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 灣 語 文 研 究 第 5 卷 第 1 期, 2010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辨 析 * - 基 於 認 知 的 觀 點 郭 永 松 敏 惠 醫 護 管 理 專 科 學 校 本 文 的 主 旨 是 藉 由 分 析 比 較 台 灣 閩 南 語 ui 3 從 kau 3 到 ui 3 從 kau 3 到 cu 7 自 cu 7 自 kau 3 到 cing 7 從 與 cing 7 從 kau 3 到 等 主 要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法 表 現, 來 界 定 這 些 構 式 各 自 的 語 義 結 構, 並 且 給 予 認 知 角 度 的 描 述 與 詮 釋 本 文 發 現 台 灣 閩 南 語 存 有 二 種 類 型 的 時 間 構 式 :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與 非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二 者 的 差 別 在 於 前 者 牽 涉 到 時 間 就 是 空 間 的 概 念 隱 喻, 而 後 者 則 否 再 者, 藉 由 分 析 各 時 間 構 式 所 指 稱 的 概 念 類 型, 以 及 觀 察 這 些 時 間 構 式 與 副 詞 ciah 4 才 及 to 7 就 動 貌 助 詞 liau 2 了 與 全 稱 量 化 詞 long 2 攏 的 搭 配 情 形, 我 們 也 發 現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時 間 構 式 之 間 具 有 不 同 的 語 義 或 概 念 結 構 此 外,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時 間 構 式 範 疇 與 相 關 的 空 間 構 式 範 疇 還 呈 現 出 原 型 效 應 的 特 徵 我 們 認 為, 這 種 語 言 層 面 的 原 型 效 應 反 映 著 母 語 使 用 者 在 認 知 上 如 何 對 時 間 與 空 間 概 念 進 行 範 疇 化 本 文 的 研 究 除 了 對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認 知 語 義 學 領 域 有 所 助 益 外, 也 讓 我 們 更 加 確 信 語 言 與 認 知 間 的 緊 密 互 動 關 鍵 詞 :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認 知 語 義 概 念 隱 喻 原 型 效 應 1. 前 言 台 灣 閩 南 語 存 在 著 幾 個 用 來 表 達 時 間 概 念 的 構 式 (constructions), 1 分 別 為 ui 3 從 * 1 本 文 初 稿 曾 於 2008 年 9 月 在 第 七 屆 台 灣 語 言 及 其 教 學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上 發 表, 會 中 承 蒙 湯 廷 池 教 授 與 張 妙 霞 教 授 惠 賜 卓 見, 特 此 感 謝 在 此 亦 一 併 銘 謝 台 灣 語 文 研 究 二 位 匿 名 審 查 委 員 的 寶 貴 意 見, 但 本 文 內 容 完 全 由 作 者 一 人 負 責 由 於 本 文 擬 採 用 構 式 語 法 (Construction Grammar) 的 若 干 觀 點 來 探 討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時 間 概 念 化, 因 此 我 們 使 用 時 間 構 式 來 指 稱 指 涉 時 間 概 念 的 詞 組 結 構
110 郭 永 松 ( 從 ) 2 kau 3 到 ( 到 ) ui 3 從 kau 3 到 ( 從 到 ) cu 7 自 ( 自 ) cu 7 自 kau 3 到 ( 自 到 ) cing 7 從 ( 從 ) 與 cing 7 從 kau 3 到 ( 從 到 ) 雖 然 這 些 構 式 都 可 以 搭 配 指 涉 某 個 時 間 點 的 名 詞 或 子 句 來 表 示 時 間 概 念, 但 是 它 們 在 語 義 上 有 兩 方 面 的 不 同 : 首 先, 我 們 的 語 料 顯 示, 上 述 的 時 間 構 式 在 多 義 性 上 有 所 不 同 具 體 而 言,ui 3 從 kau 3 到 與 ui 3 從 kau 3 到 等 構 式 可 以 同 時 指 涉 空 間 與 時 間 概 念, 然 而 cu 7 自 cu 7 自 kau 3 到 cing 7 從 與 cing 7 從 kau 3 到 等 構 式 則 只 能 指 涉 時 間 概 念 而 不 能 指 涉 空 間 概 念 再 者, 在 指 稱 時 間 的 基 礎 上, 我 們 也 發 現 ui 3 從 / cu 7 自 / cing 7 從 ui 3 從 kau 3 到 /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與 kau 3 到 等 三 組 構 式 在 語 義 上 具 有 差 異 性 其 中,ui 3 從 / cu 7 自 / cing 7 從 等 構 式 涉 及 到 的 是 事 件 起 始 的 時 間 點,ui 3 從 kau 3 到 /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等 構 式 涉 及 到 的 是 事 件 所 歷 經 的 時 段 (period), 而 kau 3 到 涉 及 到 的 則 是 事 件 結 束 的 時 間 點 在 上 述 的 基 礎 上, 本 文 關 注 的 焦 點 在 於, 針 對 各 時 間 構 式 在 多 義 性 與 語 義 結 構 上 的 不 同, 我 們 是 否 可 以 提 供 一 個 認 知 上 的 系 統 描 述 與 詮 釋? 我 們 的 觀 點 與 研 究 方 法 乃 是 建 立 在 當 代 詞 彙 語 義 理 論 的 基 礎 之 上 近 來 的 詞 彙 語 義 理 論 認 為 詞 彙 語 義 是 介 於 概 念 結 構 與 語 法 表 徵 之 間 的 中 介 階 層 詞 彙 的 語 義 結 構 一 方 面 反 映 著 人 類 認 知 上 的 概 念 結 構, 另 一 方 面 也 對 語 法 結 構 產 生 決 定 性 的 作 用 更 具 體 的 說, 詞 彙 的 語 義 差 異 反 映 著 人 類 對 週 遭 事 物 的 概 念 化 (conceptualization) 差 異, 而 這 種 概 念 化 差 異 亦 會 透 過 語 義 結 構 反 映 在 語 言 表 層 的 語 法 結 構 上, 而 使 語 法 結 構 產 生 差 異 性 據 此, 我 們 可 以 根 據 詞 彙 的 語 法 差 異 來 窺 探 其 語 義 的 區 別, 並 進 一 步 從 認 知 的 角 度 來 解 釋 其 語 義 差 別 的 成 因 基 於 上 面 的 論 述, 我 們 可 以 知 道, 詞 彙 語 義 概 念 結 構 與 語 法 表 現 間 具 有 緊 密 的 關 聯 因 此, 我 們 採 用 的 研 究 方 法 是 藉 由 各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法 表 現 來 分 析 及 驗 證 其 語 義 的 差 異 性, 再 從 概 念 結 構 的 角 度 來 說 明 各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區 別 3 為 了 從 認 知 的 角 度 來 探 討 本 文 所 關 注 的 議 題, 我 們 以 前 人 文 獻 台 語 文 語 料 庫 臺 灣 閩 南 語 辭 典 與 包 含 作 者 在 內 的 母 語 使 用 者 作 為 語 料 來 源, 一 方 面 分 析 各 時 間 構 式 所 指 稱 的 概 念 類 型, 另 一 方 面 觀 察 各 時 間 構 式 與 副 詞 ciah 4 才 ( 才 ) 及 to 7 就 ( 就 ) 動 貌 助 詞 liau 2 了 ( 了 ) 與 全 稱 量 化 詞 (universal quantifier)long 2 攏 ( 都 ) 的 搭 配 情 形, 藉 以 界 定 與 區 分 各 主 要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結 構 而 在 理 論 方 面, 我 們 使 用 構 式 語 法 (Construction 2 3 本 文 的 詞 彙 拼 音 採 用 教 育 部 公 告 的 台 灣 閩 南 語 音 標 系 統 (TLPA), 漢 字 則 採 用 董 忠 司 (2000) 總 編 纂 的 台 灣 閩 南 語 辭 典 中 的 用 字 括 弧 中 的 詞 語 為 華 語 釋 義 根 據 構 式 語 法 的 觀 點, 詞 彙 被 視 為 是 構 式 的 一 種, 因 此 詞 彙 語 義 學 的 相 關 理 論 亦 可 適 用 於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研 究 之 上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辨 析 - 基 於 認 知 的 觀 點 111 Grammar) 概 念 隱 喻 (conceptual metaphor) 意 象 基 模 (image schema) 等 認 知 語 言 學 理 論 作 為 本 文 的 研 究 觀 點 這 些 理 論 可 以 給 予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區 別 一 個 系 統 性 的 描 述 與 解 釋, 讓 我 們 了 解 語 言 與 認 知 的 緊 密 互 動 本 文 的 結 構 如 下 : 第 二 節 為 理 論 的 背 景 介 紹, 在 本 節 中, 我 們 將 介 紹 構 式 (constructions) 時 間 就 是 空 間 的 概 念 隱 喻 與 意 象 基 模 等 認 知 語 言 學 理 論, 作 為 本 文 的 理 論 基 礎 第 三 四 節 則 分 別 介 紹 台 灣 閩 南 語 各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結 構 其 中, 第 三 節 將 探 討 ui 3 從 kau 3 到 與 ui 3 從 kau 3 到 等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的 語 義 結 構 ; 4 四 節 則 將 討 論 cu 7 自 cu 7 自 kau 3 到 cing 7 從 與 cing 7 從 kau 3 到 等 構 式 的 語 義 結 構 第 五 節 旨 在 探 討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概 念 的 範 疇 結 構, 我 們 可 以 在 本 節 發 現 該 結 構 所 呈 現 出 的 原 型 效 應 (prototypical effects) 最 後 的 第 六 節 則 是 本 文 的 結 論 第 2. 理 論 背 景 在 本 文 中, 我 們 採 用 構 式 的 觀 點 來 處 理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議 題 Goldberg (1995) 給 予 構 式 如 下 的 定 義 : C 是 一 個 構 式 當 且 僅 當 C 是 一 個 形 式 - 意 義 的 配 對 <F i, S i >, 且 C 的 形 式 (F i ) 或 意 義 (S i ) 的 某 些 方 面 不 能 從 C 的 構 成 成 分 或 其 他 先 前 已 有 的 構 式 中 得 到 完 全 的 預 測 根 據 上 述 的 定 義, 構 式 不 但 可 看 作 是 語 言 中 的 基 本 單 位, 且 其 消 除 了 詞 庫 (lexicon) 與 詞 組 (phrase) 的 界 線, 因 為 不 論 是 詞 素 詞 慣 用 語 (idioms) 或 是 詞 組 都 是 形 式 與 意 義 的 配 對, 且 只 要 其 形 式 或 意 義 的 某 些 方 面 不 能 從 構 成 成 分 或 其 他 先 前 已 有 的 構 式 中 得 到 完 全 的 預 測, 詞 素 至 詞 組 間 的 語 法 結 構 都 可 以 看 作 是 一 種 構 式 由 於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時 間 概 念 可 以 由 簡 單 詞 組, 如 kau 3 到 或 是 複 合 詞 組, 如 cu 7 自 kau 3 到 來 指 涉, 因 此 我 們 認 為 構 式 的 觀 點 可 以 用 來 系 統 性 的 說 明 台 灣 閩 南 語 各 種 語 法 結 構 所 反 映 的 時 間 概 念 作 為 一 個 時 間 構 式, 台 灣 閩 南 語 用 以 指 稱 時 間 概 念 的 ui 3 從 kau 3 到 ui 3 從 kau 3 到 cu 7 自 cu 7 自 kau 3 到 cing 7 從 與 cing 7 從 kau 3 到 等 結 構 中 的 變 項 只 能 填 入 時 間 詞 語, 並 且 整 個 結 構 只 能 指 涉 固 定 類 型 的 語 義 此 外, 構 式 理 論 所 謂 的 意 義 乃 是 立 基 於 框 架 語 意 學 (Frame Semantics) 的 觀 點, 該 觀 點 認 為 意 義 通 常 被 視 為 與 某 個 特 定 的 背 景 框 架 (frame) 相 連 繫, 且 該 框 架 本 身 具 有 高 度 的 組 織 結 構 4 所 謂 的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是 指 兼 指 空 間 與 時 間 概 念 的 時 間 構 式, 與 之 相 對 的 是 專 指 時 間 概 念 的 非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112 郭 永 松 (Fillmore 1982) 再 者, 構 式 理 論 主 張 構 式 並 非 只 有 一 個 固 定 不 變 的 意 義, 而 是 具 有 多 義 性 每 一 個 具 有 多 義 性 的 構 式 通 常 具 有 一 個 較 為 具 體 的 中 心 意 義, 而 此 中 心 意 義 可 以 藉 由 隱 喻 擴 展 產 生 出 更 為 抽 象 的 意 義 我 們 認 為, 構 式 的 多 義 性 亦 可 以 用 來 說 明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多 義 性 在 台 灣 閩 南 語 中, 有 些 構 式 可 以 同 時 指 涉 空 間 與 時 間 概 念, 如 kau 3 到 與 ui 3 從 等 在 構 式 理 論 的 觀 點 下, 這 些 構 式 所 指 涉 的 空 間 概 念 可 被 視 為 中 心 意 義, 而 其 指 涉 的 時 間 概 念 則 可 被 看 作 是 由 中 心 意 義 隱 喻 轉 移 而 來 由 此 也 可 以 知 道, 基 於 構 式 觀 點 的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概 念 化 研 究 不 可 避 免 的 必 須 牽 涉 到 概 念 隱 喻 的 認 知 語 言 學 理 論 根 據 概 念 隱 喻 的 理 論, 隱 喻 是 指 概 念 系 統 中, 藉 由 一 個 原 有 或 具 體 的 概 念 域 來 理 解 或 建 構 另 一 個 新 的 或 抽 象 的 概 念 域, 5 其 中, 二 個 概 念 域 間 具 有 結 構 上 的 相 似 性 就 空 間 概 念 域 與 時 間 概 念 域 二 者 而 言, 前 者 被 視 為 是 充 當 來 源 域 的 具 體 概 念 域, 後 者 則 被 視 為 是 充 當 目 標 域 的 抽 象 概 念 域, 亦 即 二 者 間 具 有 時 間 就 是 空 間 (TIME IS SPACE) 的 隱 喻 對 映 關 係 (Lakoff 1993, Yu 1998, Ahrens & Huang 2002) 基 於 上 述 的 概 念 隱 喻 理 論, 空 間 概 念 在 認 知 結 構 中 被 認 為 是 最 基 本 的 具 體 概 念 之 一, 是 建 構 抽 象 概 念 的 基 礎 在 本 文 中, 我 們 將 採 用 意 象 基 模 理 論 來 描 述 與 時 間 概 念 相 關 的 空 間 概 念 根 據 Johnson(1987) 與 Lakoff(1987) 的 定 義, 意 象 基 模 是 我 們 用 以 組 織 經 驗 的 一 種 基 本 的 認 知 結 構 藉 由 這 種 基 模 的 隱 喻 延 伸, 我 們 可 以 建 構 與 理 解 其 他 更 為 抽 象 的 概 念 換 句 話 說, 意 象 基 模 是 我 們 得 以 認 知 世 界 的 基 礎 意 象 基 模 由 三 種 元 素 組 成, 分 別 為 射 體 (trajector/tr) 路 徑 (path) 與 陸 標 (landmark/lm) 其 中, 路 徑 是 射 體 移 動 時 的 軌 跡, 而 陸 標 則 是 射 體 移 動 時 的 參 考 座 標, 二 者 形 成 一 種 圖 像 - 背 景 的 關 係 (figure-ground relation) 藉 由 這 三 種 元 素 的 關 係 型 態, 我 們 可 以 區 分 不 同 的 概 念, 也 可 以 描 述 同 屬 一 個 概 念 的 不 同 語 義 在 前 述 的 隱 喻 延 伸 中, 以 空 間 概 念 為 基 礎 的 意 象 基 模 可 充 當 隱 喻 機 制 中 的 來 源 域, 而 抽 象 的 時 間 概 念 則 充 當 隱 喻 機 制 中 的 目 標 域, 並 且 藉 由 二 者 之 間 的 對 映 (mapping), 我 們 得 以 用 一 種 我 們 可 以 了 解 的 方 式 來 建 構 與 理 解 抽 象 的 時 間 概 念 此 外, 意 象 基 模 可 被 視 為 是 一 種 用 來 定 義 語 義 的 概 念 結 構 或 背 景 框 架, 藉 由 彰 顯 (profile)(langacker 1987a) 的 策 略, 我 們 可 以 從 基 底 結 構 (base) 中 提 升 某 個 特 定 實 體 的 顯 著 性 來 產 生 語 言 形 式 的 指 涉 (designation) 或 語 義 5 具 體 的 概 念 域 又 稱 來 源 域 (source domain), 而 抽 象 的 概 念 域 又 稱 目 標 域 (target domain)(lakoff 1993: 206-207)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辨 析 - 基 於 認 知 的 觀 點 113 3.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的 語 義 結 構 台 灣 閩 南 語 存 有 幾 種 同 時 指 涉 空 間 與 時 間 概 念 的 構 式, 6 ui 3 從 kau 3 到 等 7 分 別 為 ui 3 從 kau 3 到 一 般 而 言, 這 些 構 式 的 基 本 意 義 都 是 指 涉 具 體 的 空 間 概 念, 而 抽 象 的 時 間 概 念 被 視 為 是 由 空 間 概 念 隱 喻 轉 移 而 來 儘 管 ui 3 從 kau 3 到 與 ui 3 從 kau 3 到 等 三 個 構 式 都 可 以 搭 配 空 間 詞 語 來 指 稱 空 間 概 念, 但 是 其 基 本 意 義 仍 具 有 顯 著 的 差 別, 如 下 表 所 示 : 表 一 ui 3 從 kau 3 到 與 ui 3 從 kau 3 到 的 基 本 意 義 構 式 基 本 意 義 語 例 ui 3 從 指 稱 路 徑 的 起 點 伊 ui 3 從 台 北 來 ( 他 從 台 北 來 ) kau 3 到 指 稱 路 徑 的 終 點 伊 kau 3 到 台 北 矣 ( 他 到 台 北 了 ) ui 3 從 kau 3 到 指 稱 路 徑 的 起 點 終 點 與 路 徑 本 身 ui3 從 台 南 kau 3 到 台 北 真 遠 ( 從 台 南 到 台 北 很 遠 ) 根 據 表 一, 我 們 認 為 雖 然 上 述 的 三 種 構 式 具 有 不 同 的 基 本 意 義, 但 是 三 者 可 被 視 為 隸 屬 於 同 一 個 背 景 框 架 (frame), 而 其 基 本 意 義 上 的 不 同 可 被 視 為 是 肇 因 於 框 架 中 被 彰 顯 的 地 方 不 同 我 們 可 以 用 意 象 基 模 來 呈 現 這 種 概 念, 如 下 圖 所 示 : 6 楊 秀 芳 (1991) 曾 指 出 台 灣 閩 南 語 存 有 可 以 同 時 填 入 時 間 詞 與 地 方 詞 的 句 法 結 構, 如 kau 3 到 與 ui 3 7 從 等 台 灣 閩 南 語 還 存 有 kue 3 過 ( 過 ) thau 3 透 ( 透 ) 與 ti 7 佇 ( 在 ) 等 同 時 指 涉 空 間 與 時 間 概 念 的 構 式, 但 礙 於 篇 幅, 本 文 暫 不 予 探 討 此 外, 我 們 認 為 ui 3 從 kau 3 到 的 語 義 並 無 法 完 全 從 其 組 成 成 分 ui 3 從 與 kau 3 到 得 到 完 全 的 預 測, 因 此 ui 3 從 kau 3 到 ui 3 從 與 kau 3 到 三 者 應 是 各 自 獨 立 的 構 式
114 郭 永 松 a. ui 3 從 tr lm1 lm2 b. kau 3 到 tr lm1 lm2 c. ui 3 從 kau 3 到 tr lm1 lm2 圖 一 ui 3 從 kau 3 到 與 ui 3 從 kau 3 到 的 意 象 基 模 從 圖 一 可 以 發 現,ui 3 從 kau 3 到 與 ui 3 從 kau 3 到 共 有 的 背 景 框 架 具 有 指 稱 一 個 射 體 由 陸 標 1( 起 點 / 出 發 點 ) 沿 著 路 徑 移 動 至 陸 標 2( 終 點 / 目 的 地 ) 的 概 念 結 構, 8 而 三 者 的 差 別 在 於 ui 3 從 彰 顯 框 架 中 的 起 點 成 分,kau 3 到 彰 顯 框 架 中 的 終 點 成 分, 而 ui 3 從 kau 3 到 則 彰 顯 框 架 中 的 起 點 成 分 路 徑 成 分 與 終 點 成 分 值 得 注 意 的 是,ui 3 從 kau 3 到 彰 顯 的 路 徑 成 分 並 沒 有 直 接 在 語 言 結 構 中 呈 現, 而 是 透 過 部 分 - 全 體 (part-whole) 關 係 的 換 喻 (metonymy) 策 略, 藉 由 起 點 成 分 與 終 點 成 分 來 表 達 在 上 述 意 象 基 模 的 基 礎 上,ui 3 從 kau 3 到 與 ui 3 從 kau 3 到 等 三 個 構 式 都 藉 由 時 間 就 是 空 間 的 隱 喻 來 指 稱 時 間 概 念, 其 所 牽 涉 到 的 隱 喻 對 映 如 下 表 所 示 : 8 雖 然 有 人 認 為 kau 3 到 的 基 本 語 意 與 ui 3 從 及 ui 3 從 kau 3 到 有 很 大 的 不 同, 即 前 者 指 涉 一 個 瞬 成 事 件, 而 後 二 者 並 非 指 涉 事 件, 而 是 指 稱 空 間 關 係, 但 我 們 認 為 三 者 在 概 念 結 構 層 面 都 具 有 相 同 的 意 象 基 模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辨 析 - 基 於 認 知 的 觀 點 115 表 二 ui 3 從 kau 3 到 與 ui 3 從 kau 3 到 的 隱 喻 對 映 來 源 域 / 意 象 基 模 成 分 射 體 路 徑 陸 標 1 陸 標 2 射 體 移 動 的 方 向 目 標 域 本 我 具 有 分 點 的 時 間 過 程 朝 著 未 來 表 二 所 呈 現 的 隱 喻 對 映 可 用 下 面 的 例 子 來 加 以 說 明 : (1)a. 伊 ui 3 從 國 中 就 無 愛 讀 冊 ( 他 從 國 中 就 不 愛 讀 書 ) b. kau 3 到 今, 伊 擱 毋 知 ( 到 現 在, 他 還 不 知 道 ) c. 伊 ui 3 從 細 漢 kau 3 到 大 漢 攏 真 老 實 ( 他 從 小 到 大 都 很 老 實 ) (1a) 中 的 主 語 伊 對 映 於 圖 式 a. 中 的 射 體, 而 指 稱 過 去 某 個 特 定 時 間 起 點 的 詞 語 國 中 則 對 映 於 意 象 基 模 中 被 彰 顯 的 陸 標 1 此 外,(1a) 意 謂 著 主 語 從 位 於 過 去 的 國 中 時 代 開 始, 一 直 到 現 在 或 未 來 都 不 愛 讀 書, 顯 示 主 語 在 時 間 上 乃 是 朝 著 現 在 與 未 來 方 向 而 移 動, 而 主 語 在 時 間 上 移 動 的 路 徑 則 對 映 於 圖 式 a. 中 射 體 往 陸 標 2 移 動 的 路 徑 同 理,(1b) 與 (1c) 中 的 主 語 伊 都 分 別 對 映 於 圖 式 b. 與 圖 式 c. 中 的 射 體 就 (1b) 而 言, 今 指 涉 時 間 終 點 而 對 映 於 被 彰 顯 的 陸 標 2 此 外,(1b) 意 謂 著 本 我 從 過 去 到 現 在 都 不 知 道 某 件 事, 顯 示 主 語 在 時 間 上 移 動 的 路 徑 亦 對 映 於 意 象 基 模 中 射 體 往 陸 標 2 移 動 的 路 徑 就 (1c) 而 言, 細 漢 ( 小 時 候 ) 與 大 漢 ( 成 人 時 ) 分 別 指 涉 時 間 起 點 與 終 點 而 分 別 對 映 於 被 彰 顯 的 陸 標 1 與 陸 標 2 除 了 指 稱 時 間 起 點 與 終 點 之 外, ui 3 從 細 漢 kau 3 到 大 漢 還 指 涉 同 樣 被 彰 顯 的 時 段, 對 此, 我 們 可 以 從 二 方 面 來 加 以 說 明 :( 一 ) (1c) 意 謂 著 主 語 從 小 時 候 到 長 大 成 人 間 的 整 個 歷 程 都 很 老 實, 而 不 是 只 在 小 時 候 與 長 大 成 人 這 二 個 時 間 端 點 才 老 實 ( 二 )ui 3 從 kau 3 到 彰 顯 時 段 的 看 法 還 可 從 下 面 的 例 子 得 到 證 明 : (2)ui 3 從 伊 畢 業 kau 3 到 今 已 經 三 年 矣 ( 從 他 畢 業 到 現 在 已 經 三 年 了 ) (2) 顯 示,ui 3 從 kau 3 到 除 了 彰 顯 時 間 起 點 與 終 點 外, 還 同 時 彰 顯 二 者 之 間 的 時 段, 因 此 我 們 可 以 去 度 量 時 段 的 長 度, 而 由 量 度 時 段 長 度 的 數 量 詞 組 三 年 來 指 稱 此 外,(2) 也 顯 示 在 語 言 形 式 上,ui 3 從 kau 3 到 只 呈 現 被 彰 顯 的 時 間 起 點 與 終 點, 而 同 樣 被 彰 顯 的 時 段 則 藉 由 部 分 - 全 體 關 係 的 換 喻 策 略 來 呈 現, 我 們 只 能 間 接 地 從 量 度 時 段 長 度 的 數 量 詞 組 來 加 以 證 實 在 上 述 的 基 礎 上, 我 們 認 為 ui 3 從 細 漢 kau 3 到 大 漢 所 指 稱 的 時 間 起 點 終 點 與 二 者 之 間 的 時 間 歷 程 分 別 對 映 於 陸 標 1 陸 標 2 與
116 郭 永 松 二 者 之 間 的 路 徑 另 一 方 面,(1c) 意 謂 著 本 我 從 小 時 候 開 始, 一 直 到 成 人 都 很 老 實, 顯 示 主 語 乃 是 朝 著 未 來 方 向 而 移 動, 而 與 射 體 往 陸 標 2 移 動 的 路 徑 相 對 映 根 據 上 面 的 論 述,ui 3 從 kau 3 到 與 ui 3 從 kau 3 到 等 三 種 構 式 都 藉 由 與 意 象 基 模 成 分 相 對 映 的 來 源 域 成 分, 來 與 目 標 域 成 分 作 隱 喻 對 映 經 由 此 種 概 念 隱 喻, 三 種 構 式 得 以 依 靠 承 自 意 象 基 模 的 彰 顯 型 態 來 指 稱 不 同 的 時 間 概 念, 如 下 圖 所 示 : a. ui 3 從 過 去 現 在 未 來 b. kau 3 到 過 去 現 在 未 來 c. ui 3 從 kau 3 到 過 去 現 在 未 來 圖 二 ui 3 從 kau 3 到 與 ui 3 從 kau 3 到 的 時 間 概 念 結 構 由 圖 二 可 以 發 現,ui 3 從 的 時 間 構 式 彰 顯 與 陸 標 1 對 映 的 某 個 時 間 起 點, 9 該 時 間 起 點 可 以 出 現 於 過 去 現 在 或 未 來, 10 (3)a. 伊 ui 3 從 細 漢 就 愛 唱 歌 ( 他 從 小 時 候 就 喜 歡 唱 歌 ) b. 伊 ui 3 從 今 仔 日 才 開 始 讀 冊 ( 他 從 今 天 才 開 始 讀 書 ) 分 別 如 下 面 的 (3a) (3b) 與 (3c) 所 示 : c. 伊 ui 3 從 明 仔 載 開 始 就 無 欲 來 矣 ( 他 從 明 天 開 始 就 不 來 了 ) (3) 的 例 子 也 顯 示,ui 3 從 可 以 與 副 詞 就 ( 就 ) 與 才 ( 才 ) 搭 配 使 用, 但 卻 不 能 與 具 有 分 配 (distribution) 語 意 的 全 稱 量 化 詞 (universal quantifier) 攏 ( 都 ) 連 用, 如 * 伊 ui 3 從 細 漢 攏 愛 唱 歌 ( 他 從 小 時 候 都 喜 歡 唱 歌 ) 上 述 的 語 法 現 象 可 從 認 知 的 角 度 來 加 以 說 明 : 就 與 才 在 語 義 上 都 具 有 標 示 說 話 者 對 某 個 事 件 的 時 間 起 點 有 所 預 期 的 功 能, 其 9 10 本 文 以 雙 箭 頭 橫 線 與 垂 直 線 分 別 表 示 時 段 與 時 段 上 的 分 點 (subinterval), 而 分 點 代 表 的 是 時 段 中 的 任 一 時 間 點 粗 體 的 垂 直 實 線 與 垂 直 虛 線 分 別 表 示 被 彰 顯 的 時 間 起 點 與 時 間 終 點 此 外, 粗 體 的 橫 向 實 線 表 示 被 彰 顯 的 時 段, 並 且 時 間 的 起 點 或 終 點 可 以 出 現 在 該 時 段 上 的 任 何 位 置 楊 秀 芳 (1991) 指 出 ui 3 從 與 ui 3 從 kau 3 到 只 能 搭 配 指 涉 現 在 以 後 的 時 間 詞 語, 但 我 們 的 語 料 卻 發 現 二 者 亦 可 以 搭 配 指 涉 過 去 的 時 間 詞 語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辨 析 - 基 於 認 知 的 觀 點 117 中 前 者 標 示 事 件 實 際 發 生 的 時 間 比 說 話 者 預 期 的 早, 而 後 者 則 標 示 事 件 實 際 發 生 的 時 間 比 說 話 者 預 期 的 晚 11 由 於 二 者 的 語 意 都 涵 蘊 (imply) 事 件 具 有 時 間 上 的 起 點, 因 此 與 ui 3 從 的 概 念 結 構 相 符 而 能 同 時 出 現 反 之, 攏 的 語 義 功 能 在 於 把 某 個 群 體 裡 的 每 個 成 員 分 配 給 謂 語 所 指 涉 的 事 件, 因 此 需 要 搭 配 複 數 的 時 間 概 念, 然 而 ui 3 從 在 概 念 結 構 上 只 標 示 某 個 單 一 的 時 間 點, 因 此 與 攏 的 語 義 有 所 衝 突 而 不 能 同 時 出 現 此 外,kau 3 到 的 時 間 構 式 彰 顯 與 陸 標 2 對 映 的 某 個 時 間 終 點, 該 時 間 終 點 亦 可 以 出 現 於 過 去 現 在 或 未 來, 分 別 如 下 面 的 (4a) (4b) 與 (4c) 所 示 : (4)a. 伊 kau 3 到 ( 了 ) 國 中 就 開 始 愛 唱 歌 ( 他 到 ( 了 ) 國 中 就 開 始 喜 歡 唱 歌 ) b. 伊 kau 3 到 ( 了 ) 今 仔 日 才 知 ( 他 到 ( 了 ) 今 天 才 知 道 ) c. 伊 kau 3 到 ( 了 ) 明 仔 載 才 會 來 ( 他 到 ( 了 ) 明 天 才 會 來 ) 根 據 (4) 的 例 子,kau 3 到 除 了 可 以 分 別 搭 配 指 涉 過 去 現 在 或 未 來 的 時 間 詞 語 外, 還 可 以 搭 配 表 事 件 完 成 的 動 貌 助 詞 了, 這 除 了 顯 示 kau 3 到 具 有 動 詞 的 性 質 外, 12 還 顯 示 kau 3 到 彰 顯 的 是 某 個 時 間 終 點, 因 此 可 以 與 涵 蘊 事 件 完 結 的 動 貌 助 詞 了 一 起 使 用 值 得 注 意 的,kau 3 到 可 以 同 時 指 稱 事 件 未 然 貌 或 已 然 貌 的 時 間 終 點, 13 並 且 根 據 象 似 性 原 則 (principle of iconicity) 而 在 語 言 結 構 中 呈 現 14 具 體 而 言,kau 3 到 構 式 充 當 動 詞 前 的 狀 語 時, 通 常 指 稱 事 件 未 然 貌 的 終 點, 如 (4a) 的 例 子 中,kau 3 到 國 中 指 稱 某 人 不 愛 唱 歌 的 事 件 終 點 是 國 中 ; 反 之, 當 kau 3 到 構 式 充 當 動 詞 後 的 補 語 時, 通 常 指 稱 事 件 已 然 貌 的 終 點, 如 我 等 伊 等 kau 3 到 七 點 ( 我 等 他 等 到 七 點 ) 中,kau 3 到 七 點 乃 是 指 稱 說 話 者 等 待 某 人 此 一 事 件 的 終 點 再 者, 由 於 在 同 一 個 事 件 中, 未 然 貌 的 終 點 同 時 也 可 以 被 設 想 為 已 然 貌 的 起 點, 因 此 kau 3 到 構 式 也 可 以 與 就 及 才 同 時 出 現 在 與 攏 的 搭 配 情 形 方 面, 我 們 發 現 kau 3 到 構 式 有 時 能 與 攏 連 用 來 指 稱 時 段, 如 伊 一 直 kau 3 到 昨 / 今 仔 日 / 明 仔 載 攏 佇 遮 ( 他 一 直 到 昨 天 / 今 天 / 明 天 都 在 這 裡 ), 然 而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在 這 樣 的 句 子 中,kau 3 到 構 式 通 常 還 會 另 外 搭 配 表 示 時 間 持 續 的 副 詞 一 直 我 們 認 為 上 述 的 現 象 是 由 於 攏 的 語 義 通 常 只 能 跟 時 段 搭 配, 因 此 這 種 語 義 特 性 對 kau 3 到 11 12 13 14 一 般 而 言,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就 與 才 與 華 語 相 對 應 的 就 與 才 具 有 相 似 的 語 義, 都 可 以 指 稱 說 話 者 對 事 件 發 生 時 間 的 主 觀 預 期 有 關 華 語 就 與 才 的 語 義 探 討, 可 參 考 Liu(1994) 由 於 ui 3 從 與 ui 3 從 kau 3 到 都 不 能 搭 配 動 貌 助 詞 了, 顯 示 二 者 已 不 具 有 動 詞 的 語 義 特 性 所 謂 的 事 件 未 然 貌 是 指 事 件 發 生 以 前 的 狀 態, 而 事 件 已 然 貌 則 是 指 事 件 發 生 以 後 的 狀 態, 並 且 事 件 的 未 然 貌 通 常 必 須 先 於 已 然 貌 以 伊 kau 3 到 國 中 才 愛 唱 歌 ( 他 到 國 中 才 喜 歡 唱 歌 ) 為 例, 愛 唱 歌 指 稱 事 件 的 已 然 貌, 而 事 件 的 未 然 貌 則 是 不 愛 唱 歌, 二 者 以 國 中 作 為 分 界 點 此 處 所 指 的 象 似 性 原 則 主 要 是 指 Tai(1985) 所 提 出 的 時 間 順 序 原 則 (principle of temporal sequence)
118 郭 永 松 的 語 義 產 生 強 制 解 讀 (coercion) 的 作 用, 15 使 其 產 生 指 稱 時 段 的 語 義, 並 且 這 種 強 制 解 讀 的 作 用 還 可 以 藉 由 一 直 的 出 現 而 得 到 強 化 至 於 ui 3 從 kau 3 到 的 時 間 構 式 則 是 彰 顯 與 陸 標 1 陸 標 2 與 其 間 的 路 徑 相 對 映 的 某 個 時 間 起 點 時 間 終 點 與 其 間 的 時 段, 並 以 換 喻 的 方 式 在 語 言 結 構 中 顯 現 16 者, 此 構 式 指 涉 的 時 間 起 點 與 終 點 皆 可 以 出 現 於 過 去 現 在 或 未 來, 亦 即 時 間 起 點 與 終 點 間 的 時 段 最 大 可 橫 跨 過 去 現 在 與 未 來, 如 下 面 的 (5a) (5b) 與 (5c) 所 示 : (5)a. 伊 ui 3 從 頂 禮 拜 kau 3 到 昨 / 今 攏 無 來 ( 他 從 上 禮 拜 到 昨 天 / 現 在 都 沒 來 ) b. 伊 ui 3 從 今 仔 日 kau 3 到 明 仔 載 攏 欲 請 假 ( 他 從 今 天 到 明 天 都 要 請 假 ) c. 伊 ui 3 從 明 仔 載 kau 3 到 後 日 攏 會 佇 遮 ( 他 從 明 天 到 後 天 都 會 在 這 裡 ) (5) 顯 示, 由 於 ui 3 從 kau 3 到 的 概 念 結 構 具 有 明 確 的 時 段, 且 該 時 段 可 被 視 為 是 由 複 數 的 時 間 點 所 組 成, 因 此 可 以 與 具 分 配 功 能 的 量 化 詞 攏 一 起 出 現, 此 外, 由 於 說 話 者 使 用 ui 3 從 kau 3 到 構 式 時 是 把 焦 點 放 在 起 點 與 終 點 間 的 歷 程, 而 與 就 與 才 只 聚 焦 於 時 間 起 點 的 語 義 結 構 並 不 一 致, 因 此 ui 3 從 kau 3 到 通 常 不 能 與 就 或 才 一 起 連 用, 如 * 伊 ui 3 從 今 仔 日 kau 3 到 明 仔 載 就 / 才 會 來 ( 他 從 今 天 到 明 天 就 / 才 會 來 ) 的 例 子 所 示 在 前 述 的 基 礎 上, 我 們 也 發 現 ui 3 從 / kau 3 到 與 涵 蘊 或 指 稱 起 始 概 念 的 詞 語, 如 就 才 或 開 始 的 搭 配 以 及 ui 3 從 kau 3 到 與 攏 的 搭 配 大 都 是 強 制 性 的, 分 別 如 下 面 的 例 子 所 示 : (6)a. 伊 ui 3 從 細 漢 *( 就 ) 愛 唱 歌 ( 他 從 小 時 候 就 喜 歡 唱 歌 ) b. 伊 ui 3 從 今 仔 日 *( 開 始 ) 讀 冊 ( 他 從 今 天 開 始 讀 書 ) c. 伊 ui 3 從 明 仔 載 *( 才 ) 無 欲 來 ( 他 從 明 天 才 不 要 來 ) (7)a. 伊 kau 3 到 ( 了 ) 國 中 *( 開 始 ) 愛 唱 歌 ( 他 到 ( 了 ) 國 中 開 始 喜 歡 唱 歌 ) b. 伊 kau 3 到 ( 了 ) 今 仔 日 *( 才 ) 知 影 ( 他 到 ( 了 ) 今 天 才 知 道 ) c. 伊 kau 3 到 ( 了 ) 明 仔 載 *( 就 ) 會 來 ( 他 到 ( 了 ) 明 天 就 會 來 ) (8)a. 伊 ui 3 從 頂 禮 拜 kau 3 到 昨 / 今 *( 攏 ) 無 來 ( 他 從 上 禮 拜 到 昨 天 / 現 在 都 沒 來 ) b. 伊 ui 3 從 今 仔 日 kau 3 到 明 仔 載 *( 攏 ) 欲 請 假 ( 他 從 今 天 到 明 天 都 要 請 假 ) c. 伊 ui 3 從 明 仔 載 kau 3 到 後 日 *( 攏 ) 會 佇 遮 ( 他 從 明 天 到 後 天 都 會 在 這 裡 ) (6) 至 (8) 的 例 子 顯 示 ui 3 從 與 kau 3 到 除 了 指 稱 事 件 的 時 間 端 點 外, 尚 涵 再 15 16 有 關 強 制 解 讀 (coercion) 的 概 念, 可 參 考 Pustejovsky(1995) 此 處 所 謂 的 換 喻 是 指 以 時 間 的 起 點 與 終 點 來 指 稱 時 間 的 起 點 終 點 與 二 者 之 間 的 歷 程, 屬 部 分 - 整 體 關 係 的 換 喻 類 型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辨 析 - 基 於 認 知 的 觀 點 119 蘊 說 話 者 對 事 件 時 間 起 點 的 強 調, 而 該 強 調 則 必 須 藉 由 具 有 起 始 語 義 的 詞 語 來 強 化 才 能 達 成 再 者, 上 面 的 例 子 也 顯 示 ui 3 從 kau 3 到 除 了 指 稱 事 件 發 生 的 時 段 外, 尚 標 明 說 話 者 對 該 時 段 周 遍 性 概 括 的 強 調, 17 亦 即 涵 蘊 事 件 在 時 段 中 的 任 一 時 間 分 點 都 在 進 行, 而 這 種 強 調 或 涵 蘊 必 須 藉 由 全 稱 量 化 詞 攏 的 協 助 才 能 達 成, 因 此 ui 3 從 kau 3 到 通 常 必 須 和 攏 搭 配 使 用 4. 非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的 語 義 結 構 除 了 前 節 所 述 的 時 間 構 式 之 外, 台 灣 閩 南 語 尚 存 有 cu 7 自 cu 7 自 kau 3 到 cing 7 從 與 cing 7 從 kau 3 到 等 沒 有 經 歷 概 念 隱 喻 的 時 間 構 式 18 這 四 種 構 式 通 常 都 只 能 搭 配 指 稱 某 個 時 間 點 的 時 間 詞 語 來 指 涉 時 間 概 念, 而 不 能 搭 配 空 間 詞 語 來 指 涉 空 間 概 念, 如 下 面 的 例 子 所 示 : (9) a. 伊 cu 7 自 細 漢 就 愛 唱 歌 ( 他 自 小 就 喜 歡 唱 歌 ) b. 伊 今?? cu 7 自 /ui 3 從 台 北 轉 來 ( 他 剛 自 / 從 台 北 回 來 ) (10)a. cu 7 自 元 宵 節 kau 3 到 今 攏 佇 落 雨 ( 自 元 宵 節 到 現 在 都 在 下 雨 ) b.?? cu 7 自 /ui 3 從 台 北 kau 3 到 台 南 真 遠 ( 自 / 從 台 北 到 台 南 很 遠 ) (11)a. 伊 cing 7 從 細 漢 就 愛 唱 歌 ( 他 從 小 就 喜 歡 唱 歌 ) b. 伊 *cing 7 從 /ui 3 從 台 北 過 來 ( 他 從 台 北 過 來 ) (12)a. cing 7 從 元 宵 節 kau 3 到 今 攏 佇 落 雨 ( 從 元 宵 節 到 現 在 都 在 下 雨 ) b. *cing 7 從 /ui 3 從 台 北 kau 3 到 台 南 真 遠 ( 從 台 北 到 台 南 很 遠 ) 上 面 的 例 子 顯 示, 當 需 要 搭 配 空 間 詞 語 來 指 稱 空 間 概 念 時, 我 們 通 常 必 須 使 用 ui 3 從 或 ui 3 從 kau 3 到, 而 不 能 使 用 cu 7 自 / cing 7 從 與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此 外, 我 們 在 台 灣 閩 南 語 中 找 到 一 個 疑 似 的 反 例, 顯 示 上 述 的 四 種 構 式 似 乎 可 以 搭 配 空 間 詞 語, 如 下 面 的 例 子 所 示 : 17 周 遍 性 概 括 是 張 誼 生 (2005) 的 用 語 18 楊 秀 芳 (1991) 只 提 到 cing 7 從 與 cing 7 從 kau 3 到 等 二 個 只 能 填 入 時 間 詞 而 不 能 填 入 地 方 詞 的 句 法 結 構, 但 卻 沒 有 提 到 cu 7 自 與 cu 7 自 kau 3 到 等 二 個 句 法 結 構 一 般 而 言,cu 7 自 / cu 7 自 kau 3 到 與 cing 7 從 / cing 7 從 kau 3 到 的 語 義 非 常 相 近, 需 要 進 一 步 的 研 究 才 能 釐 清 二 者 之 間 的 語 義 差 異 此 外, 有 人 認 為 cu 7 自 / cu 7 自 kau 3 到 似 乎 可 以 填 入 空 間 詞 語, 但 是 我 們 認 為 這 可 能 是 受 到 華 語 的 影 響, 因 為 我 們 在 楊 允 言 的 台 語 文 語 料 庫 與 董 忠 司 (2000) 所 編 的 台 灣 閩 南 語 辭 典 中 並 沒 有 發 現 這 種 用 法
120 郭 永 松 (13)a. 伊 cu 7 自 頭 開 始 做 ( 他 從 頭 開 始 做 ) b. 伊 cu 7 自 頭 kau 3 到 尾 攏 毋 知 影 ( 他 從 頭 到 尾 都 不 知 道 ) c. 伊 cing 7 從 頭 就 知 影 ( 他 從 開 始 就 知 道 ) d. 伊 cing 7 從 頭 kau 3 到 尾 攏 毋 知 影 ( 他 從 頭 到 尾 都 不 知 道 ) 然 而, 由 於 四 種 構 式 可 以 搭 配 的 空 間 詞 語 只 限 於 頭 跟 尾, 而 不 能 搭 配 其 他 的 空 間 詞 語, 並 且 四 種 構 式 搭 配 頭 跟 尾 後 都 指 涉 事 件 的 起 點 或 終 點 而 非 空 間 概 念, 因 此 我 們 認 為, 出 現 在 這 四 種 構 式 中 的 頭 跟 尾 都 是 藉 由 概 念 隱 喻 的 過 程 來 進 入 這 些 時 間 構 式 該 概 念 隱 喻 牽 涉 到 以 動 物 的 身 體 部 位 作 為 來 源 域, 分 別 與 目 標 域 中 的 事 件 起 點 跟 終 點 做 對 映 此 外, 在 台 灣 閩 南 語 中, 頭 跟 尾 藉 由 概 念 隱 喻 來 指 涉 時 間 概 念 的 現 象 還 可 以 在 其 他 地 方 看 到, 如 月 頭 ( 月 初 ) 月 尾 ( 月 終 ) 年 頭 ( 年 初 ) 與 年 尾 ( 年 終 ) 等 時 間 詞 語 基 於 這 些 原 因, 我 們 認 為 (13a) 至 (13d) 的 例 子 並 不 能 被 視 為 是 一 種 反 例 在 cu 7 自 cu 7 自 kau 3 到 cing 7 從 與 cing 7 從 kau 3 到 等 四 種 構 式 中, cu 7 自 / cing 7 從 與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等 二 組 構 式 各 自 具 有 相 同 或 相 似 的 中 心 意 義 就 cu 7 自 / cing 7 從 而 言, 二 者 的 中 心 意 義 都 是 在 指 涉 過 去 的 某 個 時 間 起 點, 如 下 面 的 例 子 所 示 : (14) a. 伊 cu 7 自 / cing 7 從 以 早 就 愛 食 酒 ( 他 自 以 前 就 喜 歡 喝 酒 ) b. 伊?? cu 7 自 /*cing 7 從 明 年 開 始 就 毋 欲 住 遮 矣 ( 他 自 明 年 開 始 就 不 要 住 在 這 裡 了 ) c. 伊?? cu 7 自 / *cing 7 從 今 仔 日 開 始 請 假 ( 他 自 今 天 開 始 請 假 ) 此 外, 我 們 也 發 現 cu 7 自 / cing 7 從 的 語 義 及 句 法 表 現 與 相 對 的 ui 3 從 有 顯 著 的 不 同 具 體 的 說,cu 7 自 / cing 7 從 除 了 指 涉 過 去 的 某 個 時 間 起 點 外, 還 涵 蘊 該 時 間 起 點 比 說 話 者 預 期 的 早, 因 此 可 以 與 就 連 用, 而 不 能 與 才 連 用, 如 cu 7 自 /cing 7 從 清 明 節 * 才 / 就 開 始 落 雨 ( 自 / 從 清 明 節 才 / 就 開 始 下 雨 ); 19 反 之,ui 3 從 並 沒 有 這 樣 的 涵 蘊, 因 此 可 以 同 時 與 就 或 才 連 用 再 者, 由 於 cu 7 自 / cing 7 從 在 概 念 結 構 上 與 ui 3 從 一 樣 都 只 標 示 某 個 單 一 的 時 間 點, 因 此 與 攏 的 語 義 衝 突 而 不 能 相 互 搭 配, 如 * 伊 cu 7 自 / cing 7 從 以 早 攏 愛 食 酒 根 據 上 面 的 例 子, 我 們 可 以 用 下 面 的 時 間 圖 式 來 表 示 cu 7 自 / cing 7 從 的 概 念 結 構 : 19 我 們 在 楊 允 言 的 台 語 文 語 料 庫 中 只 發 現 到 cu 7 自 / cing 7 從 與 就 合 用 的 例 子, 而 沒 有 發 現 到 與 才 搭 配 使 用 的 語 例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辨 析 - 基 於 認 知 的 觀 點 121 過 去 現 在 未 來 圖 三 cu 7 自 / cing 7 從 的 時 間 圖 式 圖 三 顯 示,cu 7 自 / cing 7 從 的 時 間 圖 式 彰 顯 過 去 的 某 個 時 間 起 點, 而 位 於 其 他 位 置 的 時 間 起 點 都 沒 有 被 彰 顯 此 外,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二 者 的 中 心 意 義 都 在 指 涉 過 去 的 某 個 時 間 起 點 與 過 去 到 現 在 之 間 ( 包 含 現 在 ) 的 某 個 時 間 終 點, 並 以 換 喻 的 手 段 指 稱 時 間 起 點 與 時 間 終 點 之 間 的 歷 程 在 語 言 結 構 上,cu 7 自 與 cing 7 從 後 面 須 搭 配 指 涉 過 去 某 個 時 間 起 點 的 時 間 詞 語, 如 (15a), 而 kau 3 到 後 面 則 須 搭 配 指 涉 過 去 到 現 在 之 間 某 個 時 間 終 點 的 時 間 詞 語, 如 (15b) 所 示 : 20 (15)a. 伊 cu 7 自 / cing 7 從 昨 /* 今 仔 日 kau 3 到 今 攏 無 來 ( 他 從 昨 天 / 今 天 到 現 在 都 沒 有 來 ) b. 伊 cu 7 自 / cing 7 從 拜 一 kau 3 到 昨 / 今 仔 日 攏 無 來 ( 他 從 星 期 一 到 昨 天 / 今 天 都 沒 有 來 ) 由 於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二 者 的 概 念 結 構 具 有 明 確 的 時 段, 且 該 時 段 可 被 視 為 是 由 複 數 的 時 間 點 所 組 成, 因 此 可 以 與 攏 搭 配 出 現 此 外, 由 於 說 話 者 使 用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時 亦 是 把 焦 點 放 在 起 點 與 終 點 間 的 歷 程, 而 與 就 或 才 只 聚 焦 於 時 間 起 點 的 語 義 結 構 並 不 一 致, 因 此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通 常 不 能 與 就 或 才 一 起 連 用, 如 * 伊 cu 7 自 / cing 7 從 拜 一 kau 3 到 昨 就 / 才 來 ( 矣 )( 他 從 星 期 一 到 昨 天 就 / 才 來 ( 了 )) 的 例 子 所 示 值 得 注 意 的, 儘 管 cu 7 自 kau 3 到 與 cing 7 從 kau 3 到 具 有 相 同 的 中 心 意 義, 但 是 在 語 義 結 構 上 仍 有 些 微 的 不 同, 如 下 面 的 例 子 所 示 : (16)a. cing 7 從 ( 彼 時 )kau 3 到 今, 阮 攏 無 來 往 ( 從 那 時 到 現 在, 我 們 都 沒 有 來 往 ) b. cu 7 自 *( 彼 時 )kau 3 到 今, 阮 攏 無 來 往 ( 從 那 時 到 現 在, 我 們 都 沒 有 來 往 ) (16) 顯 示, 在 語 義 結 構 上,cing 7 從 kau 3 到 可 以 涵 蘊 時 段 的 起 點, 因 此 有 時 可 以 不 用 在 語 言 形 式 中 標 明, 而 cu 7 自 kau 3 到 則 不 能 涵 蘊 時 段 的 起 點, 因 此 必 須 在 語 20 雖 然 有 人 認 為 cu 7 自 kau 3 到 似 乎 可 以 指 稱 位 於 未 來 的 時 段, 如 伊 cu 7 自 明 仔 載 kau 3 到 過 年 攏 無 欲 來 ( 他 從 明 天 到 過 年 都 不 要 來 ), 然 而 我 們 卻 認 為 這 樣 的 例 子 並 非 台 灣 閩 南 語 原 有 的 用 法, 因 為 在 楊 允 言 的 台 語 文 語 料 庫 中 並 沒 有 此 構 式 指 稱 未 來 時 段 的 語 例
122 郭 永 松 言 形 式 中 加 以 標 示 根 據 上 面 的 論 述, 我 們 可 以 用 下 面 的 時 間 圖 式 來 表 示 cu 7 自 kau 3 到 與 cing 7 從 kau 3 到 背 後 的 概 念 結 構 : 過 去 現 在 未 來 圖 四 cu 7 自 kau 3 到 與 cing 7 從 kau 3 21 到 的 時 間 圖 式 圖 四 顯 示,cu 7 自 kau 3 到 與 cing 7 從 kau 3 到 的 時 間 圖 式 彰 顯 過 去 或 過 去 到 現 在 間 的 時 段 此 外, 時 間 起 點 與 時 間 終 點 間 的 時 段 則 以 換 喻 的 方 式 在 語 言 結 構 中 顯 現, 如 下 例 所 示 : (17)cu 7 自 / cing 7 從 彼 時 kau 3 到 今 已 經 三 年 矣 ( 從 那 時 到 現 今 已 經 三 年 了 ) (17) 顯 示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並 不 是 只 彰 顯 時 間 的 起 點 與 終 點, 還 包 含 其 間 的 時 段 因 此 我 們 可 以 去 計 算 該 時 段 的 長 度, 如 (17) 中 的 三 年 所 示 此 外, 我 們 也 發 現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與 攏 的 搭 配 具 有 強 制 性, 如 下 面 的 例 子 所 示 : (18)a. 伊 cu 7 自 / cing 7 從 昨 kau 3 到 今 *( 攏 ) 無 來 b. 伊 cu 7 自 / cing 7 從 拜 一 kau 3 到 今 仔 日 *( 攏 ) 無 來 上 面 的 例 子 也 顯 示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除 了 指 稱 事 件 發 生 的 時 段 外, 亦 標 明 說 話 者 對 該 時 段 周 遍 性 概 括 的 強 調, 並 且 蘊 涵 事 件 在 時 段 中 的 任 一 時 間 分 點 都 在 進 行, 而 這 種 強 調 也 必 須 藉 由 與 全 稱 量 化 詞 攏 的 搭 配 使 用 才 能 達 成 21 圖 中 粗 體 的 橫 向 實 線 與 虛 線 表 示 被 彰 顯 的 時 段, 前 者 表 示 時 間 的 起 點 可 以 是 過 去 時 段 中 的 任 何 一 點, 後 者 則 表 示 時 間 的 終 點 可 以 是 過 去 至 現 在 之 間 ( 包 含 現 在 ) 的 任 何 一 點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辨 析 - 基 於 認 知 的 觀 點 123 5. 時 間 構 式 的 概 念 範 疇 結 構 在 前 面 所 述 的 基 礎 上, 如 果 我 們 把 時 空 多 義 性 時 間 構 式 非 時 空 多 義 性 時 間 構 式 與 相 關 的 空 間 構 式 放 在 一 起 探 討, 我 們 還 可 以 發 現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時 間 與 空 間 概 念 範 疇 呈 現 出 原 型 效 應 (prototypical effects) 原 型 效 應 是 基 於 原 型 理 論 (prototype theory) 的 一 種 認 知 或 語 言 現 象 原 型 理 論 是 一 種 認 知 觀 點 的 範 疇 化 理 論, 這 種 理 論 與 古 典 範 疇 理 論 的 不 同 之 處 在 於 其 認 為 人 類 的 範 疇 化 是 以 原 型 (prototype) 或 中 心 成 員 (central member) 為 中 心, 藉 由 家 族 類 似 性 (family resemblance)(wittgenstein 1953) 的 機 制 組 成 概 念 範 疇 結 構 在 原 型 理 論 中, 範 疇 裡 的 成 員 彼 此 間 所 具 有 的 特 徵 屬 性 (attributes) 並 非 全 部 相 同, 而 原 型 成 員 具 有 最 能 代 表 該 範 疇 的 所 有 特 徵 屬 性, 並 且 成 員 與 成 員 間 藉 由 共 同 具 有 部 分 的 特 徵 屬 性 來 產 生 家 族 類 似 性 的 聯 結 因 此, 原 型 理 論 下 的 範 疇 成 員 不 必 如 古 典 範 疇 理 論 認 為 的 那 樣, 必 須 全 部 具 有 相 同 的 客 觀 特 徵, 而 是 以 具 典 型 性 的 原 型 為 中 心, 藉 由 連 續 漸 進 的 相 似 性 來 建 構 概 念 世 界 的 範 疇 結 構 根 據 原 型 理 論, 原 型 效 應 具 有 下 列 幾 個 特 徵 : 22 1. 範 疇 乃 是 肇 因 於 人 類 的 認 知 能 力 2. 在 概 念 結 構 中 具 有 顯 著 性 的 原 型 在 認 知 範 疇 的 形 成 中 扮 演 著 關 鍵 的 角 色 3. 認 知 範 疇 間 的 界 線 是 模 糊 不 清 的 (fuzzy) 4. 認 知 範 疇 內 的 成 員 具 有 不 同 等 級 的 典 型 性 (typicality), 越 接 近 原 型, 典 型 性 越 高, 反 之, 則 越 低 在 上 述 的 基 礎 上, 我 們 發 現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空 間 與 時 間 構 式 的 分 布 型 態 符 合 原 型 效 應 的 特 徵 舉 例 而 言, 除 了 本 文 所 討 論 的 時 間 構 式 外, 楊 秀 芳 (1991) 指 出 台 灣 閩 南 語 還 存 有 一 些 只 能 指 涉 空 間 概 念, 而 不 能 指 涉 時 間 概 念 的 構 式, 如 khi 3 去 ( 去 ) lai 5 來 ( 來 ) 與 tui 3 向 khi 3 去 ( 往 去 ) 等 這 些 構 式 都 只 能 搭 配 空 間 詞 語, 而 不 能 搭 配 時 間 詞 語, 如 下 例 所 示 : (19)a. 伊 khi 3 去 台 北 矣 ( 他 去 台 北 了 ) b. 伊 lai 5 來 台 北 讀 冊 ( 他 來 台 北 唸 書 ) c. 伊 欲 tui 3 向 台 北 khi 3 去 ( 他 要 往 台 北 去 ) 根 據 上 面 所 述, 只 能 指 涉 空 間 的 構 式 時 空 多 義 性 時 間 構 式 與 非 時 空 多 義 性 時 間 構 式 三 者 在 指 涉 的 概 念 類 型 上 具 有 下 圖 所 示 的 分 布 關 係 : 22 請 參 考 Labov(1973)
124 郭 永 松 空 間 構 式 範 疇 時 間 構 式 範 疇 khi 3 去 cu 7 自 / cing 7 從 lai 5 來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tui 3 向 khi 3 去 ui 3 從 kau 3 到 ui 3 從 kau 3 到 圖 五 台 灣 閩 南 語 空 間 與 時 間 構 式 的 範 疇 結 構 從 圖 五 可 以 發 現,khi 3 去 lai 5 來 與 tui 3 向 khi 3 去 等 構 式 在 空 間 構 式 範 疇 中 扮 演 著 原 型 的 角 色, 而 cu 7 自 / cing 7 從 與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等 構 式 則 在 時 間 構 式 範 疇 中 扮 演 著 原 型 的 角 色, 二 者 都 不 能 指 稱 其 它 認 知 域 中 的 概 念 至 於 ui 3 從 kau 3 到 與 ui 3 從 kau 3 到 則 位 於 空 間 範 疇 與 時 間 範 疇 的 交 界 處, 而 能 同 時 指 涉 空 間 與 時 間 概 念, 這 一 方 面 顯 示 三 者 同 時 充 當 空 間 範 疇 與 時 間 範 疇 的 邊 緣 成 員, 23 另 一 方 面 則 顯 示 空 間 範 疇 與 時 間 範 疇 之 間 並 沒 有 明 確 的 界 線, 而 是 呈 現 出 模 糊 不 清 的 現 象 基 於 這 些 語 言 範 疇 顯 現 出 與 概 念 範 疇 一 致 的 原 型 效 應, 我 們 可 以 確 信,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空 間 構 式 與 時 間 構 式 的 範 疇 型 態 反 映 著 母 語 使 用 者 在 認 知 上 對 於 空 間 與 時 間 概 念 的 範 疇 化 特 性 特 別 就 時 間 概 念 的 範 疇 化 而 言, 我 們 可 以 知 道 台 灣 閩 南 語 不 以 未 來 概 念 作 為 原 型 具 體 而 言, 未 來 概 念 在 時 間 概 念 範 疇 中 只 能 充 當 邊 緣 成 員, 並 且 其 乃 是 從 空 間 範 疇 藉 由 時 間 就 是 空 間 的 概 念 隱 喻 而 進 入 時 間 範 疇 6. 結 論 本 文 是 從 認 知 的 角 度 來 探 討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差 異 性 本 文 發 現 台 灣 閩 南 語 存 有 二 種 類 型 的 時 間 構 式 :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與 非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如 ui 3 從 kau 3 到 ui 3 從 kau 3 到 等, 都 牽 涉 到 時 間 就 是 空 間 的 概 念 隱 喻, 而 cu 7 自 / cing 7 從 與 cu 7 自 kau 3 到 / cing 7 從 kau 3 到 等 只 具 有 時 間 語 義 的 非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則 沒 有 涉 及 到 時 間 就 是 空 間 的 隱 喻 此 外, 藉 由 對 各 時 間 構 式 所 進 行 的 語 法 檢 測, 我 們 發 現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時 間 構 式 具 有 下 列 表 三 所 示 的 語 義 與 語 法 的 共 性 與 特 徵, 其 中 語 法 的 共 性 與 特 徵 分 別 與 語 義 的 共 性 與 特 徵 相 互 對 應 : 23 從 概 念 隱 喻 的 觀 點 來 看, 這 些 邊 緣 成 員 可 以 看 作 是 由 空 間 範 疇 藉 由 時 間 就 是 空 間 的 隱 喻 擴 展 而 進 入 時 間 範 疇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辨 析 - 基 於 認 知 的 觀 點 125 表 三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在 語 義 與 語 法 上 的 共 性 與 特 徵 時 間 構 式 類 型 語 法 共 性 語 法 特 徵 語 義 共 性 語 義 特 徵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非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ui 3 從 kau 3 到 ui 3 從 kau 3 到 cu 7 自 / cing 7 從 cing 7 從 kau 3 到 cu 7 自 kau 3 到 可 搭 配 指 涉 過 去 現 在 或 未 來 的 時 間 詞 語 不 能 搭 配 指 涉 未 來 的 時 間 詞 語 通 常 必 須 搭 配 具 有 起 始 語 義 的 詞 語 1. 通 常 必 須 搭 配 具 有 起 始 語 義 的 詞 語 2. 可 搭 配 動 貌 助 詞 了 3. 可 搭 配 一 直 攏 1. 須 同 時 搭 配 二 個 指 涉 時 間 點 的 時 間 詞 語 2. 必 須 與 全 稱 量 化 詞 攏 搭 配 使 用 1. 只 能 搭 配 指 涉 過 去 時 間 起 點 的 時 間 詞 語 2. 必 須 與 就 搭 配 使 用, 而 不 能 與 才 搭 配 1. 須 同 時 搭 配 指 涉 過 去 時 間 起 點 與 指 涉 過 去 或 現 在 時 間 終 點 的 時 間 詞 語 2. 通 常 必 須 與 全 稱 量 化 詞 攏 搭 配 使 用 3. 指 涉 時 間 起 點 的 時 間 詞 語 有 時 可 以 不 用 在 語 言 形 式 中 標 明 1. 同 時 搭 配 指 涉 過 去 時 間 起 點 與 指 涉 過 去 或 現 在 時 間 終 點 的 時 間 詞 語 2. 通 常 必 須 與 全 稱 量 化 詞 攏 搭 配 使 用 3. 指 涉 時 間 起 點 的 時 間 詞 語 必 須 在 語 言 形 式 中 標 明 指 涉 過 去 現 在 或 未 來 的 時 間 不 能 指 涉 未 來 時 間 指 涉 時 間 起 點 並 涵 蘊 說 話 者 對 事 件 起 始 時 間 的 強 調 1. 指 涉 時 間 終 點 並 涵 蘊 說 話 者 對 事 件 已 然 貌 起 始 時 間 的 強 調 2. 具 動 詞 性 語 義 3. 可 指 稱 時 段 1. 指 涉 時 段 2. 標 明 說 話 者 對 某 個 時 段 周 遍 性 概 括 的 強 調 1. 指 涉 過 去 的 某 個 時 間 起 點 2. 涵 蘊 某 時 間 起 點 比 說 話 者 預 期 的 早 1. 指 涉 過 去 到 現 在 之 間 的 時 段 2. 標 明 說 話 者 對 某 個 時 段 周 遍 性 概 括 的 強 調 3. 涵 蘊 時 段 的 起 點 1. 指 涉 過 去 到 現 在 之 間 的 時 段 2. 標 明 說 話 者 對 某 個 時 段 周 遍 性 概 括 的 強 調 3. 不 涵 蘊 時 段 的 起 點
126 郭 永 松 此 外,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時 間 構 式 範 疇 與 空 間 構 式 範 疇 也 呈 現 出 原 型 效 應 的 特 徵 這 些 特 徵 分 別 為 :1) 不 管 是 時 間 構 式 範 疇 還 是 空 間 構 式 範 疇, 其 範 疇 內 的 成 員 都 具 有 原 型 成 員 與 邊 緣 成 員 的 對 比 2) 時 間 構 式 範 疇 與 空 間 構 式 範 疇 的 界 線 是 模 糊 不 清 的, 而 非 明 確 劃 分 的 我 們 認 為, 語 言 層 面 的 原 型 效 應 反 映 出 母 語 使 用 者 在 認 知 上 如 何 對 時 間 與 空 間 概 念 進 行 範 疇 化 就 時 間 概 念 的 範 疇 化 而 言, 未 來 概 念 在 台 灣 閩 南 語 中 不 能 充 當 時 間 概 念 範 疇 的 原 型, 而 只 能 充 當 邊 緣 成 員, 並 且 其 乃 是 從 空 間 範 疇 藉 由 時 間 就 是 空 間 的 概 念 隱 喻 而 進 入 時 間 範 疇 在 本 文 發 現 的 基 礎 上, 我 們 仍 然 需 要 進 一 步 探 討 kue 3 過 ( 過 ) thau 3 透 ( 透 ) 與 ti 7 佇 ( 在 ) 等 時 空 多 義 性 構 式 的 語 義 結 構 唯 有 如 此, 我 們 才 能 更 為 全 面 的 了 解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概 念 化 的 本 質, 並 以 此 作 為 與 華 語 客 語 或 漢 語 之 外 的 語 言 進 行 跨 語 言 研 究 的 基 礎, 以 驗 證 台 灣 閩 南 語 的 時 間 概 念 化 特 性 是 否 具 有 語 言 的 普 遍 性 引 用 文 獻 Fillmore, Charles J. 1982. Frame Semantics. Linguistics in the Morning Calm, ed. by Linguistics Society of Korea, 111-138. Seoul: Hanshin. Goldberg, Adele E. 1995. Constructions: A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Johnson, Mark. 1987. The Body in the Mind: the Bodily Basis of Reasons and Imagination.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Ahrens, Kathleen and Chu-Ren Huang. 2002. Time passing Is motion.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3. 3:491-519. Labov, William. 1973. The boundaries of words and their meaning. New Ways of Analyzing Variation in English, ed. by Charles-James N. Bailey & Roger W. Shuy, 340-373. Washington: Georgetown University Press. Lakoff, George. 1987. Women, 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3. The contemporary theory of metaphor. Metaphor and Thought, 2nd ed., ed. by A. Ortony, 202-251.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Langacker, Ronald W. 1987.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 Vol.1, of Theoretical Prerequisites.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台 灣 閩 南 語 時 間 構 式 的 語 義 辨 析 - 基 於 認 知 的 觀 點 127 Liu, Mei-Chun. 1994. Discourse explanations for the choice of Jiu and Cai in Mandarin conversation. Chinese Languages and Linguistics 2: 671-709. Taipei: Academia Sinica. Pustejovsky, J. 1995. The Generative Lexicon. Cambridge, MA.: MIT Press, Tai, James H.-Y. 1985. Temporal sequence and word order. Iconicity in Syntax, ed. by John Haiman, 49-72.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Wittgenstein, L. 1953. 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s. Trans. by G. E. M. Anscombe. New York: MacMillan. Yu, Ning. 1998. The Contemporary Theory of Metaphor: A Perspective from Chinese.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 張 誼 生. 2005. 副 詞 都 的 語 法 化 與 主 觀 化 - 兼 論 都 的 表 達 功 用 和 內 部 分 類, 徐 州 師 範 大 學 學 報,31. 1: 56-62 楊 允 言. 2008. 楊 允 言 台 語 文 語 料 庫 http://iug.csie.dahan.edu.tw/tg/guliaukhou/ 楊 秀 芳. 1991. 臺 灣 閩 南 語 語 法 稿 台 北 : 大 安 出 版 社 董 忠 司 主 編. 2000. 臺 灣 閩 南 語 辭 典 台 北 : 五 南 出 版 公 司 郭 永 松 敏 惠 醫 護 管 理 專 科 學 校 國 立 新 竹 教 育 大 學 台 灣 語 言 與 語 文 教 育 研 究 所 博 士 生 yskuo@ms1.mhchcm.edu.tw
128 郭 永 松 A Cognitive Perspective on Semantic Differences of Temporal Constructions in Taiwanese Southern Min Yung-Sung KUO Min-Hwei College of Health Care Management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semantic differences of seven temporal constructions in Taiwanese Southern Min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Cognitive Semantics. Two types of temporal constructions are attested in Taiwanese Southern Min: (1) those referring to both spatial and temporal concepts; and (2) those referring to temporal concepts only. Th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two types lies in the fact that the former involves the metaphor TIME IS SPACE whereas the latter does not. Furthermore, analyzing the patterns of concepts indicated by the temporal constructions and observing the co-occurrence relations between the temporal constructions and the adverbs ciah 4 才 and to 7 就, aspectual particle liau 2 了, and universal quantifier long 2 攏, we find that these constructions have different semantic or conceptual structures. In addition, the distribution of the spatial and temporal categories represents the prototypical effects, which reflects the way that native speakers categorize the spatial and temporal concepts. Key words: Taiwanese Southern Min, temporal constructions, cognition, semantics, metaphor, prototypical effec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