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22-0911041.pm

意 識 形 態 負 荷 的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鄭 丹 廢 止 中 醫 自 從 1920 年 代 被 提 出 以 來, 一 直 為 中 國 國 內 醫 界 學 界, 以 及 政 界 等 社 會 群 體 廣 泛 關 注 在 近 百 年 的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中, 一 些 標 誌 性 事 件 左 右 T 中 醫 發 展 的 走 向 這 些 事 件 作 為 研 究 者 關 注 的 焦 點, 是 理 解 中 醫 自 身 理 解 傳 統 科 學 文 化, 以 及 其 與 國 家 政 黨 關 係 的 典 型 個 案 但 是, 從 相 關 文 獻 來 看, 對 民 國 初 期 廢 止 中 醫 案 的 研 究 最 多 1, 關 於 2006 年 中 醫 存 廢 爭 論 的 文 章 次 之 2, 而 對 於 中 醫 重 新 受 到 重 視 的 新 中 國 初 期 這 一 重 要 時 間 節 點 3, 缺 乏 專 門 新 中 國 初 期 關 於 中 醫 存 廢 的 爭 論 不 但 存 在 於 不 同 的 社 會 群 體 之 間, 也 存 在 於 執 政 黨 內 部 中 央 宣 傳 部 憑 藉 政 治 權 威, 在 平 息 存 廢 爭 論 引 導 中 西 醫 結 合 政 策 方 面 發 揮 了 很 大 作 用 這 場 因 意 識 形 態 而 起 的 爭 論, 最 終 還 是 通 過 意 識 形 態 批 判 的 方 式 得 以 解 決 的 學 術 研 究 近 年 來, 當 事 人 在 一 些 回 憶 文 章 中 對 有 關 事 件 偶 有 提 及 4, 卻 終 不 是 系 統 論 及 事 實 上, 新 中 國 初 期 關 於 中 醫 存 廢 的 爭 論 非 但 沒 有 停 止, 反 而 愈 演 愈 烈, 分 歧 不 但 存 在 於 不 同 的 社 會 群 體 之 間, 也 存 在 於 執 政 黨 內 部 中 央 宣 傳 部 憑 藉 政 治 權 威, 在 平 息 存 廢 爭 論 引 導 中 西 醫 結 合 政 策 方 面 發 揮 了 很 大 作 用 這 場 因 意 識 形 態 而 起 的 爭 論, 最 終 還 是 通 過 意 識 形 態 批 判 的 方 式 得 以 解 決 一 爭 論 緣 起 事 實 上, 中 西 醫 問 題 不 是 新 中 國 成 立 以 後 才 引 起 中 國 共 產 黨 關 注 的 問 題 在 抗 日 戰 爭 時 期, 毛 澤 東 就 針 對 這 個 問 題 有 過 專 門 論 述 在 1944 年 10 月 30 日 陝 甘 寧 邊 區 文 教 工 作 者 會 議 上 的 講 演 中, 毛 澤 東 提 到 5: 在 醫 藥 方 面, 更 是 如 此 陝 甘 寧 邊 區 的 人 畜 死 亡 率 都 很 高, 許 多 人 民 還 相 信 巫 神 在 這 種 情 形 之 下, 僅 僅 依 靠 新 醫 是 不 可 能 解 決 問 題 的 新 醫 當 然 比 舊 醫 高 明, 但 是 新 醫 如 果 不 關 心 人 民 的 痛 苦, 不 為 人 民 訓 練 醫 * 本 研 究 基 於 筆 者 博 士 論 文 在 自 然 科 學 與 意 識 形 態 之 間 : 中 宣 部 科 學 處 研 究 的 一 部 分 謹 以 此 文 紀 念 導 師 龔 育 之 先 生 誕 辰 八 十 周 年

生, 不 聯 合 邊 區 現 有 的 一 千 多 個 舊 醫 和 舊 式 獸 醫, 並 幫 助 他 們 進 步, 那 就 是 實 際 上 幫 助 巫 神, 實 際 上 忍 心 看 大 批 人 畜 的 死 亡 統 一 戰 線 的 原 則 有 兩 個 : 第 一 個 是 團 結, 第 二 個 是 批 評 教 育 和 改 造 在 統 一 戰 線 中, 投 降 主 義 是 錯 誤 的, 對 別 人 採 取 排 斥 和 鄙 棄 態 度 的 宗 派 主 義 也 是 錯 誤 的 我 們 的 任 務 是 聯 合 一 切 可 用 的 舊 知 識 份 子 舊 藝 人 舊 醫 生, 而 幫 助 感 化 和 改 造 他 們 為 了 改 造, 先 要 團 結 只 要 我 們 做 得 恰 當, 他 們 是 會 歡 迎 我 們 的 幫 助 的 意 識 形 態 負 荷 的 57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新 中 國 成 立 以 後, 中 國 共 產 黨 十 分 關 注 中 西 醫 的 發 展, 通 過 一 系 列 政 策 宣 示 和 現 實 措 施 對 中 西 醫 發 展 施 加 影 響, 以 醫 治 戰 爭 留 給 人 們 的 身 體 和 精 神 創 傷, 保 證 城 鄉 人 民 必 要 的 健 康 水 準 毛 澤 東 為 1950 年 8 月 召 開 的 第 一 屆 全 國 ) 生 會 議 題 詞 為 : 團 結 新 老 中 西 各 部 分 醫 藥 ) 生 人 員, 組 成 鞏 固 的 統 一 戰 線, 為 開 展 偉 大 的 人 民 ) 生 工 作 而 奮 鬥 6 這 段 題 詞 是 毛 澤 東 抗 戰 時 期 支 持 中 西 醫 思 想 的 自 然 延 續, 為 執 政 黨 的 中 西 醫 政 策 定 下 基 調, 即 支 持 中 醫 和 西 醫 並 存, 共 同 發 揮 作 用 在 一 邊 倒 向 蘇 聯 的 大 背 景 下,1950 年 年 中, 王 斌 以 東 北 人 民 政 府 ) 生 部 部 長 的 名 義 在 東 北 第 四 次 ) 生 會 議 上 作 報 告 在 一 定 的 政 治 經 濟 基 礎 上 產 生 一 定 的 醫 藥 ) 生 組 織 形 式 與 思 想 作 風, 此 文 刊 載 在 東 北 人 民 政 府 機 關 刊 物 東 北 ) 生 上, 並 被 收 入 東 北 人 民 政 府 ) 生 部 編 的 ) 生 人 員 思 想 學 習 文 件 醫 務 工 作 者 的 道 路 王 斌 的 文 章 分 為 三 部 分 : 封 建 社 會 與 封 建 醫 ; 資 本 主 義 社 會 與 資 本 主 義 醫 ; 新 民 主 主 義 社 會 東 北 的 ) 生 組 織 王 斌 認 為 中 醫 和 限 地 醫 7 以 人 民 保 健 與 治 療 所 需 要 的 科 學 知 識 來 衡 量, 他 們 都 是 不 合 格 的, 他 們 只 能 在 農 民 面 前 起 到 精 神 上 有 醫 生 治 療 的 安 慰 作 用, 認 為 中 醫 是 封 建 醫, 因 而 應 當 隨 T 封 建 社 會 的 消 滅 而 消 滅, 認 為 之 所 以 不 採 取 打 倒 他 們 的 方 針, 是 因 為 今 天 新 中 國 誕 生 不 久, 尚 來 不 及 培 養 大 批 有 科 學 水 準 與 經 驗 的 新 醫 生 去 置 換, 他 還 提 出 要 停 止 中 醫 招 收 學 徒, 進 而 最 終 消 滅 中 醫 對 於 西 醫, 王 斌 認 為 中 國 的 舊 有 西 醫 產 生 於 資 本 主 義 社 會, 因 此 是 資 本 主 義 醫, 他 們 具 有 佔 有 性 商 品 化 利 潤 觀 點 私 有 制 殖 民 地 性 官 僚 化 壟 斷 與 居 奇 投 機 等 特 徵, 應 當 拋 棄 王 斌 認 為 只 有 學 習 蘇 聯 醫 學 才 是 中 國 醫 學 未 來 發 展 的 正 確 方 向 8 王 斌 中 醫 是 封 建 醫, 西 醫 是 資 本 主 義 醫 的 提 法, 對 當 時 ) 生 界 產 生 很 大 影 響 賀 誠 作 為 ) 生 部 黨 組 書 記 副 部 長, 是 ) 生 部 實 際 權 力 的 掌 握 者 9, 他 支 持 王 斌 並 將 其 提 拔 為 ) 生 部 副 部 長 此 外, 他 利 用 ) 生 部 的 組 織 網 絡, 通 過 取 消 中 醫 行 醫 資 格 強 制 中 中 醫 診 症 情 況 雖 然 毛 澤 東 對 中 西 醫 的 政 策 以 團 結 為 主, 且 中 醫 和 西 醫 同 時 受 到 了 王 斌 基 於 教 條 認 識 的 指 責, 但 向 所 謂 蘇 聯 醫 學 學 習 並 不 具 可 操 作 性, 西 醫 沒 有 受 到 太 大 衝 擊 中 醫 作 為 舊 勢 力 舊 文 化 的 代 表, 成 為 Ï 生 行 政 部 門 的 主 要 整 治 目 標 二 十 一 世 紀 雙 月 刊 2010 年 12 月 號 總 第 一 二 二 期

58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龔 育 之 指 出, 舊 有 醫 學 的 理 論 解 釋 雖 有 所 不 足, 診 斷 治 療 方 法 亦 顯 落 後, 但 由 於 它 是 以 數 千 年 的 臨 ì 經 驗 為 基 礎, 診 斷 和 治 療 方 法 仍 有 其 正 確 有 價 值 與 合 理 的 一 面 關 鍵 的 是, 中 醫 能 夠 更 好 地 適 應 當 時 中 國 較 低 水 準 的 醫 療 條 件 醫 參 加 西 醫 培 訓 班 和 禁 止 中 醫 世 代 傳 承 的 方 式, 推 行 中 醫 學 習 西 醫 逐 漸 消 滅 中 醫 的 做 法 bk 在 社 會 結 構 急 劇 轉 型 社 會 思 想 急 劇 變 化 的 環 境 下, 雖 然 毛 澤 東 對 中 西 醫 的 政 策 以 團 結 為 主, 且 中 醫 和 西 醫 同 時 受 到 了 王 斌 基 於 教 條 認 識 的 指 責, 但 在 政 策 的 實 際 執 行 過 程 中, 向 所 謂 蘇 聯 醫 學 學 習 並 不 具 可 操 作 性, 西 醫 沒 有 受 到 太 大 衝 擊 於 是, 中 醫 作 為 舊 勢 力 舊 文 化 的 代 表, 成 為 ) 生 行 政 部 門 的 主 要 整 治 目 標 在 政 治 權 威 不 容 挑 戰 行 政 力 量 空 前 強 大 群 眾 認 識 高 度 統 一 的 時 期, 這 種 做 法 對 於 中 醫 來 說 無 異 於 滅 頂 之 災 決 策 者 和 政 策 執 行 者 對 中 醫 問 題 認 識 的 差 異, 以 及 偏 差 政 策 造 成 的 負 面 現 實 後 果, 導 致 了 執 政 黨 內 部 分 歧 的 產 生 二 中 宣 部 主 導 黨 內 批 評 ) 生 部 實 際 掌 權 者 王 斌 和 賀 誠 的 觀 點 和 做 法, 建 立 在 曲 解 團 結 中 西 醫 政 策 的 基 礎 之 上, 他 們 將 團 結 僅 僅 視 作 取 消 中 醫 過 程 中 不 得 已 而 為 之 的 一 種 策 略 政 務 院 文 委 副 主 任 錢 俊 瑞 察 覺 到 了 ) 生 部 消 滅 中 醫 的 做 法 並 上 報 中 央, 毛 澤 東 在 1953 年 一 次 政 治 局 會 議 上, 撤 銷 了 王 斌 的 ) 生 部 副 部 長 職 務 bl 為 彌 補 王 斌 和 賀 誠 錯 誤 思 想 的 負 面 影 響, 明 確 表 達 執 政 黨 的 中 西 醫 發 展 方 針, 扭 轉 中 醫 受 到 意 識 形 態 歧 視 和 行 政 力 量 排 擠 的 局 面, 執 政 黨 中 央 隨 後 在 黨 的 內 部 發 動 了 對 王 斌 賀 誠 的 批 判, 從 政 策 到 理 論 糾 正 之 前 的 錯 誤 組 織 黨 內 批 判 並 向 全 黨 闡 明 政 策 的 任 務 由 當 時 黨 內 主 管 科 教 文 ) 事 務 的 最 高 職 能 部 門 中 央 宣 傳 部 負 責, 具 體 任 務 由 部 內 的 科 學 ) 生 處 承 擔 當 時 在 科 學 ) 生 處 工 作 的 龔 育 之 奉 胡 喬 木 之 命, 進 行 實 地 調 查 和 文 獻 研 究 之 後, 撰 寫 文 章 批 評 王 斌 賀 誠 的 觀 點 和 各 地 忽 視 排 擠 中 醫 的 做 法 1954 年 2 月 出 版 的 宣 傳 通 訊 上 登 載 了 兩 篇 關 於 中 西 醫 政 策 方 針 的 文 章, 作 者 都 為 龔 育 之, 一 篇 題 為 批 判 幾 種 違 背 團 結 新 舊 醫 政 策 的 錯 誤 言 論 bm, 一 篇 題 為 加 強 新 舊 醫 的 團 結, 糾 正 歧 視 舊 醫 的 偏 向! bn, 兩 篇 文 章 口 徑 一 致, 區 別 只 在 於 前 者 的 理 論 分 析 色 彩 更 為 濃 重, 後 者 更 為 傾 向 對 現 實 現 象 進 行 批 駁 這 兩 篇 文 章 合 在 一 起, 從 如 何 對 待 中 醫 從 醫 者 中 醫 存 在 發 展 的 必 要 性 中 西 醫 的 階 級 性 問 題 中 醫 作 為 民 族 文 化 的 價 值, 以 及 如 何 對 傳 統 醫 學 進 行 現 代 科 學 改 造 等 五 個 方 面, 系 統 闡 述 了 執 政 黨 其 時 對 於 發 展 中 醫 的 態 度 bo 關 於 如 何 對 待 中 醫 從 醫 者, 文 章 針 對 中 醫 是 封 建 主 義 醫 造 成 的 現 實 後 果, 批 評 地 方 ) 生 部 門 的 宗 派 主 義 和 粗 暴 行 為 造 成 舊 醫 ( 即 中 醫 從 醫 者 ) 無 法 維 持 生 計 的 現 象 文 章 從 開 國 領 袖 的 諸 多 講 話 中 找 到 上 文 提 到 的 1944 年 毛 澤 東 的 論 述 bp, 並 將 其 作 為 依 據, 論 證 對 中 醫 從 醫 者 的 首 要 態 度 是 團 結, 使 其 承 擔 實 際 工 作, 保 障 其 經 濟 收 入 和 政 治 地 位 在 團 結 的 基 礎 上, 有 計 劃 有 步 驟 地 提 高 和 改 造 中 醫 從 業 者, 使 其 擁 有 正 確 的 為 人 民 服 務 的 觀 點 和 作 風 對 於 團 結 對 象, 地 方 政 府 顯 然 不 能 通 過 實 行 政 治 批 判 和 階 級 鬥 爭 的 手 段 予 以 消 滅

關 於 中 醫 存 在 發 展 的 必 要 性, 這 } 的 醫 包 含 兩 層 含 義 : 一 是 醫 生, 二 是 醫 學 對 於 ) 生 部 門 有 組 織 地 剝 奪 中 醫 醫 生 行 醫 資 格, 文 章 指 出 這 種 做 法 不 僅 影 響 了 三 十 餘 萬 舊 醫 的 經 濟 生 活 和 社 會 政 治 地 位, 而 且 影 響 了 幾 萬 萬 城 鄉 人 民 ( 主 要 是 農 民 ) 的 健 康, 這 是 因 為 舊 醫 三 十 餘 萬 的 規 模 較 新 醫 ( 即 西 醫 從 醫 者 ) 遠 為 龐 大, 且 廣 泛 分 布 在 全 國 的 城 鎮 和 農 村, 剝 奪 他 們 的 行 醫 資 格, 會 使 農 民 和 一 部 分 城 市 人 口 失 去 醫 治 疾 病 的 權 利 對 於 舊 有 醫 學, 文 章 認 為 它 的 理 論 解 釋 雖 有 所 不 足, 診 斷 治 療 方 法 亦 顯 落 後, 但 由 於 它 是 以 數 千 年 的 臨 œ 經 驗 為 基 礎, 診 斷 和 治 療 方 法 ( 如 針 灸 單 方 正 骨 ) 仍 有 其 正 確 有 價 值 與 合 理 的 一 面 最 為 關 鍵 的 是, 中 醫 能 夠 更 好 地 適 應 當 時 中 國 較 低 水 準 的 醫 療 條 件 這 } 的 必 要 性 分 析 從 中 國 實 際 出 發, 而 不 以 蘇 聯 和 現 代 作 為 發 展 哪 種 醫 的 劃 界 條 件, 更 為 理 智 和 務 實 關 於 中 西 醫 的 階 級 性 問 題, 文 章 闡 述 了 對 醫 學 是 否 具 有 階 級 性 和 醫 生 群 體 階 級 性 的 認 識 對 於 醫 學 的 階 級 性, 文 章 論 證 道, 醫 學 作 為 一 種 自 然 科 學, 是 人 類 長 期 和 疾 病 作 鬥 爭 的 知 識 的 積 累, 並 經 過 防 治 疾 病 的 實 踐 檢 驗, 所 以 具 有 客 觀 真 理 性, 包 含 T 對 疾 病 的 客 觀 規 律 的 認 識 人 類 對 這 種 客 觀 規 律 的 正 確 認 識 在 醫 學 發 展 的 過 程 中 被 保 存 下 來, 並 不 隨 認 識 產 生 的 社 會 制 度 的 消 滅 而 消 滅 文 章 進 而 明 確 否 定 關 於 醫 學 具 有 階 級 性 的 看 法, 認 為 醫 學 本 身 正 如 其 他 各 部 門 自 然 科 學 一 樣, 並 不 是 上 層 建 築, 它 不 是 某 一 個 基 礎 的 產 物, 也 不 隨 某 一 個 基 礎 的 滅 亡 而 滅 亡 對 於 醫 生 的 階 級 性, 文 章 認 為 雖 然 醫 生 在 資 產 階 級 社 會 曾 經 是 為 資 本 家 服 務 的, 但 他 們 本 質 上 是 文 化 工 作 者 和 腦 力 勞 動 者, 在 新 中 國 可 以 轉 變 成 為 人 民 服 務 龔 育 之 在 文 章 中 大 段 引 用 了 他 剛 剛 搜 集 整 理 完 成 的 列 寧 斯 大 林 論 科 學 技 術 工 作 中 列 寧 對 資 本 主 義 社 會 遺 留 下 的 專 門 家 的 判 斷 bq, 駁 斥 王 斌 等 人 關 於 醫 生 與 病 人 的 矛 盾 本 質 是 資 產 階 級 與 無 產 階 級 的 矛 盾 的 觀 點 br, 明 確 指 出 人 們 的 階 級 成 份 是 按 照 經 濟 地 位 劃 分 的 文 章 警 告 說, 對 醫 生 階 級 屬 性 的 攻 擊, 不 利 於 對 其 進 行 團 結 改 造, 勢 必 增 加 其 作 客 思 想 關 於 中 醫 作 為 民 族 文 化 的 價 值, 文 章 認 為 中 醫 是 中 華 民 族 幾 千 年 以 來 的 民 族 文 化 遺 產, 在 保 障 勞 動 人 民 健 康 方 面 歷 史 上 一 直 在 發 揮 作 用 雖 然 中 醫 中 的 主 觀 觀 念 和 陰 陽 五 行 理 論 並 不 符 合 現 代 科 學 的 解 釋 體 系, 但 中 醫 的 主 要 內 容 並 不 在 於 此, 而 在 於 它 對 診 斷 治 療 疾 病 的 有 效 經 驗 文 章 針 對 新 醫 提 出 的 三 十 年 消 滅 中 醫 的 論 調, 明 確 而 堅 定 地 表 態 道 : 黨 是 不 能 允 許 舊 醫 中 的 寶 貴 遺 產 在 我 們 這 一 輩 人 手 } 被 粗 暴 地 消 滅 掉 的 基 於 以 上 對 中 醫 一 分 為 二 的 分 析, 文 章 提 出 了 用 現 代 科 學 改 造 傳 統 醫 學 的 設 想 文 章 認 為, 應 尊 重 中 醫 這 份 寶 貴 遺 產, 拋 棄 其 中 不 合 理 的 陳 腐 的 東 西, 接 受 其 豐 富 的 有 效 的 經 驗, 根 據 現 代 科 學 理 論 和 方 法 對 中 醫 中 的 合 理 因 素 進 行 整 理 和 發 揚, 完 成 對 傳 統 醫 學 的 科 學 化 過 程, 使 之 融 合 在 世 界 醫 學 之 中, 成 為 世 界 醫 學 的 一 部 分 這 一 設 想, 既 是 對 中 國 傳 統 醫 學 發 展 道 路 的 展 望, 也 蘊 含 T 對 西 醫 從 業 者 的 要 求, 成 為 毛 澤 東 後 來 支 持 的 西 醫 學 中 醫 運 動 的 先 聲 bs 從 另 一 個 角 度 可 以 看 出, 中 醫 還 沒 有 被 作 者 納 入 科 學 範 疇 之 內 這 在 同 一 期 宣 傳 通 訊 刊 登 的 問 題 與 解 答 欄 目 中 可 以 得 到 進 一 步 佐 證, 解 答 意 識 形 態 負 荷 的 59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龔 育 之 認 為 根 據 現 代 科 學 理 論 和 方 法 對 中 醫 中 的 合 理 因 素 進 行 整 理 和 發 揚, 完 成 對 傳 統 醫 學 的 科 學 化 過 程, 使 之 成 為 世 界 醫 學 的 一 部 分, 這 既 是 對 中 國 傳 統 醫 學 發 展 道 路 的 展 望, 也 蘊 含 6 對 西 醫 從 業 者 的 要 求, 成 為 毛 澤 東 後 來 支 持 的 西 醫 學 中 醫 運 動 的 先 聲

60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提 出 應 將 中 醫 改 稱 舊 醫, 西 醫 改 稱 新 醫, 其 原 因 是 新 醫 是 已 經 成 為 科 學 的 現 代 醫 學 ; 舊 醫 是 指 中 國 原 有 流 傳 已 久 的 醫 學, 還 不 是 科 學, 尚 待 研 究 和 整 理, 使 之 成 為 科 學 bt 這 兩 篇 文 章 在 當 時 的 醫 學 發 展 狀 況 和 國 內 外 政 治 背 景 下, 顯 得 尤 為 清 醒 而 有 分 寸 文 章 引 用 列 寧 和 毛 澤 東 等 人 的 權 威 言 論, 以 縝 密 清 晰 的 論 述, 在 執 政 黨 內 部 為 中 醫 創 造 了 存 續 和 發 展 的 空 間 對 於 中 醫 如 何 發 展 乃 至 如 何 走 向 科 學 這 一 點, 很 多 人 都 有 不 同 認 識 但 在 執 政 黨 雄 心 勃 勃 地 對 中 國 社 會 進 行 全 面 的 社 會 主 義 改 造 的 1953 年, 文 章 中 貫 穿 的 思 路 是 無 可 指 責 的 三 政 策 轉 變 遇 阻 宣 傳 通 訊 上 這 兩 篇 文 章 發 表 後 立 刻 在 全 國 文 教 宣 傳 系 統 引 起 重 大 反 響 尤 其 是 前 一 篇 批 判 幾 種 違 背 團 結 新 舊 醫 政 策 的 錯 誤 言 論, 因 說 理 舉 證 充 分 切 中 要 害, 在 沒 有 中 央 明 確 要 求 的 情 況 下, 被 全 國 各 地 省 級 黨 刊 多 次 轉 載 ck, 某 中 宣 部 科 學 處 指 出, 雖 然 執 政 黨 中 央 做 出 改 進 中 醫 工 作 的 決 定 以 後,Ï 生 行 政 部 門 對 過 去 的 錯 誤 有 所 反 思 和 糾 正, 但 歧 視 和 排 斥 中 醫 的 指 導 思 想 仍 未 根 本 動 搖 因 而, 需 要 利 用 公 開 報 刊 系 統 批 判 王 斌 的 錯 誤, 揭 露 其 思 想 實 質 種 程 度 上 起 到 了 官 方 文 件 的 指 導 作 用 在 糾 正 ) 生 系 統 錯 誤 路 線 的 過 程 中, 兩 篇 文 章 在 理 論 和 輿 論 上 具 有 重 要 的 導 向 作 用, 由 於 中 宣 部 科 學 ) 生 處 改 組 為 科 學 處 以 後 仍 代 管 ) 生 事 務 直 到 1956 年, 這 兩 篇 文 章 實 際 上 成 為 中 宣 部 後 一 時 期 在 ) 生 領 域 的 指 導 方 針 隨 後, 中 宣 部 試 圖 通 過 自 身 擅 長 的 新 聞 宣 傳 為 轉 變 原 有 錯 誤 路 線 做 出 努 力 宣 傳 通 訊 兩 篇 文 章 發 表 以 後, 執 政 黨 的 文 教 宣 傳 部 門 開 始 加 強 對 執 政 黨 中 醫 政 策 的 宣 傳, 以 扭 轉 以 王 斌 賀 誠 觀 點 為 代 表 的 錯 誤 思 想 造 成 的 誤 導 1954 年 11 月 的 一 期 宣 傳 通 訊 針 對 各 地 各 部 門 的 宣 傳 工 作 專 門 提 出 四 項 注 意 要 點 : 其 一, 宣 傳 目 的 是 使 幹 部 群 眾 重 視 中 醫 遺 產, 加 強 中 西 醫 團 結, 需 特 別 強 調 西 醫 學 習 研 究 中 醫 中 藥 的 重 要 性, 發 動 組 織 西 醫 利 用 現 代 科 學 知 識 整 理 祖 國 醫 學 遺 產 ; 其 二, 對 中 醫 應 採 取 批 判 地 接 受 的 態 度, 還 應 批 評 ) 生 行 政 部 門 輕 視 中 醫 的 政 策, 以 及 西 醫 對 待 中 醫 的 宗 派 主 義 態 度 ; 其 三, 應 堅 持 實 事 求 是 的 原 則, 經 過 調 查 研 究, 不 誇 大 渲 染, 避 免 使 中 醫 神 秘 化 ; 其 四, 除 利 用 已 有 的 報 紙 廣 播 等 宣 傳 工 具 之 外, 還 應 利 用 座 談 會 等 形 式 發 揮 進 步 的 中 西 醫 和 廣 大 幹 部 的 宣 傳 作 用 cl 除 了 通 過 宣 傳 機 構 引 導 中 醫 問 題 輿 論 之 外, 中 宣 部 還 發 揮 其 指 導 ) 生 事 務 的 職 能, 直 接 針 對 ) 生 行 政 部 門 制 訂 政 策 中 央 文 委 ( 其 負 責 人 主 要 來 自 中 宣 部 ) 黨 組 於 1954 年 10 月 26 日 向 執 政 黨 中 央 作 出 關 於 改 進 中 醫 工 作 問 題 的 報 告, 提 出 要 在 全 國 展 開 對 王 斌 等 人 錯 誤 思 想 的 批 判, 改 正 各 級 ) 生 行 政 部 門 奉 行 的 歧 視 中 醫 的 政 策 報 告 於 11 月 中 央 批 示 同 意 後 轉 發 全 黨 cm 從 1955 年 2 月 起,) 生 部 機 關 報 健 康 報 等 報 紙 開 始 公 開 對 王 斌 進 行 批 評 cn 然 而, 在 多 為 西 醫 出 身 的 ) 生 行 政 官 員 中, 王 斌 等 歧 視 中 醫 的 思 想 仍 廣 泛 存 在, 僅 靠 黨 內 的 批 評 和 警 示 無 法 達 到 迫 其 思 想 轉 變 的 目 標 對 於 中 醫 政 策 的 調 整 和 官 員 思 想 的 轉 變, 執 政 黨 還 需 要 進 一 步 克 服 重 重 阻 力

中 宣 部 科 學 處 在 3 月 指 出, 雖 然 執 政 黨 中 央 做 出 改 進 中 醫 工 作 的 決 定 以 後, ) 生 行 政 部 門 對 過 去 的 錯 誤 有 所 反 思 和 糾 正, 但 歧 視 和 排 斥 中 醫 的 指 導 思 想 仍 未 根 本 動 搖 科 學 處 進 而 批 評 ) 生 系 統 的 幹 部 和 醫 務 工 作 者 對 宣 傳 通 訊 1954 年 2 月 兩 篇 文 章 的 重 視 嚴 重 不 足 因 而, 需 要 利 用 公 開 報 刊 系 統 批 判 王 斌 的 錯 誤, 揭 露 其 思 想 實 質 co 意 識 形 態 負 荷 的 61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四 公 開 闡 釋 中 醫 政 策 與 批 判 的 深 入 為 了 進 一 步 推 動 中 醫 政 策 的 調 整 和 ) 生 行 政 官 員 的 認 識 轉 變, 中 宣 部 親 自 組 織 在 人 民 日 報 發 表 文 章 為 公 開 批 判 定 調 這 篇 由 龔 育 之 和 李 佩 珊 合 作 完 成 的 文 章 批 判 王 斌 在 醫 學 和 ) 生 工 作 中 的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發 表 在 1955 年 8 月 的 人 民 日 報 上 文 章 關 於 中 醫 作 為 民 族 遺 產 的 價 值 和 中 西 醫 沒 有 階 級 性 的 論 證, 基 本 沿 用 了 1954 年 2 月 宣 傳 通 訊 批 評 文 章 的 思 路 同 時, 在 1955 年 初 開 始 的 批 判 資 產 階 級 唯 心 主 義 思 想 運 動 背 景 下, 王 斌 的 思 想 被 定 性 為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這 篇 文 章 認 為 王 斌 錯 誤 的 實 質 是 宣 揚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反 對 馬 克 思 列 寧 主 義 思 想, 反 對 黨 的 方 針 和 政 策, 反 對 社 會 主 義 建 設 事 業, 批 評 王 斌 否 定 中 醫 的 理 論 是 宣 揚 極 端 卑 鄙 極 端 惡 劣 的 資 產 階 級 宗 派 主 義 思 想 和 奴 化 思 想, 批 評 王 斌 西 醫 是 資 本 主 義 醫 的 觀 點 是 對 文 化 遺 產 的 虛 無 主 義 態 度, 批 評 王 斌 的 反 批 評 是 堅 持 錯 誤, 顛 倒 黑 白 文 章 對 賀 誠 雖 沒 有 點 名 批 評, 但 仍 批 評 ) 生 部 門 某 些 負 責 同 志 為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所 支 配, 奉 行 與 執 政 黨 相 違 背 的 方 針 政 策 文 章 最 後 號 召, 無 論 ) 生 部 門 還 是 科 學 部 門, 都 應 在 實 際 工 作 中 徹 底 貫 徹 馬 克 思 列 寧 主 義 和 共 產 黨 的 領 導 cp 這 篇 文 章 為 王 斌 等 人 推 行 的 中 醫 政 策 在 政 治 上 做 了 定 性, 並 從 民 族 主 義 的 角 度 尖 銳 指 出 其 奴 化 的 一 面 作 者 希 望 通 過 揭 示 本 質 的 方 式 引 起 醫 學 界 和 ) 生 界 對 批 判 王 斌 的 重 視, 從 而 促 進 相 關 人 員 思 想 的 深 度 轉 變 人 民 日 報 的 這 篇 文 章 促 成 了 對 王 斌 的 新 一 波 批 判, 人 民 日 報 和 健 康 報 又 發 表 了 一 系 列 以 此 為 基 調 的 批 判 文 章 cq 隨 T 批 判 的 不 斷 深 入, 賀 誠 繼 王 斌 之 後 受 到 點 名 批 評, 被 撤 銷 ) 生 部 副 部 長 黨 組 書 記 職 務 1955 年 9 月, 中 共 中 央 專 門 做 出 中 央 關 於 賀 誠 同 志 的 錯 誤 的 決 定, 決 定 將 賀 誠 的 錯 誤 歸 結 為 他 對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的 腐 蝕 喪 失 了 警 惕, 其 思 想 被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佔 了 優 勢, 認 為 賀 誠 的 錯 誤 主 要 在 於 三 個 方 面 : 其 一, 在 關 於 團 結 中 西 醫 醫 學 教 育 和 面 向 工 農 兵 幹 部 的 方 針 政 策 上, 和 中 央 有 分 歧 ; 其 二, 將 ) 生 工 作 作 為 一 種 單 純 科 學 技 術 工 作, 拒 絕 黨 對 ) 生 工 作 的 領 導, 把 ) 生 部 門 變 成 獨 立 王 國 ; 其 三, 多 次 拒 絕 有 關 部 門 對 其 錯 誤 的 批 評 糾 正 決 定 提 出, 為 肅 清 賀 誠 的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和 作 風 在 ) 生 部 門 中 的 嚴 重 影 響, 各 級 黨 委 應 當 領 導 各 級 ) 生 部 門 和 報 紙 刊 物 展 開 對 於 賀 誠 同 志 錯 誤 思 想 的 批 判, 並 將 這 一 批 判 確 定 為 各 級 ) 生 部 門 1955 年 第 四 季 度 的 中 心 任 務 cr 為 加 強 對 中 央 決 定 的 執 行 力 度, 中 宣 部 馬 上 對 下 一 步 工 作 做 出 部 署, 提 出 要 進 一 步 深 入 批 判 醫 學 和 ) 生 工 作 中 的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cs, 從 而 將 ) 生 部 門 在 1955 年 下 半 年 執 政 黨 的 表 述 中, 中 醫 的 非 科 學 性 被 弱 化, 其 經 過 幾 千 年 實 踐 檢 驗 的 有 效 性 得 到 強 調, 新 醫 和 舊 醫 的 說 法 悄 然 消 失, 昭 示 6 執 政 黨 對 中 醫 態 度 的 轉 變, 從 要 求 落 後 的 中 醫 向 先 進 的 西 醫 學 習, 轉 變 成 要 求 西 醫 向 中 醫 學 習

62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和 一 切 文 教 科 學 技 術 部 門 置 於 黨 的 領 導 之 下 ct 在 提 出 工 作 部 署 的 文 章 中, 中 宣 部 指 出, 經 過 對 王 斌 否 定 和 歧 視 中 醫 思 想 的 批 判,) 生 幹 部 和 醫 務 工 作 者 受 到 了 一 次 普 遍 的 思 想 教 育, 原 有 局 面 基 本 上 扭 轉 了 過 來, 但 很 多 材 料 表 明, 歧 視 中 醫 的 宗 派 主 義 思 想 並 沒 有 完 全 清 除, 團 結 和 學 習 中 醫 的 政 策 也 時 常 受 到 抵 制, 必 須 通 過 報 刊 文 章 宣 傳 和 ) 生 人 員 思 想 學 習 等 方 式, 進 一 步 批 判 否 定 和 歧 視 中 醫 的 思 想 dk 通 過 與 1954 年 批 評 文 章 的 比 較 可 以 發 現, 在 1955 年 下 半 年 執 政 黨 的 表 述 中, 中 醫 的 非 科 學 性 被 弱 化, 其 經 過 幾 千 年 實 踐 檢 驗 的 有 效 性 得 到 強 調, 實 踐 是 檢 驗 真 理 的 標 準 和 科 學 不 妨 去 向 實 踐 學 習 學 習 ( 斯 大 林 語 ) 作 為 證 明 中 醫 具 有 某 種 科 學 性 的 論 據 出 現 在 一 般 行 文 當 中 與 此 同 時, 新 醫 和 舊 醫 的 說 法 悄 然 消 失, 昭 示 T 執 政 黨 對 中 醫 態 度 的 轉 變, 中 西 醫 結 合 政 策 大 大 轉 彎, 從 要 求 落 後 的 中 醫 向 先 進 的 西 醫 學 習, 轉 變 成 要 求 西 醫 向 中 醫 學 習 對 本 國 醫 藥 文 化 自 信 的 恢 復, 既 源 於 批 判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帶 來 的 對 西 方 文 明 的 排 斥, 也 源 於 新 中 國 初 期 建 設 巨 大 成 就 的 鼓 舞 執 政 黨 面 臨 的 任 務 包 括 醫 治 常 年 戰 爭 帶 給 國 家 的 創 傷, 為 工 農 業 建 設 提 供 健 康 合 格 的 勞 動 者, 這 使 得 他 們 對 待 中 醫 帶 有 一 種 實 用 傾 向 雖 然 中 醫 當 時 仍 處 於 前 科 學 階 段, 但 其 千 百 年 獲 得 的 經 驗 體 系 和 已 成 規 模 的 從 醫 群 體, 是 執 政 黨 為 安 民 興 業 必 須 依 靠 的 資 源 五 爭 論 所 負 荷 的 意 識 形 態 1955 年 11 月 19 日, 賀 誠 在 人 民 日 報 發 表 自 我 檢 討 dl 被 撤 職 的 賀 誠 離 開 了 ) 生 行 政 部 門, 新 中 國 成 立 後 第 一 次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以 執 政 黨 內 部 支 持 中 醫 的 力 量 勝 利 而 告 終 這 場 爭 論 區 別 於 民 國 時 期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和 現 今 有 關 爭 論 的 最 大 特 點 是, 它 已 經 超 越 了 醫 學 科 學 和 醫 療 事 業 的 範 疇, 而 上 升 為 意 識 形 態 層 面 的 爭 執 從 表 面 上 看, 王 斌 賀 誠 與 中 宣 部 表 述 的 意 識 形 態 都 來 自 執 政 黨 的 同 一 語 言 系 統, 該 系 統 傾 向 於 將 思 想 分 成 無 產 階 級 的 和 資 產 階 級 的, 但 這 種 一 致 性 並 不 能 掩 蓋 雙 方 的 實 質 差 異 : 一 方 將 包 括 醫 學 在 內 的 自 然 科 學 作 為 人 類 思 想 的 組 成 部 分 看 成 是 有 階 級 性 的, 另 一 方 則 為 自 然 科 學 在 人 類 思 想 中 尋 求 獨 立 的 位 置, 使 之 免 於 接 受 階 級 分 析 的 考 驗 前 一 種 認 識 看 似 荒 謬, 但 在 新 中 國 初 期 並 不 鮮 見, 中 共 黨 內 激 進 的 革 命 者 要 求 徹 底 顛 覆 傳 統, 重 建 新 秩 序, 這 就 要 求 搬 掉 兩 座 大 山 不 但 切 斷 與 帝 國 主 義 國 家 任 何 意 義 上 的 聯 繫, 而 且 割 斷 與 中 國 封 建 社 會 傳 統 的 一 切 承 繼 關 係 在 激 進 派 眼 }, 中 醫 早 已 不 是 一 門 學 問 或 是 一 個 行 業, 而 是 愚 弄 和 毒 害 中 國 人 數 千 年 的 腐 朽 文 化 在 狹 隘 的 政 治 意 識 形 態 視 野 }, 中 醫 的 理 論 內 涵 被 看 作 徹 頭 徹 尾 的 唯 心 主 義, 其 診 療 效 果 也 被 選 擇 性 忽 略, 中 醫 完 全 成 為 封 建 反 動 文 化 的 標 誌 性 符 號 由 此, 對 於 浪 漫 的 革 命 理 想 主 義 者 而 言, 批 判 中 醫 成 為 一 種 政 治 正 確 的 態 度, 消 滅 中 醫 成 為 一 種 革 命 進 步 的 行 為 後 一 種 認 識 固 然 有 有 識 之 士 的 堅 持, 但 就 其 產 生 的 條 件 環 境 而 言, 其 實 是 中 共 黨 內 另 一 種 意 識 形 態 主 導 的 必 然 結 果 1950 到 1955 年 是 中 國 和 蘇 聯 的 蜜 月 期,1953 年 毛 澤 東 更 發 出 了 在 全 國 掀 起 一 個 學 習 蘇 聯 的 高 潮 的 最 高 指 示 dm 在 這 種 背 景 下, 執 政 黨 還 是 堅 決 叫 停 了 以 學 習 蘇 聯 先 進 醫 學 為 名 改 造 中 醫 的 口

號 和 實 踐, 這 種 逆 向 選 擇 表 明 即 便 在 中 蘇 交 好 的 建 國 之 初, 跟 隨 蘇 聯 也 不 是 完 全 正 確 保 險 的 選 擇, 中 國 與 中 醫 相 關 聯 的 意 識 形 態 具 有 某 種 特 殊 性, 體 現 在 兩 意 識 形 態 負 荷 的 63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個 方 面 首 先, 執 政 黨 其 時 面 臨 的 任 務 除 了 用 共 產 主 義 理 論 和 信 念 武 裝 民 智 振 奮 民 心 之 外, 更 重 要 的 是 醫 治 常 年 戰 爭 帶 給 國 家 的 創 傷, 為 工 農 業 建 設 提 供 健 康 合 格 的 勞 動 者, 這 使 得 執 政 黨 高 層 對 待 中 醫 帶 有 一 種 實 用 傾 向 國 民 生 產 生 活 的 常 態 運 行 需 要 慣 常 的 力 量 予 以 支 持, 雖 然 從 現 代 科 學 觀 點 看 來, 中 醫 當 時 仍 處 於 前 科 學 階 段, 但 其 千 百 年 獲 得 的 經 驗 體 系 和 已 成 規 模 的 從 醫 群 體, 是 執 政 黨 為 安 民 興 業 必 須 依 靠 的 資 源 與 狂 熱 的 大 躍 進 相 比, 建 國 之 初 執 政 黨 高 層 對 慣 常 力 量 的 態 度 是 謙 遜 而 理 智 的 並 非 次 要 的 另 外 一 點 是, 毛 澤 東 等 人 不 僅 是 共 產 主 義 的 信 仰 者, 事 實 上, 正 如 斯 大 林 認 識 到 的, 毛 澤 東 等 中 國 共 產 黨 人 也 是 堅 定 的 民 族 主 義 者 dn 為 維 護 民 族 國 家 的 根 本 利 益, 中 共 曾 在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戰 期 間 及 後 來 的 國 共 內 戰 中 與 蘇 共 多 次 發 生 摩 擦, 面 對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時, 執 政 黨 自 然 也 受 到 民 族 情 感 的 影 響 中 醫 作 為 中 國 古 代 流 傳 下 來 的 文 明 遺 產, 是 執 政 黨 在 繼 承 中 華 文 明 時 必 須 予 以 關 切 的 代 表 性 成 就, 也 是 執 政 黨 藉 以 提 振 民 族 信 心 的 有 力 抓 手, 這 種 思 路 對 執 政 黨 中 醫 政 策 的 影 響 一 直 延 續 T 與 此 相 互 印 證 的 是, 在 執 政 黨 的 鼓 勵 推 動 下,1950 到 1970 年 代 成 為 中 國 古 代 科 學 技 術 史 研 究 的 活 躍 時 期, 對 中 醫 醫 理 中 醫 的 存 續 使 得 中 國 在 建 國 初 期 低 水 準 條 件 下 為 人 民 群 眾 提 供 了 基 本 的 醫 療 服 務 當 時 由 中 宣 部 主 導 表 述 的 中 西 醫 政 策 成 為 日 後 很 多 政 策 的 依 據, 甚 至 是 當 前 一 些 醫 藥 制 度 的 雛 形 和 藥 理 的 現 代 科 學 解 讀 取 得 了 一 些 進 展, 部 分 研 究 成 果 引 起 了 國 際 科 學 史 界 的 矚 目 中 醫 的 存 續 使 得 中 國 在 建 國 初 期 低 水 準 條 件 下 為 人 民 群 眾 提 供 了 基 本 的 醫 療 服 務 當 時 由 中 宣 部 主 導 表 述 的 中 西 醫 政 策 成 為 日 後 很 多 政 策 的 依 據, 甚 至 是 當 前 一 些 醫 藥 制 度 的 雛 形 在 補 充 與 替 代 醫 學 日 益 受 到 重 視 的 今 天, 如 何 認 識 中 國 傳 統 醫 學 和 西 方 現 代 科 學 的 關 係, 依 舊 仁 者 見 仁, 智 者 見 智 註 釋 1 其 主 要 者 包 括 李 群 錢 永 全 : 1929 年 民 國 中 醫 廢 存 風 波, 檔 案 與 建 設, 2009 年 第 3 期, 頁 53-54; 郝 先 中 : 1929 年 上 海 醫 界 圍 繞 中 醫 存 廢 問 題 的 論 戰, 中 醫 文 獻 雜 誌,2006 年 第 4 期, 頁 46-48; 鍾 義 : 存 廢 之 爭 今 又 起 前 車 之 鑒 應 牢 記 七 十 多 年 前 捍 Ï 中 醫 的 一 場 抗 爭, 中 醫 藥 文 化,2007 年 第 2 期, 頁 10-12; 朱 曉 光 : 國 民 黨 中 央 內 部 圍 繞 中 醫 條 例 的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南 京 中 醫 藥 大 學 學 報 ( 自 然 科 學 版 ),1995 年 第 6 期, 頁 52-54; 張 鳴 : 舊 醫, 還 是 中 醫? 七 十 年 前 的 廢 止 中 醫 風 波, 讀 書,2002 年 第 6 期, 頁 136-42; 左 玉 河 : 學 理 討 論, 還 是 生 存 抗 爭 1929 年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評 析, 南 京 大 學 學 報 ( 哲 學 社 會 科 學 版 ),2004 年 第 5 期, 頁 79-92 2 其 主 要 者 如 鄭 國 慶 胡 臻 : 兩 次 中 醫 存 廢 之 爭 的 比 較 研 究, 中 華 中 醫 藥 學 刊,2008 年 2 月 號, 頁 354-56 3 編 者 : 中 醫 存 廢 的 百 年 紛 爭, 高 科 技 與 產 業 化,2007 年 8 月, 頁 56-57 4 其 主 要 者 如 龔 育 之 : 回 憶 中 宣 部 科 學 處, 中 國 科 技 史 雜 誌,2007 年 第 3 期, 頁 206-15; 呂 嘉 戈 編 著 : 挽 救 中 醫 : 中 醫 遭 遇 的 制 度 陷 阱 和 資 本 陰 謀 (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6), 頁 3-4

64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5bp 毛 澤 東 : 文 化 工 作 中 的 統 一 戰 線, 載 毛 澤 東 選 集, 第 三 卷 ( 北 京 : 人 民 出 版 社,1991), 頁 1011-12 6 這 是 毛 澤 東 為 1950 年 8 月 7 日 至 19 日 Ï 生 部 與 中 央 人 民 政 府 革 命 軍 事 委 員 會 Ï 生 部 聯 合 召 開 會 議 的 題 詞 7 在 大 城 市 經 過 短 期 訓 練 或 在 大 醫 院 見 習 過 醫 術 的 西 醫, 到 農 村 工 作, 只 在 當 地 具 有 行 醫 資 格 的, 被 稱 為 限 地 醫 8 王 斌 : 在 一 定 的 政 治 經 濟 基 礎 上 產 生 一 定 的 醫 藥 Ï 生 組 織 形 式 與 思 想 作 風, 東 北 Ï 生,1950 年 第 9 期, 頁 5-10 9 當 時 Ï 生 部 部 長 是 馮 玉 祥 夫 人 李 德 全 bkdl 賀 誠 : 檢 查 我 在 Ï 生 工 作 中 的 錯 誤 思 想, 人 民 日 報,1955 年 11 月 19 日 bl 呂 嘉 戈 編 著 : 挽 救 中 醫, 頁 3 bm 龔 育 之 : 批 判 幾 種 違 背 團 結 新 舊 醫 政 策 的 錯 誤 言 論, 宣 傳 通 訊,1954 年 第 6 期, 頁 20-29 bn 龔 育 之 : 加 強 新 舊 醫 的 團 結, 糾 正 歧 視 舊 醫 的 偏 向!, 宣 傳 通 訊,1954 年 第 6 期, 頁 30-34 bo 以 下 引 文 均 出 自 上 述 兩 篇 文 章, 不 再 分 別 註 明 bq 列 寧 說 : 對 專 門 家, 我 們 不 應 採 取 吹 毛 求 疵 的 政 策 這 些 專 門 家 不 是 剝 削 者 的 傭 僕, 而 是 文 化 工 作 者, 他 們 在 資 本 主 義 社 會 a 曾 服 務 於 資 產 階 級, 而 全 世 界 社 會 主 義 者 都 曾 說, 這 些 人 在 無 產 階 級 社 會 a 是 會 向 我 們 服 務 的 參 見 龔 育 之 編 : 列 寧 斯 大 林 論 科 學 技 術 工 作 ( 北 京 : 科 學 出 版 社,1954), 頁 15 br 此 類 觀 點 在 王 斌 的 文 章 中 體 現 最 為 明 顯, 可 參 見 王 斌 : 在 一 定 的 政 治 經 濟 基 礎 上 產 生 一 定 的 醫 藥 Ï 生 組 織 形 式 與 思 想 作 風 bs 1958 年,Ï 生 部 提 出 大 力 開 展 西 醫 學 中 醫 運 動, 毛 澤 東 批 示 : 我 國 的 民 族 醫 學 遺 產 是 一 個 偉 大 的 寶 庫, 必 須 組 織 西 醫 人 員 認 真 學 習, 繼 續 努 力 加 以 發 掘 提 高 參 見 張 文 康 : 堅 定 不 移 地 貫 徹 黨 的 中 醫 藥 政 策, 把 中 醫 藥 學 的 繼 承 與 發 展 推 進 到 一 個 新 階 段, 中 醫 藥 管 理 雜 誌,1994 年 第 2 期, 頁 8 10 bt 編 者 : 問 題 與 解 答, 宣 傳 通 訊,1954 年 第 6 期, 頁 34-35 ck 何 祚 庥 : 胡 喬 木 同 志 與 自 然 科 學 研 究, 載 劉 中 海 鄭 惠 程 中 原 編 : 回 憶 胡 喬 木 ( 北 京 : 當 代 中 國 出 版 社,1994), 頁 78 cl 編 者 : 宣 傳 工 作 者 注 意, 宣 傳 通 訊,1954 年 第 34 期, 頁 27-29 cm 中 共 中 央 : 中 央 對 中 央 文 委 黨 組 關 於 改 進 中 醫 工 作 問 題 的 報 告 的 批 示, 宣 傳 通 訊,1954 年 第 38 期, 頁 1-15 cn 如 朱 健 : 批 判 王 斌 輕 視 歧 視 中 醫 的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健 康 報,1955 年 2 月 4 日 ; 許 德 : 徹 底 清 除 王 斌 歪 曲 中 醫 政 策 的 錯 誤 思 想, 健 康 報,1955 年 2 月 25 日 co 編 者 : 宣 傳 工 作 者 注 意, 宣 傳 通 訊,1955 年 第 7 期, 頁 36-38 cp 龔 育 之 李 佩 珊 : 批 判 王 斌 在 醫 學 和 Ï 生 工 作 中 的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人 民 日 報,1955 年 8 月 22 日 cq 其 主 要 者 如 任 小 風 : 批 判 賀 誠 同 志 在 對 待 中 醫 的 政 策 上 的 錯 誤, 人 民 日 報,1955 年 12 月 20 日 ; 趙 一 鳴 : 肅 清 歧 視 中 醫 的 錯 誤 思 想, 健 康 報,1955 年 9 月 16 日 cr 中 共 中 央 : 中 央 關 於 賀 誠 同 志 的 錯 誤 的 決 定 ( 北 京 : 人 民 出 版 社,1955) csdk 中 央 宣 傳 部 : 進 一 步 深 入 批 判 醫 學 和 Ï 生 工 作 中 的 資 產 階 級 思 想, 宣 傳 通 訊,1955 年 第 27 期, 頁 27-31 ct 中 央 宣 傳 部 : Ï 生 部 門 要 抓 緊 開 展 批 判 賀 誠 思 想 的 工 作, 宣 傳 通 訊,1956 年 第 1 期, 頁 35 dm 毛 澤 東 : 在 全 國 政 協 一 屆 四 次 會 議 閉 幕 會 上 的 講 話, 載 毛 澤 東 文 集, 第 六 卷 ( 北 京 : 人 民 出 版 社,1996), 頁 263-68 dn 邢 和 明 : 毛 澤 東 與 鐵 托, 黨 史 縱 覽,2004 年 第 11 期, 頁 7 鄭 丹 哲 學 博 士, 畢 業 於 北 京 大 學 科 學 與 社 會 研 究 中 心 科 學 技 術 哲 學 專 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