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業文化資產觀光下的記憶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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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博 物 館 學 季 刊,25(3): 5-41 國 立 自 然 科 學 博 物 館 2011 年 7 月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1 楊 凱 成 摘 要 1999 年 國 際 文 化 紀 念 物 與 歷 史 場 所 委 員 會 (ICOMOS) 通 過 國 際 文 化 觀 光 憲 章, 觀 光 在 維 護 文 化 資 產 與 推 動 社 區 教 育 的 正 面 力 量 乃 獲 得 肯 定 本 文 以 臺 灣 西 部 3 個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保 存 與 活 化 再 利 用 為 田 野 研 究 對 象, 檢 視 其 推 展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的 過 程 中, 什 麼 樣 的 社 會 記 憶 得 以 保 存 與 傳 遞 本 研 究 發 現, 首 先, 觀 光 思 維 在 3 個 復 曬 鹽 田 有 形 文 化 資 產 空 間 營 造 上, 都 已 是 重 要 的 推 動 力 量 ; 其 次, 在 文 化 活 動 展 演 方 面, 因 為 負 責 活 化 再 利 用 的 團 隊 背 景 不 同, 而 呈 現 出 多 元 的 展 演 方 式 ; 最 後, 深 度 參 與 式 的 鹽 田 身 體 勞 動 體 驗, 可 以 為 老 鹽 工 體 化 的 社 會 記 憶 與 參 與 者 當 下 的 身 體 記 憶 創 造 交 互 對 話 的 契 機, 也 提 供 了 可 能 性, 中 斷 消 費 者 社 會 中 的 符 號 再 製 循 環 與 懷 舊 消 費 關 鍵 詞 : 博 物 館 遺 產 觀 光 社 會 記 憶 體 驗 活 動 身 體 前 言 文 化 資 產 保 存 的 是 什 麼? 為 何 要 保 存 文 化 資 產? 為 何 要 保 存 在 特 定 時 間 與 地 理 空 間 之 下 的 建 築 文 物 或 者 聚 落, 而 且 要 用 原 來 物 料 與 工 法 來 修 復 物? 保 存 下 來 的 文 化 資 產 對 活 著 的 人 有 何 意 義? 這 些 問 題 可 能 就 不 是 有 形 的 物 自 身 或 者 物 作 為 能 指 的 符 碼 所 能 解 釋 的 社 群 自 發 性 地 保 存 地 方 的 文 化 資 產 是 地 方 之 愛 的 顯 現, 是 藉 由 物 引 發 社 群 對 於 地 方 歷 史 的 回 憶, 以 及 重 新 溫 習 社 群 與 物 的 意 義 連 帶 但 是, 我 們 也 不 宜 對 這 種 地 方 之 愛 有 過 度 激 情 的 想 像 地 方 之 愛 要 面 對 兩 方 面 的 現 實 : 一 方 面, 國 家 藉 由 其 文 化 官 僚 體 系 伸 張 其 對 文 化 資 產 的 詮 釋 權 與 裁 定 權 ; 另 一 方 面, 資 本 主 義 的 消 費 主 1 yangkc@yuntech.edu.tw 5

2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義 挾 其 現 代 科 技 重 新 翻 轉 了 什 麼 是 地 方 的 定 義 當 代 的 人 文 地 理 學 針 對 第 二 個 趨 勢 提 供 給 我 們 相 當 具 有 啟 發 性 的 研 究 成 果 人 文 地 理 學 者 Harvey(1989) 觀 察 到 了 時 空 壓 縮 的 現 象, 他 認 為 時 空 壓 縮 並 不 必 然 意 味 著 空 間 意 義 的 降 低, 相 反 的 現 象 可 以 被 察 覺 : 當 空 間 阻 隔 降 低 之 後, 空 間 的 意 義 反 而 受 到 強 調, 人 們 更 加 清 楚 地 意 識 到 不 同 地 方 的 意 涵, 而 且 地 方 注 意 要 突 顯 自 己 的 特 色, 以 便 跟 其 他 的 地 方 競 爭 投 資 者 與 觀 光 客 Gupta 和 Ferguson 同 樣 觀 察 到 正 在 進 行 中 的 再 地 方 化 (relocalization) 是 跟 全 球 化 的 發 展 過 程 相 伴 隨 而 產 生 的 他 們 說 : 地 方 應 該 看 作 是 流 動 的 與 關 係 的 空 間, 這 個 空 間 是 在 其 跟 全 球 的 關 係 中 所 建 構 出 來 的 (Gupta and Ferguson, 1992: 6-23) 因 此, 地 方 不 再 只 是 靜 態 的 自 足 的 地 方, 地 方 應 該 放 到 跨 區 域 甚 至 全 球 的 關 係 下 來 看 待 所 以,Walsh(1992) 感 覺 到, 文 化 資 產 商 品 的 發 展, 不 論 是 有 形 的 還 是 無 形 的, 都 不 是 直 接 回 應 於 社 會 的 需 求, 而 是 由 資 本 (capital) 強 加 給 社 會 的 人 造 需 求, 而 資 本 藉 由 提 供 消 費 品 來 確 保 其 生 存 以 及 擴 張 這 個 論 點 指 出 了, 資 本 的 邏 輯 ( 不 論 是 來 自 國 家 資 本 還 是 私 人 資 本 ), 都 為 文 化 資 產 的 活 化 再 利 用 設 定 了 不 得 不 面 對 的 框 架, 不 論 經 營 主 體 為 了 要 能 生 存, 或 者 是 為 了 要 從 中 獲 利 今 天 的 社 會 已 由 強 調 生 產 的 工 業 社 會 轉 向 後 工 業 休 閒 服 務 的 社 會 結 構, 觀 光 成 了 現 代 人 生 活 風 格 身 分 地 位 及 認 同 重 要 的 一 環, 因 此, 文 化 資 產 活 化 再 利 用 的 策 略 會 非 常 自 然 地 跟 觀 光 休 閒 建 立 關 係 另 外, 體 驗 教 育 的 興 起, 旅 遊 體 驗 成 為 學 習 的 自 然 教 室, 更 加 助 長 了 文 化 觀 光 成 為 文 化 資 產 活 化 再 利 用 的 手 段 然 而, 消 費 者 從 市 場 上 找 得 到 的, 往 往 是 由 老 舊 建 築 物 翻 新 ( 或 者 仿 老 舊 建 築 物 ) 與 舊 常 民 生 活 器 物 所 共 同 營 造 出 的 懷 舊 氣 氛 或 者 懷 舊 體 驗 例 如 臺 灣 目 前 所 盛 行 的 懷 舊 餐 廳 : 臺 灣 香 蕉 新 樂 園 ( 位 於 臺 中 ) 鹿 港 甘 仔 店 懷 舊 餐 廳 ( 位 於 臺 北 ) 原 町 戲 院 懷 舊 餐 廳 ( 位 於 嘉 義 ) 等, 皆 以 打 造 臺 灣 早 期 街 景 做 為 餐 廳 內 部 裝 潢, 多 以 柑 仔 店 小 物 大 同 寶 寶 舊 電 影 院 海 報 招 牌 留 聲 機 古 早 味 零 食 等 來 營 造 餐 廳 氛 圍, 將 懷 舊 作 為 一 個 賣 點 仔 細 分 析 當 代 的 懷 舊 體 驗 消 費, 這 些 場 所 收 集 與 展 示 的 文 物 氣 氛 的 營 造 經 營 的 模 式, 顯 現 出 高 度 的 類 似 性, 未 嘗 不 是 文 化 工 業 的 複 製 現 象 由 工 業 遺 址 活 化 再 利 用 而 成 的 懷 舊 景 觀 (landscapes of nostalgia) (Halewood and Hannam, 2001), 所 隱 而 未 顯 的 是 一 個 更 複 雜 的 問 題 : 過 去 的 生 產 工 廠 是 一 個 封 閉 的 生 產 性 的 場 區, 充 滿 機 械 設 備 散 發 出 光 與 熱, 因 而 有 時 候 對 勞 動 者 而 言 是 危 險 的 空 間 生 產 的 主 體 說 不 清 是 自 動 化 的 機 械 設 備, 還 是 被 設 備 規 訓 得 有 效 率 的 勞 工 現 在 停 閉 了 的 工 業 廠 房 是 文 化 工 廠, 封 閉 的 圍 籬 被 打 了 開 來, 機 器 成 為 冰 冷 的 展 示, 空 間 的 危 險 感 被 掃 除, 安 全 的 秩 序 被 建 立 起 來, 停 閉 空 間 的 主 體 是 觀 光 客 在 這 個 觀 光 化 的 過 程 中, 到 底 什 麼 被 凸 顯 出 來, 什 麼 被 忘 記? 宜 蘭 玉 兔 鉛 筆 由 純 粹 的 生 產 工 廠, 轉 型 為 活 的 觀 光 工 廠, 過 去 廠 房 倉 庫 中 堆 積 的 滯 銷 成 品, 以 及 鏽 蝕 掉 的 製 造 石 墨 機 器, 靜 默 地 訴 說 出 一 個 企 業 如 何 面 對 國 外 廉 價 的 鉛 筆 文 具, 不 願 意 讓 老 員 工 失 業 而 慘 澹 經 營 的 企 業 史 ( 楊 凱 成 廖 怡 雯,2008) 臺 糖 公 司 過 去 長 期 面 臨 國 際 糖 價 低 迷, 賣 一 噸 賠 一 噸, 因 而 逐 年 關 掉 製 糖 工 廠, 由 鼎 盛 時 期 的 46 間 廠 房, 最 後 僅 剩 虎 尾 與 善 化 兩 間 製 糖 工 廠 仍 在 營 運 生 產 即 在 這 個 大 環 境 的 變 動 中, 彰 化 溪 湖 糖 廠 6

3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關 掉 製 糖 工 廠, 轉 型 為 觀 光 糖 廠, 員 工 將 過 去 的 黑 手 洗 乾 淨, 穿 上 復 古 的 制 服 開 著 臺 糖 小 火 車 來 服 務 遊 客, 這 種 職 業 自 傳 中 曾 經 面 臨 的 不 確 定 性 與 心 靈 的 創 傷, 不 曾 是 觀 光 服 務 的 主 題 ( 李 佳 玲,2007) 但 是, 觀 光 客 所 消 費 的 文 化 資 產 是 如 何 製 造 出 來 的? 這 些 文 化 資 產 是 由 誰 來 詮 釋 及 演 出? 在 這 個 過 程 中 什 麼 樣 的 社 會 記 憶 得 以 保 存 與 傳 遞? 哪 些 社 會 記 憶 被 忽 略 與 逐 漸 遺 忘? 文 化 資 產 界 似 乎 尚 未 正 視 這 些 問 題 的 嚴 肅 性 本 文 將 以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為 研 究 對 象, 檢 視 其 推 展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的 過 程 中, 什 麼 樣 的 社 會 記 憶 得 以 保 存 與 傳 遞 回 顧 臺 灣 鹽 業 歷 史, 可 以 從 漢 人 來 臺 做 生 意 捕 魚 甚 至 定 居 的 時 期 說 起, 當 時 他 們 已 與 平 埔 族 有 鹽 的 交 易, 但 這 些 未 有 一 個 確 定 的 年 代, 直 至 荷 蘭 治 臺 時 期, 臺 灣 鹽 業 才 開 始 有 了 歷 史 的 記 載 在 荷 蘭 治 臺 時 期, 臺 灣 的 鹽 業 並 沒 有 受 到 重 視 與 限 制, 多 以 煮 海 水 的 方 式 來 製 鹽 ; 到 了 明 鄭 時 期, 臺 灣 產 鹽 的 方 法, 以 淋 滷 曬 鹽 為 主, 從 煮 鹽 提 昇 至 曬 鹽, 是 臺 灣 天 日 曬 鹽 的 開 端 ; 清 領 時 期, 產 鹽 方 式 沒 有 改 變, 但 對 於 臺 灣 鹽 業 的 生 產 與 建 設 開 始 有 一 連 串 的 管 理 制 度, 同 時 設 立 鹽 務 總 局 進 行 監 督 ; 日 治 時 期, 由 於 日 本 內 地 產 鹽 狀 況 不 佳, 臺 灣 遂 成 為 其 主 要 供 應 地 區, 強 制 整 併 舊 鹽 灘, 廣 闢 新 鹽 灘, 推 動 土 盤 鹽 田 製 鹽, 將 臺 灣 製 鹽 推 往 工 業 化 的 生 產, 並 開 始 實 施 鹽 專 賣 制 度 與 鹽 田 產 曬 規 則, 臺 灣 的 鹽 業 逐 漸 被 推 向 最 高 峰 ; 戰 後, 國 民 政 府 承 續 了 專 賣 制 度, 並 從 1970 年 代 開 始 為 了 提 昇 鹽 業 產 量 與 節 省 成 本, 自 法 國 引 入 機 械 化 製 鹽 設 備 與 技 術 隨 著 臺 灣 工 業 用 鹽 大 增, 因 國 內 鹽 業 生 產 成 本 過 高, 加 上 國 際 鹽 價 的 低 廉, 在 在 衝 擊 著 臺 灣 鹽 業, 即 便 臺 灣 在 鹽 業 生 產 後 期 發 展 機 械 代 替 人 工 製 鹽 降 低 成 本, 依 舊 抵 擋 不 住 國 際 市 場 的 壓 力 ; 緊 接 著,1989 年 臺 灣 至 澳 洲 投 資 鹽 場, 迫 使 臺 鹽 1991 年 逐 步 走 向 生 物 科 技 開 發, 並 於 2002 年 臺 灣 天 日 曬 鹽 正 式 走 入 歷 史 ( 蔡 炅 樵, 2005; 張 復 明 方 俊 育,2008) 隨 著 臺 鹽 專 賣 天 日 曬 鹽 前 世 的 結 束, 開 啟 了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的 今 生 2002 年, 臺 鹽 委 外 進 行 臺 灣 鹽 業 口 述 歷 史 影 像 紀 錄 與 研 究 ;2003 年 開 始, 文 建 會 也 陸 續 進 行 一 系 列 委 外 的 調 查 研 究, 例 如 臺 鹽 公 司 產 業 文 化 資 產 清 查 計 畫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保 存 再 利 用 : 以 布 袋 鹽 場 為 例 鹽 田 風 車 水 車 製 作 技 術 保 存 研 究 計 畫 鹽 業 博 物 館 所 蒐 集 文 獻 資 料 清 點 登 錄 計 畫 西 園 鹽 場 相 關 文 獻 與 物 件 清 查 計 畫 臺 灣 鹽 博 物 館 現 有 蒐 藏 之 文 獻 資 料 數 位 化 典 藏 計 畫, 同 時 出 版 白 金 歲 月 臺 灣 鹽 :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再 利 用 一 書, 及 新 鹽 論 轉 動 海 水 的 生 命 : 鹽 田 風 車 水 車 兩 支 紀 錄 片 ;2004 年, 雲 嘉 南 濱 海 國 家 風 景 區 管 理 處 ( 以 下 簡 稱 雲 管 處 ) 也 有 進 行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調 查 之 相 關 計 畫, 如 臺 灣 鹽 業 遺 址 史 料 回 溯 與 潛 力 景 點 開 發 規 劃 除 了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的 調 查 與 記 錄 外,2005 年 元 月 份, 保 存 鹽 業 歷 史 文 化 的 臺 灣 鹽 博 物 館 開 館 臺 灣 從 2003 年 起, 陸 續 在 臺 南 市 南 寮 的 安 順 鹽 場 臺 南 縣 北 門 的 井 仔 腳 與 舊 埕 鹽 田 嘉 義 布 袋 鎮 的 洲 南 鹽 場 以 及 金 門 西 園 鹽 場 進 行 鹽 田 的 復 育 與 活 化 計 畫 這 些 過 去 為 了 民 生 與 工 業 用 途 的 產 業 鹽 田, 轉 變 為 以 教 育 學 習 觀 光 休 閒 為 目 的 的 文 化 鹽 田, 在 這 一 出 一 進 之 間, 什 麼 樣 的 社 會 記 憶 得 以 傳 遞 本 研 究 的 田 野 調 查 對 象, 是 以 進 行 現 地 保 存 與 活 化 的 臺 灣 西 部 3 塊 鹽 田 布 袋 洲 南 鹽 場 北 門 井 仔 腳 與 舊 埕 臺 南 七 股 鹽 田 為 主 本 研 究 並 未 將 傳 統 博 物 館 型 態 的 臺 灣 鹽 博 物 館 納 入 研 究 範 圍 中, 這 主 要 是 因 為 本 研 究 將 鹽 田 地 景 與 7

4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空 間 營 造, 以 及 鹽 田 體 驗 活 動 作 為 主 要 的 觀 察 研 究 重 點 文 獻 分 析 2 一 國 際 文 化 資 產 保 存 憲 章 中 的 文 化 觀 光 文 化 觀 光 在 文 化 資 產 保 存 與 維 護 的 國 際 憲 章 歷 史 發 展 中, 以 往 並 沒 有 一 個 正 當 的 地 位, 比 如 說 在 備 受 尊 敬 的 1964 年 威 尼 斯 憲 章 中, 文 化 資 產 被 視 為 人 類 的 共 同 遺 產, 後 代 子 孫 有 監 護 它 們 的 共 同 責 任, 將 其 具 真 實 性 之 完 整 豐 富 面 向 傳 給 後 代 是 我 們 的 任 務 ( 傅 朝 卿,2002: 21) 但 是 其 中 文 化 觀 光 這 個 概 念 就 不 曾 出 現 過 1999 年 國 際 文 化 紀 念 物 與 歷 史 場 所 委 員 會 (ICOMOS) 在 墨 西 哥 舉 行 的 第 12 屆 年 會 中 通 過 國 際 文 化 觀 光 憲 章 在 這 部 憲 章 中, 觀 光 所 帶 來 的 經 濟 效 應 可 以 成 為 維 護 文 化 資 產 與 推 動 社 區 教 育 的 正 面 力 量 獲 得 正 面 肯 定, 不 同 的 行 動 者 像 當 地 社 區 代 表 維 護 者 觀 光 業 者 資 產 所 有 權 人 政 策 制 定 者 國 家 發 展 計 畫 準 備 者 與 場 所 經 營 者 間, 應 該 為 永 續 觀 光 與 遺 產 資 源 保 護 而 互 相 合 作 ( 傅 朝 卿,2002: 77-93) 國 際 文 化 觀 光 憲 章 提 綱 挈 領 地 條 列 了 推 動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所 應 注 意 的 規 範, 其 中 特 別 引 人 注 目 的 是 對 遺 產 當 地 社 區 的 重 視 憲 章 目 標 開 宗 明 義 地 說 明 : 幫 助 強 化 並 鼓 勵 參 與 遺 產 維 護 與 經 營 管 理 的 人, 以 使 遺 產 的 重 大 意 義 可 及 於 所 在 地 社 區 與 訪 客 幫 助 強 化 並 鼓 勵 觀 光 工 業, 以 尊 重 並 提 昇 所 在 地 社 區 的 遺 產 與 生 活 文 化 之 方 式, 推 廣 並 經 營 管 理 觀 光 文 化 觀 光 憲 章 一 共 訂 有 六 項 主 原 則, 其 中 第 一 項 第 四 項 與 第 五 項 又 再 分 別 強 調 了 在 地 社 區 原 則 一 : 因 為 國 內 與 國 際 觀 光 是 文 化 交 流 最 重 要 的 工 具 之 一, 維 護 應 該 為 所 在 地 社 區 成 員 與 訪 客 提 供 有 責 任 與 經 營 管 理 良 好 之 體 驗 機 會, 並 直 接 瞭 解 社 區 遺 產 與 文 化 根 據 原 則 一 所 導 出 的 次 原 則, 明 定 應 有 遺 址 的 詮 釋 與 表 現 計 畫 原 則 四 : 所 在 地 社 區 與 原 有 住 民 應 該 參 與 維 護 與 觀 光 之 規 劃 次 原 則 四 之 一 強 調, 在 觀 光 的 脈 絡 下 原 有 居 民 應 該 參 與 到 為 了 鑑 定 維 護 經 營 管 理 表 現 與 詮 釋 他 們 的 文 化 資 產 資 源 所 作 的 建 立 目 標 策 略 政 策 與 草 案 原 則 五 : 觀 光 與 維 護 應 該 對 所 在 地 社 區 有 所 助 益 次 原 則 五 之 五 : 所 在 地 社 區 人 民 之 遺 產 詮 釋 與 教 育 計 畫, 應 該 鼓 勵 當 地 場 所 解 說 員 之 參 與 計 畫 應 促 進 知 識 並 尊 重 遺 產, 鼓 勵 當 地 人 對 於 愛 護 與 維 護 採 行 更 直 接 的 關 注 ( 傅 朝 卿,2002: 80-91) 由 此 可 見, 文 化 資 產 的 詮 釋 權 與 再 現, 應 該 回 歸 到 在 地 社 群 的 手 中, 而 在 後 工 業 的 社 會 關 係 中, 在 地 社 群 並 不 見 得 是 一 個 同 質 性 的 群 體, 它 可 能 是 過 去 的 生 產 者 群 體, 也 可 能 是 新 加 入 的 文 化 2 七 股 鹽 山 原 為 七 股 臺 鹽 總 廠 旁 的 戰 備 鹽 堆, 最 高 曾 有 七 層 樓 高, 因 為 視 覺 上 的 震 撼 效 果, 加 上 遊 客 可 以 走 上 鹽 堆 玩 耍, 吸 引 了 大 量 的 觀 光 人 潮, 曾 達 到 年 遊 客 破 百 萬 的 紀 錄, 之 後 逐 年 遞 減 鑑 於 觀 光 商 機, 臺 鹽 公 司 遂 針 對 散 客 以 車 為 單 位 酌 收 清 潔 費, 大 型 遊 覽 車 則 免 費 入 園, 並 逐 步 在 鹽 山 周 邊 設 置 一 些 觀 光 設 施, 像 用 鹽 磚 做 的 雪 屋 不 沈 之 海 碰 碰 船 鹽 田 水 車 風 車 簡 易 式 的 體 驗 結 晶 池 賣 場 等, 最 受 歡 迎 的 產 品 是 鹹 冰 棒 七 股 鹽 山 的 鹽 田 設 施 跟 過 去 的 有 不 小 的 差 別, 除 了 鹽 山 本 身 之 外, 應 該 說 是 一 個 全 新 的 遊 樂 設 施, 跟 文 化 資 產 的 保 存 與 地 方 紋 理 的 連 結 不 強, 故 不 在 本 研 究 的 對 象 之 列 2008 年 筆 者 針 對 兩 個 班 級 的 大 一 學 生 進 行 鹽 業 與 鹽 的 簡 單 調 查, 有 約 五 分 之 一 的 學 生 在 國 高 中 畢 業 旅 行 時 曾 經 經 過 七 股 鹽 山, 除 了 下 車 上 洗 手 間 外, 最 深 刻 的 印 象 是 鹹 冰 棒 另 外, 在 研 究 期 間, 曾 經 跟 兩 位 臺 鹽 七 股 鹽 場 的 高 階 幹 部 (C5 C6) 進 行 過 各 1.5 小 時 的 質 化 訪 談 8

5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工 作 者 群 體 但 是 究 竟 國 際 文 化 觀 光 憲 章 的 見 解, 在 建 立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景 點 的 過 程 中 如 何 落 實? 哪 一 個 群 體 具 有 詮 釋 與 呈 現 的 權 力? 這 對 觀 光 客 產 生 什 麼 樣 的 影 響? 國 際 文 化 觀 光 憲 章 通 則 性 的 陳 述, 對 這 類 更 為 分 疏 與 實 際 的 問 題, 尚 未 能 提 供 具 體 可 行 的 方 向 二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與 社 區 認 同 在 既 有 的 研 究 文 獻 中, 遺 產 觀 光 被 定 義 為 藉 由 活 動, 觀 光 客 可 以 學 習 見 證 及 體 驗 一 個 景 點 (destination) 的 文 化 資 產, 文 化 資 產 體 驗 性 消 費 包 括 了 歷 史 場 景 建 物 以 及 設 施 等, 這 些 對 一 個 社 區 而 言, 具 有 文 化 的 意 義 (Li, 2003: 248) 至 於 遺 產 觀 光 與 在 地 社 區 間 的 關 係, 經 濟 面 向 是 常 常 會 被 關 注 的 議 題 Li(2003) 比 較 分 析 了 新 加 坡 與 香 港 的 遺 產 觀 光 規 劃, 新 加 坡 的 中 國 城 被 整 合 進 官 方 的 觀 光 發 展 計 畫 與 經 濟 振 興 規 劃, 雖 然 中 國 城 的 保 存 與 再 利 用 受 到 文 化 資 產 學 者 的 質 疑, 但 對 新 加 坡 的 觀 光 經 濟 貢 獻 顯 著 由 官 方 推 動 的 遺 產 觀 光 可 促 成 顯 著 的 經 濟 收 益, 但 是 地 方 社 區 是 否 共 享 收 益 的 果 實, 則 尚 未 被 Li 的 研 究 所 關 注 Hampton(2005) 對 於 印 尼 爪 哇 島 上 建 於 8 世 紀 的 佛 教 世 界 文 化 遺 產 Borobudur 的 研 究, 則 填 補 了 上 述 研 究 的 空 隙 Hampton 發 現, 政 府 由 上 往 下 推 動 的 大 型 觀 光 發 展 計 畫, 真 正 受 惠 的 是 國 際 資 本 家, 其 次 是 國 內 區 域 型 商 人, 最 後 才 是 來 自 當 地 社 區 的 小 商 販 當 地 人 用 當 地 簡 單 的 建 材 搭 建 的 甚 至 一 張 毯 子 就 可 以 營 業 的 小 攤 位, 販 賣 的 是 當 地 日 常 生 活 的 簡 單 飲 食 與 手 工 藝 品, 可 以 想 見, 這 些 攤 販 往 往 被 認 為 是 髒 亂 不 衛 生 的 地 下 經 濟 (informal sector), 政 府 應 將 之 列 為 管 制 的 首 要 目 標 因 為 政 府 趨 向 跟 國 際 資 本 家 結 合, 為 吸 引 國 際 觀 光 客, 進 行 大 規 模 的 開 發, 所 以 地 方 社 區 從 規 劃 階 段 即 被 排 除 在 遺 產 觀 光 之 外, 是 一 個 令 人 擔 憂 的 發 展 趨 勢 文 化 遺 產 觀 光 也 常 常 策 略 性 地 當 作 地 方 或 者 區 域 轉 型 的 樞 紐, 特 別 是 以 往 的 工 業 區 域, 在 經 歷 了 去 工 業 化 之 後, 過 去 為 了 生 產 標 準 化 產 品 的 廠 房 轉 型 成 文 化 工 場, 成 為 休 閒 娛 樂 的 場 所 ( 楊 凱 成 編, ; 楊 凱 成, 2007) Hospers(2002) 的 研 究 指 出, 在 歐 洲 過 去 那 些 依 賴 煤 礦 鋼 鐵 以 及 紡 織 產 業 等 的 區 域, 過 去 的 20 年 中 逐 漸 轉 型 為 產 業 遺 產 觀 光 的 景 點 因 為 這 些 產 業 是 典 型 以 大 量 生 產 為 主 的 成 熟 產 業, 面 臨 來 自 低 勞 動 成 本 區 域 的 強 烈 競 爭, 在 全 球 化 的 背 景 下, 地 方 為 突 顯 出 在 地 特 色, 始 將 具 地 方 特 色 的 工 業 文 化 遺 產 轉 換 為 差 異 化 的 觀 光 資 源, 提 供 作 為 遊 憩 休 閒 的 場 所 比 如 說 歐 洲 的 老 牌 工 業 化 國 家, 將 其 工 業 遺 產 整 合 成 一 個 跨 越 各 國 的 歐 洲 工 業 遺 產 之 路 (European Route of Industrial Heritage); 在 德 國 魯 爾 區 區 域 轉 型 的 過 程 中,Haspers 雖 然 強 調 區 域 的 產 業 遺 產 可 以 被 用 來 強 化 區 域 特 色 與 提 昇 居 民 對 地 方 的 認 同, 但 是 並 沒 有 注 意 到 不 論 是 外 來 的 還 是 當 地 的 行 動 者 群 體, 他 們 是 如 何 參 與 區 域 的 轉 化 過 程, 又, 什 麼 樣 的 社 群 記 憶 得 以 被 凸 顯 國 家 在 遺 產 保 存 與 觀 光 化 的 政 策 與 經 費 方 面, 往 往 扮 演 關 鍵 的 角 色, 但 是 國 家 的 政 策 與 施 為 常 常 忽 略 了 地 方 社 群 與 遺 產 間 的 關 聯 像 Xie(2006) 針 對 美 國 Ohio 州 Toledo 市 想 要 發 展 吉 普 車 的 產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之 研 究 中, 也 清 楚 地 顯 示 了 市 政 府 希 望 藉 由 Jeep 博 物 館 的 設 立, 帶 動 市 中 心 的 更 新 與 吸 引 觀 光 客 之 意 圖 但 是 當 地 多 數 藍 領 區 居 民 並 不 感 覺 吉 普 車 工 業 是 一 項 文 化 資 產, 而 僅 是 新 的 工 作 來 源, 所 以 他 們 也 不 認 為 吉 普 車 工 業 是 觀 光 資 源 此 外, 當 市 政 府 希 望 利 用 市 中 心 廢 棄 的 醫 院 作 為 未 來 Jeep 博 物 館 的 所 在 地 時, 市 民 則 認 為 博 物 館 應 該 位 於 郊 區 Jeep 原 始 的 廠 房, 否 則 市 政 府 的 計 畫 將 創 造 出 一 個 跟 當 地 吉 普 車 工 業 沒 有 關 聯 的 虛 假 環 境 9

6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從 上 述 不 同 研 究 案 例 中 可 以 得 知, 國 家 的 政 策 與 作 為 往 往 沒 有 考 慮 到 地 方 社 區 居 民 的 想 法 與 需 求, 即 使 有 照 顧 到 地 方 的 意 見, 也 常 常 侷 限 在 經 濟 方 面, 似 乎 觀 光 就 只 跟 振 興 經 濟 有 關 本 研 究 認 為, 遺 址 觀 光 並 不 僅 侷 限 於 經 濟 面 向, 遺 址 觀 光 涉 及 到 什 麼 樣 的 地 方 記 憶 被 保 存? 這 是 哪 一 個 社 群 或 者 哪 些 社 群 的 記 憶? 社 群 記 憶 如 何 再 現? 下 面 將 整 理 相 關 文 獻 遺 產 觀 光 認 同 與 社 區 間 的 交 互 關 係 雖 已 為 部 分 的 研 究 所 認 知, 認 同 也 被 實 做 者 當 作 是 遺 產 觀 光 的 規 劃 與 永 續 經 營 的 前 提 來 看 待 (Alsayyad, 2001; Pritchard and Morgan, 2001), 但 Ballesteros 和 Ramírez(2007) 則 更 進 一 步 提 出 下 面 的 問 題 : 到 底 有 沒 有 一 個 地 方 的 認 同? 是 不 是 真 的 有 一 個 同 一 象 徵 的 社 群? 根 據 他 們 對 西 班 牙 安 達 魯 西 亞 過 去 採 礦 的 區 域 所 進 行 的 調 查, 在 4 個 案 例 當 中, 採 礦 並 未 壟 斷 社 群 的 象 徵 建 構, 地 方 很 少 有 對 礦 業 遺 產 觀 光 的 消 費 與 需 求 雖 然 遺 產 觀 光 獲 得 地 方 政 府 的 支 持, 但 是 成 功 率 仍 然 很 低, 原 因 主 要 在 於, 採 礦 的 過 去 歷 史 並 不 被 當 代 地 方 社 群 認 為 是 普 遍 的 象 徵 模 式 3 在 對 Skye 島 的 研 究 中,Macdonald (1997) 亦 發 現, 並 沒 有 一 個 統 一 的 歷 史 詮 釋 島 上 的 氏 族 承 襲 查 理 王 子 領 導 蘇 格 蘭 對 抗 英 格 蘭 的 英 雄 傳 說, 其 著 名 的 遺 址 觀 光 景 點 Dunvegan Castle 以 及 Clan Donald Centre, 都 宣 稱 展 示 查 理 王 子 的 4 真 實 物 件 蓋 爾 文 化 振 興 運 動 者 則 成 立 自 己 的 文 化 資 產 中 心 Aros, 建 構 對 抗 上 述 氏 族 的 蓋 爾 歷 史 敘 述, 他 們 認 為 在 Aros 所 展 示 的 故 事 是 為 了 居 住 在 租 佃 的 農 地 上 的 一 般 人 民, 並 且 特 別 強 調 島 上 的 佃 農 戰 爭, 是 為 了 對 抗 大 氏 族 的 長 期 剝 削, 他 們 也 挖 掘 出 島 上 氏 族 不 願 提 及 的 曾 經 短 暫 販 賣 奴 隸 到 北 美 洲 的 歷 史 他 們 不 排 斥 現 代 的 展 示 技 術, 也 不 拘 泥 於 展 示 的 文 物 一 定 是 要 真 的 歷 史 物 件, 只 希 望 藉 此 可 以 衝 破 過 去 所 敘 述 的 神 話 的 壟 斷 江 柏 煒 (2007) 對 3 個 金 門 戰 史 館 的 展 示 政 治 學 分 析 指 出, 戰 史 館 是 官 方 建 構 歷 史 論 述 維 護 統 治 正 當 性 的 重 要 場 域 ; 藉 由 紀 念 儀 式 與 參 訪 活 動, 使 戰 史 館 成 為 官 方 的 教 化 機 構 但 是, 在 以 官 方 為 主 體 的 戰 史 論 述 中, 金 門 民 間 社 會 的 集 體 記 憶 是 被 消 音 的, 民 間 版 的 集 體 記 憶 與 官 方 的 論 述 有 極 大 的 差 異 上 述 Ballesteros 等 人 Macdonald 以 及 江 柏 煒 的 研 究, 不 約 而 同 地 指 出, 一 個 地 方 的 社 群 記 憶 並 不 必 然 是 單 數 與 協 調 一 致 的, 社 群 對 地 方 有 不 同 的 選 擇 性 記 憶 ; 而 過 去 地 方 上 弱 勢 的 群 體, 在 權 力 關 係 改 變 後, 也 開 始 集 結 力 量 來 挑 戰 過 去 的 主 流 歷 史 紀 錄 三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與 消 費 主 義 在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的 討 論 中, 真 實 性 是 一 個 需 要 嚴 肅 看 待 的 問 題 國 際 文 化 觀 光 憲 章 針 對 真 實 性 問 題 作 了 如 下 的 規 定 : 保 留 遺 產 地 方 與 蒐 藏 品 之 真 實 性 是 重 要 的 事 其 實 它 們 重 要 文 化 意 義 之 基 本 元 素, 是 表 現 於 從 過 去 留 下 來 之 實 質 材 料 集 體 記 憶 與 無 形 傳 統 計 畫 應 該 呈 現 與 詮 釋 地 方 真 實 性 與 文 化 經 驗, 以 提 昇 對 文 化 遺 產 之 瞭 解 與 重 視 ( 傅 朝 卿,2002: 86) 這 個 基 本 性 綱 要 已 經 將 真 實 性 的 問 題 從 有 形 的 遺 址 擴 大 到 集 體 記 憶 與 無 形 文 化 資 產 的 範 圍 誠 如 Crane(2000) 所 指 出 的, 博 物 館 與 記 憶 是 互 相 形 塑 的, 博 物 館 參 與 了 記 憶 的 製 作 ; 王 嵩 山 (2010) 亦 認 為, 博 物 館 蒐 藏 的 價 3 4 從 19 世 紀 中 開 始,Skye 早 就 是 相 當 高 度 浪 漫 化 的 一 個 吸 引 觀 光 客 的 所 在 蓋 爾 歷 史 上 的 浪 漫 對 象 華 麗 的 查 理 王 子, 據 說 1745 年 領 導 蘇 格 蘭 對 抗 英 格 蘭 幾 乎 獲 得 勝 利 例 如 Dunvegan 就 宣 稱 擁 有 王 子 的 頭 髮,Clan Donald 則 擁 有 王 子 的 鞋 子 飾 物 以 及 曾 喝 過 的 酒 杯 10

7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值, 形 成 於 遺 產 保 存 真 確 性 與 集 體 記 憶 的 動 態 過 程 然 而, 文 化 觀 光 活 動 中 再 現 地 方 真 實 性 在 實 際 執 行 時 可 能 遭 逢 問 題, 則 仍 有 待 具 體 的 研 究 來 解 答 針 對 上 述 與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相 關 而 備 受 爭 論 的 真 實 性 議 題, 在 學 界 引 發 了 歷 史 商 品 化 (commodification of history) 與 把 過 往 予 以 遺 產 化 (heritagisation of the past) 的 討 論 基 本 上, 遺 產 是 過 往 的 現 代 利 用, 包 括 它 的 詮 釋 以 及 再 現 (Smith, 2003), 然 而, 遺 產 商 品 化 所 造 成 的 記 憶 扭 曲, 一 直 是 學 界 關 注 的 焦 點 根 據 1990 年 的 考 古 遺 產 保 護 與 經 營 管 理 憲 章, 考 古 遺 產 構 成 了 過 去 人 類 活 動 的 基 本 紀 錄, 它 的 保 護 與 適 當 的 經 營 管 理, 因 此 在 促 使 考 古 學 家 與 其 他 學 者 為 了 現 在 與 未 來 世 代 之 利 益 而 進 行 的 研 究 與 詮 釋 上, 是 有 其 必 要 的 ( 傅 朝 卿,2002: 51) 但 是,Rowan 和 Baram(2004) 從 以 色 列 考 古 遺 址 的 保 存 與 觀 光 化 中 觀 察 到, 景 點 以 及 歷 史 場 所 似 乎 是 為 了 當 地 的 或 者 國 外 的 觀 光 客 而 安 排 組 織 以 及 開 放 這 很 明 顯 地 是 為 了 考 古 遺 產 的 消 費, 而 不 僅 是 國 族 歷 史 的 再 現 所 以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顯 然 不 只 是 歷 史 再 現 的 問 題, 而 是 文 化 消 費 行 為 讓 文 化 資 產 發 生 了 新 的 變 化 那 麼, 消 費 行 為 會 對 文 化 資 產 所 在 地 居 民 的 歷 史 記 憶 再 現, 產 生 什 麼 樣 的 影 響? Hewison(1987) 率 先 批 判 了 遺 產 工 業 (Heritage Industry), 他 認 為 遺 產 是 虛 假 的 歷 史, 它 將 我 們 與 真 實 的 過 去 之 間 拉 出 一 道 圍 幕 ; 遺 產 是 靜 態 的, 把 過 去 變 成 化 石, 所 以 是 死 的 安 全 的 假 歷 史 ; 文 化 遺 產 商 業 主 義 與 消 費 主 義 的 結 合, 造 成 為 了 娛 樂 的 目 的 而 扭 曲 歷 史 Walsh 也 同 樣 批 判 將 過 往 遺 產 化, 他 特 別 著 力 於 批 評 像 美 國 的 Colonial Williamsburg Greenfield Village 以 及 英 國 的 Beamish 這 類 露 天 遺 址 博 物 館, 都 是 將 一 個 較 長 時 段 中 不 同 地 方 的 歷 史 建 築 與 物 件 等 遺 產, 集 中 在 一 個 區 域 重 建 與 展 示 Walsh 認 為, 大 多 數 這 類 的 露 天 博 物 館 就 如 同 迪 士 尼 樂 園 般, 設 立 在 寧 靜 的 鄉 村, 再 現 了 許 多 不 同 的 生 活 型 態, 卻 也 規 避 了 歷 史 中 的 衝 突 以 及 反 社 會 的 行 為 這 種 文 化 資 產 再 利 用 的 方 式, 對 於 娛 樂 或 者 奇 觀 式 消 費 而 言 或 許 正 確, 但 是 是 哪 一 個 社 會 群 體 的 記 憶 被 突 顯 呢? 這 個 問 題 卻 在 奇 觀 式 的 文 化 資 產 再 利 用 過 程 中 被 忽 略 掉 比 如 說 在 博 物 館 經 營 管 理 廣 受 討 論 的 英 國 鐵 橋 谷 博 物 館, 一 直 被 當 作 是 博 物 館 學 裡 面 的 經 典 範 例, 但 是 批 判 的 博 物 館 研 究 者 West(1988) 則 認 為, 博 物 館 的 信 託 基 金 會 深 度 地 參 與 了 製 作 歷 史 的 生 意 (history-making business), 因 而 他 想 要 進 一 步 檢 視, 鐵 橋 谷 博 物 館 如 何 發 展 出 它 的 形 象, 並 且 藉 由 這 個 形 象 去 正 當 化 其 對 過 往 的 再 現, 以 及 博 物 館 作 為 教 育 者 與 歷 史 學 家 的 自 我 良 好 感 West 發 現, 鐵 橋 谷 展 示 了 鄉 村 化 的 工 業 地 景, 一 方 面 是 因 為 工 業 外 移 造 成 的 景 觀 鄉 村 化, 另 一 方 面, 鄉 村 風 是 英 國 民 族 流 行 文 化 的 固 定 劇 碼 之 一, 而 這 齣 最 常 被 演 出 的 劇 碼 助 長 了 遺 忘 另 外, 在 針 對 加 拿 大 東 岸 的 產 業 文 化 資 產 的 調 查 研 究 中,Summerby- Murray(2002) 發 現, 去 工 業 化 地 景 的 後 續 詮 釋, 會 積 極 地 運 用 對 工 業 過 往 的 選 擇 性 記 憶, 這 些 記 憶 有 助 於 將 過 去 商 品 化, 並 且 以 遺 產 觀 光 或 者 提 昇 城 市 形 象 的 方 式 供 做 消 費 但 是, 被 當 作 是 文 化 資 產 保 留 下 來 的 工 業 地 景, 過 去 的 工 業 化 歷 程 被 浪 漫 化 以 及 潔 淨 化 (sanitised), 以 致 於 變 成 是 非 工 業 的 負 面 的 工 業 化 附 屬 產 品, 從 空 氣 污 染 到 階 級 衝 突, 都 從 記 憶 裡 面 抹 去 當 代 消 費 社 會 裡 的 懷 舊 商 品 以 及 懷 舊 論 述 的 氾 濫, 特 別 近 些 年 來 在 體 驗 經 濟 之 名 下, 重 新 再 現 了 過 往 市 井 小 民 的 常 民 生 活, 被 賦 予 懷 舊 的 情 調 ; 歷 史 記 憶 的 基 調 從 悲 情 傷 痛 轉 為 溫 情 歡 愉 李 依 倩 (2006) 認 為, 這 當 中 媒 介 的 編 輯 美 11

8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學, 對 過 往 進 行 消 費 娛 樂 導 向 的 選 擇 性 重 構, 系 統 性 地 壓 抑 排 除 各 種 歷 史 歧 異 與 傷 痛, 並 將 常 民 記 憶 與 經 歷 加 以 美 化 與 神 聖 化 上 述 討 論 文 化 遺 產 商 品 化 的 研 究 文 獻, 都 關 注 到 文 化 遺 產 變 成 懷 舊 商 品 所 衍 生 的 一 系 列 問 題, 這 些 文 獻 不 僅 質 疑 了 到 底 我 們 的 文 化 資 產 保 存 了 什 麼, 並 且 進 一 步 指 出 保 存 過 程 中 的 選 擇 性 記 憶, 所 牽 涉 到 的 潔 淨 化 去 衝 突 化 神 聖 化 美 學 化 與 浪 漫 化 等 的 操 作 歷 程 但 是, 將 遺 址 直 接 等 同 於 化 石 是 過 度 簡 化 的 看 法, 並 沒 有 探 究 遺 址 的 詮 釋 過 程 中, 哪 些 社 會 群 體 的 記 憶 得 以 發 聲, 是 單 數 還 是 複 數 的 社 會 記 憶? 商 業 主 義 與 消 費 主 義 在 什 麼 樣 的 程 度 上 扭 曲 了 歷 史, 所 以 文 化 資 產 跟 文 化 消 費 是 敵 對 的 雙 方? 在 上 述 的 文 獻 中, 文 化 資 產 規 劃 者 以 及 消 費 者 詮 釋 遺 址 的 能 動 性 被 忽 略, 以 至 於 面 對 國 家 與 消 費 主 義 的 霸 權 無 能 為 力 所 以, 本 文 的 研 究 目 的 在 瞭 解 文 化 資 產 在 觀 光 化 的 過 程 中, 社 會 記 憶 如 何 傳 遞 舞 臺 的 營 造 : 觀 光 之 眼 北 門 鹽 田 復 曬 區 有 兩 塊, 分 別 是 井 仔 腳 鹽 田 與 舊 埕 鹽 田 根 據 歷 史 的 記 載, 井 仔 腳 鹽 田 ( 舊 稱 瀨 東 場 ) 是 臺 灣 目 前 最 古 老 的 鹽 田, 在 1818 年 時, 由 鹽 民 從 佳 里 外 渡 頭 鹽 田 遷 移 至 此 舊 埕 鹽 田 又 名 第 三 代 洲 北 場, 早 期 的 第 二 代 洲 北 場 為 大 寮 鹽 田, 後 因 洪 水 沖 毀, 到 了 1848 年, 多 位 鹽 民 隨 即 從 大 寮 鹽 田 遷 移 至 舊 埕 鹽 田, 該 副 鹽 田 較 井 仔 腳 鹽 田 晚 了 30 年, 是 北 門 鹽 場 中 年 代 排 名 第 二 久 遠 的 鹽 田 1941 年, 兩 副 鹽 田 均 由 臺 灣 製 鹽 株 式 會 社 收 購 經 營 北 門 的 鹽 田 觀 光 主 要 是 由 雲 管 處 來 推 動 2003 年 11 月 21 日, 行 政 院 核 定 雲 嘉 南 濱 海 風 景 特 定 區 為 國 家 級 風 景 特 定 區, 並 於 同 年 12 月 24 日 核 定 成 立 雲 嘉 南 濱 海 國 家 風 景 區 管 理 處, 專 門 負 責 區 內 的 規 劃 建 設 與 經 營 管 理 根 據 交 通 部 觀 光 局 委 外 所 做 的 雲 嘉 南 濱 海 觀 光 發 展 計 畫 可 以 發 現, 雲 嘉 南 濱 海 地 區 應 發 展 富 涵 在 地 特 色 的 觀 光 遊 憩, 其 中 鹽 田 是 與 溼 地 潟 湖 沙 洲 及 開 臺 人 文 史 跡 並 列, 且 是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環 境 資 源, 除 適 合 發 展 生 態 觀 賞 產 業 文 化 體 驗 等 活 動 之 外, 建 議 可 藉 由 鹽 田 閒 置 空 間 的 再 利 用 及 硬 體 設 施 的 強 化, 導 入 其 他 類 型 活 動, 並 配 合 鹽 田 原 有 之 活 動 類 型, 構 成 完 整 的 遊 憩 活 動 體 系 ( 交 通 部 觀 光 局,2004: 3-69) 根 據 雲 管 處 針 對 北 門 遊 憩 次 系 統 的 委 託 規 劃, 他 們 認 為 鹽 產 業 是 北 門 次 系 統 最 大 的 特 色, 也 是 發 展 深 度 旅 遊 的 重 大 契 機 ( 築 境 景 觀 設 計 有 限 公 司,2004: 72) 現 在 於 北 門 重 建 後 的 兩 塊 鹽 田, 是 臺 灣 天 日 曬 鹽 史 上 所 出 現 過 的 最 豪 華 的 鹽 田, 何 以 這 麼 稱 呼? 在 井 仔 腳 鹽 田 協 助 鹽 田 復 曬 的 退 休 場 務 員 M2 表 示 : 以 前 那 是 一 條 土 堤 岸, 年 代 久 了, 每 逢 下 雨, 每 一 年 都 要 整 修, 風 雨 一 來,( 土 堤 上 的 ) 土 都 會 流 失 掉, 就 還 要 重 新 補 修, 現 在 政 府 說, 我 們 要 做 觀 光 不 可 以 這 樣 做, 這 樣 如 果 觀 光 客 在 走 會 滑 倒, 所 以 要 用 鋪 磚 頭 的 (P1, 01/21/09:8) 為 了 在 雨 季 時, 不 會 讓 土 堤 泥 濘 的 泥 土 弄 髒 了 遊 客, 為 了 讓 遊 客 行 走 更 為 便 利 舒 適, 因 此, 只 要 遊 客 會 走 到 的 地 方, 皆 舖 上 相 當 寬 敞 的 紅 磚 步 道, 且 環 繞 鹽 田 外 圍 的 步 道 同 時 可 併 排 數 人, 而 鹽 田 中 的 紅 磚 堤 岸, 即 使 兩 人 並 排 聊 天 行 走 也 不 成 問 題, 跟 以 往 鹽 田 中 細 細 的 田 埂 以 增 加 曬 鹽 的 面 積 有 明 顯 的 差 異 ( 圖 1) 在 鹽 田 一 邊 最 寬 敞 處, 有 幾 棟 用 木 頭 與 水 泥 柱 搭 建 的 涼 亭, 以 及 方 便 遊 客 洗 手 與 洗 腳 的 水 龍 頭 平 臺, 這 些 涼 亭 是 風 景 區 內 規 格 化 的 設 施, 隨 處 可 見 ( 圖 2 3) 井 仔 腳 鹽 田 有 3 臺 供 遊 客 踩 踏 體 驗 12

9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用 的 水 車, 只 是 這 3 臺 水 車 造 型 比 較 接 近 歐 洲 水 車 的 樣 式, 與 過 去 鹽 田 中 通 用 的 龍 骨 水 車 有 極 大 的 差 異 ( 圖 4) 此 外, 北 門 的 井 仔 腳 鹽 田 裡, 每 一 格 結 晶 池 中 央 都 有 一 小 堆 被 刻 意 堆 起 的 小 鹽 堆, 高 過 過 去 結 晶 池 中 收 鹽 時 鹽 堆 慣 有 的 高 度, 而 小 鹽 堆 下 方 另 外 又 用 磚 頭 加 高, 防 止 雨 水 侵 蝕 鹽 堆, 有 趣 的 是, 這 些 小 鹽 堆 一 直 都 留 在 結 晶 池 中 不 被 收 走, 作 為 與 鮮 明 的 紅 磚 舖 道 堤 岸 對 比 的 白 色 晶 鹽, 成 為 觀 光 客 從 涼 亭 面 向 鹽 田 全 景 視 野 下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鹽 田 景 觀, 也 是 觀 光 客 最 喜 歡 拍 照 留 念 的 角 度 ( 圖 5) 北 門 另 一 塊 豪 華 鹽 田 舊 埕 鹽 田, 在 歷 史 上, 該 副 鹽 田 一 直 到 停 曬 前 都 是 圖 1. 舊 埕 鹽 田 復 曬 樣 貌, 全 以 紅 磚 來 鋪 設 鹽 田 ( 攝 影 / 楊 凱 成,2010) 圖 2. 井 仔 腳 鹽 田 為 遊 客 設 計 的 洗 手 臺 與 洗 腳 區 ( 攝 影 / 楊 凱 成,2010) 13

10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圖 3. 舊 埕 鹽 田 旁, 水 泥 與 木 料 搭 建 的 涼 亭 ( 攝 影 / 楊 凱 成,2010) 圖 4. 井 仔 腳 鹽 田 裡 體 驗 用 的 水 車, 不 是 過 去 鹽 田 裡 常 見 的 龍 骨 水 車, 而 是 近 於 歐 洲 水 車 樣 式 ( 攝 影 / 楊 凱 成,2010) 14

11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圖 5. 井 仔 腳 鹽 田 中, 被 刻 意 堆 成 一 堆 堆 的 小 鹽 山, 小 鹽 山 的 底 部 用 紅 磚 塊 墊 高, 防 止 鹽 被 鹹 度 較 淡 的 滷 水 溶 掉 ( 攝 影 / 楊 凱 成, 2009) 分 副 式 5 的 瓦 盤 鹽 田 2005 年 雲 管 處 委 託 某 工 程 設 計 公 司 進 行 復 育 暨 公 共 設 施 環 境 景 觀 改 善 工 程 委 託 設 計 監 造 技 術 服 務, 該 規 劃 團 隊 對 於 舊 埕 鹽 田 的 復 曬 方 式, 主 張 維 持 過 去 分 副 式 鹽 田 的 歷 史 紋 理, 但 在 雲 管 處 以 方 便 管 理 利 於 遊 客 體 驗 為 由, 決 定 採 用 集 中 式 整 齊 劃 一 的 瓦 盤 鹽 田 的 設 計, 造 成 舊 埕 鹽 田 地 景 的 巨 大 變 化 由 於 舊 埕 鹽 田 的 水 路 因 復 曬 改 變, 無 法 像 過 去 一 樣, 利 用 地 勢 高 低 開 挖 溝 渠, 並 用 挖 起 來 的 泥 土 做 土 堤, 而 改 以 一 條 條 塑 膠 管, 用 水 泥 固 定 在 紅 磚 下 做 排 水 系 統 ( 圖 6)( 沈 錳 美, 2010) 除 此 之 外, 舊 埕 鹽 田 中 還 矗 立 一 幢 幢 仿 古 式 的 水 泥 屋, 堅 固 地 立 在 鋪 滿 紅 磚 的 田 地 上, 門 窗 緊 閉, 看 似 一 間 間 的 儲 藏 室 或 是 隱 藏 馬 達 的 空 間 ( 圖 7), 想 當 然 爾, 這 並 不 是 過 去 鹽 田 的 模 樣, 雖 然 早 期 偶 有 鹽 工 在 自 家 負 責 的 鹽 田 上 蓋 寮 仔, 但 都 以 茅 草 等 簡 易 材 料 搭 建, 做 為 工 具 間 使 用, 或 是 臨 時 吃 飯 休 息 的 地 方, 空 間 非 常 狹 小, 鹽 工 待 在 裡 面 的 時 間 也 不 長, 幾 乎 可 以 說, 鹽 田 裡 沒 有 其 他 任 何 的 遮 蔽 物, 鹽 工 無 論 工 作 或 休 息, 都 是 曝 曬 在 太 陽 下, 揮 汗 如 雨 另 外 我 們 也 觀 察 到, 在 舊 埕 鹽 田 中, 雲 管 處 在 介 於 涼 亭 與 鹽 田 中 間 鋪 設 了 一 段 鹽 鐵 鐵 軌, 並 在 鹽 田 的 入 口 軌 道 上 放 了 一 輛 臺 車, 非 常 醒 目, 但 卻 是 一 截 無 法 真 正 使 用 的 臺 車 鐵 軌 ( 圖 8) 單 從 復 曬 地 景 的 規 劃 臺 車 與 水 車 的 設 計 與 運 用, 雲 管 處 純 供 觀 光 視 覺 消 費 的 想 法 不 言 而 喻, 上 述 紅 磚 涼 亭 等 設 計, 在 在 是 為 了 讓 遊 客 能 更 輕 鬆 不 5 一 副 鹽 田 包 含 大 蒸 發 池 小 蒸 發 池 結 晶 池 及 滷 缸 等 完 整 的 產 曬 功 能 15

12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圖 6. 舊 埕 鹽 田 的 排 水 系 統, 改 以 水 泥 將 水 管 埋 入 紅 磚 的 方 式 進 行, 而 非 過 去 以 地 勢 高 低 做 安 排 ( 攝 影 / 楊 凱 成,2010) 圖 7. 舊 埕 鹽 田 上 仿 古 式 的 水 泥 屋, 用 以 隱 藏 復 曬 鹽 田 的 工 具 或 其 他 設 備 ( 攝 影 / 楊 凱 成,2010) 16

13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圖 8. 舊 埕 鹽 田 入 口 處, 一 段 無 法 使 用 的 運 鹽 鐵 軌 與 臺 車 ( 攝 影 / 楊 凱 成,2010) 用 擔 心 鞋 襪 會 弄 髒 而 建, 讓 鹽 田 更 具 親 和 力, 又 或 者 說, 讓 遊 客 更 願 意 靠 近 鹽 田 但 是, 以 舊 埕 鹽 田 來 說, 當 所 有 結 構 全 數 打 亂 重 來, 在 2008 年 完 成 後 不 久, 就 已 經 從 產 曬 的 生 產 活 動 中 除 役, 因 為 陸 續 發 生 鹽 埕 格 埕 底 太 軟 滲 漏 高 低 不 平 等 問 題 七 股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保 存 與 活 化, 包 含 了 鹽 田 復 曬 與 十 棟 寮 鹽 工 住 宅 群 閒 置 空 間 再 利 用, 是 在 文 建 會 文 化 資 產 6 總 管 理 處 籌 備 處 與 臺 南 縣 文 化 處 的 產 業 文 化 資 產 再 生 計 畫 支 持 下 完 成 的 這 塊 鹽 田 復 曬 區 域 介 於 臺 灣 鹽 博 物 館 與 七 股 鹽 山 之 間, 緊 鄰 十 棟 寮 鹽 村, 該 計 畫 已 完 成 鹽 田 復 曬 與 3 間 鹽 工 厝 的 再 利 用, 並 以 鹽 業 創 意 文 化 商 品 的 販 賣 與 DIY 製 作 ( 如 七 彩 鹽 罐 鹽 手 工 皂 防 蚊 液 DIY 等 ) 為 活 動 項 目, 希 望 可 以 將 動 線 從 臺 灣 鹽 博 物 館 延 伸 出 來, 在 參 觀 完 博 物 館 後, 遊 客 可 以 來 到 鹽 業 復 曬 區 參 觀, 將 消 失 的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轉 為 鄉 土 教 學 的 重 要 教 材, 讓 七 股 鹽 田 復 曬 區 成 為 國 中 小 學 戶 外 教 學 場 所 ; 同 時 也 希 冀 觀 光 客 可 以 親 身 體 驗 曬 鹽 的 辛 苦 與 曬 鹽 的 過 程, 深 入 瞭 解 鹽 田 的 復 曬 與 養 護 修 復 技 術, 與 鹽 業 所 需 之 生 產 器 物 製 造, 具 體 保 存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並 且 在 不 同 的 時 節 看 到 不 同 的 工 法 或 技 藝 傳 承 階 段, 學 習 與 體 驗 資 產 延 續 經 驗 ( 臺 南 縣 政 府, 2006) 七 股 鹽 場 於 1935 年 開 闢, 在 當 時 的 臺 鹽 會 社 規 劃 下, 始 終 以 品 質 好 成 本 低 鹽 工 收 入 也 多 的 土 盤 鹽 田 為 主 要 產 曬 方 式 ( 蔡 炅 樵,2005: 63); 在 臺 南 年 年 底 已 改 制 為 臺 南 市 政 府 文 化 局 17

14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縣 志 也 曾 記 載 : 七 股 鹽 場 所 產 製 之 鹽, 顆 粒 較 大, 品 質 優 良 ( 臺 南 縣 政 府,1980: 1387), 顯 見 土 盤 鹽 田 的 特 質 根 據 長 期 參 與 規 劃 的 NGO-C 組 織 伙 伴 C4 的 說 明, 這 塊 復 曬 區 域 約 5 公 頃, 原 本 是 臺 鹽 公 司 推 動 機 械 化 鹽 灘 的 一 部 分, 為 了 要 適 應 機 械 化 收 鹽 的 設 備, 鹽 灘 結 晶 池 的 面 積 比 一 般 人 工 曬 鹽 的 結 晶 池 要 大 上 許 多 原 始 的 復 曬 構 想 是 維 持 原 有 的 產 業 歷 史 紋 理, 在 既 有 的 擴 大 規 格 鹽 田 上, 讓 機 械 化 的 設 備 繼 續 運 作, 這 將 是 臺 灣 唯 一 能 看 到 機 械 化 曬 鹽 的 區 域, 收 獲 的 鹽 則 可 使 用 現 有 的 輸 送 帶 運 送 到 隔 壁 臺 鹽 鹽 山, 防 止 鹽 山 因 為 雨 水 的 沖 蝕 而 縮 小 規 模 但 後 來 規 劃 團 隊 所 設 計 要 復 曬 的 鹽 田 卻 不 是 如 此, 即 便 他 們 採 用 過 去 手 工 鹽 田 的 作 法 進 行 復 曬, 但 卻 用 瓦 盤 鹽 田 取 代 過 去 的 土 盤 鹽 田, 改 變 了 十 棟 寮 周 邊 鹽 田 地 景 此 外, 七 股 複 製 了 北 門 鹽 田 復 曬 的 特 色, 在 鹽 田 行 走 的 地 方 舖 上 紅 磚, 由 臺 鹽 退 休 員 工 C1 帶 領 多 元 就 業 員 工 進 行 鋪 設 我 們 曾 經 跟 在 地 的 老 鹽 工 問 及 過 去 與 現 在 的 鹽 田 地 景 有 何 不 同 時, 老 鹽 工 直 接 了 當 地 說 : 不 一 樣 啦! 都 不 一 樣, 他 們 用 的 鹽 田 還 有 磚, 但 是 我 們 以 前 的 鹽 田 都 沒 有 啦! (H42,08/28/09: 1) 而 過 去 引 海 水 滷 水 進 鹽 田 曬 鹽 的 水 車, 在 這 裡 好 幾 部 同 時 並 排 在 同 一 個 水 池 旁, 原 本 應 該 流 入 鹽 田 的 滷 水, 由 於 水 車 特 殊 的 設 置 方 式, 全 流 進 水 泥 打 造 的 泡 腳 池 中 ( 圖 9) 一 方 面, 是 要 讓 遊 客 來 體 驗 踩 水 車, 另 一 方 面, 顯 然 這 是 專 為 觀 光 客 所 設 計, 用 來 體 驗 滷 水 泡 腳 的 樂 趣 ; 於 是, 同 一 個 水 池 的 水 不 斷 地 循 環, 與 產 曬 脫 去 了 關 聯 性 另 外, 復 曬 區 旁 邊 還 有 用 竹 子 搭 建 的 幾 棟 簡 單 房 舍, 以 蚵 殼 做 裝 飾, 作 為 展 示 曬 鹽 工 具 多 元 就 業 員 工 休 息 以 及 廚 房 之 用 ; 在 進 入 鹽 田 的 路 旁 也 有 一 棟 鋼 骨 外 披 稻 草 放 大 規 格 的 桶 間 寮, 作 為 觀 光 客 休 息 用 的 涼 亭 七 股 的 另 一 個 場 景 十 棟 寮, 就 在 鹽 田 不 遠 處 臺 灣 鹽 博 物 館 後 方, 十 棟 寮 過 去 原 為 10 間 茅 草 屋, 在 1958 年, 政 府 為 了 改 善 鹽 工 的 生 活, 才 改 建 為 現 在 的 6 棟 紅 磚 建 築,1 棟 有 4 間, 共 24 戶, 但 依 舊 稱 其 舊 名 在 七 股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圖 9. 七 股 鹽 田 設 置 一 排 的 龍 骨 水 車, 但 踩 上 來 的 水 不 是 流 向 鹽 田, 而 是 流 到 右 圖 的 泡 腳 池 中 ( 攝 影 / 楊 凱 成,2010) 18

15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活 化 計 畫 中, 十 棟 寮 其 中 3 戶 房 舍 重 新 整 理 出 來 再 利 用, 分 別 規 劃 為 醃 漬 工 作 坊 手 工 皂 DIY 工 作 坊 與 文 化 商 品 販 賣 部 ; 這 3 戶 基 本 上 保 存 了 原 來 的 建 築 結 構 與 空 間 規 格, 於 其 入 口 處 向 外 加 蓋 了 透 明 的 玻 璃 棚, 並 在 玻 璃 棚 裡 放 置 許 多 文 化 商 品 作 為 展 示 ; 屋 頂 的 紅 磚 瓦 直 接 保 留, 並 在 瓦 的 上 方 加 了 整 片 的 玻 璃, 搭 配 五 顏 六 色 的 裝 飾 鐵 件 ; 但 始 料 未 及 的 是, 當 夏 天 的 艷 陽 照 射 在 屋 頂 的 密 閉 玻 璃 上 時, 都 會 造 成 室 內 溫 度 高 居 不 下 7 在 十 棟 寮 的 空 地 上 利 用 竹 竿 製 作 類 似 曬 衣 架 的 架 子, 上 頭 掛 起 一 隻 隻 的 鹽 漬 虱 目 魚 在 藍 天 艷 陽 與 紅 色 磚 瓦 圍 繞 的 氛 圍 中 搖 曳 的 虱 目 魚 乾, 營 造 出 了 另 外 的 一 種 美 學, 卻 沒 有 讓 遊 客 可 能 怯 步 的 魚 腥 味 布 袋 洲 南 鹽 場 的 復 曬 也 是 在 文 建 會 產 業 文 化 資 產 再 生 計 畫 補 助 下, 由 嘉 義 縣 政 府 委 託 當 地 的 第 三 部 門 組 織 NGO-B 進 行, 所 營 造 的 文 化 地 景 與 北 門 七 股 有 所 不 同 除 了 規 劃 設 計 復 曬 鹽 田 的 規 劃 師 B7 本 身 是 鹽 工 家 庭 出 身, NGO-B 的 文 化 工 作 者 B8 熟 稔 鹽 田 歷 史 與 紋 理 外, 還 有 四 五 位 曬 鹽 經 驗 近 50 年 的 老 鹽 工 也 被 邀 來 參 與 討 論, 並 協 助 鹽 田 整 建 與 復 曬 NGO-B 希 望 洲 南 鹽 場 的 修 復 能 以 傳 統 鹽 田 修 繕 的 工 法 為 主, 著 重 原 物 料 原 工 法, 並 在 修 繕 期 間 將 這 傳 統 工 法 做 詳 盡 的 記 錄 因 此, 洲 南 鹽 場 復 曬 後 的 地 景 看 起 來 沒 有 過 多 的 裝 飾, 就 像 過 去 歷 史 中 鹽 村 旁 的 鹽 田 ( 圖 10) 在 這 個 過 程 中 筆 者 觀 察 到 一 個 現 圖 10. 布 袋 洲 南 鹽 場 原 工 法 原 材 料 整 建 後 的 地 景 ( 攝 影 / 楊 凱 成, 2009) 7 建 築 師 重 視 視 覺 的 效 果, 卻 大 大 忽 略 了 實 用 與 全 球 矚 目 的 暖 化 議 題 屋 頂 的 玻 璃 裝 置, 使 整 個 空 間 除 了 門 之 外, 幾 乎 沒 有 其 他 通 風 口, 在 該 空 間 工 作 的 人 員 告 訴 我, 早 上 他 們 一 開 門 進 去 室 內, 就 已 經 有 四 十 幾 度 的 高 溫, 就 算 冷 氣 開 一 整 天 也 沒 任 何 效 果, 室 內 依 舊 三 四 十 度, 而 建 築 師 口 中 所 說 的 通 風 口, 在 現 場 人 員 爬 上 屋 頂 確 認 的 結 果, 發 現 那 幾 乎 形 同 虛 設, 因 為 該 設 計 完 全 使 空 氣 無 法 達 到 對 流 的 效 果 19

16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象, 協 助 重 新 復 育 鹽 田 的 老 鹽 工, 不 止 一 次 跟 文 化 工 程 師 反 應, 北 門 的 鹽 田 整 建 得 很 漂 亮, 大 蒸 發 池 小 蒸 發 池 與 結 晶 池 都 是 標 準 的 依 照 工 業 鹽 田 的 規 格, 紅 磚 鋪 面 很 乾 淨, 走 起 來 很 便 利 所 以 整 個 洲 南 鹽 場 應 該 請 推 土 機 進 來, 重 新 整 建 倒 是 有 文 化 資 產 概 念 的 文 化 工 程 師, 堅 持 在 不 破 壞 原 來 的 展 業 歷 史 紋 理 下, 讓 重 機 械 有 限 度 的 進 場 施 做 老 鹽 工 的 使 用 價 值 與 實 用 邏 輯, 與 文 化 工 程 師 的 文 化 資 產 符 號 價 值 間 的 差 異, 很 明 顯 地 披 露 出 來 雖 然 洲 南 鹽 場 沒 有 為 了 遊 客 鋪 紅 磚, 或 將 水 車 改 造 得 更 便 於 踩 踏, 但 面 對 綠 美 化 與 表 演 空 間 的 問 題 時, 觀 光 之 眼 油 然 而 生 舉 例 而 言, 為 了 有 一 塊 可 以 作 為 展 演 活 動 的 場 地, 場 務 所 ( 以 前 是 鹽 警 宿 舍 ) 前 的 空 地 成 為 首 選, 但 要 讓 這 塊 光 禿 禿 鹹 化 的 土 地 能 長 出 柔 軟 的 草 皮 便 於 遊 客 席 地 而 坐,NGO-B 絞 盡 腦 汁, 利 用 蚵 殼 作 底, 再 覆 蓋 不 是 鹽 田 的 泥 土, 試 圖 降 低 土 壤 的 鹹 度, 讓 鹹 化 的 土 地 也 能 適 合 韓 國 草 生 長 在 鹽 田 要 擁 有 露 天 表 演 的 空 間, 綠 美 化 自 然 是 最 天 然 的 方 式 除 了 草 皮 外, 場 務 所 外 圍 也 被 裝 飾 了 許 多 白 色 石 頭, 同 時 還 出 現 了 五 顏 六 色 的 觀 景 植 物, 在 通 往 鹽 田 必 經 的 路 上, 也 設 置 一 臺 約 一 樓 高 用 各 種 廢 鐵 拼 湊 焊 接 而 成 的 藝 術 化 風 車 不 僅 如 此, 在 筆 者 所 參 與 的 許 多 跟 文 化 工 程 師 的 討 論 裡, 考 慮 要 在 何 處 設 立 遮 陽 亭 何 處 要 種 什 麼 植 物 哪 個 地 方 可 以 搭 建 舞 臺 鹽 田 土 堤 是 否 要 鋪 上 帆 布 利 於 遊 客 行 走 等, 都 是 常 出 現 的 議 題 文 化 工 程 師 的 再 利 用 想 法, 往 往 也 與 過 去 從 事 鹽 田 產 曬 的 老 鹽 工 想 法 相 當 不 同, 下 面 用 兩 個 例 子 說 明 案 例 一 是 關 於 兩 格 結 晶 池 中 間 土 堤, 文 化 工 作 者 B8 突 發 奇 想, 在 夯 實 的 土 堤 上 灑 了 黑 色 的 小 碎 石 子, 增 加 了 土 堤 的 美 觀 與 變 化 ( 圖 11), 但 是 老 鹽 工 對 這 個 作 法 頗 有 微 詞, 因 為 碎 石 子 重 量 輕, 會 隨 著 人 的 走 動 或 者 強 風 翻 落 到 結 晶 池 中, 因 而 影 圖 11. 洲 南 鹽 場 的 土 堤 上 舖 上 了 黑 色 碎 石 子, 並 加 大 土 堤 的 寬 度, 便 利 於 遊 客 行 走 ( 攝 影 / 楊 凱 成,2011) 20

17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響 了 鹽 的 品 質 在 田 野 調 查 的 過 程 中, 老 鹽 工 說 著 說 著, 就 指 著 結 晶 池 跟 土 堤 連 接 的 地 方, 在 淺 淺 的 水 底 下 確 實 可 以 看 到 散 落 的 碎 石 子 案 例 二 是 一 段 文 化 工 程 師 與 老 鹽 工 間 的 對 話, 主 題 是 關 於 從 洲 南 鹽 場 入 口 通 往 場 務 所 的 馬 路 淹 水 時 : B8: 這 是 一 個 視 覺, 是 人 可 以 進 入 基 地 的 動 線, 我 覺 得 這 條 步 道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它 最 棒 的 是 它 會 淹 水, 你 要 涉 水 過 去, 那 感 覺 非 常 好 B2: 沒 有 啦! 那 要 囤 高 起 來, 做 公 路 運 鹽 也 是 會 經 過 那 邊 (F5, 01/04/08:6) 對 文 化 工 程 師 而 言, 從 地 景 上 來 看 的 話, 淹 在 水 裡 的 鹽 田, 可 以 讓 遊 客 涉 水 進 入, 所 謂 的 感 覺 非 常 好, 頗 有 點 浪 漫 情 懷 ; 但 看 在 老 鹽 工 眼 裡 卻 不 是 那 麼 認 同, 因 為 過 去 曬 鹽 時, 每 當 颱 風 過 境 淹 大 水 時, 鹽 工 必 須 在 幾 小 時 內 將 水 排 乾, 以 免 影 響 未 來 後 續 產 曬, 因 此, 把 水 排 乾 地 基 墊 高 以 利 運 輸 的 想 法, 才 是 真 實 復 曬 鹽 田 由 此 可 見, 無 論 再 怎 麼 強 調 真 實 的 再 生 與 活 化, 事 實 上 在 規 劃 時, 觀 光 就 已 經 存 在 裡 面 了 有 一 次 當 文 化 工 程 師 向 來 視 察 的 政 府 官 員 說 明, 在 大 蒸 發 池 與 小 蒸 發 池 三 邊 交 界 的 土 堤 囤 土 讓 參 訪 的 遊 客 有 一 個 可 以 站 立 與 聽 導 覽 解 說 的 地 方, 跟 在 後 面 的 老 鹽 工 B17 默 默 地 說 : 現 在 有 這 麼 多 的 土 地 可 以 隨 便 你 用, 以 前 我 們 一 點 點 的 土 地 都 要 節 省 使 用 ; 以 前 我 多 生 一 個 孩 子, 我 老 爸 就 把 一 個 滷 缸 填 了 做 結 晶 池, 希 望 可 以 多 曬 些 鹽 增 加 家 庭 的 收 入 老 鹽 工 的 回 憶 讓 我 察 覺 到, 從 堆 地 到 大 蒸 發 池 的 土 堤, 比 較 3 年 前 剛 復 曬 時 要 拓 寬 了 許 多 雖 然 只 是 老 鹽 工 B17 的 碎 唸, 但 是 看 到 鹽 田 地 景 為 新 的 觀 光 休 閒 用 途 所 做 的 改 變, 勾 起 的 卻 是 老 鹽 工 對 過 去 的 回 憶, 是 為 了 養 育 家 庭 生 計 而 精 細 地 將 每 吋 土 地 用 來 產 曬 因 此, 文 化 資 產 的 真 實 性 就 不 是 原 材 料 原 工 法 所 能 完 全 涵 括 ; 文 化 資 產 的 真 實 性 比 較 接 近 MacCannell (1999) 所 說 的 舞 臺 的 真 實 (staged authenticity) 在 規 劃 文 化 鹽 田 復 曬 之 初, 規 劃 師 就 是 帶 著 觀 光 之 眼 在 進 行, 觀 光 客 是 隱 形 的 也 是 顯 形 的 存 在 在 不 同 深 淺 層 度 上, 觀 光 客 會 如 何 凝 視 鹽 田 文 化 資 產 是 規 劃 師 做 設 計 時 的 給 定 情 境 比 如 說, 規 劃 師 一 開 始 就 會 設 想, 要 呈 現 什 麼 樣 子 的 文 化 景 觀 給 觀 光 客, 觀 光 客 的 動 線 而 不 是 生 產 者 的 動 線 要 怎 麼 走 規 劃 師 是 受 過 建 築 設 計 訓 練 的 專 家, 從 北 門 舊 埕 與 七 股 樂 活 村 的 案 例 來 看, 規 劃 師 在 繪 圖 桌 或 者 電 腦 前 所 畫 下 的 線 條, 取 代 了 既 有 的 產 業 紋 理, 形 塑 了 新 的 觀 光 地 景 與 空 間, 即 便 他 們 有 請 教 過 去 的 實 務 工 作 者 或 博 物 館 專 家, 但 規 劃 師 在 短 暫 的 規 劃 期 程 內, 最 讓 他 自 己 信 任 的, 還 是 過 去 自 己 學 院 訓 練 的 工 程 邏 輯 復 育 後 的 鹽 田 不 再 傳 達 過 去 鹽 田 與 鹽 村 關 係 的 氛 圍, 這 是 一 種 記 憶 的 氛 圍, 是 鹽 工 家 庭 在 過 去 的 身 體 勞 動 與 社 會 生 活 中 自 然 形 成 的 觀 光 的 空 間 是 規 劃 出 來 的 空 間, 是 為 了 觀 光 客 看 坐 談 與 攝 影 等 而 設 計 的, 跟 記 憶 的 氛 圍 是 兩 個 不 同 的 世 界, 在 其 中, 鹽 工 家 庭 無 法 建 立 跟 記 憶 的 臍 帶 關 係 活 動 的 演 出 : 視 覺 化 科 學 化 與 浪 漫 化 文 化 資 產 本 身 並 不 是 以 保 存 維 護 為 目 的, 其 之 所 以 對 人 類 有 價 值, 是 因 為 它 本 身 代 表 了 某 個 特 定 時 間 與 空 間 中 的 社 會 記 憶, 這 也 是 為 何 文 化 資 產 的 保 存 與 活 化 再 利 用 常 常 是 各 方 評 論 的 焦 點 Connerton 認 為, 社 會 記 憶 是 透 過 表 演 來 傳 遞 的 ( 納 日 碧 力 戈 譯,2000) 這 個 觀 點 提 醒 了 我 們, 除 了 舞 臺 場 景 的 21

18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設 定 外, 更 重 要 的 是, 誰 是 表 演 者? 以 8 及 如 何 展 演? 下 面 我 們 同 樣 分 析 北 門 七 股 與 布 袋 鹽 產 業 文 化 活 化 的 展 演, 透 過 這 3 個 案 例 來 瞭 解 文 化 資 產 在 觀 光 化 的 過 程 中, 社 會 記 憶 如 何 轉 變 與 傳 遞 一 北 門 鹽 場 : 勞 動 的 視 覺 化 北 門 鹽 場 的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活 動 主 要 可 分 為 3 個 項 目 : 一 年 一 度 的 平 安 鹽 祭 鹽 田 體 驗 觀 光 以 及 遊 客 中 心 的 展 覽 平 安 鹽 祭 是 一 個 新 興 的 為 觀 光 目 的 而 創 造 出 來 的 節 慶, 大 約 在 每 年 11 月 舉 行 當 初 雲 管 處 在 構 思 如 何 將 管 轄 範 圍 內 的 宗 教 觀 光 資 源 與 鹽 業 文 化 進 行 串 聯, 順 而 將 一 年 600 萬 左 右 的 香 客 轉 變 為 遊 客 時, 躍 然 於 紙 上 的, 是 一 種 神 祇 的 力 量, 因 為 鹽 除 了 作 為 烹 飪 調 味 醃 漬 保 存 衛 生 保 健 等 使 用 價 值 之 外, 還 有 驅 邪 保 平 安 的 象 徵 意 義 為 了 加 強 平 安 鹽 祭 中 鹽 的 法 力, 讓 鹽 超 脫 出 日 常 生 活 的 普 及 性, 從 2004 年 開 始 每 年 都 禮 聘 法 師 團 為 鹽 堆 祈 福 加 持, 民 眾 則 爭 先 恐 後 地 排 隊 領 取 免 費 的 福 袋 裝 入 法 師 加 持 過 的 平 安 鹽 數 年 下 來, 領 福 袋 成 為 整 場 活 動 中 最 受 歡 迎 的 部 分, 甚 至 有 民 眾 儼 然 成 為 忠 實 的 福 袋 粉 絲, 如 果 那 一 年 沒 有 領 裝 了 平 安 鹽 的 福 袋, 就 感 覺 一 整 年 很 不 舒 服, 甚 至 有 漁 塭 養 殖 業 者 說, 灑 上 祈 福 過 的 鹽, 那 一 年 漁 獲 會 特 別 好 (P4,05/05/11:5) 北 門 的 鹽 田 體 驗 觀 光 始 於 2007 年, 但 由 於 舊 埕 鹽 田 整 建 後 的 出 泉 與 滲 漏 問 題 層 出 不 窮, 以 致 於 體 驗 觀 光 大 多 集 中 在 井 仔 腳 鹽 田 雲 管 處 僱 請 一 位 退 休 的 場 務 員 M2 與 兩 位 有 曬 鹽 經 驗 的 婦 女 負 責 井 仔 腳 鹽 田 產 曬 與 環 境 整 理, 同 時 M2 還 擔 負 了 部 分 現 場 未 預 約 導 覽 的 團 客 導 覽 工 作 根 據 現 場 人 員 M2 的 統 計, 每 年 約 有 10 萬 名 團 體 遊 客 賞 鳥 散 客 來 到 井 仔 腳 鹽 田 下 鹽 田 體 驗 收 鹽 採 不 收 費 制, 對 於 3 天 前 預 約 10 人 以 上 的 團 體, 雲 管 處 還 提 供 免 費 的 導 覽 解 說 根 據 雲 管 處 M3 的 說 法, 鹽 田 導 覽 志 工 的 培 訓 是 著 眼 於 雲 嘉 南 濱 海 地 區, 不 像 阿 里 山 有 大 山 大 樹, 這 裡 看 起 來 不 起 眼, 但 是 要 講 深 度 故 事, 所 以 發 現 導 覽 很 重 要, 所 以 才 開 始 招 聘 志 工 (P4,05/05/11:6) 雲 管 處 從 2006 年 開 始 進 行 志 工 的 培 訓, 2008 年 正 式 成 立 志 工 隊, 到 2011 年 為 止, 共 招 募 過 兩 期 的 志 工 第 一 期 的 志 工 很 多 都 是 公 務 員 退 休, 例 如 教 官 老 師 公 務 人 員 等, 第 二 期 志 工 則 有 許 多 仍 在 工 作 待 業 中 以 及 家 庭 主 婦 這 兩 期 志 工 的 共 同 點 是, 培 訓 前 都 未 曾 接 觸 過 鹽 業, 也 沒 有 曾 經 在 臺 鹽 工 作 過 的 員 工 所 以 在 專 門 課 程 部 分 安 排 了 NGO-C 的 講 師 為 學 員 上 課, 現 場 也 委 由 M2 為 志 工 學 員 現 地 教 學 一 般 說 來, 除 了 鹽 之 外, 解 說 的 主 題 還 包 含 了 區 域 歷 史 地 理 野 鳥 生 態 鹽 業 歷 史 與 技 術, 當 然 少 不 了 要 讓 遊 客 下 到 鹽 田 去 體 驗 剷 鹽 進 鹽 籠 與 擔 鹽 的 感 覺, 最 後 再 發 給 遊 客 一 個 印 有 井 仔 腳 瓦 盤 鹽 田, 正 港 臺 灣 鹽 的 夾 鏈 袋, 讓 他 們 可 以 帶 一 點 臺 灣 鹽 回 家 對 此,M2 倒 也 蠻 能 順 應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再 利 用 為 觀 光 的 風 潮 : 我 們 現 在 是 觀 光, 不 是 重 生 產, 有 鹽 就 收 起 來 辦 活 動, 給 客 人 當 拌 手 禮 (P1,01/21/09,9) 但 要 是 遇 上 雨 季 沒 有 曬 鹽 時, 遊 客 到 了 井 仔 腳 鹽 田 還 能 有 什 麼 看 頭? M2 說 : 要 是 雨 季 沒 有 在 曬 鹽, 還 是 有 客 人 要 來, 客 人 要 來 我 們 就 要 整 理 結 晶 池, 做 幾 堆 ( 鹽 堆 ) 在 那 邊, 讓 人 家 體 驗 讓 人 家 看 (P1,01/21/09:3) 因 此, 重 點 在 於 觀 光 8 至 於 重 要 的 議 題 如 觀 光 客 是 參 與 演 出, 還 是 僅 僅 作 為 被 動 的 視 覺 消 費 者? 因 為 資 料 的 限 制, 在 本 文 中 將 無 法 處 理 22

19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而 不 是 生 產, 成 為 M2 的 口 頭 禪 對 觀 光 旅 遊 業 者 來 說, 井 仔 腳 鹽 田 體 驗 只 是 觀 光 行 程 中 的 景 點 之 一, 因 為 鹽 田 體 驗 既 不 會 增 加 成 本, 又 可 以 多 增 加 一 個 點, 而 且 還 有 免 費 的 臺 灣 鹽 當 作 伴 手 禮, 何 樂 不 為 根 據 本 研 究 的 調 查, 一 間 位 於 臺 南 山 區 的 旅 行 社 就 提 供 北 門 地 區 一 日 遊 的 套 裝 行 程, 包 含 有 三 寮 灣 文 化 會 館 ( 王 爺 信 仰 ) 井 仔 腳 瓦 盤 鹽 田 王 金 河 醫 生 紀 念 館 ( 烏 腳 病 紀 9 念 館 ) 以 及 錢 來 也 貝 殼 屋, 行 程 安 排 圍 10 繞 著 北 門 在 地 的 生 態 旅 遊 NGO 組 織 則 提 供 不 太 一 樣 的 行 程, 例 如 南 鯤 鯓 代 天 府 的 大 鯤 園 彈 塗 魚 塭 體 驗 筏 得 來 ( 竹 筏 體 驗 ) 鹽 田 體 驗 烏 腳 病 紀 念 館 蟳 的 生 態 等 不 論 是 前 者 或 後 者, 鹽 田 導 覽 與 活 動 都 大 約 歷 時 1 個 小 時 左 右 NGO 組 織 成 員 同 時 身 兼 雲 管 處 的 導 覽 志 工 M4 說 : 一 般 都 是 1 個 小 時, 就 是 我 們 跟 他 們 導 覽, 導 覽 完 就 帶 他 們 到 鹽 田 體 驗, 小 朋 友 也 會 帶 他 們 四 處 走 一 下, 老 人 比 較 沒 有 辦 法 (P5, 05/05/11:4) 此 外, 井 仔 腳 鹽 田 有 幾 格 結 晶 池 違 反 常 理, 應 該 要 有 水 的 結 晶 池, 卻 只 有 鹽 而 沒 有 水, 觀 察 後 發 現, 這 似 乎 是 針 對 遊 客 設 計 一 個 符 合 人 性 的 使 用 習 慣, 因 為 不 想 弄 溼 腳 與 鞋 的 遊 客 可 以 站 在 土 堤 上 面 耙 有 滷 水 的 結 晶 池, 也 可 以 耙 沒 水 的 結 晶 池 ; 較 遠 的 有 水 的 結 晶 池, 遊 客 就 不 會 使 用 不 會 玩 所 以 當 他 們 不 會 進 到 這 些 有 水 的 結 晶 池 時, 他 們 就 不 會 因 為 耙 鹽 而 把 結 晶 池 全 弄 得 污 濁, 增 加 未 來 鹽 田 修 補 的 工 作 這 種 將 滷 水 排 乾 留 下 鹽 的 作 法, 兼 顧 了 視 覺 美 觀 與 遊 客 使 用 的 習 性 一 位 臺 鹽 退 休 的 場 長 C6, 針 對 臺 鹽 七 股 鹽 山 觀 光 客 行 為 的 觀 察, 給 我 們 進 一 步 的 啟 發 : 百 分 之 八 九 十 都 是 隨 機 的, 我 經 過 進 來 看 一 下, 經 過 進 來 看 一 下 就 不 會 下 來 玩 這 些, 不 會 願 意 把 我 的 鞋 子 衣 服 弄 溼 弄 髒 所 以 我 們 發 現, 你 看 我 們 的 一 些 不 沈 之 海, 還 是 體 驗 鹽 田, 都 沒 有 人 玩 (C3,02/06/09:3) 由 此 看 來, 北 門 井 仔 腳 鹽 田 的 團 客 觀 光, 基 本 上 是 套 裝 中 眾 多 景 點 之 一, 短 暫 停 留 的 中 間 休 息 站 前 面 曾 提 到, 井 仔 腳 鹽 田 裡 每 格 結 晶 池 都 有 一 小 堆 的 鹽 被 堆 在 一 起, 看 起 來 就 像 一 座 座 小 山 一 樣, 非 常 奇 特, 問 M2 這 想 法 源 自 何 處 時, 他 說, 當 初 原 本 他 只 是 先 堆 十 幾 個 小 鹽 堆 在 鹽 田 中, 每 次 看 到 攝 影 學 會 或 攝 影 電 視 公 司 的 人 來, 就 會 主 動 去 問 他 們 覺 得 井 仔 腳 鹽 田 好 不 好 看, 他 們 一 致 認 為 很 有 美 感, 但 也 建 議 井 仔 腳 鹽 田 中, 鹽 堆 應 該 要 全 部 每 一 格 都 有, 不 要 只 有 幾 堆 而 已 此 後, 每 一 格 結 晶 池 都 會 有 一 小 堆 小 鹽 山, 管 理 員 M2 還 相 當 自 豪 地 說 : 他 們 還 會 打 電 話 來 問 生 鹽 了 嗎? 成 堆 了 嗎? 有 多 大 堆? (S67,10/25/09:2-3) 除 了 靜 態 的 鹽 田 景 象 吸 引 攝 影 者 外, 在 鹽 田 裡 工 作 的 女 工, 自 然 也 成 為 攝 影 者 捕 捉 的 焦 點 我 們 曾 經 觀 察 到, 鹽 田 現 場 有 六 七 個 攝 影 者 非 常 近 距 離 地 拍 正 在 鹽 田 裡 工 作 的 女 工, 攝 影 者 與 女 工 的 距 離 不 到 5 步, 只 要 女 工 鏟 到 孤 輪 車 上 的 鹽 越 多, 他 們 按 快 門 的 動 作 就 越 多, 如 果 鏟 得 少 就 不 太 拍 此 外, 當 鹽 田 現 場 沒 有 女 鹽 工 時,M2 還 會 請 旁 邊 攤 販 的 阿 媽 充 當 女 鹽 工, 下 鹽 田 裝 作 收 鹽 的 樣 子 給 攝 影 者 9 10 早 期 為 北 門 鹽 場 的 鹽 工 福 利 社, 在 臺 南 縣 政 府 ( 現 為 臺 南 市 政 府 ) 整 理 下, 運 用 當 地 蚵 殼 貝 殼 以 及 鹽 田 裡 的 廢 棄 瓦 片 在 外 觀 牆 面 上 做 拼 貼 綴 飾, 變 成 當 地 一 座 小 型 藝 術 創 作, 再 加 上 偶 像 劇 在 北 門 開 拍, 利 用 這 經 過 改 造 的 鹽 工 福 利 社 作 為 女 主 角 的 家, 而 使 得 原 本 因 鹽 業 廢 曬 而 靜 默 的 鹽 村, 頓 時 被 炒 得 沸 沸 揚 揚 更 有 趣 的 是, 連 鹽 田 旁 邊 賣 豆 花 虱 目 魚 香 腸 的 攤 販 也 都 成 為 行 程 之 一, 此 外, 相 較 於 鹽 田 溼 熱 的 天 氣, 套 裝 行 程 在 三 寮 灣 文 化 會 館 的 介 紹 中, 特 別 加 註 了 全 館 冷 氣 開 放 23

20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拍 照 由 此 可 知, 攝 影 學 會 或 其 他 攝 影 者 也 介 入 了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的 視 覺 化 製 造 中 視 覺 化 讓 美 學 的 價 值 遠 遠 地 凌 駕 勞 動 價 值 之 上, 勞 動 過 程 中 全 部 的 體 化 記 憶 ( 納 日 碧 力 戈 譯,2000), 都 被 視 覺 美 學 給 蒸 發, 留 下 的 是 視 覺 消 費 的 愉 悅 二 臺 灣 鹽 樂 活 村 : 科 學 的 樂 活 七 股 鹽 田 復 曬 區 是 在 文 建 會 產 業 文 化 再 生 計 畫 的 補 助 下 進 行, 再 生 計 畫 11 一 共 補 助 國 內 8 個 產 業 文 化 資 產 點, 目 的 在 於 推 動 產 業 文 化 資 產 的 保 存 與 再 利 用 在 這 個 計 畫 下, 七 股 鹽 田 復 曬 區 被 命 名 為 臺 灣 鹽 樂 活 村, 長 期 負 責 規 劃 的 C4 說 明 了 這 個 構 想 的 由 來 : 在 10 年 前 非 常 流 行 所 謂 的 文 化 觀 光 文 化 消 費, 那 其 實 是 上 一 個 10 年, 我 覺 得 在 這 個 最 新 的 10 年 裡 面 慢 慢 的 走 入 休 閒 觀 光, 它 是 屬 於 慢 活 的, 屬 於 體 驗 經 濟 的 部 分, 所 以 它 是 很 好 玩 的, 大 家 可 能 胃 口 慢 慢 被 養 大 了, 所 以 可 能 不 太 需 要 那 種 像 迪 士 尼 樂 園 式 的 觀 光, 比 較 開 始 注 意 到 文 化 深 耕 式 的 觀 光 (C25, 08/10/10:10) 來 到 臺 灣 鹽 樂 活 村 的 多 是 自 備 交 通 工 具 出 來 遊 玩 的 散 客, 他 們 可 以 到 鹽 田 體 驗 收 鹽 踏 水 車, 也 可 以 到 鹽 村 工 作 坊 製 作 手 工 皂 防 蚊 液 等 DIY 活 動 從 2008 年 起, 臺 南 縣 政 府 以 樂 活 村 為 名 向 勞 委 會 申 請 二 十 多 名 社 會 型 的 多 元 就 業 開 發 案 人 力, 在 臺 鹽 退 休 場 務 員 的 帶 領 下, 進 行 鹽 田 的 復 曬, 另 外 5 名 的 經 濟 型 多 元 人 力, 在 第 三 部 門 組 織 NGO-C 的 教 導 下, 幫 忙 手 工 皂 防 蚊 液 的 DIY 製 作 12 鹽 田 的 導 覽 通 常 是 由 多 元 就 業 的 新 鹽 工 就 近 解 說, 有 時 候 則 是 經 驗 豐 富 的 C1 幫 忙 解 說,NGO-C 並 沒 有 特 別 針 對 多 元 就 業 的 員 工 安 排 導 覽 解 說 課 程 像 C1 這 樣 的 退 休 場 務 員, 日 日 與 鹽 工 為 伍, 有 一 定 的 產 曬 實 務 經 驗, 比 一 般 鹽 工 有 較 高 的 學 理 解 釋 能 力 嚴 格 說 起 來, 現 在 七 股 復 曬 鹽 田 中,C1 算 是 唯 一 的 鹽 工, 因 為 絕 大 多 數 的 多 元 就 業 人 力 並 沒 有 曬 鹽 的 經 驗,C1 首 先 要 花 時 間 訓 練 這 些 多 元 人 力 如 何 產 曬, 但 C1 覺 得 自 己 一 直 都 在 訓 練 新 的 鹽 工, 因 為 每 當 這 些 人 學 會 了 基 本 的 曬 鹽 動 作 與 程 序 後, 因 政 策 的 關 係, 再 過 幾 個 月 他 們 就 必 須 離 開 鹽 田, 換 另 外 一 批 新 的 多 元 人 力 進 來, 職 業 訓 練 又 得 重 新 再 來 一 次 可 是,C1 所 認 知 的 技 術 性 勞 動, 對 多 元 人 力 而 言, 其 實 就 像 其 他 的 體 力 勞 動 一 樣, 是 一 種 粗 重 的 工 作, 並 沒 有 太 多 的 技 術 可 言, 他 們 坦 言 : 曬 鹽 這 個 工 作 也 沒 什 麼 難 的, 很 簡 單, 就 是 幾 個 程 序 而 已, 照 著 幾 個 格 子 順 序 就 可 以 曬 好 鹽, 這 是 很 簡 單 的 工 作, 不 必 太 認 真 (H6,02/03/09:1) 在 鹽 田 復 曬 區 以 及 十 棟 寮 工 坊 裡 面, 分 別 設 立 了 導 覽 解 說 看 板 在 復 曬 區 結 晶 池 前 方 的 解 說 看 板, 以 復 曬 區 鹽 田 的 結 構 圖, 搭 配 曬 鹽 步 驟 的 簡 單 文 字 與 圖 片 說 明, 看 板 最 左 邊 則 羅 列 了 22 種 鹽 的 妙 用 工 坊 裡 的 導 覽 文 字 則 增 加 了 以 淺 顯 化 學 來 說 明 鹽 的 身 世, 另 外 還 劃 分 有 不 同 鹽 的 種 類, 包 含 湖 鹽 岩 鹽 井 鹽 海 鹽, 以 及 鹽 生 產 的 方 法, 如 水 溶 法 煎 煮 法 採 礦 法 與 日 曬 法 最 後, 11 除 了 七 股 臺 灣 鹽 樂 活 村, 尚 包 含 臺 東 糖 廠 虎 尾 糖 廠 總 爺 糖 廠 溪 湖 糖 廠 花 蓮 糖 廠 布 袋 鹽 場 宜 蘭 酒 場 12 NGO-C 是 由 退 休 的 臺 鹽 鹽 務 人 員 組 成, 受 訪 的 4 位 成 員 中, 一 位 曾 經 是 場 務 員 C1, 另 一 位 曾 經 是 高 階 主 管 C2, 兩 位 都 曾 經 主 動 地 秀 出 臺 鹽 的 退 休 證, 甚 至 帶 有 自 豪 意 味 地 說 明 自 己 是 以 哪 種 名 義 ( 例 如 化 學 工 程 師 等 ) 退 休 的 ; 另 外 還 有 該 組 織 的 執 行 長 C3 以 及 負 責 統 合 活 化 再 利 用 的 文 化 工 程 師 C4 24

21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位 置 大 蒸 發 池 第 一 坵 大 蒸 發 池 第 二 坵 大 蒸 發 池 第 三 坵 大 蒸 發 池 第 四 坵 大 蒸 發 池 第 五 坵 小 蒸 發 池 共 三 段 結 晶 池 天 數 第 1 天 第 2 天 第 3 天 第 4 天 第 5 天 第 6-8 天 第 9 天 門 前 溝 波 美 度 3.5 度 4.5 度 6.5 度 8.5 度 11 度 度 度 30 度 沈 澱 物 泥 土 及 雜 質 氧 化 鐵 表 1. 臺 鹽 廢 曬 前 的 製 鹽 方 式 氧 化 鐵 及 碳 酸 鈣 碳 酸 鈣 碳 酸 鈣 碳 酸 鈣 ( 粗 石 膏 ) 氯 化 鈉 需 排 出 內 含 氯 化 鎂 的 苦 滷 ( 資 料 來 源 : 擷 取 自 七 股 十 棟 寮 工 坊 之 導 覽 解 說 看 板 內 容 ) 用 一 張 表 格 解 釋 在 鹽 業 生 產 過 程 中, 不 同 天 數 鹽 結 晶 生 成 以 及 土 質 變 化 的 對 照 ( 表 1) 相 對 而 言, 解 說 文 本 中 的 歷 史 敘 述 是 較 少 的, 且 在 上 述 的 兩 塊 看 板 中 都 有 下 面 這 段 敘 述 : 話 說 臺 灣 鹽 業 338 年 歷 史, 早 期 老 鹽 工 皆 土 盤 曬 鹽, 直 到 明 末 清 初 年 間 鄭 成 功 來 臺 灣, 他 身 邊 的 參 將 陳 永 華 將 軍, 看 到 老 鹽 工 還 是 依 傳 統 日 曬 法 曬 鹽, 則 親 自 傳 授 瓦 盤 製 作 而 在 水 車 體 驗 旁 的 解 說 文 本 則 有 下 面 的 說 明 : 水 車 相 傳 是 1,800 年 前, 三 國 時 期 魏 國 馬 鈞 所 發 明 臺 灣 傳 統 鹽 業, 需 要 將 滷 水 由 大 蒸 發 池 揚 高 至 小 蒸 發 池, 或 從 儲 滷 池 將 滷 水 注 入 結 晶 池, 費 力 又 費 時, 故 自 日 據 時 代 以 迄 民 國 50 年 代, 一 直 為 鹽 田 滷 水 揚 高 之 省 力 工 具 從 上 述 的 觀 察 可 以 發 現, 導 覽 文 字 主 要 是 以 產 曬 的 標 準 流 程, 輔 以 淺 顯 自 然 科 學 的 語 彙 來 說 明 鹽 的 產 曬, 主 要 是 因 為 NGO-C 的 退 休 鹽 務 人 員 有 比 較 豐 富 的 鹽 業 知 識 同 時 我 們 發 現, 愈 是 高 階 的 退 休 鹽 務 人 員, 其 鹽 業 知 識 愈 有 科 學 化 學 理 化 的 趨 勢 在 一 次 七 股 田 野 調 查 中, 有 位 老 鹽 工 跟 我 們 提 到 ㄑㄧ ㄅㄚ ˋ( 臺 ), 我 們 聽 得 不 是 很 瞭 解, 等 回 到 NGO-C 的 工 作 坊 時, 立 刻 向 C2 請 教,C2 說 那 是 鹽 田 石 膏, 鹽 田 石 膏 大 概 是 ( 波 美 )16.75 至 24 度 間 會 大 量 生 產, 鹽 業 實 錄 書 上 面 有 寫, 鹽 田 石 膏 在 生 產 後 可 以 做 反 凝 劑, 去 跟 水 泥 結 合 使 用, 在 60 年 代 以 前, 整 理 鹽 田 之 前 一 定 會 先 收 鹽 田 石 膏, 但 是 在 六 十 多 年 中 東 的 純 石 膏 進 口, 便 宜 品 質 又 好, 才 沒 有 繼 續 使 用 鹽 田 石 膏 ( H30, 08/26/09:1)C2 用 實 驗 室 中 的 化 學 知 識 跟 我 們 做 介 紹, 與 鹽 工 在 勞 動 中 所 習 得 的 口 語 化 名 詞 相 當 不 同, 不 僅 如 此, 我 們 的 研 究 人 員 到 臺 灣 鹽 樂 活 村 做 參 與 實 做 的 第 一 天, 臺 鹽 退 休 的 高 階 主 管 C3 就 直 接 交 予 一 本 厚 厚 的 鹽 業 實 錄 讓 我 們 閱 讀 然 而, 上 述 多 元 就 業 人 力 口 中 的 沒 有 什 麼 複 雜 技 術 的 曬 鹽, 聽 在 隔 壁 十 棟 寮 鹽 村 阿 婆 耳 裡 可 很 有 意 見 了 : 曬 鹽 要 說 沒 技 術, 是 沒 技 術, 但 是 說 沒 技 術, 也 要 內 行 人 才 可 以 曬, 太 外 行 也 是 不 會 (H40,08/26/09:2) 甚 至, 天 日 曬 鹽 充 滿 了 常 民 在 地 知 識, 連 多 元 人 力 的 技 術 傳 承 者 C1, 在 鹽 村 阿 婆 的 口 中 都 還 是 不 合 格 的 : ( 用 ) 看 的 不 準, 要 實 際 下 去, 這 個 C1, 他 ( 以 前 是 ) 做 督 產 員, 我 說 你 們 督 產 員 會 知 道, 但 是 內 行 還 是 我 們 鹽 工 內 行, 你 們 有 沒 有 種 過 田, 只 會 看, 做 你 們 也 不 會 做, 你 們 會 用 鋤 頭 嗎? (C16,03/21/09:14) 另 一 位 住 在 附 近 鹽 村 的 阿 婆, 對 於 七 股 的 鹽 田 復 曬 區 域 表 示 說 : 那 只 是 隨 便 弄 弄, 根 本 不 像 我 們 當 初, 結 晶 池 池 面 超 級 扎 實, 比 水 泥 地 還 堅 硬 (H12, 02/09/09:4) 為 了 表 示 她 的 土 盤 鹽 田 真 的 很 結 實, 阿 婆 還 作 勢 踩 了 踩 地 面, 說 他 25

22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們 當 初 會 把 地 先 翻 過 一 遍 再 壓, 壓 好 的 池 面, 就 算 拿 鹽 收 仔 13 收 鹽 也 不 會 把 土 給 攪 起 來, 收 起 來 的 鹽 都 是 雪 白 晶 亮 ; 還 說 道 : C1 以 前 那 些 督 產 員, 都 只 是 到 田 裡 巡 巡 看 看, 監 督 而 已, 哪 像 我 們 親 自 在 做, 經 驗 根 本 不 夠, 有 一 些 技 術 都 不 行 (H12,02/09/09:4) 除 了 曬 鹽 的 技 術, 另 外 一 項 差 異 之 處 就 是 工 具, 現 在 多 元 就 業 用 的 鹽 收 仔 跟 阿 婆 用 的 比 較 不 一 樣, 阿 婆 說 他 們 以 前 生 活 苦, 就 連 工 具 也 都 是 他 們 自 己 製 造 的 由 此 看 來, 鹽 工 家 庭 的 集 體 記 憶, 與 樂 活 村 著 重 科 學 論 述 式 的 鹽 田 產 曬 並 不 相 同 鹽 工 家 庭 的 曬 鹽 知 識 傳 承 並 不 是 來 自 厚 厚 的 書 本, 更 不 是 來 自 科 學 化 的 化 學 方 程 式, 而 是 來 自 從 小 非 自 願 性 地 整 合 進 國 家 控 管 下, 以 家 計 為 單 位 的 生 產 體 系 中 鹽 工 家 庭 一 般 說 來 是 由 一 對 夫 婦 以 及 小 孩 所 構 成, 跟 臺 鹽 公 司 承 攬 土 地 曬 鹽 早 期 的 時 候, 一 副 鹽 田 是 兩 公 頃 半, 中 秋 節 過 後 鹽 工 開 始 整 頓 遭 逢 夏 天 颱 風 雨 季 所 毀 壞 的 大 小 蒸 發 池 以 及 結 晶 池, 當 秋 天 天 氣 變 得 乾 爽, 就 開 始 鹽 田 的 小 汛 期 ; 隔 年 的 3-5 月, 日 照 強 烈 再 加 上 海 風 的 吹 拂, 是 一 年 產 鹽 最 主 要 的 季 節 大 汛 期 鹽 工 收 鹽 後 瀝 乾, 依 重 量 賣 給 臺 鹽 公 司 所 以, 說 曬 鹽 是 看 天 吃 飯, 包 含 有 相 當 程 度 的 真 實 性, 在 還 沒 有 氣 象 預 報 的 時 候, 曬 鹽 都 是 觀 星 日 斗, 若 是 看 到 漏 屎 星 ( 流 星 ) 就 是 氣 象 不 穩 定 (S3, 01/17/09:2) 鹽 工 對 於 鹽 田 工 作 的 記 憶, 可 以 回 溯 到 小 時 候, 只 要 能 跑 能 跳, 就 可 以 開 始 準 備 到 鹽 田 裡 工 作 從 國 小 時 下 課 放 下 書 包, 就 到 鹽 田 幫 忙 收 鹽 (DV0085,08/13/02) ( 我 )36 年 11 月 20 出 生, 我 媽 媽 的 父 親 就 曬 鹽, 我 阿 公 曬 鹽 父 親 曬 鹽 我 也 曬 鹽, 國 小 三 年 級 就 常 下 鹽 田 跟 媽 媽 作 伴, 幫 忙 作 一 些 較 輕 鬆 的 工 作 到 五 六 年 級 時 就 幫 忙 收 鹽 了, 我 媽 媽 收 鹽 我 盛 鹽 (DV0082,08/11/02) 如 果 問 老 鹽 工 他 們 是 如 何 學 會 曬 鹽 的, 通 常 會 得 到 類 似 這 樣 的 答 案 : 更 早 的 時 候 就 是 跟 著 他 ( 爸 爸 ) 做, 教 是 沒 有, 就 是 看 他 怎 麼 用, 我 們 就 跟 著 他 學, 來 看 結 晶 池 的 水 幾 度, 就 是 看 天 氣 啦! 像 現 在 日 頭 比 較 炎, 日 子 比 較 長, 不 用 到 24 度 就 可 以, 像 10 月 11 月, 算 是 沒 ㄍㄠ 沒 一 ㄚ, 就 要 25 度, 你 如 果 是 不 夠 度 的 水, 像 23 度 半 24 度 的 鹽, 還 是 加 減 會 發, 你 要 是 夠 度 就 不 怕 ( 這 個 你 爸 爸 會 教 你 嗎?) 沒 有 啦! 就 看 他 怎 麼 用, 我 們 就 怎 麼 做, 都 要 看 啦! 我 爸 爸 自 己 的 工 作 都 做 到 來 不 及 了, 沒 空 啦! 沒 辦 法 教 你 那 些, 到 十 多 歲 就 扒 鹽 擔 鹽 鏟 鹽 自 己 做 (H40,08/26/09:1) 學 歷 不 高 也 沒 待 過 實 驗 室 的 老 鹽 工, 可 以 曬 出 品 質 好 產 量 高 的 鹽, 他 們 不 懂 曬 鹽 的 科 學 與 智 慧, 但 這 些 卻 早 融 於 他 們 的 常 民 生 活 經 驗 身 體 實 做 與 勞 動 的 記 憶 中 相 較 於 臺 鹽 員 工, 對 於 鹽 業 工 作 的 印 象, 只 有 實 驗 室 裡 透 過 各 種 昂 貴 儀 器 量 測 出 的 數 據 與 想 像 出 的 完 美 勞 動 畫 面 三 快 樂 鹽 田 心 鹽 村 : 浪 漫 主 義 的 召 喚 布 袋 洲 南 鹽 場 也 是 由 文 建 會 產 業 文 化 再 生 計 畫 所 補 助, 由 在 地 NGO-B 組 織 所 執 行, 在 其 第 一 期 計 畫 中, 特 別 強 調 的 是 鹽 村 生 活 文 化 的 日 常 實 踐, 他 們 希 望 能 藉 由 老 鹽 工 新 鹽 田 的 文 化 性 歷 史 性 訴 求, 召 喚 屬 於 鹽 村 生 活 的 集 體 記 憶 ; 同 時 透 過 新 鹽 工 的 身 體 重 返 鹽 田 和 勞 動 參 與, 向 外 闡 述 一 種 在 地 樂 活 的 生 活 理 念 和 生 存 策 略, 並 以 此 發 展 一 種 可 持 經 營 有 助 於 地 域 振 興 和 個 人 安 身 立 命 的 文 化 新 事 業 ( 財 13 收 鹽 用 的 耙 子 26

23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團 法 人 臺 灣 大 學 建 築 與 城 鄉 研 究 發 展 基 金 會,2008: 72) 從 這 裡 就 可 以 很 明 顯 地 凸 顯 出, 布 袋 洲 南 鹽 場 與 其 他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再 利 用 進 行 鹽 田 復 曬 的 差 異 之 處, 洲 南 鹽 場 的 重 新 整 建 與 復 曬, 是 與 一 群 真 正 有 曬 鹽 經 驗 的 老 鹽 工 合 作, 並 以 較 近 於 文 化 資 產 修 復 的 精 神, 使 用 原 物 料 原 工 法 來 修 復 鹽 田, 讓 復 曬 後 的 鹽 田 看 起 來 無 過 多 的 裝 飾,NGO-B 則 從 旁 做 工 法 記 錄, 與 老 鹽 工 學 習 從 2008 年 鹽 田 初 步 整 修 完 畢 後, 截 至 目 前 為 止,NGO-B 在 這 塊 鹽 田 上 嘗 試 了 各 式 各 樣 的 文 化 活 動, 總 括 來 說, 我 們 可 以 將 活 動 分 為 4 種 類 型 : 戶 外 教 學 主 題 營 隊 工 作 假 期 與 背 包 客 謝 鹽 祭 除 了 謝 鹽 祭 是 一 年 一 度 的 主 要 大 型 活 動 外, 其 他 活 動 都 採 事 先 報 名 與 收 費 制 2008 年 NGO-B 重 回 鹽 田 開 始, 謝 鹽 祭 成 為 洲 南 鹽 場 的 年 度 盛 事 如 果 說 北 門 的 平 安 鹽 祭 是 嘗 試 將 地 方 的 重 要 信 仰 力 量 跟 鹽 的 平 安 意 象 做 結 合, 所 創 造 出 來 推 動 觀 光 的 新 興 節 慶 ; 那 布 袋 洲 南 鹽 場 的 謝 鹽 祭, 則 是 希 望 藉 由 社 區 的 宗 教 信 仰 來 強 化 社 區 與 復 曬 鹽 田 間 的 關 係 謝 鹽 祭 的 由 來, 可 以 回 溯 自 過 去 產 曬 時, 鹽 工 對 於 土 地 的 一 種 感 恩, 這 種 酬 謝 土 地 酬 謝 好 兄 弟 的 祭 祀 行 為 沒 有 名 稱, 也 不 叫 謝 鹽 祭 根 據 老 鹽 工 的 說 法, 過 去 鹽 田 仍 有 產 曬 時, 鹽 工 會 在 清 明 節 端 午 節 過 年 等 重 要 節 日, 各 自 準 備 簡 單 的 祭 品, 到 各 家 自 己 的 鹽 田 拜 土 地 公 與 好 兄 弟, 保 佑 鹽 田 豐 收 家 庭 平 安 一 位 鹽 工 阿 媽 回 憶 道 : 鹽 田 的 拜 拜? 年 節 都 要 去, 三 大 節, 清 明 七 月 半 過 年 都 要 拜, 拜 好 兄 弟, 拜 牲 禮 幾 碗 麵 米 啦! 不 能 不 拜, 大 家 攏 在 拜 (B12,04/12/03) 這 對 鹽 工 來 說, 是 一 種 自 然 而 然 無 須 他 人 提 醒 的 行 為 但 當 這 過 去 產 曬 生 活 中 的 祭 祀 行 為, 歷 經 廢 曬 文 化 資 產 保 存 與 再 利 用 後, 重 新 被 形 塑 與 定 義, 其 中, 與 過 去 拜 鹽 田 最 大 差 異 在 於, 謝 鹽 祭 的 活 動 範 圍 超 越 了 以 往 拜 鹽 田 在 空 間 上 的 結 構 鹽 田 廢 曬 前 的 祭 拜 活 動, 是 依 循 著 民 俗 歲 令 來 進 行 祭 拜, 過 年 清 明 七 月 半 等 農 曆 節 日, 不 用 特 別 注 意, 也 不 用 他 人 刻 意 地 宣 傳, 只 要 時 間 一 到, 鹽 工 家 庭 自 然 就 用 扁 擔 擔 來 簡 單 的 供 品, 在 自 家 鹽 田 裡 祭 拜 我 甲 意 吃 啥 就 拜 啥, 家 裡 有 啥 就 拜 啥 (B9,03/06/09) 這 儀 式 很 難 說 是 鹽 田 特 有 的, 嚴 格 說 起 來, 應 該 是 整 個 常 民 生 活 文 化 記 憶 的 一 部 分, 是 無 聲 習 慣 的, 再 平 凡 不 過 的 事 當 這 平 凡 不 過 的 事 情, 經 過 文 化 資 產 保 存 與 再 利 用 後, 謝 鹽 祭 的 節 目 單 被 製 作 了 出 來, 原 本 無 聲 無 息 時 間 一 到 由 各 鹽 工 家 庭 分 頭 祭 拜 的 活 動, 轉 變 為 集 體 祭 拜 的 有 路 線 圖 與 祭 拜 程 序 的 非 日 常 性 的 祭 典 NGO-B 組 織 成 員 B8 說 : ( 謝 鹽 祭 ) 跟 地 方 信 仰 中 心 結 合, 是 因 為 要 讓 民 眾 對 鹽 田 的 信 心 增 強 (S1,05/06/08:1) 更 傳 神 的 是 : 怪 力 亂 神 有 它 的 動 員 力, 我 很 喜 歡 (S1,05/06/08:1) 因 此, 藉 由 將 社 區 大 小 廟 宇 的 神 祇 請 到 鹽 埕 中, 熱 鬧 喧 嘩 浩 浩 蕩 蕩 的 隊 伍 行 進 過 程 中, 把 社 區 居 民 從 各 家 戶 吸 引 出 來, 加 入 鹽 埕 上 的 集 體 聚 會 在 謝 鹽 祭 的 節 目 單 裡, 祭 拜 鹽 田 是 一 道 開 胃 菜, 吸 引 社 區 居 民 進 入 鹽 田, 宣 告 文 化 鹽 田 的 時 代 到 來, 後 續 為 小 朋 友 設 計 的 鹽 田 闖 關 遊 戲, 以 及 鹽 田 音 樂 與 表 演 團 體 演 出, 是 謝 鹽 祭 的 主 軸 但 是, 要 將 原 本 不 言 自 明 約 定 俗 成 私 人 家 戶 的 分 頭 進 擊 式 的 生 產 性 目 的 ( 曬 鹽 豐 收 ) 與 實 用 主 義 的 ( 拜 完 神 的 貢 品 是 人 可 以 享 用 的 ) 禮 俗, 轉 變 成 社 區 的 集 體 的 公 共 的 符 號 的 文 創 的 與 嘉 年 華 式 的, 透 顯 出 社 區 居 民 的 實 用 主 義 與 NGO-B 的 浪 漫 主 義 式 召 喚 間 的 差 異 2008 年 的 謝 鹽 祭 以 水 地 風 光 : 心 鹽 村 為 名, 並 以 洲 南 鹽 場 常 見 的 動 植 物 為 吉 祥 物, 稱 其 為 鹽 田 三 劍 客, 並 賦 予 這 三 種 動 植 物 個 性 與 名 稱 : 吳 郭 27

24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魚 青 麟 太 保 濱 水 菜 紫 衣 護 衛 高 蹺 鴴 黑 翅 遊 俠, 爾 後 的 工 作 假 期 戶 外 教 學 或 是 主 題 營 隊, 則 透 過 鹽 田 三 劍 客 來 研 發 活 動 只 是, 在 文 化 活 動 執 行 過 程 中, 我 們 發 現 老 鹽 工 對 於 鹽 田 三 劍 客 的 反 應 與 預 期 中 的 想 像 不 同 在 老 鹽 工 從 事 曬 鹽 的 日 子 裡, 據 聞, 鹽 田 有 養 殖 吳 郭 魚 與 蝦 的 紀 錄, 對 鹽 工 來 說, 吳 郭 魚 與 蝦 是 他 們 賺 小 錢 貼 補 家 用 不 能 明 說 的 副 業, 因 為 國 民 政 府 來 臺 後, 對 於 鹽 產 量 的 規 定 相 當 嚴 格, 但 常 發 生 鹽 工 在 小 汛 期 放 養 吳 郭 魚 蝦 苗 後, 每 當 曬 鹽 季 節 來 臨, 鹽 工 往 往 會 耽 誤 到 鹽 田 整 修 工 作 與 曬 鹽 的 時 機, 因 此, 14 開 始 嚴 禁 鹽 工 在 鹽 田 裡 進 行 養 殖 現 在, 洲 南 鹽 場 三 劍 客 之 一 的 吳 郭 魚, 該 符 號 成 為 體 驗 活 動 中 的 造 型 烤 肉 架, 以 鐵 片 拼 貼 焊 接, 並 依 照 吳 郭 魚 的 外 型 來 上 色, 不 僅 如 此, 更 在 復 曬 鹽 田 區 域 的 左 方 廢 棄 鹽 田 旁, 挖 了 個 小 水 塘 養 殖 白 蝦, 再 將 長 大 後 的 白 蝦 轉 賣 為 此, 老 鹽 工 B17 非 常 坦 然 : 現 在 在 這 裡 養 蝦, 除 了 讓 鹽 田 有 額 外 的 收 入, 也 可 以 讓 來 這 裡 的 遊 客 參 觀, 也 是 為 了 觀 光 啦! 至 於 濱 水 菜, 在 鹽 工 的 眼 裡 並 不 是 一 個 非 常 起 眼 的 植 物, 但 在 一 系 列 的 體 驗 活 動 裡, 常 安 排 有 種 濱 水 菜 的 行 程, NGO-B 說 這 是 要 幫 鹽 田 堤 岸 做 護 堤 與 綠 化 的 功 能 ; 只 是 老 鹽 工 對 於 這 項 活 動 往 往 表 現 得 興 趣 缺 缺, 常 常 會 出 現 的 狀 況 是, 老 鹽 工 個 別 領 著 遊 客 下 鹽 田 時, 來 到 NGO-B 安 排 要 種 濱 水 菜 的 堤 岸 時, 老 鹽 工 常 常 沒 有 做 任 何 的 解 說, 自 顧 自 地 蹲 下 摘 取 濱 水 菜, 任 意 地 將 濱 水 菜 隨 手 灑 上 堤 岸, 任 務 即 結 束 其 實, 老 鹽 工 對 於 種 濱 水 菜 這 項 活 動 一 直 都 感 到 相 當 納 悶, 因 為 他 們 過 去 從 來 不 會 去 種 濱 水 菜, 濱 水 菜 自 己 就 會 蔓 延 在 堤 岸 上, 甚 至 隨 便 丟, 濱 水 菜 照 樣 會 活, 那 何 需 談 如 何 種 呢? 同 時, 這 跟 鹽 田 的 生 產 沒 有 任 何 直 接 關 係, 老 鹽 工 則 顯 得 英 雄 無 用 武 之 地, 無 法 針 對 濱 水 菜 這 項 活 動 進 行 講 解 與 示 範 最 後, 相 較 於 其 他 二 者, 老 鹽 工 對 於 高 蹺 鴴 的 記 憶 更 少 根 據 老 鹽 工 過 去 的 記 憶, 在 鹽 業 產 曬 季 節 裡, 放 眼 望 去 全 都 是 產 曬 中 的 鹽 田, 鹽 工 工 作 其 中, 也 因 此 鳥 類 非 常 的 少, 鹽 工 大 概 只 會 在 非 鹽 業 產 曬 季 時, 偶 爾 發 現 一 些 海 鳥 在 鹽 田 周 圍 築 巢, 他 們 並 不 會 特 別 注 意 有 哪 些 鳥 類 在 鹽 田 活 動, 如 要 老 鹽 工 說 出 哪 些 鳥 類 會 在 鹽 田 出 沒, 其 實 除 了 高 蹺 鴴 外, 還 有 夜 鷺 白 鷺 鷥 與 其 他 種 類 的 海 鳥 Kirhenblatt-Gimblett(1998) 指 出, 博 物 館 的 策 展 者 對 展 示 物 品 的 處 理 方 式, 是 先 要 把 物 件 自 原 本 的 環 境 中 分 離 出 來, 之 後 再 放 入 策 展 者 所 安 排 的 一 個 新 的 展 示 系 統 中, 即 所 謂 的 再 脈 絡 化 (recontexualization) 上 述 鹽 田 吉 祥 物 的 操 作, 從 鹽 田 中 萃 取 出 元 素 來, 創 造 出 新 的 意 義 與 符 號 價 值, 用 之 於 文 化 鹽 田 中 之 後 吉 祥 物 符 號 進 入 到 自 我 的 符 號 再 生 產 循 環 中, 脫 離 了 產 曬 邏 輯 另 外, 在 體 驗 活 動 方 面,NGO-B 分 別 舉 辦 有 工 作 假 期 主 題 營 隊 與 戶 外 教 學 這 些 體 驗 活 動 也 有 一 個 基 本 的 發 想 14 吳 郭 魚 早 期 原 本 是 可 以 養 在 鹽 田 的 大 蒸 發 池 中, 到 了 國 民 政 府 來 臺 後, 臺 鹽 總 廠 認 為, 鹽 田 裡 的 吳 郭 魚 會 鑽 土 攪 動, 容 易 破 壞 鹽 田 結 構 影 響 產 曬, 因 而 開 始 嚴 禁 鹽 工 在 鹽 田 裡 養 殖 吳 郭 魚 在 1976 年 臺 鹽 布 袋 鹽 場 的 鹽 務 行 政 公 文 中, 本 研 究 就 發 現 到 這 麼 一 段 故 事 當 時 的 鹽 田 全 面 禁 止 養 魚, 因 有 人 跟 布 袋 鹽 場 密 報 有 鹽 工 偷 放 養, 於 是 鹽 場 要 求 鹽 工 限 期 4 天 內 要 將 魚 撈 清, 但 鹽 工 卻 沒 有 清 理, 反 而 還 繼 續 放 水 養 魚, 鹽 場 便 馬 上 派 人 帶 鹽 警 強 制 執 行, 執 行 排 水, 為 根 除 計, 順 將 水 門 給 排 水 用 之 水 泥 管 取 掉, 諸 如 此 類 的 事 情 層 出 不 窮 資 料 來 源 :1976 年 8 月 31 日 布 袋 鹽 場 場 務 行 政 會 議 報 告, 臺 灣 鹽 博 物 館 28

25 楊 凱 成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觀 光 下 的 記 憶 製 作 原 點, 希 望 透 過 工 作 假 期 概 念, 從 鹽 田 復 曬 工 作 中 發 想, 讓 遊 客 從 參 與 勞 動 實 做, 同 時 又 能 兼 具 協 助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保 存 與 再 利 用 洲 南 鹽 場 的 工 作 假 期 活 動, 除 了 鹽 田 與 鹽 村 導 覽 外, 還 有 搭 配 鹽 田 復 曬 整 建 的 進 度, 規 劃 種 濱 水 菜 綠 化 堤 岸 舖 瓦 片 編 草 片 仔 踩 漿 槓 土 堤 鞏 固 堤 岸 撈 流 蘇 菜 護 堤 岸 等 體 驗 活 動 ( 圖 12), 以 及 不 能 免 俗 地 收 鹽 擔 鹽 的 體 驗 與 滾 石 輪 ; 手 做 DIY 則 多 以 餐 點 為 主, 提 供 鹽 烤 臺 灣 鯛 與 虱 目 魚 鹽 焗 蛋 等 有 了 活 動 後, 無 論 是 工 作 假 期 戶 外 教 學, 皆 以 此 為 基 礎, 配 合 時 節 空 間 來 組 合 成 不 同 的 活 動 套 餐 我 們 可 以 發 現, 洲 南 鹽 場 體 驗 活 動 並 不 是 單 純 地 提 供 體 驗 的 空 間 與 曬 鹽 的 工 具, 也 不 像 其 他 鹽 田 再 利 用 案 例, 是 簡 單 且 被 動 的 視 覺 消 費, 以 及 象 徵 性 的 活 動 一 下 洲 南 鹽 場 活 動 的 設 計 從 鹽 田 整 建 修 復 開 始, 就 把 參 與 式 的 活 動 想 法 帶 入 鹽 田 體 驗 活 動 中, 不 論 是 拔 除 鹽 萣 植 物 修 復 滷 缸 槓 土 堤 敲 竹 片 與 竹 釘 踩 漿 鹽 田 環 境 整 理 等, 以 工 作 假 期 的 形 式 包 裝 行 銷 推 廣, 希 望 藉 此 吸 引 對 環 境 生 態 在 地 文 化 文 化 資 產 有 興 趣 的 人, 或 是 一 些 以 教 育 學 習 為 主 的 學 校 補 習 班 來 參 與 鹽 田 的 勞 動 體 驗, 所 以 遊 客 停 留 時 間 較 長, 是 屬 於 深 度 的 體 驗 之 旅 在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活 化 再 利 用 中, 少 不 了 的 挑 擔 鹽 體 驗, 於 布 袋 洲 南 鹽 場 操 作 裡 顯 得 格 外 真 實 與 有 趣 相 較 於 七 股 與 北 門, 為 了 方 便 遊 客 下 鹽 田 體 驗, 不 是 將 鹽 田 的 水 抽 乾, 就 是 讓 遊 客 直 接 穿 著 鞋 子 踩 進 鹽 田, 等 遊 客 體 驗 完 後, 鹽 田 原 本 的 白 色 潔 淨 顯 得 污 濁 ; 甚 至, 遊 客 並 不 參 與 任 何 體 驗, 只 是 做 出 挑 擔 鹽 的 假 動 作 拍 照 留 念, 點 到 為 止 而 洲 南 鹽 場 挑 擔 鹽 的 體 驗 活 動 特 別 強 調, 參 加 體 驗 活 動 的 遊 客 必 須 用 最 原 始 最 傳 統 的 方 式, 也 就 是 打 赤 腳 下 鹽 田, 不 願 意 打 赤 腳 的 也 可 以 穿 雨 鞋, 完 整 收 完 一 整 格 結 晶 池 的 鹽, 把 鹽 挑 起 走 上 鹽 堆, 並 將 鹽 籠 裡 的 鹽 倒 在 鹽 堆 上 頭 才 算 完 成 體 圖 12. 舖 瓦 片 是 洲 南 鹽 場 體 驗 活 動 之 一 ( 攝 影 / 楊 凱 成,2008) 29

26 博 物 館 學 季 刊 25(3) 驗, 徹 底 以 身 體 實 做 的 方 式, 讓 遊 客 體 會 赤 腳 踩 在 一 粒 粒 結 晶 鹽 上 忍 受 陽 光 的 強 烈 照 射 等 身 體 勞 動 的 苦 痛 收 擔 鹽 體 驗 結 束 後,NGO-B 會 讓 遊 客 把 幾 籃 的 鹽 挑 至 用 餐 的 地 方, 讓 遊 客 用 自 己 收 的 鹽 來 製 作 鹽 烤 臺 灣 鯛, 享 受 自 己 的 成 果 綜 合 上 述, 本 研 究 的 3 個 案 例 都 是 在 政 府 財 政 支 持 下 所 進 行 的 鹽 業 文 化 資 產 保 存 活 化 與 觀 光 但 是 在 不 同 的 行 動 者 群 體 的 運 作 下,3 個 單 位 以 各 自 的 方 式 面 對 觀 光 客 進 行 演 出 北 門 的 井 仔 腳 鹽 田 與 舊 埕 鹽 田, 雖 然 是 臺 灣 現 存 最 早 的 鹽 田, 但 卻 是 最 早 最 快 速 以 最 現 代 化 的 工 法, 率 先 營 造 出 適 合 觀 光 客 視 覺 消 費 的 觀 光 地 景 七 股 的 臺 灣 鹽 樂 活 村 所 復 曬 的 鹽 田, 是 由 臺 鹽 退 休 員 工 加 上 一 位 文 化 工 程 師 代 為 經 營 管 理, 他 們 借 助 過 去 臺 鹽 所 累 積 的 鹽 業 產 曬 的 自 然 科 學 知 識, 來 做 為 他 們 導 覽 解 說 的 源 頭 布 袋 洲 南 鹽 場 在 過 去 整 建 與 現 今 營 運 的 過 程 中 都 有 老 鹽 工 的 協 助, 而 承 擔 整 個 復 曬 責 任 的 第 三 部 門 組 織, 也 非 常 敬 重 老 鹽 工 的 智 慧 ; 雖 然 復 曬 過 程 借 重 了 老 鹽 工 過 去 勞 動 的 能 力, 但 在 後 續 活 動 規 劃 時, 則 以 自 己 的 方 式 從 鹽 田 中 挑 選 出 他 們 想 要 的 素 材, 賦 予 新 的 浪 漫 化 的 意 義 來 做 詮 釋 消 費 者 社 會 下 身 體 的 記 憶 最 後, 我 們 想 知 道, 這 群 曾 經 在 鹽 田 裡 勞 動 過 數 十 年 的 老 鹽 工 是 如 何 看 現 在 進 行 的 文 化 鹽 田 在 七 股 鹽 田 復 曬 區 附 近 社 區 中, 我 們 得 到 這 樣 的 答 案 : 問 : 阿 伯, 那 他 們 在 辦 活 動 之 類 的, 你 知 道 這 些 活 動 嗎? 答 : 什 麼? 誰 在 辦 活 動 啊? 問 : 在 復 曬 區 的 答 : 是 喔! 不 知 道 啦! 我 都 沒 有 過 去, 也 都 沒 有 聽 說, 沒 有 參 加 問 : 那 你 覺 得 他 們 這 樣 用 鹽 田 好 嗎? 答 : 不 好 啦! 曬 鹽 也 沒 什 麼 好 的, 曬 鹽 很 累 啦! 不 好 不 好 (H42,08/28/ 09:1) 問 : 那 你 知 道 現 在 那 邊 在 曬 鹽 嗎? 答 : 我 知 道, 但 是 很 少 過 去, 也 不 知 道 大 概 狀 況 問 : 那 你 知 道 他 們 有 辦 活 動 之 類 的 嗎? 答 : 都 不 知 道 問 : 那 你 覺 得 他 們 現 在 重 新 曬 鹽 好 嗎? 答 : 重 新 曬 鹽 有 什 麼 好 的, 忙 得 要 命, 不 好, 如 果 雨 天, 又 要 衝 出 去 做 事, 不 好 不 好 ( H 31,08/27/09:2) 布 袋 的 老 鹽 工 有 的 則 感 慨 : 現 在 人 來 鹽 田 都 覺 得 好 玩, 我 們 以 前 一 點 都 不 覺 得 好 玩 (L10,01/18/09:4) 也 有 老 鹽 工 面 對 過 去 的 勞 動 鹽 田 與 現 在 的 文 化 鹽 田 急 躁 地 說 : 當 然 不 一 樣! 現 在 他 們 曬 鹽 哪 有 苦 啊 ( 她 直 接 用 手 隨 意 指 向 復 曬 的 洲 南 鹽 田 )! 以 前 的 鹽 工 才 苦 咧! 倘 若 問 及 對 於 洲 南 鹽 場 復 曬 的 看 法, 年 紀 頗 大 的 老 鹽 工 竟 然 能 說 出 : 復 曬 很 好, 政 府 要 把 那 邊 的 鹽 田 整 理 好, 讓 遊 客 來 體 驗, 帶 動 觀 光 (L18, 02/12/09:6) 問 他 這 是 聽 誰 說 的, 他 也 講 不 出 所 以 然, 似 乎 是 自 己 自 由 聯 想 而 來, 甚 至 還 會 直 言 說 : 那 個 是 要 曬 給 觀 光 客 看 的 啦! (L18,02/12/09:6) 讓 筆 者 印 象 深 刻 的 還 有 一 位 過 去 在 白 水 湖 曬 鹽 的 老 鹽 工, 來 參 加 洲 南 鹽 場 工 作 假 期 時, 他 看 著 復 曬 的 文 化 鹽 田, 帶 著 驕 傲 且 有 指 導 意 味 的 神 情 告 訴 筆 者 : 他 們 這 樣 曬 鹽 會 賠 錢 啦! 政 府 在 幫 他 們 賠 啊! 他 們 曬 鹽 區 域 這 麼 小, 怎 麼 賺? 鹽 田 也 沒 有 什 麼 好 拍 照 的, 所 以 我 才 問 他 們 ( 洲 南 鹽 場 復 曬 的 老 鹽 工 ) 有 沒 有 在 放 魚, 不 然, 依 照 他 們 這 樣 曬 鹽, 連 水 都 沒 得 喝 啦! (L42,11/14/09:5) 即 便 這 位 老 鹽 工 不 是 布 袋 的 鹽 工, 但 同 樣 站 在 過 去 生 產 的 角 度 過 去 生 活 的 視 野, 來 看 現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