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 明 治 時 代 的 教 育 政 策 看 儒 學 於 近 代 日 本 之 影 響 以 教 學 聖 旨 及 其 相 關 論 爭 為 中 心 1 彭 之 洵 摘 要 日 本 道 德 教 育 歷 史 悠 久, 自 明 治 5 年 1871 學 制 頒 布, 全 國 正 式 施 行 全 面 性 的 普 遍 教 育 開 始, 以 儒 學 思 想 為 主 軸 之 修 身 課, 自 始 至 終 皆 存 在 於 日 本 國 民 教 育 的 課 表 中 然 鑑 於 當 時 政 府 施 政 乃 以 殖 產 興 業 富 國 強 兵 為 首 要 發 展 方 向, 職 是 之 故, 道 德 教 育 雖 被 列 為 教 育 項 目 之 一, 倘 若 與 實 業 教 育 相 比, 實 際 上 並 未 受 到 重 視 但 在 時 代 轉 變 價 值 轉 變 的 明 治 時 代, 人 心 之 惶 惑 與 迷 惘, 以 及 由 人 心 浮 動 而 引 起 之 道 德 混 亂 與 倫 理 不 彰, 終 使 有 志 之 士 感 到 憂 慮 遂 重 新 高 倡 道 德 教 育 之 優 先 性 與 迫 切 性 在 此 氛 圍 下, 明 治 12 年 1879 教 學 聖 旨 於 是 公 布 教 學 聖 旨 的 頒 布 實 可 視 為 明 治 政 府 當 局 的 教 育 思 想 由 西 化 向 傳 統 回 歸 之 分 水 嶺 ; 而 自 教 學 聖 旨 頒 布 始, 乃 至 針 對 於 此 而 為 文 之 教 育 議 教 育 議 附 議, 甚 至 是 由 此 而 至 日 本 教 育 界, 乃 迎 來 了 一 場 歷 時 十 年, 奠 定 了 教 育 敕 語 之 思 想 基 礎 對 日 本 日 後 教 育 思 想 有 著 重 大 影 響 的 德 育 論 爭 本 文 旨 在 藉 由 分 析 教 學 聖 旨 之 頒 布 始 末, 詳 述 其 近 因 與 後 果, 針 對 涉 身 其 中 之 主 要 人 物 諸 如 伊 藤 博 文 元 田 永 孚 井 上 毅 諸 人, 就 其 思 想 主 張 探 討 儒 家 思 想 在 日 本 明 治 時 代 的 維 新 風 潮 一 過 程 中, 知 識 份 子 如 何 給 予 儒 學 以 轉 化 與 批 判, 又 如 何 使 之 得 續 以 新 面 貌 存 於 全 新 的 時 代, 並 於 道 德 教 育 國 策 的 底 定 教 育 敕 語 中, 再 度 成 為 國 家 教 育 的 中 心 思 想, 進 而 成 為 對 明 治 教 育 史, 乃 至 整 個 明 治 歷 史 皆 具 有 重 大 影 響 性 的 思 想 意 識 關 鍵 字 教 學 聖 旨 教 育 議 教 育 議 附 議 伊 藤 博 文 元 田 永 孚 1 國 立 高 雄 師 範 大 學 經 學 研 究 所 三 年 級 生 1
壹 前 言 : 日 本 明 治 時 代 教 育 制 度 變 革 的 歷 史 背 景 一 般 認 為,1853 年 7 月 8 日 率 領 四 艘 軍 艦 駛 進 江 戶 灣 口 以 武 力 脅 迫 幕 府 當 局 開 國 的 美 國 東 印 度 艦 隊 司 令 馬 修 培 里 Matthew Calbraith Perry,1794-1858 將 軍, 是 致 使 日 本 邁 上 現 代 化 路 途 的 關 鍵 人 物 當 時 的 日 本, 面 臨 著 若 不 迅 速 強 大 自 己 聲 勢, 則 將 被 吞 併 或 是 淪 為 殖 民 地 的 危 險 於 是 在 戊 辰 戰 爭 中 奪 得 政 權 的 明 治 新 政 府, 一 方 面 高 舉 王 政 復 古 大 旗, 一 方 面 倡 議 全 盤 改 革, 並 在 甫 上 任 的 兩 個 月 後, 立 即 公 布 五 條 誓 文, 明 言 將 拋 棄 過 去 舊 習 破 除 舊 來 之 陋 習, 秉 持 天 地 之 公 道 ; 2 大 興 文 明 開 化 求 知 識 於 世 界, 以 振 皇 基 ; 3 實 行 政 體 改 新 廣 興 會 議, 決 萬 機 於 公 論 ; 4 去 除 階 級 制 度, 使 人 人 得 各 遂 其 志 各 立 其 身 官 武 一 途 以 至 庶 民, 使 人 人 各 遂 其 志, 勿 使 人 心 倦 怠 ; 5 期 許 人 民 同 心, 共 謀 國 家 發 展 上 下 一 心, 以 盛 行 經 綸 6 明 治 新 政 府 以 在 政 治 經 濟 軍 事 教 育 等 各 層 面 的 勉 力 而 為, 以 求 在 最 短 時 間 內 超 英 趕 美, 將 日 本 重 新 帶 回 世 界 的 重 要 舞 台 自 五 條 誓 文 以 後 所 頒 行 的 各 項 政 令, 均 可 看 作 是 五 條 誓 文 思 想 之 延 伸, 基 本 上 均 未 違 背 其 立 國 旨 意 當 時 的 日 本 社 會, 甫 經 歷 了 多 年 的 各 種 大 大 小 小 的 政 爭 與 戰 亂, 不 論 是 在 民 生 抑 或 是 政 治 事 業 上, 都 亟 需 一 股 穩 定 的 力 量 出 現, 以 將 日 本 社 會 重 新 帶 回 秩 序 之 中 五 條 誓 文 的 出 現, 便 是 新 政 府 對 日 本 全 民 的 預 告, 揭 示 著 新 政 府 的 未 來 施 政 走 向 當 局 企 圖 以 文 明 開 化 為 手 段, 大 力 於 殖 產 興 業, 以 求 達 到 富 國 強 兵 之 功 ; 文 明 開 化 若 要 成 功, 則 必 須 以 民 智 全 開 作 為 前 提 是 以 在 百 廢 待 舉 之 中, 最 為 首 要 者, 便 是 教 育 事 業 的 建 設 於 是 1871 年 以 岩 倉 具 視 為 首 的 使 節 團, 於 國 是 交 涉 外 的 歐 美 諸 制 度 考 察 於 焉 展 開, 並 於 回 國 後 一 年, 依 考 察 心 得 公 布 新 教 育 制 度 學 制 學 制 的 公 布 象 徵 著 日 本 近 代 教 育 制 度 的 確 立, 意 義 甚 大 它 打 破 了 舊 時 代 於 知 識 傳 授 上 的 階 級 差 別, 強 調 普 遍 教 育 與 人 人 皆 學, 認 為 學 習 是 立 身 出 世 的 入 門, 此 即 文 告 中 所 謂 人 之 所 以 立 其 身 治 其 產 昌 其 業 以 遂 其 生 者, 無 他, 端 賴 修 身 開 智 長 才 藝 而 已 而 修 身 開 智 長 才 藝 又 非 學 不 可, 此 則 所 以 設 立 學 校, 7 並 於 文 中 明 言 以 自 今 以 後, 一 般 人 民, 必 使 邑 無 不 學 之 戶, 家 無 2 旧 来 ノ 陋 習 を 破 リ 天 地 ノ 公 道 ニ 基 クベシ 中 村 定 吉 編 : 明 治 詔 勅 輯 鳥 取 : 中 村 定 吉 自 行 出 版,1893 年 2 月, 頁 2 3 智 識 ヲ 世 界 ニ 求 メ 大 ニ 皇 基 ヲ 振 起 スベシ 同 前 註 4 広 ク 会 議 ヲ 興 シ 万 機 公 論 ニ 決 スベシ 同 前 註 5 官 武 一 途 庶 民 ニ 至 ル 迄 各 其 志 ヲ 遂 ゲ 人 心 ヲシテ 倦 マザラシメン 事 ヲ 要 ス 同 前 註 6 上 下 心 ヲ 一 ニシテ 盛 ニ 経 綸 ヲ 行 フベシ 同 前 註 7 人 々 自 ラ 其 身 ヲ 立 テ 其 產 ヲ 治 メ 其 業 ヲ 昌 ニシテ 以 テ 其 生 ヲ 遂 ル 所 以 ノモノハ 他 ナシ 身 ヲ 修 メ 智 ヲ 開 キ 才 艺 ヲ 長 ズルニヨルナリ 而 テ 其 身 ヲ 脩 メ 智 ヲ 開 キ 才 艺 ヲ 長 ズルハ 学 ニアラザ レバ 能 ハズ 是 レ 学 校 ノ 設 アル 所 以 ニシテ 收 於 山 住 正 己 : 日 本 近 代 思 想 大 系 6 教 育 の 体 系 東 京 : 岩 波 書 店,1990 年 1 月, 頁 31 2
不 學 之 人 8 作 為 推 行 學 制 的 最 大 目 的 學 制 認 為, 教 育 事 業 應 破 除 階 級 限 制 普 及 於 全 民, 並 憑 依 個 人 能 力 表 現 晉 升, 主 張 人 人 皆 可 藉 由 教 育 而 自 立 其 身 於 世, 這 打 破 了 以 往 視 學 習 乃 為 國 所 用 的 觀 念, 強 調 學 習 受 教 是 為 自 己 個 人 的 安 身 立 命, 而 這 樣 的 教 育 新 觀 念, 對 過 往 而 言 確 實 可 謂 是 一 項 思 想 革 命 然 而, 就 當 時 的 國 家 發 展 與 國 家 需 求 而 言, 個 人 的 立 身 與 國 家 的 發 展 實 難 截 然 以 二 分 一 般 而 言, 咸 認 為 學 制 當 中 思 想, 乃 對 福 澤 諭 吉 勸 學 篇 所 主 張 多 有 採 擇, 而 就 福 澤 諭 吉 個 人 思 想 來 說, 亦 可 見 到 福 澤 氏 雖 重 視 個 人 獨 立 自 主, 但 仍 保 有 視 個 人 獨 立 最 終 是 為 國 家 獨 立 的 意 識 在 教 育 制 度 的 內 容 實 寓 意 深 刻, 其 變 革 大 多 與 時 代 背 景, 以 及 政 治 需 求 國 家 發 展 相 掛 勾, 於 是 乎, 學 制 倡 導 普 遍 教 育 乃 帶 有 雙 重 含 義 : 唯 有 人 人 皆 學 皆 各 立 其 身, 才 能 讓 人 人 都 投 身 於 國 家 事 業 之 中 並 盡 個 人 棉 薄 之 力 ; 個 人 力 量 雖 小, 但 滴 水 匯 聚 最 終 亦 有 穿 石 之 效 然 而, 透 過 採 集 各 國 之 長 制 訂 而 成 的 學 制, 或 許 正 因 為 太 過 西 方 也 太 過 完 美, 反 而 忽 略 了 對 日 本 本 國 風 土 的 注 意, 使 得 在 日 本 的 實 施 產 生 了 適 應 不 良 的 情 況 ; 再 加 上 制 定 者 對 學 制 的 預 算 規 劃, 也 遠 遠 地 超 出 了 明 治 政 府 當 時 的 財 政 能 力 脫 離 了 日 本 實 情 的 學 制, 其 推 行 與 施 行 遭 遇 巨 大 的 挫 折 自 不 待 言 有 鑑 於 此, 再 加 上 文 部 省 官 員 諸 如 西 村 茂 樹 9 10 九 鬼 隆 一 等 人 針 對 國 內 主 要 學 區 數 百 所 學 校 的 考 察, 11 報 告 當 中 對 學 制 於 各 地 的 推 行 有 著 深 刻 而 真 實 的 了 解, 同 時 也 對 現 行 教 育 制 度 多 有 建 言, 這 都 使 得 中 央 不 得 不 對 此 表 露 出 積 極 12 的 回 應 與 處 理 於 是 明 治 11 年 1878 5 月 以 文 部 大 輔 田 中 不 二 麿 為 首 制 定 的 教 育 令 正 式 公 布 教 育 令 又 被 稱 作 自 由 教 育 令, 它 取 代 了 先 前 以 法 國 教 育 制 度 為 主 要 學 習 對 象 的 學 制, 改 以 仿 效 美 國 的 地 方 自 治 教 育 思 想 ; 去 除 先 前 的 中 央 積 極 干 預 改 以 主 張 教 育 權 力 的 下 放, 鼓 勵 地 方 根 據 地 區 的 差 異, 選 擇 符 合 地 方 需 求 的 教 育 制 度 與 課 程 安 排 教 育 令 由 於 規 則 條 文 皆 大 幅 簡 化 之 故, 8 自 今 以 後 一 般 ノ 人 民 華 士 族 農 工 商 及 婦 女 子 必 ズ 邑 ニ 不 学 ノ 戶 ナク 家 ニ 不 学 ノ 人 ナカ ラシメン 事 ヲ 期 ス 同 上 註, 頁 32 9 西 村 茂 樹 1828-1902, 佐 倉 藩 士, 嘗 從 學 於 安 井 息 軒 與 佐 久 間 象 山 明 治 時 期, 曾 先 後 出 任 文 部 省 編 輯 課 長 文 部 大 丞 文 部 大 書 記 官 明 治 九 年 以 振 興 儒 學 道 德 為 宗 旨 創 立 東 京 修 身 社, 十 三 年 時 任 文 部 省 編 集 局 長 時, 主 持 以 儒 學 道 德 為 主 要 思 想 的 修 身 教 科 書 小 學 修 身 訓, 並 著 有 主 倡 忠 孝 之 教 的 日 本 道 德 論 10 九 鬼 隆 一 1852-1931, 攝 津 三 田 藩 士 明 治 時 期, 曾 先 後 出 任 文 部 大 書 記 官 文 部 少 輔, 主 掌 教 育 行 政 事 務 11 西 村 茂 樹 從 明 治 10 年 5 月 4 日 到 7 月 2 日 乃 偕 同 文 部 省 官 員 野 口 貞 一 至 第 二 大 學 區 東 北 北 陸 諸 縣 內 的 兩 百 所 公 私 立 學 校, 以 學 制 之 實 施 情 況 與 流 弊 為 題 進 行 視 察, 並 於 同 年 8 月 將 視 察 報 告 上 呈 時 任 文 部 大 輔 的 田 中 不 二 麿 九 鬼 隆 一 從 10 年 5 月 到 7 月 巡 視 於 關 西 諸 府 縣 之 學 制 教 育 情 況, 亦 於 同 年 8 月 將 視 察 報 告 上 呈 田 中 不 二 麿 此 兩 份 報 告 對 隔 年 教 育 令 的 催 成 頗 有 影 響 12 田 中 不 二 麿 1845-1909, 尾 張 藩 士 明 治 時 期, 曾 先 後 出 任 文 部 大 丞 文 部 大 輔 義 大 利 與 法 國 公 使 樞 密 顧 問 官 司 法 大 臣 等 職 1871 年 乃 隨 同 岩 倉 具 視 一 行 歐 美 使 節 團 赴 歐 美 考 察 學 事 與 政 體 諸 制, 歸 國 後 作 成 日 本 最 初 有 關 外 國 教 育 調 查 的 報 告 書 理 事 功 程 共 15 卷,1873-1875 年 完 成, 對 教 育 令 的 完 成 貢 獻 良 多 3
給 予 了 地 方 教 育 單 位 很 大 的 靈 活 性 與 彈 性 空 間, 在 施 行 與 操 作 上 皆 較 為 容 易, 這 不 論 對 中 央 抑 或 地 方 而 言, 都 可 謂 是 鬆 了 口 氣 13 然 而, 以 歐 美 自 由 主 義 為 主 要 教 育 理 念 的 教 育 令, 卻 又 因 為 過 於 自 由 自 在, 其 流 弊 便 在 實 施 數 年 之 後 漸 漸 暴 露 出 來 諸 如 任 意 廢 校 學 生 入 學 率 下 降 上 課 內 容 與 時 數 的 無 限 制 就 學 年 限 不 統 一 等 過 於 自 由 放 任 的 教 育 令, 由 於 缺 乏 中 央 有 效 與 有 力 的 管 理, 實 施 成 效 可 謂 不 彰 ; 再 加 上 自 明 治 政 府 成 立 以 來 所 推 動 的 不 論 在 政 治 體 制 上 抑 或 是 人 民 生 活 教 育 方 式 上 的 大 幅 度 西 化 政 策, 都 在 很 大 的 程 度 上 對 日 本 全 國 人 民 造 成 身 心 的 衝 擊, 導 致 了 : 輓 進 專 尚 智 識 才 藝, 馳 於 文 明 開 化 之 末, 破 品 行 傷 風 俗 者 為 數 不 少 14 雖 一 時 取 西 洋 所 長, 而 奏 日 新 之 效, 然 其 流 弊 在 於 不 顧 仁 義 忠 孝 而 徒 洋 風 是 競 將 來 所 恐, 為 終 至 不 知 君 臣 父 子 之 大 義 亦 未 可 測 15 諸 如 此 類 批 判 過 度 偏 重 智 能 教 育 與 自 由 學 風 而 忽 略 道 德 教 育 的 聲 音 漸 漸 匯 聚 由 此 可 見, 無 論 是 學 制 抑 或 是 教 育 令, 由 於 主 事 者 的 求 好 心 切, 致 使 他 們 均 忽 略 了 所 有 的 改 革 都 應 從 面 對 自 己 的 傳 統 與 文 化 脾 性 出 發, 而 非 聞 風 不 動 的 全 模 樣 生 硬 照 搬 他 們 帶 著 外 國 的 月 亮 比 較 圓 的 美 好 想 像, 忽 略 了 取 用 國 與 接 受 國 兩 者 之 間 文 化 民 情 國 家 發 展 程 度 皆 大 異 其 趣 的 事 實, 大 方 地 讓 外 來 的 歐 美 教 育 制 度 充 斥 於 市, 因 此 產 生 水 土 不 服 的 現 象 也 實 屬 必 然 由 此 可 知, 當 人 們 在 吸 取 外 來 之 長 處 時, 首 先 必 須 做 的 乃 是 面 對 自 己 展 現 自 我 的 主 體 性, 並 採 取 因 地 因 時 制 宜 的 態 度, 至 少 是 不 能 機 械 地 照 搬 照 套 倘 若 不 能 經 過 符 合 於 自 國 文 化 特 色 的 創 造 性 轉 換 並 確 實 因 應 於 自 國 之 現 實 需 求, 外 來 之 長 也 就 不 可 能 得 到 良 好 的 運 用, 進 而 產 生 符 合 期 待 的 結 果, 其 失 敗 命 運 也 是 可 想 而 知 了 職 是 之 故, 明 治 12 年 1879 8 月, 經 明 治 天 皇 許 可, 乃 頒 布 了 由 元 田 永 孚 16 著 手 起 草 的 教 學 聖 旨, 內 容 針 對 西 洋 文 明 的 積 極 進 取 的 態 度 與 開 明 教 育 政 策 進 行 重 大 的 修 正, 而 走 向 回 歸 於 儒 學 忠 孝 仁 義 之 教 以 修 身 為 一 切 學 問 之 本 的 思 想 策 略 13 從 學 制 到 教 育 令, 其 改 善 處 約 可 分 為 五 點, 分 別 為 : 一 廢 除 學 區 制, 實 行 地 方 管 理 二 不 重 複 設 校, 減 輕 地 方 與 中 央 的 財 政 負 擔 三 地 方 無 力 設 校 者, 改 由 老 師 定 期 巡 迴 講 學 來 代 替 四 就 學 年 限 與 上 課 時 間 因 地 制 宜 五 各 地 有 權 對 課 程 內 容 進 行 地 區 性 調 整, 包 括 增 開 某 些 實 用 課 程 14 本 段 譯 文 引 自 陶 德 民 : 元 田 永 孚 的 君 德 輔 導 與 論 語 解 釋 關 於 經 筵 論 語 進 講 錄 的 考 察, 人 文 學 報, 第 24 期 2001 年 12 月, 頁 60 15 同 前 註, 頁 61 16 元 田 永 孚 1818-1891, 字 子 中, 號 東 野 東 皋 猿 岳 樵 翁, 熊 本 縣 人, 通 曉 儒 家 經 典 明 治 時 期 曾 任 宣 教 使, 兼 任 參 事 並 於 1871 年 在 於 宫 内 省 任 職, 兼 任 明 治 天 皇 侍 講 長 達 十 九 年, 深 得 明 治 天 皇 信 任 曾 參 與 起 草 皇 室 典 籍, 後 以 儒 學 忠 孝 仁 義 之 說 為 旨 作 成 教 學 聖 旨 幼 學 綱 要 等 令, 並 與 井 上 毅 共 同 著 手 起 草 教 育 敕 语, 確 立 以 儒 學 道 德 為 主 之 明 治 教 育 思 想, 對 明 治 教 育 影 響 至 深 且 鉅 4
教 學 聖 旨 的 重 要 性 在 於, 它 乃 是 針 對 自 明 治 政 府 成 立 以 來 的 一 貫 向 西 方 學 習 的 文 明 開 化 政 策 的 一 項 反 省, 並 承 認 這 樣 的 積 極 政 策 對 於 本 邦 固 有 道 德 確 有 損 害 一 味 的 西 進, 或 許 贏 得 了 短 時 間 的 強 盛, 但 就 長 遠 來 看, 不 論 是 對 日 本 抑 或 是 對 國 民 皆 未 有 助 益 而 自 教 學 聖 旨 頒 布 始, 乃 至 針 對 於 此 而 為 文 之 教 育 議 教 育 議 附 議, 甚 至 是 由 此 而 至 日 本 教 育 界, 乃 迎 來 了 一 場 歷 時 十 年, 奠 定 了 教 育 敕 語 之 思 想 基 礎 對 日 本 日 後 教 育 思 想 有 著 重 大 影 響 的 德 育 論 爭 17 本 文 旨 在 藉 由 分 析 教 學 聖 旨 之 頒 布 始 末, 詳 述 其 近 因 與 後 果, 針 對 涉 身 其 中 之 主 要 人 物 諸 如 伊 藤 博 文 元 田 永 孚 井 上 毅 諸 人, 就 其 思 想 主 張 探 討 儒 家 思 想 在 日 本 明 治 時 代 的 維 新 風 潮 一 過 程 中, 知 識 份 子 如 何 給 予 儒 學 以 轉 化 與 批 判, 又 如 何 使 之 得 續 以 新 面 貌 存 於 全 新 的 時 代, 並 於 道 德 教 育 國 策 的 底 定 教 育 敕 語 中, 再 度 成 為 國 家 教 育 的 中 心 思 想, 進 而 成 為 對 明 治 教 育 史, 乃 至 整 個 明 治 歷 史 皆 具 有 重 大 影 響 性 的 思 想 意 識 貳 由 西 化 而 回 歸 傳 統 的 分 水 嶺 : 教 學 聖 旨 頒 布 始 末 自 明 治 政 府 上 台 以 來, 面 對 當 時 外 敵 環 伺 的 世 界, 乃 決 議 拋 棄 過 往 陳 風 舊 俗, 求 知 識 於 世 界, 大 開 國 門 提 倡 文 明 開 化 的 政 策 這 是 對 歷 史 的 宣 戰, 同 時 也 向 世 人 向 全 體 國 民 展 現 了 新 政 府 壯 士 斷 腕 的 決 心 職 是 之 故, 自 明 治 元 年 1868 五 條 誓 文 的 公 布 起, 到 明 治 5 年 1872, 日 本 首 部 近 代 教 育 制 的 誕 生 學 制, 再 到 明 治 8 年 1875 立 憲 政 體 詔 書, 18 乃 至 代 學 制 而 起 的 新 制 教 育 令 明 治 11 年,1878, 皆 展 現 出 全 面 引 進 西 方 制 度 思 想 的 態 度 然 而 這 樣 的 大 時 代 氛 圍, 卻 引 起 了 一 些 保 守 派 人 士 的 憂 心, 他 們 在 這 波 的 西 進 思 潮 中 深 感 世 風 日 下, 人 心 不 古, 他 們 對 完 全 拋 棄 過 去, 唯 西 方 是 好 的 做 法 難 以 苟 同, 於 是 這 群 以 元 田 永 孚 為 首 保 守 派 人 士, 在 機 遇 中 有 了 向 明 治 天 皇 建 言 的 機 會, 元 田 永 孚 說 服 了 明 治 天 皇 重 新 正 視 道 德 教 育 的 重 要 性 與 迫 切 性, 於 是 教 學 聖 旨 便 在 此 中 誕 生 了 當 時 的 元 田 永 孚 時 任 天 皇 侍 講 一 職, 職 務 內 容 主 要 是 在 每 年 新 年 時, 於 宮 中 新 年 例 行 的 講 書 之 始 儀 式 上, 為 天 皇 講 誦 經 典, 稱 之 為 經 筵 進 講 元 田 自 明 治 5 年 1872 起, 到 明 治 24 年 1891 逝 世 為 止, 共 在 任 長 達 19 年, 其 17 自 1879 年 教 學 聖 旨 公 告 至 1890 年 教 育 敕 語 的 頒 布 為 止, 針 對 德 育 論 爭 而 起 之 論 述 頗 多, 諸 如 井 上 毅 人 心 教 導 意 見 案 福 澤 諭 吉 德 育 如 何 與 德 育 餘 論 森 有 禮 學 政 要 領 西 村 茂 樹 日 本 道 德 論 加 藤 弘 之 德 育 方 法 案 杉 浦 重 剛 日 本 教 育 原 論 西 村 正 三 郎 德 育 新 論 山 崎 彥 八 日 本 道 德 方 案 能 勢 榮 德 育 鎮 定 案 乃 至 從 中 延 伸 之 國 體 論 述 如 元 田 永 孚 國 教 論 內 藤 耻 叟 國 體 發 揮 等 等 眾 說 紛 陳 揆 諸 其 中 思 想, 所 爭 論 者 均 未 否 認 智 育 與 德 育 兩 者 存 在 的 必 要 性, 而 是 對 孰 重 孰 輕 的 比 重 問 題 以 及 孰 先 孰 後 的 優 位 問 題 予 以 評 價 與 討 論 18 發 布 於 明 治 8 年 1875 4 月 14 日, 乃 將 五 條 釋 文 中 廣 興 會 議, 決 萬 機 於 公 論 一 條 之 思 想 予 以 擴 充, 主 張 分 階 段 實 行 立 憲, 此 即 文 中 所 謂 今 朕 將 釋 文 之 亦 予 以 擴 充, 特 此 設 元 老 院, 以 開 立 法 之 源 ; 設 大 審 院, 已 固 審 判 之 權 ; 另, 召 集 地 方 官 員, 以 通 民 情, 圖 公 益, 逐 步 建 立 國 家 立 憲 政 體 亦 可 將 之 視 為 大 久 保 利 通 伊 藤 博 文 木 戶 孝 允 板 垣 退 助 井 上 馨 等 改 革 立 憲 派 人 士 的 努 力 與 天 皇 讓 步 的 結 果 5
進 講 主 題 則 以 儒 家 經 典 為 主, 此 分 別 為 : 講 尚 書 最 多, 共 7 次 明 治 5 8 12 15 18 19 24 年 ; 講 論 語 次 多, 共 4 次 明 治 9 11 14 16 年 ; 講 大 學 共 3 次 明 治 6 10 22 年 ; 講 中 庸 2 次 明 治 17 21 年 ; 講 周 易 2 次 明 治 20 23 年 ; 講 詩 經 1 次 明 治 13 年 在 元 田 擔 任 侍 講 一 職 時, 講 誦 儒 家 經 典 對 天 皇 進 行 君 德 輔 導 為 此 中 首 要 任 務 然 所 謂 君 德 輔 導 者, 究 竟 該 如 何 輔 導? 其 目 的 又 是 輔 導 什 麼? 儒 家 經 典 儘 管 雜 多, 內 容 或 者 各 有 所 倡, 然 就 其 宗 旨 言, 可 謂 殊 途 而 同 歸, 此 即 教 人 以 自 修 其 德, 由 內 聖 而 外 王 ; 教 君 王 以 成 君 子, 行 德 治 仁 政 並 成 就 王 道 於 天 下 職 是 之 故, 所 謂 君 德 輔 導 者, 便 是 以 儒 家 之 教 為 輔 導 之 方, 教 天 皇 以 修 德 由 內 聖 而 外 王, 並 以 行 仁 政 德 治 為 治 國 之 最 終 目 標 這 樣 的 教 學 信 念 我 們 可 於 元 田 進 行 經 筵 進 講 時, 所 選 擇 的 儒 家 經 典 教 材 內 容 得 見 到 : 19 進 講 時 間 進 講 主 題 主 要 思 想 明 治 5 年 1872 尚 書 堯 典 第 二 章 所 講 不 明 明 治 6 年 1873 大 學 首 章 言 修 身 為 學 之 次 第 明 治 8 年 1875 尚 書 大 禹 謨 首 章 所 講 不 明 明 治 9 年 1876 論 語 為 政 首 章 強 調 為 政 以 德 明 治 10 年 1877 大 學 新 民 之 傳 文 言 新 其 德 以 至 於 民 而 始 受 天 命 也 明 治 11 年 1878 論 語 學 而 首 章 以 學 為 論 語 通 篇 大 旨, 視 學 為 一 切 修 身 學 問 的 根 本 明 治 12 年 1879 尚 書 舜 典 所 講 不 明 明 治 13 年 1880 詩 經 國 風 首 篇 所 講 不 明 明 治 14 年 1881 論 語 顏 淵 所 講 不 明 明 治 15 年 1882 尚 書 大 禹 謨 所 講 不 明 明 治 16 年 1883 論 語 為 政 言 人 君 應 為 政 以 德 明 治 17 年 1884 中 庸 首 章 言 中 和 為 天 下 之 大 本 達 道 明 治 18 年 1885 尚 書 益 稷 篇 末 所 講 不 明 明 治 19 年 1886 尚 書 周 官 所 講 不 明 明 治 20 年 1887 周 易 乾 卦 彖 辭 以 乾 元 比 喻 天 皇 統 治 的 合 法 性 19 元 田 永 孚 進 講 時 間 與 題 目 之 整 理, 引 自 陶 德 民 : 元 田 永 孚 的 君 德 輔 導 與 論 語 解 釋 關 於 經 筵 論 語 進 講 錄 的 考 察, 人 文 學 報, 第 24 期 2001 年 12 月, 頁 48-49; 至 於 詳 細 的 進 講 內 容 與 思 想, 則 由 筆 者 整 理 自 元 田 永 孚 著 吉 本 襄 編 : 元 田 先 生 進 講 錄 附 錄 東 京 : 民 友 社 印 刷 部,1910 年 1 月 一 書, 當 中 所 論 不 明 者, 乃 由 於 書 中 未 收 錄 之 故 6
明 治 21 年 1888 中 庸 哀 公 問 政 言 由 修 身 以 至 為 政 明 治 22 年 1889 大 學 治 國 平 天 下 段 言 與 民 同 好 惡 不 專 其 利, 使 民 各 得 其 所 而 天 下 平 明 治 23 年 1890 周 易 泰 卦 九 二 爻 爻 辭 以 天 地 相 交 上 下 泰 和 言 君 臣 上 下 之 倫 理 明 治 24 年 1891 尚 書 咸 有 一 德 告 君 以 愛 民 好 賢 常 保 其 德 由 此 可 見, 元 田 永 孚 的 教 學 信 念 乃 脫 胎 自 儒 家 脩 德 成 德 之 教 而 就 元 田 長 年 擔 任 侍 講 一 職 而 未 輟 的 情 形 來 看, 明 治 天 皇 似 乎 亦 頗 為 肯 認 元 田 之 思 想, 對 於 元 田 處 理 世 情 的 方 針 亦 深 應 許 之, 此 或 與 日 後 天 皇 命 元 田 起 草 教 學 聖 旨 一 事 頗 有 聯 繫 自 教 學 聖 旨 以 後, 歷 經 十 數 年 的 西 化 政 策 遂 逐 漸 走 向 回 歸 傳 統 之 路, 而 這 樣 的 教 育 理 念 之 轉 變, 元 田 居 功 厥 偉 就 教 學 聖 旨 之 內 容 言, 實 由 教 學 大 旨 與 小 學 條 目 二 件 20 兩 部 分 共 同 構 成 倘 就 於 此 而 引 起 之 日 後 諸 論 爭 而 言, 其 焦 點 則 多 與 教 學 大 旨 相 關 涉, 故 本 文 所 論, 當 以 教 學 大 旨 為 主 教 學 大 旨 : 教 學 之 要, 在 明 仁 義 忠 孝, 究 智 識 才 藝, 以 盡 人 道 此 為 我 祖 訓 國 典 之 大 旨, 亦 為 上 下 一 般 所 教 然 而 輓 進 專 尚 智 識 才 藝, 馳 於 文 明 開 化 之 末, 破 品 行 傷 風 俗 者 為 數 不 少 其 所 以 然 者, 以 維 新 之 始, 首 在 破 陋 習 廣 智 識 於 世 界 之 卓 見, 雖 一 時 取 西 洋 所 長, 而 奏 日 新 之 效, 然 其 流 弊 在 於 不 顧 仁 義 忠 孝 而 徒 洋 風 是 競 將 來 所 恐, 為 終 至 不 知 君 臣 父 子 之 大 義 亦 未 可 測 是 非 我 邦 教 學 之 本 意 也 故 自 今 以 往, 應 基 於 祖 宗 訓 典, 專 明 仁 義 忠 孝, 道 德 之 學 以 孔 子 為 主, 人 人 尚 誠 實 品 行, 然 後 各 科 之 學, 隨 其 才 器 而 益 進, 道 德 才 藝, 本 末 全 備, 大 中 至 正 之 教 學 布 滿 天 下, 則 我 邦 可 以 獨 立 之 精 神 無 愧 於 宇 內 21 從 此 文 告 中, 我 們 可 以 看 到 元 田 永 孚 對 於 開 國 以 來 過 分 西 化 過 度 偏 重 於 智 識 教 育, 而 忽 略 了 自 國 民 情 與 文 化 體 質 在 面 對 這 樣 全 面 性 的 改 革 時, 是 否 會 產 生 水 土 不 服 的 問 題 ; 同 時 對 因 此 而 導 致 的 人 心 渙 散 道 德 淪 喪 倫 理 不 張 等 水 土 不 服 的 症 狀 給 予 以 嚴 厲 批 判 有 鑒 於 此, 元 田 乃 提 出 了 重 新 回 歸 以 道 德 教 育 為 本 以 儒 家 之 教 為 學 的 教 育 立 場 20 內 容 乃 以 在 校 懸 掛 古 今 忠 臣 義 士 孝 子 節 婦 之 畫 像, 以 自 幼 少 之 時 便 培 養 仁 忠 孝 之 性, 同 時 務 於 實 學 為 主 21 本 段 譯 文 引 自 陶 德 民 元 田 永 孚 的 君 德 輔 導 與 論 語 解 釋 關 於 經 筵 論 語 進 講 錄 的 考 察, 頁 60-61 7
然 詳 究 其 說, 實 可 見 元 田 永 孚 並 未 完 全 否 定 西 洋 所 長 存 在 的 必 要 性, 亦 承 認 才 藝 之 學 確 有 補 於 世, 故 言 道 德 才 藝, 本 末 全 備, 大 中 至 正 之 教 學 布 滿 天 下, 則 我 邦 可 以 獨 立 之 精 神 無 愧 於 宇 內 一 般 而 言, 處 於 變 動 時 代 下 的 明 治 儒 者 學 者 政 治 家 思 想 家 們, 揆 諸 其 中 思 想, 所 爭 論 者 均 未 否 認 智 育 與 德 育 兩 者 俱 存 的 必 要 性, 而 是 對 孰 重 孰 輕 的 比 重 問 題 以 及 孰 先 孰 後 的 優 位 問 題 予 以 討 論 是 以 就 元 田 而 言, 唯 其 思 想 仍 不 脫 體 用 之 思, 遂 倡 議 體 本 儒 學 道 德 的 優 位 意 識 應 首 先 把 握, 即 所 謂 君 子 務 本, 本 立 而 道 生 唯 有 學 問 之 本 俱 足, 其 學 才 能 符 合 於 正 道, 合 乎 於 教 學 之 本 意, 才 藝 之 學 也 才 能 有 效 地 為 國 所 用 於 是, 元 田 永 孚 便 在 教 學 大 旨 中, 將 儒 學 = 祖 訓 國 典 大 旨 = 我 邦 教 學 本 意 = 可 以 獨 立 之 精 神 無 愧 於 宇 內 彼 此 相 互 連 結, 成 為 一 思 想 的 等 式 由 此, 對 儒 學 思 想 的 回 歸, 便 理 所 當 然 地 成 為 了 重 振 我 邦 固 有 傳 統 與 承 繼 我 邦 教 學 本 意 的 唯 一 合 理 途 徑, 如 此 也 就 提 供 了 元 田 永 孚 一 派 之 主 張 以 合 法 性 依 據 的 地 位 自 此 而 後, 德 育 特 別 是 以 儒 學 思 想 為 主 於 教 育 制 度 中 的 比 例 逐 漸 提 高 翌 年 1880, 針 對 教 育 令 諸 項 缺 失 而 提 出 的 修 正 案 教 育 令 改 正 正 式 公 布, 當 中 恢 復 了 中 央 對 教 育 的 主 控 權, 課 程 規 劃 亦 重 新 提 高 了 修 身 教 育 的 比 重 更 甚 者, 乃 以 修 身 教 育 作 為 教 學 內 容 的 開 頭, 藉 此 表 達 政 府 的 重 視 態 度 與 中 央 欲 加 強 忠 君 愛 國 教 育 的 決 心 自 此 而 後, 至 明 治 23 1890 年 公 布 教 育 敕 語 為 止, 以 儒 學 思 想 為 核 心 的 道 德 教 育 逐 漸 重 新 取 西 式 教 育 而 代 之, 成 為 明 治 教 育 思 想 的 首 位 叁 回 歸 傳 統 派 與 西 化 改 革 派 的 筆 戰 : 教 育 議 教 育 議 附 議 的 提 出 面 對 教 學 聖 旨 的 頒 布, 以 伊 藤 博 文 為 首, 乃 主 張 學 習 西 制 提 倡 改 革 一 派 者, 雖 不 否 認 道 德 教 育 的 重 要 性, 咸 認 為 在 面 對 強 力 外 壓 的 此 時 此 刻, 教 育 制 度 所 應 著 重 發 展 者, 應 是 立 即 能 為 國 家 效 力 作 戰 的 戰 士 ; 道 德 涵 養 固 然 重 要, 但 鑒 於 時 勢 之 所 需, 應 當 以 實 學 為 先, 同 時 不 可 違 背 明 治 政 府 基 本 國 策 文 明 開 化 此 一 基 本 前 提 至 於 以 元 田 永 孚 為 首 的 保 守 派 人 士 則 認 為 由 於 文 明 開 化 政 策 的 目 的 在 於 殖 產 興 業, 並 以 富 國 強 兵 為 最 終 歸 依, 因 此 對 於 智 識 才 藝 多 所 培 養 與 偏 重, 由 之 輕 視 了 品 行 教 育 的 重 要 性, 而 導 致 了 風 俗 敗 壞 的 後 果, 因 此 主 張 徒 洋 風 是 競 的 方 法 極 不 可 取, 國 家 的 教 育 政 策 應 回 歸 於 以 修 身 為 根 本, 並 提 倡 以 儒 學 思 想 為 修 身 教 育 的 核 心 在 教 學 聖 旨 頒 布 後, 明 治 天 皇 曾 以 此 徵 詢 於 時 任 文 部 省 長 官 的 伊 藤 博 文 的 意 見 一 個 月 後, 伊 藤 博 文 帶 著 甫 起 草 的 教 育 議 22 晉 見 天 皇 作 為 回 應 教 22 原 先 此 議 乃 標 題 為 風 俗 之 敗 未 必 由 教 育 欠 失 議, 後 為 求 簡 潔, 乃 改 以 教 育 議 稱 之, 內 容 上 則 未 有 變 動 8
育 議 實 由 井 上 毅 起 草 由 伊 藤 博 文 掛 名 上 奏, 因 此 實 可 視 為 井 上 毅 與 伊 藤 博 文 之 共 同 思 想 結 晶, 然 一 般 咸 認 為 當 中 主 要 為 表 達 伊 藤 博 文 思 想 之 作 揆 諸 教 育 議 當 中 思 想, 在 於 伊 藤 認 為 當 今 的 倫 理 不 彰, 實 不 應 究 責 於 當 局 所 頒 行 的 學 制 教 育 令 等 教 育 制 度, 而 是 由 於 新 舊 政 府 的 交 替 與 時 代 的 更 迭 使 然, 此 即 文 章 伊 始 所 謂 : 維 新 之 際, 行 古 今 非 常 之 變 革, 風 俗 之 變 亦 從 之 是 勢 不 得 已 者 也 何 謂 也? 第 一 改 鎖 國 之 制 許 之 以 自 由 交 際 第 二 廢 封 建 解 除 武 門 之 紀 律 蓋 此 二 者, 乃 中 古 數 百 年 以 來 以 至 十 年 前 所 行 風 俗 也 然 世 道 一 變, 察 於 廟 堂 之 深 宇 內 之 大 勢, 斷 然 行 之 而 盡 改 鎖 國 封 建 之 舊 然 而 一 時 勢 所 激, 淳 風 美 俗 在 其 中 者, 亦 從 而 俱 亡 之 此 為 一 大 原 因 23 由 於 明 治 新 政 府 的 開 國 宣 言 五 條 誓 文, 便 是 打 著 破 除 歷 來 舊 習 的 旗 幟, 而 這 樣 破 舊 立 新 的 思 想, 自 然 會 對 社 會 氣 氛 的 安 定 有 直 接 的 影 響 受 於 時 勢 劇 烈 變 動 者, 不 只 制 度, 包 含 人 心 包 含 所 謂 淳 風 美 俗 俱 有 破 壞, 雖 然 如 此, 確 不 啻 為 斷 尾 求 生 之 舉, 是 不 得 已 而 違 者 職 是 之 故, 如 欲 針 對 當 今 時 事 之 弊 給 予 切 實 治 理, 則 首 先 應 當 對 現 實 之 所 以 然 有 所 了 解, 並 由 此 理 出 病 因 對 症 下 藥, 此 即 文 中 所 謂 : 但 風 俗 之 弊, 蓋 由 來 有 所 譬 如 治 疾, 需 先 求 其 病 因 而 後 始 下 藥 石 不 明 病 因, 專 拘 於 病 候, 藥 劑 之 誤 下 難 免 矣 24 此 或 在 暗 指 元 田 永 孚 所 提 出 之 治 療 藥 劑 改 行 德 育 之 教, 實 是 不 明 病 因 內 在 根 本 原 因 時 代 變 動 使 然 而 執 於 病 候 外 顯 現 象 人 心 紊 亂 的 處 方 由 於 環 境 與 思 想 的 變 動 劇 烈, 而 使 得 人 心 游 移, 然 揆 諸 教 育 制 度, 其 本 身 並 無 過 錯 可 言 如 今 元 田 為 了 變 革 過 程 中 的 必 經 歷 程 人 心 迷 惘 價 值 紊 亂, 而 藉 此 欲 回 護 舊 時 之 陋 習, 放 棄 明 治 政 府 開 國 以 來 所 立 下 的 文 明 開 化 一 向 西 方 學 習 的 根 本 國 策, 而 重 彈 儒 學 舊 調, 實 是 出 於 他 對 現 實 之 情 勢 認 識 不 清 所 致, 遂 有 改 弦 更 張 之 思 由 此 而 觀, 元 田 諸 舉 實 為 不 明 現 況 而 妄 下 判 斷 之 舉 今 或 急 於 救 末 弊, 從 而 變 更 大 政 之 前 轍, 更 若 有 回 護 舊 時 之 陋 習, 甚 非 弘 23 維 新 ノ 際 古 今 非 常 ノ 変 革 ヲ 行 フテ 風 俗 ノ 変 之 ニ 従 フ 是 勢 ノ 已 ムヲ 得 ザル 者 ナリ 何 トナレバ 第 一 鎖 国 ノ 制 ヲ 改 メテ 交 際 ノ 自 由 ヲ 許 シ 第 二 封 建 ヲ 癈 シテ 武 門 ノ 紀 律 ヲ 解 ク 此 二 ツノ 者 ハ 中 古 数 百 年 以 来 現 ニ 十 年 前 迄 ニ 行 ハレタル 風 俗 ナリ 然 ルニ 世 道 一 變 シ 廟 堂 深 ク 宇 內 ノ 大 勢 ヲ 察 シ 断 ジテ 之 ヲ 行 ヒ 尽 く 鎖 国 封 建 ノ 旧 ヲ 改 ム 然 而 一 時 勢 ノ 激 スル 所 淳 風 美 俗 其 中 ニ 在 ル 者 モ 亦 従 テ 俱 ニ 亡 ビタリ 是 ヲ 一 大 原 因 トス 收 於 山 住 正 己 : 日 本 近 代 思 想 大 系 6 教 育 の 体 系, 頁 81 24 但 風 俗 ノ 弊 蓋 シ 由 テ 來 ル 所 アリ 譬 へバ 疾 ヲ 治 ムルガ 如 シ 先 ヅ 其 病 因 ヲ 求 メテ 而 シ テ 後 始 メテ 薬 石 ヲ 下 スベシ 病 因 明 ナラズシテ 專 ラ 病 候 ニ 拘 ハルトキハ 劑 ヲ 下 スニ 誤 ラザ ル 者 少 ナシ 同 前 註, 頁 80-81 9
遠 之 大 計 也 25 伊 藤 博 文 雖 對 元 田 永 孚 於 教 學 聖 旨 中, 憂 慮 於 世 風 人 心 諸 言 亦 覺 有 理, 也 肯 認 道 德 教 育 的 重 要 性, 認 同 對 於 當 今 風 俗 的 紊 亂, 確 實 需 要 以 教 育 糾 正 之 其 教 則 略 依 現 行 之 法, 而 讀 本 有 關 倫 理 風 俗 部 分, 乃 擇 其 良 善 者 而 用 之, 輔 以 教 官 之 約 束 26 但 對 於 教 育 政 策 的 改 弦 更 張 卻 深 覺 不 可 行, 換 言 之, 伊 藤 並 不 認 為 倫 理 不 彰 是 教 育 制 度 的 問 題, 對 於 現 行 的 自 由 主 義 教 育 制 度 乃 表 現 出 一 支 持 與 肯 定 的 立 場 概 此 所 論, 風 俗 之 弊, 實 出 於 世 變 之 餘 而 其 勢 有 不 得 已 者 故 通 觀 大 局 之 時, 不 可 以 此 偏 以 維 新 以 後 教 育 不 得 其 道 所 致 不 可 全 以 教 育 之 失 為 弊 端 之 原 因 27 在 教 育 議 文 末, 伊 藤 對 元 田 永 孚 欲 立 儒 學 為 國 教 的 態 度 更 是 謹 慎 : 若 夫 古 今 折 衷 斟 酌 於 經 典 建 立 國 教 以 行 於 世, 必 有 待 賢 哲 其 人 而 不 宜 由 政 府 管 制 也 28 質 言 之, 伊 藤 秉 持 著 西 方 國 家 所 謂 政 教 分 離 原 則, 認 為 國 教 設 立 云 云, 不 應 也 不 該 由 政 府 著 手 建 立 與 把 持 針 對 伊 藤 博 文 於 教 育 議 中 所 言, 元 田 永 孚 乃 於 該 議 作 成 一 個 月 後, 又 作 教 育 議 附 議 以 為 回 應 在 教 育 議 附 議 中, 元 田 乃 將 伊 藤 於 教 育 議 中 所 云 者, 歸 結 為 六 點 予 以 反 駁 對 於 伊 藤 所 謂 不 明 病 因, 專 拘 於 病 候, 藥 劑 之 誤 下 之 諷, 元 田 堅 持 於 教 學 大 旨 當 中 所 倡, 認 為 回 歸 以 儒 學 修 身 為 主 的 道 德 教 育, 才 是 切 實 改 革 時 弊 一 轉 風 氣 的 唯 一 辦 法, 此 立 場 亦 延 續 至 教 育 議 附 議 一 文 當 中 : 原 議 指 教 育 議, 下 同 所 云 之 制 行 之 敗 云 云 言 論 之 敗 云 云, 此 即 聖 旨 所 云 破 品 行 傷 風 俗 後 仁 義 忠 孝 之 流 弊 也 故 施 以 尚 廉 恥 重 禮 讓 篤 倫 理 之 教 育 時, 制 行 之 敗 可 救 主 以 平 易 公 正 之 論, 戒 激 昂 相 凌 25 今 或 ハ 末 弊 ヲ 救 フニ 急 ニシテ 従 テ 大 政 ノ 前 轍 ヲ 変 更 シ 更 ニ 旧 時 ノ 陋 習 ヲ 回 護 スルガ 若 キコトアラバ 甚 ク 宏 遠 ノ 大 計 非 ザルナリ 收 於 山 住 正 己 : 日 本 近 代 思 想 大 系 6 教 育 の 体 系, 頁 82 26 其 教 則 ハ 略 ボ 現 行 ノ 法 依 リ 而 シテ 読 本 ノ 倫 理 風 俗 ニ 係 ル 者 ハ 其 良 善 ナルヲ 択 テ 之 ヲ 用 ヒシメ 又 教 官 ヲ 約 束 シ 同 前 註, 頁 82 27 概 シテ 之 ヲ 論 ズルニ 風 俗 ノ 弊 ハ 実 ニ 世 変 ノ 余 ニ 出 ヅ 而 シテ 其 勢 已 ムヲ 得 ザル 者 ア リ 故 ニ 大 局 ヲ 通 観 スルトキハ 是 ヲ 以 テ 偏 ニ 維 新 以 後 教 育 其 道 ヲ 得 ザルノ 致 ス 所 ト 為 スベカ ラズ 抑 弊 端 ノ 原 因 ハ 既 ニ 専 ラ 教 育 ノ 失 ニ 非 ズ 同 前 註, 頁 82 28 若 シ 夫 レ 古 今 ヲ 折 衷 シ 経 典 ヲ 斟 酌 シ 一 ノ 国 教 ヲ 建 立 シテ 以 テ 世 ニ 行 フガ 如 キハ 必 ズ 賢 哲 其 人 アルヲ 待 ツ 而 シテ 政 府 ノ 宜 シク 管 制 ズヘキ 所 ニ 非 ザルナリ 同 前 註, 頁 82 10
之 風, 協 和 人 心 施 以 扶 植 國 體 之 教 育 時, 言 論 之 敗 可 救 29 更 甚 者, 在 教 育 議 附 議 中, 元 田 永 孚 乃 將 教 學 聖 旨 諸 言 提 煉 為 一 句 話, 此 即 : 聖 旨 之 本 義, 其 要 在 明 仁 義 忠 孝 而 已 30 對 於 某 些 倡 議 道 德 教 育 應 輔 以 西 方 倫 理 學 教 育 者, 則 云 : 原 議 所 云 讀 本 有 關 倫 理 風 俗 部 分, 乃 擇 其 良 善 者 而 用 之, 以 教 官 約 束 並 施 行 教 官 訓 條 為 至 論 也 然 云 有 關 倫 理 風 俗 良 善 讀 本 者, 西 洋 之 修 身 學 雖 亦 有 此 類, 總 而 言 之, 悉 須 出 於 孝 經 論 孟 學 庸 詩 書 且 西 方 修 身 學 所 云, 君 臣 之 義 薄, 置 夫 婦 之 倫 於 父 子 之 上, 故 有 悖 我 邦 之 道 且 其 修 身 之 書, 多 出 於 耶 穌 教 法 31 認 為 西 方 道 德 之 學 乃 出 自 耶 穌 之 教 基 督 教, 其 與 傳 統 五 倫 思 想 多 有 不 合, 且 若 詳 究 其 中, 更 無 所 謂 忠 孝 仁 義 之 教, 如 此 又 如 何 能 補 當 世 之 所 需? 此 與 日 本 固 有 傳 統 扞 合 不 入, 不 可 用 之, 是 以 道 德 教 育 還 是 應 以 四 書 五 經 為 主 至 於 伊 藤 於 教 育 議 中 所 謂 若 夫 古 今 折 衷 斟 酌 於 經 典 建 立 國 教 以 行 於 世, 必 有 待 賢 哲 其 人 而 不 宜 由 政 府 所 管 制 等 有 關 國 教 之 說, 元 田 更 難 以 苟 同 : 原 議 所 云, 若 夫 古 今 折 衷 斟 酌 於 經 典 建 立 國 教 以 行 於 世, 必 有 待 賢 哲 其 人 其 人 抑 指 誰 歟? 今 聖 上 陛 下, 為 君 為 師 是 天 職, 內 閣 亦 有 其 人 32 元 田 認 為 政 教 本 應 一 致, 自 古 以 來, 均 以 成 聖 成 德 之 教 輔 於 君, 並 以 君 王 好 修 其 德 為 標 榜, 期 許 能 藉 此 一 清 國 風, 以 收 風 行 草 偃 之 效 為 望 是 以, 君 亦 為 師, 是 責 任 是 義 務 也 是 傳 統 如 此, 國 教 之 建 立 由 天 皇 來 定 實 為 當 然 之 理 ; 所 欲 立 為 國 教 者, 別 無 其 他, 並 非 另 立 新 建, 而 是 要 重 新 敬 承 祖 訓, 於 此 闡 明 之 而 已 更 何 況, 當 今 世 界 紛 亂 不 堪, 立 儒 學 為 國 教 正 當 其 時, 又 何 來 待 賢 哲 不 宜 由 政 府 所 管 制 之 說? 實 是 伊 藤 博 文 思 想 本 身 有 誤 所 致 也 29 原 議 ニ 所 云 ノ 制 行 ノ 敗 レ 云 々 言 論 ノ 敗 レ 云 々 是 乃 聖 旨 ノ 云 フ 所 ノ 品 行 ヲ 破 リ 風 俗 ヲ 傷 ヒ 仁 義 忠 孝 ヲ 後 ニスルノ 流 弊 ナリ 故 ニ 廉 恥 ヲ 尚 ヲビ 礼 譲 ヲ 重 ンジ 倫 理 ヲ 篤 クス ルノ 教 育 ヲ 施 ス 時 ハ 制 行 ノ 敗 レヲ 救 フ 可 ク 平 易 公 正 ノ 論 ヲ 主 トシ 激 昂 相 凌 グノ 風 ヲ 戒 メ 人 心 ヲ 協 和 シ 国 体 ヲ 扶 植 スルノ 教 育 ヲ 施 ス 時 ハ 言 論 ノ 敗 ヲ 救 フ 可 シ 同 前 註, 頁 84 30 是 聖 旨 ノ 本 義 ニシテ 其 要 ハ 仁 義 忠 孝 ヲ 明 カニスルニ 在 ル 而 已 收 於 山 住 正 己 : 日 本 近 代 思 想 大 系 6 教 育 の 体 系, 頁 84 31 原 議 ニ 所 云 ノ 倫 理 風 俗 ニ 係 ル 読 本 ノ 良 善 ナル 者 ヲ 択 テ 之 ヲ 用 ルト 教 官 ヲ 約 束 シ 教 官 訓 条 ヲ 施 行 スルニ 在 ルハ 至 論 ナリ 然 ドモ 其 倫 理 風 俗 ニ 係 ル 良 善 ナル 読 本 ト 云 者 西 洋 ノ 脩 身 学 ニモ 之 アルベシト 雖 ドモ 之 ヲ 要 スルニ 孝 経 論 孟 学 庸 詩 書 ノ 上 ニ 出 ヅベカラズ 且 西 洋 ノ 脩 身 学 ニ 云 所 君 臣 ノ 義 薄 ク 夫 婦 ノ 倫 ヲ 父 子 ノ 上 ニ 置 クガ 如 キ 固 ヨリ 我 邦 ノ 道 ニ 悖 ル 且 脩 身 ノ 書 多 くハ 耶 蘇 教 法 ニ 出 ヅ 同 前 註, 頁 84-85 32 原 議 ニ 云 所 ノ 古 今 ヲ 折 衷 シ 経 典 ヲ 斟 酌 シ 一 ノ 国 教 ヲ 建 立 シテ 以 テ 世 ニ 行 フガ 如 キハ 必 ズ 賢 哲 其 人 アルヲ 待 ツト 抑 其 人 アルトハ 誰 ヲ 指 シ 云 歟 今 聖 上 陛 下 君 ト 為 リ 師 ト 為 ルノ 御 天 職 ニシテ 內 閣 亦 其 人 アリ 同 前 註, 頁 85 11
這 場 起 於 教 育 理 念 之 回 歸 傳 統 抑 或 走 向 西 化 的 針 鋒 相 對, 最 終 以 伊 藤 博 文 的 沉 默 不 答 而 不 了 了 之 伊 藤 的 沉 默, 除 了 當 今 確 蒙 快 速 西 化 而 引 起 之 諸 多 後 遺 症 所 害 以 外, 或 許 與 元 田 永 孚 所 論 乃 承 續 自 教 學 聖 旨 之 理 念, 而 教 學 聖 旨 諸 主 張, 又 是 元 田 奉 明 治 天 皇 御 意 而 作 有 關 比 起 自 己, 元 田 所 言 恐 怕 更 為 上 達 天 聽 直 承 天 意, 因 而 有 了 人 在 屋 簷 下, 不 得 不 低 頭 的 顧 慮 在 倘 將 這 次 的 交 鋒 放 回 當 時 的 時 空 脈 絡 下 來 看, 或 許 就 能 明 白 西 學 與 傳 統 相 互 競 逐 所 導 致 的 教 育 思 想 配 置 情 況 的 變 化 之 內 部 原 因 為 何 首 先 是 在 1842 年 的 鴉 片 戰 爭 中, 對 西 方 列 強 的 攻 擊 侵 略 毫 無 招 架 之 能 力, 並 被 迫 簽 下 喪 權 辱 國 的 不 平 等 合 約 的 中 國, 這 對 於 在 過 去 數 百 年 來, 視 中 國 為 文 化 母 國 文 化 巨 人, 其 地 位 不 可 動 搖 的 日 本 人 來 說, 是 巨 大 的 震 驚 與 撼 動 ; 而 維 持 了 兩 百 五 十 年 鎖 國 政 策 的 江 戶 幕 府, 亦 在 西 方 國 家 的 船 堅 炮 利 下 顯 得 不 堪 一 擊, 並 於 1858 年 陸 續 簽 訂 了 貿 易 關 稅 司 法 不 平 等 的 日 美 友 好 通 商 條 約 安 政 五 國 條 約 此 時 此 刻, 日 本 才 終 於 脫 離 了 自 國 強 盛 開 明 的 假 象, 認 識 到 自 己 的 不 足 中 國 淪 為 殖 民 地 的 殷 鑑 不 遠, 為 了 挽 救 頹 勢, 避 免 讓 自 己 陷 入 如 中 國 一 般 的 悲 慘 境 地, 日 本 遂 決 意 於 一 改 大 政 之 前 轍, 走 上 向 西 學 靠 攏 全 力 西 化 的 路 途 上 去 由 此 可 知, 西 學 襲 捲 日 本 全 體 社 會 實 其 來 有 自, 也 正 因 為 當 時 情 勢 危 急, 導 致 了 引 進 西 學 的 思 想 家 政 治 家 們 沒 有 多 餘 的 精 力 時 間, 將 西 學 以 合 適 於 日 本 國 內 民 情 的 方 式 加 以 裁 剪, 並 採 取 漸 進 緩 和 的 方 式 引 入 國 內, 遂 使 西 學 與 傳 統 文 化 之 間, 彼 此 矛 盾 不 斷 加 深 衝 突 不 斷 加 深, 而 有 了 日 後 諸 論 爭 的 發 生 然 而,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由 於 江 戶 與 明 治 兩 代 在 政 體 制 度 與 時 代 氣 氛 上 均 已 不 同, 因 此 即 使 是 主 張 回 歸 本 邦 傳 統 的 元 田 永 孚 諸 人, 其 所 謂 儒 學 道 德 者, 也 已 經 與 江 戶 時 代 的 儒 學 不 全 然 相 同, 而 有 了 思 想 上 的 變 化 這 樣 的 思 想 轉 化, 正 如 劉 岳 兵 於 明 治 儒 學 與 近 代 日 本 一 書 中, 引 用 渡 邊 浩 之 說 : 它 們 並 不 否 定 儒 學, 特 別 是 朱 子 學, 而 是 做 為 其 直 接 的 應 用, 來 接 受 西 方 近 代 的 政 治 制 度 或 政 治 思 想 日 本 的 儒 學 與 中 國 不 同, 本 來 就 是 做 為 如 余 英 時 所 說 的 遊 魂, 及 做 為 理 念 而 存 在, 而 不 是 做 為 與 現 實 的 統 治 或 社 會 制 度 一 體 化 的 禮 教 名 教 而 存 在 的 有 關 33 誠 如 渡 邊 氏 所 言, 中 國 儒 學 在 經 歷 日 本 化 的 過 程 時, 並 非 以 一 完 整 的 價 值 體 系 包 攝 了 全 套 的 民 族 性 與 文 化 性 的 方 式 進 入 日 本, 而 是 以 日 本 作 為 主 體, 依 照 日 本 當 時 當 地 風 土 民 情 的 需 要, 汲 取 其 中 若 干 要 素, 發 展 成 為 日 本 自 身 獨 有 的 價 值 詮 釋 此 中 乃 展 現 出 由 日 本 化 儒 學 而 為 日 本 儒 學 的 自 主 性 歷 程 34 肆 結 語 : 教 學 聖 旨 及 其 相 關 論 爭 於 明 治 教 育 史 上 的 意 義 與 影 響 33 劉 岳 兵 : 明 治 儒 學 與 近 代 日 本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5 年 4 月, 頁 17 34 譬 如 中 國 儒 家 的 忠 孝 觀 念 進 入 日 本 後, 被 重 新 以 忠 孝 一 體 或 孝 的 宗 教 化 等 詮 釋 方 式 出 現 張 崑 將 於 德 川 日 本 忠 孝 概 念 的 形 成 與 發 展 以 兵 學 與 陽 明 學 為 中 心 一 書 中, 對 忠 孝 德 目 於 日 本 的 詮 釋 轉 化 乃 有 深 入 而 精 闢 的 討 論 臺 北 : 國 立 台 灣 大 學 出 版 中 心,2004 年 6 月 12
以 上 分 析 了 教 學 聖 旨 頒 布 的 歷 史 背 景, 並 說 明 了 伊 藤 博 文 教 育 議 與 元 田 永 孚 教 育 議 附 議, 針 對 聖 旨 當 中 有 關 重 新 以 儒 學 思 想 為 主 要 教 育 理 念 的 主 張, 給 予 正 反 論 的 立 場 與 依 據 各 自 為 何 總 而 言 之, 聖 旨 的 頒 布, 乃 至 教 育 議 附 議 的 附 論, 皆 代 表 了 以 明 治 天 皇 在 內, 主 張 回 歸 傳 統 儒 學 思 想 一 派, 面 對 紛 雜 現 勢 所 提 出 的 解 決 辦 法 ; 而 教 育 議 的 提 出, 則 呈 顯 出 以 伊 藤 博 文 為 首 的 西 化 一 派, 堅 持 於 開 國 宣 言 的 全 面 改 革 拋 棄 舊 習 之 立 場 然 而, 必 須 注 意 的 是, 無 論 各 自 所 主 為 何, 均 是 面 對 於 同 一 現 實 態 勢 下, 所 做 出 的 兩 種 應 對 方 式 而 兩 派 彼 此 間 的 關 係, 誠 如 韓 東 育 於 從 脫 儒 到 脫 亞 日 本 近 世 以 來 去 中 心 化 之 思 想 過 程 一 書 中, 引 用 津 田 左 右 吉 所 云 : 即 便 是 反 抗 並 敵 視 支 那 思 想 者, 在 其 主 張 的 根 柢 處 也 潛 在 著 這 種 來 自 支 那 古 典 的 知 識, 並 為 其 所 制 約 35 甚 至 想 竭 力 擺 脫 中 國 道 統 而 獨 立 的 日 本 神 道 之 道, 也 仍 然 是 支 那 特 有 的 觀 念 36 換 句 話 說, 無 論 是 傾 向 西 化 的 伊 藤 博 文 森 有 禮 井 上 毅, 抑 或 是 強 調 回 歸 本 邦 傳 統 的 元 田 永 孚 西 村 茂 樹 等 人, 一 方 面 傾 力 於 西 化 的 同 時, 在 他 們 的 思 想 內 部 仍 不 能 不 受 儒 學 思 想 的 影 響, 反 之 亦 然 這 樣 含 攝 傳 統 與 西 方 兩 者 的 思 想 情 況, 在 明 治 時 代 的 思 想 家 政 治 家 當 中 非 常 地 普 遍, 町 田 三 郎 遂 以 精 神 上 的 二 重 構 造 稱 之 職 是 之 故, 當 我 們 對 明 治 時 代 的 人 物 給 予 歸 類 與 評 價 時, 往 往 無 法 做 出 涇 渭 分 明 地 分 判, 因 為 在 他 們 的 思 想 當 中, 智 育 表 現 為 學 習 西 方 制 度 與 德 育 多 表 現 為 向 傳 統 儒 學 思 想 回 歸 缺 一 不 可, 所 論 者, 不 過 是 針 對 兩 者 間 的 比 重 問 題 與 順 序 問 題, 又 或 是 對 德 育 的 內 容 問 題 回 歸 儒 學 傳 統 抑 或 融 入 西 方 道 德 上, 給 予 批 判 和 討 論 而 從 上 述 教 學 聖 旨 及 其 相 關 論 爭 中, 乃 衍 生 出 : 道 德 教 育 的 內 涵 究 竟 為 何, 以 及 道 德 與 倫 理 如 何 區 分 的 問 題 一 般 而 言, 教 育 的 功 用 除 了 有 啟 迪 民 智 使 人 得 以 藉 由 智 識 而 各 立 其 身 之 外, 更 重 要 的 是, 國 家 能 藉 由 教 育, 來 訓 練 培 養 出 國 家 建 設 與 社 會 發 展 需 要 的 人 才 因 此, 教 育, 不 僅 只 是 一 項 個 人 權 利, 它 同 時 也 是 個 人 對 於 國 家 所 賦 予 之 義 務 的 履 行 而 道 德 教 育 之 內 涵, 或 可 約 分 為 兩 個 層 次 看 待 : 道 德 教 育 意 識 型 態 的 教 育 : 灌 輸 外 內 重 新 發 起 固 有 良 善 : 喚 發 內 外 由 於 道 德 教 育 的 目 的, 在 於 形 成 一 個 安 定 社 會 所 必 需 的 共 同 價 值 信 仰 與 行 為 準 則 並 凝 聚 全 體 人 民 對 國 家 社 會 向 心 力, 以 此 鞏 固 與 加 強 彼 此 互 為 生 命 共 同 體, 有 著 一 體 之 感 彼 此 休 戚 與 共 的 心 理 因 此 如 何 喚 發 起 人 人 心 中 固 有 的 35 韓 東 育 : 從 脫 儒 到 脫 亞 日 本 近 世 以 來 去 中 心 化 之 思 想 過 程 臺 北 : 國 立 臺 灣 大 學 出 版 中 心,2009 年 11 月, 頁 117 36 同 前 註, 頁 117 13
良 善, 並 將 此 良 善 推 擴 至 外 ; 又 如 何 藉 由 道 德 教 育 的 推 行, 使 社 會 所 需 的 意 識 型 態, 由 外 而 內 的 深 入 到 個 人 腦 髓 感 覺 上 去, 使 由 內 而 外 的 喚 發 與 由 外 而 內 的 灌 輸 成 為 一 連 續 不 斷 的 迴 旋 關 係, 便 成 了 實 施 道 德 教 育 的 過 程 時, 決 定 其 成 功 與 否 的 重 大 課 題 由 此 再 回 到 本 文 欲 處 理 的 課 題 上 來 看, 明 治 時 代 所 謂 的 道 德 教 育, 與 其 說 是 作 為 培 養 啟 發 個 人 道 德 重 點 在 個 人 內 部 價 值 的 提 振 而 存 在, 毋 寧 說 是 以 使 所 有 人 都 能 進 入 到 國 家 社 會 規 劃 的 倫 理 體 系 中 重 點 在 形 成 外 部 客 觀 化 的 共 同 價 值 觀 與 行 動 依 據 而 被 深 深 強 調 的 這 樣 的 思 考, 我 們 可 以 從 教 學 聖 旨 開 始, 到 教 育 令 改 正 人 心 教 導 意 見 案 37 幼 學 綱 要, 38 乃 至 道 德 教 育 思 想 的 定 型 教 育 敕 語 當 中, 均 特 別 側 重 於 忠 孝 觀 念 的 宣 揚 與 強 調, 以 此 培 養 克 忠 克 孝 為 國 奉 獻 的 臣 民 為 首 務 的 意 識 上 得 見 其 中, 教 學 聖 旨 的 頒 布, 或 可 謂 由 此 意 識 重 新 主 導 於 國 家 教 育 並 確 立 以 儒 學 修 身 之 教 為 先 的 分 水 嶺 37 發 布 於 明 治 14 年 1881 11 月, 由 井 上 毅 起 草 上 奏 主 要 內 容 為 參 考 德 意 志 帝 國 制 度, 提 倡 實 施 帝 國 憲 政, 並 倡 議 學 漢 學, 以 教 人 忠 愛 恭 順 之 道, 使 人 心 一 致 為 國 效 力 38 發 布 於 明 治 15 年 1882, 由 元 田 永 孚 起 草 上 奏 主 要 內 容 為 引 用 四 書 五 經 孝 經 之 原 典 來 闡 釋 孝 行 忠 節 和 順 友 愛 信 義 勤 學 立 志 誠 實 仁 慈 禮 讓 儉 素 忍 耐 貞 操 廉 潔 敏 智 剛 勇 公 平 度 量 識 斷 勉 職 等 二 十 條 德 目, 並 附 以 日 本 中 國 的 歷 史 故 事 299 篇 與 圖 示 62 幅 作 為 解 說, 以 此 強 調 修 身 之 學 自 小 做 起 14
伍 參 考 書 目 ( 一 ) 傳 統 史 料 及 整 理 本 野 村 浩 一 著 蕭 鴻 鈞 譯 : 日 本 明 治 維 新 小 史, 清 國 留 學 會 館,1906 年 8 月 元 田 永 孚 著 吉 本 襄 編 : 元 田 先 生 進 講 錄 附 錄, 東 京 : 民 友 社 印 刷 部,1910 年 1 月 宮 田 丈 夫 : 道 德 教 育 資 料 集 成, 東 京 : 第 一 法 規 出 版 株 式 會 社,1959 年 12 月 海 後 宗 臣 : 井 上 毅 の 教 育 政 策, 東 京 : 財 團 法 人 東 京 大 學 出 版 會,1968 年 2 月 山 住 正 己 : 教 育 敕 語, 東 京 都 : 朝 日 新 聞 社,1980 年 3 月 山 住 正 己 : 日 本 近 代 思 想 大 系 6 教 育 の 体 系, 東 京 : 岩 波 書 店,1990 年 1 月 ( 二 ) 專 書 ( 依 出 版 年 月 ) 井 上 清 閻 伯 緯 譯 : 日 本 歷 史 : 國 史 批 判, 北 京 : 北 京 三 聯 書 店,1957 年 3 月 野 邊 忠 郎 : 道 德 教 育 要 論, 東 京 : 葵 書 房,1968 年 6 月 高 橋 康 昌 : 近 代 日 本 の 政 治 思 想 と 体 制, 東 京 : 雄 山 閣 出 版,1977 年 3 月 松 本 三 之 介 : 明 治 精 神 の 構 造, 東 京 : 日 本 放 送 出 版 協 會,1981 年 3 月 近 代 日 本 思 想 史 研 究 會 : 近 代 日 本 思 想 史, 北 京 : 商 務 印 書 館,1983 年 3 月 伊 文 成 等 著 : 明 治 維 新 史, 瀋 陽 : 遼 寧 教 育 出 版 社,1987 年 4 月 信 夫 清 三 郎 周 啟 乾 等 譯 : 日 本 政 治 史, 上 海 : 上 海 譯 文 出 版 社,1988 年 4 月 周 一 良 : 中 日 文 化 關 係 史 論, 南 昌 : 江 西 人 民 出 版 社,1990 年 6 月 武 寅 : 近 代 日 本 政 治 體 制 研 究, 北 京 : 中 國 社 會 科 學 出 版 社,1997 年 10 月 周 頌 倫 : 近 代 日 本 社 會 轉 型 期 研 究, 長 春 : 東 北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1998 年 8 月 王 金 林 : 日 本 天 皇 制 及 其 精 神 結 構, 天 津 : 天 津 人 民 出 版 社,2001 年 8 月 小 山 靜 子 : 子 どもたちの 近 代 学 校 教 育 と 家 庭 教 育, 東 京 : 株 式 會 社 吉 川 弘 文 館,2002 年 8 月 王 健 : 神 體 儒 用 的 辨 析 : 儒 學 在 日 本 歷 史 上 的 文 化 命 運, 鄭 州 : 大 象 出 版 社,2002 年 9 月 浙 江 大 學 日 本 文 化 研 究 所 : 日 本 歷 史, 北 京 : 高 等 教 育 出 版 社,2003 年 7 月 久 米 正 雄 林 其 模 譯 : 伊 藤 博 文 傳, 北 京 : 團 結 出 版 社,2003 年 12 月 張 崑 將 : 德 川 日 本 忠 孝 概 念 的 形 成 與 發 展 以 兵 學 與 陽 明 學 為 中 心, 臺 北 : 國 立 臺 灣 大 學 出 版 中 心,2004 年 6 月 張 崑 將 : 日 本 德 川 時 代 古 學 派 之 王 道 政 治 論 : 以 伊 藤 仁 齋 荻 生 徂 徠 為 中 心, 臺 北 : 國 立 臺 灣 大 學 出 版 中 心,2004 年 8 月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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