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珠江三角洲沙田开发与宗族制 一 农业耕作系统与宗族制 珠江三角洲水量丰沛 热量充裕 适宜水稻和甘蔗 香蕉等经济作物的种植 西江带来云贵 高原广袤的表土 淤积成大面积的淤泥质的 且不断地向外伸展的浅海滩 又可以开辟成肥沃 的沙田 这对农业的发展具有巨大的潜力 但是 也存在着台风及由此而引起的暴潮的袭击 尤其是洪水和内涝频繁 通常每年有五次洪水 即农历三月的头造水 农历四月八水 农历五月的龙舟水 农历七月的七夕水和农历八月的中秋水 其中龙舟水的威胁最大 洪水过后 积为 内涝 洪 涝成为农业开发的主要障碍 自秦始皇遣大军经略岭南起 虽不乏中原士民零星地移入 但他们皆多在三角洲的边缘台 地居住 旨在避开洪水的淹没 一如石器时代的聚落分布 据地理学家曾昭璇教授的考察 番禺 市北部台地 即为汉晋居民点所在 ¹ 这些南来的北方士民 对传播中原先进的汉文化作出了 贡献 然而 他们并没有对珠江三角洲进行有效的开发 直至宋代 集团性的移民源源迁入 即 所谓珠玑巷的移民不断移住 珠江三角洲才得到初步的开发 从近年编著出版的珠江三角洲各 市县的地名志 以及其他文献资料看 移住于珠江三角洲内部沙丘的主要是珠玑巷的移民 º 正是珠玑巷移民腓手胝足的开发 这一栖息于历史角落的荒服之地 才被唤醒 这些南迁的士民 在参考 利用江南治理沼泽地的经验的基础上» 逐步建立了一种水陆交相作用的农业系统 通过兴修大堤 基围 既可防洪涝 又可利用潮水涨落 通过窦勘 进行排 灌 堤围还可束水归槽 促进下游海滩的淤积 人为地制造了更多的沙田 随着开发的深入 这 一农业系统日趋复杂 并成为多层次的结构 例如 在这一大的系统下 出现了于明中叶兴起 完善于清末的基塘系统 其下又包含有基面的陆地系统 鱼塘的淡水系统和蚕丝系统等三个子 系统 总而言之 在珠江三角洲的农业系统中 水体与陆面之间复杂多样的能量交换和物质循 环 水体资源与陆地资源互相依存和互相制约 彼此联结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¼ 作为一种完整的农业系统 并非仅仅是自然条件的彼此关系 还应当包括与之相适应的社 会组织 从堤围的兴修 到沙田的开发 乃至管理防卫 都需要有组织的群体力量 并往往需要互相协作的一致的行动 ¹ º 参见曾昭璇 宋代珠玑巷迁民与珠江三角洲农业的发展 历史地貌研究 年 月打印本» 据光绪 陆氏世德记 记载 南海鳌头堡梧村乡陆氏 原籍江南松江府清浦县 新会县朗头村陆氏 原籍金陵上元县泗水门 乐都小桥村陆氏祖籍浙江平湖县 他们可能如新会 清溪赵氏族谱 所说 高宗南来 人各播迁 自汴而杭而闽 而入粤者 转引自谭棣华 清代珠江三角洲的沙田 ¼ 参见钟功甫等 珠江三角洲基塘系统研究 北京 科学出版社 年
以威胁最大的防洪言之 个体家庭的力量是无能为力的 惟靠有组织的群体的力量才能战 胜之 先是西 北 东江的主干 继及三江的各支流两岸 皆筑起堤围 其作用在于防洪 涝 它与度水势 积沙而圈筑以成沙田的基围 有所不同 后者是以垦田为目的 前者则以防流为主要 目的 所以清代以前撰修的方志上多载入 江防 栏目内 关于堤围之修筑 是同样需要群体的 力量的 据文献记载 有专护田陇者 有但卫村舍者 有村舍 田陇并防者 有数村合筑者 有各自为筑者 ¹ 往往由士绅创筑 也有的分段由各村 各姓按名下照数认筑 º 一个族姓固然 可以独立兴修 例如顺德的里沙围 北周围和沙咀围 是在道光十五年 年 由梁氏宗族兴 修的 但较大的堤围 则需要集数村之力协同兴修了 如顺德的乐成围 是于道光十九年 年 由龙山堡的官田 沙富 旺村 冈头和冈贝五埠合筑» 至于大型的堤围 更需要联堡 联都 乃至联县兴修了 桑园围横垮南海 顺德两县 就需要集两县的力量 堤围需要经常性的维修 汛期尤其需要日夜巡逻 以防不测 据实地调查 每遇洪水 巡基人要分班日夜巡逻 一有险情 出现 便立即派人边敲锣边奔跑通告下站的居民 口喊 地方危险 闻到警报的下站村落 又照样派人敲锣奔跑 往下通告 依次相转 村民闻讯即奔往有险情处 进行抢救 这一切 都是约定俗成 敲锣报警者 修补堤围的专门技术如打桩等 是有专人负责的 技术较强的打 桩 还须加以训练 并代代相传 ¼ 到危险时刻 凡具有劳动力者都要上堤 老幼和妇女负责送 饭 搞后勤 护堤抢险结束 安排酒席 拜谢社公 费用按鱼塘亩数分摊负担 ½ 护堤抢险的一切举措 都已成为每个村民的自觉行动 可见这种群体性 协调性 是南方稻作文化的一部分 清代中叶以后 拍围积沙 人为开发沙田的基围 也非个体家庭的力量所能胜任 关于围垦 沙田的详情 最早的文献记载 见诸龙廷槐 年 的 与瑚中丞言粤东沙坦屯田利弊书 其文写道 ¹ 咸丰 顺德县志 卷 建置略二 堤筑 丞属 按 º 咸丰 顺德县志 卷 建置略二 堤筑 江村属» 民国 顺德县续志 卷 建置略三 堤围 ¼ 据 年 月 日在大良五沙三村管理区作实地调查时 年担任过该管区支部书记的郭根口述记录和同年 月 日大良逢沙管理区黄松 年曾担任该管区支部书记 口述记录 ½ 根据 年 月 日在龙江镇集北管理区访问蔡勤的口述整理
¹ 龙氏顺德人 乾隆丁未 年 进士 授翰林院编修 嘉庆三年自京辞官家居 不复出都门 家居期间 关心 操纵地方的利弊兴革 廷槐 其父应时和其子元任祖孙三人均中进士 其 侄元僖 元俨也先后中进士 廷槐之孙及侄孙 人亦先后得举人 科举鼎盛 为一时之佳话 龙 氏也因而成为当地的望族 在东海十六沙占有大量的沙田 º 他本人也可能参预围垦沙田事 这篇于嘉庆五年 年 以给他的同科翰林 广东巡抚瑚图礼写信的形式讨论沙田问题的文章 是站在沙田地主的立场上 为了反驳广东布政使常龄关于增加沙田税额的奏请 尽管他过 分强调了围垦沙田的困难及其冒险性 围垦沙田也未必都经历他所描述的每一个阶段 时间也 未必如他所说的长久 但他关于围垦沙田过程细节的描绘 应当是合乎事实的 至于他所说的因承垦沙田而 破家荡产 者 那仅是特例 相反自明代以来工筑沙田一直是势宦巨族敛财致富 的法宝 关于围垦沙田之费 龙廷槐的看法是 粤中上腴之产 亩值三十金 中腴二十 成熟后可比 中腴 计其围筑之费与年岁之久 其值亦与买置中腴之田相埒 独经营之苦 争讼之累 视中腴劳数倍焉» 清代嘉 道时人陈在廉则说 有沙田十亩者 其家必有百亩之资 而始能致之也 有百亩者 必有千亩之资而始能致之也 ¼ 这些未免有夸词 但耗费浩繁却是事实 除大族势 家 商贾富户外 个体农民是不能承担的 为了切实把握文献上关于围田耕作系统的理解 我们曾到顺德大良蓬沙管理区等沙田区 作田野调查 蓬沙管理区 在土地改革时期 年 有肇德围等 个 这些围的规模都不大 详附表 此地处于潭洲水道旁边 在顺德其地势最低 围田圈筑较晚 时约在晚清 民国年间 在那里 围的概念 既含有基围和田 也是聚落的名称 沿着河涌 面水背堤搭架的茅寮 或称水棚 便是承佃人或耕仔的住屋 这种村落多为线状型 一个围的规模 是由最初淤积沙坦的大 小 围垦者的财力决定的 虽然不可能作出统一规划 但是万一某人有插花地在其中 可以换 田 或购买等形式解决 以便于圈筑 围基的高度 自田面至基围约有 米 田面低于珠江水 位 米 基面宽 米 小基围 洪水一来 必定漫过基面 不能抗拒大的灾害 所以 年在人民政府的主持下 将大良 伦教和勒流三镇区的小围进行联围 即由三镇区共同修 筑一条大围 将其所有的围田都圈围在内 蓬沙管理区的 个围田 自亦被围圈在其中 这一 工程 迄 年才完竣 原来的小基围 凡具有排灌功能的 一概保留 一些不起作用的 则予铲平 加设排灌站 在顺德与番禺接壤的沙田 也由番禺 顺德两县共同负责 将众多的小基围 联成番顺围 ½ 在水乡泽国的珠江三角洲 以舟艇代步 舟艇成为一个人谋生的必备手段 水道交通至为 重要 甘竹滩以下的三角洲漏水湾内 原是一片片浅海 舟楫本可以自由来往 但淤积成陆 并 ¹» 龙廷槐 敬学轩文集 卷 º 参见咸丰 民国两度修撰的 龙氏族谱 日 西川喜久子 顺德团练总局的成立 第二节 龙氏与罗氏 东洋文化研究所纪要第 册 昭和六十三年 年 二月出版 ¼ 陈在谦 与曾勉士论沙田书 按 陈在谦 广东新兴人 嘉庆甲子 年 举人 官清远教谕 ½ 参见大阪大学 文学部纪要 第 卷
基围别人口数户数面积 亩 振东围 三益围 汇龙围 公益围 合益围 大东围 利济围 肇德围 德丰围 合耕围 东记围 利泰围 板尾围 合群围 民安围 合计 经围垦之后 便形成了沙田和纵横其间的涌渠 这些 涌渠 往往是归属涌渠两旁的田主 或某一边的田主 由其享受内中的鱼虾之利 舟楫行使有时受到 约束 各宗族通常在涌边设有 活水步 步通埠 以 利人上落 有的豪族在河涌道上 私设关卡 横征勒索 总之 河涌水道也在巨族的控制之下 水道交通 也是当地农作系统的重要方面 至于沙田的耕作 管理和防卫 也需要采取相对 统一的行动和群体的力量 因沙田距住家甚远 明代晚期 每逢耕种 耕者皆以大船载人牛 合数家居 之 清初 大船为官府所夺 乃始结墩以居 所谓 墩 即搭茅寮以作临时居住 自二月下旬至五月 耕作结束才相率还家 ¹ 清代中叶以后改取围馆的 经营形式 在同一围田 有的划成若干片 间田 在 一间田中有一供排灌的水窦 大的间田 要由数人合 租耕佃 排灌本身就要求农事的安排统一 据笔者实地调查 在番禺县万顷沙 如数人合租一间的话 要推选一管窦人 水窦的开关 必须经共同商定而后 通知管窦人执行 一片围田内部 如不分间田 因排灌的需要 同样要求农事安排步调一致 笔者到顺德 大良蓬沙等地围田区作田野考察时 当地的老农说 围内的农事 从下种 耕耘到收割 都由围馆统一指 挥 º 由此可见 大片的沙田 由于共同水利设施的关系 不可能零散分割由小农户占有并单独经营 从 年一份 土地改革学习资料 中也可得到证明 其文写道 土改过程中也实施了这一文件规定 例如 东莞明伦堂的万顷沙 基于共同的大的水利工程 不适合分散的个体经营 土改时收为国有 建立沙头乡华侨集体农场 年 与国营万顷沙农 场合并而成为今的珠江华侨农场 另外 盗匪横行 抢割成风 需要强有力的保护 才有 春耕秋获之安 无风波争讼之累 因 此 负责沙田防卫的沙局 公约等由乡族士绅操纵的地方性组织纷起 并成为重要的地方控制力量之一 例如 顺德县先后成立的容桂公约 东海护沙局 就是专门负责办理东海沙田事务 县内各地也先后成立公局或公约 如大良公局 内属下有南关 东关 北关 大良城内四个公 ¹ 屈大均 广东新语 卷 沙田 º 年 月 日顺德县大良镇五沙三村老农冯泉口述
约 古楼公约 旧寨公约 羊额公约 伦教公约 等等 ¹ 乡族士绅在地方的控制力 成为农作系 统的一个环节 从上可见 农业耕作系统 需要有与之相适应的社会结构 以宗族组织为核心 建立乡族士绅对地方的控制力的社会结构 因沙田耕作系统的需要而形成 宗族组织也因而伴随着沙田的 开发而得到长足的发展 在以宗族土地所有制为主的占有形态 º 下 采取既保留传统的租佃形 式 又含有近代农场式经营因素的围馆经营方式» 成为沙田耕作系统的重要方面 农作系统 不仅受制于自然条件 而且与社会组织互为因果 宗族组织一旦确立 又为农业系统的稳定性 发挥作用 当地面临的最大问题 是资本的投入与开发沙田的劳动力问题 下面我们将探讨宗 族组织如何解决这两个问题 从而服务于既已形成的农业耕作系统的稳定性 二 以宗族为主聚集资本与旦民在开发沙田中的贡献 关于沙田的开发 由于耗费巨资 工筑浩繁 如何集聚资金 解决劳动力来源问题 实属关 键 始自宋代末年的不断深入的开发 尤其是明中叶广州市场的转型而引起的商业化 为珠江 三角洲积累了可供开发沙田的资本 ¼ 工筑沙田始自明晚期 这同得益于明中叶兴起的商业化 有关 乾 嘉时期的大规模围垦沙田的出现 又同乾隆二十二年 年 广州成为中西独口通 商 因而直接刺激 加深了珠江三角洲的商业化密切相联 同 光年间 再次掀起围垦沙田的高 潮 而且工筑越发精细 排灌更加畅通 这又显然因为蚕丝业有利可图 其所得的利润成为珠江 三角洲的主要经济支柱 ½ 具有雄厚的资金可投入开发沙田的缘故 下面我们将看到 绅 商结合的势力充当了开发沙田的主角 也证明了这一点 从总体观之 沙田的开发与商业化几乎是 同步的 商业化支持了开发沙田的资金 沙田的开发 又以粮食支持了改种经济作物的地区 促 进了商业化的发展 两者是互为因果的 沙田的开发并非纯属资本的投入 而是乡族势力与资本相结合的产物 一些被视为脔肉的 大片沙田 庶族商人 即便拥有足够开发沙田的资金 没有政治势力作后盾 往往唯恐被势家大 族所争夺而不敢出首报承 只好当出资工筑的包佃人 或称大耕家 二路地主 唯有资本雄厚 的势家大族 可以坦然承垦 例如 明中叶 出身于养鸭专业户的霍韬 因举业的成功 一跃而为朝廷重臣 气焰煊赫 铁炭 木植 盐鹾等行业 无不染指 佛山商业经济命脉一度为其所控 霍氏家族赚得的商业利润 不仅足以通过报承的形式占据沙田 还可恃势压价购买大量沙田 霍韬本人对开发沙田是重视的 他曾说 顺德 香山多争沙田 盖沙田皆海中浮涨之土 原无税 ¹ 参见民国 顺德县续志 卷 团局公约 条 按 作为维持地方治安的 团练 早于明末已出现 可参见颜俊彦 盟水斋存牍 公约 是于嘉庆五年出现的 据咸丰 顺德县志 卷 列传 沈权衡传记载 权衡 按 嘉庆五至十一年任顺德知县 至 严行保甲 使乡各择适中地建宇舍 曰公约 推选士绅执乡族 戳记 入约司乡事 公局 公约的普遍建立 当在道光 咸丰之后 关于乡绅对地方的控制 日本的学者发表了一系列的研究成果 如佐佐木正哉的 顺德的乡绅与东海十六沙 近代中国研究 第三辑 年出版 西川喜久子的 顺德团练总局的成立 东洋文化研究所纪要第 册 与 珠江 ËN 地域社会 东洋文化研究所纪要 第 册 松田吉郎的 明末清初广东珠江 ËN 沙田开发 乡绅支配 形成过程 社会经济史学 第 卷第 号 º 关于珠江三角洲宗族土地制度问题 请参阅拙作 珠江三角洲土地制度 宗族组织与商业化 一文 武汉大学中国三至九世纪研究所编 中国前近代史学理论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湖北人民出版社 年 月» 关于珠江三角洲沙田的囤馆问题 拙稿 珠江三角洲地权转移中的商业化精神 有较详细的论述 可资参考 待刊稿 ¼ 参见拙作 珠江三角洲商人与商业活动 中国史研究 年第 期 ½ 关于近代珠江三角洲主要经济支柱 丝织业的情况 可参考许檀 雅片战争后珠江三角洲的商品经济与近代化 清史研究 年第 期
业 语曰 一兔在野 众共逐焉 无主故也 积兔在市 过而不问 有主也 海中沙田 野兔之类也 其争也 逐兔也 ¹ 犹如在野之兔的沙田 自当由如同霍氏般势宦大族恃势先得 惜文献记载缺略 关于他报承开发的沙田 不详其情 似霍韬般的仕宦巨族并不以报承开发为满足 还以种 种方法兼并沙田 嘉靖初年 霍韬家居时 他就曾购置寺田三百亩作族田 他死后 其家属经两 度补价才确认为祀产 可见当时作价之低 他在吏部任内 也常致函其兄弟商量增置沙田事 其家人频频压价购置沙田 并引起民间不满 他才不得不致书家中子侄 嘱他们 当早收敛 º 一 些缺乏政治特权的宗族所开发的沙田 就这样往往被霍韬般势宦以压价购买等形式所兼并 又如 顺德北门罗氏 据族谱记载 始祖罗辉于宋绍兴四年 年 迁自南雄珠玑巷 明 景泰三年 年 有罗忠者 当顺德建县时 上书情愿捐地建城» 为开县作了贡献 因而名噪一时 到了明嘉 万年间 族人罗仁誉 年 和其子良相 本都属意于举子业 皆因 落第而先后弃儒为贾 他们营商大获成功而成为乡里富豪 继而这一家族的罗良信于万历十 年 年 良策于万历十六年 年 应耳于天启元年 年 先后中举人 成为当地的望族 取得科举 商业成功的罗氏也就于万历年间 年 进行统合宗族 在八世祖 以下的七房 已各建有宗祠 并置有祭田的基础上 于万历二十年起筹备修建大宗祠 本原 祠 祭始祖至七世祖 终于万历三十八年落成 同年首次编写族谱 订族规 以使宗族组织制度 化 也正是在万历年间 报承沙田 设置族田 ¼ 如果说我们对明代霍氏家族开发沙田的经过 不得其详的话 那么从罗氏 族谱 收录的有关明代开发沙田的档案资料 便可得到大致的情 形 让我们将其承垦沙田的申报书抄录如下 ½ 从申报书 并参照族谱的其他记载看 业户以始祖罗辉的名义申报 表示此田属大宗祠 本原祠 是全族的公产 早在万历四十一 年 以前 原已报承开垦的沙田 位于今的番禺潭 洲一带 连接巨海 后其旁出现淤积子沙 又于万历四十一年申报承垦 但当时发现同县西宁 甘溪堡 图区吴进也提出同一沙坦的申报 后来区吴进知道其竞争对手为罗氏宗族后 自动 退出 此沙坦被认定系罗氏税田 子母田脚接生 批准由罗氏承垦 从此例可见竞争之激 烈 竞争中能否取得胜券 则往往取决于诉讼者的宗族在地方上的威望 从此例也可知道 当 发现浮沙淤积 有可能形成沙田 那怕还是 茫海望影 就得先向官府申报承垦 以杜争端 这 ¹ º» ¼ 据光绪 顺德北门罗氏族谱 卷 祀典谱 记载 至万历三十八年 已有小宗祠 余间 大宗祠 间 计大小宗祠之祭田 亦几万亩 按 关于顺德北门罗氏宗族 日 西川喜久子著有 顺德北门罗氏族谱 考 一文 研究深入精细 承作者见赠 得以拜读 本文参考并利用了这一研究成果 特此致谢 ½ 光绪 顺德北门罗氏族谱 卷 宪典 霍文敏公全集 卷 下 两广事宜 石头 霍氏族谱 卷 祠祀 霍文敏公全集 卷 下 家书 又同上书卷 龙保缄 凤城识小录补编
里申报的埒尾一带沙坦 正属此情 每当准予承垦 颁发确定业权的执照时 要由官方派人连同 业户 弓步 算手 画匠 并里排 沙邻 土老 前往沙所测验 确定面积 其实是例行故事 官样文 章罢了 实地的测验的结果 唯听由乡族士绅操纵的胥役弓丈手之所为 不可能据实登记 值得注意的是 如此 工筑浩繁 多赀 惟有如罗氏这样商业取得成功 拥有足够资金的地方巨族 才可能独家承垦 又 如此激烈的竞争 非有如同罗氏这样科举取得成功 在地方享有势力的宗 族是不敢轻易染指的 清代乾隆 年 年间以后 随着商业化的深入 种植农作物愈加有利可图 地价 日增 ¹ 更鼓励了商人资本投入沙田的开发 因而围垦沙田进入了大规模的阶段 顺德富商胡 朝宗 本已 承先业沙田百余顷 但不以此为满足 他持家四十年 因经营有方 不仅清还由于 派充盐商而欠缺的 数十万 而且积资雄厚 不断地将资金投入开发 或购买沙田 分家时 析分同祖兄弟九人 各数十顷 º 可见在他手中 增殖的沙田已达一万亩以上 兼官 商为一体的 东莞张氏家族 也经常留意可能淤积成沙之处 并将其载诸族谱 在该族的族谱 张氏如见堂族 谱 所开列的族田中 便每每有 此田有坦可堪工筑 此田有水渊可用工筑 以提醒下代注意 围筑 从此可说明他们对开发沙田的重视 更甚者 有香山某商 拟筑沙田 乞 许应锵 为言 之大府 愿以半相酬» 表明商人对沙田的工筑 是汲汲以求 不惜代价的 同治 年 年间 番禺富商张凤华 在广州 河南龙尾导乡筑同德围 又于凤凰冈麓筑务本围 以及岐山 附近各乡 北暨茭塘 新造 南至香山黄冈 批筑田地数百顷 锹塘种桑养蚕 同时并举 耗去二 十余万金 ¼ 张富商斥巨资投入沙田开发 是为了作商业性的多种经营 即使单纯作水稻种植 客观上也支持了民田区 围田区的农业商业化 而且 有的商人往往以开发沙田与米粮生意 相结合 作为其商业行为的一个环节 所以 这种商人资本投入沙田开发 与传统商人在 以商 致富 以末守之 的观念支配下投资于土地 有质性区别 清代的围田 设施愈加完善 不仅基围的质量远比明代高 围内还有小基 窦勘 围馆等设 施 因而投入的资金便更加巨大了 一些工筑浩繁 须耗费巨资 而独力不能胜任者 则合资共 同工筑 道光十六年 年 豪绅富户何兆隆 马桂森便合同工筑香山塞口外沙一丘 马氏 应得的一份有 亩 以工筑费的中价每亩 两计 投入的资金已达 两 还有每亩 两的花息银尚未计在内 又如 海洲心沙田 由东莞张氏 何姓 邓姓三家合同工筑 ½ 这也 是由于资金不足之缘故 集股筹措资金 是解决工筑沙田资金短缺的一种方法 东莞的海心洲沙田 就由张梯云馆 邓荫兰堂 何醉经堂 何修德堂 于晚清分九股出资合同工筑的 到了光绪二十一年 年 需要出资维修 又订出 合同 申明所得利益 归九份同分 ¾ 又如同治十二年 年 东 莞广业堂长沙的报承工筑 更是大规模的集股之举 共分 股 是沙成田耕种 一有出息 先 除出纳粮银两 次派围伴工金 余则按股均派 一宿不延 因认股者 族姓众多 为杜日后争端 ¹ 关于珠江三角洲中后期地价上升情态 笔者曾根据手头的土地买卖契约 制成 土地买卖情况举例表 见 珠江三角洲地权转移过程中的商业化精神 未刊稿 º 民国 顺德县志 卷 列传 胡汝开传» 宣统 番禺县续志 卷 许应锵传 ¼ 张氏克慎堂家谱 番禺 不分卷 宣统 番禺县续志 卷 张殿铨子凤华传 ½ 参见前揭书 许舒博士所辑广东宗族契据汇录 上 页 ¾ 参见前揭书 许舒博士所辑广东宗族契据汇录 上 页
共同制定 承领长沙合约 对股员的权利 义务和注意事项 作了明确规定 ¹ 尤值得注意者 是有的宗族 向族众集股 例如 民国三年 年 东莞张如见堂 原有的太和洲沙田被水冲 塌 社溢坦陆续增生 急需维修 工筑 所需资金 又因张氏祠堂当时经费支绌 所以 为了增进家族经济起见 经集祠公议 订 集股一千元 凡祠内子孙均可附股 每股毫银十元 这种集 米成山的集资方法 类似民间的 合会 合会是流行于珠江三角洲的庶民金融组织 º 其名称繁多 方法也各异 名称往往根据其 目的 用途而定 例如 义会是以救济 互助为目的 报本会则旨在创置或增殖族产 平粜会是为 了应付荒年 益会 则用以营运谋利» 除报本会一类宗族合会由族绅主持外 要有人出头创 办 当会首 会首与会友商定会期 会金等 会期有一月一会 有一年两会 一开始就规定恭养 至多少会为止 每一会以投标的方式决定执会人 以出最高利息者得该期会额 零散的资金 以此方法集聚起来 以应付急需 其初有周人之急 以免受高利贷的剥削 后来用途日广 既可 用作商业资金的应急之用 又可用来发放高利贷 谋取高利 也自可用来增殖沙田 例如 高明 谭氏宗族便组织 千益会 出息银两 购置田亩三百余亩 ¼ 顺德大良龙氏宗族在乾隆二年 年 凑集 人组成百益会 用会银的一部分付给 质库 放贷取利 到了乾隆七年 年 用生息的银两赎回典出的尝业 并购进土地 亩 ½ 正如民国龙氏 请会章程 中所 说 查近年 按 指清末 尝项多因凑会 按 指合会 积蓄 渐次广置产业 ¾ 当时炒卖土地成 风 有的围垦者 往往以炒卖沙田取利为目的 因得益于商业化而贮存有少量货币的平民百姓 通过合会的形式集聚起来 无论用以开发沙田 或购买沙田 都支持了开发沙田的资金 可见合会是筹集开发沙田资金的途径之一 关于大型沙田的开发 更需要商业资本与乡族士绅政治势力相结合 万顷沙的开发即一 例 据民国 东莞县志 所收的 沙田志 记载 当东莞县南沙村前面的海中 处于东莞与香山的 交界处 略见沙影之时 顺德龙山堡温承钧以温预顺堂 温氏宗族祠堂 的名义 于道光十八年 年 向中山县报准在这一沙坦上承垦约 顷 据说 历年所费围筑计银数十万 如此 浩大的沙坦 尽管申报获准后 可以采取分片召商承包围垦 但如不拥有巨资和政治势力作后 盾 绝不敢出首报承 龙山温氏宗族正可堪此 温氏自乾隆以降 科举蝉联 汝适 承梯父子皆进士 其弟汝述 汝进亦中举人 族中的从兄弟如汝枢 汝成 汝骥 汝科等也中举人 乾 嘉年 间 汝适 兄弟皆以仕宦显 À 汝适官至兵部右侍郎 致仕乡居期间 为维修桑园围 曾 言于当 事 奏借帑金八万生息为岁修资 他死后二十余年 道光皇帝召见同郡罗文俊时 犹蒙垂谕 ¹ 参见前揭书 许舒博士所辑广东宗族契据汇录 上 页 º 关于合会 可参见王宗培 中国之合会 中国合作学社 年出版 滨下武志 传统社会与市民金融 一文的 庶民金融中的资金筹措 合会 一节 刊于尾上兼英编 关于东南亚华人传统戏剧 曲艺综合调查 研究 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 年出版» 以谋利为目的的合会 其典型者 如番禺碧沙王氏宗族的 三益银会 此会以其祖王秋波命名 共吸引其裔孙 以及各地不同姓氏者 人参加 内设 首会 亦称 大股 每个首会为 股 全会共 股 会银除去合会经营费用外 有 两用以放贷取息 参加合会的有士绅 地主 商人 以及不同族姓的祠堂 详见叶显恩 谭棣华 略论明清珠江三角洲的高利贷资本 刊笔者主编 明清广东社会经济研究 广东人民出版社 年版 ¼ 高明三王 谭氏族谱 卷 千益会始末序 ½ 咸丰顺德 龙氏族谱 卷 百益会碑记 ¾ 民国顺德 龙氏族谱 卷 请会章程 张文襄公全集 卷 参革劣绅摺 光绪十五年十月十日 À 咸丰 顺德县志 卷 温汝遂传
称其品学兼优 追悼久之 ¹ 清代晚期 温氏宗族在地方的势力 可谓是炙手可热的 其经济实 力同样雄厚 龙山和龙江 九江 坡山四乡 自明万历年间起 率先搞桑基鱼塘型的商业化农业 尔后成为珠江三角洲商业化的核心区 乾 嘉以后 居者力乎农桑 行者勤于商贾 º 其商人 或奔燕齐 或来往吴越 或入楚蜀 或客黔滇 凡天下省郡市镇 无不货殖其中» 温氏自当侧 身于巨商之列 筹措开发万顷沙的资本是胜任裕如的 温预顺堂报准承垦万顷沙之后 按当时的惯例 分段往下承包 将这块沙坦分成五段 第一 二段包给番禺县沙湾的郭亚宝 郭进祥围 筑 并承佃 第三段包给香山黄角的王居荣围筑佃耕 第四 五段则分别包给南海佛山的邓嘉言 和张炳华围筑 每一段也可能采取往下承包佃耕的办法 按当时的习惯 承佃者应承担一部分 工筑经费 以后再逐年从地租扣除 这块肥沃的沙田一经开发 便围绕其归属问题在东莞和中山两县乡族集团间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彼此争讼不休 在道光二十八至二十九年 年 间 经过两县官绅会勘 终于将这片沙坦划一块归香山 称大澳沙 一块归东莞 称万顷 沙 ¼ 同治 光绪以后至本世纪的 年代末的 年间 珠江三角洲的侨汇有大幅度的增长 它对沙田的开发也起了直间接的作用 许檀根据文献记载所作的统计 自 世纪 年代起 至抗日战争前 华侨对珠江三角洲的投资达 亿元 其中房地产的投资最多 为 万元 占总额 商业服务业 金融 交通业次之 达 万元 占 工矿业的投资 万元 占 ½ 直接投资于沙田 虽乏于记载 但汇回家乡的零碎侨汇 无疑将有一部分转入开发沙田的资金 再是先作商业等行业的投资 然后再有一部份转充开发沙田资本也是可能 的 正如伍若贤教授所指出 从 世纪后期到 年代的世界性经济萧条这一时期 广东的 华侨汇款和蚕桑业带来的利润均有大幅度的增长 扩大了投入围垦沙田的资本来源 ¾ 珠江三角洲边缘山区的徭民 浮荡江海的蛋民和因商业化中破产而被逐出生业之外的流 民 则为沙田的开发提供了足够的劳动力来源 尤其是蛋民 其数量甚众 又善于水上劳役 最 适合于雇用来开发沙田 在明代 三角洲边缘山区的徭民 往往被勒作沙田 即今俗称的民田 区 的佃户 称之为 佃徭 有的也当用以工筑沙田 随着商业化的加深 阶级分化加剧 不少人变成无业的游民 他们或成为盗匪之源 或以被临时雇佣为活 其中自有部分投入工筑沙田 的民夫队伍 而蛋民则充当了工筑沙田的基本队伍的角色 蛋民与乐户 佃仆 惰民 娼妓 优伶 同属一类 皆属贱民阶层 编入专门的户籍 其籍 属 河泊所 岁收渔课 À 在广东 凡河海之处皆有蛋户 蛋户分布遍及各府州 其中尤以广州府 其属下大体上为今之三角洲 为最多 文献中的 卢亭 户 也属这一类人 随着生态环境 经 济条件的变迁 他们愈来愈多地聚集于珠江三角洲的河网区 尤以广州市河面为最密集 据西 人的记载 鸦片战争前 广州市的蛋民艇约有 艘之多 Á 关于蛋民的人数 言人人殊 笔者根据前人的记述 广东全省 明代估约 万人 清代估约百万之谱 单广州一地 鸦片战争前 ¹ º» ¼ 咸丰 顺德县志 卷 温汝遂传 咸丰 顺德县志 卷 舆地略 风俗 嘉庆 龙山乡志 卷 关于万顷沙的开发与争讼 前揭的 日 西川喜久子 清代珠江三角洲沙田考 和 美 伍若贤 清代及民国时期的土 地开垦 商人资本和政治权力 东莞明伦堂 等论文 均有详论 可供参考 ½ 许檀 鸦片战争后珠江三角洲的商品经济与近代化 清史研究 年第 期 ¾ 见前揭的 美 伍若贤 清代及民国时期的土地开垦 商业资本和政治权力 东莞明伦堂 一文 罗天尺 五山志林 卷 锦衣受投献 À 顾炎武 天下郡国利病书 卷 广东八 Á 姚贤镐 中国近代对外贸易史资料 第一册 中华书局 年
夕 已有人估计为 余万至 万 ¹ 年间 广东省民族事务委员会组织的蛋民调 查组前往沿海内河各地作实地调查后所作的人数估计为 沿海各港湾约 万 内河区约 万 珠江三角洲沙田区约 万和滨海区约 万 总共 万 º 这同清代的估计数相差无几 据笔者对珠江三角洲南海 番禺 新会 香山 增城 顺德 从化 新宁 三水和花县等 县的人 口统计 嘉庆二十三年 年 为 宣统年间 年 为» 从此可见蛋民人数所占比例之大 他们 以舟为宅 终年浮荡于海河之上 或编蓬濒水为居 这种 被称为 水栏 蛋棚 草寮 的住宅 是处于岸边的水陆之间 其形很像一只船 顶部是圆拱 形 内部间隔也同船上差不多 ¼ 他们同水域结下了不解之缘 终生终世 而且世代相传 皆生 息于水上 从水域索取生活之源 海河是其劳动对象 船艇是他们主要的劳动工具 也是栖身生息之所 以 钓鱼编竹为业 ½ 据屈大均在 广东新语 卷 蛋家艇 条中说 清初广州河泊所 额设的编竹织网的专业户 便共有 色 种 对于蛋民来说 筑堤耕佃 原非其业 然而 沧海桑田 生态发生了巨变 宽阔的海域变成了沙坦 居住于珠江漏水湾上的蛋民生活天地日益缩小 围圈工筑沙田的兴起 正为他们提供 了生路 而且在水中的工种 最容易为他们所适应 因此 自明代起 蛋民被势家大族役使圈筑 耕佃沙田 嘉庆 年 时 龙廷槐为力阻增赋于沙田 曾指出 贫民蛋户皆藉耕佃工 筑之业以糊口 承垦息 则人皆失业 其结果是 欲赡贫而贫者转多 欲弭盗而盗将益炽 ¾ 可见沙田区的蛋户已以工筑耕佃为生活之源 随着围筑沙田范围的扩大 需要承担工筑耕佃的 蛋户 其数量也日巨 但是 如前所述 蛋民人口的蕃衍 从明至清末成倍地增加 又胜任裕如地 满足了对工筑民夫越来越大的需求 沙田的耕种 也大都以批耕 或 耕青 的形式 由蛋民承担 据 年间 广东省民族事务委员会调查组到中山沙田区港口乡作实地调查 该乡 农民绝大多数都是蛋民 计全乡共有 户 口 该乡群众村的老蛋民自称 他们到港 口乡居住 已有四 五代之久 他们的大多数是来自顺德的容奇 陈村和大良等处 从前本靠渔 业为生 为艇为家 尔后到陆上沙田区从事农业和蚕桑业 因顺德人口渐繁 谋生不易 才向中山移居 其中一部份迁到港口乡 初到港口时 绝大多数住艇 从事农业 他们或批耕围田 潮 田 或为沙田地主 耕青 所谓 耕青 是雇工的一种形式 即充当长工 耕仔 和短工 他们习 惯于深水作业 刻苦耐劳 大约每人可耕种十亩土地 他们自豪地说 村上的农民 指汉人 种 不了那么多田 只有我们才行 每年在夏秋农忙季节 蛋民受雇于地主 负责包种 从下种 插秧 除草等 至收割前的工种 或包割 割稻 脱粒 至晒谷 入仓 每亩报酬谷 前者 斤 后者 斤 蛋民不仅在沙田的开发中作出了贡献 而且成为珠江三角洲耕作系统中充当 一个不可缺少的角色 沙田的开发 和宗族的发展是联系在一起的 各宗族都以开发沙田作为增殖族产的主要方 式 在本世纪的 年代 沙田区的族田已占总耕地面积的 其比例之大居全国首位 À 沙 田的开拓 增强了宗族的经济实力 而经济实力和政治实力是互相转化的 大凡族产丰厚的宗 ¹ 陈序经 蛋民的研究 上海商务印书馆 年 º ¼ 广东省人民政府民族事务委员会 阳江沿海及中山港口沙田蛋民调查材料 年» 见拙作 明清珠江三角洲人口问题 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编 清史研究集 第 辑 光明日报出版社出版 年 ½ 顾炎武 天下郡国利病书 卷 广东八 ¾ 前揭龙廷槐 与瑚中丞言粤东沙坦屯田利弊书 À 叶显恩 居蜜 地权 法权与家族主义 广州 现代与传统 第 期 年出版
族 都是当地的势宦巨族 族产和祠堂 族谱是判定一血缘群体是否形成宗族的标志 族田增 殖达如此高度 正是宗族制发展的重要标志 如前所述 清代关于限定私人占沙 而用宗族名义 承垦则不受此限的法律规定 客观上也鼓励民间建立宗法制 因此 珠江三角洲宗族制的发展 不仅表现为势家宦族繁多 正如屈大均所指出 岭南之著姓右族 于广州为盛 按 广州指广 州府 其属下约略相当于今之珠江三角洲 而且体现在其普及性 据笔者实地调查 清末民初 一些未具备独自组成宗族的寒姓单家 也联合起来 以抽签 占卜方式来确定共同的姓氏 并且 虚拟共同祖先 合同组成一个宗族 例如 三水县芦苞镇属下江尾村 有林 何 胡三小姓 以耕 佃族田为生 三姓合置有田产 鱼塘 并以 林何胡户 作为纳税粮的户名 关系密切 如同宗亲 后来 三姓决定用抽签的办法合成一姓 何姓临时退出 林何二姓以抽签决定合称林姓 两姓 杀鸡盟誓 用红布包起鸡骨 并建祠堂 共同奉祭 鸡骨太公 年拆修祠堂 顺便换下包札 鸡骨太公 的红布时 鸡骨犹在 ¹ 顺德龙江镇南坑村的小姓也有类似的情况 三 沙田的开发与主从关系的宗族聚居格局 沙田的开发是同宗族的聚居分布密切相关的 一般地说 唐代之前 南迁的汉人和土民聚 居于三角洲边缘的台地和三角洲内岛屿高地 他们只利用了三角洲边缘小平原 台地 谷地和 垌地 例如 三角洲北缘市桥台地 新造至市桥间 其中心地坑头村便开村于秦代 唐代今有 鹤溪 梅山 鹤庄等 三角洲东缘东莞县东部的台地丘陵 也是早在唐代之前已被利用 东莞城 是在至德二年 年 由宝安南头迁此的 唐代之前的聚落多建在莞城的东侧 有的依山丘建置 如富竹山 浮竹山 主山 乌山等 有的依坑田而建 如洋杞坑 在三角洲内部的岛屿高地 如 佛山 西樵山 龙江镇的锦屏山等 也早为唐代的先民所利用 在那里 可避开洪水的浸淹 也可 以利用山泉灌溉 º 这些地方习惯称之为民田区» 珠玑巷移民 即宋代的南迁士民 才深入三 角洲内部的沙田区 他们先是居住于三角洲内部的洲坦 埔地 以及一些三角洲边缘条件相对 恶劣而 无势恶 之处 并由此开始了沙田的开发 他们首先开发了西 北江老三角洲 即以三 水河口镇为顶点 北以西南水道 南以西江到甘竹滩段正干为界的三角洲范围 在那里最早圈 筑基围 并具排灌设置 通常称之为围田区 尔后 随着开发的深入 三角洲的前缘不断向海外伸展 东海十六沙 西海十八沙等被开发出来了 称之为沙田区 沙田区的村落是被雇佣工筑沙 田的蛋民和失业的游民 因耕佃的需要而留居下来 即所谓 因农成村 ¼ 如果说 唐代之前的 南来士民是或因官宦 或因经商而定居的话 那么珠玑巷的移民是为了寻求经济机会而来的 具有进取精神 沙田区的居民 则在大族的役使下 以耕垦糊口 并因此而定居下来的 这里所 说的是概括言之 事实上明清以降 随着商业化的不断深入 劳力资源配置合理化的客观要求 人口流动加速 为经济机会而迁徙者愈加频繁 因此 居住于民田区 围田区和沙田区的居民要 复杂得多 珠玑巷的移民 有相当一部分是北宋末年护随宋高宗御驾南来 先在大庚岭驻足 然后南移三角洲 也有的先流徙江南 再辗转而来 这一具有集团性的移民 其中有官宦士大夫及其 ¹ 可参见陈忠烈 芦苞地区开村 村际关系及社区发展 刊于三水市政协编 三水文史 年第 辑 º 参见前揭曾昭璇 宋代珠玑巷迁民与珠江三角洲农业的发展 历史地貌研究 一文» 民田区与围田区的概念是相对的 民田本是与屯田对称的 后来随着屯田的私有化 屯田的概念日渐淡化 ¼ 广州香山公会 东海十六沙纪实
宗族 随员 也有富户 农业劳动者 还有具备江南治理低洼沼泽地经验的士民 ¹ 他们有文化 知识 有中原和江南的农业科技 又有开发沙田的资金和经营农业的劳动力 随着兴修水利和开发沙田的成功 他们不断地取得对三角洲的控制权 从明中叶起 因得益于商业化 他们又具 有雄厚的经济实力 与此同时 一个通过科举仕宦而形成的官僚士绅集团也被培植出来了 诸 如顺德的梁储 南海的霍韬 香山的何吾驺 等等 都是炙手可热的朝廷的名公大臣 其宗族也自成为当地的势族 出自攀附势族和认同于珠玑巷移民的动机 一些单寒小姓也冒称为珠玑巷 移民 据新会 芦鞭开族琐记 说 尝约查各谱 其始迁本境之祖 皆唐以后人 至宋度宗九年 年 由南雄珠玑巷迁至者 约占全邑氏族之六七焉 º 这显然是包括一些出自攀附动机 的弱姓寒族 乃至本属越人的土著在内 珠玑巷移民的传说 明代以后愈加盛行 并演编成家喻户晓的美丽动人的故事 不仅围田区居民 连在他们南来之前已被利用的民田区的居民 也多 说成珠玑巷的移民 他们开发沙田 最初只在住地附近的洲坦筑堤垦田 例如 南宋末年陈鹤 家族移住于广州市郊的基岗和桥头 将这两地同时开村 据传说 他率众开村辟田时 先将大裘置于高岗上才动工» 说明先在村落周围垦辟沙田 也可见他带来人口之众 明中叶以降 在他 们取得对三角洲控制权的同时 利用他们在商业化中积累的资金 役使蛋民 卢亭户等贱民和 失业的游民 进行规模愈来愈大的沙田开发 随着沙田开发的扩大 沙田距村落愈远 到清代 中期以后 因垦沙有利可图 从原来的围垦既成之沙到圈筑未成之沙 向河海要田 沙田距村落更远了 如前所述 顺德的大族便有大量的寄庄田在香山 大良龙氏在东海十六沙的沙田 龙 山温预顺堂承垦远在东莞 香山之间的大鳌沙 距村落便有一 二天的水程 除非移居田头 开 村另立宗族 是不能亲自经营的 而当时沙区 一片茫茫 生活条件恶劣 人们不习惯沙区水上的生活 在此定居者 称为 落沙 视为畏途 最初的 落沙 者 主要是习惯水上生活的蛋民 后来一些被生活胁迫得走投无路的单寒小姓 才不得不移居沙区 据道光 南海县志 记载 业 户固居乡中大厦 即家人 佃户亦不出乡 其于田者 止为受雇蛋户 贫民 佃户 计工给足米薪 驾船而往出入 饮食皆在船中 无须庐舍 ¼ 可见莫说作为沙田业主的大族不 落沙 即使其家人 奴仆 佃户 也不移居沙区 前述的沙区因农成村 因村成市的盛况 是沙区经过改造 条 件有所改善之后 在沙田区承担耕垦的蛋民 在文献记载上多以 蛮蛋 或 徭蛋 并列 视之为蛮 徭一类 生番化外 之民 非我族类 法律上划入 贱民 阶层 蛋民犯法 量刑要比凡人为重 规定不准上岸定居 不准与凡人通婚 不准入学读书 不准参加科举考试 等等 不成文的民俗规定 更是不胜枚举 诸如 喜庆不准张灯结彩 上岸不准穿鞋 不准穿华丽的衣裳 陆上走路要弯腰 缩颈 靠路旁行走 等等 ½ 尽管雍正七年 年 降旨开辖为良 取消了属 贱民 的法律规定 也的确有一些蛋民中的幸运儿 渐知书 有居陆成村者 ¾ 但是不成文的民俗依然起作 用 而且由于蛋民文化传承的最高稳定性和最小的进化度 在千百年来面临种种自然的和社会 的生态条件变迁的情况下 只作了适应性的调整和某些边际性的变迁 所以 绝大多数的蛋民 ¹ 参见拙稿 北方士民的南迁与珠江三角洲的开发 未刊稿 º 卢子骏 卢氏族谱 新会潮连芦鞭 卷» 广州地名志 ¼ 道光 南海县志 卷 ½ 关于蛋民的身份地位和生活习俗 请参阅拙作 明清广东蛋民的生活习俗与地缘关系 一文 刊于 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 年第 期 ¾ 屈大均 广东新语 卷 蛋家艇 条
依然眷恋着世代生息于斯 食于斯的水域和水滨 在沙田区 他们也是沿着涌渠架搭茅寮居住 村落形成线状型 他们在耕种沙田的同时 还在涌道沟渠从事传统的捕捞鱼虾 以补贴生活 但是本属于他们天地的水域 寄庄豪右 占沙围垦之后 田畔之水埠 海面之罾门 亦将并而有 之 ¹ 豪而有力者 也 假宦势之雄 指一海 按 因此地系由浅海淤积成陆 凡水域皆称海 面 捏两土名 籍此罾门 截彼鱼埠 漫图影占 º 蛋民在水中捕捞鱼虾 必须交纳鱼虾 租金 他们除经济上受剥削外 有时还被役使充当大族械斗的工具 珠玑巷移民的聚落分布于围田区和民田区 因其开发沙田和得益于商业化 并取得科举的 成功而成为珠江三角洲的控制力量 而聚居于沙田区的蛋民 以及为生活所迫而在沙田区落沙 者 几乎没有形成宗族 从区域的聚落而言 民田区 围田区和沙田区是因沙田的开发先后而形成的 由于居住沙田区的蛋民 以及失业游民 因游移不定 被称为 水流柴 为大族役使工筑 和耕佃沙田 因而民田区 围田区与沙田区之间形成主从关系的格局 值得注意的是 这种主从关系的聚落格局也成为农业系统的一个环节 这就是民田区 围田区因改种经济作物 以及改作桑基鱼塘的生态农业而缺乏的粮食 其中的一个补给来源就是 靠专种水稻的沙田区 清末和民国年间 珠江三角洲的商人通过在广州的银号 和陈村等米粮 集散中心的谷埠 把资金投入沙田的垦筑 然后又以货币地租的形式 迫使佃户 耕仔向陈村谷 埠等米粮集散中心低价出售粮食 商人把沙田开发和米粮贸易结合起来 使沙田的开发和商业资本的增殖相得益彰 而且陈村等谷埠收购的粮食 又有力地支持了民田区和围田区的商业 化 可见珠江三角洲内部的聚落格局反映了耕作系统中的地域分工 而这种地域分工正是为了 适应商业化的需要 一 为了规范学术研究 本刊要求作者赐稿时 请附上文章的主题词 个 英文目录 中文摘要 字 英文摘要 如果没有达到上述要求 编辑部将请人代为翻译 报酬从稿费中扣除 二 为了减少电脑录入误差 请作者投稿时附上磁盘 并将文件转换为 纯文本 谢谢您的合作 ¹ 康熙 香山县志 卷 º 舒懋官 嘉庆 新安县志 台湾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印行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