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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應用史學的理論與實踐學術研討會 目錄 會議議程...1 議事規則...2 專題演講周樑楷 / 實用的和實踐的 : 談應用史學和大眾史學...3 理論與現況...25 陳恒安 / 大眾史學的理論與實務 : 英美與德語世界的經驗 陳俊強 / 大眾史學在香港的現況發展 張弘毅 / 大家來寫都會史 : 理論的分析 產學合作與實習課程 陳進金 / 應用史學實習課程規劃芻議 謝英從 / 二二八紀念館的經營與實習課程規劃之我見 謝仕淵 / 思考 行動與 秀自己 臺史博實習課程的規劃 史學應用與社區文化 湯名暉 / 史學今用 數位出版的現況與未來...79 蔡素貞 / 大眾史學的應用與實踐 社區大學的地方學與地方知識建構. 103 與會學者名單 會議組織及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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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會議議程 地點 :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綜合大樓 509 國際會議廳 時間 102 年 6 月 22 日 ( 六 ) 08:30-09:00 報到 09:00-09:20 開幕式 / 貴賓致詞 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文學院院長 : 陳國川院長 09:20-10:10 專題演講 : 實用的和實踐的 : 談應用史學和大眾史學 ( 周樑楷教授 ) 10:10-10:30 茶敘 場次主持人發表人論文題目與談人 10:30-12:10 理論與現況陳豐祥 大眾史學的理論與實務 : 英美與陳恒安德語世界的經驗陳俊強大眾史學在香港的現況發展張弘毅大家來寫都會史 : 理論的分析 蔡淵洯 陳登武 12:10-13:40 午餐 陳進金應用史學實習課程規劃芻議 13:40-15:20 產學合作 與 實習課程 吳文星 謝英從謝仕淵 二二八紀念館的經營與實習課程規劃之我見思考 行動與 秀自己 臺史博實習課程的規劃 陳惠芬 石蘭梅 15:20-15:40 茶敘 15:40-16:50 16:50-17:30 史學應用湯名暉與林麗月社區文化蔡素貞 史學今用 數位出版的現況與未來張素玢大眾史學的應用與實踐 - 社區大學的地方學與地方知識建構綜合座談 主持人 : 陳登武 ( 臺灣師範大學歷史學系主任 ) 共同主持人 : 張素玢 ( 臺灣師範大學台灣史研究所所長 ) 17:30-17:40 閉幕式 各場次主持人引言 5 分鐘, 論文宣讀每篇 20 分鐘, 與談人回應 10 分鐘, 綜合討論 15 分鐘 1

4 議事規則 一. 各場次主持人引言 5 分鐘 二. 論文宣讀 報告人每位 20 分鐘 17 分鐘時按 一聲短鈴 20 分鐘時按 一聲長鈴 結束 超過 20 分鐘 每 1 分鐘按 二聲 短鈴 三. 與談人 與談人每位 10 分鐘 8 分鐘時按 一聲短鈴 10 分鐘 時按 一聲長鈴 結束 超過 10 分鐘 每 1 分鐘按 二聲短鈴 四. 綜合討論 各場次共 15 分鐘 每人每場以一次為原則 每次發 言以 2 分鐘為限 發言前請先報告姓名 服務單位或任教學校 2

5 專題演講 實用的和實踐的 談應用史學和大眾史學 周樑楷 逢甲大學歷史與文物管理研究所教授 3

6 演講大綱 一 前言 二 史學與現實 1. 史學的現代性 a. 其學術表述 ( 含著作 ) 必須是 嚴謹可信的知識 (Wissenschaft; science), 合乎社群所公認的知識論 (epistemology) 和方法論 (methodology) b. 史家的養成及其學術活動已形成學術社群 (academic community) 2. 現代史學與現實意識的翹翹版關係 a. 十九世紀末 ~ 二十世紀初 西方社會移民的動向, 大學生人數的激增, 學習目標的轉向 參考 :Ringer, the Decline of German Mandrians. Weber, Science as Vocation. 史學界 :nation history 反傳統問題意識 : 扣緊現實, 自由與平等 b. 一九六 年代 ~ 一九七 年代 戰後嬰兒潮長大了, 博士大量增加, 反權威 反戰 左傾 ( 民權 平等 ) 史學界 : 社會史興起 思想史的 觀念史取向 (approach of history of idea) 遭受挑戰, 轉而注重 現實意識 新左派史學 c. 一九九 年代以來 4

7 教育普及 但國家教育預算緊縮 網路形成 全球化 M 型社會 人口老化或少子化 史學專業謀職困難 史學界的新潮 後現代理論 全球史 地方史 口述歷史 新文化史 public history 影視史學 口述歷史 歷史記憶 等 三 歷史研究和表述的轉向 想像的和平等的 史學的現代性 1960s 1970s 專業 跨學科 跨文本 如影視史學 跨文化 如 cultural turn historical memory public history 真實...客觀..因果關係...分析 想像 虛構 史譜 從實中實到虛中實 感應 辯證 三種思維原型 敘事 知識 宣導 教化 觀點 反思 參與 實踐 歷史思維 * 知識本位 知識論/方法論 nation-state 自由/平等 subjectivity/intersubjectivity/ humanism 史譜 concepts of human beings 網路公民 鄉民 全球化 弱勢族群 place 平等/自由 史譜 從右到左 上述圖表說明 趨勢的示意 不是二分法 更不是絕對性正反 想像的 平等的 作品舉例 想像的共同體 5

8 打造的傳統 製作路易十四 文化類同與文化利用 胡若望的疑問 返鄉第二春 The Making of English Working Class 中世紀的英雄與傳奇 四 大眾史學和應用史學 1-1. 大眾史學的定義 意義 1-2. 大眾史學的實例 彰化縣 大家來寫村史 南投縣秀峰村 大家來寫教會史 2-1. 應用史學的興起 3-1. 應用史學與文創產業魏德聖的電影皮克斯 (Pixar) 及 3D 攝影的傳奇地方政府的行政人員哪些人最需要歷史的知識? 五 花開並幕 : 實用的和實踐的 反即返 : 岩畫的啟示 附件一 周樑楷, 大眾史學的定義和意義, 大眾史學的定義和意義, 人人都是史家 大眾史學研習會論文集 ( 第一冊 ), 台中 :2004 年, 頁 附件二, 認識你自己 大家來寫村史與歷史意識的自覺, 當代, 第 211 期 (2005 年 03 月 ), 頁

9 附件一 大眾史學的定義和意義 周樑楷 一 從一張海報談起 1. 口傳歷史的手勢今天我講的是 大眾史學的意義和定義 各位參加這次研討會所收到的邀請函 名牌 海報以及會場的設計, 都有一幅看似圖騰的東西, 它也是海報中間那張高更所畫的畫 這張畫是去年 (2002 年 ) 我到哈佛大學, 在哈佛校園的美術館看到的, 而且深深地被吸引住 這話是法國畫家高更到南太平洋時所畫的, 一個當地的婦女比手勢, 正從事於 oral tradition( 口傳的歷史或口傳的文學 ) 其實, 大溪地人哪有歷史和文學的分別呢? 他們的文史是合在一起, 所以這個術語很難翻成道地的中文 學歷史或學文學的人喜歡把 oral tradition 翻成口傳歷史 或口傳的文學 其實都對, 也都不太對 這張畫所以令人感動, 因為畫面裡南太平洋島上的人, 在做口傳的歷史, 旁邊黑色的小雕像是他們所謂創世紀的神, 神擺在旁邊, 她在傳達他們過去的歷史 我所看到的, 不只是遙遠地方有個人在講歷史, 而且是高更把這個婦女 虔誠的心 (sincerity) 描繪出來了 這件事使我想到, 好幾年前由於閱讀台灣的史書, 得知東部阿美族也有他們的口傳的歷史 我感動不已的是, 阿美族奇美社在口傳歷史的時候, 口傳者 ( 也就是他們的酋長 ) 在廳堂裡 ( 那廳堂裡邊背後有他們祖先的木頭雕像 ), 左手拿著碗 ( 一定是很粗糙的碗 ) 倒滿了米酒, 然後用右手的指頭沾著米酒, 往天空一彈, 然後才開始講他們的歷史 我看了以後全身麻麻的非常感動, 感動什麼呢? 我們當今在大學課堂上講歷史的老師, 有幾個人講課 虔誠的心 和奇美社的酋長一樣啊? 大學裡面的老師 有博士文憑的老師, 他們學問再好, 講課時 虔誠的心, 是不是比得上大溪地那個遙遠虔誠的婦女? 是不是比得上阿美族的酋長? 這是我一個很直覺的反應 這張畫觸動了我的心靈, 所以我一直急著找複製品, 把這張畫帶回台灣給大家看 後來我想, 幾年前我在德國開會的時候, 剛好旁邊有個美術館, 那時候正在展覽高更的畫, 把全世界很多高更的畫都集中到美術館展覽, 我就去看了 看的時候, 買了一本高更的畫集 那本畫集中有這張圖, 所以這次開會時我就把這張圖交給印刷廠 這張圖是我們會議的海報, 而且是主要的圖騰, 強調 人人都是史家 古今以來, 不一定只有大學殿堂的博士 教授們才是史家, 遠在天涯海角的大溪地婦女, 人家那種 虔誠的心 才是普遍的永恆價值 2. 見證歷史的手印我們這次會議 ( 第一屆第一期 ) 討論的對象, 集中在古文書以及口傳歷史, 7

10 至於其他有關影像視覺的 文物的, 將會留在第二期來舉辦 既然牽涉古文書, 於是我就去打聽 拜託, 邀請了草屯的梁先生, 他是個古文物的收藏專家 按照英文來講, 古文物收藏專家是 antiquarian 現在台灣有很多的文史工作者, 有很多的文物收藏者, 他們對於歷史有很大的貢獻, 我認為他們也是史家 各位可以看到我們的會場中佈置很多的古文書 各位看那張紅色的, 東方人往往認為紅色是喜氣, 可是那張紅色的文書, 是賣兒子的文書, 所以與其說是喜氣, 不如說是血淚 各位等一下可以利用休息時間再看一看 這些古文書裡面, 有一張有蓋章, 這張有手印的古文書也是蓋章的意思, 縣成為我們海報的插圖之一, 我把它稱之為 歷史的見證 它不是直接講歷史, 可是它是歷史的見證 這個歷史見證的手印, 跟這個口傳歷史的手勢, 兩隻手是互相呼應的, 就是這次我們海報的特色 各位手中的會議手冊, 雖然不是非常的精緻, 不過, 卻有它的內在意義, 各位不妨把它收集起來, 隔五十年後, 也是史料了 我的意思是說, 人人都可以成為史家, 因為全世界各地方都有 oral tradition, 遙遠的地方愛斯基摩人 澳洲的古代毛利人 西非的當地人, 到處都可以找到 oral tradition 除此之外, 各位都知道, 在還沒有文字之前, 在距離現在五千年之前, 人類長時期以語言傳達他們的歷史記憶 還有, 人類也用圖像傳達他們種種對歷史的看法 幾萬年前不是有所謂的岩畫嗎? 可見文字倒是很後來的, 在文字之前人類老早已經用語言的 圖像的 文物的各種方式來傳達他們的歷史記憶和歷史紀錄 3. 人人都是史家各位都知道, 大學歷史系都在培養所謂的史家 一九三一年美國歷史學會的會長 Carl Becker 在大會的演講, 演講標題叫 人人都是史家 這個題目標榜的是, 歷史這項工作其實是非常主觀的, 每一個人都會有他的偏見 想法, 每個人的史觀是相對的, 不是絕對的 他是從歷史知識論入手, 強對歷史的主觀性 他告訴大家, 不要以為歷史通通都是客觀的, 不要以為專業史家也通通是客觀的 可是, 他的觀念中並非強調所有的文史工作者通通都是史家, 他不是在講這個, 他只是在講歷史的主觀性而已 每一個人都是史家, 這個觀念其實在一九六零 一九七零年左右逐漸被肯定 為什麼呢? 因為在一九六零 一九七零年的時候, 尤其在歐美社會, 大量的社會運動應運而生, 例如有族群運動 婦女運動 勞工運動 學生運動 過去學問掌握在菁英 學院派的人士手中, 自從社會運動出來之後, 大家開始注意到, 大眾的文化 大眾的歷史都應該值得被研究的 不僅如此, 也應該肯定大眾對歷史是很有影響的, 不是只有少數的菁英才影響歷史 我舉個例子, 台灣許多學校都在寫校史, 他們撰寫的取向是 : 一部校史就是歷任校長 幾位主任 主管的治校理念經營出來的, 頂多插播一些傑出校友 而傑出校友是什麼人呢? 就是當過大官的 大企業家諸如此類的 這部校史看不出來長時期中老師們教學的用心, 頂多只列在名錄而已 除了傑出校友外, 看不到大多數學生們如何共同營造參與才有今天這個學校 所以這種寫校史的方法, 就是 由上而下來看歷史, 以為上面領導者的理念就是歷史的原因 主因, 然後 8

11 影響整個學校的發展, 看不到 由下而上的歷史 六零年代以來, 最大的改革就是注意到 : 不只是要寫大眾 群眾的歷史, 而且要看得出來群眾的作用力, 如何影響歷史, 由下而上的作用力到底在什麼地方 更重要的是, 寫歷史不只是由少數專業學者來寫, 大眾本身也要來寫歷史, 大眾都可以參與寫歷史的工作了 自從一九七零年代初期, 學院派中開始注意到這點, 一些大學教授也注意到應該放下身段, 應該跟大眾結合在一起 所以這時候, 有人開始標榜應用的歷史, 有人標榜所謂的 public history, 大學裡邊開始培養 public historian 美國加州大學 Santa Barbara 分校在一九七三年開始發展所謂的 public history, 而且成立 public historian 這個雜誌, 二十幾年來不斷的發行 各位如果有興趣的話, 進入網路, 在 YAHOO 輸入 public history 這個名稱 我跟你講, 你假使要 download 的話, 影印紙準備多一點, 只有十幾頁是不夠的! 在美 英地區講 public history, 已經是非常非常普遍, 說實在我們逢甲歷史與文物管理研究所成立也標榜 public history, 剛剛吳密察教授說我們是台灣最早 第一個, 其實我不好意思這麼講, 人家這門學問老早已經開始二十幾年了 除了 public history 之外, 歐洲 ( 尤其是歐洲大陸的學者 ) 反而不喜歡用 public history 這個字眼, 他們也沒有用 public historian 這個字 德國喜歡用的名詞是 歷史意識 或是 歷史文化 法國學者喜歡所謂的 集體的記憶 或 歷史記憶 不管是歷史意識 歷史文化 或集體的記憶, 他們代表的是, 在研究的路子上略有不同, 跟美國的 public history 略有不同 不過,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精神, 那就是我剛剛所說的, 愈來愈注重大眾的的歷史, 而且肯定大眾在歷史所發生的作用力, 還有他們也鼓勵大眾也來參與歷史的寫作 這種趨勢到了九零年代以來在全世界更甚, 所以香港的中文大學也提倡 public history, 他們是用 公眾史學 這個翻譯名詞 我待會會說明我為什麼把它翻為 大眾史學? 在最後時我會解釋我為什麼會用 大眾史學 的原因 4. 大眾史學 (public history) 定義我們可以看到, 台灣在一九七零年代已經有很多人從底層關心公眾, 包括私領域 (private sphere) 公領域(public sphere) 的歷史 到一九八零年代, 文史工作室更如雨後春筍般的出現了 這是時代的趨勢 不過我們要來思考幾個問題, 當大眾史學實際發展到今天, 包括台灣, 我們應該冷靜下來思考, 大眾史學是什麼? 我們應該給它一個定義 不只是給定義, 歷史書寫應該有哪些共同的 普遍性標準呢? 我們應該來思考 首先, 在大綱裡面, 我給大眾史學一個初步的定義, 不敢說是定論 ; 希望大家集思廣益 大眾史學 (public history) 定義 : 每個人隨著認知能力的成長都有基本的歷史意識 在不同的文化社會中, 人人可能以不同形式和觀點陳述私領域或公領域的歷史 大眾史學一方面以同情了解的心態, 肯定從前每個人的歷史表述, 另方面鼓勵人人 書寫 歷史, 並且 書寫 大眾的歷史給大眾 閱聽 大眾史學當然也應發展屬於學術及文化批評的知識體系 9

12 每個人從小隨著認知能力的成長, 都漸有基本的歷史意識 當小孩子在學講話的時候, 他不說 西元前二二一年怎樣, 可是它會講 從前從前, 他什麼事都講 昨天昨天 值得注意的是, 當他講 從前從前 的時候, 其實他已開始有時間的觀念了, 雖然很粗糙, 但表示已有過去和現在的差別了 有時間觀念就是有最初期的 歷史意識 了 隨著認知的發展, 慢慢地從國小 國中 高中 大學 成人, 認知發展一步步在成長, 所以每一個人都有他的歷史意識 可是, 由於生活在不同的文化和社會之中, 人人都可能以不同形式的觀點來陳述私領域或公領域的歷史 大溪地有特殊的文化和社會背景 他們用特殊的方式和觀點來陳述他們的 歷史 台中市的現代人有其文化和社會背景, 有不同的書寫方式和表達方法 大眾史學強調一方面以同情了解的心態肯定從前每個人的歷史表述, 一方面鼓勵人人書寫歷史, 並且書寫屬於大眾的歷史, 給大眾來閱聽, 同時, 也應該發展其文化和學術的知識批判體系 二 專業史家的困境 1. 專業史家的特色所謂專業史家和大眾史家的不同在哪裡? 今天的專業史家碰到了哪些問題? 專業史家 大學教授也有困境 現在大學歷史系教授們都是幾十年前從大學歷史系培養出來的, 後來取得高學位, 有的在大學中教書 有個到研究院工作, 這些人叫 professional historian Professional historian 一語雙關, 一指專業史家, 一指職業史家 大學教授很專業, 靠著薪水過日子, 才可以安身立命來做學問, 所以 prefessional historian 是一語雙關的 專業的史家是何時出來的? 專業史家也有他的歷史 兩百年前, 也就是法國大革命之前, 我們先想一想, 兩百年前有沒有民族國家 (nation-state)? 你說有清朝, 但它是個帝國, 元朝也是個帝國, 古代的希臘是個城市型態的 city-state, 羅馬帝國是個帝國型態的 imperial-state, 歐洲中古時代是個封建 feudal-state, 到了法國大革命之後才正式出現了 nation-state 可見 state 的形式一直在變, nation-state 是近兩百年從法國那邊開始有的 既然 state 的形式會改變, 我們敢保證兩百年後全世界政治政府的組織型態仍然是 nation-state 嗎? 現在歐盟 (European Union) 正在形成之中, 歐盟絕不是 nation-state, 它是一個從未出現過的 state 的形式, 它會形成怎樣? 連現在的歐洲政治人物 學者都還不清楚, 它還在形成之中 當兩百年前歐洲開始有 nation-state 的時候, 他們為了讓國民有國民意識, 覺得 國家的歷史 (national history) 非常重要, 所以開放檔案 開放檔案不能亂開放, 要有人來做研究, 所以才需要專業史家來研究國家的檔案, 也因此才開始積極設立大學歷史系 歷史這門學問很古老, 到處都有, 從古時候就有, 可是歷史系和專業史家的出現卻不太老, 頂多兩百年 大眾史家的出現其實遠於近代的專業史家, 大眾史家不是新的 專業史家以文字為主, 大學的專業史家做研究, 百分之九十幾用的史料是文 10

13 字的 先考訂 整理文獻, 再用分析式的文字書寫出來, 發表在學報中 他們的觀點是什麼? 以國家論述 (national discurse) 為主, 因為它是屬於國家出現之後, 以 national history 為單位來思考問題 Nation-state 的疆域 人口 族群先定下來, 並以這為單位, 再思考過去是怎樣的 如果國家歷史很長, 再分成幾個斷代史來研究 如果國家牽涉範圍很廣, 再分成經濟史 社會史 文化史 思想史來研究 而國家不是孤立的, 會和外面有來往, 所以就得研究外交史 其實, 外交史也是這兩百年才有的, 研究國與國政府官員之間的來往關係, 這是傳統的外交史的觀念 所以一切的出發點 思考方式就是以 nation-state 為單位來想問題, 這是我所謂的 national history 寫作和思考的基本模式 另外, 專業史家撰寫的時候是採用 大敘述 (grand narrative), 或所謂的 通史 寫下來 中小學的歷史教育要講通史 本國通史, 大一要必修本國的通史, 本國通史四個字太長就簡稱為 國史, 最有名的一本書就是 國史大綱 在抗戰時候日本人入侵中國, 有人寫 國史大綱, 完全是國史的論述 這部 國史 就好像現在很多人在寫校史一樣, 國史 的發展演變, 就是所謂菁英人物的貢獻 ( 歷代的統治者 學術的菁英 ); 大眾 群眾的力量微乎其微, 不太被重視 大學裡所謂菁英的史學思考方式, 到今天還是佔據主流 他們怎麼寫地方史呢? 也是一樣 因為地方史 地方志是官方出錢的, 所以以現在的地方行政單位為地方志的寫作範圍 寫作的時候, 明明這個村裡面的這個角落的生活狀態跟那個村比較密切, 可是, 你在寫這個村的村史的時候, 你不可以把隔壁村的東西寫進來, 因為已經越過了這個地方行政的界線 明明我是這個地方的人, 可是我在我隔壁村子裡設一個工廠, 而且表現不錯, 可是因為這是隔壁村的, 所以這個村的地方志不可以寫我在隔壁村的表現這個情形 現在的地方志等於是把 國史 中國家 (nation-state) 再區隔為很多很多小單位 小村子 行政單位 以行政單位來寫這個地方的歷史, 而不敢以比較活潑的方式, 寫一個生活區域發展的歷史 2. 近期的困境近期以來專業史家又遇到怎樣的困境呢? 自從一九七零年代以來, 學院派中有很多新思潮 譬如說, 文化人類學者更關心社會大眾, 以賦予同情了解的心態, 設身處地, 研究不同的文化和社會 文化人類學對於地方史 村史, 小人物 邊緣人物的貢獻非常大 另外, 從六零年代以來新左派學者的影響也很大 他們強調要從底層由下往上來看歷史 另外就是後現代主義者, 他們從符號學的理論為出發點, 想辦法要顛覆很多過去自以為是的 專業學者的看法 另外所謂後殖民論述者, 像剛過世的薩伊德, 他們認為從新帝國主義發展以來, 資本國家到各個地方殖民, 被殖民的人如何看他們過去的歷史 如何看殖民他們的統治者呢? 於是發展出後殖民論述 三十年來, 上述這些學者的新理論大大的威脅了傳統專業史家的觀點 所以這幾年來, 學院派歷史學者假使一不小心的話, 他的思想完全成為落伍的, 停留在六零年代以前, 他們面對新思潮只能像鴕鳥一樣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11

14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 就是六零 七零年代以來, 戰後的嬰兒潮已經長大成人了, 人口大量增加, 找職業相對的很困難 我以前讀歷史系的時候, 看到有幾個同學在混, 他們認為辛苦讀書幹什麼呢? 反正畢業以後到國中教書算了 那時候國中剛成立, 所以任何人大專畢業就可到國中 ( 包括歷史科 ) 教書 可是今天, 歷史系的學生想要有機會選讀教育學分, 都要全班名列前茅才有辦法, 而且要教書都要打破頭 這表示找職業 (profession) 很困難 本來大學歷史系的設立, 是要培養 professional historian, 然後從事於 national history 的教學和研究, 而且好像都不難有職業 可是到了二十世紀末,professional historian without profession( 職業史家畢業之後沒有職業了 ), 這是外部的危機威脅到大學歷史系的學生 本來就學術的專業來講, 遇到一些困難, 學術能站起來就站起來, 不站起來就死掉, 讓他死 學術界中就遇到這個問題, 純是內部思想的問題 另外, 外部遇到職業的問題, 那就值得同情了, 內部的應由自己負責死活, 外部的就是職業性的問題 三 大眾史學的意義剛才講過大眾史學怎樣興起? 專業史家遇到什麼困難? 大眾史學一方面標榜的是 書寫大眾的歷史 ( 書寫不只指文字, 文字之外用語音的 圖像的 文物的來表達 陳述大眾的歷史 ), 大眾的歷史是要 給大眾來看 閱聽的, 更重要的, 是希望 大眾來寫 我附了英文, 英文比較有趣好記 你把林肯所講的話, 國家是 of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套用一下公式就對了 Public history 歷史是什麼呢? 第一,History of the public(s) 大眾的歷史 ; 第二, 歷史是寫給大眾捱看的,History for the public(s) 第三, 歷史是 history by the public, 是由大眾來書寫的 接著要強調的是, 大眾史學傳達的形式是多元的 大眾史學的媒介和形式可以有文字的 影像的 語音的 文物的, 甚至用數位化的 多媒體的, 形式不同的歷史文本 可是, 大眾史學遇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就是 人人都可以是史家, 可是並不是人人都是好的史家 學院派的專業史家有一套評價的辦法, 所以是個知識, 是有一套固定的標準在裡面 如果大眾史家人人都可以書寫歷史, 可是如何評論他們的優劣呢? 總應該有一個基本的想法 不然的話, 雖然大家都在寫, 可是好壞參差不齊, 怎麼辦呢? 今天我們請各位來, 希望以後大家共同思考如何建構一套共同的估念 ( 包括上一場吳教授給我們講的一些想法, 其中牽涉到倫理的問題 ) 我們要建構大眾史學的一套共同評論方式 今天只能簡單地講, 大眾史學評論的方式, 可以分成雙重標準 第一, 對於過去兩百年前 ( 即專業史家出現之前 ), 那些被壓制被宰制的 不被重視的 邊緣社會 文化中的邊緣人物, 基本上我們應該付之於同情的了解 我們要設身處地進入他們的文化和社會體系中, 了解他為什麼這麼 表述他們的記憶或歷史 這是第一個應該有的涵養 其次, 面對他們表述的文本, 我們也可以把它當作史 12

15 料來看待 中國清朝史家章學誠主張, 地方使應該分兩類, 一個叫做撰述, 指有個人的看法 見解的作品, 書名可以很不一樣 ; 一種叫做記注, 屬於史料性 文獻性的作品, 章學誠強調記注和撰述要分清楚, 因為搞不清楚 混在一起, 合之則兩傷, 離之則雙美 撰述就是著述, 著作就是著作, 可以有主觀無所謂! 史料就是史料 我剛講過的, 過去那些人留下來的歷史文本 ( 包括我們牆上掛的檔案古文書之類的 包括口傳的東西 ), 也可以當做史料來看待 我們要懂得如何去應用它 去解釋它 解釋史料, 是非常重要的 史料有真偽 要去判定對錯, 然後要去解釋 我們這兩天的活動, 尤其是明天, 會分別請幾位先生講他們實際的操作田野調查 口述歷史 古文書的應用, 講他們如何去評論那些古文書的史料 如何去解釋 我想這也是現代文史工作室者所必要的一種涵養, 這是我所謂的評論標準之一 另外一個標準是, 歷史觀念的呈現其實不一定要硬梆梆的 硬碰硬的 你也可以用很詩意 文學的方式來呈現出來 甚至也可以用歷史小說 音樂 影像 表演戲劇的方式來加以呈現 表演不一定在舞台上表演, 也可以借用歷史古蹟, 找一批人來呈現握去的歷史, 大家一起來表演當時後歷史的事情 換句話說, 歷史的呈現或表述可以用許多種形式 但許多種形式如何有一套共同的評論標準呢? 我先講一個小故事為例 一九七零年初期我在當研究生的時候, 電視經常上演清朝的歷史連續劇, 一拖達一百多集, 劇情都明顯地違背史實了 爛的一塌糊塗, 大家都看不下去 後來有幾位專業史家寫文章 批評那些歷史連續劇 他們所持的理由是這些劇情不等於歷史事實, 所以是個爛片 可是我那時在想, 難道莎士比亞寫的歷史劇都合乎史實嗎? 莎士比亞寫的歷史劇很多地方和史實是不符合的, 雖然我們不能說莎士比亞寫的歷史劇每一部都是第一流的 十全十美的, 可是莎士比亞所寫的歷史劇也不會太差啊! 對不對? 可見, 歷史劇不合乎歷史事實, 絕對不是歷史文本所以爛的致命傷 但是, 致命傷到底在哪裡哩? 所以我打從那時候就思考這問題, 想啊想的, 也讀點書 我想古時候的史詩 歷史劇 後來的歷史小說 中國的章回小說 現在的歷史電影, 這一類的作品和專業史家的歷史作品如何去評論呢? 我一直想這問題, 那好像有心得, 可是, 總覺得很難用三言兩語講出來 我自己有一個脾氣, 任何一套想法假使不能簡潔講出來, 表示我自己還沒有弄透 歷史劇 歷史小說如何評論呢? 致命傷在哪裡呢? 一直縈繞在我心裡面 有一回, 大概一九七零年代末期, 我帶著導生, 集體到鹿港文物館, 走一走 看一看 鹿港文物館展覽室裡, 放著一座木雕的 很精緻的布袋戲戲臺 因為從小我喜歡看布袋戲, 而且花零用錢買 ㄤㄚ頭, 一個兩毛錢, 自己演 當我看到戲臺時有很親切的感情, 於是直撲向戲臺仔細看, 當然會想起以前看戲的種種 同時, 我注意到戲臺上面的衣服對聯 : 千軍萬馬兩三人, 萬里路途四五步, 更讓我震撼的就是, 戲臺上的橫匾寫著 虛中實 看了以後, 哇!, 那三個字正是我要說的話 虛中實, 什麼意思呢? 歷史劇 歷史小說 史詩之類的, 包括 oral tradition, 包括做口述歷史的時候, 那些歐巴桑 歐 13

16 吉桑跟你講的那些事情, 其實有很多很多無意虛構的東西 或不合乎史實的東西 可是, 這些大量虛構的 所謂不合乎史實的, 絕對不是這些歷史文本的致命傷, 絕對不是 有時候文學家的虛構反而更能呈現真相 我懂了! 原來台灣那些連續劇 歷史劇的致命傷在哪裡? 它犯了一個毛病, 是 虛中虛 啊! 那反過來講, 為什麼大學歷史系專業史家一上課就令人打瞌睡? 他們寫的歷史書一讀就很沈悶? 假設他們敘述的歷史都合乎史實, 可是裡面沒有生命, 不能呈現那個社會 那個時代的情境 這個叫做什麼? 實中虛 啊! 所以我畫一個光譜, 這個光譜表示歷史文本可以有許多種, 你可以像專業史家追求 實中實 的最高標準, 你也可以學許多藝術詩人以文學的方式來表達, 追求的標準你可以朝向 虛中實 可是, 應注意哦, 雖然形式類別都不一樣 ( 例如 : 你也可以站在光譜的中間路線, 走報導文學的路線 ), 但是有一點應該是共同的, 那就是 : 虛中實 和 實中實 都講求 中之實 為什麼大溪地一個婦女的 oral tradition 會感動我們? 原因是她很 真誠的 來傳達他們那個社會文化的種種情境 現象 也許她會記錯, 說實在, 她真的會記錯, 可是她是用 真誠的心 來傳達, 雖然有一些虛虛實實, 可是她合乎 虛中實 啊! 她還是值得肯定的 我們現代人要書寫 研究歷史, 應該本著標準追求 實 那個字 我在 歷史學的思維 的這本小書中 (37 頁 ) 說 : 要當個好的歷史家的基本原則, 是在歷史認知過程中步步平實, 在傳達成果的時候要力求精準, 以及永遠秉持一片誠心 現在我引申這三個原則, 講大眾史學的意義 大眾史家的意義在哪裡? 其實, 大眾史家和專業史家的意義都一樣, 沒有什麼區別的 各位參考我那本書的第 111 頁, 進一步的指出 : 歷史的意義在於歷史意識 社會意識 生命意識的不斷錘鍊和昇揚 作為史家, 不管是大眾的, 還是專業的都應該有這個理想和意義, 不曉得各位是否同意? 四 結語最後做個簡單的結語 暑假期間, 我在台北遇見中央研究院的歷史學者, 也是我的朋友, 他們知道我轉到逢甲來擔任行政工作, 他們問我, 周樑楷你到那邊去要幹什麼 我回答說, 我想跟同事們共同發展所謂的 public history, 我把它稱之為 大眾史學 他們說, 這樣很好啊, 我們台灣就是需要有人從事於史學的中下游的工作 我說, 我們不是僅僅中下游而已, 我們也從事於上游的工作 大眾史學其實也涉及上游的理論問題 在座逢甲人文社會學院的李院長, 對佛學涵養很深, 我不妨賣弄一下子, 其實我在三十年前就把佛經的觀念當做史學理論的核心, 略讀幾遍金剛經 我那時候想, 中央研究院是很專業的學者, 不過, 他們的史學工作就像佛教裡面的小乘佛 反之, 大眾史學要做的是什麼呢? 是大乘佛 人人都可以成佛, 人人都可以成為史家 雖然不一定人人都可以成為好的史家, 因為這全要看個人的體用之間, 如何辯證 現在我可以回答, 為什麼沒有把 public history 翻成 公眾史學 或 公眾史家, 因為我們是屬於史學裡面的 大眾部 我們大家一起來寫歷史, 歷史是屬於大眾的,History of the 14

17 public(s) history by the public(s) history for the public(s) 歷史不只含有歷史 意識, 其實也跟我們的生命意識 社會意識交集在一起的, 而且不斷的錘鍊和昇 揚 今天談談個人的感想, 請各位提供意見 集思廣益 謝謝各位! 註 : 本文發表於 : 逢甲大學歷史與文物管理研究所主辦, 人人都是史家: 第一屆第一期大眾史學研習會 台中 : 逢甲大學人言大樓,2003 年 11 月 日 本文發表時間 :2003 年 11 月 22 日 ( 星期六 )11:00-12:30, 主講者 : 周樑楷 ( 逢甲大學歷史與文物管理研究所教授兼所長 ), 會議記錄 : 黃佩筠 ( 逢甲大學歷史與文物管理研究所 碩一研究生 )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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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附件二 認識你自己 大家來寫村史與歷史意識的自覺 周樑楷 大家來寫村史 的緣起自從 1970 年代初期鄉土文學運動展開以來, 台灣人民熱愛本土及其歷史的情懷, 由隱晦轉而明顯, 一天比一天地擴展 道了 1998 年, 台灣大學歷史系吳密察教授 大家來寫村史計畫 強調從民間底層由下而上, 不拘形式大家分別表述集體記憶或共同的歷史 這項計畫挑明了書寫歷史已不再屬於學院派內歷史學者的專利, 同時地方史的呈現也不必受限於傳統方志的體例 彰化縣政府及縣民頗能理解 大家來寫村史 的精神 在 2003 年年底, 翁金珠縣長及文化局陳局長, 規劃推展 大家來寫村史, 希望全縣每個村裡至少有本自己的歷史 縣長一再表示這項計畫的意義是 : 今天我們終於可以讓我們的孩子解放出來, 從自己的故鄉 自己的鄉土, 認識自己的歷史 透過這種由微而顯的過程, 才能真正形塑台灣集體歷史 的記憶 從那個時候起, 陳利成 林琮盛 陳板 康原和我應邀成立委員會, 積極推動村史撰寫計畫的各項業務 每月聚會一次與各村史的撰寫者面對面討論如何收集史料 考訂真偽 去蕪存菁以及撰述寫作 後來, 也敬邀吳晟和宋澤萊兩位先生參與評審 回顧這一年來的過程, 我們首先從近四十篇的研究計畫中挑選了十九篇, 接著每位撰寫者按計畫進行, 而後完成寫作, 通過審查 得予出版者共有十篇 由此可見, 現在呈現在眾人面前的十本村史, 都是計畫撰寫者竭盡心力的結晶, 也是經過精挑細選, 獲得肯定的成果 彰化縣推展 大家來寫村史 是種永續經營的志業 這種運動首開全國風氣之先, 並且以 大家來寫村史 結合 社區總體營造 和 鄉土教育, 期盼人人寫村史 村村有歷史 這個年度的工作成果只能算是整個運動的 暖身 而已, 緊接著從 2005 年起, 將全面全速進行 彰化縣民邁步向前, 走在時代的先鋒 大家來寫村史 是來自底層的歷史意識和在地意識, 更重要的, 是民間的自覺運動 大家是誰呢? 大家來寫村史 的 大家 是指哪些人呢? 17

20 什麼人才有資格書寫歷史呢? 中國上古時代所謂的 史官, 身分屬於貴族, 而且可以世襲 記載歷史, 美其名是他們的天職, 說穿了就是他們的特權罷了 底層庶民不識文字, 既不懂得書寫, 官方也不准許私人著述 他們頂多只能以言語 歌謠或各種圖像表述他們的記憶和歷史 兩漢以來, 先是世家大族, 而後是宦官文人, 由於位居知識階層才能有能耐以文字撰述 眾多的百姓一直與歷史絕緣 ; 他們無能書寫歷史, 更何況史書也疏少記錄他們 所謂的 正史, 那是種經過皇權認可的紀傳體作品 而所謂的 方志, 是種地方官僚體系及鄉紳運作出來的記錄, 作為官方統治民間的參考書而已 古代西方世界的情況與中國大同小異, 書寫歷史總是屬於少數人的特權 不過, 西元前六世紀的雅典曾經有次重要的突破, 值得我們現代人省思和效法 上古時代雅典和希臘個城邦一樣, 政治上都屬於貴族政治, 思想觀念上則以神話的方式思維周遭所有的問題 雅典北部德爾菲 ( 即 Delphi) 的阿波羅 (Apollo) 神廟, 門楣上銘刻著 : 認識你自己 (Know Thyself) 一行字 原意是說, 來此問神就可以得知你的吉凶和命運了 當時人們有任何的疑惑祈求神明的指引, 都到廟前請示神諭 (oracle) 不過, 值得留意的是, 詮釋神論的工作屬於祭司的專利, 或者更正確地說, 詮釋權屬於統治階層的貴族, 因為當時祭司一言一行還得觀察貴族的臉色 十八世紀義大利的思想家維柯 (Giambatitista Vico, ) 在其著作 新科學 (New Science) 中指出 : [ 雅典 ] 的英雄, 同時也就是貴族, 宣稱自己擁有神的血緣 由於這種天賦 本性, 他們說諸神屬於他們的, 同時以因此占卜問神的權力也屬於他們 然而到了西元前 594 年, 梭倫 (Solon) 擔任雅典的執政官, 他一心一意促進雅典政治的民主化, 採取不少改革措策, 因此贏得不朽的美譽 這個時期, 整個希臘的思想文化也日漸進步, 邁向理性, 重視科學 例如, 泰利斯 (Thales, ca b.c.) 和安那克曼德 (Anaximandes,ca B.C.) 等思想家大約都生長在這個時代裡 通常我們所閱讀的希臘史都會刻劃雅典民主政治的發展以及希臘思想的革新 不過, 這些作品幾乎都將這兩大事件分別描寫, 好像風馬牛不相及一般 維柯在 新科學 中卻特別強調 : 梭倫轉化了 認識你自己 這句名言 ; 梭倫告誡平民百姓都應運用自己的理性思維, 決定自己的所作所為, 而不是完全迷信神諭以及祭司或他人 由此可見, 梭倫的貢獻在於同時促進了雅典政治的民主化和思想的平等化 維柯將政治社會史與知識思想史結合起來是項重要的貢獻 他的觀點不僅可以用來說明近兩百年世界各地的史學史, 而且也可以解釋台灣近幾十年來歷史意識的覺醒 18

21 自西元十九世紀以來, 西方世界的大學裡紛紛成立歷史系, 以便培養專業史家 (professional historian) 這些由學院派養成的學者, 畢業後分別佔據研究院 大學和中學, 從事研究及教學的工作 他們雖然取代了過去具有官方身分或文人階層的業餘史家 ( 英文通稱為 amateur historian) 不過, 相對來說仍然屬於社會上的少數人 尤其這些專業史家往往偏重菁英主意, 主顧由上往下觀看歷史, 忽略一般常民的生活和文化 他們所書寫的歷史, 由於一向標榜理性, 遵守嚴謹平實的風格, 難免矯枉過正, 反而失之於刻板, 不夠生動活潑, 難以卒讀 此外, 近兩百年來的專業史家多半受國家主義或民族主義 (nationalism) 的影響 他們有意或無異間奉國史論史 (national-history discourse) 為正典 (canon), 因而輕忽地方史 弱勢族群, 以及各種 他者 (the other) 的歷史 其中比較嚴重的實例, 有如薩伊德 (Edward Said) 在 文化與抵抗 (Culture and Resistance) 裡一篇訪談中所指出的 : [ 新一代以色列歷史學家 ] 耙梳各種歷史資料及檔案文件, 重新檢視了以色 列的國族論述, 發現他 [ 以色列 ] 的獨立和解放神話是奠基於對阿拉伯人存 在的否定, 或擦拭, 或頑固的迴避 近二十幾年來 全世界的政治潮流比從前更加民主化, 同時思想文化也更朝向平等化, 各弱勢族群逐漸取得自主發生的權利 台灣在這兩股潮流中, 表現亮麗, 不落人後 如果以古希臘梭倫轉化 認識你自己 這句名言的道理, 我們再度將之轉化和深化時, 可以說成, 在今天這個時代裡, 認識你自己 應屬於每個人的權利, 換句話說, 人人都有表述歷史的權利, 人人都是史家 所以 大家來寫歷史 的 大家 是指社會上每個個人 為了提倡 大眾史學, 我曾經為 大眾史學 下定義: 每個人隨著認知能力的成長都有基本的歷史意識 在不同的社會文化中, 人人可能以不同的形式和觀點表述私領域或公領域的歷史 大眾史學一方面以同情了解的心態, 肯定每個人的歷史表述 ; 另方面也鼓勵人人 書寫 歷史, 並且 書寫 大眾的歷史, 供給社會大眾月聽 大眾史學當然也應該發展專屬的學術及文化批評的知識體系 2004 年度參與彰化縣村史計畫的撰寫者都由內而發, 表示書寫村史是他 ( 她 ) 們的權利和職責 例如, 瑚璉草根永靖心 的作者邱美都說 : 我認為在地人有權利和義務, 詮釋自己村莊的常民生活史, 當下選擇撰寫我成長的永靖鄉瑚璉村 我以歷史發展為主軸, 以村民共同的生活記憶為肢幹, 融合史料 口述歷史 田野調查 在地經驗 圖像等營養素, 以報導文尋方式, 期望能架構一本有跟有枝葉的書, 一本有骨架又有血肉的瑚 19

22 璉村莊史來 又如, 油車穴傳奇 的作者巫仁和說 : 對家鄉土地與人們的關愛, 是本能的, 因為我出生在這裡, 成長在這裡 從古老的年代開始, 這塊泥土便育養著無限多的生命, 它們與人們的生命都有著關連 ; 像我的生命歷程中, 便受到無數親族鄰友的照顧和鼓勵, 家鄉的每個人都有著密切的關聯 彰化縣文化局為了促進 大家來寫村史 運動, 沒有訂立任何門檻或資格限制, 原則上任何縣民都可以提出研究計畫申請書, 甚至已經外出 移居其他縣市或國家的 彰化人 也都可以參加 至於我們這幾位所謂的諮詢委員, 只是負責審查計畫申請書的可行性以及輔導研究撰寫的工作而已 書寫哪裡的村史呢? 既然 認識你自己 屬於每個人的權利, 也是 大家來寫村史 的理論依據, 於是我們可以進一步直言, 在地人都有書寫自己的權利 在地人都有書寫在地歷史的權利 人們如果打從心裡懂得這點道理, 其實就是歷史意識和在地意識的覺醒 接著, 我們要追問, 在地人應該書寫哪裡的 在地史 或 村史 呢? 按古拉丁文的原意,indigenae 指 本地出生的人 由這個名詞衍生出 在地人 的意思 由於在地人熟悉在地的人 事 物, 舉凡一草一木都耳熟能詳, 所以在地人最能享有一切, 進而對在地感覺滿足和喜愛 因為在地人偏愛在地的一切, 覺得在地的一切樣樣順心如意, 有特色, 比外地的更好, 所以古拉丁文 indigenae 最初也含有 高貴的 意思 這種感覺就是我們今天所謂 在地意識 本土意識 或 鄉土意識 的源頭, 相當於英文的 indigenity 或 parochialism 在地 或 村里 當然指某個 空間 (space) 然而 空間 是個中性的概念, 只有小大之別, 沒有任何主觀的含意, 所以僅僅使用 空間 的概念來思考 在地 或 村里 是不夠的 在地 或 村里 應該指某個 地方 (place) 在英文裡,place 含有社會 文化, 甚至歷史等主觀的因素 所以,place 也可以是 position( 地位 ) 地位 是主觀上的評價, 當然最好能名副其實, 配合實際客觀的狀況 Place 用在地理空間上, 應該是漢語裡所說的 地方 地方 不僅有大小之別, 而且隨著歷史及時間變遷, 以繁榮 蕭條 開展 封閉等痛景象, 與周遭各 地方 的相對關係, 時而處於核心位置, 時而淪為邊陲 當我們採用 place 指 地方 在地 或 村里 時, 最好應該掌握以下三項因素 : 它是能自成最小單元的地方 在英文裡, 中古時代的 parish, 指一個個的 教區, 有點類似台灣早期漢人社會中所說的 祭祀文化圈 教區的 區, 20

23 或文化圈的 圈, 就是最小單元的 地方, 也是現代英文中所說的 parochial 台灣人所說的 庄頭 村莊, 或原住民所說的 部落, 勉強類比的話, 較接近西方中古時代的 莊園 (manor), 也都個自成最小的社會單元, 是最基本的 local 它結合在地文化 社會與自然為一體, 形成具有特色的生活文化圈 人們朝 朝暮暮生活在期間, 自然而然地產生認同感, 形成所謂的鄉土意識 本土意 識 (parochialism) 或地方主義 地域主義 (localism) 它隨著時間和歷史而變遷 文化 社會和自然都是動態的, 每個 地方 的改變只有快慢緩急的差別而已, 累積為小的 量變 到了一定時候可以釀成 質變, 滄海成為桑田, 小地方成為大的市鎮, 農業社會成為工商業社會 生活在期間的不只有個人記憶和集體記憶, 而且進一步有變遷的意識 (the sense of change) 懂得以變遷的意識思維, 掌握過去 現在和未來的互動關係, 就是能以歷史思維 (historical thinking) 辨別事物的人, 通稱為具有歷史意識 (historical consciousness) 彰化縣民 大家來寫村史 運動所說的 村史, 其實只是個代用的名詞, 圖個方便而已 村 指的就是具有上述三項要素的 place( 地方 在地 村里 ); 而 村史 就是這些 地方 的歷史, 又稱為最小單位的 地方史 彰化縣文化局期盼 村村有歷史, 意思是指每個 地方 都有本 地方史 這些 地方, 我們切忌以現行地方行政單位的村 里或鄉鎮為單位, 而是具有彈性的, 甚至可以比村 里的範圍更小, 只要掌握上述三項要素就不離題了 同時, 彰化縣文化局也鼓勵 人人寫村史, 意思是說每個人都有權利以自己的角度 視野 (perspective) 撰寫歷史, 所以每個 地方 並不限於僅寫一本 村史 而已 大家來寫村史 如果順利展開, 其實是種社會運動, 也是種文化運動 怎樣 書寫 村史呢? 村史應該長什麼模樣? 怎樣書寫呢? 任何歷史作品的生產過程, 從無中生有, 不外乎兩大步驟 : 一是史料的蒐集和研究 ; 另一是史書的撰寫 針對這兩個步驟, 我曾經為 歷史 下定義說, 歷史 ˋ 對於過去事實的認知極其傳達的成果 這個定義的前半句話, 涉及史料的蒐集和研究, 後半句指的就是史書的撰寫 假使我們把史料彙編成冊, 離供他人使用, 這是功德無量, 很有貢獻 清代 史家章學誠在 文史通義 里稱呼這類作品為 記注 至於作者根據史料進一 步加以歷史解釋 (historical interpretation) 然後表述 (represent) 出來, 21

24 其成果就是史書了 ( 指廣義的 ) 章學誠說這類作品為 撰述 史料的蒐集以及研究貴在豐富和嚴謹 史料的數量永遠不嫌多, 越豐富 越多元就越好, 只是應該嚴謹處理, 加以考證排比 章學誠把這層能耐比喻成 蕭何轉餉 三軍作戰, 後勤人員負責轉運糧食軍備, 不僅要定量, 而且要及時抵達, 這需要周密的規劃, 以及辛勤的執行, 所以又簡稱為 方以智 史書的撰寫必須以自圓其說的歷史解釋, 駕馭所有的史料, 使得史觀主題十分清晰 章學誠把這層功夫形容為 韓信用兵 主帥指揮三軍, 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所以又簡稱為 圓而神 轉寫村史的步驟和理想離不開 蕭何轉餉 和 韓信用兵 踏入村史的第一步最苦惱的莫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茫茫然不知史料在哪裡? 推測其因, 這多怪一般的史書, 包括地方志在內, 往往研究得不夠細膩或忽略底層常民 例如, 甦醒中的王功 的作者魏金絨說: 曾參與鄉 鎮志的編寫, 發現寫地方是件難事 ; 因為相關的史料很貧乏, 察考困難 ; 鄉野訪談所得, 常有所偏, 內容無法盡信 ; 如果要求完美, 就必須廣泛蒐集, 大膽推敲才有所成 如今縮小範圍寫村史, 又出現相同的問題, 而困難度則有過之 大家來寫村史 運動的諮詢委員為了指引迷津, 協助計畫撰寫者蒐集史 料, 每次都利用聚會時間, 以個案處理的方式, 盡量提供參考意見 我們都認為 從做中學 是最佳的途徑 在此僅能提出幾個原則 : 史料是多樣的, 必須主動出擊 文字的史料 : 鼓勵村民大家獻寶, 每家的抽屜裡各類的文獻 筆記 收據 都可以 語音的史料 : 以口述歷史的方式訪談, 讓每位不善於提筆的也有發聲 表述歷史的權利 圖像的史料 : 不會自己說話的對象, 例如 : 建築 文物 河川 一草一木等, 可以照片或速寫記實 最好是每本村始終都有幾幅自己繪製的 文化地圖, 按照不同的時代呈現出來 從做中學 之後, 所得的甘苦經驗往往最甜美 回味無窮 邱美都回憶說 : 緊鑼密鼓的訪談和田野調查, 也許是艱鉅任務, 對於瑚璉村而言卻是史無前例, 不過村民支持 期待, 也願意分享, 於是週末假日, 四處拜訪瑚璉的阿公阿嬤和鄉親, 聆聽他們的生活故事, 一位接著一位訪談, 一處接著一處踏察, 很快就成為朋友 外子銘欽耐心地隨同攝影, 回家立刻在電腦上記錄或對比資料, 經常是入夜還無法罷手, 我的三個孩子很獨立, 也都 22

25 成為小助手 有時將採訪的故事說給孩子或學生聽, 沒想到年輕的一代比誰都愛聽, 因為許多生活故事, 在學校往往無法深入觸及 一年下來, 有酸有甜有甘有苦, 與其說是犧牲假日的休閒生活, 不如說這是最有意義的另類的休閒方式 史料固然可貴, 然而 大家來寫村史 運動的理想, 是完成 寫給大眾喜歡閱讀的歷史, 所以我們有 三不原則 :(1) 不要史料彙編的作品 ;(2) 不要類似台灣各地方行政體系近期出版的 地方志 ;(3) 不要學院派的專著 一般人書寫 地方志 及 村史 最容易觸犯的毛病, 是未能區別 記注 和 撰述 有何差別, 結果混淆在一起不倫不類 章學誠強調說, 記注 和 撰述 之間, 合之則兩傷, 離之則雙美 我們希望大家所書寫的村史屬於圓而神的撰述, 讓大家喜歡, 或者給學童當作鄉土史的教材 就此而言, 理論上村史的表述應該多元而且多樣, 凡是文字 語音 圖像 展演等無所不可 吳密察教授當年所推動的計畫以是朝著這個目標 不過, 萬事起頭難, 彰化縣文化局現階段所發動的 大家來寫村史, 策略上穩紮穩打, 僅提倡 以類似報導文學的文體, 配合多種圖像 ( 如照片 圖畫 表格 文化地圖 ), 綜合表述 這種表述的體力達成一定的水準後, 我們或許可再進而提倡其他體例的村史 就整體而言, 村史應該呈現常民的生活文化圈 我們不希望只記載地方長官以及富貴人家而已 村史的撰寫者因為生於此 長於此, 與在地人的距離比較 黏, 所以個人的好惡往往主觀鮮明 每位撰寫者應當小心切忌阿諛 鄉愿 再說, 除了人物和家族外, 應多描述本地昔日特殊的習俗 事件 諺語 傳說 古地名 自然環境 動植物等等 面對自己成長的家園和村裡, 除了記載正面的 開發史 發展史 外, 不妨多寫點昔日常民的辛酸血淚 挫折奮鬥過程 村史撰寫者熱愛鄉土之餘, 何妨愛之深 責之切, 對地方的整體發展寫點善意的批評以及對未來的展望? 村史運動的展望彰化縣文化局領先全國各地, 於 2004 年首度推展 大家來寫村史 計畫, 同時為了提昇縣民的興趣及研究的能力, 在十一月間委託逢甲大學歷史與文物管理研究所舉辦 大家來寫村史研習會, 我有幸同時參加兩項工作 大家來寫村史 是永續經營的志業, 而且最終是縣民們大家自動自發, 由下而上的運動, 我們希望 人人寫村史 村村有歷史 透過這項運動累積的成品, 首先可以促進歷史意識和在地意識的結合與發展, 其次可以使得村史運動與鄉土教育相輔相成, 密切結合, 發揮最大的效果, 最後形成由下而上的自覺運動, 由最小單元的村 里或地方將全縣連結在一起, 並由此影響全國的文化取向 註 : 本文引自, 台北市立教育大學, 2008 美術與人文教育通識教育研討會論文 23

26 集 台北,2008 年 作者 : 周樑楷, 逢甲大學歷史與文物管理研究所教授 24

27 理論與現況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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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大眾史學的理論與實務 : 英美與德語世界的經驗 陳恒安 1 ( 研討會草稿, 部分資料尚未確認出處, 請勿引用, 感謝 ) 也許台灣下一波的新史學運動將不再只是材料 工具 ( 學科 ) 方法或 理論等史家技藝的探索, 也不是後現代主義的歷史解構, 而是歷史家 心態的解放 2 一 前言 杜正勝院士此說, 原是期待學界能以開闊視野面對習以為常的中國史 台灣 史與世界史的分類方式 但是本文在此有意引申他的說法, 即使是誤讀 個人認 為, 歷史家心態的解放, 還包括如何面對非學院歷史! 根據之前對科學普及與科學溝通的相關研究 公眾史學若不是只為了幫歷史學者尋找就業的新利基, 而涉及歷史學知識的溝通 那麼, 過去在科學哲學與科學史中, 對科學真實的辯論成果, 便有助於歷史真實的討論 在科學普及與科學溝通發展中所發生過的問題與反省, 更可以成為歷史知識溝通以及歷史學者參與社會議題的參考經驗 3 在科學溝通的研究中, 許多學者都認識到認識並非只是主體與客體之間的關 1 成功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兼系主任 2 杜正勝 新史學之路 : 兼論台灣五十年來的史學發展 新史學,2002, 頁 關於科學哲學與史學哲學的關係, 可參考 :Aviezer Tucker 著, 我們關於過去的知識: 使學哲學, 北京 : 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2004 科學知識在學院內外的流動所碰觸到的理論與實務案例, 請見陳恒安 20 世紀後半葉台灣演化學普及知識的思維樣式, 台北, 記憶工程,

30 係而已, 還必須包括社會 ( 集體 ) 也就是說, 認識是主體 客體與社會互動的結果 4 我們每個人都同時處於多元的 ( 專業 ) 知識圈 或者, 因此, 處於非專業圈的知識, 並非專業知識的簡化版, 反而具有認識論上的意義 因為非專業圈的知識 理解與印象將成為某種的先備知識, 影響著所有人 科學知識溝通研究所獲得的結論, 其實與當代歐美發展出來的公眾歷史所面臨的問題有些相似 雖然, 歐美各國各有不同傳統與現實問題, 但是學院內外之間的關係的確必須重新再次思考 公眾歷史究竟是什麼? 公眾歷史只是歷史學者寫給公眾的歷史 ( 周樑楷教授所謂的 history for the publics)? 公眾歷史只是歷史學者研究議題的拓展, 根據從下而上的信念, 書寫日常生活與 小人物 的歷史嗎 ( 近似周老師的 history of the publics 雖然上述兩者都非周老師心目中, 大眾歷史的重點 )? 公眾歷史應該如周樑楷教授所推廣的大家寫歷史 (history by the publics)? 5 公眾歷史是歷史學者指導非學術界歷史愛好者的事業或領域嗎? 在非學術領域傳播的公眾歷史, 是否能促進我們重新思考學術歷史的核心及其邊界? 學術歷史可以採取排他的態度, 聲稱歷史是歷史學者的特權嗎? 學術歷史可以畫一個保護圈或殖民圈稱為公眾史學, 一方面視為下游事業, 另一方面又期待公眾史學位學術歷史解決就業問題嗎? 學術歷史難道不可能在此時刻, 扮演推動歷史學在學術研究與社會實踐的關鍵角色? 不過不管如何選擇, 這波目前仍處於學術歷史圈邊緣的思考, 似乎都指出我們不得不反思學術歷史的本質 關於歷史, 杜正勝老師說 : 史學以求真為本務 6 ( 杜 2002, 24) 王汎森老師則說核心在 對史料的精確掌握和理解 7 個人十分贊同以上說法 只不過我們也必須不斷思索, 基於史料的意義是什麼? 是信念 (commitment)? 是研究倫理? 還是研究方法? 我們經常在許多文章上都看到作者高舉 求真 為學院歷 4 陳恒安 2009, 特別是第二章 5 請參考周樑楷, 大眾史學的定義和意義 錄於周樑楷編, 人人都是史家 大眾史學研習會論文集,2004, 頁 杜 2002, 頁 24 7 王汎森, 當代 世變與史學專輯 , 頁 68 28

31 史的特點 但是何為真? 是 truth 還是 authenticity 真又如何求? 是否有一套規 範性的歷史方法, 或者情況如史學界常稱的 史無定法, 甚至 anything goes 歐美學界對於公眾歷史其實也還未有明確的共識與定義 許多概念被用來指稱類似的嘗試 舉美語系以及德語系國家常看的說法, 便有 public history, popular history,applied history,history marketing, öffentliche Geschichte ( 公眾歷史 ), angewandte Geschichte ( 應用歷史 ), Verganganheitsbewirtschaftung ( 歷史商業化 ),Geschichtsbewusstsein ( 歷史意識 ),Geschichtskultur ( 歷史文化 ) 等等 雖然, 強調公眾或公共性的取向, 具有強調歷史在公眾領域的溝通 強調應用的陣營, 則重視行動者以及其影像的可能性 但是, 在此本文無法詳細分析各種思潮與實踐方式的起源 演變與特色, 僅簡單摘要部分重點介紹如下 8 二 英語與德語世界的進路 ( 一 ) 英語世界 : 美國 美國公眾史學的發展有幾個層面的背景 首先, 二十世紀世界初期經濟衰退 開始, 一直到六零 七零年代政治的變動, 許多美國人在不確定中對美國的歷史 感到興趣 9 其次, 這個時期也是所謂新史學興起的時期, 因此由下而上書寫歷 史的問題意識與寫作方式, 也提供了公眾史學適當的環境 最後, 最直接的因素, 是因為美國高教的擴張, 歷史學者不易在傳統孰悉的工作場域, 如研究單位 大學或中學, 找到研究與教學的工作 因此, 學院歷史學者必須開創新的就業機會, 並為其在學院外的實踐提供理論基礎 10 美國在七零年代先後出現兩個公眾史學學程 由歷史學者 Robert Kelley 與 8 德語對歷史學與公眾之間的關係已有教科書出版 此書將公眾史學依場域 媒介與機構分類討論目前的理論與實踐狀況 請見 Sabine Horn, Michael Sauer (Hg.) Geschichte und Öffentlichkeit. Orte-Medien-Institutionen. Göttingen: Vandenhoeck & Ruprecht, Marcus Verntzke, Die Formierungsphase(n) der Angewandten Geschichte. In: Docupedia-Zeitgeschichte. (access ) 10 Simone Rauthe, Public History in den USA. In: Wolfgang Hardwig, Alexander Schug. History Sells! Angewandte Geschichte als Wissenschaft und Markt. Stuttgart: Franz Steiner Verlag, 2009, ,

32 G. Wesley Johnson 於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的學程, 提供學生往各種領域發展的基本技能 目前台師大的 應用史學學程, 及具有與此學程類似, 以技術或技能為核心的培育方式 另一個學程則出現於東岸匹茲堡的卡內基美隆大學 由歷史學者 Peter N. Stearns 與 Joal A. Tarr 創設 匹茲堡學程較為聚焦, 他們關懷史學應用與社會科學 如何以史學研究與介入公共政策, 是它們思索的重點 1978 年, 公眾史學領域出現專門的期刊 The Public Historian 1980 年更成立公眾史學國家委員會 (National Council on Public History, NCPH) 上述期刊變成了 NCPH 的機關刊物 不過, 公眾史學的發展, 以及公眾史學者的研究成果, 並非順利獲得主流學術歷史學者的欣賞與支持 公眾史學者與普科作家一樣, 被視為二線的學術工作者 何謂公眾歷史並沒有因發展而很快取得共識 不過, 以聖塔芭芭拉為基礎的研究取向, 理論上大致抱持 從下而上 寫作歷史的信念 因此, 可以看到這批公眾史學研究者所關心與研究的議題, 與新史學運動所重視的議題相近 譬如, 他們重視在地的歷史 生活史, 在理論與方法上則取法口述歷史與物質文化相關研究 11 越來越多的公眾史學家, 他們接受企業或政府單位委託 他們關心非學院內歷史知識的流動 他們傾向接受歷史並非只有學術歷史這種標準類型的說法, 更主張歷史並非學院歷史學者的特權 他們不認為公眾只能是歷史知識的被動消費者 不過, 正如同科學 技術與社會研究 (STS) 中所揭示的困境一樣 公眾史學者與其經費的贊助者之間的關係應該如何? 公眾歷史學者的研究倫理與社會責任為何? 因此,NCPH 在 1985 年擬定了公眾史學者的希波克拉底誓言 (2007 年修訂 ), 揭示了公眾史學者 文獻 研究對象 業主 委託者以及社會之間的關係 希望藉此規範日漸增多的公眾歷史學者 12 不過, 無論是學院歷史或公眾史學界對何謂公眾歷史, 或公眾歷史何為的問 11 台灣近年來所推動的 大家寫村史, 以及最近文化部所推動的 國民記憶庫, 所使用的方法與重點與此發展趨勢類似 12 請參考 of Ethics & Prof Conduct (access ) 30

33 題 並沒有形成共識 他們也還在思索 學院歷史學者究竟該以知識提供者 或 者是指導者的身份進入公眾歷史知識的生產過程 或者考慮是否能夠或應該與其 他非學院歷史學者平等互動共同寫作歷史 (美國脈絡中 平等參與生產歷史知識 過程似乎較少觸及) 簡單來說 以 1970 年代所興起的美國公眾歷史運動來說 除了重視非學院 內的歷史知識流動之外 倡議者也主張歷史教育應該不能再以培養學術歷史研究 與教育(歷史老師)人才為唯一目標 美國這波史學 應用 運動造成的影響 主 要是在公共政策以及政治諮詢領域 二 英語世界 英國 英國公眾史學的發展在時間與其他國家差不多 但是因為它著重在歷史與公 共政策之間的關係 因此 本文已將討論局限於此議題 特 別 是 在 八 零 年 代 中 期 英 國 興 起 了 公 眾 理 解 科 學 運 動 (public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 歷史知識的理解與流動 也成為此運動所外延關注的 焦點之一 過去的歷史學者擔心與生活世界過於接近 會影響歷史專業的純粹 但是 在這波強調知識公共性的潮流之下 部分學者逐漸改變態度 有些學者將歷史作為政策分析的工具 最著名的例子便是愛滋病的歷史研 究 13 三 德語區的發展 至於面對斷裂多於光彩過去的(西)德國 公眾歷史的討論發自歷史教學場 域 1970 年代 德國歷史教育學界面臨一個事實 即 歷史並非只在學校或學 院裡教授與談論 社會上亦有許多個人與團體熱切學習 甚至寫作歷史 當時發 展出 歷史意識 (Geschichtsbewusstsein) 這樣的概念 14這個概念受胡賽爾等 13 Elizabeth Fee and Daniel Fox, Introduction: AIDS, Public Policy, and Historical Inquiry, In: E. Fee and D. Fox (eds), AIDS and the Burdens of History, Berkeley, 1988, 歷史意識與歷史文化的概念 請參考約恩 呂森著 及綦甲福 來炯譯 歷史思考的新途徑 上海 人民出版社

34 人現象學的啟發, 特別強調歷史是發生在 生活世界 中 這批學者區分並分別探討生活世界 教育體系, 以及學院世界中歷史概念如何被理解與呈現 強調 生活世界, 基本上承繼了現象學質疑科學理性作為唯一理性形式的觀點 15 其實也可以說是歷史詮釋權的爭奪 究竟是大學 官方還是公眾具有詮釋歷史的權力 ( 與能力 ) 在此風潮下, 許多概念都會在此脈絡中出現, 例如 everyday consciousness, time, tradition, socialization, identity 等等 簡單來說, 具現象學色彩的歷史意識環繞以下三種認識過程, 即 : 詮釋過去 理解現在 展望未來 強調歷史對未來的導向作用 雖然美英兩國與德國 ( 影響中北歐 ) 的發展與重點各有不同, 但有些基本關懷卻相當接近 相似處主要表現在兩者都不再強調問如何研究或撰寫過去, 而聚焦在公眾如何在日常生活使用有用的以及重要的過去 (past) 過去不只是存在 ; 它是現在的一部分 成為對每個人都非常 真實 的狀態 隨著史學理論的辯論, 傳統著重歷史知識內容的教學模式, 逐漸偏向培養歷史思維 歷史意識, 以及各種核心能力的方向發展, 並重視成果導向的教學規劃 16 在二十世紀初期的德國, 應用史學 (Angewandte Geschichte) 的概念曾被提 出 但是因為國家主義與太過強調工具性, 因此讓學界的態度保留 這個專有名 詞再次於德國被提起, 是因美國公眾史學運動的影響 大約與美國的發展, 以及英國 歷史工作坊 (History Workshop) 運動同時 二十世紀七零年代的德國, 也興起了學院外的 新史學運動 (Neue Geschichtsbewegung), 以類似英國 歷史工作坊 的 歷史作坊 (Geschichswerkstätten) 的形式運作 運動者抗議學院將生產歷史知識的權力視為 專利, 也抗議國家權力對歷史詮釋的干預 17 歷史作坊 與學術歷史工作者 15 Bernard Eric Jensen. Usable Pasts: Comparing Approaches to Popular and Public History. In: Hilda Kean and Paul Ashton (eds.) People and their Pasts: Public History Today. Palgrave Macmillan, 2009, 42-56, 請參考 Hans-Jürgen Pandel. Geschichtsunterricht nach Pisa. Kompetenzen, Bildungsstandards und Kerncurricula. 3. Auflage. Schwalbach: Wochenschau Verlag, 請參考 Juliane Tomann etc. Diskussion Angewandte Geschichte: Ein neuer Ansatz? In: Docupedia-Zeitgeschichte. (access ) 以及,Maren Büttner. Wer das Gestern versteht kann das Morgen verändern! Deutsche 32

35 搶奪書寫歷史的權利 日常生活與地區歷史並非理論上發展的目標, 但卻是較合適的入手領域 這些學院外的歷史書寫實踐, 豐富了日常生活史與地區文化的認識 但是, 過程中其實也碰觸了一個歷史知識民主化的問題 也就是本文前言中所謂的知識溝通的問題 這些公眾史學的實踐, 即使是書寫日常生活, 書寫方式卻不重分析, 而重個人經驗, 挑戰了主流學術歷史慣有的書寫觀點與方式 但是, 另一方面, 對於有助於呈現個人經驗的各種學術成果, 公眾歷史學者都能很快回應 例如, 八零年代學界興起的生活史, 或九零年代熱門的 ( 歷史 ) 記憶研究 因此, 公眾史學的實踐, 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成為與學術歷史 其他學術領域, 以及社會之間積極互動的行動者 當然在德國, 我們也可以看到歷史作為服務 ( 市場化 ) 的要求 大型企業透過企業歷史尋找企業品牌特色, 18 或者強調與新傳播媒介結合服務於 歷史文化 ( 當然也能藉此獲利 ) 德國的實踐雖然從學院外爭奪歷史書寫與詮釋權開始 但是學界並非鐵板一塊毫無反省與行動力 特別是自九零年代呂恩等歷史學者強調 歷史文化 歷史意識 歷史思考 等, 廣義的歷史界其實已經具有反省與發展公眾史學的基礎 九零年代巴伐利亞的 Ingolstadt 大學發展出 歷史文化 學程 雖然沒有明言應用史學或公眾史學, 但是已經指出為學術歷史學者應適時開發學院外職場的用意 就業市場導向的應用史學程, 出現在 2005 年蘇黎世大學 蘇黎世大學提供應用史學的碩士學程 ( 英美制的 Master), 他們的口號是 研讀歷史就是學習思考 (Geschichte studieren heißt Denken lernen!) 他們主張, 歷史思考具有結構 抽象 趨勢思考的特色, 有助處理複雜及動態的情境 只要擁有這些核心能力, 對於進入職場極有助益 在德國大學歷陸續成立許多相關學程 他們所使用的字眼不見得是 public history, 重點與立場也不盡相同 但是基本上與上述英美區域的發展 Geschichtswerkstätten gestern und heute. In: Sabine Horn, Michael Sauer (Hg.) Geschichte und Öffentlichkeit. Orte-Medien-Institutionen. Göttingen: Vandenhoeck & Ruprecht, 2009, 歷史與品牌行銷 感情連接 認同的關係, 請參考戴比 米曼著 品牌這樣思考, 台北 : 商周出版社,2013 特別是頁

36 與需求類似 在德語區, 還有一些與大學無太大關聯的機構, 從事與公眾是歷史相關的事業 在這領域的工作者, 其實把公眾史學 應用史學與歷史的市場化視為同一件事 知識溝通是它們的策略與方式, 但是市場, 才是他們最主要的考量 其中有些實踐, 其實頗具文化創意的思維 譬如, 歷史旅遊導覽 歷史事件與角色扮演 ( 美國稱為 Living History) 歷史電玩 傳統節慶活動規劃等等 另外, 德國還發展出以地方文化協會或社團為主導的地方史實踐方式 例如, 德國與波蘭交界處的文化協會 (Borrusia) 他們藉由研究地區歷史, 來促進跨文化, 跨族群的相互理解, 強化公民社會的多元認同 在此, 應用史學就變成了歷史學觀點與關懷領域的拓展 譬如, 類似的團體都相當重視當地的歷史見證者觀點 ( 口述歷史 ) 也重視當地的文化景觀分析 ( 視覺影像 空間 物質文化等 ), 以及高度強調參與者的對話 19 三 社會渴望歷史 不只從國外的經驗, 我們可以看到群眾或社會對歷史的強烈需求 在台灣, 個人的經驗似乎也呼應這個趨勢 特別是因為學習領域的關係, 一直有許多機會與其他領域的學者互動 這幾年來個人一直碰到各領域學者熱情的邀約或者期待共同合作 譬如, 醫學院希望我能幫忙開發醫學史 護理系希望可以合作書寫台灣護理史 工學院則對台灣工程與技術史深感興趣 科學教育界 資訊界 文物館 博物館, 校史室 社區大學, 甚至政府觀光局等等都對歷史 ( 系 ) 有各種想像與期待 當其他領域一再伸出友好之手, 露出期盼的眼神, 台灣歷史學界該如何面對如此熱情的善意或誤解 ( 有天或許因理解而不再友善?)? 更不用說, 坊間流傳的各式歷史小說 ( 達文西密碼 ) 人物傳記 ( 政治人物傳記 ) 口述歷史 (228 口述 ) 歷史電影 ( 賽德克巴萊 ) 歷史電視戲劇( 雍正王朝等 ) 電腦遊戲( 歷 19 請參考 Juliane Tomann etc. Diskussion Angewandte Geschichte: Ein neuer Ansatz? In: Docupedia-Zeitgeschichte. (access ) 以及,Irmgard Zündorf. Zeitgeschichte und Public History. In: Docupedia-Zeitgeschichte. (access ) 34

37 史遊戲 ) 動漫 ( 航海 ( 賊 ) 王 vs. 鄭經 ) 展示 ( 台史博府城展 工博館工業史蹟 展 ) 遊樂園 ( 懷舊風的香蕉新樂園 ) 廣告 ( 海尼根啤酒, 天然最好的枇杷軟糖 ) 部落格 臉書, 廣播等 20 這些媒介充滿各種真真假假的歷史想像 意象與知識 21 全民書寫的時代, 學院歷史學到底可以如何藉普及促進社會參與? 其實我無法單獨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想再次藉杜老師的話發揮 那就是, 參與與否的確關乎心態是否解放! 如果對話過程成為學術重點之一, 那麼所謂學術表現, 似乎就不可能 只 關注 I 級論文或專書這樣的成果 也該藉由參與歷史對話, 展現歷史公民 ( 包括學術歷史社群 ) 堅持自由 參與以及多元認同的價值 如此的公眾歷史勢必會促使歷史學科更民主更多元 但是在此必須強調, 承認與尊重多元並不代表必須撤守學術歷史所發展出來的原則 歷史公民仍值得參考學術原則 只不過, 未來的歷史知識不會再以宣示 背書與撰述美好未來的許諾形式出現, 而是不斷的相互撞擊 激發對話進而產生各種意見 在這個意義上, 公眾歷史其實具有強烈的啟蒙色彩, 只是這番並無偉大救星, 而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參與的 history in the making ( 借用 science in the making 的想法 ) 如果, 每個人都有機會參與歷史書寫, 那麼歷史學界或許應藉此反省歷史教學的重點, 以及基礎知識與核心能力之間的辯證 思索我們如何培養出新一代具有歷史識讀能力的公民 個人以為 歷史化當代對歷史的理解, 呈現當代歷史知識的歷史性, 或許可以是個初步的起點 四 結論 從歐美公眾史學的發展, 我們可以歸納出幾個值得我們重視的趨勢與特色 以下本文將以實務 理論與教育三方面簡單結論, 以提供台灣學界參考 20 歷史與大眾文化之間關係請參考 Barbara Korte, Sylvia Paetschek (Hg.) History Goes Pop. Zur Repräsentation von Geschichte in populären Medien und Genres. Bielefeld: Transcript, 美國大眾文化中歷史真實的相關探討, 請參考 Michael Kelleher, Images of the Past: Historical Authenticity and Inauthenticity from Disney to Times Square. In: CRM Journal, Summer 2004,

38 首先, 以實務與就業的角度來說 公眾史學的實踐的確有助主流學術界對歷史相關職業的想像 歷史有沒有 用, 能不能 用 或許是個假議題 在台灣, 較可能的情況, 歷史學術並未將其視為發展任務 當今台灣高教膨脹, 我們似乎面臨與七零年代美國的問題 這似乎是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無論對歷史系所, 研讀歷史的學生, 以及愛好歷史的社會人士而言都是如此 其次, 從歷史學術理論的角度來說 公眾史學的實踐, 挑戰了歷史書寫權利 歷史書寫方法 歷史真實的學術問題 如果歷史研究的技術與物質門檻降低, 例如越來越多的檔案向社會開放 那麼, 是否還有學術歷史與公眾歷史的區分, 而是只有學術職業歷史 其他職業歷史以及業餘歷史的區別 當然我們知道每個人都有權力到 KTV 唱歌, 但是不會每個人都能成為江蕙與阿妹 學術歷史在立論上如何面對這個情況? 我認為若不面對, 將會影像底下所要談的教育面向 從哲學或歷史學理論的角度來看, 個人認為學術歷史似乎不能不回應科學史哲與 STS 等領域最新的研究成果, 特別是對於研究對象的真實性或現實性等的討論 如果台灣嘗試採納公眾史學部分的精神, 強調歷史知識的溝通或普及或歷史意識的養成 那麼過去在科學相關領域的實踐經驗, 的確可以提供許多對話的資料 再次, 從歷史教育的角度而看 如果我們確定我們需要什麼樣的歷史 那麼 我們才能對中小學 大學乃至成人教育中的歷史教育有所共識 單單想用正確知 識來導正學生與民眾的歷史教育, 顯然忽略了歷史文化的強韌生命力 最後, 歷史學者 John C. Burnham 曾在美國歷史協會登過一篇小文章 他認 為某些學者所提出的 後學院歷史 (postacademic history), 或許比公眾歷史更 能顯露出當代學術歷史在理論 教育與實務上, 對變動社會的回應 22 或許這 個可能受 後學院科學 (postacademic science) 概念影響的新字, 23 更能提醒我們 應以敏銳的靈活的觀點面對當代的歷史文化 其實, 當代社會對歷史的需求並未 22 John C. Burnham, Historians have the job market all wrong. (access ) 23 John Ziman, 'Post-academic Science': Constructing Knowledge with Networks and Norms. In: Science & Technology Studies, 1, 1996,

39 減低, 學院內擔心的就業以及系所縮減的問題其實只是故事的一面 若我們能更 積極參與培養具有歷史意識以及歷史思考的民眾, 那麼我們應該更能有機會, 開 創不同於大學教師與中學教師這樣的職業領域與職務 台灣的歷史學界, 或許只剩下兩條路可走了 第一, 不理會公眾史學或後學 院史學, 將其視為後現代史學浪潮中短暫的噪音 第二, 積極正面的面對, 協助 培養公民的歷史意識, 創造更有利於未來發展的歷史文化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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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大眾史學在香港的現況發展 陳俊強 一 前言 史學是一門古老的學科, 但身處二十一世紀的專業史學工作者, 不會不承認這門學科正處於危機的階段, 擔心在可見的未來它將成為 歷史 史學的危機有來自學術的因素, 如早年受到社會科學的挑戰, 最近遭到後現代主義者的顛覆等, 但更嚴峻的衝擊卻是來自外在的社會 社會大眾愈來愈質疑史學的功用, 甚至完全忽視史學工作者的存在 弔詭的是, 社會對於 歷史 的需求明明沒有降低 試看電影 賽德克. 巴萊 赤壁 票房的亮麗, 古裝劇 雍正王朝 甄嬛傳 的風靡, 電腦遊戲 三國志 的長銷與暢銷等, 在在顯示 歷史 的 市場 仍然廣大 但可惜的是, 這些工作幾乎都與學院的專業史學家無關 專業的史學似乎遠離了他的群眾! 另一方面, 全台灣有數十個歷史系所, 每年培養近千名畢業生, 畢業生中有多大比例是學以致用? 學院的訓練究竟有沒有符合國家產業的需求? 倘若只有少數的畢業生能夠學以致用, 是否代表學院的訓練脫離了這個時代? 當史學失去了群眾, 又脫離了時代, 怎麼可能不陷入危機! 如果這的確是史學危機的部分原因, 那麼我們應如何贏回我們群眾以及契合我們時代?Public History 可能是值得深切思考的方向 Public History 一詞, 台灣譯作 大眾史學, 香港譯作 公眾史學, 大陸則常譯作 公共史學 關於 大眾史學, 周樑楷先生下了一個很清晰的定義 : 大眾史學 (public history) 是甚麼呢? 第一,history of the public(s), 大眾 的歷史 ; 第二,history for the public(s), 歷史是寫給大眾閱聽的 ; 第三,history 臺北大學歷史學系教授 39

42 by the public(s), 歷史是由大眾來書寫的 1 概而言之, 大眾史學 是大眾以自己的角度, 使用大眾的語言, 即通俗易懂的方式書寫大眾的歷史, 以供社會大眾閱聽 在學科架構上, 有學者認為可以包括口述史學 影視史學 應用史學和歷史通俗讀物四個部分 2 本文是以香港中文大學 ( 以下簡稱中大 ) 與香港理工大學 ( 以下簡稱理大 ) 的 大眾史學 相關課程為例, 介紹香港這方面的部分現況和特點, 作為台灣規劃此類課程的借鏡 筆者對於史學理論與課程規劃並不擅長, 加上時間倉促, 拙稿談不上學術研究, 勉強只能算是對香港相關課程的一個初步觀察 故此粗疏之處難免, 敬祈方家不吝指正 二 香港的 大眾史學 課程 香港大專院校的史學相關科系中, 雖然有開設一些 大眾史學 課程, 但並沒有類似臺灣師大歷史系或東華大學歷史系的學分學程, 反而碩士課程中卻有以 大眾史學 作為核心主題的 2005 年, 中大歷史系開辦 比較及公眾歷史 文學碩士課程, 年, 理大中國文化學系亦開辦文學碩士課程, 其中有部分核心課程亦可視作 大眾史學 中大開設 比較及公眾歷史 文學碩士課程至今已有八年時間, 本文暫以 2011~2012 年的課程為例子來說明 課程除了一門必修科 : 比較史及公眾史的視野 外, 分成比較史和公眾史兩大類 比較史 : 古代西方女性與社會之比較研究 China and the West ( ) 古代中國 埃及與兩河流域之宗教信仰 China-Japan Relations from 1949 to Present 1 2 周樑楷, 大眾史學的定義和意義, 收入 人人都是史家 : 大眾史學論集 第一冊, 台中 : 采 育,2004, 頁 32 姜萌, 通俗史學 大眾史學和公共史學, 史學理論研究 , 頁 134 不過, 姜萌文中 指出 public history 一詞應翻譯為公共史學更為理想 3 香港碩士課程一般分為文學碩士和哲學碩士, 前者只要修習一定學分即可取得碩士學位, 後者 除了修習學分以外, 還需要撰寫學位論文 40

43 Patterns in Urban History and Development 東亞的歷史教育公眾史 : Family Firms Hierarchy, Management and Network in Modern China The Victorian City: Comprehending Social Developments in British and Colonial Society in the 19 th Century 田野考察 : 理論與實習歷史檔案與檔案工作者 : 檔案的管理與理解中國社會的歷史人類學博物館學 : 文化 詮釋與知識傳播公眾考古學 : 考古活動的社會 經濟和文化價值 The Hu Jintao-Wen Jiabao Administration( ) 股票與債券 : 金融史 ( ) 中國法制史導讀中世紀歐洲的盈與虧 每科三學分, 學生共需修習八科 二十四學分, 方可畢業 課程強調田野考察和實務知識, 除了實地參訪香港古蹟 ( 如大埔碗窰村 九龍城寨 ) 外, 亦會利用課餘時間往外地考察, 多往珠江三角洲一帶, 但有時遠至歐洲 2010 年底, 蒲慕州教授更率團遠赴埃及實地參觀考察 如果相較於比較史強調的是國際化, 那麼公眾史要突顯的毋寧是在地化與公眾化 田野考察是實地體驗芸芸大眾的生活風俗, 博物館是一般庶民大眾接觸和吸收歷史的場域, 檔案則是保留不同行業 不同機構人民的生活紀錄 如此才能達到課程所標榜的 瞭解香港人及香港文化 應用歷史知識於日常生活中, 提升個人競爭力 的目標 此課程自開辦以來獲得廣大迴響, 每年都能招到一百名學生, 其中大部分都不是史學專業出身 初步了解, 學生中有些是剛自校園畢業, 但更多的是上班族 ( 中學教師 商人或其他專業人員 ), 也有部分是退休人仕 學生不乏名人, 有香港電台節目總監 前電訊管理局局長等 或許因為這些知名人仕報讀, 帶來很大的宣傳效果, 課程籌辦成功多少與此相關 41

44 由於學生人數眾多, 以現有專任師資 (13 人 ) 根本無法負荷, 加上課程包含許多檔案管理和博物館經營等實務, 亦必須借重此方面之專業人員講授, 因此歷年來延聘不少兼任教師授課 兼任師資中除了歷史學 考古學, 宗教學的教授外, 尚有前政府檔案處處長 前任和現任香港歷史博物館總館長 天主教香港教區檔案主任等具有實務經驗的專家學者 附帶一提的是, 中大歷史系在 2002 年即成立 比較及公眾歷史研究中心, 一方面與香港的企業或機構合作進行研究, 另一方面, 也在教學上為比較歷史及公眾歷史兩大範疇, 建立一個共享的網絡及平台 數年來, 曾為香港歷史悠久的慈善團體 東華三院 進行資料匯編工作, 也與香港康樂與文化事務署合作, 進行大埔樟樹灘村的調查等 香港理工大學中國文化學系近年亦開辦文學碩士課程, 除了必修的 中國文化研究入門 和 中華文化考察 以外, 還包括四個範疇的課程 : 社會與文化 宗教與思想 文學與藝術 旅遊與商業文化 一般不寫論文的碩士, 共須修讀十科, 其中包括兩門必修科, 以及在四個範疇中至少各選讀一科 四個範疇中可以歸入 大眾史學 的是 社會與文化 旅遊與商業文化 兩類, 關於 社會與文化 類的科目, 包括 : 中國飲食文化中國風俗與禮儀中國地下社會民間信仰與術數方技性別與近現代中國中國電影與社會社會與文化專題研究 旅遊與商業文化 類科目, 則有 : 中國商人與商業文化文化旅遊與中國文化旅遊與商業文化專題研究中國地理及旅遊名著等 中國商書及類書研讀 42

45 中國著名地區文化 筆者將這些課程歸於大眾史學的原因, 是它們都傾向於探討庶民社會的文化 生活與風俗 另外, 與中大課程相同, 亦重視田野考察, 如參觀屏山文物徑或遠赴四川考察等 據修讀同學反應, 覺得課程有趣, 而且壓力不大 理大位於九龍市區的紅磡, 交通方便, 相對來講, 中大所處沙田就顯得稍為偏遠 由於地利之便, 加上收費較低, 此課程報讀人數異常踴躍, 錄取名額約一百人, 但申請者卻有四 五百人之多 學生的背景與中大的情況類似, 但值得注意的是, 大陸學生的比例逐年攀升, 最近已佔七成左右 由於專任師資只有七名, 也需聘請兼任教師開課 三 一個初步的觀察 筆者以為香港大眾史學課程的目的, 旨在將專業知識向大眾推廣與普及, 使史學活在群眾之中 在 2012 年暑假, 筆者曾訪問幾位修讀中大 理大相關課程的學員, 普遍都覺得修讀課程有趣 尤其中大學生在課程結束後, 仍以義工身分繼續整理東華三院的檔案 另外, 學生也自發往地方的社區中心, 訪談耆老作口述歷史等, 無疑都是將課堂所學持續延伸 顯然此類課程確能使歷史知識與技能帶入人群, 並讓芸芸大眾燃起對史學的興趣 相對而言, 台灣的 應用史學 著重的是加強學生的技能, 因應以不同形式呈現的歷史產業 試以臺灣師大歷史系的 應用史學 學分學程為例, 其中 歷史與文化產業類 的課程包括 : 古蹟導覽與文化旅遊 博物館導覽概論 社區發展與文化創意產業 臺灣生態自然史 ; 歷史與文獻類 包括: 歷史檔案學 文獻管理學 文獻數位化 口述歷史 ; 歷史與多媒體產業類 包括: 影視史學 歷史與影像產業 歷史與動畫 歷史與漫畫 這些課程與香港的 大眾史學 相當類似 但若細究課程的目的和對象, 兩者卻是貎同神異 簡單來說, 香港大眾史學的目的是推廣和普及歷史, 教學的對象是非歷史專業的大眾, 課程強調是大眾化 ; 但台灣應用史學課程的目的是希望有助就業, 教學的對象是歷史系學生 ( 當然也容許非歷史系的學生修習 ), 課程強調的是應用性 台港兩地的差異, 筆者以為反映彼此歷史教育的不同困境 43

46 台灣自九 0 年代以來廣設大學, 一方面固然有效提升人力素質, 但另一方面卻難免造成大學畢業生在就業市場上競爭激烈 每年許多大學生找不到工作, 但許多產業也抱怨工作找不到人 因此, 大學紛紛技職化, 強調實務的訓練 一向產業導向不明顯的人文學科學生更是徬惶, 歷史系在這樣的氛圍下, 遂加強學生的應用性技能, 以利就業 香港大學文憑貶值的情形畢竟沒有台灣的嚴重 香港有七百多萬人口, 目前共有八所受香港政府直接資助的大學, 例如中大 港大 理大等 ; 十所私立大專, 如樹仁大學 珠海學院 明愛專上學院 恒生管理學院等 香港每年參加文憑試, 即大學入學考試的學生約七萬人, 其中約有二成可以升讀大學 香港大專院校錄取率並不算高, 名校學生就業不算困難, 而人文學科感受到的衝擊不如台灣的強烈 然而, 香港歷史教育叫人憂心忡忡的是在中學階段 香港在九七回歸以後, 讓人驚訝的是, 中學的中國歷史 中國文學等文化歷史的課程, 不僅沒有蓬勃發展, 反而是快速萎縮, 許多學校的高中課程已經沒有中國歷史科 中國文學科 有時候是幾所學校才湊出一班中國歷史科, 學生需要跨校上課 中大歷史系最近幾年錄取之新生中, 有些是高中時期未曾修讀過歷史的, 不管是中國歷史抑或是世界歷史 面對史學的危機, 究竟是要歷史大眾化還是歷史應用化? 香港大專歷史系需要做的無疑是活化歷史, 將歷史向社會推廣和普及, 以喚回公眾對中國歷史與文化的尊重和熱情吧 44

47 大家來寫都會史 理論的分析 張弘毅1 大眾史學真正的作用 或說終極關懷(ultimate concern) 其實是協助生活在 數位時代的人們 透過多元的歷史表述(representation) 認識自己 一 前言 認識你自己 大家來寫都會史 在理念上其實源自 大家來寫村史 主要目的是希望 透過研習或書寫自己家鄉的歷史文化 提高台灣社會大眾的歷史意識(historical consciousness) 使之 歷史有感 同時也改善過去偏重國史(national history) 輕忽地方史(local history)的窘態 譬如對於不少台灣學生來說 世界史 中國史 台灣史從小到大不知讀了多少 可說相當 認識地球村 可是 對於自己出生 的地方 舉凡地名沿革 族群文化 自然環境等 卻一知半解或毫無所悉 以筆者為例 人到中年 總算才知道花蓮老家風景名勝 鯉魚潭 原住民 阿美族稱呼 Banau 大潭之意 而鯉魚潭之名則是客家族群入墾花蓮 因祥瑞 命名潭畔標高 601 公尺之山謂 鯉魚山 所居山南之地曰 鯉魚尾 然後才有 鯉魚潭 之名 而且 過去每隨家人暢遊鯉魚潭 必須過橋跨越之木瓜溪 也 和當地是否盛產木瓜沒有關係 木瓜 一詞原住民泰雅族語或太魯閣族語 讀 做 Mokui 或 Bakuay 是指 住在山後面的人 或 住在(木瓜溪)上游的人 Mokui 或 Bakuay 因為音同閩南語 木瓜 所以漢語 木瓜溪 一詞 約莫與入墾花蓮 之漢族閩南人有關 2因此 從認識你自己(know yourself)的角度出發 面對圍繞 在我們四周的歷史文化 確如學者所言 人人都是史家 1 台北市立教育大學歷史與地理學系副教授兼藝文中心主任 潘繼道 <近代東台灣木瓜番歷史變遷之研究> 東華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 東華人文學報 16 期(2010 年 1 月) 頁 Kaji Cihung 黏繫 滑離與巫醫當代書寫 太魯閣族傳統醫病儀式及其民族植物世界 花蓮 古典

48 二 人人都是史家 : 大眾史學與大眾史家 所謂 人人都是史家 這個議題, 牽涉到幾個層面的意思 : 第一是說明歷史不僅只是屬於專業史家 (professional historian) 的工作範疇, 事實上, 由於每一個人對於人類社會過去所發生的事情, 或多或少擁有自己的觀點或者見解, 甚至由此形塑個人自我的歷史意識, 因此, 借用美國史家 Carl Becker,Everyman His Own Historian 一書的觀點, 在這樣的意義上, 確實 人人都是史家 3 第二, 誠如周樑楷教授對於大眾史學 (public history) 的定義, 認為歷史書寫應該著重 :( 一 ) 書寫有關大眾的歷史 (history of the public),( 二 ) 為大眾書寫歷史 (history for the public),( 三 ) 大眾來書寫歷史 (history by the public); 特別是 大眾來書寫歷史 這部份, 尤其應該被鼓勵 倡導, 事實上, 周樑楷教授約於十年前經由彰化縣政府, 曾經大力推動過 大家來寫村史 的計畫, 而也卓然有成 4 第三, 自十九世紀中葉以來, 由於攝影術的發明, 以及其後陸續的發展, 一般大眾在日常生活中接觸視覺影像 (visual images) 的機會愈來愈多, 尤其當代透過網路 電視 電影等社會穿透力 影響力強大的媒體, 人們很容易就可以接觸到形形色色的歷史論述 (discourse) 譬如台灣導演侯孝賢的電影 悲情城市 萬仁的電影 超級大國民, 中國導演張藝謀的電影 活著 等, 兩相對照, 讓不少觀眾對於 1945 年以後, 台海兩岸政治社會發展的類似性 -- 都屬黨國威權政體, 及小老百姓面對時局巨變時之無奈, 印象深刻 悲情城市 以二二八事件為背景 超級大國民 則涉及白色恐怖, 至於 活著 則一路從國共內戰, 旁及死人無數的大躍進 文化大革命, 都是一幕幕現代人類社會痛史 (Sad History) 至於台灣導演魏德聖 2008 年的電影 海角七號 及 2011 年 9 月上演的電影 賽德克. 巴萊 (Seediq Bale, 上集 太陽旗 下集 彩虹橋 ), 更是經由影像中之 台灣的日本時代記憶, 充分展現 大眾史學 或 人人都是史家 的實例 -- 即 film-maker as public historian, 其實, 魏德聖不僅是電影導演 (film-maker), 他更 3 Carl L. Becker, Everyman His Own Historian: Essays on History and Politics. Chicago: Quadrangle Books, 1966(originally published in 1935). 4 有關周樑楷大眾史學的論述, 詳閱 : 周樑楷,< 大眾史學 : 人人都是史家 > 當代 206 期 ( ), 頁 ( 原文 : 周樑楷,< 大眾史學的定義和意義 >, 逢甲大學歷史與文物管理研究所,<< 人人都是史家 : 大眾史學研習會論文集 >> 第一冊 ( 講義版 ), 頁 ) 46

49 是以鏡頭書寫台灣歷史的大眾史家 (public historian) 5 當然, 歷史電影 (dramatic film) 之外, 歷史紀錄片 (documentary film) 這些年來在世界各地, 也都成為歷史論述不可或缺的形式 ; 台灣重要的歷史紀錄片不勝枚舉, 以歷史紀錄片書寫台灣往事的大眾史家及其作品如 : 虞戡平 悠悠卑南情 掌中舞春秋, 彭啟原 客家行腳, 簡偉斯 郭珍弟 跳舞時代, 郭亮吟 綠的海平線, 韓筆鋒 豐源圳傳奇, 吳平海 回歸線上的客家人 等等 三 大家來寫都會史 : 大眾史學與在地文化 進入 21 世紀, 大眾史學 的實踐工作, 陸續在台灣的各個大學出現 例如, 逢甲大學歷史與文物研究所在周樑楷教授策畫下, 於 2003 年 2004 年連續兩次 舉辦 大眾史學研習會,2004 年更承辦 彰化縣大家來寫村史研習營 ;2007 年東華大學歷史系也 後山日先照 地開風氣之先, 在當時系主任許育銘及蔣竹 山教授規畫安排下, 邀集各大學歷史相關系所學生報名參加, 舉辦 第二屆後山 學堂 : 大眾史學研習營 此外, 周樑楷教授創辦的 歷史意識重要著作研讀會 及會內同仁們, 近十年來更持續推動大眾史學的理念 並且主辦多場大眾史學研 習活動 6 歷史意識重要著作研讀會, 也先後不斷地從各個角度討論歷史意識 及大眾史學 7 歷史意識重要著作研讀會 歷年研讀主題 學年 研讀內容 學年 研讀內容 度 度 85 歷史意識方法論 94 大眾史學 ( ; 跨年度 ) 86 三十年來的西方史學思想 95 大眾史學 ( ; 跨年度 ) 87 後現代主義對當代史學之 古典與今典 5 萬仁導演的歷史電視劇 風中緋櫻 -- 霧社事件 (20 集 )2003 年於台灣公共電視上演 6 歷史意識重要著作研讀會 自 1996 年起由中興大學歷史系周樑楷教授倡立, 至今已將邁入第十八個年頭, 前十年由周樑楷教授擔任計畫主持人, 後由張弘毅副教授接續行政庶務, 負責讀書會計畫經費申請及執行 前十四年主要接受教育部顧問室經費補助, 現雖無教育部顧問室經費補助, 仍持續進行定期研讀 資料來源 : 過去 現在與未來的互動張弘毅個人網頁, 網址 : 7 過去 現在與未來的互動張弘毅個人網頁 網址 : 47

50 挑戰 88 英國馬克思史家霍布斯邦的史學思想 89 當代新文化史的史學思想 90 文化 與 文明 的研究取向 91 Charles Tilly 與歷史社會學 92 世界史的新書寫 - 從 全球化 的觀點省思 93 歷史意識與大眾史學 歷史記憶與世界史 筆者自 2004 年起, 在周樑楷教授引領指導下, 也先後推動如 台灣族群史研習會 影視史學與人文空間學術研討會 及 大家來寫鯉魚潭村史 大家來寫台北都會史 等大眾史學相關研習活動, 期盼有助於 認識你自己 及 認識身畔的他者 ; 上述活動聚焦台北都會地區的包括 :( 一 )2010 年台北市立教育大學歷史與地理學系辦理 大眾史學與音像紀錄學術研討會,( 二 )2011 及 2012 年先後與臺北市鄉土教育中心合辦 大眾史學與艋舺在地文化研習會 及 口述歷史與艋舺在地文化系列講座,( 三 )2013 年 3 月 28 日與台北市文獻委員會共同舉辦 臺北技藝. 記憶臺北 大家來寫臺北都會史研習會 ( 開幕時並舉行內容描繪台北老店號之 臺北技藝. 記憶臺北 紀錄片首映 ) 上述活動之目的, 都在於研習在地文化 (indigenous culture) 與在地觀點, 以及推促在地參與, 希望藉由 大眾史學, 鼓動台北人 認識你自己 另一方面, 就理論而言, 不論推展 大家來寫村史 或 大家來寫都會史, 除了重視底層的史觀 (history from the bottom up) 少數者或弱勢者(the minority), 首先, 最該重視的還是 在地參與 在地參與 之所以重要, 是因為學術界推廣大眾史學相關活動, 基本上只是助燃火苗, 火苗燃起後, 還是得依靠在地人士自己保持熱度, 不使熄滅 其次, 更重要的是 在地觀點, 也就是找出屬於在地人士自己的觀點 筆者任教學校旁邊就是艋舺 ( 台北市萬華區 ), 一府二鹿三艋舺的艋舺, 艋舺有很多所謂的遊民, 從現代都會治安來看, 似乎就是一個舊市區社會問題, 可是艋舺人自己怎麼看呢? 在艋舺人心目中, 台北市的舊市區其實也不只有艋舺, 但是, 艋舺之所以為遊民所愛, 那是因為艋舺人肚量較大, 能包容這些社會底層的普羅大眾, 就如同當地一位周姓望族後裔告訴筆者 : 阮艋舺人 48

51 卡有量 艋舺自清代開始, 就有育嬰堂 愛愛院等民間自發性社會救濟機構, 在政府的力量還很微弱或不太管事的時候, 台灣人其實早已習慣自力救濟 因此, 或許所謂的 遊民 議題, 在艋舺人眼中, 那是老祖先樂善好施或社會救濟的傳統美德 -- 類似當代英國史家 Eric Hobsbawm 所說的 被發明的傳統 (The Invention of Tradition) 日本時代之台灣先賢蔣渭水曾說 : 同胞須團結, 團結真有力 透過 在地參與 在地觀點, 並連結大家來寫都會史, 在文化一致性 (unity) 愈加濃郁的全球化時代, 經由學術界 在地人士戮力合作, 建構出具有多樣性 (diversity) 之在地文化, 不但可能獨具特色, 可以保持屬於自己的歷史文化傳承, 也有利於文化創意行銷 觀光休閒產業, 甚至, 讓地方重新恢復活力 孕育在地生命力 四 Making Place: 全球化與都會歷史街區 比之村落, 都會 / 城市的特色在於變遷快速, 獨領風騷, 掌握著文化詮釋權或文化霸權 : 從流行時尚, 到政治社 會議題, 幾乎都是如此 特別是全球化的時代, 都會地區所展示之城市文化的一致性 (unity), 尤其明顯, 正因如此, 要保持都會的文化特色, 就需苦心經營都會中的歷史街區 (historic district), 以此歷史街區及其歷史文化, 成就自身獨有的在地文化, 甚至進而成就一地之共同記憶 (collaborative memory) 特別是以首都而言, 合宜的歷史街區設置, 還可凝聚人們的國族認同 (national identity), 甚或激發愛國情緒 然而, 一國之過去 (past), 其歷史文化有光榮的往事 (glorious past), 也有難以面對的往事 (difficult past), 如何妥善規劃歷史街區, 也就是 making place, 確實是件難事 1990 年兩德統一, 東 西柏林也順勢合而為一, 或許出乎意料之外, 新柏林的歷史街區設計規劃, 竟然展示了一些所謂 難以面對的往事 ; 歐盟 (EU, European Union) 最大會員國 -- 德國, 在新柏林 making place, 總共建造了諸如 2001 年開幕之 猶太博物館 (Jüdisches Museum),2005 年揭幕的 歐洲受難猶太人紀念碑 (Denkmal für die ermordeten Juden Europas) 及 2010 年開幕的 恐怖地形博物館 ( 或譯 : 恐怖檢查檔案中心,Topographie des Terrors; 該館蓋在二戰期間德國祕密警察蓋世太保及納粹黨衛軍之總部舊址 ) 尤其是 歐洲受難猶太 49

52 人紀念碑 的設置, 佔地約 0.5 公頃, 使用 2711 塊從 0.2 公尺到 4.8 公尺不等的混泥土石塊, 以此塑造不確定 沒有方向感的氛圍, 象徵歐洲歷史上最黑暗之大屠殺 (The Holocausts) 發生時, 被關押在集中營之猶太人茫然無助之寫照, 也以此來悼念二戰期間遭納粹屠殺的六百萬歐洲猶太人, 好提醒德國人不要忘記納粹的罪行, 不要忘記這段 難以面對的往事 都會的歷史街區動見觀瞻, 上述統一後的德國新首都柏林, 之所以會採取 難以面對的往事 做為規劃歷史街區的模式, 並在十年之中先後開幕三座猶太及人權教育相關館舍, 事實上也不難理解 由於, 統一後的新德國做為歐洲第一大國, 同時也是歐盟會員中之最大國, 為了讓德國的周邊國家放心, 也為了回應二次大戰之戰罪問題, 自然不會採取容易刺激他國之光榮的往事 (glorious past) 做為規劃歷史街區的模式, 防止類似 年普法戰爭普魯士勝利之集體記憶 (collective memory) 的展示, 引發法國或歐洲其他國家之集體焦慮, 擔心德國新納粹及軍國主義復僻 歐盟會員國很重視歐洲之整合 (integration), 除了經濟整合以外, 對於歐洲歷史意識 (European Historical Consciousness) 的整合也很重視 ; 一個透過 難以面對的往事, 試圖 讓昨天變得更好 具備反省能力的大國如德國者, 想必才能讓其鄰國放心 歐洲 德國如此, 亞洲或台灣的啟發, 是什麼呢? 五 台灣 : 一個擁有不同歷史記憶的島嶼 1945 年 8 月 15 日, 當日本天皇宣佈無條件投降 玉音放送 的時刻, 被日本殖民五十年的台灣人, 究竟他們的感受是 戰勝回歸祖國懷抱的中國人? 還是 戰敗無所適從的天皇子民? 台灣究竟是 光復? 還是 降伏? 還是 終戰? 如此不同調 甚至南轅北轍的歷史論述, 正足以說明台灣確實是一個擁有 不同歷史記憶 的島嶼 1920 年代, 連橫在日本殖民統治下的台灣, 完成了一本具有濃厚中華民族史觀的 << 台灣通史 >>, 他要後世子孫記得, 汝為台灣人, 不可不知台灣事 不過, 連橫 << 台灣通史 >> 的歷史論述, 特別是其台灣原住民史觀, 卻也是明顯的 漢人中心論 << 台灣通史. 撫墾志 >> 卷首, 一開始便這麼寫著 : 50

53 連橫曰 : 台灣固土番之地, 我先民入而拓之, 以長育子姓, 至於今是賴 故自開闢以來, 官司之所經畫, 人民之所籌謀, 莫不以理番為務 夫台灣之番, 非有戎狄之狡也 ; 渾沌狉榛, 非有先王之教也 ; 巖居谷處, 非有城郭之守也 ; 射飛逐走, 非有礮火之利也 ; 南北隔絕, 互相吞噬, 非有節制之師也 ; 故其負嵎跋扈, 則移兵以討之, 望風來歸, 則施政以輯之, 此固理番之策也 連橫筆下的 理番之策 -- 台灣原住民政策 : 故其( 原住民 ) 負嵎跋扈, 則移兵以討之, 望風來歸, 則施政以輯之, 於今觀之, 恐怕令人難以認同 ; 雖然, 另一方面, 連橫書寫歷史有其時代背景, 有他自己的立場, 況且, 就如同當代英國史家 Eric Hobsbawm 在其 << 極端的年代 >> 一書所強調 : 史家的主要任務, 並不在判定誰是誰非, 而在求了解那些最不能為我們所理解的事物 8 而其實台灣原住民本身, 對於族群認同與歷史記憶, 也存在文化上的一致性 (unity) 與多樣性 (diversity) 以 1930 年台灣霧社事件為例, 莫那 魯道的 抗日英雄 或 原住民英雄 的歷史記憶 歷史形像, 其實也有爭議 以 抗日英雄 而言, 任何試圖從 中國民族主義 或 台灣民族主義 詮釋歷史的舉動, 都是扭曲莫那 魯道 抗日 的本質, 忽略了他保衛傳統領域 維護原住民文化與尊嚴的 抗暴 目的 ; 至於 原住民英雄 的歷史記憶 歷史形像, 更是複雜弔詭, 因為莫那 魯道的舉動, 原住民並非人人贊同響應, 至少那些協助日本軍警圍攻莫那 魯道的其他部落原住民, 肯定不會奉其為 抗日英雄 或 原住民英雄 2003 年台灣導演萬仁的歷史電視劇 風中緋櫻 -- 霧社事件 在公視播出後, 引起不少討論 一位家住桃園的泰雅族朋友告訴筆者, 她的小孩很崇拜 風中緋櫻 -- 霧社事件 電視劇中的莫那 魯道, 常在家裡客廳跳上跳下模仿電視情節, 可是, 她的爸爸觀看這部電視劇時卻很生氣, 因為電視中的日本警察被塑造成 很壞很壞的人, 而他爸爸在日本時代遇到的日本警察則並非如此, 不但很照顧族人, 甚至回日本帶來品種優良的米, 協助族人改進農作 改善生活 中國時報 8 鄭明萱譯,Eric Hobsbawm,<< 極端的年代 >>( Age of Extremes: The Short Twentieth Century, ) 上冊 ( 台北 : 麥田,1996), 頁 10 51

54 2005 年 4 月 27 日報載, 阿美族裔的台北市原民會主委巴奈. 母路, 在議會備詢時表示不知道 1914 年太魯閣事件及 1930 年霧社事件, 而台聯黨赴日本靖國神社悼祭台籍日本兵之事, 也離她很遙遠, 單就此例似乎就說明了, 即使同為台灣原住民, 因族別差異等因素, 歷史記憶顯然有多樣性 六 結語 : 台灣大眾史學的 創世紀 2013 年夏天, 當我們站在台北市最重要的歷史街區 -- 凱達格蘭大道, 遙想當年這條大道還叫 介壽路 的時代, 然後環視 凱道 四周的總統府 ( 日本時代的總督府 ) 白色恐怖政治受難者紀念碑 反貪腐民主廣場 分別佔據著大道此起彼落的空間, 心中實在是被 這般顏色作將來 的政治地景 (landscape), 攪動得五味雜陳 凱道 這塊歷史街區, 其實在不同時期, 一直被不同政權 making place -- 人文空間 (human space) 不斷的重新塑造, 也因此, 它似乎從來就不能形塑一方, 凝聚台灣人們的國族認同 (national identity) 或展現協同的歷史意識 (sense of the past) 歷史其實是一種過去 (past) 現在(present) 與未來 (future) 三者互動的結果 ; 可以這麼說 : 如果 現在 的人, 想要擁有較美好的 未來, 那麼就必須妥善處理 過去, 也就是 讓昨天變得更好 9 二次大戰結束後, 世界各國經常要面對如何解釋 (explain) 或詮釋 (interpret) 過去的難題, 甚至形成所謂難以面對的遺產或過去 (difficult heritage or difficult past) 例如德國與日本, 在教育戰後世代的過程中, 總要面對如何看待因發動戰爭而產生之戰罪問題 ; 而台灣則因集體記憶 (collective memory) 或溝通記憶 (communicative memory) 的落差 不同, 曾產生諸如 2007 年台北市 中正紀念堂 改名 台灣民主紀念館 之爭議 假設,2007 年 中正紀念堂 轉型改稱 總統副總統文物館 是當時的一種選項, 不知能否符合本文所述之理想 ; 而台北市最重要的歷史街區 -- 凱達格蘭大道, 又當如何 Making Place? 大眾史學或大家來寫村史 / 都會史, 其實意味著將多元形式之歷史書寫, 從專業史家 (professional historian) 的手中 擴而大之, 以提高社會大眾或不同領域人士對於此事之參與, 不論是電影或紀錄片導演 藝術家 文史工作者, 人人 9 Jorn Rusen, 綦甲福等譯, << 歷史思考的新途徑 >> 上海人民出版社,

55 都是史家 事實上, 大眾史學的基調, 遠從荷馬 (Homer) 或希羅多德 (Herodotus) 的時代以來, 甚至在更早遠的年代, 便一直存在 ; 荷馬或希羅多德都不是 專業史家, 也都不只為少數人服務 ; 大眾史學存在已久, 也其來有自, 它在人類史上, 似乎像極了孔子所言 : 天何言哉? 四時行焉, 百物生焉, 天何言哉? 不過, 對於現代史學及當代史家, 面對大眾史學此一議題, 確實有現實上的考量 以美國為例,1970 年代歷史博士 供需失衡 導致的工作危機 (job crisis), 就逼迫歷史學界必須正視此一議題 1976 年, 大眾史學在美國聖塔芭芭拉加州大學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Santa Barbara) 上演 創世紀, 從那時開始至今, 聖塔芭芭拉加州大學 (UC, Santa Barbara 或 UCSB) 歷史系的大眾史學學位學程 (Public History Program) 已培養出超過 100 位畢業生, 並分別供職於各地不同規模的博物館 公私立文化資產機構 非營利組織及私人基金會等單位, 而目前 (2013 年 ) 大約有十四位博士生, 刻正在該大眾史學學位學程攻讀博士 年夏天, 台灣大眾史學的 創世紀, 盼望能從這次跨校歷史系的研討會, 開始它的序曲 藉由 認識你自己, 讓我們試圖在台北建構或發明共同記憶 (collaborative memory), 並期望推動大眾史學之餘, 台灣的歷史相關系所, 也能像聖塔芭芭拉加州大學歷史系 大眾史學學位學程, 培育出 專業的 大眾史學工作者, 而不是 臨時的 大眾史學工作者 10 獲有歷史碩士 大眾史學碩士或相關領域碩士學位者, 可於每年 12 月 5 日前向美國聖塔芭芭拉加州大學歷史系, 申請就讀該系之大眾史學博士學位學程 參見美國聖塔芭芭拉加州大學歷史系網頁 : 上網時間 :2013 年 6 月 15 日 53

56 附錄一 : 德國柏林歷史街區之三大博物館簡介 ( 一 ) 猶太博物館 (Jüdisches Museum) 以德國猶太人兩千年來的歷史文物與生活紀錄為主要展出 1978 年此館開幕, 當時它僅是柏林博物館中的一個分部 1999 年, 猶太博物館正式獨立成為單一的機構, 並尋找館址成立獨立的建築物 2001 年, 柏林猶太博物館落成開幕, 建築師是知名的 Daniel Libeskind 猶太博物館的新建築相當不同於其他博物館, 因為它並不反應任何功能需求, 而是將空間本身視做德國猶太人的歷史故事來銓釋 因此整個博物館建築可說是一個介於建築學和雕塑間的藝術作品 博物館從上方看是線型的閃電狀, 呈之字形, 這也是其綽號 閃電戰 (blitz) 的由來 博物館中有一永久性的裝置藝術, 是紀念二次大戰時期猶太人最終解決方案事件而設, 展示地點非常特別, 就在館中某個必經走道上 以色列藝術家 Menashe Kadishman 用厚三公分的鋼製作了一萬個不同的 粗糙的 象徵性的 雙眼和嘴都是打開的面孔, 鋪滿整個地面, 並允許訪客踏過, 這個展覽稱 落葉 (Shalechet), 經常引起觀者的省思 ( 二 ) 歐洲受難猶太人紀念碑 (Denkmal für die ermordeten Juden Europas), 由 Peter Eisenman 設計, 紀念浩劫中受害的猶太人 2005 年開幕 佔地 平方公尺, 安放了 2711 塊混凝土板, 在一個斜坡上以網格圖形排列 混凝土板長 2.38 公尺, 寬 0.95 公尺, 高度從 0.2 到 4.8 公尺不等 混凝土板被設計產生一種心神不安纏擾不清的氣氛, 代表一個原有秩序因人為因素而遠離人類 紀念碑的原址, 曾是希特勒德國政府大臣官邸 ( 三 ) 恐怖地形博物館 (Topography of Terror) 是一座戶外博物館, 位於納粹德國時期祕密警察 蓋世太保 和納粹黨衛軍總部的建築遺址上, 2010 年開館 蓋世太保 和黨衛軍總部建築在 1945 年初盟軍轟炸中受損嚴重, 戰後, 拆除廢墟夷為平地 柏林圍牆倒塌後, 毗鄰本館的這段柏林圍牆沒有拆除 博物館每年接待遊客數十萬人, 是重要的歷史紀念地 ( 資料來源 : 年 6 月 14 日 ) 54

57 附錄二 : 一則大眾史學的網路新聞報導 NOWnews 2013 年 5 月 30 日下午 3:17 埋藏的回憶! 博物館內見 70 年前初戀男友日記 9 旬婦淚崩 國際中心 / 綜合報導 看到自己 70 年前的照片, 被放在博物館內, 你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呢? 美國一名高齡 90 歲的老婦人, 日前在家人陪同下, 前往一處博物館參觀 結果博物館內正好展出, 一名二戰期間一名不幸身亡的士兵留下的遺物, 結果那位士兵正是她的初戀情人, 當初留下的遺物有日記和照片, 是那位士兵生前曾交代要給她的 今年將滿 90 歲 目前住在印地安那州的老婦人蘿拉 戴維斯 (Laura Mae Davis Burlingame), 上月 24 日在家人的陪同下, 前往紐奧良 (New Orleans) 的國家二次大戰博物館 (National World War Ⅱ Museum) 參觀 當時她得知館內正展出一名不幸在二次大戰期間身亡的士兵所留下的遺物, 她感到好奇特別去觀看, 結果意外發現, 那名士兵正是她的初戀男友 該名士兵名叫湯瑪士 瓊斯 (Thomas Jones),1944 年二次大戰期間, 當年 22 歲的他在太平洋戰區的帛琉, 不幸遭日本的狙擊手擊中身亡 他在過世前曾在日記本寫下他人生最後的請求, 希望發現他這本日記的人, 可以將日記轉交給她的初戀情人 就當瓊斯陣亡後多年, 日記輾轉到他外甥收藏, 但他擔心如果日記轉交給蘿拉, 恐怕會影響到她的婚姻, 因此並未交給她, 之後轉捐贈給博物館 蘿拉在博物館看到這本日記, 上面還貼著蘿她年輕時的照片, 她頓時淚流滿面, 懇求館方人員可以將這本日記讓她翻閱 館方人員同意了蘿拉的請求, 並拿出白手套讓蘿拉戴著翻閱, 連館方人員都表示, 這是他任職幾十年來, 第一次遇到展覽文物上寫著名字的本人, 要求要看看文物的 蘿拉看著日記, 回想當時 2 人高中時期的一切, 事後請館方人員將這整本日記掃描後, 製作一本精密的複本給她, 她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博物館 55

58 相關圖片 ( 資料來源 : 新聞報導及相關圖片, 參見以下網址 : 年 6 月 15 日 ) 56

59 產學合作與實習課程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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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應用史學實習課程規劃芻議 陳進金 一 從一篇網路文章談起 2000年4月 任教於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的約翰 伯納姆 John C. Burnham 教授在曾經發表過一篇文章 歷史學者把 就業市場 全搞錯了 Historians Have the "Job Market" All Wrong 13年後讀到這篇文章 仍有許多值得深思的地方 伯納姆在文章中提到 歷史學者所犯的最大錯誤 就是認為在學院之外從事關於歷史的活動 有 損尊嚴 因此把這些活動放給未經史學訓練的人 過去的專業歷史學 者無法瞭解 歷史其實是一種知識事業 1 上述這段話 正好給面臨社會變遷衝擊下的臺灣歷史學界一個很好省思 並 進一步思考歷史學門未來的發展 當前臺灣歷史學門總覺得 歷史人才培育過剩 與就業困難 但是 伯納姆卻認為 歷史學者總是抱怨 就業市場 的問題 但他們全搞錯了 他們沒看到這世界正在改變 而且變得對歷史更有利 他又 說 把 供給 與 市場 的觀念應用到專業歷史學者 牽涉到一些嚴重的錯 誤認知 因為歷史不是一個經濟實體 研究歷史是一個知識活動 若只看 就業 市場 就決定一個人該不該研究歷史 是完全反智的 換言之 如何在傳統 歷史學的訓練下 培養出可以從事 大眾史學 的人才 讓歷史學在學院中逐漸 發展 應用史學 領域 為歷史學門學生創造出多種可能性發展 成為當代歷史 學者們所必須嚴肅面對的課題 大學歷史系發展 應用史學 主要目的在於培養學生參與或成為 大眾史 學 的人才 既可以避免造成人才浪費的現象 也同時提升歷史學門的社會參與 1 國立東華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兼系主任 John C. Burnham, Historians Have the "Job Market" All Wrong,參閱美國歷史學會 American Historical Association 網站 網址 摘取日期 2013 年 6 月 9 日 59

62 度 因此 如何透過 大眾史學 的學理探索 建構一套 應用史學 課程規劃 的理論基礎 並落實在學校課程與實習課程中 俾使大眾史學人才得與產業接 軌 值得歷史學界共同來思考 本文僅對 應用史學實習課程的規劃 部分 提 出個人淺見 野人獻曝實不值一哂 但是為了歷史學門未來的發展著想 尚祈各 位先進不吝指正 二 課程規劃的模式 應用史學的目標之一 就是要達到能夠確實落實產學合作 因此必須透過 實 習課程 的實施 來達到 產學接軌 以完成 產學合作 的目標 因此 時有 必要將 實習課程 應列為應用史學學程的必修課 至於課程如何規劃 謹提出 幾種模式如下 一 學分課程制 所謂學分課程制 是指在學期中開設一門2學分的校外實習課程 修讀應用 史學學程學生於修畢相關學分後 必須再選修此門校外實習課程 至校外實習72 小時 並完成課程要求之後 才能取得應用史學學分學程 二 暑期課程制 所謂暑期課程制 是指於暑假期間期開設 4 學分以上之校外實習課程 且須 在同一機構連續實習至少 4 週 並不得低於 144 小時為原則 包括各校訂定定期 返校之座談會或研習活動等 並完成課程相關要求之後 才能取得應用史學學 分學程 三 學期課程制 所謂學期課程制 是指修讀應用史學學程學生於修畢相關學分後 必須進行 至少 4.5 個月的校外實習課程 修讀實習課程期間 除依各校訂定定期返校之座 談會或研習活動等外 學生應全職於實習機構實習 並完成課程相關要求之後 才能取得應用史學學分學程 上述 3 種模式的優缺點分析如下 學分課程制 以每學期的一門課程的方式 運作 指導教授能充分掌握學生學習狀況 不過學生實習時數較少 約 72 小時 可能無法完全達到產學無縫接軌 暑期課程制 將實習課程安排於暑期開設 不 影響正常學期課程的實施 學生選課不會有衝堂之虞 不過 指導教授可能較無 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