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 稼轩词 的女性抒写 i

拉曼大学 中华研究院 中文系 论 稼轩词 的女性抒写 科目编号 :ULSZ 3068 学生姓名 : 陈诗蕙学位名称 : 文学士 ( 荣誉 ) 学位指导老师 : 林良娥老师呈交日期 :2011 年 11 月 25 日 本论文为获取文学士荣誉学位 ( 中文 ) 的部分条件

论 稼轩词 的女性抒写 i

宣誓 谨此宣誓 : 此论文由本人独立完成, 凡论文中引用资料或参考他人著作, 无 论是书面文字 电子资讯或口述材料, 皆已于注释中具体注明出处, 并详列相关的 参考书目 签名 : 学号 :09AAB00842 日期 : ii

摘要 近年来学界对 稼轩词 的研究可说已是非常全面, 举凡 稼轩词 之思想 美学 内容意蕴等等, 皆是研究界所致力研究的方向 但笔者发现, 学界对于 稼轩词 的研究较多侧重于辛弃疾豪放词及爱国词的探讨, 针对 稼轩词 的女性抒写及女性题材这一方面的研究却显得极为少见 为此, 笔者希望于本论文中借对 稼轩词 女性抒写的具体研究, 探讨及了解不同的女性形象及表现在 稼轩词 中所隐含的意蕴 笔者将论文分为五个部分, 既前言 论文内容三章和结语 笔者在前言中主要概述了辛弃疾的生平, 以便能联系上之后将探讨的 稼轩词 之背景 在前言中, 笔者亦将表明本论文的撰写动机 目的及方法, 而后再大致针对历来学界对于稼轩词的研究做一简单的整理, 以厘清历来学界对于 稼轩词 研究的趋向及脉络 iii

在第一章里, 笔者首先将解释及阐明 女性抒写 的定义, 并大致将 女性抒写 与 女性写作 做一区分 此外, 稼轩词 中有许多身份及性格各异的女性, 这些女性的存在, 也许都在某些意义或状况中带有隐喻 因此笔者将在第一章中分出两节略述出现在 稼轩词 中的女性之身份及探讨 稼轩词 中之女性的性格 这有助于笔者在第二章中分析 稼轩词 女性抒写的意蕴 在第二章里, 笔者将着重探讨本论文的重点, 既辛弃疾女性抒写的意蕴 辛弃疾终生怀抱复国之志 忧国之思, 但一生却仕途曲折 怀才不遇, 这深刻的人生经历, 都被其写入了词中, 借词来抒发及表达其幽怨的心情 此外, 自古以来 词为艳科, 文人词中都不乏描写闺怨 怀思及表现爱情生活的内容, 辛弃疾也是风月中人, 故其毕生词作中也自然存在着不少展现其爱情婚姻生活的内容 笔者将此章分成三节, 既 : 一 辛弃疾以女性抒写表达爱国之情 ; 二 抒发仕途曲折之心 ; 三 展现词人的爱情婚姻生活 这项分法, 主要是为了挖掘辛弃疾隐藏于这些女性题材后的真正情感 iv

此外, 辛弃疾在为词风格上的承继及开拓, 使词的表现形式出现了新的特色 而其所创造出的新词风, 在当代及后世词坛上亦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力, 也为其吸引了不少追随者 在第三章中, 笔者将分两节来叙述 首先, 笔者将大略介绍辛弃疾之后词坛上所出现的师法及承继其词风较为有名的词人 ; 而后再将 词话丛编 中所有学者对其词风的评价做一总结及整理 最后, 笔者亦将在结语部分, 对本论文所探讨的课题做一总结, 给予所探讨的课题下结论 关键词 : 辛弃疾稼轩词女性抒写爱国怀才不遇 v

致谢 论文的完成象征着三年的大学生涯即将结束 回首三年来从无到有的经历, 令我对即将的离别感到无限不舍及依恋 这三年里, 首次尝试只身一人离乡背井生活的我, 由一开始对独居异地的不适应, 到后来交到了一群投契的好友, 上课 吃饭 喝茶 赶报告都在一起, 一起计划旅行 互相给予对方鼓励, 甚至陪伴我度过了所有充满压力的考试时期, 这些再再都是我三年大学生涯中最美丽的光景 在课业上, 我非常感激三年来每位老师的无私教导及鼓励, 让我在获得受益终生的知识之余, 也得到了很大的启发, 使我更有勇气面对未来的所有挑战 此外, 我也要向我的论文导师林良娥老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及最真诚的谢意 谢谢老师从选题之初至论文完成的这段期间里给予我的指导, 于茫然无头绪时给予我的中肯建议, 在百忙之中抽空查阅我的论文, 原谅我三番四次的叨扰, 指正我的错误及语病, 甚至无私地将私藏的爱书借予我参考, 让我得以在指定期限内完成论文 在论文呈交期限迫在眉睫之际, 老师给予我的提醒及体谅, 也令我无限感恩, 对于老师的用心, 我也将铭记于心 vi

另外, 还要感谢我的家人和好友在我面对论文压力时愿意倾听我的抱怨, 且适时地给予我鼓励及支持, 让我得以熬过论文的煎熬期 特别感谢善美 德源和锦荣同学在每个我熬夜赶论文的夜晚, 陪我聊天 听我诉苦 陪我吃宵夜, 让我不至于因压力而发疯, 因挨饿而胃痛 同时还要感激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感谢他不辞劳苦地帮我从中国带了许多相关书籍回来, 替我省下不少购书的金钱和时间 ; 感激与我一起实习的家伟及心惠同学在实习期间陪我逛遍吉隆坡的大小书店和图书馆 ; 感谢婷忆 慧倩 瑞明 嘉慧 永龙等同学, 在我撰写论文期间给予我的积极帮助 对于大家的帮忙, 我在此再一次致上由衷的谢意 今后我亦将不断地自我增值, 提高自己的学养, 继续勇敢地面对所有的挑战 vii

目次 题目 i 宣誓 ii 摘要 iii 致谢 vi 前言 1 第一节 : 前人评述与文献回顾 2 第二节 : 研究动机 目的及方法 10 第三节 : 研究难题 11 第一章 稼轩词 的女性抒写 13 第一节 : 女性抒写释义 13 第二节 : 稼轩词 女性身份与角色扮演 17 第三节 : 稼轩词 中性格各异的女性形象 21 第二章 稼轩词 女性抒写之意蕴 27 第一节 : 表达爱国之情 28 第二节 : 抒发仕途曲折之心境 31

2.1 贤才见妒的苦闷 32 2.2 怀才不遇的幽怨 34 第三节 : 展现词人的爱情婚姻生活 36 3.1 妻子 37 3.2 侍妾 39 3.3 歌妓 40 第三章 稼轩词 女性抒书写之评价与意义 42 第一节 : 稼轩词 的兼体写作 豪放与婉约 43 第二节 : 稼轩词 之评价 47 结语 52 参考书目 54 参考期刊及论文 56

前言 辛弃疾 (1140 1207), 齐之历城人, 原字坦夫, 曾字号 六十一上人, 后改字幼安, 别号 稼轩居士 1 他攻读儒家经典, 习诗作赋, 且主张将儒家的思想, 付诸修身治国的生活实际, 是个文才武略兼具的人物 他不仅能熟练地运用兵家战略战术思想和观念分析宋 金形势, 且还能率众起义, 聚兵甚众, 卓有军政之绩, 乃至被公认为 谙晓兵事 的 帅材 2 南归以后, 辛弃疾先后担任江阴军签判 广德军通判和建康府通判这样一些州郡倅贰类的职务 但是怀抱着建功立业 抗金复国理想的辛弃疾, 无惧于地位的卑下, 多次向宋孝宗和担任宰辅大臣的张浚 虞允文等人进献有关抗金恢复大计的建议 作 九议 并应问三篇 美芹十论 献于朝, 言逆顺之理, 消长之势, 技之长短, 地之要害, 甚备 3 然而, 南宋的当权者, 从来都不是具有政治远见和战略素质的人, 辛弃疾先后所进献的大计, 最后都被束之高阁 其后, 辛弃疾曾短暂受到南宋朝廷的赏识和肯定, 先后担任了湖北 湖南 江西等路的安抚使 转运副使 但辛弃疾在此期间对巩固南宋政权和加强军事实力做出的所有严厉举措, 最后却皆沦为南宋统治阶层用以弹劾罢免其的借口 1 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南京 : 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 年, 页 31 2 参见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41-43 3 [ 元 ] 脱脱等撰 : 宋史 第三十五册, 卷四百一, 北京 : 中华书局,2004 年, 页 12162 1

此后辛弃疾被放归田园约有二十余年之久, 期间他偶有出仕, 但都没几年又被罢免 直至嘉泰二年, 党禁稍驰, 政途久困之人间尤起废进用者, 稼轩亦其中之一人 4 再度出山的辛弃疾, 先后担任了浙东安抚使和镇江知府, 从事备战活动并作了不少有利于人民群众的事 开禧元年秋, 辛弃疾因一举荐不当的小错误再次被罢官 ; 隔年春, 南宋则在准备未足的情况下北伐, 最后再次造成与金合议的结果 那段期间里, 辛弃疾曾几次被任命, 但都被其推辞了 开禧三年八月, 辛弃疾得疾 ; 九月十日卒 5 辛弃疾这位终其一生以恢复为大志的爱国志士带着满腹的遗憾与悲愤走完了其悲剧的一生 第一节 : 前人评述与文献回顾 自宋代以来, 文人学者对辛弃疾及其词各有评价 : ( 一 ) 宋人范开 稼轩词序 : 公一世之豪, 以气节自负, 以功业自许, 方 将敛藏其用以事清旷, 果何意于歌词哉, 直陶写之具耳 故其词之为体, 如张乐洞 庭之野, 无首无尾, 不主故常 ; 又如春云浮空, 卷舒起灭, 随所变态, 无非可观 无他, 意不在于作词, 而其气之所充, 蓄之所发, 词自不能不尔也 其间固有清而 丽 婉而妩媚, 此又坡词之所无, 而公词之所独也 昔宋复古 张乖崖方严劲正, 4 邓广铭 : 辛弃疾传 - 辛稼轩年谱, 北京 : 生活 读书 新知三联书店,2007 年, 页 248 5 参见邓广铭 : 辛弃疾传 - 辛稼轩年谱, 页 269 2

而其词乃复有浓纤婉丽之语, 岂铁石心肠者类皆如是耶 6 ( 二 ) 宋人刘克庄 辛稼轩集序 : 公所作大声鞺鞳, 小声铿鍧, 横绝六合, 扫空万古, 自有苍生以来所无 其秾纤绵密者, 亦不在小晏 秦郎之下 7 ( 三 ) 宋人刘辰翁 辛稼轩词序 : 词至东坡, 倾荡磊落, 如诗如文, 如天 地奇观, 岂与群儿雌声学语较工拙 ; 然犹未至用经用史, 牵雅颂入郑卫也 自辛稼 轩前, 用一语如此者必且掩口 及稼轩横竖烂漫, 乃如禅宗棒喝, 头头皆是 ; 又如 悲笳万鼓, 平生不平事并卮酒, 但觉宾主酣畅, 谈不暇顾 词至此亦足矣 8 ( 四 ) 明人毛晋 稼轩词跋 : 词家争斗秾纤, 而稼轩率多抚时感事之作, 磊落英多, 绝不作妮子态 宋人以东坡为词诗, 稼轩为词论, 善评也 9 ( 五 )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 其词慷慨纵横, 有不可一世之慨, 于倚声家 为变调 ; 而异军特起, 能于剪红刻翠之外, 屹然别立一宗, 迄今不废 10 6 [ 宋 ] 范开 : 稼轩词序, 收入于邓广铭笺注 : 稼轩词编年笺注, 上海 :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9 年, 页 620 7 [ 宋 ] 刘克庄 : 辛稼轩集序, 收入于邓广铭笺注 : 稼轩词编年笺注,622 8 [ 宋 ] 刘辰翁 : 辛稼轩词序, 收入于邓广铭笺注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623 9 [ 明 ] 毛晋 : 稼轩词跋, 收入于邓广铭笺注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626 3

( 六 ) 清人吴衡照 莲子居词话 : 辛稼轩别开天地, 横绝古今, 论 孟 诗小序 左氏 春秋 南华 离骚 史 汉 世说 选学 李 杜诗, 拉杂运用, 弥见其笔力之峭 11 ( 七 ) 清人周济 介存斋论词杂著 : 稼轩不平之鸣, 随处辄发, 有英雄语, 无学问语, 故往往锋颖太露 ; 然其才情富艳, 思力果锐, 南北两朝, 实无其匹, 无 怪流传之广且欠也 世以苏辛并称, 苏之自在处, 辛偶能到 ; 辛之当行处, 苏必不 能到 二公之词, 不可同日语也 后人以粗豪学稼轩, 非徒无其才, 并无其情 稼 轩固是才大, 然情至处, 后人万不能及 12 ( 八 ) 清人冯煦 宋六十一家词选例言 : 稼轩负高世之才, 不可羁勒, 能 于唐宋诸大家外, 别树一帜 13 ( 九 ) 清人陈廷焯 白雨斋词话 : 辛稼轩, 词中之龙也, 气魄极雄大, 意 10 [ 清 ] 永瑢等 : 文渊阁四库全书总目 卷一九八, 文渊阁四库全书 第 1488 冊, 上海 :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年, 页 111 11 [ 清 ] 吴衡照 : 莲子居词话 辛弃疾别开天地, 唐圭璋编 : 词话丛编 共六册, 本处摘于第三册, 北京 : 中华书局,2005 年, 页 2408 此后同出于此书之文不再赘述出版社及年份 12 [ 清 ] 周济 : 介存斋论词杂著 苏辛不同, 词话丛编 第二册, 页 1633 13 [ 清 ] 冯煦 : 宋六十一家词选 论辛弃疾词,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592 4

境却极沉郁 不善学之, 流入叫嚣一派 论者遂集矢于稼轩, 稼轩不受也 14 ( 十 ) 王国维 人间词话 : 东坡之词旷, 稼轩之词豪 无二人之胸襟而学 其词, 犹东施之效捧心也 15 自南宋以来, 各家对辛弃疾及其词的评说非常之多, 而由上述众多评价可见, 大多论者皆认为辛弃疾的词具有豪放的风格 此外, 有些论者也认为辛弃疾的词与别不同 别树一帜, 且认为辛词难以仿效, 清人陈廷焯更称其为 词中之龙, 可见其词作的地位非同一般 进入现代以来, 关于辛弃疾及其文学创作方面的研究, 更是取得了相当大的成绩, 涌现了许多高水平的研究成果 辛弃疾词以它特殊的艺术魅力, 吸引 教育和熏陶着古今中外一代又一代的人 16 这个现象正好反映了辛词对后世所起的重要影响和作用 现代学界对于研究辛弃疾生平的文章和撰著不计其数, 其中计有 : 王伯祥 辛弃疾的生平 ( 载于 星海 1924 年第 8 期 ) 陈思 辛稼轩先生年谱 ( 载于 东北丛刊 1930 年第 7-8 期 ) 14 [ 清 ] 陈廷焯 : 白雨斋词话 辛稼轩词中之龙,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791 15 王国维 : 人间词话 东坡词旷稼轩词豪, 词话丛编 第五册, 页 4250 16 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393 5

郑骞 辛稼轩年谱 ( 自印本 ) 吴世昌 辛弃疾 ( 载于 新月 1931 年第三卷第 8 9 期 ) 梁启超 辛稼轩先生年谱 ( 载于 饮冰室合集 中华书局 1936 年出版 ) 梁启勋 稼轩南归后之年表 ( 附于 稼轩词疏证 ) 杜呈祥 辛弃疾大事年表 ( 附于其所撰 辛弃疾 后, 青年出版社 1946 年版 ) 邓广铭 辛稼轩年谱 ( 商务印书馆 1947 年出版 ) 唐圭璋 辛弃疾年表 ( 附于其所撰 辛弃疾 后,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57 年版 ) 蔡义江 蔡国黄 辛弃疾年谱 ( 齐鲁书社 1987 出版 ) 邓广铭 辛稼轩年谱 ( 增订本 )( 上海古籍出版社年 1997 出版 ) 等 对辛弃疾生平研究用力最多 时间最久 成就最高的是邓广铭先生 他遍考南宋一代重要文献, 于 1939 年撰成 辛稼轩年谱 该书可说是凝聚了邓广铭先生一生的心血 举凡辛弃疾生平出处之大节, 在 1997 年出版的增订本 辛稼轩年谱 中实已陆续得到相当完满的解决 17 但这不意味着其所编的年谱就是完美无缺的, 近 17 参见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395 6

年来也仍不断有一些关于辛弃疾生平研究的新收获, 如王水照先生在 鹅湖书院前 的沉思 一文中, 对辛弃疾 陈亮鹅湖之会的目的 内容以及朱熹爽约的原因重新 作了深入探讨, 皆明显比邓广铭的说法更进了一步 此外, 学界也出版了不少对于辛弃疾词的编年和注释, 其中有 : 沈曾植 稼轩长短句小笺 ( 载于 词学季刊 1933 年第 1 卷 2 号 ) 梁启勋 稼轩词疏证 (1931 年曼殊室刻本 ) 邓广铭 稼轩词编年笺注 ( 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 1956 年初版 上海古 籍出版社 1978 年增订 1993 年增订第三版 ) 蔡义江 稼轩长短句编年 ( 香港上海书店 1979 年出版 ) 吴则虞 辛弃疾词选集 (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3 年出版 ) 等 邓广铭先生的 稼轩词编年笺注 是迄今为止最好的辛词编年注释本 此书最大的特点是广征博引了古今各种文献资料, 排比考订, 为大多数的辛词作了编年, 并详细地注出了辛词所使用的绝大多数典故的出处, 附录了记载某些词之事件的材料和诸家酬赠词 然而此书中某些词的编年还是有待商榷的, 邓广铭先生在此书中的注 7

释, 有些亦未必切合词意, 有些还可补充, 还可加强 18 由此可见, 辛弃疾词编年 及注释方面的研究在学界引起了如何繁盛的局面 此外, 二十世纪以来, 学界对于辛弃疾词的争论重点集中在四个方面 : 一 生平经历的论辩 ; 二 苏辛异同辩 ; 三 辛弃疾与陶渊明 ; 四 辛词在词史上的地位和影响 19 学界对于辛弃疾生平的争论, 除了针对邓广铭先生的 辛弃疾年谱 及 稼轩词编年笺注 中部分编年的考证外, 还有辛弃疾对于开禧年间北伐的态度, 与陈亮 朱熹 韩侂冑的关系以及弹压茶商军等事历行实 20 而针对苏辛异同的争辩, 学界的态度大致可分为三种 : 第一种是将苏辛视为一类 ; 第二种是反对将二人视为同一个词派 ; 第三种意见则是不以简单类型划分苏辛二人的词风, 而是加以深入探讨两者词风的异与所异的原因 另外, 由于 稼轩词 中屡屡可见陶渊明的踪影, 因此陶渊明对于辛弃疾的影响便自然成为了学界探讨的问题之一了 其中以陶渊明对辛弃疾有怎样的影响争论最大, 这一问题在九十年代也较为突出 而学界对于 辛词在词史上的地位和影响 方面的争论则出现了三个观点 : 一 着眼于词的美学特征及音乐的关系来看待辛词的变革 ; 二 将辛词作为豪放派的领袖, 注重其开派之功 ; 三 注重辛词的创体之功, 即 稼轩体 18 参见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397 19 参见孙华娟 : 20 世纪辛弃疾词研究论辩, 云梦学刊 2003 年第 24 卷第 6 期, 页 23-25 20 参见孙华娟 : 20 世纪辛弃疾词研究论辩, 页 24 8

近年来, 学界对于辛词的研究也渐开始转向针对其词的美学意蕴 思想背景等方面的探讨 例如叶嘉莹先生在 论辛弃疾词 中明确指出 : 辛词虽然一方面以其英雄豪杰的志意与理念突破了词之内容意境, 另一方面更以英雄豪杰的胆识与手段突破了词之写作艺术的传统, 可是就其词之本质言之, 却又同时保有了词之曲折含蕴的一种特美 21 张兵在 辛弃疾婉约词初探 中言 : 对于题材多样, 内容繁富, 风姿各异的六百二十九首稼轩词, 若仅仅用 豪放 二字笼统概括其风格, 则未免失之偏颇 事实上, 如果我们对现存 稼轩长短句 仔细披检一遍, 就不难发现, 那些悲壮淋漓的豪放词虽然唱出了时代的最强音, 体现了稼轩词的主要风格, 但在数量上毕竟是少数 ; 而那些情致缠绵 词意妩媚的婉约词却大量存在 这是一个无法否认, 也不容忽视的事实 我们认为, 稼轩婉约词不仅数量多, 而且质量高 如果说, 那些作为时代号角的豪放词是稼轩词的主旋律, 那么, 那些别具情致的婉约词就是稼轩词的优美和声 22 由此看来, 学界已开始意识到 稼轩词 豪放 风格以外的美学意蕴, 这无疑将有助于学者更好且更全面地了解辛弃疾的词作 21 叶嘉莹 : 唐宋词名家论稿, 石家庄 : 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年, 页 211 22 张兵 : 辛弃疾婉约词初探, 西北师大学报 ( 社会科学版 )1991 年第 5 期, 页 23 9

第二节 : 研究动机 目的及方法 本篇论文主要以宋代南渡词人辛弃疾为研究对象, 试图揭示出其隐于女性题材词作下的深刻情感 纵观辛弃疾的一生, 仕途生涯或出或处 胸怀复国的壮志豪情却不得伸展 满腹才识却遭小人谗妒, 满腔不得抒发的热血, 造成其曲折悲凉的人生 如此曲折的境遇致使失意的辛弃疾将其满腹的无奈 牢骚 哀怨及豪情都投掷于词作中, 借对词的创作排解心中深切的情怀 辛弃疾一般与北宋的苏轼并称为苏辛, 人们常把他们称为豪放派, 与婉约相对立 但苏辛词作虽外表看似豪放, 似与一般婉约派的作品不相同, 但他们的词在豪放中也仍然有一种婉约的意致 23 这点从辛弃疾笔下不少关涉女性的词作便可看出 叶嘉莹先生谓 : 真正好的词都是有一份委婉曲折 含蓄蕴藉之美的词 词不要划分, 婉约的儿女之情的词里, 有时也可以喻托一份忠爱的志意 24 而女性在当时的婚姻制度及男权社会中被压抑的地位, 正好展现出了辛弃疾受压抑的遭遇, 因此其笔下不少关涉女性题材的词作也就往往寄托了其心情 由此来看, 以其关涉女性的词作作为切入点, 亦是窥探辛弃疾心灵深处的可行管道之一 23 叶嘉莹 : 唐宋词十七讲, 北京 : 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 年, 页 313 24 叶嘉莹 : 唐宋词十七讲, 页 325 10

由于前人对 稼轩词 的研究大多皆锁定在对其豪放刚健的写作风格及爱国壮志之内容的方面, 甚少探究其女性抒写或与之相近面的研究, 因此笔者希望能借撰写本论文而更全面地了解辛弃疾的内心世界 本论文将以 稼轩词编年笺注 (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9 年出版 ) 作为主要的研究依据, 以文本研究的方法, 举例 稼轩词 中各异的女性身份及性格, 并探讨 稼轩词 女性抒写的蕴意及其兼容刚柔的写词风格对后世的影响 第三节 : 研究难题 由于学校图书馆中与辛弃疾相关方面的研究资料相当有限, 因此笔者必须花上更多的时间及金钱在收集资料上 笔者除了上网搜寻电子书及相关的期刊论文之外, 也走访了新纪元学院图书馆 马来亚大学图书馆及吉隆坡的几家书店以便获取足够的资料以作为参考及支持论点之用 笔者将所需资料收集完后更花了不少时间在阅读及消化各学者的研究成果上 由于笔者古文阅读的能力较弱, 因此在资料的吸收及消化方面显得较为吃力, 以致必须耗费更多的时间及精力来了解资料及辛弃疾的词作 另外, 学界对于辛弃疾词作方面的研究很广亦很多, 上至网络 电子书, 下 至期刊 论文 专著等书面资料皆不胜枚举, 且市面上也有许多具详尽注释及品评 11

的 稼轩词 选本 但也正因为学界对于 稼轩词 的研究极广 词选本极多, 以致造成了众家说法不一的局面 这种众说纷纭的局面致使笔者在面对词作分析时, 遇到了许多难题 笔者必须耐心钻研各家说法 参考许多该方面的研究资料, 并于众多资料中做出取舍, 以便从中分析出较为贴近词义且适用于笔者研究范围的说法 本论文试图通过对于辛弃疾词女性抒写的研究与解读, 揭开辛弃疾词作中的 女性身份及性格, 并分析辛弃疾女性题材下所隐藏的内心情绪, 探讨其这类抒写对 后世的影响及整理出历代论者对于其词风的看法 12

第一章 稼轩词 的女性抒写 女性作为抒写对象的文学作品在中国文学史上很早就出现了 远在 诗经 楚辞 的时代, 就已有了以女性为题材的作品, 到了唐宋词中, 以女性作为描写对象的作品更是占了极大的比重 对女性形象细致地描写仰或是以女性身份自喻的笔触已可说是古代文人写作的一个悠久传统 唐宋词中, 对于女性形象的描写也随着历史及时代的演变日趋多样及细致化, 它不仅止于对于女性外在形象及容貌上片面的描写, 而是更细致 深刻地描写了女性的情态及其心理上的变化等等 本章首先将厘清 女性抒写 的定义, 而后再着重探究 稼轩词 中女性的形象 第一节 : 女性抒写释义 女性抒写 指的是任何性别的抒情者, 对于女性生活的描写或通过对于女性生活的描写来表现别种情感的词作的经验 25 女性抒写 的作品具有女性的特质, 作品中写的是女性的形象, 所说的话也是女性的语言 26 但是 女性抒写 并不等同于 女性写作, 女性写作, 主要指涉的是以女性作家为创作主体的 25 邓红梅 : 女性词史, 济南 : 山东教育出版社,2007 年, 页 4 26 参见叶嘉莹 : 从花间词的女性特质看辛弃疾的豪放词, 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编委会主编 : 第一届词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 台北 : 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筹备处,1994 年, 页 229 13

实践, 27 是单指女性作为文学创作叙事者的概念 ; 相反的 女性抒写 主要指涉的是以女性作为描写对象及题材的创作, 女性在抒写中作为客体 作为被 物化 塑造 及 想象 的角色, 并未单一指涉任何性别作为其创作的主体 有鉴于 女性抒写 并没有特定指涉任何性别作为创作主体, 而本论文主要研究的对象是辛弃疾词的女性抒写, 因此本节将着重探讨以男性视角为出发的有关女性抒写的定义 以男性视角作为出发的 女性抒写 除了一般意义上对于女性形象的塑造外, 还包括了形象被塑造后所透露出的妇女观 男性作者对于女性的关注焦点 男性作者在抒写女性时的心态及男性作者隐藏在该女性形象背后所要表达的真正情感等等 这类 女性抒写 实际上透露出了一种男性在写作中对于女性的权力的透视, 甚至还体现出了对于女性的关怀 这种写作所呈现出来的女性并不一定就是当时现实生活中的女性形象, 它是男性对于女性的认识及意识的体现, 是有所侧重及有所选择的, 是有所放大有所缩小的, 也再现了男性特殊的审美心理 社会经济主导地位自母系社会转型到父系社会后, 女性便与花草一样成为了男性审美主体自有观照和塑造的美的客体对象 男性主体按照自己的理想和需要在文学作品中塑造了女性的形象美 男女之间这两种不同性质的关系实则是互相作用 互为补充的 前者约定了后者塑造美人的原则, 它总是迎合了男人的现实需要 ; 27 张岚 : 本土视阈下的百年中国女性文学, 北京 :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 年, 页 3 14

后者则是前者的补偿, 它试图补偿男人在社会生活中的个性缺憾和情感缺憾 正是 这种缺憾, 驱动着诗人的灵感, 使他们力图在自己创造的美的理想中得以解脱 28 这类男性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塑造只是为了满足男性作家现实生活中的缺憾及表 达自己的心声, 并不一定存在于现实之中仰或是出现在作者的身边 以男性创作主体写有关女性的歌词, 清代词论家田同之称之为 男子而作闺音 29 所谓的 闺音 应具有三方面的含义 第一, 它是用 女声 歌唱, 即以纤婉的风格来抒情, 以便于取得缠绵婉转的抒情效果 第二, 它在题材上以表现女性生活情感为主, 还表现男子的近似于女性化 ( 柔细伤感 ) 的情感状态 第三, 与以上两个方面相联系, 它在语言材质上具有纤细优美的特征 30 男性作家以柔声细语的 变腔 自喻或是自拟女性, 借女性的伤感情绪, 来抒写自己对自身的人生感触 这种以性别之间的互指 混淆 重叠而抒发一己之慨的艺术设计, 成为文人作家们广泛使用的一种修辞惯例和创作构思 31 这些女性的形象是作家们 阴属 情感的装填, 借以婉曲地表达其身为男性所不适宜外露的软弱伤感情绪 此外, 男性作家除了运用描写女性的生活际遇来表达自身深层意识里对于怀 才不遇及仕途被弃的这种近似于女性化的愁怨情思外, 也借女性题材来表现自己的 爱情婚姻生活 唐宋时期享乐之风大盛, 尤以宋代为最, 青楼及特殊的歌妓制度盛 28 李小江 : 女性审美意识探微, 郑州 : 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 年, 页 61 29 [ 清 ] 田同之 : 西圃词话 诗词之辨, 词话丛编 第二册, 页 1449 30 邓红梅 : 女性词史, 页 3 31 陈惠芬 马元曦主编 : 当代中国女性批评文选, 南宁 : 广西师范大学,2007 年, 页 50 15

行于世, 男子三妻四妾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因此文人们的爱情婚姻关系也可以外拓为妾及妓 这些妻妾及红粉知己激发了男性作家们的创作热情, 使之在作品中借抒写女性来表达生活乐趣及对佳人的深切爱恋 在外的游子们则是借抒写女性表达了其对于与佳人生离死别的哀痛及渴望团聚的憧憬与追求 这类表达儿女情长的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从日常生活图到对其娇美神态及动作的刻画, 再再都从不同角度表现了男性作者的情感生活, 表现了作者多情浪漫的一面 总结上述而言, 女性抒写 是作家们表达内心情感及生活的创作表现形式 不管是作为男性创作主体或是女性创作主体的 女性抒写 都是作家们表达自我意识的手段 而男性作家们在创作的过程中更是将女性形象作为理想生活的化身, 精心地装饰了这一 美 的象征, 在其身上寄托自身对 美 的向往 期待之情 这些作品中的女性作为抒写对象, 从外型美到特质之美, 由最初的观赏物到文人怀才不遇的寄托, 都是文人作家们的创作形式, 因此这类作品中的女性是否切合现实已非创作的重点, 关键在于该女性形象背后所隐含的作者的深切情感 16

第二节 : 稼轩词 女性身份与角色扮演 在辛弃疾所有六百多首的词作中, 除了其对知己 历史人物 英雄 小人的描写外, 其作品中也大量描写了身份各异的女性 举凡女童 少女 侍女 小妾 青楼歌姬 乡里农妇 村姑 仙女 女娲等都是出现于辛弃疾词作中的女性 这些女性并非全是词作中的主角, 有的甚至只是用于张显作品中感情或作者的生活面貌而已 稼轩词 中有不少体现春来春逝 花开花落的词作, 其中 粉蝶儿 和赵晋 臣敷文赋落梅 便是将春天当作花开 花落之背景的词章, 词中借女孩将浪漫的春 光形象化 昨日春如 十三女儿学绣 一枝枝不教花瘦 甚无情, 便下得, 雨僝风愁 向 园林铺作地衣红绉 而今春似 轻薄荡子难久 记前时送春归后 : 把春波, 都酿作, 一江醇酌 约 清愁杨柳岸边相候 32 词中的女性身份是仅有十三岁的女孩儿 词人以十三岁女儿学绣的形象做比拟, 描 绘了昨日梅花丰盛的春光美景 词的重点在春天繁盛的梅花, 但词人却以十三岁女 32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粉蝶儿 和赵晋臣敷文赋落梅 ( 昨日春如 ), 稼轩词编年笺 注, 页 513 17

孩看样学样绣出的花将自然形态人事化 词中的女孩并不是全词的主角, 但天真烂 漫 活泼调皮 无拘无束的女孩绣出的花之模样, 却形象化了烂漫春光下怒放的梅 花 此外, 辛弃疾在南宋四十多年, 有二十几年是被免官, 放废家居 33 两次被免的那二十几年里, 辛弃疾退居于带湖及瓢泉, 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在那段闲居的时间里, 其创作了不少与农村有关的词作, 深入刻画了农村风光及农家生活与劳作的一面 其笔下的农村乡土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村民显得更丰富多彩, 更富有生活气息, 更接近其自然朴素的本来面目 34 辛弃疾也在这类作品中极力地描写及刻画出了众多情态各异的乡里农妇及村姑 例如 清平乐 博山道中即事 : 柳边飞鞚, 露湿征衣重 宿鹭窥沙孤影动, 应有鱼虾入梦 一川明月疎星, 浣纱人影娉婷 笑背行人归去, 门前稚子啼声 35 词中的女性以浣纱妇女的身份出现, 她辛勤劳作, 大清早就起床洗衣, 身影娉婷, 窈窕可人, 且带着农村妇女特有的纯朴气质 溪水清澈, 映照天上明月疏星, 又有娉婷人影闪动其间, 一派清幽美好景象 36 浣纱妇在听见孩子的啼哭声后便即刻起身返家, 路上遇见陌生行人而羞怯低头笑, 背转身匆匆归去 词人以轻柔的笔触描 33 叶嘉莹 : 唐宋词十七讲, 页 318 34 王兆鹏 : 唐宋词史论, 北京 :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年, 页 209 35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清平乐 博山道中即事 ( 柳边飞鞚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176 36 朱德才选注 : 辛弃疾词选, 北京 :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年, 页 72 18

绘出了一个勤劳的劳动妇女形象, 使淳朴的浣纱妇令人感觉更加温暖, 为画面增添 了浓厚的生活情味 除了浣纱妇, 稼轩的词世界里还有不少女性以农村妇女的身份活动的作品 例如 鹧鸪天 游鹅湖, 醉书酒家壁 中身着 青裙缟袂 去蚕生看外家 的少女 鹧鸪天 鹅湖归, 病起作 中的 归宁女 清平乐 村居 中的白发老 媪 等等的农村女性, 都经辛弃疾有意的点染而具有属于农村妇女特有的开朗淳朴形象 另外, 由于宋代文官的生活待遇极高, 加之宋代歌妓制度的普遍化, 使辛弃疾这位风月中人的作品中也常出现侍女 小妾及歌妓这类的女性身份 例如写侍妾的有 南歌子 新开池, 戏作 江神子 侍者请先生赋词自寿 西江月 题阿卿影像 等 ; 写歌妓的有 眼儿媚 妓 乌夜啼 戏赠籍中人 满江红 倦客新丰 南乡子 隔户语春莺 鹊桥仙 赠人 等 ; 写侍女的有 浣溪沙 赠子文侍人, 名笑笑 蝶恋花 席上赠杨济翁侍儿 等 鹊桥仙 送粉卿行 : 轿儿排了, 担儿装了, 杜宇一声催起 从今一步一回头, 怎睚得一千余里 旧时行处, 旧时歌处, 空有燕泥香堕 莫嫌白发不思量, 也须有思量去里 37 37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鹊桥仙 送粉卿行 ( 轿儿排了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397 19

词中承载词人深刻情感的女性便是以词人的小妾身份存在的 词人对已离去的小妾寄予了深切的思念及不舍之情 词的上片以粉卿 一步一回头 的动作, 表达了其不忍离去的情状, 结句劝慰中带惋叹, 谓人远千里, 徒然回望 38 下片着重渲染了词人与小妾离别后的惆怅与思念, 描写自己徘徊于昔日与粉卿歌舞之处, 但见人去楼空, 而感到无甚萧索, 令其不胜伤怀 此词除了表现词人对于小妾不舍的情感外, 也体现了词人多情的一面 除了村姑 歌妓和侍妾外, 稼轩词 中也有女性以仙女或女神的身份出现 这些传说中的仙女或是借喻了词人不得诉的心情, 或是只是故事中出现的小角色, 但都在表达辛弃疾的心情之外, 也使到 稼轩词 更具特色 例如 水调歌头 寿赵漕介庵 : 千里渥洼种, 名动帝王家 金銮当日奏草, 落笔万龙蛇 带得无边春下, 等待江 山都老, 教看鬓方鸦 莫管钱流地, 且拟醉黄花 唤双成, 歌弄玉, 舞绿华 一觞为饮千岁, 江海吸流霞 闻道清都帝所, 要挽 银河仙浪, 西北洗胡沙 回首日边去, 云里认飞车 39 词中的双成 弄玉 绿华, 都是古代传说中能歌善舞的仙女 辛弃疾将仙女写入词 中, 主旨在于借各方能歌善舞的仙女殷勤地向赵介庵贺寿, 表现其对于赵介庵的尊 38 参见朱德才选注 : 辛弃疾词选, 页 260 39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水调歌头 寿赵漕介庵 ( 千里渥洼种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7 20

敬及推崇, 而后才带出希冀自己能做大官, 发挥大作用, 为图恢复大计的心愿 40 另外, 稼轩词 中还有如 归朝欢 题赵晋臣敷文积翠岩 中的 女娲 太常引 建康中秋夜为吕叔潜赋 和 木兰花慢 中秋饮酒将旦, 客谓前人诗词有赋待月, 无送月者, 因用 天问 体赋 中的 姮娥 等, 皆展示了词人的心情 这些身份各异的女性赋予了阳刚的稼轩词较为阴柔的一面, 丰富了词的内蕴 这些女性的动作 行为及反应, 无疑是词人眼中所见及心中所感, 皆反映了辛弃疾生活中所见所闻, 也刻画出了其生活经历及心情 比起作为只是给年轻美丽的歌女歌唱的曲子, 并不代表词者的理想 志意或感情的花间词, 41 稼轩词中的女性身份更为多样化, 也更能表现男女爱情以外的感情 第三节 : 稼轩词 中性格各异的女性形象 叶嘉莹先生区别大多数诗歌中所写之女性形象, 可分为两大类 : 一类是具有明确的象喻之意义的女性形象 ; 另一类则是无明确的伦理身份的托喻中之非现实的女性, 则似乎乃是一种介于写实与非写实之间 美色与爱情的化身 42 而纵观 稼轩词, 可以发现辛弃疾笔下的女性可说是汇集了叶嘉莹先生所归纳出的两个类型 40 参见施议对 : 辛弃疾词选评, 上海 :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年, 页 9 41 叶嘉莹 : 从花间词的女性特质看辛弃疾的豪放词, 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编委会主编 : 第一届词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 页 228 42 叶嘉莹 : 词学新诠, 北京 :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 年, 页 84 21

的女性形象 其笔下的女性性格多因其人生经历而以多愁善感 幽怨怀思的的形象居多 她们有的是温婉的伊人 有的是悲戚的妇人 有的是欢乐的归宁少妇 有的是怀思的青楼女子 有的是幽怨的思妇等等 这些性格各异的女性皆鲜明生动地反映了词人的心情及人生感悟 辛弃疾词中有不少怀思幽怨的闺中思妇词, 这些思妇多因独守空闺夜不成眠, 而思念起离家远去的良人 例如 鹧鸪天 困不成眠奈夜何 : 困不成眠奈夜何, 情知归未转愁多 暗将往事思量遍, 谁把多情恼乱他 些底事, 误人哪 不成真个不思家 娇痴却妒香香睡, 唤起醒松说梦些 43 词人刻画了闺中少妇 困不成眠 的心理活动, 将信将疑, 疑而又信, 声口宛然, 神情毕肖 44 首四句描写少妇因愁不能入睡, 而以回想往事打发漫漫长夜 少妇想遍往日与丈夫的关系, 又怀疑丈夫是因另有多情女子扰乱心思, 以致不归 后又自我推翻假设, 不信良人 真个不思家 词人以女子夜思良人的复杂心理展示了一个性格幽怨多疑的女子形象及女子对于良人归期的期盼 末两句, 词人写得极为尤妙 : 愁不成眠的少妇妒侍女酣睡, 而恶意将其唤醒要其说梦, 与己分享梦中愉悦, 强度难眠良宵 全词历历可见一个相思幽怨而又任性娇痴的女子, 使人深切感受到女子内心思君的深切愁思 43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鹧鸪天 ( 困不成眠奈夜何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105 44 朱德才选注 : 辛弃疾词选, 页 233 22

辛弃疾笔下闺中念远的思妇词除了 鹧鸪天 困不成眠奈夜何 中性格幽怨又 带着任性的女子外, 也有性格多愁善感, 因思念而泪湿衣衫的女子 例如 : 满江 红 敲碎离愁 : 敲碎离愁, 纱窗外风摇翠竹 人去后吹箫声断, 倚楼人独 满眼不堪三月暮, 举头已觉千山绿 但试把一纸寄来书, 从头读 相思字, 空盈幅 ; 相思意, 何时足 滴罗襟点点, 泪珠盈掬 芳草不迷行客 路, 垂杨只碍离人目 最苦是立尽月黄昏, 栏干曲 45 此词上片首两句写窗前轻风吹摇翠竹的声音打破了闺房内的寂静, 惊动了凝思中的闺中人, 似也把她的离愁敲碎了 词人借风摇翠竹写出了闺中女子纷乱骚动的心境 人去后吹箫声断, 倚楼人独 两句, 写出了人去楼空后, 主人公因孤独无伴而倚楼望远盼归人的心情 上片末句, 女子重复不断地从头细读情人寄来之信的举动, 表达了女子对离人满溢的思念之情 词至此已透过女子因思君而出现的行为, 为读者展示了一个孤独无聊的怀思女子之形象 下片首四句写女子自身也写对方, 言纵然满纸相思字, 难慰无限相思情 46 对方所写的信, 满纸写着 相思 之文字, 但信中的文字, 并不能安慰及满足女子的相思, 以致其因思念不得舒展而泪湿衣衫 末四句, 词人以女子想象离人不因芳草而迷失归家路途的情景及女子恨缕缕垂柳遮住了其仰望远人视线的心情, 委婉表达了女子盼归人的心境 此词展示的是一位因 45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满江红 ( 敲碎离愁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80 46 刘乃昌编选 : 辛弃疾集, 南京 : 凤凰出版社,2006 年, 页 141 23

相思而脆弱易伤感的女子形象, 读者能透过女子的行为动作, 深刻感觉到其对于离 人好不造假的满满相思 另外, 在女性形象塑造方面, 青玉案 元夕 一篇极有特色 词中的女子 性格完全颠覆了上两阕词闺中思妇形象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 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 火阑珊处 47 辛弃疾在词中刻画了一个环境下的美人的特殊性格和形象 词中的美人不慕繁华 自甘寂寞 与世人情趣大异, 完全是一个孤高冷漠的女性性格展示 词的上片展现了一片喧嚣动荡 承平欢乐的景象, 衬托着下片游女们的花枝招展, 但全词正面设计词人心中美人的词句只在末句, 看似轻描淡写, 却是全词的着力点 美人色调灰暗却又美丽动人的一点影子在彩色斑斓的背景下格外突出, 使人一见难忘, 引人遐思 近代以来, 对于此词的理解说法各异 王国维在 人间词话 中, 以为这是说成就大事业 大学问之境界问题 ; 48 常国武在 辛弃疾词集导读 中则认为此词是 47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青玉案 元夕 ( 东风夜放花千树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20 48 参考自王国维 : 人间词话 词中三种境界, 词话丛编 第五册, 页 4245 24

一首道道地地的艳词 49 纵然对于此词的说法颇多, 但由于此节注重的只是词人对 于女性形象的刻画, 因此众家的说法, 在此只当作是 读者各以意会可也 50 的结 果而以 稼轩词 中除了性格多愁善感如怨女 思妇的女性之外, 也有性格活泼有朝气的女性 如 粉蝶儿 和赵晋臣敷文赋落梅 中的 十三女儿 玉楼春 三三两两谁家女 中的游女 鹧鸪天 鹅湖归, 病起作 中欢乐的 归宁女 等等 在 鹧鸪天 鹅湖归, 病起作 中描写词人春游所见的农家小景, 渲染出一片欢乐的春天景象 着意寻春懒便回, 何如信步两三杯? 山才好处行还倦, 诗未成时雨早催 携竹杖, 更芒鞋, 朱朱粉粉野蒿开 谁家寒食归宁女, 笑语柔桑陌上来 51 此词写出了词人郊野游春的风光和感受, 抒发了随遇而安 怡然自适的心境 52 上片描写了词人郊外把酒漫游寻春时, 突来的雨启迪了词人的诗情 下片写词人徘徊于花草缤纷的原野时, 听见从桑间小路传来的盈盈笑语声, 而后见到几位趁清明节回娘家探亲的少妇正神采奕奕走来的情景 词人以清爽的语言, 勾勒出词中女子归家探亲的愉快心情, 也明确点出了全词欢乐的气氛 49 常国武 : 辛稼轩词集导读, 北京 : 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2009 年, 页 190 50 [ 清 ] 陈廷焯 : 白雨斋词话 碧山天香,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809 51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玉楼春 鹅湖归, 病起作 ( 着意寻春懒便回 ), 稼轩词编年 笺注, 页 195 52 刘乃昌编选 : 辛弃疾集, 页 61 25

叶嘉莹先生在 唐宋词名家论稿 便曾提到 : 辛氏对各种形象莫不写得鲜明真切, 充满了生动活泼的感发之力量, 则其在使用形象方面的艺术手段之不凡, 固已可以概见一斑 53 或许辛弃疾某些词作中的女性形象真如近代学者所认为的寄托了其内心情感, 但其对女子的性格及形象刻画之深入, 无不也展示了其匠心独具的写作风格 辛弃疾对于女子的深入刻画, 也表达出其词作的氛围, 使读者能更确切地掌握其词作的主旨 53 叶嘉莹 : 唐宋词名家论稿, 页 218 26

第二章 稼轩词 女性抒写之意蕴 从古典诗词创作的历史渊源来看, 自屈原 离骚 就开始以 香草美人 来喻君臣之关系 此后, 香草美人 便成为了有着深刻文化内涵的意象符号, 文人墨客皆乐此不疲地争相沿用此意象来表达内心情志, 尤其是对词的创作影响最大 到了宋代, 历史的变迁 国家的兴亡 作家的遭遇, 再使得创作中又出现了以男女离合之情来写黍离之悲和怀才不遇之感的结构模式 54 由于文学创作的这种上下传承, 再加上辛弃疾一生曲折坎坷及或出或处的经历, 使其不时于创作中运用 香草美人 的手法来表现他忧谗畏讥 隐忍怨艾的情绪, 以致 稼轩词 中出现了不少以女性为题材的词作 在古代时, 知识份子或臣子他们得不到皇帝及朝廷的任用, 这个情形就好像女子得不到丈夫的喜爱, 两者有相似之处 ; 55 且忠臣遭谗也与蛾眉遭妒的情况相仿, 因此将自己的心事附托在女性身上, 借女性题材创作来抒写自身隐约幽怨的内心情怀便成了男性词人们的选择 在这一点上辛弃疾也不例外 辛弃疾除了借女性题材抒发自身的怀才不遇之感, 也抒发了其对于南宋柔弱背后那种无法言表的爱国之情, 甚至也展现了其自身的爱情婚姻生活 54 参见孙艳红 : 稼轩词女性化风格特征探析, 社会科学战线 2010 年第 6 期, 页 238 55 叶嘉莹 : 从花间词的女性特质看辛弃疾的豪放词, 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哲研究所编委会主编 : 第一届词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 页 241 27

第一节 : 表达爱国之情 辛弃疾的伟大, 绝不只在其毕生致力于恢复, 以及这种努力的悲剧性, 而在于他把自己的这种努力, 把自己对恢复 对国家前途和民族命运的始终不渝的关注和深沉强烈的忧患意识与责任感, 以及由此而引发出的全部希望与失望 欢乐与痛苦, 都一一付之于词的创作之中, 一词传写心曲, 生动形象地展示了其丰富的心灵世界, 为后世塑造出一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词人的形象 56 爱国词人辛弃疾的词作中也真实地反映了南宋社会的某些特质, 是其心弦和时代脉搏发生共鸣下的产物 稼轩词 中有时借儿女之情喻君臣之事, 在芬芳悱恻之中, 露磊落不平之气 57 辛弃疾借女性题材的抒写反映了南宋朝政的昏庸腐败, 表达自己报国无门 请缨 无路的悲慨和自身难以压抑的爱国之情 辛弃疾笔下的这类词, 表面似是表达个人 情感, 实际上却隐含着国危家亡的大事, 表达的是对国家的一腔愁思 如 摸鱼 儿 : 更能消几番风雨? 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长怕花开早, 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 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 怨春不语 算只有殷勤, 画檐蛛网, 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 准拟假期又误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纵买相如赋, 脉脉此情谁诉? 君 56 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157 57 孙艳红 : 稼轩词女性化风格特征探析, 页 241 28

莫舞 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闲愁最苦 休去倚危栏, 斜阳正在, 烟柳断肠处 58 本词表面上看来是一首伤春宫怨词, 实际上则承袭了 离骚 香草美人比兴手法, 将身世之感和忧国之情一并写入其中 59 词人在词中隐喻了自身遭遇的感慨, 以含蓄的笔墨写出了其对南宋朝廷前景的担忧 上片明写风雨伤春 春意阑珊, 实是对国势飘摇的感伤 首两句, 明写春光经受不起几番风雨就要逝去, 实则警告昏庸的当权者勿在摧残已岌岌可危的国势 60 之后几句以惜春 留春 怨春写出了词人企图力挽颓势的忧心 上片末句, 词人更以蜘蛛自比, 反映自身虽有殷勤报国之心, 但却因位低权小而起不了重大作用的无奈 下片连用汉陈皇后 赵飞燕及唐杨玉环的典故, 带出了自身孤危处境和由这种处境引发出的身世之感和忧愤之情 词人表面上写美人见弃于君王, 实则写英雄见弃于朝廷, 进一步地抒发了其 蛾眉见妒 的感慨 萦心恢复, 克尽职守, 希望建立一番功业, 结果反遭沮抑和排斥, 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自然难免怨愤之情 ; 而既处孤危之境, 仍要忧心恢复大业和国家 民族的前途和命运, 就更只能是忧怨郁积, 愈难化解了 61 末句以景语收结, 自我劝慰, 可谓愁到极处, 凄婉之至 陈廷焯云 : 词意殊怨, 然姿态飞动, 极沉郁顿挫之致, 62 足可见辛弃疾已将自身的悲慨之情完全宣泄及展现在此词中了 58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摸鱼儿 淳熙己亥, 自湖北漕移湖南, 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 为赋 ( 更能消几番风雨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68 59 朱德才选注 : 辛弃疾词选, 页 41 60 参见常国武 : 辛稼轩词集导读, 页 139 61 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170 62 [ 清 ] 陈廷焯 : 白雨斋词话 稼轩摸鱼儿,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793 29

此外, 隆兴元年夏, 宋孝宗派遣张浚主持北伐, 小胜之后反遭金兵大举反击, 宋军不战自溃, 北伐告败 当时辛弃疾正在江阴签判任上 63 辛弃疾于次年暮春所 作的 满江红 暮春 便形象地反映了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 : 家住江南, 又过了清明寒食 花径里一番风雨, 一番狼藉 红粉暗随流水去, 园林渐觉清阴密 算年年落尽刺桐花, 寒无力 庭院静, 空相忆 无说处, 闲愁极 怕流莺乳燕, 得知消息 尺素如今何处也? 彩云依旧无踪迹 谩教人羞去上层楼, 平芜碧 64 近代学者对此词的主旨有多重说法, 有者认为此词仅为 伤春 65 而作, 有者认为 此词乃辛弃疾 怀念去妾 66 而作, 也有论者认为此乃 闺中念远 67 词 由此可 见, 此词具有婉约词的特色, 且表面上抒写的是怀思念远 但邓广铭先生却认为词 中的 一番风雨, 一番狼藉 暗指了符离之役宋军的惨败 68 细按词意, 上片首两 句既已交待清了作词的具体时间是隆兴二年春, 即隆兴北伐失利半年之后, 而下片 所写那欲言又止 无处诉说的 闲愁, 更不能不透露出其只是在南渡之初才较为 明显的虽处下位却忧心国事 期盼恢复的特定心态 69 将此词置于北伐失利的背景 下来看, 词中对经风雨摧残的春花之怜惜以及对春去所引发的愁思, 都象征了词人 对北伐失利的痛惋和对恢复前景的期盼与忧虑 惟恐朝廷因符离一败而放弃恢复大 63 参见邓广铭 : 辛弃疾传 - 辛稼轩年谱, 页 139 64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满江红 暮春 ( 家住江南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6 65 参见施议对 : 辛弃疾词选评, 页 7 66 参见常国武 : 辛稼轩词集导读, 页 268 67 参见朱德才选注 : 辛弃疾词选, 页 239 68 参见参见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满江红 暮春 ( 家住江南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6 69 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159 30

计, 适为下片忧愁与期盼情绪之注脚 70 词人假托了美人之不得相见来抒写内心的 愁苦, 以美人盼行人音讯来隐喻北伐的消息 此词借女性怀人的笔调展现了辛弃疾 南渡之初对于家国前景的忧虑之心, 表达了其满腹的爱国之情 第二节 : 抒发仕途曲折之心境 辛弃疾自幼怀抱恢复大志, 奋然南渡, 一生萦心恢复, 力主北伐, 终生未悔 但其南渡的身份既不能使宋廷将其视为一家, 理想与现实便不能不发生冲突 ; 进退出处, 境遇逆顺, 亦曲折坎坷, 其心态也随之发生许多曲折变化 71 虽然其曾官居一方帅臣, 但其归正人的身份, 加之与主和派相对立的政治立场, 使他屡遭诋毁和沮抑, 甚至处于仕途坎坷 半生赋闲的不利地位 辛弃疾心中那一腔壮志难伸的悲愤以及无限忧思, 只好借着词作一吐为快 作为一个具有钢铁意志的归正人, 他因深切感受到得不到朝廷理解 受人排挤 逆来顺受 无可奈何的人生境遇, 进而与封建男权社会里受压抑之女性产生了共鸣 这份共鸣致使辛弃疾以女性为题材来创作, 借抒写女性的愁思, 来表达其怀才不遇 仕途被弃 忧谗畏讥等情感 辛弃疾这类借女性情感抒写心中情绪的词作, 是 言在此而意在彼的借题发挥 72, 是 自怜幽独, 伤心人别有怀抱 73 的 70 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160 71 参见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155 72 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192 73 梁启超 : 艺蘅馆词选 辛弃疾, 词话丛编 第五册, 页 4308 31

2.1 贤才见妒的苦闷 辛弃疾在 满庭芳 和洪丞相景伯韵 中描写了其自身贤才遭谗的心理 倾国无媒, 入宫见妒, 古来颦损蛾眉 看公如月, 光彩众星稀 袖手高山流水, 听群蛙鼓吹荒池 文章手, 直须补衮, 藻火粲宗彝 痴儿公事了, 吴蚕缠绕, 自吐余丝 幸一枝粗稳, 三径新治 且约湖边风月, 功 名事欲使谁知 都休问, 英雄千古, 荒草没残碑 74 此词乃辛弃疾附洪景伯之作 词首句便真切地呈现了洪景伯与词人自身仕途坎坷, 无人引荐的艰难程度和处境险恶动辄见讥的限危处境 75 词人在起首以 蛾眉 作比兴, 指出了贤才遭妒, 古来皆如此的官场境况 看公如月 二句, 词人以 如月 之光辉无法洒遍南北江河来描写其胸怀报国渴望, 却只能 袖手高山流水, 听群蛙鼓吹荒池 的内心苦闷及愤慨 词的下片着意赞颂洪景伯归隐家居, 却对公事余情不断的行为 末句寄情洪景伯, 表达了自身对于自古英雄被埋没的愤懑心理 全词以 蛾眉见妒 反映了一位有志之士因遭妒忌及小人谗言以致壮志难伸的怨怼, 是劝慰语, 亦是激愤语, 既寄情洪景伯, 亦是词人的自我抒怀 74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满庭芳 和洪丞相景伯韵 ( 倾国无媒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85 75 参见舒红霞 刘欣 : 稼轩词 美人 的文化意蕴, 宁夏大学学报 ( 人文社会科学版 ) 2007 年第 29 卷第 3 期, 页 134 32

辛弃疾的 摸鱼儿 中也有反映自身遭妒的词句 : 长门事, 准拟假期又误 蛾眉曾有人妒 76 其于仕途上遭妒恨排挤的幽怨痛苦心情, 几乎与美人遭妒 受排挤的悲愤之情十分 相似, 因此此句, 辛弃疾以美人见弃于君王的历史故事, 表达了其自身见弃于朝廷 的遭遇, 抒发其 蛾眉见妒 的感慨 此外, 辛弃疾也在 蝶恋花 月下醉书雨岩石浪 中以 香草美人 手法抒发 了其遭妒的内心情感 九畹芳菲兰佩好 空谷无人, 自怨蛾眉巧 宝瑟泠泠千古调, 朱丝弦断知音少 冉冉年华吾自老 水满汀洲, 何处寻芳草? 唤起湘累歌未了 石龙舞罢松风晓 77 蛾眉巧 三字, 是辛弃疾借众女对外表美丽娇俏之女子的妒忌, 来隐喻朝中小人对其才干及能力的妒恨 词的上片描写了词人多年来受压抑 打击和在政治上缺少知音的孤危处境 词人连用兰佩芳菲 蛾眉空好 宝瑟弦断, 象征其自身志行高洁 才智过人, 却遭人排挤妒恨, 以致赋闲不用, 知音寥寥无几的愤懑 下片, 承继上片之牢骚, 抒发了其对虚度此生, 不能再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的感叹 辛弃疾这类遭妒恨排挤的幽怨痛苦心情, 几乎与美人遭妒 受排挤的悲愤之情十分相似, 正如其 76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摸鱼儿 淳熙己亥, 自湖北漕移湖南, 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 为赋 ( 更能消几番风雨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68 77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蝶恋花 月下雨岩石浪 ( 九畹芳菲兰佩好 ), 稼轩词编年笺 注, 页 182 33

在 摸鱼儿 一词中所描写的 天涯芳草无归路, 脉脉此情谁诉? 78 既缺少 知音来了解自己, 只好将所有幽怨之情付诸词中, 借美人之见妒, 浇其胸中之块垒 2.2 怀才不遇的幽怨 辛弃疾在 归朝欢题赵晋臣敷文积翠岩 中, 以神话传说中的女娲这一女性 的补天举动, 隐喻人才虽有擎天之材, 终无补天之用 79 全词展现了其对于寒士不 遇的悲愤 我笑共工缘底怒, 触断峨峨天一柱 补天又笑女娲忙, 却将此石投闲处 80 此词主要展现了辛弃疾对于赵晋臣仕途失意的惋叹 全词突破一般做法常规, 将上下片打成一片, 以赋体铺叙的形式, 陈述此石由不遇到遇的全过程 81 词中讥笑女娲将补天之石投于闲处一句, 无疑也是对于朝廷不识人才的讥讽, 曲折表达了词人怀才不遇的不平之鸣 78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摸鱼儿 淳熙己亥, 自湖北漕移湖南, 同官王正之置酒小山亭, 为赋 ( 更能消几番风雨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68 79 参见刘乃昌编选 : 辛弃疾集, 页 108 80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归朝欢 题赵晋臣敷文积翠岩 ( 我笑共工缘底怒 ), 稼轩词 编年笺注, 页 479 81 施议对 : 辛弃疾词选评, 页 128 34

辛弃疾的 水龙吟 登建康赏心亭 末句, 也借唤女子为其揾泪来展现其抱负 不能实现的感伤 倩何人唤取, 红巾翠袖, 揾英雄泪 82 英雄之泪本应洒向沙场, 但不得志的词人, 却只能请人唤来歌女为其拭泪 满腹壮 志难酬的怨与恨, 加上时无知己, 得不到同情与慰藉的悲叹, 在此句表露无疑 全 词表达了词人的家国之恨及身世之感, 更加突出了其爱国志士的形象 此外, 近代亦有不少学者将 祝英台近 晚春 中的游子思妇, 解作辛弃疾对 其怀才不遇之感的抒发 宝钗分, 桃叶渡, 烟柳暗南浦 怕上层楼, 十日九风雨 断肠片片飞红, 都无 人管 ; 更谁劝啼莺声住 鬓边觑 试把花卜归期, 才簪又重数 罗帐灯昏, 哽咽梦中语 : 是他春带愁来 ; 春归何处, 却不解带将愁去 83 张炎 词源 谓 : 辛稼轩 祝英台近 皆景中带情而存骚雅 84 黄蓼园 蓼园词选 也谓此词必有所托 : 史称稼轩人材大类温峤 陶侃 周益公等抑之, 82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水龙吟 登建康赏心亭 ( 楚天千里清秋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35 83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祝英台近 晚春 ( 宝钗分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99 84 [ 宋 ] 张炎 : 词源 赋情, 词话丛编 第一册, 页 264 35

为之惜 此必有所托, 而借闺怨以抒其志乎! 85 上片借渲染闺中人的落寞 孤寂心情, 隐喻国事日非 下片写闺中人盼与恋人团聚的心情, 隐喻其实现抱负之志遥遥无期的感慨 词中, 女子以鬓边花占卜游子归期的举动, 是闺中少妇满腹痴情怨语的内心世界展现, 也隐喻了词人对于自身仕途遭遇的忧怨之情 除了上述所举出的词之外, 辛弃疾笔下关涉女性的词作中, 亦还有不少表达词人怀才不遇 壮志难伸之情的作品 如 贺新郎 别茂嘉十二弟 太常引 建康中秋夜为吕叔潜赋 粉蝶儿 和晋臣赋花落 等 这些作品或是展现了其怀才不遇的忧怨, 或是表达了其对于自身怀才不遇的怜惜, 或是描写期望得到朝廷重用的心情, 再再都将词人的内心世界展露出来 第三节 : 展现词人的爱情婚姻生活 儿女之情是人类生命内在的深层冲动, 是一切情感的源头, 所以它成为人类的第一情感, 也成为诗歌的第一主题 86 从最早的 诗经 时代, 就开始有了以歌唱爱情为主的民间歌谣 后来, 爱情更成为了文人作品中不能消逝的风景 虽然文人们在作品中大咏儿女之情已不再遮遮掩掩, 但毕竟还不能成为文人创作的主流, 直到词这种新文体的出现, 文人们才能够真正大书特书儿女之情 晚唐五代以来, 词 85 [ 清 ] 黄蓼园 : 蓼园词选 祝英台近,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060 86 吴小英 : 唐宋词抒情美探幽, 杭州 : 浙江大学出版社,2005 年, 页 184 36

便被奠定了艳科的观念, 以抒写儿女之情为主调, 且专写文人和歌姬之间的离情 艳遇与绮怨为最多 儿女之情是人之常情, 属于豪放派的辛弃疾也难免有儿女情长之时, 亦会有男女相爱的感情流露 辛弃疾保留了词本艳科这一本质特征, 于词作中借女性题材表现了其自身的爱情婚姻生活 宋代的封建婚姻制度使得大多数男人都三七四妾, 特殊的歌妓制度又导致文人和歌妓的关系非常密切, 也就是说宋人的爱情婚姻关系可以外拓为妾与妓 87 辛弃疾在其词作中透过描写妻子 侍妾与歌妓的题材, 展现了其多情浪漫的生活面 3.1 妻子 辛弃疾在南归之初, 即在京口建立了自己的家庭, 但由于职任的不断更动, 仕 途奔波, 在淳熙以前, 似乎都未携家眷至任所 88 直到他生病, 回到京口休养小住 之后, 才有了以妻子为题材的作品出现 如 满江红 中秋寄远 : 快上西楼, 怕天放浮云遮月 但唤取玉纤横管, 一声吹裂 谁做冰壶涼世界, 最怜玉斧修时节 问嫦娥孤冷有愁无? 应华发 87 孙艳红 : 稼轩词的女性化风格特征探析, 页 239 88 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81 37

玉液满, 琼杯滑 长袖舞, 清歌咽 叹十常八九, 欲磨还缺 但愿长圆如此夜, 人情未必看承别 把从前离恨总成欢, 归时说 89 此为一首寄内之作 此时词人与妻子分离, 在外地为官, 中秋对月却情寄他乡, 因此写下此词以寄托对妻子的情思 上片末句, 词人由赏月联想到他乡的妻子, 设想对方如何因思念而白了头发, 用移位的手法将其自身的相思之情展现出来 全词除了展露其对思念妻子的低徊哀苦之情, 也将其心中对团聚的强烈憧憬与追求展现了出来 此外, 辛弃疾也将妻子生病时其 呼医对脉 的行为写入词中 如 好事近 : 医者索酬劳, 那得许多钱物? 只有一个整整, 也盒盘盛得 下官歌舞转凄惶, 剩得几枝笛 观着这般火色, 告妈妈将息 90 此词于游戏笔墨中采用大量口语, 写妻子生病, 为求妻子康复, 词人不惜将吹笛婢女赠与医者以作为治愈妻子的酬劳 全词虽只是抒写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小事, 看似戏谑, 但词人将其担忧的心理状况描写得非常传神, 展现出了他人难以谙透的伉俪情深 89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满江红 中秋寄远 ( 快上西楼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14 90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好事近 ( 医者索酬劳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237 38

3.2 侍妾 宋代文官的生活待遇极高, 享乐之风盛行, 辛弃疾也是风月中人, 因此其亦在家里蓄养了几位小妾 辛弃疾选妾的标准在于才华, 在于能与之情趣相投, 因此其身边的小妾皆是多才多艺的佳人, 是其的红粉知己 她们在为其的生活增添乐趣之余, 也激发了辛弃疾的创作热情, 所以辛弃疾所有关涉女性的词作中以描写小妾的词作居多, 且也最具特色 如 鹧鸪天 : 玉人今夜相思不? 想见频将翠枕移 91 此二句以词人设想玉人因思念而会有的状况, 表达了词人对玉人的深切思念 全词 将词人对侍妾的思念表现得十分感人 除此之外, 辛弃疾也在 南歌子 新开词, 戏作 中借侍妾以湖为镜梳妆打扮的神态, 将其与侍妾生活上的小事展现了出来 还有 西江月 题阿卿影像 如梦令 赠歌者 江城子 请先生赋词 等词也皆从不同角度描写其侍妾来表现其情爱生活 如 临江仙 侍者阿钱将行, 赋钱字以赠之 : 一自酒情诗兴懒, 舞裙歌扇阑珊 好天良夜月团团 杜陵真好事, 留得一钱看 岁晚人欺程不识, 怎教阿堵留连 杨花榆荚雪漫天 从今花影下, 只看绿苔圆 92 91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鹧鸪天 ( 一夜清霜变鬓丝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406 39

词人书此词以为即将离开的侍妾赠别 词中解释了其要侍妾离去的原因, 并在词的 结尾设想侍妾离开后的情景, 由此而引出词人的不舍之情 3.3 歌妓 宋代盛行的歌妓制度以及大盛的享乐之风, 使文人才子常与青楼歌妓接触 这份接触对文人才子的创作起了影响, 使他们的作品出现了描写歌妓的内容 辛弃疾身为风月中人, 也自然被这种风气影响了 在风流多情的辛弃疾笔下, 也可见歌妓的踪迹, 如 眼儿媚 妓 : 烟花丛里不宜他 绝似好人家 淡妆娇面, 轻注朱唇, 一朵梅花 相逢比着年时节, 顾意又争些 来朝去也, 莫因别个, 忘了人咱 93 此词上片以简单诙谐的笔调将青楼歌者的外貌打扮展现于读者眼前 ; 下片借提醒歌妓勿将其忘记, 表达了词人对于这位歌妓的好感 此外, 稼轩词中亦还有一些提及歌妓的词作, 如 南乡子 赠妓 乌夜啼 戏赠籍中人 南乡子 隔户语春莺 鹊桥仙 赠人 等 92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临江仙 侍者阿钱将行, 赋钱字以赠之 ( 一自酒情诗兴懒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403 93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眼儿媚 妓 ( 烟花丛里不宜他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596 40

在辛弃疾现存的六百余首词作中, 关涉女性的词作共有八十余首 隐藏在其女性抒写背后的是其对家国 对仕途 对身世 对婚姻 对爱情等深刻浓烈的情感 其也在词作中明确地表示要 写尽胸中, 块垒为全平 94, 即使是闺怨词, 他仍然会有所寄寓, 或人生感受 生命哲理, 形成他的词作丰富的内涵, 可作多方面的思索 95 这使到辛弃疾的词作往往豪放中带着婉约, 展现了与别不同的写作特色 94 [ 宋 ] 辛弃疾撰, 邓广铭笺注 : 江神子 和人韵 ( 梨花着雨晚来晴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172 95 潘碧华 : 辛弃疾词的女性书写, 纪念辛弃疾逝世 800 周年学术研讨会, 南昌 : 上饶师范学院 铅山县人民政府,2007 年, 页 6 41

第三章 稼轩词 女性抒书写之评价与意义 王国维在 人间词话 中云 : 词之为体, 要眇宜修 96, 词有一种美感特 质, 是一种要眇的美, 也就是说, 好词不仅要具备形式上的美感, 而且要有一种婉 约幽微的品质 它不是一口气就说完了, 而是应该有很多不尽的余味和言外的感发 97 辛弃疾在北宋柳永及苏轼的基础上, 对词体作了进一步的改造和开拓, 使之不但 可以表现歌儿舞女的生活, 反映市井人生的感受, 还可以反映社会和文人学士的生 活情调及仕途波澜, 甚至能够反映风云变幻的时代, 凸现民族矛盾和政治需求, 反 映抗金救国的愿望, 抒发英雄壮怀和志士失意的悲慨 98 词的本质是委婉曲折 含 蓄蕴藉的, 叶嘉莹先生说 : 辛弃疾这位豪放词人能够达到词里边最高成就, 正是 由于他达到了词有一种委婉曲折 含蓄蕴藉之美的艺术追求 99 辛弃疾虽被列入 豪放词人的行列中, 但其词作实非仅单调地抒写慷慨激昂的话语, 而是注意到了形 象意向的表现, 用委婉曲折的方式将其内心的想法及情感表达了出来 刘克庄谓 : 公所作大声鞺鞳, 小声铿鍧, 横绝六合, 扫空万古, 自有苍生 以来所无 其秾纤绵密者, 亦不在小晏 秦郎之下 100 这句话明确地指出了辛 96 王国维 : 人间词话删稿 词体与诗体不同, 词话丛编 第五册, 页 4258 97 叶嘉莹 : 南宋名家词讲录, 天津 : 天津古籍出版社,2005 年, 页 45 98 参见辛更儒 : 再论宋词之稼轩体, 辛弃疾研究丛稿, 北京 : 研究出版社,2009 年, 页 193 99 叶嘉莹 : 唐宋词十七讲, 页 325 100 [ 宋 ] 刘克庄 : 辛稼轩集序, 收入于邓广铭笺注 : 稼轩词编年笺注, 页 622 42

弃疾词兼具 雄奇刚健及深婉雅丽 101 的艺术风格 深婉雅丽 意指深厚沉郁 婉媚细约 典雅雍容和藻饰 这体现在辛词的表现手法上则是指用柔婉细腻的笔调写出个人的情感世界, 或言个人私情 或咏物 或伤春 或怀古 或纪行, 于委婉曲折之中, 展示词人丰富的内心世界, 赋予深刻的现实内容 102 由此可见, 辛弃疾的女性抒写亦在婉约词风的范畴内, 因此本章将将着重点放在辛弃疾刚健豪放及深柔约的兼体词风在文学史上的影响及前人对其词风的评价上 第一节 : 稼轩词 的兼体写作 豪放与婉约 文学的事业, 是创造的事业, 而这种创造 又总是在既定的 前人创作成就的基础上进行的 而辛弃疾词的写作风格在集前人创作成就之大成的基础上, 塑造及开拓了属于其个人的特色, 创造出兼具雄奇刚健及深婉典雅特色的美学风格, 为后世提供了更多新的创作表现形式 这种继承及开拓使之在中国文学史上得以争得一席之地 此外, 周济认为辛弃疾 才情富艳, 思力果锐, 南北两朝, 实无其匹, 无怪 流传之广且久也 103 辛弃疾对词作风格的创新, 为时人及后人所推崇和师法, 101 参见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206 102 参见张兵 : 辛弃疾婉约词初探, 页 26 103 [ 清 ] 周济 : 介存斋论词杂著 苏辛不同, 词话丛编 第二册, 页 1633 43

乃至在词坛上鼓荡起 稼轩风, 出现了一个辛派词人群 由辛弃疾卒至南宋末, 词坛上出现了不少学习和继承辛词作风者, 如刘克庄与陈人杰 刘克庄盛赞辛弃疾词 : 大声鞺鞳, 小声铿鍧, 横绝六合, 扫空万古, 自有苍生以来所无 其秾纤绵密者, 亦不在小晏 秦郎之下 104 因此, 与辛弃疾一样满怀爱国之情的他, 在创作上便有意地学习辛弃疾的词风, 向着雄健疏放而又不乏深婉之致的方向迈进 冯煦曾指出 : 后村词与放翁 稼轩鼎三足 其生丁南渡, 拳拳君国似放翁, 志在有为, 不欲以词人自域似稼轩 如 玉楼春 云 : 男儿西北有神州, 莫滴水西桥畔泪 忆秦娥 云: 宣和宫殿, 冷烟衰草 伤时念乱, 可以怨矣 又其宅心忠厚, 亦往往于词得之 胸次如此, 岂翦红刻翠者比耶? 105 由此可见, 其正是以雄健深婉的笔法将一腔爱国之情皆倾注于词作中 陈人杰也是一位颇受辛词影响的词人 他很欣赏辛弃疾, 且也曾向辛弃疾学习, 做 沁园春 天问 106 由于天妒英才, 多才的他不仅一生科场失意, 且大约二十六岁时就去世了 故其在词作中无论写爱国之志还是抒科举不第的郁愤, 也无论是抨击宋廷政治的黑暗 腐败还是抒胸中的孤傲不平之气, 其议论的酣畅淋漓而生动形象, 风格的雄健沉郁 婉而多讽, 都可让人看出受辛词影响的痕迹 107 104 [ 宋 ] 刘克庄 : 辛稼轩集序, 收入于邓广铭笺注 : 稼轩词编年笺注,622 105 [ 清 ] 冯煦 : 蒿庵论词 论刘克庄词,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595 106 参见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385 107 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385 44

纵观陈人杰词作中雄放劲健的笔力, 词风甚至可见逼近辛弃疾 108 由此可见, 辛 弃疾 雄深雅健 的词风基础对于南宋其他词人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 除此之外, 辛弃疾词学亦影响到了与南宋相对峙的金国的文学家元好问 他不仅一贯效法苏轼和辛弃疾, 且也深得苏辛二人文学思想的精髓 观元好问的词作, 如 摸鱼儿 问莲根有丝多少 问人间情是何物 鹧鸪天 玉立芙蓉镜里看 等等, 皆可见其刚柔兼具的风格 元人徐世隆评其词 : 清雄顿挫, 闲婉浏亮, 体制最备, 又能用俗为雅 ; 变故作新, 得前辈不传之妙 东坡 稼轩而下, 不论也 109 清人刘熙载亦称元词 疏快之中, 自饶深婉 110, 两者皆明确点出了元词的特点, 其中, 徐世隆更确切地指出了元词的渊源, 这无疑也是元好问词受辛词影响的证明 某种文体风格在文坛上的出现 被认同及被传扬, 除了与作家自身的思想个性 生活遭遇 审美好尚等密切相关之外, 又往往与时代的发展变迁有着紧密的联系 辛弃疾由于处在宋南渡的时代, 其大量抒发爱国之情 忧国之思 感世之怀的作品之影响如此广泛, 若离开那个特定的悲剧时代, 是断然无法理解的 因此, 当历史的发展再次出现类似的情况, 而其时恰又有感时伤世, 志存远大的人物在, 则 108 参见刘杨忠 : 唐宋词流派史, 福州 : 福建人民出版社,1999 年, 页 468 109 [ 元 ] 徐世隆 : 徐世隆序, 收入于 [ 金 ] 元好问著, 李正民增订 : 元好问全集, 太原 : 山西古籍出版社,2004 年, 页 414 110 [ 清 ] 刘熙载 : 词概 元遗山诗词,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697 45

辛词影响力的重新显现, 自是可预见的 111 清初顺治 康熙初年的文坛上所吹起 的稼轩风便可证明这一点 清朝在立国之初对汉族士人所施行的政策及对于稍存异心者的严厉镇压, 激起了许多汉族士人的不满, 而文学创作便是最好的抒发这种情绪的手段 以陈维崧为宗主 以辛弃疾词为宗尚的 阳羡词派 便是该时代的典型代表 112 阳羡词派 是清初词坛上一个具有鲜明政治倾向和地方色彩的派别, 主要成员也多是前朝逸民后裔及忠烈之士, 或遭清政府打击排斥的士人 阳羡词派的成员们所以推尊辛弃疾的原因, 主要在于辛词的创作风格适用于反映他们的遭遇及心声 以陈维崧为例, 其学识渊博, 性情豪迈, 才情卓越, 兼以过人的哀乐, 学习苏 辛, 使豪放词大放异彩, 且其尊词体, 坚持词并肩 经 史, 摒弃 小道 和 词位艳科 的传统观念, 敢拈大题目, 写出大意义, 反映明末清初的国事 113 由于其敢于在词作中反映重大政治事件和社会现实, 这与辛词的内在精神是息息相关的, 因此在为词的风格上, 其便自然地效法辛弃疾的雄健与深婉相济的词风了 虽然其词的创作风格是导源于辛弃疾, 但其亦在辛词的基础上, 开拓了属于其自身的风格 阳羡词派以后, 仍不断地有推尊辛弃疾的文人出现 这些文人对于辛弃疾的 推崇以及效稼轩体的作品, 再再都昭示出辛弃疾词影响的深远性 不少词人更在其 111 参见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389 112 参见巩本栋著, 匡亚明主编 : 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 辛弃疾评传, 页 389 113 参见袁行霈 : 中国文学史 第四卷, 北京 : 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 年, 页 264 46

刚柔兼具的风格基础上, 继承及开拓了属于自身的另一风格 这类不断继承及创新 的文学变迁, 是文学发展必须的历程, 且无疑也是令该文学风格得以继续延续下去 的方法 第二节 : 稼轩词 之评价 辛弃疾词作的数量不仅居宋代词人之冠, 且艺术风格独特, 作品的社会内容也极为丰富, 是词史上最杰出的词人 114 自宋代以来, 词学家皆把辛弃疾与苏东坡视为一派, 合称苏辛, 并以 豪放 雄豪 及 慷慨 来概括其创作风格, 如 : 辛稼轩 刘改之作豪气词, 非雅词也 115 世称词之豪迈者, 动曰苏辛 116 辛稼轩词, 慷慨豪放, 一时无两, 为词家别调 117 白石才子之词, 稼轩豪杰之词, 才子豪杰, 各从其类爱之, 强论得失, 皆偏 僻也 118 稼轩词, 辛弃疾幼安撰 其词十二卷, 慷慨纵横, 不可一世, 才气俊迈, 114 参见谢桃坊 : 词学辨, 上海 :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年, 页 311 115 [ 宋 ] 张炎 : 词源 杂论, 词话丛编 第一册, 页 267 116 [ 清 ] 谢元淮 : 填词浅说 稼轩词两派, 词话丛编 第三册, 页 2528 117 [ 清 ] 李佳 : 左庵词话 稼轩词,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107 118 [ 清 ] 刘熙载 : 词概 不宜强论辛姜得失,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693 47

于倚声家为雄豪一派, 世称苏 辛 119 东坡之词旷, 稼轩之词豪 120 由此可证, 辛弃疾自宋以来已被定格在豪放派词人的位置上, 其六百余首词作中较为人所关注的也多是其以豪迈雄壮笔调写出的悲壮 愤慨之词 其实, 辛弃疾词在题材的宽广方面, 已经大大地超越了其以前所有词人的作品 在词之内容上, 其往往间接地折射出其社会生活的面貌, 极具强烈的个性特色 而其这类极具个性的词时时充塞着一股几乎无处不有的 生气, 一种不肯向现实环境屈服的 狂放精神, 121 这便是辛弃疾在为词时往往展现豪放雄壮笔调的原因了 唐五代以来 词为艳科, 词人为词往往描写闺怨 儿女情长 爱恨情痴等极为深婉妩媚的内容, 似苏轼及辛弃疾词作般反映社会现实及表达爱国之情 忧国之思的作品内容在词坛上极为鲜见 因此, 辛弃疾借豪气雄健笔调抒心中不遇或感慨情志的词作, 便往往被词学家视为 别调 或 变体 明人王世贞便在 艺苑巵言 中提到 : 词至辛稼轩而变, 其源实自苏长公, 至刘改之诸公极矣 南宋如曾觌, 张抡辈应别之作, 志在铺张, 故多雄丽 稼轩辈抚时之作, 意存感慨, 故饶明爽 然而浓清致语, 几于尽矣 122 清人谢章铤也在 赌棋山庄词话 中云 : 弇州谓苏 黄 稼轩为词之变体, 是也 123 由两位词学家的评述可见, 历来学界皆 119 [ 清 ] 胡薇元 : 岁寒居词话 稼轩词, 词话丛编 第五册, 页 4034 120 王国维 : 人间词话 东坡词旷稼轩词豪, 词话丛编 第五册, 页 4250 121 参见杨海明 : 唐宋词史, 天津 : 天津古籍出版社,1998 年, 页 512 122 [ 明 ] 王世贞 : 艺苑巵言 词至辛稼轩而变, 词话丛编 第一册, 页 391 123 [ 清 ] 谢章铤 : 赌棋山庄词话 卷一 词话中警语,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323 48

认为婉约才是词的正宗, 而 稼轩词 的豪放词风是词的 变体, 是词体新的 另类的表现形式 然而, 在 稼轩体 里, 雄豪与悲婉并存, 寓悲婉于雄豪, 雄豪涵盖悲婉, 124 并未仅仅局限在豪放这单一的表现风格上 此外, 辛弃疾虽然历来皆被学界定位为豪放词人, 但其作品中亦确实不乏深婉雅丽的内容 例如 南乡子 赠妓 眼儿媚 妓 临江仙 侍者阿钱将行, 赋钱字以赠之 蝶恋花 月下醉书雨岩石浪 祝英台近 晚春 等等 实际上, 宋以来也有不少词学家看见了辛弃疾豪放以外的词风 宝钗分, 桃叶渡 此辛稼轩词也 风流妩媚, 富于才情, 若不类其 为人矣 125 吴履斋赠妓词, 不载于集, 又与生平手笔不类 然如 锦子偷裁 立尽西风 雁不来, 风致何妍媚也, 乃出自稼轩之手, 文人固不可测 126 序曰 : 清真集大成者也 稼轩敛雄心, 抗高调, 变温婉, 成悲凉 127 苏辛皆至情至性人, 故其词潇洒卓萦, 悉出于温柔敦厚 128 苏 辛词似魏玄成之妩媚, 刘静修词似邵康节之风流, 倘泛泛然以横放瘦淡 124 刘敬圻 陶尔夫 : 南宋词史, 哈尔滨 :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4 年, 页 153 125 [ 宋 ] 张侃 : 拙轩词话 辛弃疾, 词话丛编 第一册, 页 213 126 [ 清 ] 贺裳 : 皱水轩词筌 稼轩词雄深雅健, 词话丛编 第一册, 页 698 127 [ 清 ] 周济 : 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 宋四家词选目录序论, 词话丛编 第二册, 页 1643 128 [ 清 ] 刘熙载 : 词概 苏辛词潇洒卓萦,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693 49

名之, 过矣 129 稼轩最不工绮语 寻芳草 一章, 固属笑柄, 即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 火阑珊处 及 玉觞泪满却停觞, 怕酒似 郎情薄, 亦了无余味 唯 尺书如今 何处也, 绿衣依旧无踪迹 又 芳草不迷行客路, 垂杨只碍离人目 为婉妙 130 稼轩心胸, 发其才气, 改之而下则犷 何尝不和婉 ( 评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起句 东风夜放花千树 ) 大踏步出来, 与眉山同工异曲 131 由以上评述可看出, 稼轩词 的风格除了豪放外, 实也见 温婉 妩媚 婉妙 这类婉约词风的存在 陈廷焯于 白雨斋词话 亦云 : 稼轩临江仙后半阙云 : 别浦鲤鱼何日到, 锦书封恨重重 婉雅芊丽 稼轩亦能为此种笔路, 真令人心折 132, 证明了辛弃疾的婉约词亦不比豪放词逊色, 具有足以 令人心折 的本事 除此之外, 辛弃疾词的题材宽广, 于雄豪中见悲婉, 以悲婉词句寄托雄豪之气, 表现在其作品中, 便造就了 雄奇刚健及深婉雅丽 的兼体词风 清人邹祗谟于 远志斋词衷 中便道: 稼轩词雄深雅健, 自是本色, 俱从南华冲虚得来 然作词之多, 亦无如稼轩者 中调短令亦间作妩媚语, 观其得意处, 真有压倒古人之 129 [ 清 ] 刘熙载 : 词概 苏辛词与刘静修词,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697 130 [ 清 ] 陈廷焯 : 白雨斋词话 卷一 稼轩最不工绮语,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793 131 [ 清 ] 谭献 : 复堂词话 评辛弃疾词,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994 132 [ 清 ] 陈廷焯 : 白雨斋词话 卷一 稼轩临江仙,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792 50

意 133 邹祗谟对辛词的评价无疑是很高的 清人谢章铤在 赌棋山庄词话 评 价刘克庄词时便谓 : 白石和永, 稼轩豪雅 刘之于辛, 有其豪而无其雅 134, 足见辛词亦豪亦婉 亦刚亦柔的词风在词坛上的地位, 可谓独树一帜, 难以 为人所摹仿 另外, 唐圭璋所编 词话丛编 中还有不少针对辛弃疾兼具豪放及婉 约的词风之评价, 如 : 词有婉约, 有豪放, 二者不可偏废, 在施之各当耳 房中之奏, 出以豪放, 则情致绝少缠绵 塞下之曲, 行以婉约, 则气象何能恢拓 苏 辛与秦 柳, 贵集 其长也 135 稼轩词, 豪放师东坡, 然不尽豪放也 其集中, 有沉郁顿挫制作, 有缠绵绯 恻之作, 殆皆有为而发 其修辞亦种种不同, 焉得盖以 豪放 二字目之 136 词有婉约, 有豪放, 二者不可偏废, 蔡嵩云先生的一句 焉得盖以 豪放 二字目之 便说明了 词中之龙 137 辛弃疾词风的多变, 并不仅仅局限于豪放, 且也不能仅以豪放来概括 133 [ 清 ] 邹祗谟 : 远志斋词衷 稼轩词雄深雅健, 词话丛编 第一册, 页 652 134 [ 清 ] 谢章铤 : 赌棋山庄词话 卷十二 南宋善养气,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470 135 [ 清 ] 沈祥龙 : 论词随笔 词有婉约有豪放, 词话丛编 第五册, 页 4039 136 蔡嵩云 : 柯亭词论 稼轩词不尽豪放, 词话丛编 第五册, 页 4913 137 [ 清 ] 陈廷焯 : 白雨斋词话 辛稼轩词中之龙, 词话丛编 第四册, 页 3791 51

结语 辛弃疾以多样的风格及兼容并蓄的创作观念, 用一辈子的生命写下了六百多首词作 其作品内容之广 题材之多样化, 再再是其情感的寄托 而辛弃疾少为学界关注的 女性抒写 亦打破了文人固有的 词为艳科 专写男女情事的旧观念, 他以婉约的笔法 寄托以及再现了其雄壮愤慨的心声 其具女性题材的词作中描写了许多性格各异 身份异同的女性 透过这些女性, 其中或表达了爱国之情, 或抒其忧国之思, 或展现其爱情婚姻生活, 或宣泄其贤才遭妒的愤慨, 或寄托其怀才不遇的哀怨, 看似悲婉哀怨的笔触, 却展现了慷慨激昂的心志 清人张惠言 词选序 云 : 意内而言外谓之词 138, 而辛弃疾词的女性抒写便展现了这种境界, 将其内心真正的情感隐藏了起来 此外, 论宋词的风格, 学界多有豪放 婉约两派之说, 而豪放派则以苏 辛为代表 但其实, 辛词虽以豪放悲壮为主, 但兼具多种风格 辛弃疾既以歌词为武器, 反映抗金报国的重大主题思想和爱国志士壮志难酬的悲剧坎坷遭遇, 其境界之雄奇阔大, 其气势之郁勃激荡, 当非其他词家所能比拟 139 但辛词并非仅仅专注于复国 斗争, 其词还多方面地反映了南宋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及其一生的经历 因此, 稼轩词 既有豪放雄壮之作, 亦有秾纤绵密 清丽妩媚等多种风格及面貌的作品, 也属正常 作为词坛上具有极高地位的词人, 其豪放婉约兼具的词风, 具有强大的 138 [ 清 ] 张惠言 : 张惠言论词 词选序, 词话丛编 第二册, 页 1617 139 辛更儒 : 辛弃疾词选前言, 辛弃疾研究丛稿, 页 247 52

艺术感染力, 吸引着许多遭遇或身世与之产生共鸣的词人争相摹仿及推尊, 影响了 整个词坛的风气之余, 甚至也有力地影响了文学的发展 总的来说, 稼轩词 是辛弃疾倾尽一生所写下的心情, 词中悲喜渗杂, 喜怒哀乐, 无不是辛弃疾情感的展现 而被列为豪放派词人的辛弃疾亦有其深情感性的一面, 女性抒写便是其悲婉感性的展现, 且多具有寄托或隐喻的成分 虽历来针对其女性题材的词作寄托解读不一, 甚至有学者认为不具寄托之意, 然而参照其身世及其以豪放为主调的写作风格, 笔者认为其笔下的女性是具寄托意义的, 且皆是其隐而不发的内心情志之 香草美人 手法的展现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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