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動保運動策略之激進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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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此 為 尚 未 發 表 之 初 稿, 未 經 作 者 同 意, 請 勿 引 用 ) 由 棕 狗 傳 奇 論 二 十 世 紀 初 英 國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策 略 之 激 進 化 The radicalization of strategy of the British Anti-vivisection Movement in the Brown Dog affair 1 本 文 藉 由 環 繞 著 一 隻 棕 狗 的 傳 奇, 探 討 二 十 世 紀 初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於 策 略 上 之 激 進 化 現 象 文 章 首 先 回 溯 此 一 歷 時 十 年 以 上 之 爭 議, 並 藉 之 分 析 其 運 動 策 略 演 變 本 文 指 出,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儘 管 經 常 被 指 控 為 一 由 情 緒 與 非 理 性 所 支 配 之 運 動, 但 是 我 們 若 將 分 析 焦 點 置 於 其 策 略 理 性 面, 即 可 見 出 其 與 時 俱 變 有 意 識 之 策 略 運 用 此 時 期 策 略 上 之 三 大 發 展 媒 體 策 略 美 學 策 略 群 眾 策 略 皆 充 分 回 應 且 利 用 了 時 代 政 治 文 化 之 特 色 乃 至 物 質 文 明 之 變 遷, 包 括 新 媒 體 之 出 現 廣 告 概 念 與 政 治 文 化 之 結 合 女 性 對 集 會 遊 行 文 化 之 突 破 等 透 過 對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之 策 略 分 析, 我 們 可 見 出 其 與 激 進 政 治 傳 統 間 之 密 切 關 聯 及 其 策 略 理 性 Histories, then, are not only about events but also about the possible sets of relationships that those events can be demonstrated to figure. Hayden White 2 一 前 言 這 是 一 隻 連 名 字 都 沒 有 的 棕 色 小 狗 的 故 事, 也 是 英 國 動 物 保 護 運 動 史 上 少 數 晉 身 成 為 傳 奇 至 今 仍 被 傳 頌 不 已 之 故 事 若 是 談 到 二 十 世 紀 初 之 英 國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必 然 得 提 及 此 一 曾 受 活 體 實 驗 的 棕 狗, 而 環 繞 其 一 系 列 的 事 件, 也 支 配 了 此 時 期 運 動 之 論 述 與 主 要 發 展 這 已 然 成 為 一 文 化 象 徵 的 棕 狗, 自 然 也 成 為 一 個 詮 釋 競 爭 之 場 域, 不 同 之 人 以 不 同 方 式 不 同 觀 點, 述 說 此 一 故 事 3 這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當 中 最 熱 鬧 精 彩 的 一 頁, 雖 然 廣 泛 流 傳 於 大 眾 記 憶 以 及 通 俗 著 作 中, 在 學 界 專 論 中, 卻 僅 有 卡 羅. 蘭 絲 伯 利 (Carol Lansbury) 的 老 棕 狗 一 書 4 在 這 本 結 合 了 心 理 史 學 與 文 學 分 析 的 著 作 中, 蘭 絲 伯 利 雖 然 對 棕 狗 事 件 做 了 頗 為 詳 細 之 事 實 重 建, 但 其 最 終 目 的 乃 是 欲 藉 之 彰 顯 動 保 人 士 潛 意 識 所 暗 藏 之 參 與 動 機 蘭 絲 伯 利 認 為, 此 時 運 動 中 為 數 眾 多 的 婦 女 與 工 人 對 棕 狗 之 聲 援, 皆 非 出 自 對 棕 狗 或 是 被 實 驗 動 物 的 真 正 關 懷 在 這 表 面 形 式 的 建 築 結 構 之 下, 流 著 的 是 一 條 非 常 黑 暗 的 河 流, 這 條 暗 流, 一 邊 受 色 情 文 學 所 牽 制, 一 邊 受 傳 統 醫 療 慣 習 所 綑 綁 5 透 過 對 十 九 世 紀 通 俗 小 說 與 色 情 文 學 以 及 婦 產 科 學 的 分 析, 作 者 指 出 婦 女 在 這 些 場 域 中 看 到 了 自 身 處 境, 解 剖 台 上 的 動 物, 如 同 色 情 文 學 中 被 騎 被 虐 被 綑 綁 女 子 之 形 象, 也 如 同 新 式 婦 科 醫 學 檢 驗 下 婦 女 難 堪 的 跨 坐 與 裸 露, 而 在 恐 懼 之 中, 實 則 混 雜 著 慾 望 蘭 絲 伯 利 甚 至 指 出, 部 分 婦 女 之 所 以 被 吸 引 參 1 二 十 世 紀 初 期 以 前 的 動 物 實 驗, 由 於 主 要 為 生 理 學 研 究 中 的 活 體 解 剖, 因 此 反 對 者 多 以 解 剖 (vivisection) 一 詞 統 稱 所 有 以 活 體 動 物 為 對 象 之 實 驗,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亦 皆 以 anti-vivisection 為 名 惟 此 一 用 語 並 不 表 示 反 動 物 實 驗 者 僅 僅 反 對 活 體 解 剖, 他 們 一 般 反 對 所 有 會 帶 給 動 物 痛 苦 之 實 驗, 包 括 使 用 注 射 灌 餵 或 控 制 實 驗 環 境 ( 如 改 變 溫 度 真 空 化 ) 等 侵 入 與 非 侵 入 性 程 序 而 帶 給 動 物 痛 苦 之 實 驗 今 日 英 美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名 稱 中 尚 有 vivisection 一 詞 者, 乃 源 自 此 一 十 九 世 紀 用 語, 亦 應 作 如 此 廣 義 理 解, 尤 其 二 十 世 紀 下 半 期 以 降, 因 動 物 實 驗 內 涵 不 斷 擴 充, 動 物 實 驗 一 詞 亦 更 進 一 步 包 括 了 動 物 行 為 研 究 產 品 測 試 (animal testing) 基 因 改 造 等 主 要 類 別, 而 這 些 議 題, 亦 皆 為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所 關 切 本 文 為 避 免 用 辭 所 可 能 造 成 之 誤 會, 因 此 一 律 將 anti-vivisection 譯 為 反 動 物 實 驗 而 非 反 動 物 解 剖 2 Hayden White, Historical Text as Literary Artifact, in his Tropics of Discourse Essays in Cultural Criticism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1978), pp , at, p 各 具 立 場 之 通 俗 著 作 或 評 論, 參 閱 Edward K. Ford, The Brown Dog and His Memorial (London: St. Clements Press, 1908); J. H. Baron, The Brown Dog of University College,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Sept. 1, 1956, pp , 548; (Unsigned), A New Antivivisectionist Libellous Statue at Battersea,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March 1986, p. 683; Walter Gratzer, Eurekas and Euphorias: the Oxford Book of Scientific Anecdotes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2), pp ; Peter Mason, The Brown Dog Affair: The Story of a Monument that Divided the Nation (London: Two Sevens Publishing, 1997); Keith Mann, From Dusk til Dawn: An Insider s View of the Growth of the Animal Liberation Movement (London: Puppy Pincher, 2007), pp ; Hilda Kean, The Mood of Militancy, BBC History, Dec. 2007, pp Carol Lansbury, The Old Brown Dog: Women, Workers, and Vivisection in Edwardian England (Madison: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 1985). 5 Lansbury, Old Brown Dog, p

2 與 運 動, 乃 是 出 自 一 種 被 虐 之 慾 望, 希 望 如 他 們 所 見 的 解 剖 台 上 的 動 物 一 樣 被 制 伏 被 給 與 痛 楚 6 而 工 人 則 除 了 在 通 俗 文 學 如 探 討 倫 敦 馬 匹 處 境 的 黑 神 駒 (Black Beauty;1877) 中, 見 到 與 自 己 同 樣 是 社 會 結 構 下 之 受 害 者, 也 對 兼 有 研 究 功 能 的 新 式 醫 院 高 度 存 疑, 擔 心 自 己 也 將 是 繼 動 物 之 後 下 一 個 科 學 祭 壇 上 的 犧 牲 者 故 不 論 是 婦 女 或 是 工 人, 他 們 所 關 心 的 並 非 動 物 之 真 實 命 運 ; 棕 狗 於 是 成 為 如 噱 頭 般 的 一 個 宣 傳 故 事 (an advertising story), 投 射 了 運 動 者 自 身 之 命 運 慾 望 偏 見 與 恐 懼 作 者 雖 謙 稱 此 書 並 非 一 部 運 動 史, 卻 也 還 是 給 運 動 下 了 個 結 論, 認 為 這 終 非 在 意 動 物 福 祉 之 現 象, 正 解 釋 了 二 十 世 紀 初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之 失 敗 對 於 一 種 詮 釋, 尤 其 是 對 難 以 實 證 方 式 檢 驗 之 心 靈 詮 釋, 我 們 雖 無 法 以 是 非 對 錯 論 之, 但 是, 當 多 數 史 家 選 擇 以 此 視 角 分 析 運 動 時, 則 可 能 產 生 整 體 研 究 之 偏 頗 7 比 如 說, 刻 意 迴 避 運 動 者 之 自 我 宣 稱 及 語 言 論 述, 忽 略 運 動 推 展 過 程 之 高 度 理 性 和 策 略 導 向 等 面 向, 終 而 賦 予 運 動 整 體 一 負 面 非 理 性 形 象 本 文 無 意 正 面 駁 斥 此 類 心 理 解 釋, 卻 希 冀 藉 由 環 繞 棕 狗 長 達 近 十 年 的 一 系 列 事 件, 述 說 另 一 個 有 關 運 動 之 策 略 理 性 面 的 故 事 我 將 運 動 策 略 置 於 二 十 世 紀 初 大 眾 文 化 興 起 之 社 會 脈 絡 及 激 進 政 治 運 動 之 行 動 劇 碼 (repertoire of action) 傳 統 中, 探 討 運 動 與 時 代 環 境 以 及 政 治 改 革 文 化 間 之 關 聯 在 重 新 敘 說 這 由 棕 狗 擔 綱 主 角 的 故 事 後, 我 將 逐 一 探 討 此 時 運 動 如 何 利 用 棕 狗 議 題, 結 合 大 眾 時 代 之 各 項 宣 傳 元 素 如 通 俗 媒 體 視 覺 政 治 與 群 眾 遊 行 等 方 式, 推 動 運 動 整 體 目 標 之 實 現 有 別 於 蘭 絲 伯 利 之 呈 現, 本 文 將 聚 焦 於 理 性 意 圖 強 烈 之 策 略 運 用 面, 希 冀 展 現 該 運 動 與 時 俱 變 之 有 效 策 略 運 用 及 二 十 世 紀 初 另 一 波 行 動 高 峰 與 高 昂 戰 鬥 力, 這 對 棕 狗 事 件 和 運 動 之 不 同 詮 釋, 或 許 就 如 同 棕 狗 這 文 化 符 碼, 在 不 同 人 們 心 中 所 代 表 之 意 義 必 然 多 元, 亦 將 彼 此 競 長 二 話 說 棕 狗 傳 奇 動 物, 通 常 是 進 不 了 以 人 類 為 中 心 的 傳 統 歷 史 敘 事 的, 但 是, 在 一 個 偶 然 機 緣 中, 一 隻 不 知 名 的 倫 敦 大 學 實 驗 室 中 的 小 棕 狗, 在 二 十 世 紀 初 的 英 國 卻 掀 起 了 偌 大 社 會 波 濤 如 同 多 數 歷 史 現 象, 此 一 棕 狗 事 件 不 單 是 歷 史 因 緣 際 會 (historical contingency) 下 之 產 物, 亦 是 眾 多 人 們 發 揮 其 能 動 力 (historical agency) 步 步 為 營 所 創 造 出 來 的 產 物, 而 這 背 後 推 動 之 力 量, 無 非 是 英 國 持 續 近 一 世 代 的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8 其 中 主 角 之 一, 乃 是 出 身 瑞 典 顯 貴 家 族 受 英 國 貴 族 教 育 最 後 劃 歸 為 英 國 公 民 並 且 成 為 英 國 著 名 動 保 領 導 人 之 傳 奇 女 子 露 意 絲. 琳 達. 哈 格 比 (Louise Lind-af-Hageby, ) 當 巴 斯 德 的 細 菌 理 論 於 年 代 起 帶 起 醫 學 研 究 之 重 大 進 展 時, 9 哈 格 比 在 與 好 友 麗 莎. 夏 道 (Lisa Shartau) 同 行 的 一 次 巴 黎 之 旅 中, 如 同 來 自 世 界 各 地 的 參 訪 者, 懷 抱 著 仰 慕 之 心 來 到 巴 斯 德 研 究 中 心 此 次 參 訪, 讓 她 們 意 外 見 證 了 動 物 實 驗 之 殘 酷, 於 是 在 返 回 瑞 典 後, 她 們 即 刻 成 立 了 瑞 典 反 動 物 實 驗 協 會, 由 哈 6 Lansbury, Old Brown Dog, pp Lansbury, Old Brown Dog, p. 3. 蘭 絲 伯 利 之 心 理 解 釋, 並 非 動 保 運 動 史 書 寫 上 的 孤 立 現 象, 此 領 域 具 類 似 傾 向 之 著 作 另 可 見 R. French, Anti-vivisection and Medical Science in Victorian Society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75); James Turner, Reckoning with the Beast: Animals, Pain, and Humanity in the Victorian Mind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此 類 心 理 解 釋, 不 但 存 在 於 史 學 界, 亦 常 見 於 早 期 社 會 科 學 的 社 運 研 究 中 此 類 解 釋 之 過 度 盛 行, 促 使 七 零 年 代 後 出 現 了 聚 焦 在 運 動 組 織 策 略 資 源 運 用 等 理 性 運 作 面 向 之 各 類 社 運 動 員 理 論, 參 閱 L. Zurcher and D. Snow, Collective Behaviour: Social Movements, in R. H. Turner and M. Rosenberg, eds., Social Psychology: Sociological Perspectives (New York: Basic Books, 1981), pp ; J. C. Jenkins, Resource Mobilization Theory and the Study of Social Movements, American Review of Sociology, 9 (1983), pp ; B. Klandermans and S. Tarrow, Mobilization into Social Movements: Synthesizing European and American Approaches, in B. Klandermans, H. Kriesi, and S. Tarrow eds., From Structure to Action: Comparing Social Movement Research across Cultures. International Social Movement Research, 1 (1988), pp. 1-40; M. M. Ferree, The Political Context of Rationality: Rational Choice Theory and Resource Mobilization, in A. D. Morris and C. Mueller eds., Frontiers in Social Movement Theory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92), pp 關 於 英 國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參 閱 French, Anti-vivisection and Medical Science; N. A. Rupke ed., Vivisection in Historical Perspective (London: Croom Helm, 1987); S. Richards, Drawing the Life-Blood of Physiology: Vivisection and the Physiologists Dilemma, , Annals of Science, 43 (1986), pp ; 李 鑑 慧, 十 九 世 紀 英 國 動 物 保 護 運 動 與 基 督 教 傳 統, 新 史 學,20 : 1 (2009), 頁 參 閱 Michael Worboys, Spreading Germs: Disease Theories and Medical Practice in Britai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0); Michael Worboys, Was There a Bacteriological Revolution in Late Nineteenth-Century Britain? Studies in History and Philosophy of Biological and Biomedical Sciences, 38 (2007), pp ; John Waller, The Discovery of the Germ: Twenty Years that Transformed the Way We Think about Disease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2002). 2

3 格 比 擔 任 榮 譽 執 行 長 1902 年, 為 深 入 了 解 更 多 動 物 實 驗 內 幕, 哈 格 比 與 夏 道 註 冊 進 入 倫 敦 女 子 醫 學 院 (London School of Medicine for Women), 取 得 在 倫 敦 其 它 醫 學 院 觀 摩 動 物 實 驗 教 學 之 機 會 她 們 認 真 旁 聽 了 大 約 五 十 場 動 物 實 驗 課 程, 並 且 將 每 場 示 範 細 節 鉅 細 靡 遺 地 記 錄 下 來 而 就 在 倫 敦 大 學 的 大 學 學 院 (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她 們 遇 見 了 這 隻 讓 她 們 留 下 深 刻 印 象 的 棕 狗 在 事 後 對 棕 狗 的 敘 述 中, 她 們 提 到, 她 們 比 其 它 學 生 都 還 更 早 抵 達 講 堂 她 們 先 仔 細 觀 察 了 這 隻 被 綁 在 解 剖 台 上 的 動 物 此 時 小 狗 身 上 已 有 多 處 傷 口, 脖 子 上 還 有 一 割 口 露 出 腺 體, 上 面 還 插 著 管 子, 肚 子 中 央 有 一 傷 疤, 上 面 有 手 術 鉗, 旁 邊 還 有 五 六 處 傷 疤 她 們 沒 有 聞 到 乙 醚 或 是 氯 氣 的 味 道, 而 這 隻 狗 顯 然 處 於 痛 苦 之 中, 不 斷 曲 著 背 踢 腳 掙 扎 著 她 們 據 此 推 論 這 隻 狗 並 沒 有 被 麻 醉, 並 且 曾 經 遭 受 實 驗 她 們 並 且 記 錄, 在 講 課 之 時, 操 刀 的 倫 大 教 授 威 廉. 貝 里 斯 (William Bayliss) 似 乎 對 狗 兒 的 痛 苦 無 動 於 衷, 一 邊 漫 不 經 心 操 作 著 施 放 電 流 的 儀 器, 一 邊 抽 著 煙 斗 ; 當 他 談 到 過 去 一 些 實 驗 經 驗 時 還 一 邊 開 著 玩 笑, 引 發 課 堂 不 斷 的 歡 笑 聲, 歡 樂 (Fun) 於 是 也 就 成 了 第 一 版 棕 狗 故 事 之 章 節 標 題 10 不 久 後, 這 兩 位 學 生 將 課 堂 觀 察 筆 記 交 給 了 英 國 當 時 最 大 的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全 國 反 動 物 實 驗 協 會 (National Anti-Vivisection Society; 後 簡 稱 NAVS) 秘 書 長 史 蒂 芬. 柯 立 芝 (Stephen Coleridge) 就 在 1903 年 5 月 NAVS 的 大 型 年 會 上, 柯 立 芝 選 擇 了 將 棕 狗 遭 遇 公 諸 於 世 依 照 英 國 於 1876 年 通 過 的 動 物 實 驗 管 制 法, 未 施 打 麻 醉 且 重 覆 於 同 一 動 物 上 實 驗 是 違 法 的 此 消 息 一 經 媒 體 披 露, 立 即 廣 受 評 論 為 保 全 聲 譽, 貝 里 斯 教 授 迅 即 向 法 院 提 告, 控 告 柯 立 芝 毀 謗 11 NAVS 也 並 不 退 縮 長 年 支 持 各 類 動 保 議 題 此 時 亦 為 NAVS 核 心 幹 部 的 恩 斯 特. 貝 爾 (Ernest Bell), 也 立 刻 由 其 貝 爾 家 族 出 版 社 (G. Bell & Sons) 將 兩 位 學 生 的 課 堂 筆 記 完 整 出 版, 書 名 取 為 科 學 屠 宰 場 (The Shambles of Science;1903) 1903 年 11 月, 此 一 著 名 學 府 教 授 和 英 國 著 名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間 的 官 司 終 於 展 開, 並 且 迅 速 成 為 媒 體 焦 點 法 庭 上, 貝 里 斯 教 授 堅 稱 他 那 日 的 實 驗 僅 是 以 電 流 刺 激 唾 液 腺 體, 以 觀 察 腺 體 分 泌 與 血 壓 間 的 對 應 關 係, 過 程 僅 有 三 十 分 鐘, 並 且 非 如 被 告 所 宣 稱, 是 在 非 麻 醉 狀 態 下 所 進 行 ; 數 名 當 日 上 課 的 學 生 亦 於 庭 上 做 證, 表 示 未 見 棕 狗 掙 扎 或 有 痛 苦 徵 狀 12 在 數 天 的 審 判 中, 雙 方 陣 營 劍 拔 弩 張, 尤 其 在 法 庭 中, 大 批 倫 大 醫 學 院 學 生 聚 眾 叫 囂, 頻 頻 干 擾 法 庭 秩 序, 屢 經 法 官 勸 阻 也 沒 用 經 過 數 天 的 開 庭, 法 官 判 決 被 告 所 提 證 據 不 足, 因 此 誹 謗 罪 成 立, 柯 立 芝 被 判 五 千 鎊 的 罰 金 和 訴 訟 費 司 法 案 件 雖 然 終 結, 但 是 更 為 激 烈 的 多 起 棕 狗 暴 動, 卻 才 正 要 上 演 棕 狗 雖 死, 但 卻 成 了 意 涵 更 為 豐 富 之 象 徵 和 圖 騰, 凝 聚 了 新 一 波 不 管 是 捍 衛 或 是 反 對 動 物 實 驗 的 抗 爭 13 在 國 際 反 動 物 實 驗 會 (International Anti-Vivisection Council; IAVC) 之 秘 書 伍 沃 德 女 士 (A. L. Woodword) 的 奔 走 下,1906 年 9 月, 在 倫 敦 南 部 以 激 進 政 治 著 稱 的 貝 特 希 (Battersea) 市 中 心 的 一 繁 忙 交 通 路 口 廣 場 旁 (Latchmere Ground), 這 隻 飽 嚐 折 磨 的 小 棕 狗, 化 做 一 尊 莊 嚴 傲 立 的 高 大 銅 像 問 題 是, 貝 特 希 區 議 會 為 何 願 意 接 下 這 必 然 會 招 來 更 多 風 暴 的 燙 手 山 芋? 原 來 貝 特 希 位 於 泰 晤 士 河 以 南, 是 一 個 低 收 入 戶 區, 亦 以 工 會 主 義 共 和 主 義 愛 爾 蘭 自 治 和 普 選 權 爭 取 等 激 進 政 治 理 念 而 馳 名 全 國 受 當 時 社 會 主 義 者 所 推 動 的 市 鎮 社 會 主 義 (municipal socialism) 理 想 所 驅 動, 包 括 社 會 主 義 者 自 由 主 義 者 以 及 工 黨 人 士 等 各 類 進 步 份 子 (Progressives) 等, 紛 紛 將 地 方 議 會 視 為 是 落 實 各 類 政 治 理 念 的 最 直 接 管 道, 積 極 投 入 地 方 10 參 閱 L. Lind-af-Hageby and L. K. Shartau, Shambles of Science: Extracts from the Diary of Two Students of Physiology (London: Animal Defence and Anti-Vivisection Society, 1914, 5 th edition; originally published by G. Bell and Sons in 1903); The Vivisection Case. Case for the Defence, Daily Graphic, Nov. 18, 1903, p National Anti-Vivisection Society, The Times, May 4, 1903, p The Vivisection Case. The Plaintiff Cross-Examined, Daily Graphic, Nov. 14, 1903, p 關 於 科 學 界 與 醫 界 支 持 動 物 實 驗 者 之 動 員, 參 閱 Nicolaas Rupke, Pro-vivisection in England in the early 1880s: Arguments and Motives, in Rupke ed., Vivisection in Historical Perspective, pp

4 自 治 工 作 在 貝 特 希 地 區, 自 1890 年 代 中 期, 進 步 份 子 已 取 得 議 會 主 導 權, 推 動 頗 具 開 創 性 的 各 類 福 利 方 案, 如 免 費 澡 堂 便 宜 電 力 體 育 館 閱 覽 室 濟 貧 措 施, 以 及 透 過 公 共 建 設 創 造 具 優 渥 勞 動 條 件 的 工 作 機 會 這 些 市 政 創 舉 曾 引 起 全 國 廣 泛 矚 目, 貝 特 希 甚 至 亦 被 泰 晤 士 報 略 帶 嘲 諷 地 封 為 市 政 麥 加 (The Municipal Mecca) 14 此 外, 貝 特 希 地 區 亦 出 現 了 幾 位 全 國 性 知 名 激 進 政 治 運 動 領 導 者, 如 1889 年 領 導 倫 敦 碼 頭 工 人 罷 工 的 約 翰. 伯 恩 司 (John Burns) 和 領 導 激 進 派 女 子 投 票 權 爭 取 運 動 並 因 長 年 奉 獻 地 方 事 務 而 有 貝 特 希 之 母 稱 號 的 夏 洛 特. 戴 絲 帕 (Charlotte Despard) 等, 這 些 政 治 人 物 皆 增 加 了 貝 特 希 地 區 之 知 名 度 並 且 強 化 了 其 政 治 激 進 與 強 悍 形 象 15 而 自 十 九 世 紀 末 起, 動 保 運 動 亦 已 開 始 與 政 治 激 進 傳 統 建 立 各 項 連 結, 逐 步 吸 納 各 類 政 治 激 進 論 述, 積 極 將 平 等 正 義 權 利 等 概 念 加 以 延 伸 運 用 於 動 物 倫 理 議 題 上, 擴 充 了 運 動 原 始 所 主 要 仰 賴 之 基 督 教 道 德 基 礎 在 此 意 識 形 態 之 激 化 現 象 中, 許 多 世 俗 主 義 者 社 會 主 義 者 及 女 性 主 義 者 亦 紛 紛 投 入 動 物 捍 衛 運 動, 而 貝 特 希 的 許 多 激 進 政 治 成 員, 更 為 運 動 添 增 新 血 貝 特 希 另 外 兩 個 重 要 地 標 貝 特 希 流 浪 狗 之 家 (Battersea Dog s Home) 以 及 以 不 聘 用 從 事 動 物 實 驗 之 醫 師 的 反 動 物 實 驗 醫 院 (The Anti-Vivisection Hospital) 亦 清 楚 標 幟 著 此 地 居 民 在 動 物 議 題 上 的 屬 性 這 些 地 方 特 色, 都 讓 貝 特 希 地 區 的 進 步 議 會 和 多 數 居 民, 似 乎 在 這 一 場 棕 狗 之 戰 中, 理 所 當 然 地 成 為 棕 狗 銅 像 的 最 佳 守 護 者 1906 年 9 月, 在 倫 敦 大 學 大 學 學 院 採 取 法 律 行 動 之 威 脅 下, 16 貝 特 希 區 議 會 依 舊 為 棕 狗 銅 像 展 開 盛 大 揭 幕 典 禮 有 著 工 會 背 景 的 貝 特 希 市 長 萊 恩 斯 (W. Rines) 戴 絲 帕 以 及 數 位 區 議 員 都 參 加 了 這 場 盛 會 萊 恩 斯 市 長 特 別 提 到 區 議 會 雖 然 承 受 了 百 般 壓 力, 但 依 堅 持 理 念 豎 立 此 一 銅 像 顯 然 預 知 著 可 能 來 臨 之 風 暴, 他 呼 籲 所 有 在 場 人 士 往 後 當 棕 狗 銅 像 面 臨 威 脅 時, 都 能 義 不 容 辭 地 擔 任 起 棕 狗 守 護 者 17 確 實, 在 往 後 數 年 當 中, 貝 特 希 的 居 民 幾 乎 無 論 男 女 老 少, 大 多 扮 演 了 棕 狗 的 捍 衛 者 角 色 回 到 這 尊 銅 像 本 身 銅 像 高 七 呎, 環 繞 四 周 的 是 馬 車 尚 未 完 全 被 機 動 車 取 代 前 英 國 街 頭 隨 處 可 見 的 供 人 與 動 物 飲 水 之 飲 水 池 在 銅 像 上, 刻 寫 著 棕 狗 身 前 最 後 的 遭 遇 : 紀 念 於 1903 年 2 月 死 於 倫 敦 大 學 大 學 學 院 實 驗 室 的 一 隻 棕 色 獵 犬 牠 在 生 前 承 受 了 超 過 兩 個 月 的 解 剖 實 驗, 由 一 實 驗 室 被 轉 往 另 一 實 驗 室, 直 到 死 亡 使 其 解 脫 同 時 也 紀 念 1902 年 在 相 同 實 驗 室 被 解 剖 的 232 隻 狗 英 國 的 男 女 們, 這 樣 的 事 情, 還 要 存 在 多 久 呢? 18 在 區 議 會 的 安 排 下, 這 銅 像 還 被 通 了 電 流, 若 受 攻 擊, 警 方 可 即 刻 收 到 通 報 前 往 處 理 年 11 月 20 日, 在 一 個 降 著 濃 霧 的 倫 敦 夜 晚, 倫 大 醫 學 生 李 斯 特 (W. L. Lister) 帶 領 一 群 學 生, 打 算 除 去 這 礙 眼 的 銅 像 可 惜 這 些 揮 著 笨 重 鐵 鎚 的 學 生, 馬 上 便 被 便 衣 警 察 包 圍, 十 人 當 場 被 補, 隔 日 以 阻 礙 交 通 與 妨 礙 警 察 執 行 勤 務 為 由 判 處 罰 鍰 法 官 保 羅. 泰 勒 (Paul Taylor) 並 警 告 若 再 犯, 將 判 處 兩 個 月 徒 刑, 並 不 得 易 科 罰 金 隔 日, 心 有 不 甘 的 學 生 們 聯 合 了 倫 敦 地 區 其 它 醫 學 生 上 千 名, 在 市 區 遊 行 示 威 他 們 喊 著 打 倒 棕 狗 打 倒 保 羅. 泰 勒 等 口 號, 當 遊 行 至 校 門 口 時, 甚 且 為 當 時 倫 大 生 理 學 系 主 任 同 時 亦 為 棕 狗 的 第 一 位 實 驗 者 恩 斯 特. 史 特 林 (Ernest Starling) 高 聲 歡 呼, 遊 行 最 後 並 在 泰 晤 士 河 畔 以 焚 燒 法 官 之 芻 像 做 為 活 動 結 束 之 高 潮 20 往 後 的 一 個 月, 倫 敦 各 地 區 其 它 小 型 抗 議 不 斷 11 月 30 日, 上 百 名 年 輕 人 再 度 於 半 夜 在 市 中 心 萊 斯 特 廣 場 14 Municipal Socialism in A Municipal Mecca, Times, Sept. 18, 1902, p. 12. 另 參 閱 Patrick Loobey ed., Battersea Past (London: Historical Publications, 2002), pp 戴 絲 帕 是 貝 特 希 區 議 會 貿 易 委 員 會 委 員 早 期 工 黨 成 員 及 婦 女 自 由 聯 盟 (Women s Freedom League) 的 領 導 者 16 Valuation Committee, Minutes of Proceedings of the Council of the Metropolitan Borough of Battersea, Jul. 11, 1906, p An Anti-Vivisection Monument, The Times, Sept. 17, 1906, p. 10; Monument to a Dog, Daily Chronicle, Sept. 17, 1906, collected in Battersea Scraps, Battersea Archives, Battersea Library, London. 18 Notes and Notices, Zoophilist and Animals Defender, Jan. 1910, pp , at p A Protest in Marble. Unique Memorial to a Dog, Lloyds, Sept. 16, 1906, collected in Battersea Scraps. 20 The Police Courts. The Students Demonstration, Times, Nov. 27, 1907, p. 18; Ford, The Brown Dog and His Memorial, p. 7. 4

5 (Leicester Square) 等 地 喧 鬧 示 威 三 名 醉 醺 醺 的 獸 醫 系 學 生 揮 舞 著 一 隻 愛 爾 蘭 獵 狗 標 本, 沿 途 敲 打 路 人, 最 後 因 喝 酒 鬧 事 干 擾 警 方 執 勤 之 罪 名 而 被 捕 12 月 10 日, 趁 著 牛 津 劍 橋 學 生 年 度 足 球 賽 來 到 倫 敦 時, 李 斯 特 再 籌 劃 了 一 場 大 型 示 威, 數 百 名 學 生 繞 著 市 區, 舉 著 棕 狗 肖 像, 反 諷 地 喊 著 棕 狗 萬 歲 (Brown Dog! Hurrah!), 或 喊 著 打 倒 棕 狗 打 倒 保 羅. 泰 勒 警 方 出 動 約 四 百 人 對 付 這 些 喧 鬧 的 學 生,12 人 被 補 21 在 1907 年 醫 學 生 抗 議 高 潮 之 際, 醫 學 生 並 經 常 造 訪 貝 特 希 銅 像, 當 地 警 方 除 了 嚴 陣 以 待, 全 天 候 守 護, 有 時 貝 特 希 青 年 亦 加 入 保 衛 戰 局 有 一 次, 當 上 百 名 醫 學 生 前 往 抗 議 時, 這 些 青 年 甚 至 以 泥 巴 球 和 街 頭 垃 圾 伺 候, 將 這 些 醫 學 生 弄 得 滿 身 汙 穢 與 爛 泥 鎩 羽 而 歸 22 在 這 些 不 管 是 純 粹 喧 鬧 或 抗 議 遊 行 中, 學 生 還 將 此 時 流 行 的 一 首 民 謠 小 茶 壺 (Little Brown Jug) 改 編 為 小 棕 狗 (Little Brown Dog), 傳 唱 不 停 : 天 色 暗 後, 我 們 的 步 伐 領 著 我 們 來 到 了 拉 契 米 爾 公 園 我 們 驚 見 一 隻 小 棕 狗, 佇 立 此 地 還 撒 著 謊 哈 哈 哈! 嘻 嘻 嘻! 小 棕 狗, 我 們 恨 你 哈 哈 哈! 嘻 嘻 嘻! 小 棕 狗, 我 們 恨 你 如 果 我 們 有 隻 狗 也 說 瞎 話 對 準 他 的 肋 骨, 我 們 將 揮 鞭 教 訓 牠, 我 們 不 會 手 軟 因 為 他 撒 了 天 大 的 謊 哈 哈 哈! 嘻 嘻 嘻! 小 棕 狗, 我 們 恨 你 當 然, 面 對 學 生 的 挑 釁, 不 管 是 貝 特 希 居 民 或 是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也 都 不 甘 示 弱, 舉 辦 多 次 棕 狗 捍 衛 大 會 24 但 這 些 會 議 也 經 常 受 到 學 生 各 式 各 樣 的 干 擾 如 叫 囂 高 歌 放 鞭 炮 等 而 難 以 順 利 進 行 之 後, 於 類 似 會 議 上, 主 辦 者 乾 脆 註 明 醫 學 生 不 得 參 加, 但 學 生 們 依 然 有 辦 法 矇 混 入 場 或 爬 窗 進 入 為 了 應 付 這 些 醫 學 生, 動 保 團 體 也 開 始 在 會 議 中 安 排 糾 察 隊 以 維 持 秩 序, 但 這 卻 經 常 反 而 引 發 更 激 烈 的 衝 突, 有 時 甚 至 以 打 群 架 收 場, 或 是 被 控 使 用 不 當 暴 力 1908 年 5 月, 支 持 動 物 實 驗 的 研 究 捍 衛 會 (Research Defence Society; RDS) 於 泰 晤 士 報 披 露, 有 三 名 醫 學 生 僅 因 於 會 議 中 大 聲 鼓 掌, 就 被 數 十 名 糾 察 隊 員 粗 暴 毆 打, 其 中 一 位 甚 至 必 須 就 醫 25 面 對 支 持 動 物 實 驗 陣 營 之 不 滿 和 一 連 串 的 抗 議 與 暴 動, 貝 特 希 區 議 會 也 相 當 頭 痛, 嚴 肅 考 慮 著 是 否 乾 脆 移 除 此 一 銅 像 醫 學 生 曾 多 次 說 明, 他 們 並 不 是 對 銅 像 有 意 見, 而 是 對 銅 像 上 之 碑 文 有 意 見 1908 年 2 月, 倫 敦 大 學 有 1035 名 學 生 向 區 議 會 連 署 陳 情, 要 求 將 碑 文 上 的 倫 敦 大 學 大 學 學 院 字 樣 除 去 26 要 求 移 除 碑 文 者 還 21 The Police Courts. Students Demonstration, Times, Dec. 12, 1907, p The Brown Dog Riots, The Daily News, Dec. 11, 1907, quoted in Home Intelligence, Zoophilist and Animals Defenders, Jan. 1908, p Ford, The Brown Dog and His Memorial, p The Brown Dog. Meeting at Battersea, Times, Jan. 11, 1908, p The Research Defence Society, The Research Defence Society, Times, May 16, 1908, p. 17. 陸 續 回 應 參 閱 Miss M. M., The Research Defence Society, Times, May 19, 1908, p. 12; Mr. Lister, The Research Defence Society, Times, May 21, 1908, p Valuation Committee, Minutes of Proceedings of the Council of the Metropolitan Borough of Battersea, Feb. 12, 1908, p

6 包 括 了 貝 特 希 警 方, 因 為 為 了 二 十 四 小 時 全 天 候 保 護 銅 像 以 及 維 持 地 方 秩 序, 警 方 每 月 得 支 付 超 出 預 算 之 龐 大 人 力 費 用 年 3 月, 區 議 會 在 多 年 來 歷 經 無 數 次 討 論 後, 終 於 以 42 比 4 之 票 數, 通 過 決 議, 拆 除 棕 狗 銅 像 28 向 來 支 持 棕 狗 的 區 議 會 會 做 出 此 一 決 議, 原 因 無 它, 只 因 議 會 代 表 不 久 前 改 選, 社 會 主 義 等 進 步 派 勢 力 失 勢, 棕 狗 於 是 失 去 政 治 後 援 或 許 唯 恐 夜 長 夢 多, 早 上 決 議 甫 通 過, 當 晚, 在 夜 色 掩 護 下, 區 議 會 的 工 人 立 即 動 工 移 除 這 五 年 來 引 起 滿 城 風 波 遠 近 馳 名 的 棕 狗 銅 像 隔 日 清 晨, 當 貝 特 希 居 民 一 早 起 來 見 到 銅 像 早 已 不 在, 想 要 搶 救 已 為 時 已 晚 然 而, 已 然 成 為 一 象 徵 符 號 的 棕 狗, 並 不 因 銅 像 銷 毀 而 失 去 其 影 響 力, 在 此 之 後, 環 繞 其 爭 議 亦 絲 毫 未 減, 相 關 集 會 遊 行 筆 戰 官 司 等, 依 然 輪 番 上 演, 直 至 第 一 次 世 界 大 戰 二 20 世 紀 初 運 動 戰 鬥 力 之 揚 升 面 對 棕 狗 所 引 發 的 一 系 列 爭 議 與 暴 動, 後 代 讀 者 最 大 之 疑 問 或 許 是, 一 隻 連 小 名 品 種 性 別 與 年 紀 都 不 詳 的 棕 狗, 怎 麼 會 引 起 偌 大 社 會 爭 議? 要 回 答 這 問 題, 我 們 應 先 回 歸 英 國 反 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之 發 展 脈 絡 時 至 二 十 世 紀 初 期, 反 動 物 虐 待 運 動 存 在 英 國 已 近 百 年, 而 引 起 更 大 社 會 矚 目 的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亦 已 喧 騰 近 三 十 年 1876 年, 英 國 通 過 世 界 第 一 個 管 制 動 物 實 驗 之 法 律, 建 立 有 關 動 物 實 驗 之 登 記 管 理 與 稽 查 制 度 基 於 對 動 物 倫 理 之 考 量, 法 令 規 定 欲 使 用 活 體 脊 椎 動 物 從 事 實 驗 者, 必 須 向 內 政 部 提 出 申 請, 取 得 個 人 以 及 實 驗 室 之 年 度 執 照, 並 且 不 定 期 接 受 稽 查 實 驗 者 必 須 証 明 其 實 驗 有 助 於 知 識 發 展, 不 能 僅 以 操 練 刀 法 為 目 的, 且 必 須 使 用 麻 醉 劑 減 少 動 物 受 苦 然 而 實 驗 者 若 能 證 明 其 必 要 性, 依 然 能 夠 取 得 特 殊 執 照 而 不 必 施 行 麻 醉, 且 若 有 必 要 亦 能 於 教 學 中 從 事 動 物 實 驗 29 這 個 法 令 始 終 被 反 動 物 實 驗 組 織 認 為 過 於 寬 鬆, 形 同 保 障 了 實 驗 者, 而 非 實 驗 動 物 於 是 在 接 下 來 的 二 十 年, 遍 及 英 國 各 主 要 城 鎮 的 組 織 屢 次 於 國 會 中 推 動 替 代 法 案, 企 圖 全 面 廢 止 動 物 實 驗 30 然 而 經 過 二 十 多 年 的 努 力, 這 些 立 法 嘗 試 皆 宣 告 失 敗 十 九 世 紀 末, 部 分 動 保 團 體 於 是 開 始 權 衡 全 面 廢 止 之 可 行 性, 運 動 於 是 有 了 立 場 上 的 分 裂, 分 別 有 NAVS 以 及 哈 格 比 於 1909 所 成 立 的 反 動 物 實 驗 與 動 物 捍 衛 聯 盟 (Anti-Vivisection and Animal Defence League;ADAVS) 所 代 表 的 短 程 管 制 長 程 廢 除 之 立 場, 以 及 英 國 廢 除 動 物 實 驗 協 會 (British Union for the Abolition of Vivisection;BUAV) 所 代 表 的 即 刻 全 面 廢 止 立 場 31 這 兩 派 各 有 相 當 支 持 者 1900 年,NAVS 於 英 國 共 有 24 分 會 和 隸 屬 團 體,BUAV 也 迅 速 擴 張,1903 年 時 有 15 分 會,1912 年 有 49 分 會 另 一 頗 具 影 響 力 支 持 全 面 廢 止 立 場 的 倫 敦 反 動 物 實 驗 協 會 (London Anti-Vivisection Society;LAVS) 於 1895 年 亦 有 7 分 會 和 隸 屬 團 體 32 就 主 張 而 言, 管 制 與 廢 止 似 乎 代 表 著 溫 合 與 激 進 之 兩 方, 但 主 張 管 制 者 未 必 同 意 此 一 區 別, 因 為 27 Law and Parliamentary Committee, Minutes of Proceedings of the Council of the Metropolitan Borough of Battersea, Jan. 22, 1908, p Minutes of Proceedings of the Council of the Metropolitan Borough of Battersea, Mar. 9, 1910, pp 參 閱 French, Antivivisection and Medical Science, pp 年 至 1884 年 間, 反 動 物 實 驗 陣 營 每 年 皆 於 國 會 中 提 出 全 面 廢 止 動 物 實 驗 之 法 案, 參 閱 French, Antivivisection and Medical Science, p 相 關 路 線 之 爭, 參 閱 Stephen Coleridge, Step by Step. Being a Reply to a Pamphlet by Miss Frances Power Cobbe, Entitled Why We Have Founded the British Union for Abolition of Vivisection (London: NAVS, 1898); Letter from the Hon. Stephen Coleridge to the Editor of The Zoophilist, leaflet inserted in The Zoophilist, May 2, Zoophilist, Feb. 1, 1900, backcover; Abolitionist, 4 (1903-4), p. 67; Emma Hopley, Campaign against Cruelty: the Hundred Year History of the British Union for the Abolition of Vivisection (London: BUAV, 1998), p. 12; Animals Guardian, Nov. 1895, p. 33. 相 對 於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支 持 動 物 實 驗 之 科 學 社 群 較 無 高 度 發 展 之 組 織 與 草 根 性, 其 所 選 擇 之 訴 求 對 象 多 為 國 家 與 政 府 而 非 一 般 社 會 大 眾, 其 所 從 事 之 工 作 亦 多 為 針 對 國 會 與 政 府 單 位 進 行 遊 說, 或 以 其 專 業 身 分 爭 取 擔 任 內 政 部 之 諮 詢 對 象, 藉 以 確 保 實 驗 社 群 之 利 益 二 十 世 紀 前 葉, 其 相 關 主 要 代 表 團 體 僅 有 三 個 : 生 理 學 會 (Physiological Society; 1876 年 成 立 ) 醫 學 研 究 促 進 協 會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Medicine by Research;AAMR) 及 研 究 捍 衛 協 會 (Research Defence Society; 1908) 是 以 當 醫 學 生 起 而 表 達 對 於 反 動 物 實 驗 者 之 不 滿 時, 多 為 自 發 性 行 動, 很 容 易 帶 給 旁 觀 者 一 種 缺 乏 組 織 與 統 一 訴 求 徒 然 製 造 混 亂 的 印 象 實 際 上, 學 生 不 滿 情 緒 與 不 滿 意 見 之 表 達 和 各 種 喧 鬧 抗 議, 亦 應 視 為 抗 議 運 動 策 略 中 之 直 接 行 動 (direct action), 其 各 種 議 事 干 擾 行 為, 實 為 英 國 政 治 集 會 文 化 之 普 遍 現 象, 並 為 傳 統 所 接 受 之 異 議 表 達 方 式 關 於 反 動 物 實 驗 陣 營 訴 諸 大 眾 而 支 持 動 物 實 驗 陣 營 之 訴 諸 於 國 家 之 分 析, 參 閱 Martin Willis, Unmasking Immorality: Popular Opposition to Laboratory Science in Late Victorian Britain, in David Clifford, et al., Repositioning Victorian Sciences: Shifting Centres in Nineteenth-Century Scientific Thinking (London: Anthem Press, 2006), pp 關 於 英 國 政 治 文 化 中 之 干 擾 政 治 傳 統, 參 閱 文 章 ( 五 ) 之 部 分 6

7 他 們 自 認 更 為 切 合 實 際, 並 宣 稱 並 不 放 棄 完 全 廢 止 之 長 程 目 標 此 外, 這 類 主 張 上 的 現 實 考 量, 未 必 代 表 著 行 動 與 策 略 上 之 溫 和 相 反 地, 環 繞 棕 狗 一 系 列 事 件 的 主 導 者, 正 是 持 管 制 立 場 的 NAVS 與 ADAVS 或 許 如 柯 立 芝 所 自 稱, 支 持 管 制 目 標, 並 不 代 表 妥 協, 而 是 步 步 為 營 (step by step), 每 一 項 局 部 改 革, 都 是 朝 著 完 全 廢 除 的 踏 腳 石 33 在 二 十 世 紀 初 期, 管 制 派 的 主 要 運 動 目 標, 乃 是 修 正 1876 年 的 法 令 在 他 們 的 分 析 中, 這 項 法 令 充 滿 各 種 問 題, 包 括 對 麻 醉 種 類 和 施 用 方 式 之 規 定 不 明 確, 對 教 學 示 範 管 制 不 夠 嚴 格, 對 特 定 實 驗 程 序 界 定 和 管 制 規 定 過 於 模 糊, 並 且 若 無 內 政 部 長 之 書 面 同 意, 無 法 對 違 法 科 學 家 提 出 訴 訟 等 在 執 行 上, 運 動 團 體 同 時 也 指 出 稽 查 員 嚴 重 不 足, 形 同 虛 設 比 如 說, 在 1903 年, 英 國 內 政 部 僅 指 派 兩 位 稽 查 員, 而 他 們 必 須 負 責 視 察 全 英 國 319 位 領 有 執 照 之 實 驗 者 的 14,906 次 的 活 體 動 物 實 驗 34 而 在 執 照 申 請 的 審 查 上, 英 國 內 政 部 也 益 發 仰 賴 科 學 社 群 之 人 士 1882 年, 生 理 學 界 組 成 了 醫 學 研 究 促 進 協 會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Medicine by Research; AAMR) 這 團 體 除 了 提 供 動 物 實 驗 者 各 項 諮 詢 並 指 導 其 申 請 執 照 與 負 責 監 督 國 會 相 關 法 案 之 推 動, 其 後 甚 至 成 為 內 政 部 非 正 式 的 諮 詢 小 組, 部 分 人 員 並 直 接 擔 任 執 照 審 查 工 作, 這 也 就 形 成 了 動 保 團 體 所 批 評 的 球 員 兼 裁 判 現 象 若 要 修 正 這 些 問 題, 一 是 推 動 修 正 法 案, 二 是 召 開 如 1875 年 的 皇 家 調 查 委 員 會 (Royal Commission on Vivisection), 針 對 這 二 三 十 年 來 的 動 物 實 驗 以 及 法 令 執 行 狀 況 做 出 完 整 調 查, 以 之 做 為 國 會 修 法 或 內 政 部 修 正 執 行 辦 法 之 依 據 由 NAVS 所 領 導 之 管 制 派, 分 別 在 1903 年 1906 年 於 國 會 提 出 管 制 版 法 案, 各 團 體 也 積 極 配 合 宣 傳, 為 促 成 第 二 次 皇 家 調 查 委 員 會 而 努 力 1906 年, 在 棕 狗 事 件 所 引 發 的 輿 論 壓 力 下, 英 國 政 府 終 於 決 定 召 開 第 二 次 皇 家 調 查 委 員 會 此 次 調 查 歷 時 六 年, 其 進 行 期 間, 也 就 成 了 動 物 實 驗 正 反 雙 方 企 圖 影 響 輿 論 以 及 施 壓 政 府 之 關 鍵 時 刻, 並 帶 來 另 一 波 運 動 新 高 峰 棕 狗 也 正 是 在 這 樣 的 歷 史 背 景 下, 成 為 相 關 運 動 最 有 力 的 宣 傳 棕 狗 案 例 更 暴 露 1876 年 法 案 規 定 與 執 行 上 常 被 詬 病 的 幾 項 嚴 重 問 題, 如 教 學 示 範 之 動 物 實 驗 之 正 當 性 麻 醉 使 用 領 有 執 照 者 未 依 規 定 行 事 稽 查 人 員 不 足 等 35 於 棕 狗 事 件 之 初, 並 非 所 有 動 保 團 體 都 與 NAVS 採 取 一 致 立 場 比 如 說,LAVS 一 開 始 即 擔 心 柯 立 芝 所 挑 起 的 官 司 將 消 耗 運 動 資 源, 且 若 未 能 勝 訴, 亦 將 影 響 社 會 大 眾 對 於 運 動 的 觀 感 36 但 是, 當 生 理 學 界 以 及 醫 學 界 針 對 棕 狗 事 件 展 開 動 員 和 強 烈 反 彈 時, 多 數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不 論 是 漸 進 改 革 派 或 是 完 全 廢 止 派, 也 都 明 白 棕 狗 事 件 既 已 成 為 主 要 戰 場, 運 動 亦 僅 能 如 過 河 卒 子 般 勇 往 向 前 37 如 反 動 物 實 驗 期 刊 Verulam Review 就 表 示, 儘 管 我 方 官 司 敗 訴, 影 響 了 運 動 形 象, 但 是 實 驗 室 的 許 多 真 相 也 因 此 揭 露 ; 如 今 銅 像 已 立, 儘 管 這 又 是 一 個 選 錯 了 的 戰 場, 但 無 論 如 何, 這 就 是 當 前 的 戰 場, 而 我 們 不 能 再 度 戰 敗 38 類 似 思 維 讓 多 數 團 體 投 入 了 棕 狗 之 戰, 使 之 成 為 支 配 二 十 世 紀 初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的 主 要 議 題 在 這 棕 狗 之 戰 當 中, 透 過 許 多 演 講 與 會 議 內 部 發 言 紀 錄, 我 們 不 斷 見 到 的 是 高 昂 的 戰 鬥 情 緒, 以 及 甚 至 接 近 脅 迫 暴 力 式 之 強 悍 語 言 很 顯 然, 在 二 十 世 紀 初, 部 分 團 體 所 採 的 短 程 漸 進 改 革 立 場, 並 不 代 表 抗 爭 力 道 之 減 弱 或 衝 突 性 之 降 低, 相 反 地, 在 語 言 及 策 略 上 顯 然 更 趨 激 烈 比 如 說, 當 柯 立 芝 於 1903 年 NAVS 年 會 中 公 佈 棕 狗 遭 遇 時, 他 充 分 利 用 了 英 國 之 國 族 認 同, 直 接 譴 責 棕 狗 解 剖 者 降 低 污 辱 了 他 們 的 種 族 及 人 性, 並 且 帶 給 這 所 大 學 一 個 永 難 去 除 之 汙 點 他 並 以 威 脅 性 口 吻, 將 會 場 激 昂 之 情 緒 帶 到 最 高 點 : 33 Coleridge, Step by Step. 34 Home Office Returns (London: Printed for His Majesty s Stationary Office, 1903). 35 關 於 動 物 於 生 理 學 教 學 中 的 使 用, 參 閱 E. M. Tansey, The Queen Has Been Dreadfully Shocked : Aspects of Teaching Experimental Physiology Using Animals in Britain, , Advances in Physiology Education, 19: 1 (June, 1998), pp Bayliss v. Coleridge, Animals Guardian, Dec. 1903, p The Brown Dog, Times, Jan. 11, 1908, p The Brown Dog in Parliament, Verulam Review, Apr. 1908, pp

8 我 相 信 如 果 大 眾 知 道 在 這 些 罪 惡 淵 藪 中 ( 指 實 驗 室 ) 究 竟 發 生 了 甚 麼 事, 他 們 不 會 等 待 無 用 的 法 律 或 是 等 待 漫 長 的 國 會 二 讀 三 讀 程 序, 而 是 會 有 成 千 上 萬 的 人, 直 接 將 這 些 受 害 者 從 鐵 籠 中 解 救 出 來, 然 後 把 這 些 刑 求 的 恐 怖 工 具 搗 爛 成 原 子 顆 粒, 讓 這 國 度 中 的 每 一 個 實 驗 室 都 化 為 一 堆 堆 的 廢 墟 ( 歡 呼 聲 ) 39 這 脅 迫 式 的 語 言 暴 力, 放 到 英 國 整 體 激 進 政 治 傳 統 中 並 無 甚 奇 特, 如 憲 章 運 動 中 著 名 的 語 言 暴 力 策 略 即 為 著 名 之 例 其 所 仰 賴 之 意 識 形 態, 乃 是 揭 竿 起 義 反 抗 暴 政 之 合 法 性 但 此 類 暴 力 多 半 停 留 在 言 語 威 脅 之 層 面, 旨 在 傳 達 追 求 目 標 之 決 心, 並 以 之 逼 迫 對 方 就 範 40 透 過 語 言 所 展 現 之 高 度 戰 鬥 性, 也 可 見 於 往 後 一 系 列 事 件, 不 論 是 棕 狗 捍 衛 大 會 區 議 會 討 論 或 動 保 團 體 書 信 比 如 說,1908 年 當 貝 特 希 區 議 會 一 次 次 傳 出 可 能 移 除 銅 像 時, 社 會 主 義 者 卡 密 可 (D. Carmichael) 由 於 不 滿 警 方 保 護 棕 狗 無 力, 卻 對 醫 學 生 過 度 寬 宥, 在 一 次 地 區 棕 狗 捍 衛 大 會 中 譴 責 道 : 如 果 是 一 群 失 業 者 而 不 是 醫 學 生 攻 擊 了 這 銅 像, 警 方 早 就 警 棍 相 向 了 他 同 時 不 甘 示 弱 地 威 脅 : 如 果 這 些 學 生 選 擇 將 貝 特 希 做 為 戰 場, 他 們 將 受 到 熱 烈 款 待 41 前 市 長 威 利 斯 (W. Willis) 亦 於 會 議 中 表 示, 如 果 醫 學 生 準 備 以 暴 力 對 付 銅 像, 一 個 更 大 更 精 緻 並 且 刻 有 更 尖 銳 碑 文 的 銅 像 將 會 再 度 豎 立 42 至 1910 年, 當 銅 像 移 除 案 真 正 迫 在 眉 睫 時, 另 一 位 前 市 長 威 斯 特 (A. West) 也 以 同 樣 威 脅 姿 態 說 道 : 如 果 這 些 流 氓 來 貝 特 希 製 造 麻 煩, 面 對 戰 鬥, 貝 特 希 居 民 也 將 迎 戰 43 他 並 且 期 望 貝 特 希 居 民 可 以 張 牙 露 齒, 準 備 進 場 打 一 場 拳 擊 賽 44 其 威 脅 姿 態 與 高 亢 戰 鬥 力, 溢 於 言 表, 但 他 們 所 欲 對 抗 者 及 其 實 際 所 採 行 之 策 略, 又 是 甚 麼 呢? 十 九 世 紀 中 期, 醫 學 藉 由 實 證 方 法 和 基 礎 研 究, 開 始 逐 漸 建 立 起 其 科 學 地 位 與 專 業 性 ; 主 導 醫 療 科 學 發 展 的, 不 再 是 病 人 床 邊 的 醫 療 實 踐, 而 是 實 驗 室 中 生 理 學 病 理 學 藥 學 等 研 究 創 新 與 發 現 ; 實 驗 室 訓 練 成 為 專 業 醫 師 養 成 要 件, 亦 是 醫 學 建 立 其 專 業 地 位 之 晉 身 階 而 當 實 驗 室 逐 漸 取 得 其 知 識 論 上 之 優 越 性 和 醫 學 專 業 上 之 必 要 性 時, 實 驗 室 的 大 門 也 逐 漸 關 閉 並 嚴 格 控 管, 藉 以 保 護 其 從 事 者 的 群 體 利 益, 維 持 其 專 業 性 獨 立 性 和 排 他 性 45 面 對 此 一 變 遷, 對 於 反 動 物 實 驗 者 來 說, 實 驗 室 這 道 嚴 格 管 控 之 大 門, 不 僅 是 個 隱 喻, 更 構 成 實 質 資 訊 獲 取 上 之 障 礙 究 竟 實 驗 室 中 發 生 了 甚 麼 事? 動 物 的 處 境 如 何? 各 項 動 物 實 驗 如 何 進 行? 達 致 何 種 成 果? 這 些 都 是 他 們 所 亟 欲 探 知 並 向 大 眾 揭 露 的 然 而, 身 為 醫 界 圈 外 人, 反 動 物 實 驗 者 往 往 不 得 實 驗 室 之 大 門 而 入, 而 棕 狗 事 件 所 涉 及 的 第 一 項 策 略 突 破, 就 是 今 日 已 成 為 當 代 動 物 解 放 運 動 中 往 往 最 具 新 聞 引 爆 性 的 特 殊 手 段 潛 入 性 調 查 (undercover investigation) 46 哈 格 比 與 夏 道 兩 位 女 子 並 非 為 了 醫 學 學 位, 而 是 為 了 取 得 觀 察 動 物 實 驗 之 機 會, 而 註 冊 成 為 醫 學 院 之 學 生, 待 累 積 充 分 資 訊 後, 她 們 即 辦 理 休 學, 轉 而 將 一 切 資 訊 提 供 運 動 做 為 最 大 之 利 用, 並 雙 雙 投 入 運 動 之 中 47 而 這 棕 狗 事 件 之 濫 觴, 正 突 顯 了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於 二 十 世 紀 初 所 積 極 貫 徹 的 整 體 策 略 之 總 目 標, 那 就 是 揭 39 National Anti-Vivisection Society, Times, May 4, 1903, p 參 閱 J. Epstein, The Constitutionalist Idiom, in his Radical Expression: Political Language, Ritual and Symbol in England,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4), pp. 3-28; T. M. Kemnitz, Approaches to the Chartist Movement: Feargus O Connor and Chartist Strategy, Albion, 5 (1973), pp The Brown Dog, Times, Jan. 11, 1908, p The Brown Dog, Times, Jan. 23, 1908, p The Brown Dog at Battersea, Times, Feb. 10, 1910, p The Brown Dog at Battersea, Times, Feb. 10, 1910, p 關 於 十 九 世 紀 醫 學 與 實 驗 室 之 發 展, 參 閱 P. Williams & A. Cunningham eds., The Laboratory Revolution in Medicine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2); W. E. Bynum, Science and the Practice of Medicine in the Nineteenth Centur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4)). 46 當 代 運 動 中 經 常 可 見 運 動 者 透 過 各 種 方 式, 如 夜 半 翻 牆 破 門 而 入, 或 是 應 徵 成 為 實 驗 室 工 作 人 員 臥 底 進 行 調 查, 繼 而 將 外 界 難 以 得 知 之 實 驗 室 狀 況 公 諸 於 世 47 這 應 屬 英 國 動 保 史 上 運 用 此 類 手 段 之 首 例 在 這 之 前, 運 動 者 多 僅 能 由 科 學 期 刊 教 科 書 會 議 論 文 集, 或 是 內 政 部 年 度 實 驗 統 計 報 告 中, 推 敲 動 物 實 驗 之 狀 況, 並 尋 找 當 中 可 能 違 法 之 處, 如 運 動 第 一 代 領 導 人 柯 柏 (Frances Power Cobbe) 之 The Modern Rack (1889) 以 及 The Nine Circles of the Hell of the Innocent Described from the Reports of the Presiding Spirits [i.e. the Leading Vivisectionists] (1892) 都 是 透 過 這 類 間 接 資 訊 寫 成 8

9 露 與 宣 傳 反 動 物 實 驗 者 相 信, 只 要 動 物 實 驗 之 真 相 能 夠 真 實 呈 現 在 世 人 面 前, 輿 論 壓 力 必 能 終 結 動 物 實 驗 這 有 如 ADAVS 所 不 斷 強 調 的, 我 們 只 有 一 項 武 器 : 輿 論 宣 傳 (publicity) 48 宣 傳 之 力 量, 如 其 於 運 動 之 圖 像 式 文 宣 中 所 不 斷 使 用 之 隱 喻, 彷 如 一 強 力 探 照 燈, 讓 科 學 家 於 黑 暗 中 之 作 為, 瞬 間 無 所 遁 形 ( 圖 一 圖 二 ) 49 而 此 一 在 動 物 實 驗 史 上 並 非 特 例 的 棕 狗 遭 遇, 之 所 以 衍 生 出 往 後 近 十 年 不 斷 的 集 會 披 露 文 宣 出 版 法 庭 問 訊 媒 體 報 導 群 眾 集 會 皇 家 委 員 會 調 查 銅 像 設 立 街 頭 演 說 遊 行 抗 議 等 各 類 宣 傳 活 動, 正 是 此 一 揭 露 與 宣 傳 策 略 的 極 致 發 揚 50 在 這 一 系 列 大 多 與 棕 狗 事 件 相 關 之 宣 傳 戰 中, 我 們 可 見 到 運 動 策 略 上 充 分 利 用 了 十 九 世 紀 末 二 十 世 紀 初 英 國 社 會 的 兩 項 迅 速 發 展 之 宣 傳 媒 介 大 眾 媒 體 與 視 覺 圖 像, 並 且 繼 女 子 普 選 權 運 動 之 策 略 突 破, 跟 隨 其 步 伐, 不 畏 衝 突 地 踏 上 各 類 講 台 並 走 上 街 頭 以 下 我 將 其 宣 傳 策 略 歸 納 為 三 大 類 型 媒 體 策 略 美 學 策 略 與 群 眾 策 略 並 逐 一 分 析 其 相 對 於 前 期 之 創 新 與 突 破 之 處 三 媒 體 策 略 : 棕 狗 事 件 與 新 新 聞 (new journalism) 英 國 自 十 七 世 紀 即 有 報 刊 之 發 行, 但 直 至 十 九 世 紀 中 期 為 止, 各 種 繁 複 課 稅 如 廣 告 稅 紙 張 稅 印 花 稅 等 所 謂 知 識 稅, 使 報 刊 價 格 高 居 不 下, 其 讀 者 群 遂 亦 多 侷 限 於 中 上 階 層 經 過 自 1830 年 代 以 來 廢 除 印 花 稅 等 運 動 的 各 項 努 力,1855 年, 英 國 政 府 終 於 廢 除 了 最 後 一 便 士 的 印 花 稅, 開 啟 報 業 新 紀 元 往 後 數 十 年 間, 受 到 印 刷 術 生 產 效 率 之 提 升 與 低 廉 成 本 鐵 路 網 絡 之 發 達 大 眾 識 字 率 之 提 高 十 九 世 紀 末 大 眾 休 閒 與 閱 讀 習 慣 之 養 成 等 多 重 因 素 影 響, 報 業 逐 漸 由 政 治 菁 英 之 專 屬 品, 轉 而 成 為 一 般 大 眾 乃 至 工 人 階 層 皆 有 能 力 消 費 之 文 化 商 品, 提 供 其 新 聞 知 識 乃 至 消 遣 之 重 要 來 源 十 九 世 紀 末, 印 刷 術 持 續 的 進 展, 包 括 轉 輪 印 刷 機 以 及 新 型 排 字 機 的 改 良, 以 及 新 聞 用 紙 原 料 之 改 變, 都 使 得 報 業 印 刷 必 須 更 為 仰 賴 大 型 機 械, 這 也 使 其 轉 型 成 為 資 金 密 集 產 業, 並 促 成 合 股 經 營 與 量 產 需 求 之 提 升, 帶 48 L. Lind-af-Hageby, To My Friends in the Anti-Vivisection Cause, Anti-Vivisection Review, Apr.-Jun. 1914, p Cartoons inserted in Anti-Vivisection Review, 1( ), Anti-Vivisection Review, 2 ( ), unpaged. 50 這 亦 常 招 致 反 對 者 之 批 評, 認 為 棕 狗 被 利 用 為 反 動 物 實 驗 的 廣 告, 參 閱 The Brown Dog,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Jan. 4, 1908, p

10 來 整 體 產 業 之 擴 張 而 這 產 業 結 構 之 改 變, 也 開 始 讓 報 紙 之 經 營 策 略, 起 了 重 大 之 轉 變 首 先, 許 多 新 興 報 紙, 比 如 說 1896 年 所 創 辦 之 每 日 郵 報 (Daily Mail) 與 1903 年 所 創 辦 之 每 日 鏡 報 (Daily Mirror), 為 擴 充 其 販 售 數 量, 開 始 將 讀 者 群 鎖 定 在 廣 大 的 中 下 階 層 及 過 去 報 業 所 長 期 忽 略 的 女 性 讀 者 群 鎖 定 對 象 之 不 同, 也 帶 來 編 輯 方 針 上 之 轉 變 有 別 於 傳 統 日 報 如 泰 晤 士 報 (The Times), 這 些 大 眾 化 報 業 對 於 哪 些 事 物 才 具 有 新 聞 與 刊 載 價 值, 以 及 應 該 以 何 種 形 式 呈 現 各 類 資 訊, 皆 有 了 有 別 於 以 往 之 判 斷 在 主 題 上, 它 們 降 低 了 嚴 肅 政 治 新 聞 與 論 述, 增 加 了 更 為 通 俗 之 運 動 休 閒 與 家 庭 民 生 等 版 面 ; 在 報 導 方 式 上, 它 們 轉 向 更 為 簡 短 之 文 章 更 聳 動 的 語 言 以 及 更 為 醒 目 之 版 面 與 標 題 ; 而 且, 相 對 於 過 去 以 文 本 為 主 體 之 內 容, 轉 而 開 始 重 視 視 覺 圖 像 所 能 帶 來 的 傳 播 與 娛 樂 效 果 而 這 編 輯 方 針 之 轉 變, 更 讓 報 業 進 入 其 發 展 上 之 所 謂 黃 金 期, 也 讓 動 物 議 題 有 了 擴 大 宣 傳 之 歷 史 良 機 51 動 保 運 動 與 報 刊 媒 體 間 的 密 切 關 係, 自 早 即 已 存 在 對 於 改 革 者 而 言, 報 刊 媒 體 無 疑 是 運 動 的 最 佳 宣 傳 媒 介 ; 對 於 報 業 而 言, 動 保 議 題 只 要 能 吸 引 讀 者 興 趣 反 映 讀 者 關 懷, 自 然 亦 是 報 導 對 象 自 1890 年 代 通 俗 報 刊 紛 紛 成 立 之 後, 此 一 關 係 更 為 緊 密, 新 興 通 俗 報 刊 對 於 各 類 動 物 議 題 往 往 有 著 更 大 規 模 之 接 受 度, 例 如 根 據 人 道 聯 盟 (Humanitarian League) 之 統 計, 單 在 1896 一 年 之 間, 就 有 五 百 則 以 上 全 國 與 地 方 性 之 相 關 議 題 報 導, 如 此 高 度 關 注, 原 因 何 在 呢? 52 首 先, 相 較 於 嚴 肅 的 政 治 議 題, 動 物 議 題 無 疑 更 能 吸 引 讀 者 之 興 趣 自 維 多 利 亞 後 半 期 以 來, 自 然 史 研 究 蔚 為 大 眾 浪 潮, 不 同 階 層 的 人 們 懷 抱 不 同 目 的, 不 論 是 知 識 探 索 休 閒 娛 樂 自 我 教 育 或 道 德 教 化 等, 興 致 盎 然 地 投 入 對 於 大 自 然 動 植 物 礦 物 等 的 熱 切 探 索 於 此 之 際, 出 版 業 亦 見 商 機, 紛 紛 投 入 深 富 潛 力 之 自 然 史 出 版 市 場, 積 極 迎 合 並 進 一 步 刺 激 讀 者 興 趣 53 此 外, 隨 著 動 保 運 動 之 推 展, 英 國 愛 動 物 之 國 (an animal loving country) 的 形 象 亦 日 趨 強 化, 特 別 是 貓 狗 等 寵 物, 總 是 能 攫 取 大 眾 歡 心 與 關 心 是 以 對 於 追 求 最 大 銷 售 量 之 新 媒 體 而 言, 在 這 大 眾 自 然 史 與 愛 護 動 物 之 雙 重 文 化 助 力 下, 不 論 是 知 性 感 性 或 是 娛 樂 性 之 動 物 新 聞 或 新 知, 抑 或 是 能 夠 吸 引 目 光 的 動 物 圖 像 或 趣 味 照, 皆 成 為 有 助 於 提 高 銷 售 量 之 最 佳 編 輯 素 材 54 其 次, 女 性 讀 者 的 興 趣 亦 是 影 響 報 業 編 輯 之 關 鍵 於 此 報 業 黃 金 時 期, 各 通 俗 日 報 為 拓 展 閱 讀 群, 無 不 企 圖 開 拓 報 業 過 去 觸 角 所 未 及 之 女 性 讀 者 群 如 創 辦 每 日 發 行 量 首 度 達 兩 百 萬 份 的 每 日 郵 報 和 每 日 鏡 報 的 報 業 大 亨 諾 克 里 夫 爵 士 (Lord Northcliffe), 對 其 編 輯 湯 姆. 克 拉 克 (Tom Clarke) 總 是 不 斷 的 訓 誡 : 不 要 忘 了 婦 女, 湯 姆 在 所 有 主 要 新 聞 版 面 上 永 遠 要 有 個 婦 女 的 故 事 年 創 辦 每 日 快 報 (The Daily Express) 的 亞 瑟. 皮 爾 森 (Arthur Pearson) 對 他 的 員 工 亦 同 樣 耳 提 面 命 : 永 遠 不 要 忘 了 車 伕 的 太 太 56 對 於 報 業 來 說, 女 子 不 但 是 最 具 開 發 潛 力 的 閱 讀 群, 婦 女 做 為 主 掌 家 計 的 最 大 消 費 群, 更 是 報 業 所 仰 賴 之 廣 告 商 所 欲 鎖 定 的 對 象, 於 是, 迎 合 女 性 關 注 與 品 味, 也 就 成 了 通 俗 報 紙 的 一 大 考 量 但 是, 這 一 切 究 竟 又 與 動 保 議 題 有 何 相 關 呢? 動 保 運 動 自 十 九 世 紀 初 期 誕 生 以 來, 在 大 眾 心 目 中 總 是 被 認 為 是 女 性 支 持 者 居 多 之 議 題 1870 年 代,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興 起 後, 此 一 印 象 更 是 歷 久 彌 新 此 一 連 結 之 建 立, 雖 然 部 分 來 自 運 動 批 判 者 貶 低 運 動 之 意 圖, 確 也 有 其 實 證 基 礎 法 蘭 奇 (R. French) 對 十 九 世 紀 主 要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領 導 階 層 分 析 顯 示, 女 性 約 占 了 40-60% 57 普 羅 切 斯 卡 (F. K. Prochaska) 統 計 了 十 九 世 紀 末 最 大 之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維 多 利 亞 街 協 會 (Victoria Street Society, VSS) 之 會 員 人 數, 亦 指 出 於 1895 年, 女 性 就 占 了 66% 58 而 若 論 及 運 動 中 最 具 全 國 知 名 度 之 領 導 者, 亦 多 為 女 51 關 於 英 國 報 業 之 發 展, 參 閱 Alan J. Lee, The Origins of the Popular Press, (London: Croom Helm, 1976); Aled Jones, Powers of the Press: Newspapers, Power and the Public in Nineteenth-Century England (Aldershot: Scholar Press, 1996). 52 Annual Reports of the Humanitarian League, 1893, p. 2; 1904, p. 6; , p. 3; 1907, pp. 5 & 11; 1898, p. 8; , pp 參 閱 李 鑑 慧, 挪 用 自 然 史 : 英 國 十 九 世 紀 動 物 保 護 運 動 與 大 眾 自 然 史 文 化, 成 大 歷 史 學 報, 第 38 號, 西 洋 史 專 號, 頁 這 與 今 日 英 國 通 俗 報 中 除 腥 羶 色 等 元 素 外, 動 物 新 聞 或 圖 像 依 然 佔 據 熱 門 版 面 之 因 如 出 一 轍 55 Adrian Bingham, Gender, Modernity, and the Popular Press in Inter-War Britai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4), p 引 自 Bingham, Gender, Modernity, and the Popular Press, p French, Antivivisection and Medical Science, p F. K. Prochaska, Women and Philanthropy in Nineteenth-Century England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0), p

11 性, 包 括 如 十 九 世 紀 領 導 運 動 逾 二 十 年 的 VSS 秘 書 長 珂 柏 (Frances Power Cobbe), 以 及 於 二 十 世 紀 初 掌 握 輿 論 焦 點 的 ADAVS 秘 書 長 哈 格 比 此 一 現 象 對 於 仍 深 受 男 主 外 女 主 內 之 分 隔 領 域 (separate sphere) 意 識 型 態 影 響 的 維 多 利 亞 時 代 來 說, 無 疑 已 是 相 當 突 出, 因 為 女 性 傳 統 上 被 認 為 屬 於 家 庭, 不 應 介 入 純 屬 男 性 之 公 眾 事 務 或 改 革 運 動, 除 非 扮 演 從 屬 或 輔 佐 角 色 59 而 婦 女 於 動 保 運 動 中 的 高 度 參 與, 當 然 亦 讓 亟 欲 開 發 女 性 族 群 的 通 俗 報 刊 無 法 忽 略 女 性 特 殊 之 關 切 此 外, 報 刊 媒 體 此 時 之 通 俗 取 向, 並 不 代 表 對 改 革 議 題 之 揚 棄, 相 對 地, 通 俗 媒 體 所 代 表 之 新 新 聞 (New Journalism), 往 往 擅 長 利 用 聳 動 方 式 報 導 改 革 議 題, 甚 至 不 畏 採 取 鮮 明 立 場, 扮 演 起 宣 傳 者 或 改 革 者 之 角 色 其 中 最 著 名 者 如 佩 爾 美 爾 街 報 (Pall Mall Gazette), 在 1880 年 代 由 史 戴 德 (W. T. Stead) 接 手 後, 對 弱 勢 群 體 如 工 人 娼 妓 雛 妓 等 相 關 議 題 保 持 高 度 關 注 例 如 在 雛 妓 議 題 上, 佩 爾 美 爾 街 報 不 但 發 起 群 眾 運 動, 甚 至 還 協 助 法 案 推 動, 促 成 了 1885 年 的 刑 法 修 正 案, 將 女 子 同 意 性 關 係 的 年 齡 由 13 歲 提 升 至 16 歲 60 此 外, 相 對 於 傳 統 報 導, 此 類 新 新 聞 亦 以 其 煽 動 性 手 法 與 戲 劇 性 呈 現 方 式 著 稱, 一 方 面 喚 起 讀 者 之 憐 憫 與 義 憤 之 時, 一 方 面 亦 同 樣 滿 足 了 讀 者 之 偷 窺 慾, 達 成 娛 樂 效 果 而 棕 狗 事 件 之 種 種 戲 劇 性 發 展, 不 論 是 法 庭 騷 動 學 生 暴 動 地 區 抗 爭, 以 及 消 失 於 暮 色 中 的 銅 像 等, 正 如 一 齣 曲 折 離 奇 的 長 篇 大 戲, 構 成 通 俗 媒 體 之 最 佳 報 導 題 材 動 保 運 動 與 新 媒 體 之 結 合, 實 則 各 取 所 需, 而 在 棕 狗 事 件 中, 我 們 更 可 見 到 運 動 團 體 在 理 解 當 代 媒 體 屬 性 後 所 精 心 規 劃 步 步 為 營 的 一 種 媒 體 策 略 自 柯 立 芝 vs 貝 里 斯 案 開 庭 之 始, 新 聞 媒 體, 尤 其 是 通 俗 報 紙, 即 開 始 以 最 大 篇 幅 報 導 案 情 各 通 俗 報 如 每 日 郵 報 每 日 鏡 報 每 日 新 聞 (Daily News) 等, 更 是 每 日 細 密 地 追 蹤 案 情 發 展 相 對 於 泰 晤 士 報 全 文 轉 載 庭 上 訊 問 這 類 以 文 本 為 主 的 傳 統 法 庭 案 件 報 導, 通 俗 報 尚 增 添 了 庭 內 庭 外 衝 突 等 引 人 注 目 之 花 邊 新 聞, 例 如 醫 學 生 的 種 種 干 擾 叫 囂 和 抗 議 活 動 等 以 圖 像 呈 現 大 幅 取 代 傳 統 文 字 報 導 著 稱 的 每 日 畫 報 (Daily Graphic), 甚 且 配 合 訊 問 內 容, 插 圖 描 繪 涉 案 者 於 庭 上 各 種 姿 態 61 其 後, 隨 著 棕 狗 事 件 衝 突 性 之 提 升, 尤 其 是 在 醫 學 生 展 開 一 系 列 抗 議 行 動 後, 媒 體 更 是 緊 密 追 蹤 報 導 在 1907 年 11 月 第 一 起 棕 狗 攻 擊 事 件 後, 每 日 畫 報 在 頭 版 全 版 放 上 了 棕 狗 銅 像 照 醫 學 生 法 庭 素 描 像 和 生 活 照 等 相 片 ( 圖 三 ) 62 每 日 快 報 (Daily Express) 則 刊 登 了 一 幅 以 警 察 和 人 群 為 背 景 的 棕 狗 銅 像 漫 畫 ; 圖 中, 石 檯 上 的 棕 狗 已 嚇 得 雙 腿 夾 尾 驚 恐 萬 分, 而 旁 邊 一 群 手 拿 鐵 鍬 鎚 頭 和 鐵 棒 的 學 生, 似 乎 正 打 量 著 該 如 何 對 之 下 手 63 ( 圖 四 ) 醫 學 生 對 反 動 物 實 驗 或 是 棕 狗 捍 衛 集 會 鬧 劇 式 的 干 擾 行 為, 往 往 也 是 通 俗 媒 體 或 以 文 字 或 圖 像 所 企 圖 捕 捉 的 例 如 每 日 畫 報 派 駐 記 者, 素 描 了 一 場 捍 衛 棕 狗 大 會, 當 中 除 了 描 繪 會 議 主 角 之 發 言 神 態, 包 括 貝 特 希 市 長 哈 格 比 以 及 著 名 女 權 爭 取 者 戴 絲 帕 等, 還 有 醫 學 生 被 糾 察 隊 四 腳 朝 天 抬 出 會 場 的 衝 突 畫 面 64 ( 圖 五 ) 這 些 圖 像, 無 疑 捕 捉 了 棕 狗 事 件 中 最 具 戲 劇 性 的 元 素, 而 這 種 種 報 導 與 評 論, 對 運 動 而 言, 皆 有 助 於 議 題 曝 光 及 輿 論 討 論 59 分 隔 領 域 乃 由 女 性 主 義 史 家 所 提 出, 認 為 英 國 自 工 業 革 命 以 來 因 受 社 會 經 濟 之 快 速 變 遷 及 十 八 世 紀 末 興 起 之 福 音 主 義 影 響, 逐 漸 走 向 富 裕 並 掌 握 領 導 權 之 新 興 中 產 階 級, 將 女 性 角 色 界 定 為 從 屬 於 家 庭 靈 性 宗 教 等 私 領 域, 僅 適 於 從 事 孩 童 養 育 家 庭 管 理 與 道 德 教 化 慈 善 事 業 等 工 作, 與 屬 男 性 之 公 眾 領 域 嚴 格 區 隔 動 保 運 動 或 因 其 宗 教 屬 性 慈 善 性 質 並 訴 諸 憐 憫 情 感 等 因 素, 吸 引 較 多 女 性 支 持 有 關 分 隔 領 域, 參 閱 Catherine Hall, The Early Formation of Victorian Domestic Ideology, in her White, Male and Middle Class: Explorations in Feminism and History (London: Polity Press, 1991), pp 參 閱 J. H. Wiener, Papers for the Millions: The New Journalism in Britain, 1850s-1914 (New York: Greenwood, 1988); Judith R. Walkowitz, City of Dreadful Delight: Narratives of Sexual Danger in Late-Victorian London (Chicago: Univ. of Chicago Press, 1992), chapters 3 & The Vivisection Case, Daily Graphic, Nov. 18, 1903, p. 5. 每 日 快 報 於 1932 年 併 入 每 日 寫 真 報 (Daily Sketch) 62 A Rag Its Cause and Its Sequel, Daily Graphic, Dec. 12, 1907, p Mason, The Brown Dog, p Ford, The Brown Dog and His Memorial, p

12 如 同 史 戴 德 所 開 創 之 新 新 聞 特 色, 部 分 媒 體 並 沒 有 維 持 中 立 報 導, 而 是 明 顯 與 運 動 站 在 同 一 陣 線, 每 日 新 聞 即 是 一 例 除 了 譴 責 法 院 判 決, 它 並 且 呼 籲 大 眾 支 持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行 之 有 年 的 杯 葛 行 動, 停 止 捐 款 給 從 事 動 物 實 驗 之 醫 院 65 而 反 動 物 實 驗 陣 營 儘 管 敗 訴, 亦 仍 充 分 利 用 友 善 媒 體, 持 續 法 庭 外 的 輿 論 拉 鋸 戰, 如 柯 立 芝 便 是 透 過 每 日 新 聞 在 報 上 發 動 募 款, 請 大 眾 協 助 分 攤 五 千 鎊 的 敗 訴 賠 償 金, 而 義 憤 的 大 眾 也 在 短 短 數 日 內 捐 款 近 六 千 鎊 66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似 乎 清 楚, 做 為 社 運 團 體, 他 們 所 要 爭 取 的, 並 非 法 庭 上 的 勝 負, 而 是 輿 論 支 持, 而 這 項 工 作, 必 然 得 仰 賴 媒 體, 尤 其 是 擁 有 龐 大 銷 售 量 之 通 俗 媒 體 四 美 學 策 略 : 視 覺 宣 傳 與 實 景 再 現 視 覺 宣 傳 除 了 對 新 媒 體 本 質 的 充 分 掌 握, 反 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於 其 宣 傳 戰 中, 同 樣 積 極 運 用 了 另 一 個 商 業 概 念 和 產 物, 那 就 是 十 九 世 紀 末 二 十 世 紀 初 的 另 一 新 物 質 文 化 大 型 海 報 傳 單 與 海 報 向 來 是 英 國 政 治 文 化 中 長 久 存 在 的 元 素 之 一, 但 是 在 十 九 世 紀 與 二 十 世 紀 之 交, 如 同 上 述 新 媒 體 一 般, 隨 著 迅 速 發 展 的 印 刷 科 技 與 大 眾 消 費 文 明 之 進 展, 此 一 傳 播 媒 介 開 始 起 了 質 與 量 的 變 化 首 先, 平 板 印 刷 術 的 改 良, 讓 海 報 擺 脫 過 去 限 制, 得 以 更 大 的 尺 寸 及 更 齊 全 的 色 彩, 大 量 且 廉 價 地 印 刷 這 樣 的 科 技, 很 快 被 運 用 在 商 業 廣 告 上, 帶 來 深 具 現 代 特 色 的 廣 告 文 明, 而 此 時 主 要 政 黨 及 社 會 運 動 亦 迅 速 隨 其 之 後, 運 用 此 一 視 覺 文 化, 進 行 政 治 論 述 與 宣 傳 只 要 大 選 時 間 將 至, 如 同 倫 敦 西 區 劇 院 廣 告 般 巨 幅 的 政 黨 看 板, 便 紛 紛 占 據 城 市 最 搶 眼 之 空 間 ; 各 種 群 眾 運 動 例 如 女 子 爭 取 普 選 權 運 動, 亦 同 樣 利 用 大 型 看 板, 如 同 音 樂 劇 廣 告 般, 宣 傳 運 動 之 大 型 集 會 與 活 動 67 針 對 此 一 政 治 與 廣 告 結 合 之 現 象, 重 要 政 治 評 論 者 葛 拉 翰. 華 勒 斯 (Graham Wallas; ) 於 二 十 世 紀 初 即 提 出 了 觀 察 與 批 判 他 指 出, 英 國 政 黨 已 然 開 始 運 用 廣 告 學 中 品 牌 建 立 之 概 念, 不 再 訴 諸 具 體 論 述 與 理 性 分 析, 而 是 利 用 圖 像 式 宣 傳 如 大 型 看 板, 訴 諸 大 眾 情 感 與 習 慣 以 獲 取 支 持 68 華 勒 斯 的 論 述 開 創 了 政 治 學 研 究 中 65 Mason, The Brown Dog, pp Stephen Coleridge, VIII The Brown Dog, Zoophilist and Animals Defender, May 1910, pp 關 於 女 子 普 選 權 爭 取 運 動, 參 閱 Sandra Stanley Holton, Feminism and Democracy: Women s Suffrage and Reform Politics in Britain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6); Martin Pugh, The March of Women: A Revisionist Analysis of the Campaign for Women s Suffrage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Harold L. Smith, The British Women s Suffrage Campaign, (Harlow: Pearson, 2007, 2 nd ed.). 68 Graham Wallas, Human Nature in Politics (London: Constable and Co., 3 rd ed., 1920;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1908), pp

13 的 心 理 學 派, 提 醒 人 們 各 種 政 治 現 象 並 非 如 過 去 之 認 知, 乃 是 由 純 粹 理 性 因 素 所 支 配, 而 是 深 受 各 種 非 理 性 之 心 理 因 素 所 左 右 暫 且 不 論 此 一 現 象 對 政 治 論 述 品 質 之 影 響, 此 一 美 學 策 略 確 實 是 此 世 紀 之 交 大 眾 文 化 興 起 商 業 廣 告 發 展 下 的 一 個 潮 流, 而 這 視 覺 文 化 與 政 治 文 化 之 間 的 結 合, 近 來 也 逐 漸 受 到 史 家 之 重 視, 糾 正 了 傳 統 政 治 史 研 究 中 過 度 偏 重 論 述 性 文 本 及 過 度 強 調 政 治 理 性 之 取 向 69 同 樣 地, 二 十 世 紀 初 之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並 未 自 外 於 此 一 潮 流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經 常 租 用 公 車 與 馬 車 車 身 或 是 火 車 站 附 近 之 大 型 廣 告 空 間, 宣 傳 活 動 與 理 念 透 過 此 時 期 以 捍 衛 動 物 實 驗 為 目 標 的 最 主 要 團 體 RDS 所 留 下 之 資 料, 我 們 知 道, 比 如 說,1909 年 3 月, 倫 敦 區 鐵 路 (District Railway) 懸 掛 了 70 幅 大 型 反 動 物 實 驗 海 報 ; 大 西 部 鐵 路 (Great Western Railway) 車 站 也 張 貼 了 50 張 海 報 顯 然,RDS 對 此 宣 傳 策 略 十 分 在 意, 並 積 極 尋 求 反 制 它 最 早 的 做 法 乃 是 向 鐵 路 局 抗 議 廣 告 內 容 不 實, 要 求 下 架, 此 舉 偶 爾 可 獲 致 成 功, 如 1910 年 便 成 功 阻 擋 了 BUAV 向 倫 敦 公 車 公 司 (London General Omnibus Company) 所 承 租 之 一 百 個 車 身 廣 告 70 但 是 在 歷 經 數 度 失 敗 後, RDS 也 就 改 弦 易 轍, 雖 不 再 主 動 張 貼 海 報, 但 若 遇 到 反 對 陣 營 豎 立 大 型 廣 告,RDS 便 也 立 即 跟 進, 並 將 其 海 報 盡 量 緊 臨 其 旁, 以 發 揮 最 大 平 衡 宣 傳 之 效 71 對 於 這 些 廣 告 內 容 為 何, 可 惜 我 們 所 知 不 多, 但 由 RDS 之 強 烈 反 應, 我 們 似 可 推 定 其 頗 具 宣 傳 或 威 脅 之 效 就 美 學 宣 傳 與 傳 統 著 重 文 字 論 述 之 宣 傳 相 比, 我 們 亦 可 推 論 出 幾 項 特 點 首 先, 廣 告 強 調 訊 息 之 快 速 傳 遞, 在 快 速 繁 忙 的 道 路 與 車 站 上, 以 最 直 接 之 方 式 與 大 群 過 路 客 建 立 意 義 連 結 其 次, 廣 告 多 著 重 圖 像, 若 有 文 字 則 多 求 簡 潔 或 僅 為 圖 像 之 輔 助, 它 所 訴 諸 的, 多 為 情 感 與 情 緒 反 應, 而 非 理 性 認 知 如 華 勒 斯 所 舉 之 例, 當 代 茶 商 在 廣 告 中 已 不 再 如 傳 統 上 將 茶 葉 之 資 訊 詳 實 呈 現, 而 可 能 會 選 擇 各 種 象 徵 符 號, 訴 諸 情 緒 與 潛 意 識, 如 將 茶 葉 與 對 老 祖 母 之 回 憶 英 國 艦 隊 或 是 動 人 女 子 形 象 連 結, 藉 此 創 造 出 非 關 產 品 性 質 或 品 質 但 卻 有 利 行 銷 之 價 值 與 情 緒 連 結 72 此 一 廣 告 特 色, 常 讓 評 論 者 憂 心 將 使 政 治 論 述 和 輿 論 在 理 性 深 度 上 嚴 重 衰 退, 尤 其 在 選 民 階 層 不 斷 向 下 層 擴 張 的 大 眾 年 代 如 哈 布 豪 斯 (L. T. Hobhouse) 就 嘲 諷 所 謂 輿 論 所 代 表 的 不 過 是 街 上 之 人 (the man-in-the-street) 或 是 公 車 乘 客 (man-on-the-top-of-a-bus) 之 意 見, 而 這 些 人 不 斷 搖 擺 轉 移 的 意 見 可 能 僅 是 來 自 他 所 聽 到 的 三 個 矛 盾 的 報 導 和 街 上 看 到 的 兩 張 說 謊 的 海 報 73 華 勒 斯 也 批 評 倫 敦 的 大 幅 廣 告 牌 所 訴 諸 的 多 是 閱 讀 者 非 理 性 的 連 結 潛 意 識 的 推 論, 而 非 批 判 性 的 邏 輯 思 維, 並 對 選 舉 中 之 大 幅 利 用 不 以 為 然, 譏 為 戲 法 (conjuring trade) 74 RDS 的 活 耀 成 員 柯 南. 道 爾 (Arthur Conan Doyle) 於 RDS1909 年 會 中, 就 提 到 他 在 許 多 車 站 看 到 一 張 很 煽 情 (melodramatic) 的 海 報, 在 這 張 海 報 中, 一 隻 小 狗 跪 在 一 個 滿 手 血 腥 的 動 物 實 驗 者 (bloody-minded vivisector) 面 前, 請 求 饒 恕 這 張 海 報 今 日 雖 已 難 尋, 但 這 圖 像 似 乎 立 即 可 以 使 人 聯 想 到 十 八 世 紀 末 英 國 反 奴 隸 運 動 中 廣 為 流 傳 的 一 個 身 繫 鐵 鍊 之 奴 隸 單 膝 下 跪 雙 手 做 出 祈 求 動 作 之 黑 奴 圖 像 ( 圖 五 ) 75 道 爾 頗 為 義 憤 地 說, 他 當 下 的 反 應 並 非 想 撕 下 這 海 報, 而 是 加 以 延 伸 發 展, 再 請 另 一 位 藝 術 家 在 旁 邊 畫 出 一 個 抱 著 身 負 重 病 孩 童 的 母 親, 然 後 再 加 上 標 題 你 要 救 哪 一 位? 76 這 位 創 造 出 膾 炙 人 口 之 福 爾 摩 斯 角 色 的 小 說 家, 顯 然 充 分 掌 握 了 美 學 訴 求 的 69 近 年 重 要 代 表 作, 參 閱 Lisa Tickner, The Spectacle of Women: Imagery of the Suffrage Campaig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8); Nicholas Mansfield, Radical Banners as Sites of Memory: The National Banner Survey, in Paul A. Pickering and Alex Tyrrell, et al., Contested Sites: Commemoration, Memorials and Popular Politics in Nineteenth-Century Britain (Aldershot: Ashgate, 2004), pp ; James Thompson, Pictorial Lies Posters and Politics in Britain c , Past and Present, No. 197, Nov. 2007, pp Mar. 17, 1910; Apr. 13, 1909; Jun. 14, 1909; Nov. 14, 1910; Dec. 19, 1910, Minute Book, Research Defence Society, , Wellcome Medical Library, SA/RDS/C1. 71 Feb. 22, 1909, Minute Book, Research Defence Society. 72 Wallas, Human Nature in Politics, pp L. T. Hobhouse, Democracy and Reaction (London : T. Fisher Unwin, 1904), pp 對 群 眾 理 性 之 批 判, 另 參 閱 時 代 經 典 Gustave Le Bon, The Crowd: A Study of the Popular Mind (London: T. F. Unwin, 1896). 74 Wallas, Human Nature in Politics, pp , 此 一 圖 像 首 先 於 1878 由 維 哲 伍 德 (Wedgwood) 家 族 之 陶 瓷 公 司 設 計 為 項 鍊 吊 飾, 後 廣 為 運 動 以 不 同 媒 介 複 製, 並 成 為 英 國 反 奴 隸 協 會 之 標 誌, 點 閱 76 Research Defence Society,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Jul. 3, 1909, pp , at p

14 必 要 元 素 : 引 人 注 目 訴 諸 情 感 單 一 意 義 連 結 與 戲 劇 張 力 我 們 雖 無 資 料 證 實 這 個 將 人 與 動 物 對 立 並 製 造 出 二 選 一 之 簡 化 命 題 的 要 孩 子 還 是 要 狗 / 動 物 之 想 法 是 否 曾 被 RDS 付 諸 實 行, 但 此 一 有 力 宣 傳 意 念, 確 實 於 往 後 二 十 世 紀 下 半 期 之 動 物 實 驗 爭 議 中, 普 遍 為 支 持 動 物 實 驗 社 團 所 運 用 ( 圖 六 ) 77 此 外, 當 運 動 於 十 九 世 紀 末 開 始 有 意 識 地 拓 展 下 階 層 之 支 持 時,VSS 的 巡 迴 演 說 員 亦 往 往 於 其 公 開 演 說 中 結 合 動 物 實 驗 之 圖 片 展 示, 藉 由 圖 像 衝 擊 所 能 引 發 之 情 緒 反 應 以 達 至 成 功 說 服 效 果 如 VSS 於 工 作 報 告 中 就 提 到,1897 年 當 反 動 物 實 驗 選 舉 聯 盟 (Electoral Anti-Vivisection League) 的 巡 迴 演 說 員 在 北 威 爾 斯 礦 區 各 地 替 反 動 物 實 驗 候 選 人 輔 選, 舉 辦 戶 外 集 會 演 說 時, 只 要 當 講 者 展 示 出 動 物 實 驗 實 景 圖 像 的 那 一 剎 那, 總 會 引 起 礦 工 們 最 大 的 譁 然 和 騷 動, 並 且 立 刻 可 以 讓 礦 工 們 開 始 口 無 遮 攔, 這 些 地 區 也 就 很 快 成 為 了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的 新 據 點 78 此 類 視 覺 宣 傳 策 略 經 常 受 到 反 動 物 實 驗 陣 營 之 美 學 宣 傳 之 批 判, 指 其 簡 化 複 雜 之 科 學 程 序 與 知 識 無 能 提 出 細 緻 論 述 訴 諸 科 學 門 外 漢 之 情 緒 反 應 而 非 理 性 思 考 能 力 等 等 實 際 上, 此 一 宣 傳 手 法 於 更 早 之 時, 也 面 臨 來 自 運 動 內 部 之 反 對 部 分 組 織 因 顧 及 運 動 形 象, 擔 憂 這 樣 一 些 逼 真 聳 動 圖 像 將 會 對 儒 雅 文 化 與 士 紳 品 味 構 成 冒 犯 而 有 所 顧 忌 比 如 說, 深 具 名 望 擁 有 眾 多 貴 族 議 員 乃 至 皇 室 贊 助 者 之 VSS, 其 祕 書 長 珂 柏 儘 管 於 其 著 作 如 伯 納 德 的 殉 道 者 和 當 代 刑 具 中 使 用 了 許 多 由 科 學 期 刊 或 教 科 書 複 製 而 出 的 動 物 實 驗 之 細 部 或 放 大 圖 示, 79 但 是 當 她 進 一 步 欲 於 大 眾 場 合 公 開 展 示 這 些 圖 片 時, 就 遭 到 VSS 會 長 謝 茲 柏 利 伯 爵 (Lord Shaftesbury) 的 強 力 反 對 謝 茲 柏 利 不 但 反 對 珂 柏 使 用 張 貼 了 動 物 實 驗 圖 片 的 三 明 治 人 之 提 議, 兩 人 對 於 VSS 所 計 畫 舉 辦 之 幻 燈 片 教 育 展 究 竟 應 該 展 示 哪 類 圖 片 也 持 有 異 見 ; 兩 人 雖 然 同 樣 贊 同 使 用 美 麗 可 愛 的 動 物 幻 燈 片 以 激 發 人 們 對 動 物 的 喜 愛 與 溫 柔 情 感, 但 是, 對 於 謝 茲 柏 利 所 形 容 的 充 滿 恐 怖 和 易 引 人 反 感 的 寫 實 動 物 實 驗 圖 像 卻 無 法 達 成 共 識 80 就 如 同 更 早 之 時, 運 動 一 忠 實 國 會 代 言 人 格 林 伍 德 (George Greenwood) 亦 同 樣 不 滿 見 到 車 站 外 所 張 貼 之 印 有 動 物 實 驗 實 況 之 海 報 81 這 些 內 部 反 對 聲 音 皆 顯 示 出 更 早 一 代 之 運 動 者 較 為 含 蓄 保 守 之 美 學 策 略, 強 調 宣 傳 應 訴 諸 大 眾 理 性 並 應 適 度 合 宜, 尤 其 不 應 冒 犯 中 產 階 級 或 上 流 社 會 之 美 感 尺 度 只 是 這 一 切 擔 憂 聲 音, 隨 著 十 九 世 紀 末 整 體 政 治 氛 圍 乃 至 運 動 策 略 之 激 進 化, 已 漸 趨 微 弱,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已 然 展 開 對 時 代 環 境 與 運 動 文 化 之 有 效 回 應, 積 極 運 用 各 種 具 有 情 緒 渲 染 與 煽 動 力 量 之 美 學 策 略 店 鋪 實 景 二 十 世 紀 初,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於 策 略 上 另 一 個 與 商 業 美 學 宣 傳 概 念 充 分 結 合 的 突 破, 乃 是 宣 傳 店 面 的 設 立 77 參 考 點 閱 78 The Electoral League at the Bye-Elections, Zoophilist, Nov. 1897, p Cobbe, The Modern Rack; F. P. Cobbe ed., Bernard s Martyrs (London: Victoria Street Society, 1880). 80 引 自 Lori Williamson, Power and Protest: Frances Power Cobbe and Victorian Society (London: River Oram Press, 2005), pp 最 後 究 竟 這 場 教 育 活 動 中 是 否 有 放 映 這 些 較 具 視 覺 衝 擊 力 之 圖 片, 並 無 確 實 資 料 可 顯 示 81 George Greenwood, Vivisection, MacMillan s Magazine, 40 (1879), pp , at p

15 根 據 密 切 觀 察 此 一 發 展 之 RDS 的 統 計, 自 1901 年 第 一 間 店 鋪 至 1911 年 止,16 個 主 要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中 便 有 5 團 體 曾 採 用 此 一 宣 傳 手 法, 前 後 一 共 20 間 店 鋪 82 相 較 於 傳 統 上 不 對 外 開 放 的 組 織 辦 公 室, 這 類 店 鋪 提 供 了 運 動 團 體 與 大 眾 最 佳 之 接 觸 機 會, 大 眾 可 以 如 同 逛 街 一 般, 觀 看 櫥 窗 海 報 與 文 宣 展 示, 或 進 一 步 入 內 參 觀 索 取 更 多 資 料, 或 與 工 作 人 員 直 接 交 流 以 增 加 對 議 題 之 理 解 當 然, 經 營 這 些 店 鋪 所 費 成 本 不 貲, 故 許 多 僅 為 短 期 經 營, 或 是 透 過 商 品 銷 售 來 維 持 營 運, 如 ADAVS 在 倫 敦 西 區 最 熱 鬧 的 皮 卡 迪 里 街 上 (Piccadilly) 的 店 鋪, 在 聖 誕 節 來 臨 前 兩 個 月, 就 推 出 了 一 系 列 顯 然 針 對 女 性 消 費 者 之 商 品 如 手 工 藝 品 珠 寶 編 織 藝 術 品 畫 作 日 本 陶 瓷 香 水 蕾 絲 各 種 裝 飾 品 等, 以 資 助 其 營 運 83 若 時 間 與 地 點 選 擇 得 當, 這 些 店 鋪 往 往 可 以 達 到 良 好 宣 傳 效 果 如 ADAVS 之 皮 卡 迪 里 店 開 張 之 時, 正 值 喬 治 五 世 登 基 一 連 串 慶 典 舉 行 之 時, 店 內 店 外 經 常 聚 集 大 量 好 奇 群 眾, 甚 至 造 成 交 通 阻 塞, 光 是 在 開 張 前 半 年, 便 計 有 一 萬 人 次 參 訪 84 部 份 店 鋪 並 非 單 純 以 靜 態 方 式 經 營, 而 是 會 主 動 派 人 在 街 上 散 發 傳 單, 招 呼 路 人 入 內 參 觀 ; 部 分 團 體 也 會 請 志 工 當 三 明 治 人, 身 體 前 後 放 著 夾 板, 有 如 活 動 廣 告 一 般, 散 發 傳 單 或 販 賣 運 動 期 刊 如 同 應 變 大 型 海 報 宣 傳,RDS 同 樣 密 切 監 控 各 地 店 舖 開 設 狀 況, 並 且 逐 一 回 應 它 首 先 向 警 方 提 出 抗 議, 指 責 店 鋪 干 擾 交 通, 甚 至 擬 在 國 會 中 向 內 政 部 長 提 出 質 詢 但 是, 當 他 們 明 白 難 以 動 用 公 權 力 阻 止 此 一 宣 傳 策 略 後, 便 再 度 有 樣 學 樣, 開 始 設 立 類 似 店 鋪 以 進 行 反 宣 傳, 針 對 最 受 矚 目 之 皮 卡 迪 里 店,RDS 甚 至 承 租 其 隔 壁 店 鋪, 同 樣 擺 設 各 式 各 樣 的 展 示 品 與 文 宣, 並 雇 人 散 發 傳 單 85 當 然, 這 熱 鬧 大 街 上 的 對 峙 和 時 而 引 發 之 擦 撞, 往 往 又 成 了 大 眾 與 媒 體 矚 目 之 焦 點 86 結 合 前 述 美 學 和 揭 露 策 略, ADAVS 的 另 一 項 大 膽 創 新 乃 是 於 皮 卡 迪 里 店 鋪 中 再 現 了 實 驗 室 中 的 實 景 在 這 個 與 揭 露 棕 狗 遭 遇 之 書 同 樣 名 為 科 學 屠 宰 場 之 店 鋪 中,ADAVS 豎 起 一 個 與 真 人 同 樣 大 小 的 科 學 家 人 像, 在 一 個 由 實 驗 儀 器 行 買 來 的 真 實 解 剖 檯 上, 還 綁 了 一 隻 如 棕 狗 般 被 四 腳 翻 轉 綑 綁 的 小 狗 標 本 ( 圖 六 ) 87 繼 ADAVS 之 後, 其 他 團 體 亦 接 連 跟 進, 如 BUAV 店 鋪 早 期 儘 管 並 不 直 接 陳 設 駭 人 實 驗 場 景, 而 是 運 用 新 照 相 術, 擺 上 許 多 美 麗 動 人 的 動 物 照 片 以 正 面 培 養 人 們 對 動 物 之 好 感, 但 是, 時 至 1912 年,BUAV 之 店 鋪 顯 然 亦 已 開 始 陳 設 解 剖 器 材 及 實 驗 動 物 受 解 剖 之 實 景 只 是, 就 宣 傳 策 略 之 煽 動 性 而 言, 仍 屬 與 棕 狗 事 件 關 聯 最 深 之 ADAVS 為 最 88 總 之, 不 論 是 呈 現 動 物 解 剖 實 況 的 大 型 海 報 實 驗 器 材 圖 片 或 實 景 展 示, 無 疑 都 是 對 那 緊 閉 之 實 驗 室 大 門 之 撼 動, 讓 不 得 其 門 而 入 之 社 會 大 眾 得 以 透 過 各 種 方 式, 想 像 實 驗 室 之 實 況, 進 而 思 考 乃 至 接 受 反 動 物 實 驗 之 理 82 培 杰 致 Saturday Review 之 讀 者 投 書, 收 錄 於 The Anti-Vivisection Centre in Piccadilly, Anti-Vivisection Review, Sept.-Oct., 1911, pp , at p. 48. 另 參 閱 Seven Months of the Anti-Vivisection Campaign in Piccadilly, Anti-Vivisection Review, Nov.-Dec., 1911, p The Animals Christmas Bazaar, Anti-Vivisection Review, Sept.-Oct., 1911, p The Shop Campaign in Piccadilly, ADAVS Annual Report, 1912, pp RDS 於 1913 年 開 了 三 間 店 鋪, 並 積 極 尋 覓 另 一 長 期 租 賃 地 點, 但 此 一 計 畫 直 至 一 戰 皆 未 實 現, 參 閱 Minute Book, Research Defence Society. 86 The Sloane Street Campaign, ADAVS Annual Report, 1911, pp The Vivisector at Work, Annual Report of the ADAVS, 1912, unpaged. 88 參 閱 Sally Mitchell, Frances Power Cobbe: Victorian Feminist, Journalist, Reformer (Charlottesville: University of Virginia Press, 2004), p. 360; Anti-Vivisection Shops, Times, Jun. 12, 1912, p

16 念 五 群 眾 策 略 : 女 子 演 說 與 街 頭 遊 行 女 子 演 說 英 國 動 保 運 動 於 十 九 世 紀 初 興 起, 直 至 十 九 世 紀 末, 基 本 上 乃 由 中 上 階 層 所 主 導 這 階 級 屬 性, 事 實 上 也 決 定 了 運 動 所 採 行 策 略 在 手 段 策 略 上, 它 延 續 著 自 十 八 世 紀 反 奴 隸 運 動 以 來 所 建 立 起 之 行 動 傳 統, 包 括 連 署 陳 情 集 會 演 說 讀 者 投 書 刊 物 出 版 文 宣 散 發 等 這 些 不 具 脅 迫 暴 力 性 質 之 手 段 運 動 所 訴 求 的 對 象, 基 本 上 是 具 有 政 治 與 社 會 影 響 力 之 中 上 受 教 階 層, 至 於 更 廣 大 的 下 層 群 眾, 除 了 做 為 被 訓 誡 教 化 與 改 革 之 對 象, 並 非 運 動 早 期 所 積 極 開 拓 之 支 持 者 族 群 然 而, 這 一 切 至 十 九 世 紀 末, 隨 著 政 治 環 境 之 變 化, 開 始 有 了 轉 變 首 先, 對 於 動 保 運 動 衝 擊 最 大 者, 莫 過 於 十 九 世 紀 間 民 主 基 礎 之 擴 大 在 改 革 人 士 的 持 續 推 動 下, 英 國 於 1832 年 1867 年 以 及 1884 年, 陸 續 通 過 了 三 主 要 國 會 改 革 法 案, 逐 步 往 下 層 賦 予 英 國 成 年 男 子 投 票 權 至 1884 年, 約 六 成 男 性 已 獲 選 舉 權, 而 1918 年 的 人 民 代 表 法 則 更 進 一 步 賦 予 了 所 有 成 年 男 子 以 及 30 歲 以 上 之 女 子 投 票 權 89 面 對 此 一 選 民 基 礎 之 擴 大, 各 主 要 政 黨 及 媒 體, 無 不 積 極 爭 取 新 興 政 治 階 層 之 選 票 多 年 嘗 試 推 動 廢 止 動 物 實 驗 法 案 不 成 的 動 保 運 動, 亦 開 始 意 識 到 在 這 民 主 化 的 年 代, 下 階 層 支 持 之 重 要 性, 故 自 1880 年 代, 各 主 要 團 體 皆 開 始 主 動 走 向 群 眾, 有 意 識 地 拓 展 與 組 織 下 階 層 支 持 者 90 VSS 自 1880 年 代 起, 便 即 仿 激 進 政 治 運 動 行 之 有 年 的 做 法, 聘 用 專 職 之 巡 迴 演 說 者, 至 英 國 各 地 進 行 演 說 91 各 團 體 也 紛 紛 針 對 工 人 社 群 宣 傳, 並 成 立 附 屬 工 人 團 體, 例 如 國 際 廢 止 動 物 實 驗 協 會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Total Suppression of Vivisection; IATSV) 於 1881 年 成 立 了 聖 瑪 莉 工 人 反 動 物 實 驗 協 會 (St. Mary s Working People s Anti-Vivisection Society), 隨 後 VSS 成 立 了 倫 敦 東 區 分 會,LAVS 也 成 立 了 布 萊 頓 工 人 分 會 (Brighton Working Men s Branch) 92 而 這 些 獨 立 的 工 人 分 會, 自 然 亦 標 示 著 運 動 內 部 依 然 存 在 的 階 級 區 隔 此 外, 每 至 選 舉 或 補 選 期 間, 這 類 爭 取 下 層 支 持 之 工 作 更 是 特 別 積 極, 各 運 動 團 體 除 了 利 用 選 舉 宣 傳 期 公 開 質 問 候 選 人 對 於 動 物 實 驗 之 態 度, 同 時 也 積 極 鼓 吹 選 民 將 選 票 投 給 支 持 廢 止 法 案 之 候 選 人 這 工 作 原 本 由 各 團 體 各 自 為 之,1895 年 時, 各 主 要 團 體 更 進 一 步 統 籌 成 立 了 反 動 物 實 驗 選 舉 聯 盟 (Electoral Anti-Vivisection League), 全 力 推 動 輔 選 相 關 事 務 93 當 運 動 走 向 更 廣 大 群 眾 之 時, 它 也 務 必 做 出 相 對 應 之 策 略 修 正, 開 拓 新 的 傳 播 管 道 與 運 動 形 式, 而 其 中 最 主 要 者 莫 過 於 戶 外 集 會 與 街 頭 遊 行 戶 外 集 會 於 英 國 政 治 傳 統 當 中, 向 來 與 下 層 激 進 政 治 緊 密 連 結 在 政 治 改 革 浪 潮 高 張 的 十 九 世 紀 上 半 期, 動 輒 上 萬 人 的 集 會 動 員 能 力, 如 憲 章 運 動 的 無 數 大 型 戶 外 集 會, 尤 其 具 有 政 治 威 脅 性 和 體 制 顛 覆 力 量 但 也 因 其 激 進 形 象, 戶 外 集 會 與 遊 行 並 非 一 般 著 重 體 面 形 象 之 中 產 階 級 運 動 所 會 採 用 之 策 略 在 英 國 國 會 尚 不 具 普 遍 代 表 性 之 時, 來 自 中 上 階 層 之 政 治 人 物 一 般 並 不 積 極 尋 求 與 群 眾 接 觸 之 機 會, 而 其 最 直 接 與 群 眾 碰 撞 機 會, 不 外 就 是 英 國 政 治 文 化 當 中 特 殊 的 選 舉 提 名 日 在 這 個 日 子, 政 治 人 物 必 須 儀 式 性 地 於 提 名 集 會 中 和 選 區 群 眾 亦 包 含 無 投 票 資 格 者 展 開 面 對 面 之 溝 通 並 接 受 質 問 於 此 戶 外 集 會 中, 候 選 人 往 往 必 須 面 對 來 自 地 區 群 眾 的 言 語 挑 釁 公 開 嘲 弄 推 擠 拉 扯 乃 至 肢 體 暴 力 等, 也 因 此, 此 一 場 面 多 被 政 治 人 物 視 為 畏 途, 或 是 參 選 不 得 已 之 代 價 然 而, 當 國 會 改 革 法 案 逐 一 通 過 後, 各 主 要 政 黨 不 得 不 將 宣 傳 觸 角 伸 展 至 下 層 社 區, 政 治 人 物 也 不 得 不 走 出 具 有 高 度 階 級 屬 性 之 室 內 空 間, 走 向 屬 於 下 層 群 眾 之 戶 外 集 會 空 間 幸 而 另 一 89 參 閱 Robert Pearce and Roger Stearn, Government and Reform: Britain (London: Hodder Murray, 1994), pp 參 閱 Animals Guardian, May 1897, p. 123; Anti-Vivisectionist, Sept. & Oct. 1881, p. 109; Zoophilist, Sept. 1881, p. 77; Zoophilist, Mar. 1, 1893, p Twenty-First Annual Report of the Victorian Street and International Society, Zoophilist, Jun. 1, 1896, p. 25; Protest from Pimlico, Zoophilist, Dec. 2, 1895, pp Animals Guardian, May 1897, p. 123; Anti-Vivisectionist, Sept. & Oct. 1881, p. 109; Zoophilist, Sept. 1881, p. 77. 隸 屬 VSS 的 Bristol and Clifton Anti-Vivisection 於 1893 亦 成 立 了 Bedminster Working-Man s Branch, 參 閱 Zoophilist, Mar. 1, 1893, p On First Report of the Electoral Anti-Vivisection League, Animals Guardian, Aug. 1896, p

17 方 面, 隨 著 十 九 世 紀 五 六 零 年 代, 英 國 進 入 經 濟 相 對 富 裕 政 治 相 對 穩 定 之 維 多 利 亞 繁 榮 時 期, 人 民 對 於 政 府 信 任 相 對 提 升, 在 選 舉 權 逐 步 向 下 開 放 之 後, 下 層 激 進 政 治 之 威 脅 性 更 是 普 遍 降 低, 戶 外 集 會 之 體 制 顛 覆 性 亦 不 若 以 往 再 加 上 1872 年 之 秘 密 投 票 法 (the Ballot Act) 以 及 1883 之 舞 弊 與 非 法 選 舉 行 為 防 治 法 (the Corrupt and Illegal Practices Prevention Act ) 之 通 過, 亦 讓 選 舉 期 間 戶 外 集 會 所 經 常 伴 隨 的 暴 力 威 脅 賄 賂 舞 弊 飲 酒 狂 歡 集 體 暴 動 等 情 事 大 大 減 低 於 是 在 十 九 世 紀 後 半 期, 戶 外 集 會 也 就 成 為 各 方 勢 力 所 欲 積 極 開 發 之 政 治 角 力 主 要 場 域 不 論 是 主 要 政 黨 或 是 社 會 運 動 團 體, 只 要 是 有 意 爭 取 下 層 乃 至 一 般 大 眾 支 持 者, 都 開 始 走 向 戶 外 走 向 街 頭, 或 是 專 屬 工 人 之 公 共 空 間 如 工 廠 勞 工 俱 樂 部 激 進 俱 樂 部 (Radical Clubs) 機 械 工 學 院 (Mechanics Institutes) 等, 94 而 此 時 的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自 然 也 不 例 外 然 而, 對 於 一 個 女 性 支 持 者 甚 至 女 性 領 導 者 佔 多 數 之 運 動, 此 一 策 略 上 之 突 破 仍 需 仰 賴 此 時 期 另 一 政 治 文 化 之 突 破, 那 就 是 女 性 進 入 政 治 領 域 並 打 入 傳 統 中 專 屬 男 性 之 講 台 和 街 頭 女 性 雖 然 從 未 於 激 進 政 治 運 動 中 缺 席, 但 其 所 扮 演 角 色, 經 常 僅 為 輔 助 性 質 於 各 類 集 會 中, 女 子 向 來 擔 任 的 主 要 是 後 勤 任 務 如 布 置 講 台 準 備 布 條 標 語 或 是 陪 伴 先 生 出 席 等 女 子 一 旦 站 上 講 台, 往 往 引 起 側 目 並 被 視 為 逾 越 了 性 別 上 之 行 為 規 範, 如 女 子 普 選 權 運 動 先 驅 梅 莉 珊. 佛 賽 特 (Millicent Garrett Fawcett) 提 到 她 在 1860 年 代 末 期 第 一 次 與 另 一 位 國 會 議 員 夫 人 踏 上 講 台 宣 揚 理 念 時, 兩 人 就 被 評 論 者 嘲 諷 取 笑 為 自 取 其 辱 95 雖 然 至 十 九 世 紀 末 期, 女 子 演 說 之 比 例 略 有 提 升, 但 史 家 羅 倫 斯 (Jon Lawrence) 指 出, 競 選 集 會 中 女 性 講 者 之 比 例 實 際 約 僅 佔 8% 96 此 一 男 性 為 主 之 政 治 演 說 文 化, 也 經 常 讓 逾 越 性 別 界 限 之 講 台 經 驗 帶 給 女 性 改 革 者 強 烈 衝 擊, 並 留 下 難 以 抹 滅 之 印 象, 97 這 也 使 得 學 者 史 考 特 (Joan W. Scott) 提 出, 除 了 母 親 角 色 外, 公 開 演 講 經 驗 乃 是 建 構 此 時 女 性 主 義 者 想 像 與 認 同 的 主 要 來 源 之 一 98 除 了 突 破 演 講 台 所 劃 分 之 傳 統 性 別 疆 界, 二 十 世 紀 初, 部 分 女 子 普 選 權 爭 取 者 亦 更 進 一 步 援 用 了 男 性 政 治 集 會 中 的 干 擾 政 治 (politics of interruption) 傳 統 女 子 普 選 爭 取 運 動 自 1860 年 代 展 開 以 來, 至 二 十 世 紀 初 已 逾 四 十 載 卻 仍 未 取 得 任 何 實 質 立 法 進 展 失 望 挫 折 之 餘, 再 加 上 自 由 黨 於 1906 年 大 選 之 後 違 背 先 前 承 諾 未 予 助 力, 部 分 運 動 者 於 是 轉 而 採 用 較 為 激 烈 之 手 段, 帶 起 新 一 波 轟 轟 烈 烈 的 女 子 普 選 權 運 動 99 婦 女 社 會 與 政 治 聯 盟 (Women s Social and Political Union; WSPU) 以 及 由 戴 絲 帕 所 領 導 的 婦 女 自 由 聯 盟 (Women s Freedom League; WFL), 乃 是 此 波 激 進 運 動 之 主 要 主 導 團 體, 其 採 用 手 段 包 括 攔 截 質 問 政 治 人 物 縱 火 砸 窗 破 壞 公 物 抗 稅 獄 中 絕 食 等 方 式 藉 以 爭 取 大 眾 關 注, 而 其 中 最 為 慣 用 者 即 為 集 會 干 擾 行 動 這 些 女 性 改 革 者, 效 仿 著 男 性 政 治 異 議 者 於 選 舉 提 名 日 或 公 眾 集 會 中 之 所 為, 於 政 黨 集 會 乃 至 國 會 殿 堂 中 刻 意 製 造 混 亂 場 面 以 干 擾 會 議 之 順 利 進 行, 藉 以 表 達 不 滿 並 引 起 輿 論 關 注 比 如 說,WFL 於 1908 年 即 選 定 了 初 任 自 由 黨 財 政 部 長 的 勞 合. 喬 治 (Lloyd George) 於 倫 敦 亞 伯 廳 (Albert Hall) 的 一 場 大 型 演 講 進 行 強 烈 干 擾, 在 此 次 行 動 中, 約 七 八 十 名 女 權 爭 取 者 於 演 講 大 廳 中 使 盡 了 各 種 干 擾 手 法, 包 括 穿 著 囚 衣 靜 默 抗 議 叫 囂 尖 叫 隔 空 喊 話 就 地 自 行 演 說 高 唱 他 是 個 大 好 人 (For He's A Jolly Good Fellow) 與 糾 察 隊 扭 打 揮 打 狗 鞭 等 等 最 後, 儘 管 主 辦 單 位 出 動 了 大 約 三 百 名 糾 察 隊 員, 仍 無 法 控 制 場 面, 而 喬 治 原 應 只 有 二 十 分 鐘 的 演 說, 也 拖 至 兩 小 時 才 得 以 結 束 100 這 個 著 名 的 亞 伯 廳 事 件 以 及 國 內 各 地 此 起 彼 落 的 會 議 干 擾 行 動, 讓 國 會 於 1908 年 年 底 通 過 公 眾 集 會 法 (Public Meeting Act), 企 圖 94 關 於 戶 外 集 會 演 說 於 英 國 政 治 中 所 扮 演 角 色 之 轉 變, 參 閱 Jon Lawrence, Electing Our Masters: The Hustings in British Politics from Hogarth to Blair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9). 95 Millicent Garrett Fawcett, What I Remember (Bristol: Thoemmes Press, 1995;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1925), p 引 自 Lawrence, Electing Our Masters, p 參 閱 Fawcett, What I Remember, pp Joan W. Scott, Fantasy Echo: History and the Construction of Identity, Critical Inquiry, 27 (Winter 2001), pp 關 於 激 進 派 之 女 子 普 選 權 爭 取 運 動, 參 閱 Laura E. Nym Mayhall, The Militant Suffrage Movement: Citizenship and Resistance in Britain,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3); Martin Pugh, The Pankhursts: the History of One Radical Family (London: Vintage, 2008). 100 Mr. Lloyd-George and Woman Suffrage. Disorderly Scenes, Times, Dec. 7, 1908, p

18 以 司 法 約 束 懲 戒 此 類 干 擾 行 為 101 羅 倫 斯 曾 指 出, 史 家 往 往 未 將 女 子 普 選 權 爭 取 者 的 議 會 干 擾 策 略 置 於 傳 統 政 治 集 會 文 化 中 看 待, 以 致 認 為 這 些 女 性 破 壞 了 英 國 政 治 的 和 平 傳 統, 實 際 上 這 些 女 性 並 非 破 壞, 而 僅 是 要 求 進 入 這 過 去 僅 容 許 男 性 參 與 的 政 治 集 會 文 化 這 類 干 擾 行 為, 長 久 以 來 也 幾 乎 被 容 忍 默 許 為 英 國 政 治 集 會 文 化 之 一 部 分, 被 認 為 是 一 種 不 同 意 見 公 開 角 力 之 方 式, 從 不 至 於 立 法 加 以 限 制 102 但 是, 當 女 子 普 選 權 爭 取 者 選 擇 運 用 這 類 專 屬 男 性 之 集 會 干 擾 策 略 時, 她 們 卻 面 臨 了 更 為 強 烈 之 反 彈, 經 常 被 男 性 糾 察 隊 乃 至 警 察 揪 舉 出 場 或 暴 力 相 向, 或 是 於 其 集 會 當 中 受 到 來 自 男 性 更 為 激 烈 的 報 復 和 挑 釁 103 置 於 此 一 政 治 集 會 文 化 傳 統 中 理 解, 我 們 可 以 明 白, 當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中 之 眾 多 女 性 踏 上 講 台 或 是 街 頭 肥 皂 箱 時, 其 所 挑 戰 的, 正 是 以 男 性 為 主 體 的 政 治 集 會 文 化 而 儘 管 這 些 反 動 物 實 驗 者 並 未 主 動 干 擾 他 人 集 會, 卻 往 往 成 為 醫 學 生 施 用 干 擾 策 略 之 對 象 1907 年 12 月, 當 棕 狗 暴 動 正 高 昂 醫 學 生 接 連 被 逮 捕 之 際, 義 憤 的 醫 學 生 即 運 用 此 一 干 擾 傳 統, 阻 撓 多 場 反 動 物 實 驗 集 會 之 進 行 以 示 抗 議 12 月 11 日, 根 據 每 日 新 聞 的 報 導, 兩 百 名 醫 學 生 參 加 了 一 場 由 伊 林 與 艾 克 頓 反 動 物 實 驗 協 會 (Ealing and Acton Anti-Vivisection Society) 所 舉 辦 的 室 內 集 會 會 中 學 生 不 斷 叫 囂 揮 帽 揮 棍 吹 喇 叭 放 鞭 炮 並 且 施 放 刺 鼻 煙 霧, 在 一 片 噪 音 混 亂 與 濃 煙 中, 許 多 聽 眾 只 得 以 手 帕 掩 鼻, 紛 紛 離 場 台 上 講 者, 包 括 哈 格 比 在 內, 皆 無 法 順 利 發 言 為 制 止 學 生 行 為, 會 議 糾 察 隊 與 學 生 展 開 扭 打, 最 後 在 場 許 多 男 性 聽 眾 亦 加 入 戰 局, 足 足 打 了 十 五 分 鐘 群 架, 桌 椅 盡 皆 砸 壞, 警 方 最 後 才 介 入 並 逮 捕 了 一 名 學 生 104 學 生 並 不 就 此 善 罷 甘 休, 隔 了 數 日, 他 們 再 度 前 往 干 擾 倫 敦 卡 克 斯 頓 廳 (Caxton Hall) 的 一 場 演 說 這 場 演 說 乃 是 由 哈 格 比 主 講, 講 題 是 醫 學 生 與 動 物 實 驗, 顯 然 哈 格 比 並 不 因 集 會 暴 力 而 怯 步, 只 是 主 辦 者 事 前 做 了 些 防 範, 採 取 索 票 制, 且 票 上 註 明 醫 學 生 不 得 入 場 然 而, 許 多 學 生 還 是 以 各 種 方 式 混 入 場 內 當 哈 格 比 演 講 時, 這 些 學 生 不 斷 叫 囂 著 撤 回 妳 的 指 控 這 不 是 真 的 之 後 當 其 她 女 士 登 台 演 說 時, 學 生 同 樣 再 度 製 造 一 片 混 亂, 會 議 只 好 匆 匆 宣 告 結 束, 一 群 學 生 於 是 衝 上 講 台, 高 唱 小 棕 狗, 還 有 他 是 個 大 好 人 這 首 派 對 賀 歌, 只 是 歌 詞 中 的 他 皆 被 改 為 女 性 的 她 唱 得 盡 興 後, 醫 學 生 再 度 遊 行 至 倫 敦 市 中 心 105 類 似 的 會 議 干 擾, 成 為 棕 狗 事 件 中 常 見 的 插 曲, 甚 且 延 展 至 整 體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中 106 與 棕 狗 事 件 較 無 直 接 關 聯 之 BUAV, 記 載 當 其 蘇 格 蘭 隸 屬 團 體 之 店 舖 於 1912 年 開 張 後, 也 曾 受 到 愛 丁 堡 大 學 醫 學 生 之 抗 議 砸 店, 最 後 引 發 暴 動 並 導 致 26 名 學 生 被 捕 107 或 許 對 於 醫 學 生 而 言, 成 員 有 部 分 重 疊 的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與 女 權 運 動 僅 管 議 題 殊 異, 但 兩 者 對 於 專 屬 男 性 之 集 會 抗 議 傳 統 之 挑 戰, 都 同 樣 是 這 時 代 之 新 文 化 現 象, 基 本 上 是 受 爭 議 的, 亦 是 抗 議 與 挑 戰 之 對 象 故 不 論 是 醫 學 生 對 於 反 動 物 實 驗 會 議 之 干 擾, 或 是 ADAVS 等 團 體 的 正 面 迎 戰, 其 實 都 應 置 於 這 類 傳 統 上 屬 於 男 性 之 政 治 集 會 文 化 中 看 待 環 繞 棕 狗 事 件 的 一 系 列 充 滿 衝 突 挑 釁 玩 鬧 嘲 諷 的 集 會 場 面, 不 單 來 自 棕 狗 或 是 動 物 實 驗 議 題 本 身 之 爭 議 性, 更 來 自 此 時 運 動 中, 尤 其 是 女 性, 走 出 文 雅 大 廳 走 上 講 台 之 際, 所 挑 戰 的 傳 統 政 治 文 化, 而 這 性 別 與 階 級 界 限 之 逾 越, 自 然 也 更 進 一 步 加 強 了 運 動 於 策 略 上 之 激 進 屬 性 街 頭 遊 行 如 同 女 子 演 說, 反 動 物 實 驗 遊 行 在 今 日 看 來 或 許 絲 毫 不 足 為 奇, 但 若 置 於 動 保 運 動 策 略 之 長 期 發 展 脈 絡 中, 卻 代 表 著 十 九 二 十 世 紀 之 交 運 動 策 略 的 另 一 項 重 大 突 破 如 同 政 治 集 會 及 其 干 擾 傳 統, 街 頭 遊 行 同 樣 與 男 性 101 但 基 於 對 此 一 政 治 抗 議 傳 統 之 尊 重, 以 及 為 了 避 免 冒 犯 選 民, 各 政 黨 直 至 一 次 戰 前 皆 無 援 用 此 法 1910 年 大 選 集 會 之 混 亂, 反 而 較 先 前 更 甚, 參 閱 Jon Lawrence, The Transformation of British Public Politics after the First World War, Past and Present, No. 190, Feb. 2006, pp , at pp Jon Lawrence, Contesting the Male Polity: The Suffragettes and the Politics of Disruption in Edwardian Britain, in Amanda Vickery ed., Women, Privilege and Power: British Politics, 1750 to the Present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1), pp Lawrence, Contesting the Male Polity. 104 Ford, The Brown Dog and His Memorial, pp Vivisection and Medical Students, The Times, Dec. 17, 1907, p Debate between Miss Lind-af-Hageby and Mr. B. J. Collingwood (London: NAVS, 1906), pp , Hopley, Campaign against Cruelty, p

19 激 進 政 治 傳 統 有 著 密 切 連 結, 並 非 十 九 世 紀 中 產 體 面 之 主 流 動 保 運 動 所 慣 用 但 是, 在 十 九 世 紀 最 後 十 年, 當 動 保 運 動 於 意 識 型 態 上 逐 漸 激 進 化, 成 員 也 逐 漸 向 政 治 激 進 圈 與 下 層 階 級 擴 展 後, 示 威 遊 行 之 宣 傳 方 式 亦 逐 漸 被 採 用, 儘 管 其 援 用 次 數, 依 然 屈 指 可 數 就 目 前 可 得 資 料, 動 保 史 上 最 早 之 遊 行 應 是 1894 年 由 倫 敦 皮 令 可 激 進 俱 樂 部 (Pimlico Radical Club) 所 主 辦 的 一 場 反 對 英 國 預 防 醫 學 機 構 (British Institute of Preventive Medicine; BIMP) 於 倫 敦 雀 喜 區 興 建 的 抗 議 遊 行 此 場 遊 行 參 與 者 多 來 自 工 人 階 層 與 政 治 激 進 勢 力, 包 括 雀 喜 勞 工 聯 盟 (Chelsea Labour League) 砌 磚 工 協 會 (Operative Bricklayer s Society) 等 團 體 以 及 附 近 民 眾 根 據 BIPM 所 雇 用 之 私 家 偵 探 的 記 錄, 參 與 者 大 多 骯 髒 不 體 面, 並 且 還 提 到 其 中 一 工 人 階 層 出 身 的 女 權 爭 取 者 暨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之 專 職 演 說 者 潔 西. 克 萊 根 (Jessie Craigen) 如 何 地 不 修 邊 幅, 並 且 邊 走 邊 吸 著 一 顆 橘 子, 顯 然 有 意 暗 示 此 一 活 動 參 與 者 多 為 下 層 粗 鄙 之 人 108 針 對 同 一 議 題, 隔 年 1895 年 11 月, 另 一 場 更 大 型 為 數 約 三 千 人 之 集 會 遊 行, 也 再 度 於 當 地 舉 行 109 這 場 遊 行, 儘 管 VSS 派 有 代 表 參 加, 但 卻 非 由 任 何 大 型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所 發 起 而 真 正 具 有 代 表 性 由 全 國 性 反 動 物 實 驗 團 體 發 起 之 遊 行, 是 兩 年 後 的 兩 場 大 型 聯 合 遊 行 1909 年, 倫 敦 分 別 舉 辦 了 擁 有 上 百 團 體 共 襄 盛 舉 的 兩 場 國 際 反 動 物 實 驗 會 議 兩 場 主 辦 者 分 別 為 代 表 完 全 廢 止 與 管 制 立 場 的 BUAV 以 及 ADAVS 在 雙 方 各 自 長 達 五 六 天 的 會 議 議 程 中, 兩 項 會 議 皆 於 週 六 安 排 了 一 場 街 頭 遊 行, 頗 有 互 別 苗 頭 之 意 味 這 應 可 算 是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頭 一 遭 將 動 物 實 驗 議 題 帶 上 街 頭, 而 一 切 遊 行 所 該 具 備 之 元 素 也 一 應 俱 全 BUAV 所 主 辦 的 第 四 屆 世 界 保 護 動 物 與 反 動 物 實 驗 聯 盟 國 際 會 議 遊 行, 在 一 個 萬 里 無 雲 的 好 日 子, 由 海 德 公 園 出 發 走 至 特 拉 法 加 廣 場 (Trafalgar Square) 據 其 自 稱, 國 內 外 代 表 共 準 備 了 上 百 條 布 幔, 出 動 了 七 個 奏 著 戰 歌 的 軍 樂 隊, 而 且, 除 了 各 團 體 之 步 行 隊 伍 之 外, 還 有 汽 車 馬 車 所 構 成 之 車 隊 當 隊 伍 走 至 特 拉 法 加 廣 場 時, 已 吸 引 了 超 過 兩 萬 名 支 持 者 與 圍 觀 者 110 由 ADAVS 所 主 導 的 國 際 反 動 物 實 驗 暨 動 物 保 護 會 議 遊 行 也 於 出 發 前 在 泰 晤 士 報 上 宣 傳 遊 行 陣 容 將 如 何 浩 大, 表 示 將 出 動 馬 車 汽 車 及 腳 踏 車 隊, 並 且 還 會 有 不 同 團 體 所 準 備 的 兩 百 張 大 幅 布 條 111 如 此 的 遊 行 似 乎 不 足 為 奇, 但 若 將 之 置 於 女 子 激 進 運 動 之 行 動 傳 統 中, 才 更 可 充 分 彰 顯 其 社 會 意 涵 與 開 創 性 意 義 才 在 不 久 的 兩 年 前, 女 子 普 選 權 運 動 終 於 做 出 另 一 重 大 突 破, 首 度 走 上 街 頭 於 此 之 前, 如 同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由 於 礙 於 中 產 階 級 體 面 形 象 及 性 別 規 範, 此 一 女 性 主 導 之 運 動 從 未 採 取 這 下 層 激 進 運 動 中 所 慣 用 的 街 頭 策 略 但 是, 主 要 政 黨 對 於 女 子 投 票 權 承 諾 的 一 再 背 信, 讓 運 動 自 1906 年 起, 便 開 始 頻 頻 借 用 男 性 激 進 政 治 中 較 為 激 烈 之 手 段, 帶 起 另 一 波 抗 爭 高 潮 或 許 也 是 預 料 中 事,1907 年 2 月 這 場 婦 女 遊 行 吸 引 了 大 眾 充 滿 好 奇 之 目 光, 其 參 與 人 數 雖 然 僅 約 三 千 人, 但 其 一 路 上 卻 吸 引 了 遠 遠 超 過 其 參 與 人 數 的 圍 觀 者 這 女 子 上 街 頭 的 奇 景, 也 即 刻 成 為 媒 體 評 論 焦 點 對 於 參 與 者 來 說, 這 種 拋 頭 露 面 以 及 公 開 被 男 性 與 大 眾 凝 視 之 經 驗, 絕 非 輕 鬆 愉 快 的 當 代 運 動 者 瑞. 史 崔 奇 (Ray Strachey) 表 示, 大 部 分 參 與 婦 女 乃 是 抱 持 著 有 如 殉 道 者 之 心 情, 因 為 她 們 不 但 冒 著 喪 失 工 作 與 名 譽 之 危 險, 還 得 承 受 大 眾 公 開 的 羞 辱 與 嘲 諷 112 在 整 場 遊 行 當 中, 顯 露 在 婦 女 臉 上 的, 並 非 歡 欣 愉 悅, 而 是 如 烈 士 般 的 凝 重 與 肅 穆 這 一 天, 倫 敦 氣 候 依 然 寒 冷 不 佳, 這 些 女 士 們 拖 著 維 多 利 亞 式 長 裙, 人 人 裙 襬 都 沾 滿 了 泥 濘 和 融 雪, 這 場 遊 行 也 因 此 108 Report of Parade and Mass Meeting at Pimlico, dated Apr. 1894, Wellcome Library Archives, SA/LIS/E.5. 關 於 此 場 遊 行 與 醫 界 之 應 對 策 略, 參 閱 Willis, Unmasking Immorality. 關 於 克 萊 根 之 女 權 運 動 經 歷, 參 閱 Sandra Stanley Holton, Suffrage Days: Stories from the Women s Suffrage Movement (London: Routledge, 1996), chap Protest from Pimlico, Zoophilist, Dec. 2, 1895, p Fourth Triennial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World League (London: J. Tamblyn, 1910), pp This Week Animal Congress, Times, Jul. 8, 1909, p. 1; Anti-Vivisection Congress, Times, Jul. 3, 1909, p Ray Strachey, The Cause: A Short History of the Woman's Movement in Great Britain (London: Virago Press, 1978;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1928), p

20 而 被 稱 為 泥 巴 遊 行 (mud march) 在 跨 出 這 第 一 大 步 之 後, 一 回 生 二 回 熟, 往 後 女 子 普 選 運 動 幾 乎 年 年 上 街 頭, 並 且 一 次 較 一 次 更 為 盛 大 這 些 婦 女 團 體 也 擅 用 藝 術 創 作 和 劇 場 概 念, 透 過 鮮 豔 壯 觀 之 刺 繡 布 條 及 色 彩 一 致 之 服 飾, 讓 觀 者 留 下 深 刻 鮮 明 之 印 象, 或 是 讓 百 業 女 子 以 五 花 八 門 之 制 服 上 陣, 以 突 顯 女 子 之 專 業 及 其 對 社 會 之 廣 泛 貢 獻, 挑 戰 傳 統 分 隔 領 域 之 意 識 形 態 113 而 如 果 泥 巴 遊 行 可 視 為 女 子 普 選 權 運 動 一 關 鍵 策 略 突 破, 那 麼,1909 年 反 動 物 實 驗 運 動 的 這 兩 場 遊 行 則 同 樣 也 堪 稱 英 國 動 保 運 動 史 上 之 重 大 進 展 在 BUAV 的 這 場 遊 行 中, 參 與 者 絕 大 多 數 依 舊 為 男 性, 但 是 由 ADAVS 所 主 辦 提 早 兩 週 之 遊 行, 則 女 性 多 於 男 性 114 然 而, 因 為 ADAVS 之 激 進 性 格 及 其 與 棕 狗 事 件 之 密 切 關 聯, 在 遊 行 尚 未 出 發 前, 運 動 內 部 即 頗 有 山 雨 欲 來 風 滿 樓 之 氣 氛 眾 所 擔 心 的 是, 醫 學 生 會 不 會 如 同 干 擾 集 會 一 般, 破 壞 這 場 遊 行 哈 格 比 提 到 許 多 人 甚 至 擔 心 醫 學 生 會 再 度 製 造 暴 動, 甚 至 會 有 血 腥 和 屠 殺 狀 況 發 生 115 另 一 方 面, 在 遊 行 前, 反 對 陣 營 也 於 泰 晤 士 報 抗 議 這 兩 場 遊 行, 指 出 在 棕 狗 爭 議 尚 未 平 息 之 狀 況 下, 這 些 遊 行 無 異 是 對 醫 學 生 之 挑 釁 RDS 秘 書 長 培 杰 也 特 別 針 對 ADAVS 所 製 作 之 印 有 動 物 實 驗 圖 像 之 大 幅 宣 傳 布 條 提 出 抗 議, 並 且 暗 示 ADAVS 將 同 樣 派 遣 貝 特 希 壯 丁 於 遊 行 中 製 造 暴 力 衝 突 116 所 幸, 這 兩 場 遊 行 雖 然 於 舉 辦 前 即 廣 受 爭 議, 但 最 後 並 無 引 爆 任 何 直 接 衝 突,ADAVS 在 警 方 要 求 下, 撤 回 了 兩 張 大 幅 轉 印 自 科 學 期 刊 和 實 驗 器 材 目 錄 的 動 物 解 剖 圖 像 117 醫 學 生 並 無 出 面 干 擾,RDS 也 僅 在 兩 場 遊 行 中 僱 用 了 一 些 三 明 治 人, 走 在 遊 行 隊 伍 前 方 散 發 反 制 文 宣, 但 無 製 造 更 大 衝 突 如 同 泥 巴 遊 行, 在 這 之 後, 運 動 已 踏 出 關 鍵 第 一 步, 證 明 女 子 上 街 遊 行 並 非 如 先 前 所 想 像 之 困 難 與 危 險 1910 年, 當 棕 狗 遭 午 夜 綁 架 之 消 息 一 傳 出, 貝 特 希 地 區 隔 日 就 舉 辦 了 一 場 戶 外 抗 議 集 會,ADAVS 也 在 短 短 數 日 內 展 開 動 員, 並 於 當 週 週 末 在 倫 敦 市 區 舉 辦 另 一 場 浩 大 的 抗 議 遊 行 與 戶 外 集 會 這 場 遊 行 由 自 由 黨 國 會 議 員 柯 克 威 志 (George Kekewich) 爵 士 所 領 隊, 在 軍 樂 伴 奏 下, 一 行 人 約 兩 三 千 人, 浩 浩 蕩 蕩 地 走 著 傳 統 政 治 示 威 遊 行 之 慣 用 路 線, 由 海 德 公 園, 經 過 倫 敦 商 業 和 政 治 中 心, 最 後 走 至 特 拉 法 加 廣 場, 並 於 此 展 開 戶 外 群 眾 大 會 ( 圖 七 ) 118 較 一 般 政 治 集 會 遊 行 還 更 為 特 殊 的 是, 此 次 遊 行 參 與 者 不 僅 來 自 社 會 各 階 層, 許 多 動 物 也 一 同 走 上 了 街 頭 許 多 女 士 牽 著 或 是 抱 著 各 色 各 樣 的 狗 兒, 也 有 兩 位 小 朋 友 騎 著 兩 隻 小 驢 一 路 跟 著 遊 行 隊 伍 另 外, 吸 引 眾 多 媒 體 報 導 的 還 包 括 一 隻 由 人 所 裝 扮 的 棕 色 大 狗, 坐 在 一 輛 敞 篷 車 當 中, 手 中 抱 著 另 一 隻 白 色 小 狗, 車 後 標 語 質 疑 著 我 們 為 甚 麼 該 被 實 驗? ( 圖 八 ) 119 加 上 漫 天 飄 揚 的 繽 紛 旗 幟, 構 成 十 分 熱 鬧 的 場 面, 旗 幟 上 除 了 寫 著 各 參 與 團 體 的 名 稱 抗 議 字 句 和 名 人 名 言, 其 中 還 有 著 一 幅 失 蹤 的 棕 狗 銅 像, 上 面 並 寫 著 為 動 物 爭 正 義 爭 憐 憫 ( 圖 八 ) 120 遊 行 當 中 由 於 女 子 人 數 眾 多, 佩 爾 美 爾 街 報 甚 至 評 論, 若 未 加 注 意, 這 場 遊 行 甚 至 會 讓 人 誤 以 為 是 一 場 女 子 爭 取 普 選 權 之 遊 行 參 閱 Tickner, The Spectacle of Women, chap Fourth Triennial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World League, p The Brown Dog Procession, Anti-Vivisection Review, 2 (1910-1), p Stephen Paget, The Anti-Vivisection Procession, Times, Jul. 6, 1909, p. 12; Stephen Paget, Anti-Vivisection Procession, Times, Jul. 9, 1909, p The Anti-Vivisection Procession, Times, Jul. 8, 1909, p Anti-Vivisection Review, 2 (1910-1), unpaged. Originally appeared in Daily Graphic and Daily Sketch. 119 Anti-Vivisection Review, 2 (1910-1), unpaged. 120 Anti-Vivisection Review, 2 (1910-1), unpaged. 121 佩 爾 美 爾 街 報 報 導, 參 閱 Anti-Vivisection Review, 2 (1910-1), p 另 可 參 閱 The Brown Dog, Times, Mar. 21, 1910, p. 12 以 及 ADAVS 同 卷 所 轉 載 之 眾 多 媒 體 報 導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