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 年第 2 期 俄语语言文学研究 2003, 2 总第 2 期 Russia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Studies Serial 2 大师和玛格丽特 的宗教神秘主义探源 刘锟 ( 黑龙江大学俄语语言文学研究中心, 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 摘要 : 大师和玛格丽特 错综复杂的人物情节和时空结构体现出作者的宗教哲学探索精神; 它对 圣经 故事的演义和神话式的浪漫情节建立在西方基督教文化背景之上 ; 其中的神秘主义因素以及玄奥的逻辑关系又使阅读者和研究者有理由对作品的艺术内涵做多种角度的理解和领会 论文从相关的哲学和文化角度对该作品中的神秘主义因素进行了全方位的深入解读 关键词 : 上帝 ; 魔鬼 ; 神秘仪式 ; 福音书 中图分类号 :I106.4 文献标识码 :A 大师和玛格丽特 是一部风格独特 寓意丰富的作品 这部完成于二战前, 却被搁置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的小说, 它因 全面挖掘魔鬼力量对世界的作用这一主题 (М.Дунаев 1999a :223) 成为解冻期文学事实中一个备受瞩目的现象 小说错综复杂的人物形象和时空结构体现出深厚的宗教哲学探索精神 ; 其中的魔鬼因素 作者对 圣经 故事的演义体现出深厚的宗教神秘主义文化背景和渊源 ; 复杂玄奥的逻辑关系又使阅读者和研究者有理由对作品的主题做多种角度的理解和领会, 因此可以说, 小说经得起基督教的 无神论的 以及神秘主义传统下的各种阐释, 选择哪一种解读方法大多取决于研究者的视点 (М.Дунаев 1999b:21) 小说中有关 福音书 的故事与 圣经 原文的叙述完全不同, 但却有相似的故事背景和相同的人物身份, 如彼拉多 利未 马太等, 因此杜纳耶夫说 : 布尔加科夫不仅根据伪经创作, 而且自己是在创作新的伪经, 以此吸引对他的注意力 (М.Дунаев 1999a:233) 耶稣替代者约书亚只是一个流浪的哲学家, 他所宣传的是世界正义和乌托邦理想, 此外看不到他有任何神的智慧, 但是从基督教精神出发, 又不可做这样的结论, 因为问题并不是那样简单的 圣经 中说 : 这世界的智慧, 在神看是愚拙 而拥有世间智慧的人的 意念是虚妄的, 所以耶稣的非 健全思维 并不能说明他没有智慧, 只是他的智慧并不能适用于世界的秩序和正义的需要, 这是作者从现存世界中所看到的事实, 因此对于世上的恶, 作者并不向耶稣基督提问 在整个小说中, 这个耶稣的替代者所讨论的只是关于真理的抽象问题, 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关于恶的概念 所以他只是一个抽象的善的存在, 而不具备上帝应有的一切属性 : 首先, 他不能宽恕任何人, 基督教的上帝的本质是爱, 他的爱通过宽恕世人的罪过得到彰显 而这里的约书亚不可能宽恕任何人, 因为他并不知道恶的存在 ; 其次, 他不是为了赎人类的罪恶而牺牲自己的那个道成肉身的神子, 因为他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所以这里的耶稣替代者只是一种观念上的善, 也就是 绝对律令 73
作者借沃兰德之口推翻了 福音书 事件的真实性, 在小说的一开始, 沃兰德就宣称他才是耶稣受审和受刑事件的见证人, 而不是 福音书 的 4 位作者 可见作者把悬念放在撒旦这一人物身上是一种极具技巧的设计 : 因为撒谎正是基督教观念中魔鬼的本性, 所以读者并不能因为沃兰德所说的话而否定基督教的事实 ; 另一方面, 随着小说情节的发展, 魔鬼所施的一切魔力都是肯定正义, 惩治邪恶, 人们又真的会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善良的魔鬼, 而下意识地宁愿相信他所声称的事实 不过作者对读者的判断也进行了有意的引导 : 在彼拉多审判约书亚的故事中这位流浪哲人曾对罗马总督说, 他担心自己所说的话会被人们曲解, 因为他如影随形的学生利未 马太在羊皮约上所记下的先哲的言行, 也是走了样的 作者在这里又一次把读者的理性判断引向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既然耶稣本人都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流传下来的 马太福音 连同其他记载都是不可信的, 是对神子的话的曲解 但只是仿佛如此, 其实并不可以下这样的结论, 因为一方面, 流浪哲人本人虽明言确证了马太所记录的文字的虚妄性, 但不应忘记的是, 这个故事是在沃兰德的讲述中出现的, 也就是说, 这仍有可能是出于魔鬼的谎言 ; 另一方面, 即便曲解之事是真的, 作者也未说明故事中的约书亚就是耶稣基督 布尔加科夫笔下的这个魔鬼的谎言可是要高明玄奥得多了, 作者所创造的 伪经 同时也是魔鬼所编写的 福音书 因此沃兰德所讲的关于彼拉多的故事 大师所写的 彼拉多传 的内容和伊万所梦见的耶路撒冷事件都是对同一文本的连续叙述, 读者可以理解为, 因为沃兰德对耶稣基督的门徒们心怀妒意, 想否定掉千百年来所流传和敬拜的 马太福音, 而创造出自己的 福音书, 并相信它将比 马太福音 更具有权威和真理性 在小说的开始, 沃兰德肯定地表示, 耶稣其人是真实存在过的, 自己可以确证这一点, 并且暗示, 接下来他所讲述的故事才应该是真正的 福音书, 而现存的 福音书 是由于耶稣的学生们如利未 马太之类的人头脑糊涂, 曲解了历史真实和耶稣的本意而臆造出来的, 既然马太这个目击证人都是不可信的, 何谈 圣经 的真实性和真理性? 布尔加科夫不但对 圣经 故事进行了解神话的阐释, 而且对基督教世界的真实进行了大胆而独具匠心的戏拟, 这种戏拟不是以后现代的颠覆传统意识为主要目的, 而是为了引起一种对于人类存在深刻的哲学思考 魔鬼的福音书 逼真的情节无疑具有一种迷惑人的力量, 让人不能不在真正的 福音书 和魔鬼的故事之中暂时选择后者, 因此 大师和玛格丽特 的形成可以说是建立在魔鬼的力量之上的 沃兰德想证明上帝的存在是以马太等人的真实记载为前提的, 如果这种前提被否定或者是值得怀疑的, 那么基督教的意义及其价值体系必将会被重新认识 沃兰德之所以这样做出耸人听闻的证词和假设, 一方面是为了取得和使徒或人类一样在上帝面前的平等地位, 另一方面是为了证明现存基督教真理的相对性, 作者的这种大胆诡异的笔法在文学以及宗教哲学世界中都是极为独特和罕见的 这样, 不仅读者的逻辑思维被作者牢牢地控制住, 而且在理性判断上也不能不循着作者哲学思考的展开而一步一步接近作品艺术世界的真实 沃兰德由于嫉妒心企图取基督的使徒而代之, 但他并未想取上帝而代之, 在他那里仍给上帝留下了一个极其崇高的位置, 换句话说, 沃兰德对基督耶稣本人是怀着尊敬和仰慕的态度的, 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去完成耶稣基督所不适于去做的事情, 而使现有世界维持一种公正, 这种公正对于人类生存的久远和祥和是非常需要的, 对于公正的秩序和道德准则的需要甚至要甚于对耶稣基督所许诺的天国和真理 作品中所展示的约书亚和 圣经 中的耶稣完全不同, 不论是出生地 身份 年龄 心理特征以及所经历的事件都完全和圣经故事不同, 但是人们一下子就能产生这个人就是耶稣基督的判断, 这是因为这个人物被作者 ( 或沃兰德 ) 置于 福音书 中的时空 公元 1 世纪古耶路撒冷, 和耶稣基督的所经历的具体事件语境 ( 接受彼拉多的审问并被判十字架酷刑 ) 当中, 这是作者的艺术建构的技巧, 也是小说的哲学主旨所在 小说中的约书亚灵魂纯洁而单纯, 同时又是软弱的, 他不擅行事, 头脑简单, 只会空谈所谓的真理, 给人以天真到以至愚蠢的印象, 他的行为不符合世俗的人所谓的 健全思维 逻辑, 但这只是从表面上看, 从沃兰德对他无条件的赞许和维护他的尊严和意志来看, 他并不是像表面看来那样简单, 他布道的行为仿佛放大了耶稣基督那种高居在时空之上和世俗理解之上的智慧 作品中对于他那滔滔不绝的辩词的描写不是为了贬低他的 74
智慧, 而是为了说明他的真理和至高理性在恶的现实和世俗理性面前的软弱无力 如果一个时代的人们都声称他根本就是虚构的产物, 是无稽之谈, 基督的说教无疑是无能为力的, 因此沃兰德出现了, 他来到 20 世纪的莫斯科, 他要惩治横行于世的恶, 维护正义的尊严, 由此来向人们证明可以强制力量使人们相信上帝是存在的, 在此沃兰德如同 圣经 旧约 中的撒旦一样, 仍是上帝意志的实现者, 他原本就是天使中的一个, 虽然他后来的堕落常常被人们当做反抗上帝的代言人 沃兰德是作品毫无疑问的主角 从 旧约 的观念来说, 世界上的恶不受任何惩罚, 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因此沃兰德继续了 旧约 中撒旦的职能, 他的行为是以得到上帝的允许为前提的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 沃兰德这个 想作恶, 却总是成就善行的 魔鬼仍没有超越 旧约 中的功能, 即在上帝的授意下去完成那些本不属于上帝应该做的事, 例如对主的虔诚仆人约伯的残酷考验, 是非撒旦所不能行的 沃兰德是恶行的主宰者, 他做的事看来是恶的, 但却是完成上帝意志的手段 据此我们可以推断, 作恶是沃兰德的主观意志, 但使他的恶行成就了善事却是上帝 从魔鬼说谎的本性来看, 他所说的行善事或创造了善只是一种谎言, 魔鬼的本性仍是恶的, 如果不存在至高的上帝 绝对律令的威严, 他又会是什么样呢? 或许只是一个没有至高理性约束的恶灵, 他由与上帝对抗而又惧怕上帝的矛盾愿望, 产生对上帝的使徒马太的恶意嫉妒和蔑视, 而魔鬼与神子的驯顺品质相对立的高傲本性又使他产生了自己完全可以取马太而代之的心理 为什么马太记下的基督福音就可以流传千年, 成为基督教众的经典教义, 凭什么就信他? 他真的能够知道基督的真正意志吗? 因此沃兰德对马太表示出不屑的态度, 认为他不配和基督上帝在一起, 他声称自己比马太更加了解 福音书 所歪曲记录的事情真相 上帝对恶灵魔鬼的纵容也好, 默许也好, 都是出于对人类间接有利的考虑 所以 大师和玛格丽特 中不论是沃兰德对作恶者的惩罚, 还是对大师和玛格丽特的指点和救助, 都强调了沃兰德对善的意志的体现者约书亚意志的尊重 他从不超越自己的权限行事, 不是没原因的 魔鬼惧怕并远离上帝, 沃兰德也是如此, 他虽声称是古耶路撒冷事件的惟一真实见证人, 但从不明言自己是上帝的真诚追随者, 他的角色功能就是与上帝对立, 完成上帝所不能做的事, 因此在基督教观念中, 撒旦是不可或缺的 小说中沃兰德也一再强调自己及其所代表的恶和黑暗力量的必然性和必要性 也只有到了基督教这里, 人类宗教崇拜中善神和恶神的关系才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有了辩证统一的关系 沃兰德敬重上帝, 但这里的上帝不是基督教创始者 那个耶稣基督, 而是一种 绝对律令 或 善的意志 的代表, 由此, 小说的开始所提出的上帝是否存在的问题便有了答案 上帝的地位还在, 但他的功能已发生了变化, 这种变化并不是像有些基督教学者所说的, 体现出尼采的反基督思想倾向, 不是 上帝死了, 而上如康德对上帝问题的思考那样, 从人类精神存在的哲学角度 从人的至高精神需求 道德的角度确认和证明了上帝的存在 同时小说中另一哲学问题便摆在读者面前, 大师的灵感和对精神世界真实的洞察力是沃兰德所赋予的, 还是来自耶稣基督? 从小说世界中沃兰德呼风唤雨 无所不能 穿越古今 通鬼通神的主宰力量来看, 他能够编造出魔鬼的福音书和 马太福音 相抗衡, 他也完全有可能给大师以知晓神秘的事物的能力, 大师能写出 彼拉多传, 并在疯人院中听到伊万遇到外国魔术师的叙述, 立刻就猜到这个人就是撒旦, 说明他对古耶路撒冷事件的灵感是和撒旦有一定的联系的, 但如果真是这样, 作者构思小说的思想立场就是值得怀疑的了, 如果说一个追求艺术永恒和自由创作的人的灵感和生命都是撒旦诱惑的结果, 那么布尔加科夫想借助这部离奇的作品说明什么呢? 那不是走向撒旦崇拜的道路上去了吗? 从作者的人生经历和作品中对正义和善的力量的渴求来看, 做这样的推论是不合适的 大师作为一个艺术家的灵感是具有自身的精神价值的, 作者想肯定的正是艺术的这种追求自由的价值, 也只有大师如此忠于自己的艺术灵感, 才有了魔王沃兰德拯救手稿及大师和玛格丽特的事件延续的可能, 并保证了作品主题思想的一致性和崇高性 75
至于沃兰德如何能使大师烧毁的手稿复原, 并不像一些人所理解的, 只是对魔鬼力量的肯定, 纵观小说艺术世界的时空, 从它的一致性来看, 沃兰德对手稿的复原不只是撒旦力量所行的奇迹, 也是作者以艺术表现手法打破了时间的连续性和空间的界限, 因此手稿能够回复到未焚之前的状态, 大师也能在给小说创作结局的时候看到高居时空界限之上的彼拉多 作品的魔幻性质在时空观上得到了进一步显现 沃兰德的怀疑或许只是出于魔鬼和善对立的本性, 但这种对 福音书 真理和基督真实性的怀疑却是一直以来无数新约学者 宗教怀疑论者 唯物论者和实证主义者所普遍具有的, 对这个问题的不断思考产生出多种理论学说和论证方法, 例如德国学者大卫 斯特劳斯的 耶稣传 所作的对 圣经 福音书 文本的质疑和剖析的努力一样 因此作为东正教神职人员的杜纳耶夫说 : 布尔加科夫把魔鬼对上帝功能的觊觎 视为绝对真理, 把自己道德 - 哲学和美学体系建立在对于魔鬼的谎言的信任上 (М.Дунаев 1999a :240) 但如果跳出这个狭隘的视角, 从更广泛的人类存在意义上理解和探讨小说的哲学价值, 就不应做这样的结论, 而是可以看出作者有着独具匠心的构思和大胆的真理探求方式 所以不能说小说哲学体系中沃兰德的思想和基督的思想是处于同等地位 在作者的艺术构思中沃兰德这一人物和思想固然重要, 但他并未达到或超过上帝的位置, 他的一切行为都在至高理性所规定的范围之内 小说世界中的精致优雅的艺术审美体系及道德哲学体系其实是有着强大的逻辑和精神基础, 因而是很有说服力的, 并不是像杜纳耶夫所认为的, 只是表面上如此, 实际上混淆了善与恶 光明与黑暗, 使逻辑和价值判断一团糟 诚然, 沃兰德和约书亚代表支配世界的两种本质因素, 但二者并不是像一些研究者一直认为的那样, 处于同等地位, 更不是前者高于后者, 而是前者从属于后者 善与恶的关系如同光明和阴影, 阴暗是由树木和阳光而来, 这就说明了它本质上的从属性 这里沃兰德的恶是来自基督教中的概念, 他不同于世界上缺乏绝对律令约束的为所欲为的恶行, 也就是说, 魔鬼的恶不同于世间人们的恶, 不可以将二者混淆 阴影只是光的强度最弱或缺乏, 但不可以离开光而去说明或定义阴影, 在沃兰德和约书亚的关系上也是一样, 恶并不是造物固有的本性, 而是善的缺乏, 恶不具有自身的价值 基督教世界中恶只是以撒旦的形象得到具体人格化, 但它并不是任何实存, 不是自在之物 流浪哲人约书亚所担心的被人类长时间歪曲的真理, 正是由大师的创作灵感和内在良知所揭示的, 而撒旦则成了此事件确凿的见证人 作者借助恶的体现者来实现真理的理想不是因为他的心灵向恶, 而是因为对于善和爱的力量产生了怀疑, 或对它失去了幻想 在一定的现实条件下, 他不相信爱能发挥他的力量, 能够战胜恶, 因为人心已失去了感受上帝之爱的条件或能力, 所以以恶治恶成了作者直接接近真理的惟一途径, 就像尼采否定了上帝并不是因为本性向恶, 而是因为对善和爱的力量能战胜恶表示怀疑 可以说许多自由主义和虚无主义的思想都是源于对宗教中善的不信任, 例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 卡拉马佐夫兄弟 中伊万所创造的传说中的宗教大法官, 就是企图抛开基督的爱和真理, 以暴力和精神的强制来统治世界和人的灵魂, 从精神和物质来控制人, 以此代替基督教精神中的上帝 宗教大法官的理论正是建立在这一认识基础之上的 当一个人的心灵无法感受上帝的存在时, 便会把属于人的特征强加给上帝 只不过宗教大法官是心灵迷失了通向上帝的道路而为之, 布尔加科夫是因为面对世人失去感受上帝的能力无奈而为之 抛开康德哲学从人类的道德中去寻找和感受上帝, 从另一方面看, 一个人类中心主义者眼中的上帝不可能是神秘主义者眼中的上帝那样是全能的, 上帝的存在总要借助理某种直接的力量 因此小说中的魔鬼虽是恶的代表并面对善的代表一再高谈阔论恶的宣言, 但他的行为却总是与自己的本性相悖, 成了正义的保卫者 善的创造者和公正的审判官, 所以他比善的意志的代表约书亚更有魅力, 因为他对世界公正的作用是直接可见的 正义不是直接来自善的意志的代表约书亚 加 诺茨利, 而是来自恶的掌管者沃兰德, 但沃兰德所实现的对恶的惩治和对正义的保护是以约书亚意志的实际 76
存在为前提的, 在这里的魔鬼撒旦身上体现的是上帝意志的实现者的功能, 而不是上帝的反抗者 虽然他们对世界的态度和作用处于对立的两极 善的意志给人的虽然只是模糊的关于真理和正义的王国的许诺, 但这对于人类的精神存在是至关重要的, 沃兰德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在他总是极力维护这种至高意志的真理, 因为没有了它, 人类的存在将会真正混乱不堪乃至最终毁灭 因此像一些研究者一贯认为的, 大师和玛格丽特 的宗教基础是宣扬善恶二元论的观点是不正确的, 更不能说约书亚和沃兰德是世界存在的两个同等因素 这种对善的意志的尊重便可与康德哲学中道德为人类的存在立法的主张相等同, 道德的核心是责任 小说中的流浪哲人已不是基督教信仰中的上帝, 而是如康德所论证的哲学的上帝, 是人类生存哲学中的上帝 有的评论者说, 布尔加科夫对魔鬼因素的思索传承了尼采的观点, 即对善失去信心或耐心, 必然要借助恶的力量而达到善的目的 小说中大师的焚烧手稿, 最终无处立足只得隐身于精神病院中的处境其实流露出作者对善和爱的绝望 从本质上说, 这是东正教对 上帝就是爱 的观念的另一个角度的揭示 : 一方面, 上帝只是爱, 并不像 旧约 的上帝那样具有惩罚恶的功能, 这是布尔加科夫无法接受的 ; 另一方面, 小说中对上帝形象的具体化正是一个没有任何属于人的像痛苦 欢乐 仇恨 愤怒等强烈情感特征的纯粹的驯顺 忍耐等善和爱的品质的化身, 他不会因人类的原因而变好或变坏, 他是善的并且只创造善, 他永远不会伤害任何人, 永远是孤独的 因此对于人的世界他只是一种理念, 不具备任何统治人的思想和行为的能力 这也是宗教大法官理论的出发点 正是由于这样的上帝观, 东正教思想认为, 要想接近上帝 和上帝相通, 就要效仿上帝, 追求外在及内心与上帝的相似 小说中的流浪哲人不知自己的命运, 对自己所面临的危险也表示出蔑视的态度, 不容易使人联想到耶稣之死的宗教意义, 而只对这位智者的死做人类中心主义的理解 耶稣牺牲自己, 承受侮辱, 为了替人类赎罪而放弃自己的神性, 完成了他来到人间的使命, 也为世世代代听到基督教福音的人们带来了精神安慰 他的虚己并不是为了抽象的真理, 而是为了拯救人类 而小说中沃兰德对人类世界的干预似乎使神子的尘世之路失去了其神圣性 根据小说最初的名称 魔鬼的福音书 可以推想, 大师所创作的文本正是沃兰德所编造的故事的继续, 因此研究者们认为, 是沃兰德创造了约书亚和彼拉多的故事, 而不是大师, 因为大师说公元 1 世纪耶路撒冷所发生的 真正 情形是他 猜到 的, 而这个故事的开始正是由沃兰德所叙述出来的 大师所完成的正是沃兰德想要他做的事, 因此沃兰德有权并且能够使被大师烧掉的手稿复原 同时另一个问题, 即小说中的耶稣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 也似乎有了答案 : 歪曲了耶稣形象的不是别人, 正是沃兰德 此时沃兰德又高居约书亚之上 这是作者与读者玩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逻辑游戏, 是作者神秘主义构思的体现, 也是小说的艺术技巧和思想内涵深不可测, 令研究者不断在否定和肯定之间争执和徘徊的一个原因 小说充满对基督宗教仪式的戏讽 在沃兰德的居所中基督教的点着 7 只蜡烛的圣坛成了魔王和黑猫象棋大战的台面, 据沃兰德的随从说, 撒旦莫斯科之行的目的正是举行 撒旦的盛大晚会, 而这正是与基督教对立的仪式 魔鬼的黑色弥撒 撒旦的盛大晚会是小说的精彩之处和高潮所在 舞会上鬼魂宾客们以及莫斯科文学联合会的集会上庸俗文霸们刺耳的 哈里路亚 之声正是对教堂仪式上颂读 福音书 仪式的反讽 小说的开始已为撒旦舞会做好了铺垫, 柏辽兹的死并不是偶然而是属于魔鬼力量作用于人间的神秘仪式, 他在有轨电车下掉了脑袋, 而这个脑袋在送葬的棺木中又神秘失踪, 后来出现在撒旦舞会上 : 接近尾声时沃兰德请玛格丽特用柏辽兹的人头领 圣餐, 增加了魔鬼的黑弥撒的可怖气氛, 整个小说成为对教会正典中的耶稣形象的挑战和对教堂仪式的反讽 撒旦降临素有 第三罗马 之称的莫斯科, 也与公元 1 世纪耶稣出现于耶路撒冷的事件形成对照, 是对基督教传统的戏拟 作者这样曲解 福音书 绝不是出于无知, 因为作为一个神学院教授之子, 他不会对 圣经 无知到连十字架受难和复活事件及其意义都不了解, 但作品中从死刑架下来的流浪哲人再也没有复活, 而是被他的学生马太偷走了尸体, 埋了起来 77
作者在构思作品时无疑强调了有别于基督教教义的另一原则, 这种原则不但通过沃兰德得到表达, 而且大师的情人玛格丽特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象征形象, 对于揭示小说的哲学内涵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另外, 在乌克兰的神话传说中有一个魔鬼爱上了一个沦为魔女的姑娘, 但这姑娘不是自愿当魔女, 而是从母亲那里 继承 下来的身份, 后来这个魔鬼不但帮这位可怜的姑娘摆脱了魔女的身分, 还在女巫们的复仇中牺牲了自己 这也说明最高的基督教的爱和自愿牺牲自己的灵魂的精神也是魔鬼们所熟悉并能够接受的 玛格丽特因其特殊的天赋和身份 ( 法国从前一位叫玛格丽特的女王的曾曾曾孙女 ) 使她成为撒旦舞会不可或缺的人物, 在魔王发挥其超凡力量时她都是一个主要的参与因素, 以至于加夫留申把玛格丽特的形象和圣智索菲亚学说相联系, 因为根据诺斯替学说以及时 18 世纪的共济会作家的理论建构乃至弗洛连斯基 谢 布尔加科夫等的观点, 索菲亚是上帝创世活动的第一参与者, 而对于小说艺术世界中按照造物主创世仪式的语境下产生的魔王沃兰德来说, 玛格丽特无疑扮演了这一审判者的第一助手的角色 众所周知, 在写作 大师 的过程中作者曾自称是神秘主义作家 基督教的神秘主义集中体现在 作为人神间中保的救世主和对基督蒙难的神秘解释不断出现在基督教神秘主义者的个人体验中 (G. 索伦 2000:11) 如果说作品对 圣经 故事的讽刺模拟只是一种文学手法, 那么其中所体现的对人类存在的深刻思考和复杂的哲学启示则给小说罩上了神秘的光环 真正的神秘主义者总是企图创造性地理解上帝并获得与上帝的沟通 神秘主义的根源在于宗教的产生, 同时, 神秘主义又使宗教意识的创造力持续存在, 从而产生了新宗教的冲动 这种对新宗教价值的探索仿佛威胁着过去宗教所建立的价值标准, 但它并未冲破旧宗教体系的外壳 G. 索伦特别指出, 真正的神秘主义者都是虔诚的教徒 (G. 索伦 2000:9)М. 布尔加科夫的祖父是东正教神甫, 父亲是东正教神甫和神学教授, 著名的东正教神学家 С. 布尔加科夫是他的亲族, 可以想见, 耳濡目染的东正教世界对于布尔加科夫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作者思想中的神秘主义倾向使他在精神探索过程中不但接触到西方的哲学和文化知识, 而且对犹太教中的神秘内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20 年代布尔加科夫曾潜心研究喀巴拉魔法和神秘主义文学, 大师 中魔鬼们的名字和撒旦的 黑色弥撒 ( 即作品中的 撒旦的盛大舞会 ) 等等的描写就说明他非常通晓这种文学,(А.Дерягин 2000:2) 可见作者这样构思作品绝非偶然 并且值得说明的是, 作为一个 神秘主义作家, 布尔加科夫是在比东正教更宽的视野下, 从 圣经 的有关隐喻意义来思考人类存在的根本问题 从俄罗斯学界及有关评论家对该作品的研究成果可以看出, 许多人都有可能从作者的手稿中得到关于作品构思的启示, 从而推断作品的人物 情节 意象来源的多种可能性, 以至于对这部作品的解读也多种多样, 难述其详 不但 圣经 新约 福音书 中的人物和故事穿插在作品的跨越古今时空的艺术织体之中, 而且其中许多人物来自 圣经 旧约, 如沃兰德的随从形貌怪异的阿扎泽勒的名字就来自 旧约 的伪经书中的一个反面人物 一个堕落的天使 小说中的阿扎泽勒的本来身份是大漠恶魔, 在炎热的沙漠中过了太长的游牧生活的犹太人的观念中难免会生出统治大漠的恶灵阿扎泽勒的神话 并且有人们把大量的牺牲羔羊去献给这位阿扎泽勒的故事 (Б.Соколов 1998:180) 这种传说在犹太教中一直保持着, 直到与基督教中象征着为世界的罪过受难的羔羊耶稣基督的观念发生冲突后, 才走向消亡 伪经中认为, 阿扎泽勒是天使中最坏的一个, 他就是因为喜欢世界上漂亮的女子才成为魔鬼的 他教会女人用贵重的宝石打扮自己, 化妆修饰 因此在 大师和玛格丽特 中阿扎泽勒不仅是个杀人 施暴的恶魔, 而且用化妆品的魔力来诱惑玛格丽特, 他送给玛格丽特的润肤脂涂于她全身就能变得异常美丽而透明, 骑上刷子或扫帚之类魔女常用的飞行工具飞起来, 去赴魔王沃兰德的舞会 善于为沃兰德取乐的随从 黑猫别格莫特的名字也取自这一伪经 (Б.Соколов 1998: 267-281) 而 撒旦的盛大舞会 这种似乎是嘲讽基督教的圣餐仪式的 渎神的黑弥撒 既源于瑞典的民间信仰, 即每逢犹太教的安息日, 巫师和魔女就会在布罗库 1 2 拉山聚会取乐 ; 又有共济会的神秘仪式特征, 如用棺材和死人头颅 骨头架子当作仪式 78
的手段等 小说不但有魔鬼力量的恐怖和怪诞色彩, 同时又洋溢着神话般梦幻的浪漫气氛, 如玛格丽特飞行中降到河边沐浴, 大自然为她举行了隆重欢迎仪式, 出现了像银色的美人鱼 裸体的魔女 羊腿人 为她开车的白嘴鸦 演奏进行曲的宽嘴蛙等富于神话传说色彩的形象 小说中许多类似的怪诞情节都和民间神话及宗教传说有着密切的联系 神秘主义是人的意识发展中两个意识或两个阶段的相遇之处 一个是原始的, 另一个是发展的 ; 一个是神话世界, 另一个是启示世界 (G. 索伦 2000:22) 大师和玛格丽特 正是体现了这样的两个阶段甚至是 3 个阶段 ( 如果再加上对作者宗教哲学的理性思考 ) 的相遇 神话原型学说的代表者诺 弗莱认为 : 文学的源头在神话和宗教仪式中,( 胡经之 王岳川 1995:115) 所以从文学作品总是直接地摹仿古老的文学原型这个意义上说, 大师 也是颇具代表性的 小说初稿的名字叫做 魔鬼的福音书, 而不是以大师和玛格丽特 ( 研究者认为两个人物只是小说主旨的表达手段之一 ) 命名, 所以后来有人称这部小说为 撒旦的赞美诗, 因为 小说完全不是关于约书亚, 甚至主要不是关于大师和玛格丽特, 而是关于撒旦的 沃兰德是作品毫无疑问的主角, 他的形象是小说整个复杂结构体系的动力和结点 (М.Дунаев 1999a: 240) 沃兰德这一人物自有其魔鬼学的渊源, 从小说的引文和对沃兰德形象的有关描写可看出他与 浮士德 中的魔鬼梅菲斯托的相似性 ; 同时, 在他身上又综合了斯堪的那维亚巫魔传说中的魔鬼形象 ; 另外, 圣经 旧约 约伯记 中的撒旦本性是认识沃兰德这一魔鬼形象的一个主要原型 : 撒旦在上帝面前挑拨人和上帝的关系, 于是上帝让撒旦不断降灾难于约伯, 但告诫他不可伤人性命 基督教观念中, 魔鬼一直是与上帝作对, 对人实施诱惑的形象, 约伯记 中魔鬼出于恶的目的利用上帝之言使约伯遭受不幸, 但上帝乃是人命运的主宰, 魔鬼并没有权力直接降灾难于人类 小说中布尔加科夫则充分发挥了魔鬼的诱惑 职能, 并且看上去似乎他的权限更大了 作者不断强调的是, 魔鬼只在人自己有向恶的愿望时才会造恶于人, 捉弄 惩罚人 不同的是, 圣经 中的撒旦虽履行上帝的意志, 他的本质是恶的, 他诽谤陷害 挑拨离间 希望人类遭殃, 像梅菲斯托一样, 是恶的精灵, 而沃兰德则集上帝善的意愿和恶的手段于一身 小说中不断提到沃兰德一行降临莫斯科的目的, 有时说是为了试探莫斯科的 人心变了没有, 有时说是为了举行那个盛大的舞会, 其实又像是专门为了大师所写的小说而来, 但总的来说, 作者借此不断对人类生存中的道德价值问题进行追问 另一方面, 沃兰德的形象特征与欧洲文化中的魔鬼学说具有一定的联系 魔鬼学说 (демонология) 中世纪西方基督教一个教派理论的分支, 主要涉及恶魔及其与人订约的问题 恶魔 (демон) 一词最初来自于古希腊, 当时指恶灵或逻格斯, 并不带有否定色彩 布尔加科夫在 大师和玛格丽特 中广泛挖掘了魔鬼学说的有关知识, 此外在俄罗斯有 1904 年 М.А. 奥尔洛夫的 人与魔鬼订约的故事 和几乎同时代的 А.В. 阿姆菲捷阿特罗夫的 中世纪的日常传说和文学中的魔鬼, 为 大师和玛格丽特 这个魔鬼的艺术世界的形成提供了大量的素材 毫无疑问, 沃兰德这一魔鬼形象身上不仅有中世纪魔鬼学说的内容, 还有西方文学传统形象如梅菲斯特的影响, 更有古代占星术士的影子, 在 撒旦的盛大舞会 上更是集中了各个民族传说中的巫魔狂欢夜会上的各色魔怪精灵 对于这些恶灵的起始来源, 奥尔洛夫阐述道 : 在一个人生活中存在于他周围的一切物质中, 他应当立刻从把有益的事物和有害的事物区分开来 这样就有了最初的善灵和恶灵的概念, 只有很少的宗教不区分善神与恶神 上帝与魔鬼 在古伊朗人的宗教中这种二元论得到了最充分有力的反映 这样, 通过恶的因素, 恶灵在民众的宗教想像中获得了充足存在的权利和理由 (Б.Соколов 1998: 178) 每当人们放弃祖传的宗教而改信新的宗教, 总会产生这样的现象 : 旧信仰中的神变成了新信仰中的魔鬼, 同时一切旧信仰的敬神仪式在新信仰中则成了魔法和巫术 吠陀经 3 中所说的古代雅利安人的宗教最就是这样的 古希腊罗马的众神在基督教会的神父们眼中成了魔鬼和恶灵 (Б.Соколов 1998:178) 基督教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和这些迷信现象做斗争, 多神教和基督教对于魔鬼的看法不同是这种冲突的实质所在 : 多神教徒不仅相信恶灵的存 79
在, 而且像对善的神灵一样, 对它们顶礼膜拜 他并不十分努力去讨好善神, 因为他知道善神一定不会加罪于他, 而对于恶神则完全不同了, 为了自己不受到伤害必须百般讨好它们, 否则得到的只有恶果 所以最初人类的恶灵崇拜相当详尽深刻而彻底, 是善灵崇拜所不能相比的 而基督教对于恶灵的态度则完全不同, 虽正式承认恶灵的存在, 却明确规定它是 撒旦, 上帝的敌人, 是作为上帝的对立面而存在的 人们崇拜上帝, 对撒旦则只有恐惧 拒绝魔鬼才意味着服务和效忠于上帝 只要把撒旦作为高级神灵来崇拜的都是对上帝的亵渎 但是深受古代多神教崇拜的影响的普通民众并不能立刻接受基督教对于恶灵的观点, 对于他们来说它仍是神, 仍要膜拜和讨好它, 希望得到恩惠 这正是民众和教会观点的冲突所在 大师和玛格丽特 中作者正是接受了古代宗教的二元论观念, 认为善神和恶神是同样的崇拜对象 在苏联时期民众被迫放弃了传统的宗教信仰的情况下, 基督教的神耶稣基督被说成是神话, 是想像的结果, 甚至被描写成卑鄙的人和骗子, 就像多神教的诸神被基督教会当成魔鬼和恶灵一样 按莫文联的要求写了否定耶稣存在的诗的伊万, 在主席柏辽兹死后被迫承认了魔鬼的存在, 这个魔鬼似乎来自基督教世界, 但却是一个善的魔鬼 作者无意为基督教鸣不平, 但是在那个特殊时代人们的信仰危机是真正可怕的力量, 这是为什么作者要让沃兰德来到艺术世界, 来到莫斯科的现实世界的原因 沃兰德这个善良的魔鬼形象是有着深厚的文化根源的 在基督教世界中, 撒旦这一形象与人类的怀疑主义和对厄运的反抗精神相接近, 而这种精神曾一度吸引了无数诗人和哲学家的兴趣 但是撒旦的权利来自上帝的信任, 因此他只是最高意志的一个执行者 在约伯的不幸中他也只不过是个工具 约伯记 中的魔鬼只是一个怀疑主义者, 他嫉妒人类在最高的神圣之灵上帝面前所受的恩惠, 他因此要在上帝那里取得惩罚人的使命, 是恶行的代言人 但是在叶诺赫伪经的古代部分中有魔鬼为了尘世而反抗天堂的故事, 这或许成为俄罗斯浪漫主义恶魔传统的源头 不过 恶灵和善灵双方概念之间的矛盾虽使人们不容易建立起善良的魔鬼的观念, 但实际上不只是人民, 就连神学家也难以抵制打开这扇原始思想之门的诱惑 (Б.Соколов 1998:180) 正如在与浮士德的一番有关神学问题的谈话中, 梅菲斯特所说的 : 如果我和你一样也是一个人, 我一定会在上帝面跪拜祈祷到最后一息, 我一定尽我的一切努力使他不致受辱和发怒 我会遵从他的学说和律法, 大师和玛格丽特 中的沃兰德对约书亚也是采取非常尊重的态度, 他只是嘲笑利未 马太的教条和有悖流浪哲人约书亚的学说, 这种态度除了魔鬼对于人和上帝的侍者的嫉妒不会再有更好的解释了, 因为这恰恰是基督教传统观念中魔鬼的本性 布尔加科夫的一生深受基督教的影响, 所以虽然在小说写作中涉猎了多种宗教神秘主义和神话传统思维, 但 圣经 传说的形式还是成了他创作思维的主要原始意象 同时, 他对现实的批判态度和对艺术的特殊感受力, 使 大师和玛格丽特 这一代表他一生创作顶峰的绝笔之作具有了无法估量的艺术价值, 成为作者留给世人的一笔精神财富和无法穷尽的谜题 作品中暗含的许多只有作者自己能够读懂的神秘隐喻, 借助沃兰德这一 可爱的 魔鬼形象展现给读者, 这或许正是他所说的 神秘主义 因素之所在 附注 1 类似德国民间信仰中的布罗肯山或俄罗斯民间传说中的秃山 2 18 世纪初产生于英国, 并在欧洲和美国广泛传播的宗教精神运动, 以纪念 旧约 中建造圣殿的工匠 ( 大师 ) 为名, 继承了中世纪骑士僧团的传统, 有严格的等级制度, 他们宣扬智慧 力量 美以及对人类不朽的爱, 希望寻找真正的基督教, 但却以恐怖的神秘仪式来强调藐视肉体的死亡, 向往灵魂的不朽 М. 布尔加科夫的父亲曾写过关于共济会的著作, 并且对共济会持否定态度 3 古印度吠陀教的梵文经文 参考文献 80
[1]Дунаев М. 1999a православие и русская литература том5[m].м. [2]Дунаев М. 1999b Рукопись не горят? [M]. Пермь. [3]Соколов Б. 1998 Энциклопедия Булгаковская [Z].М. [4]Дерягин А. 2000 Опыт прочтения: «Мастер и Маргарита» [D] //Проваславие и культура: единство или столкновение [C]. Калуга. [5]G. 索伦 2000 犹太教神秘主义主流 [M], 成都 : 四川人民出版社 [6] 胡经之 王岳川 1995 文艺学美学方法论 [M], 北京 : 北京大学出版社 An Analysis on Religious Mysticism of Master and Magaritte LIU Kun (Center of Russia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Studies of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80, China) Abstract: The anfractuous characters, plots and space-time structure of Master and Magaritte reflect the author s thinking on religious philosophy. Its deconstruction upon biblical stories and mythological romantic plots are based on the background of western Christian culture. The mysticism and profound logical nexus give readers and researchers reasons to see the art essence from various aspects. This paper profoundly analyses its mysticism factors from interrelated religion-philosophical and culture perspectives. Key words: God; demon; mystic ceremony; Gospel 收稿日期 :2003-05-10 基金项目 :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大项目 (2000ZDXM740012) 作者简介 : 刘锟 (1971 ), 女, 黑龙江双城人, 黑龙江大学俄语语言文学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博士研究生, 主要研究俄罗斯文学 [ 责任编辑 : 刘锟 ] 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