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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 術 論 文 重 慶 模 式 的 經 濟 維 度 游 宇 雷 艷 紅 摘 要 : 重 慶 直 轄 後 的 經 濟 增 長 是 在 東 亞 模 式 或 國 家 主 導 型 經 濟 發 展 模 式 的 基 本 框 架 下 展 開 的, 是 中 國 投 資 驅 動 型 經 濟 增 長 的 縮 影 從 經 濟 的 維 度 來 看, 地 方 政 府 強 烈 的 發 展 意 願 與 不 錯 的 治 理 能 力, 意 味 ] 所 謂 重 慶 模 式 只 不 過 是 政 府 主 導 型 經 濟 發 展 模 式 的 具 體 應 用 本 文 從 國 企 民 企 聯 動 政 府 債 務 驅 動 和 城 鄉 統 籌 發 展 等 三 個 方 面 概 述 了 重 慶 近 年 來 經 濟 高 速 增 長 的 源 泉, 進 而 探 討 上 述 政 策 的 可 持 續 性 與 面 臨 的 困 局 研 究 發 現, 作 為 對 政 府 主 導 型 經 濟 發 展 模 式 的 一 種 急 速 推 進, 重 慶 的 實 踐 導 致 民 營 經 濟 困 難 債 務 風 險 嚴 重 和 政 治 社 會 危 機 等 一 系 列 負 面 影 響 這 表 明, 地 方 政 府 憑 一 己 之 強 力 創 造 市 場, 甚 至 以 取 代 市 場 機 制 的 方 式 構 建 市 場, 短 期 固 然 能 取 得 一 些 效 果, 然 而 長 期 看 來, 不 僅 不 可 持 續, 且 隱 患 重 重 關 鍵 詞 : 重 慶 模 式 政 府 主 導 型 發 展 民 營 經 濟 發 展 型 國 家 政 府 債 務 1980 年 代 以 來 的 中 國 改 革 與 發 展 實 踐 無 疑 是 當 代 最 為 重 要 的 政 治 經 濟 實 驗 之 一, 中 國 也 因 之 成 為 後 發 國 家 實 現 趕 超 的 試 驗 場 由 於 根 本 政 治 制 度 層 面 的 排 他 性 以 及 意 識 形 態 領 域 的 束 縛, 中 央 政 府 往 往 扮 演 e 引 導 者 與 裁 決 者 的 角 色, 探 索 者 的 角 色 則 主 要 由 次 國 家 行 為 者 (sub-national actors) 扮 演 在 此 非 正 式 的 制 度 約 束 下, 中 國 的 改 革 表 現 出 明 顯 的 自 下 而 上 與 央 地 博 弈 的 特 徵 擺 脫 了 1980 年 代 以 前 鐵 板 一 塊 的 局 面 後, 各 級 地 方 政 府, 尤 其 是 省 級 政 府, 紛 紛 利 用 本 地 的 各 種 資 源 根 據 不 同 的 區 位 條 件, 在 較 為 相 似 的 政 策 條 件 背 景 下 來 探 索 適 合 當 地 的 經 濟 發 展 方 式 從 這 個 角 度 看, 重 慶 近 年 來 的 發 * 本 文 獲 國 家 社 會 科 學 基 金 我 國 財 政 公 共 化 發 展 的 評 價 指 標 體 系 研 究 ( 項 目 批 准 號 : 11BZZ048) 福 建 省 教 育 廳 社 會 科 學 研 究 項 目 公 共 服 務 均 等 化 的 政 治 經 濟 學 分 析 ( 項 目 批 准 號 :JA08001S) 資 助

展 方 式 本 身 就 是 中 國 這 一 大 改 革 試 驗 場 中 的 局 部 嘗 試 然 而, 與 其 他 省 市 相 比, 近 年 來 重 慶 的 改 革 看 起 來 力 度 更 大, 涉 及 的 領 域 更 廣, 改 革 的 口 號 更 醒 目 ( 如 強 調 社 會 主 義 式 的 公 平 ) 這 正 是 重 慶 異 軍 突 起 倍 受 關 注 的 原 因, 於 是, 重 慶 模 式 應 運 而 生 不 過, 如 果 將 重 慶 置 於 中 國 改 革 與 發 展 的 大 試 驗 場 中, 僅 將 重 慶 的 經 濟 發 展 經 驗 稱 為 重 慶 模 式 則 有 欠 妥 當 本 文 認 為, 中 國 的 經 濟 增 長 總 體 上 屬 於 投 資 驅 動 型, 而 重 慶 經 驗 或 實 踐 實 為 中 國 經 濟 高 速 增 長 的 大 背 景 下 地 方 政 府 如 何 主 導 經 濟 發 展 的 一 個 縮 影 由 於 政 治 原 因, 時 任 重 慶 市 委 書 記 張 德 江 在 中 共 十 八 大 期 間 鄭 重 否 認 重 慶 模 式 的 存 在 1 暫 且 不 論 他 的 說 法 正 確 與 否, 在 褪 去 政 治 所 營 造 的 經 濟 繁 華 甚 至 躁 動 喧 囂 後, 重 新 審 視 作 為 一 種 地 方 治 理 的 重 慶 模 式, 其 意 義 在 於 : 首 先, 我 們 可 以 更 客 觀 理 性 地 分 析 重 慶 的 發 展 經 驗 甚 至 從 中 吸 取 教 訓 ; 其 次, 重 慶 作 為 唯 一 地 處 西 部 地 區 的 直 轄 市, 其 直 轄 以 來 的 種 種 經 驗 值 得 我 們 去 深 入 剖 析 需 要 指 出 的 是, 本 文 討 論 的 僅 是 重 慶 模 式 的 經 濟 層 面, 而 深 具 重 慶 特 色 的 唱 紅 打 黑, 關 涉 的 是 重 慶 模 式 的 意 識 形 態 與 司 法 層 面, 本 文 暫 不 涉 及 事 實 上, 後 者 才 是 決 定 重 慶 模 式 成 為 模 式 的 關 鍵 因 素 所 在 一 直 轄 的 機 遇 與 挑 戰 1997 年, 重 慶 直 轄 伊 始, 已 有 學 者 基 於 當 時 重 慶 所 面 臨 的 兩 大 歷 史 任 務, 即 三 峽 移 民 搬 遷 與 脫 貧, 提 出 了 作 為 中 國 內 陸 直 轄 市 特 定 發 展 戰 略 的 重 慶 模 式 一 說 顯 然, 這 一 提 法 更 多 地 是 表 達 一 種 期 許 : 希 望 直 轄 之 後 的 重 慶 能 夠 實 現 一 種 探 索 城 鄉 互 補 共 發 展 同 繁 榮 的 內 陸 直 轄 市 新 模 式 2 這 在 時 任 國 務 委 員 李 貴 鮮 提 交 的 關 於 提 請 審 議 設 立 重 慶 直 轄 市 的 議 案 的 說 明 中 有 較 為 具 體 的 闡 述 : 帶 動 區 域 發 展 統 籌 城 鄉 建 設 與 完 成 移 民 任 務 是 重 慶 直 轄 後 的 主 要 任 務 3 然 而, 重 慶 在 直 轄 初 期 並 未 取 得 經 濟 上 的 騰 飛, 其 中 的 原 因 是 複 雜 的 不 同 於 東 部 沿 海 地 區 的 市 場 驅 動, 重 慶 的 現 代 化 和 工 業 化 從 一 開 始 就 打 上 了 深 刻 的 政 治 烙 印 抗 戰 時 期 的 陪 都 經 歷 和 1960 至 70 年 代 的 戰 略 大 後 方 定 位, 雖 然 一 再 表 明 重 慶 地 位 的 重 要, 但 就 經 濟 發 展 而 言, 反 而 成 為 重 慶 難 以 卸 去 的 歷 史 包 袱 例 如, 重 慶 的 早 期 工 業 主 要 依 靠 沿 海 企 業 內 遷 形 成, 戰 爭 的 陰 影 使 得 廠 址 布 局 不 盡 合 理, 影 響 了 企 業 的 生 產 效 率 此 外, 冷 戰 期 間 的 大 三 線 建 設 使 重 慶 的 國 有 企 業 中 有 相 當 一 部 分 集 中 於 軍 工 企 業 和 重 工 業, 造 成 的 環 境 污 染 阻 礙 了 重 慶 的 招 商 引 資 更 嚴 峻 的 是, 重 慶 作 為 典 型 的 農 業 地 區, 大 部 分 民 眾 的 需 求 仍 停 留 在 溫 飽 層 面, 地 方 政 府 不 僅 面 臨 e 經 濟 發 展 的 壓 力, 還 肩 負 e 沉 重 的 財 政 負 擔 顯 然, 這 些 問 題 的 解 決 需 要 全 面 系 統 的 發 展 戰 略 去 謀 劃, 而 不 是 簡 單 地 依 靠 市 場 來 解 決 因 此, 重 慶 在 直 轄 之 後 面 臨 的 嚴 峻 挑 戰 與 大 部 分 西 部 省 份 大 致 類 似, 而 中 央 寄 予 的 強 烈 發 展 期 望 與 重 慶 面 臨 的 諸 多 挑 戰, 賦 予 了 重 慶 政 府 充 分 干 預 經 濟 的 理 由 與 此 同 時, 與 西 部 其 他 地 區 不 同 的 是, 直 轄 市 的 地 位 使 得 重 慶 可 以 獲 得 相 對 較 多 的 中 央 政 府 財 政 與 政 策 支 援 當 強 烈 的 發 展 意 願 輔 之 以 不 錯 的 發 重 慶 模 式 的 51 經 濟 維 度 中 央 寄 予 的 強 烈 發 展 期 望 與 重 慶 面 臨 的 諸 多 挑 戰, 賦 予 了 重 慶 政 府 充 分 干 預 經 濟 的 理 由 同 時, 直 轄 市 的 地 位 使 得 重 慶 可 以 獲 得 相 對 較 多 的 中 央 政 府 財 政 與 政 策 支 援 當 強 烈 的 發 展 意 願 輔 之 以 不 錯 的 發 展 能 力 時, 大 規 模 計 劃 性 的 由 地 方 政 府 主 導 經 濟 的 模 式 就 很 可 能 在 短 期 內 實 施 二 十 一 世 紀 雙 月 刊 2013 年 2 月 號 總 第 一 三 五 期

52 學 術 論 文 展 能 力 時, 大 規 模 計 劃 性 的 由 地 方 政 府 主 導 經 濟 的 模 式 就 很 可 能 在 短 期 內 實 施 重 慶 直 轄 之 後 經 濟 增 長 的 路 徑 與 困 境 主 要 基 於 這 樣 的 邏 輯 : 重 慶 的 前 期 騰 飛 不 能 簡 單 地 依 靠 市 場 的 力 量, 政 府 的 引 導 與 大 規 模 的 政 府 投 資 均 不 可 或 缺 ; 但 如 果 想 要 獲 得 持 續 性 的 發 展, 則 必 須 建 立 起 規 範 的 市 場 經 濟 環 境, 即 重 慶 的 發 展 目 標 不 能 僅 僅 是 GDP 導 向 的 增 長, 而 是 應 該 培 育 可 預 期 的 可 持 續 的 預 算 內 收 入 來 源 這 與 國 際 上 所 謂 發 展 型 國 家 (developmental state) 的 發 展 路 徑 較 為 類 似 這 樣 一 種 發 展 模 式 折 中 於 美 國 的 市 場 理 性 (market-rational) 模 式 與 蘇 聯 的 計 劃 意 識 形 態 (plan-ideological) 模 式, 從 而 形 成 計 劃 理 性 (planrational) 模 式, 即 一 方 面, 國 家 積 極 引 導 經 濟 發 展, 計 劃 安 排 產 業 政 策 ; 另 一 方 面, 國 家 以 理 性 順 應 市 場 規 律 的 方 式 干 預 經 濟 4 美 國 政 治 經 濟 學 家 科 利 (Atul Kohli) 將 其 界 定 為 凝 聚 性 資 本 主 義 國 家 (cohesive-capitalist states), 並 概 在 直 轄 的 前 十 年, 重 慶 的 經 濟 成 績 並 不 突 出, 但 一 些 工 作 的 開 展 和 制 度 的 創 設 卻 為 後 來 的 大 踏 步 前 進 鋪 平 道 路 諸 如 三 峽 移 民 任 務 的 完 成 為 日 後 大 規 模 城 鎮 化 城 鄉 配 套 改 革 做 好 了 準 備, 而 環 境 污 染 治 理 舊 城 區 改 造 與 交 通 等 基 礎 設 施 建 設 增 加 了 重 慶 招 商 引 資 的 競 爭 力 括 了 基 本 特 徵, 包 括 : 最 高 領 導 層 將 快 速 經 濟 增 長 等 同 於 國 家 安 全, 高 度 集 權 的 公 共 權 威 可 以 深 入 社 會, 政 治 社 會 為 國 家 所 控 制, 高 度 干 預 的 國 家 擁 有 一 個 高 素 質 的 經 濟 官 僚 結 構 等 5 蕭 功 秦 則 認 為 重 慶 模 式 似 乎 是 一 種 比 凝 聚 性 的 資 本 主 義 更 強 勢 的 政 府 動 員 市 場 經 濟 模 式, 有 助 於 克 服 新 自 由 主 義 的 一 些 弊 端 6 但 無 論 是 發 展 型 國 家 還 是 凝 聚 性 資 本 主 義 國 家, 其 實 踐 都 強 調 在 本 地 區 資 源 稟 賦 與 國 際 大 環 境 變 遷 之 中 調 整 政 府 計 劃 與 市 場 導 向 之 間 的 平 衡, 重 慶 的 實 踐 明 顯 偏 重 於 前 者 總 體 上 看, 在 直 轄 的 前 十 年, 重 慶 的 經 濟 成 績 並 不 突 出, 但 一 些 工 作 的 開 展 和 制 度 的 創 設 卻 在 靜 悄 悄 地 為 後 來 的 大 踏 步 前 進 鋪 平 道 路 諸 如 三 峽 移 民 任 務 的 完 成 為 日 後 大 規 模 城 鎮 化 城 鄉 配 套 改 革 做 好 了 準 備, 而 環 境 污 染 治 理 舊 城 區 改 造 與 交 通 等 基 礎 設 施 建 設 增 加 了 重 慶 招 商 引 資 的 競 爭 力 7 最 為 重 要 的 是,2003 年 重 慶 市 國 有 資 產 管 理 委 員 會 正 式 成 立, 將 分 散 在 若 干 個 部 門 管 理 的 重 慶 市 上 百 戶 市 屬 國 有 重 點 企 業 ( 包 括 前 後 成 立 的 八 大 投, 即 八 大 投 資 集 團 ) 統 一 由 國 資 委 監 管, 掌 握 國 企 資 金 分 配 與 人 事 管 理 等 重 要 職 能, 並 以 此 為 平 台 與 各 銀 行 金 融 機 構 進 行 大 規 模 投 融 資 合 作 因 此, 國 資 委 的 組 建 加 強 了 重 慶 政 府 的 經 濟 干 預 能 力, 為 日 後 實 施 一 系 列 被 稱 為 重 慶 模 式 的 制 度 與 政 策 儲 備 了 資 金 與 金 融 信 貸 工 具 二 可 持 續 的 經 濟 大 躍 進? 2007 年 之 後, 重 慶 開 始 出 現 經 濟 騰 飛, 年 均 GDP 增 速 在 15% 以 上, 明 顯 高 於 全 國 同 期 水 平 更 為 具 體 的 表 現 是, 重 慶 吸 引 了 惠 普 (HP) 富 士 康 國 際 以 及 巴 斯 夫 (BASF) 等 海 內 外 大 型 企 業 先 後 落 戶, 進 出 口 額 迅 速 增 長 值 得 追 問 的 是, 重 慶 為 何 可 以 實 現 高 速 的 經 濟 增 長? 綜 合 前 人 研 究, 我 們 將 其 原 因 概 括 為 三 個 方 面, 分 別 是 國 企 民 企 聯 動 政 府 債 務 驅 動 和 城 鄉 統 籌 發 展 第 一, 所 謂 國 企 民 企 聯 動, 指 的 是 通 過 國 有 資 產 的 增 值 和 國 有 企 業 的 經 營 性 收 益 上 交, 使 得 政 府 有 能 力 實 施 減 稅 政 策 以 促 進 民 營 經 濟 的 發 展, 同 時 要 求 國

重 慶 模 式 的 53 經 濟 維 度 2007 年 之 後, 重 慶 開 始 出 現 經 濟 騰 飛 企 承 擔 一 定 的 基 礎 設 施 和 公 共 設 施 供 給 責 任, 以 便 政 府 能 將 財 政 更 多 地 投 入 到 社 會 保 障 教 育 生 和 公 共 服 務 上 這 正 是 2009 年 以 來 黃 奇 帆 市 長 的 施 政 思 路 在 崔 之 元 看 來, 通 過 國 有 資 產 的 增 值 經 營 性 收 益 上 交 政 府 有 能 力 減 稅 促 進 民 營 經 濟 發 展 的 路 徑, 使 得 國 資 增 值 與 藏 富 於 民 的 目 標 可 以 兼 顧 起 來 8 此 外, 崔 之 元 認 為, 諾 貝 爾 經 濟 學 獎 得 主 米 德 (James E. Meade) 提 出 的 自 由 社 會 主 義 可 以 為 這 一 實 踐 提 供 理 論 註 腳, 即 將 國 有 資 產 稅 收 和 國 債 三 者 作 整 體 通 盤 的 考 慮, 通 過 國 有 資 產 的 市 場 收 益 來 降 低 稅 率 和 減 少 國 債, 從 而 提 高 經 濟 的 整 體 增 長 9 黃 宗 智 則 將 這 一 模 式 上 升 到 第 三 隻 手 的 理 論 高 度, 即 作 為 經 濟 主 體 的 國 有 企 業, 既 不 像 斯 密 (Adam Smith) 描 述 的 促 進 市 場 優 化 的 第 一 隻 手, 也 不 像 國 家 為 完 善 市 場 規 律 而 進 行 干 預 的 第 二 隻 手, 而 是 以 增 進 社 會 公 平 和 公 共 利 益 而 非 企 業 利 潤 為 目 標 的 第 三 隻 手 bk 匈 牙 利 裔 美 國 社 會 學 家 塞 勒 尼 (Iván Szelényi) 則 將 重 慶 的 第 三 隻 手 模 式 與 東 歐 社 會 主 義 晚 期 的 各 種 第 三 條 道 路 進 行 對 比, 認 為 用 政 府 持 有 的 土 地 和 房 地 產 的 盈 餘 來 資 助 公 共 物 品 是 一 種 富 有 創 新 性 的 想 法, 但 他 也 敏 銳 地 指 出, 這 一 創 新 的 可 持 續 性 尚 不 清 晰 bl 第 二, 關 於 政 府 債 務 驅 動, 重 慶 市 政 府 的 大 動 作 之 一 是 投 融 資 平 台 的 組 建 和 運 作, 這 也 是 最 為 吸 引 其 他 地 區 的 經 驗 之 一, 因 為 這 直 接 影 響 地 方 政 府 獲 取 投 資 的 資 金 來 源 量 世 界 銀 行 對 重 慶 的 這 一 做 法 也 曾 給 予 關 注, 將 其 稱 為 重 慶 國 有 投 資 集 團 (UDICs) 模 式 bm 簡 言 之, 重 慶 的 投 融 資 平 台 是 通 過 注 入 國 債 土 地 存 量 資 產 及 稅 收 返 還 等 方 式, 在 短 期 內 組 建 以 政 府 建 設 性 投 資 為 目 的 的 多 個 融 資 工 具 地 方 政 府 投 融 資 平 台 的 初 步 探 索 起 源 於 1992 年 上 海 組 建 的 城 市 建 設 投 資 開 發 總 公 司 在 此 之 後, 地 方 政 府 投 融 資 平 台 的 發 展 歷 程 大 體 上 經 歷 了 推 廣 與 融 合 以 及 高 速 發 展 兩 個 關 鍵 階 段 第 一 階 段 大 致 從 1992 到 1998 年, 第 二 階 段 大 致 從 1998 到 2008 年 2002 年 以 來, 重 慶 市 政 府 相 繼 組 建 了 八 大 投, 並 得 到 了 國 家 開 發 銀 行 的 支 持, 世 界 銀 行 對 此 給 予 了 充 分 肯 定, 於 是 各 地 開 始 紛 紛 效 仿 成 關 於 政 府 債 務 驅 動, 重 慶 市 政 府 的 大 動 作 之 一 是 投 融 資 平 台 的 組 建 和 運 作, 這 也 是 最 為 吸 引 其 他 地 區 的 經 驗 之 一, 因 為 這 直 接 影 響 地 方 政 府 獲 取 投 資 的 資 金 來 源 量 世 界 銀 行 對 重 慶 的 這 一 做 法 也 曾 給 予 關 注, 將 其 稱 為 重 慶 國 有 投 資 集 團 模 式

54 學 術 論 文 立 地 方 政 府 投 融 資 平 台 之 後, 由 於 中 央 政 府 實 行 積 極 的 財 政 政 策 和 適 度 寬 鬆 的 貨 幣 政 策, 這 一 做 法 在 中 國 各 地 遍 地 開 花 bn 因 此, 自 黃 奇 帆 2001 年 秋 從 上 海 調 往 重 慶 分 管 經 濟 事 務 以 來, 重 慶 的 投 融 資 平 台 便 深 深 打 上 了 上 海 的 城 投 債 模 式 的 烙 印 不 同 的 是, 政 府 從 顯 性 直 接 負 債 ( 指 債 券 ) 變 為 了 或 有 直 接 負 債 ( 指 政 府 各 部 門 為 融 資 興 辦 的 融 資 機 構 債 務 ) 第 三, 關 於 城 鄉 統 籌 發 展, 指 的 是 重 慶 近 年 來 實 施 的 包 括 農 村 戶 籍 改 革 公 租 房 建 設 與 招 商 引 資 的 三 位 一 體 配 套 政 策 郎 咸 平 將 其 概 括 為 相 互 關 聯 的 三 部 曲 : 大 面 積 建 設 公 租 房 以 解 決 大 規 模 勞 動 力 的 住 房 問 題, 以 宅 基 地 換 取 城 市 戶 籍 的 方 式 來 吸 引 農 民 工 進 城 務 工, 引 入 惠 普 思 科 (Cisco) 等 品 牌 企 業 進 駐 重 慶 以 解 決 大 量 農 民 工 進 城 的 工 作 問 題 bo 對 此, 曾 有 文 章 認 為 這 些 政 策 構 成 一 種 所 謂 超 後 發 優 勢 (beyond the latecomer advantage) 的 更 加 普 遍 的 發 展 道 路 上 若 干 路 標 bp 其 中,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重 慶 的 公 租 房 建 設, 人 民 日 報 2010 年 9 月 刊 發 的 一 篇 報 導 對 此 進 行 了 較 為 詳 細 的 解 析, 肯 定 了 公 租 房 的 重 慶 模 式 對 於 建 立 市 場 供 給 與 政 府 保 障 並 舉 的 雙 軌 制 住 房 體 系 的 積 極 探 索 bq 這 也 是 中 央 層 級 的 官 方 媒 體 首 次 在 宣 傳 報 導 的 題 目 中 出 現 重 慶 模 式 的 提 法 由 於 一 方 面 面 臨 政 權 與 財 權 不 平 衡 的 困 境, 另 一 方 面 則 需 要 大 規 模 的 投 資 以 拉 動 經 濟 增 長, 因 此, 窮 則 思 變 的 地 方 政 府 以 土 地 為 媒 介 獲 取 財 政 收 入 和 以 融 資 平 台 為 槓 桿 獲 取 資 金, 一 來 旨 在 填 補 分 稅 制 不 難 看 出, 公 平 多 贏 是 重 慶 政 府 試 圖 實 踐 的 理 念 和 路 線, 至 少 在 官 方 的 表 達 和 一 些 學 者 的 表 述 中 是 如 此 具 體 表 現 為, 國 企 與 民 企 合 作 支 持 政 府 與 市 場 互 動 促 進, 以 及 城 市 與 農 村 共 享 發 展 緊 隨 其 後 的 問 題 是, 這 一 路 徑 是 否 真 的 有 效 或 可 持 續? 首 先, 考 察 國 企 民 企 之 間 是 否 合 作 支 持 的 關 鍵, 要 看 民 營 經 濟 是 否 獲 得 發 展? 以 及 城 鄉 居 民 是 否 實 現 實 質 性 增 收 ( 與 政 府 財 政 增 速 比 較 )? 重 慶 民 營 經 濟 的 狀 況 可 以 通 過 稅 收 反 映, 事 實 是, 重 慶 的 工 商 業 稅 種 佔 地 方 財 政 收 入 ( 預 算 內 和 預 算 外 ) 比 重 逐 漸 萎 縮, 從 2002 年 的 51% 下 滑 到 2010 年 的 27% 分 析 2011 年 的 改 革 以 來 的 地 方 財 政 重 慶 稅 收 結 構 可 以 發 現, 在 1,488 億 稅 收 收 入 中, 增 值 稅 僅 佔 82 億 元, 不 足 稅 收 缺 口, 二 來 為 當 地 經 濟 發 展 注 入 強 心 針 收 入 的 6%, 增 速 僅 為 5%br 至 於 城 鄉 居 民 收 入, 可 以 借 助 政 府 財 政 收 入 增 速 相 對 於 城 鄉 居 民 收 入 增 速 的 彈 性 系 數, 作 為 觀 察 政 府 與 城 鄉 居 民 從 國 民 生 產 的 財 富 (GDP) 中 獲 取 了 多 少 以 及 其 年 度 增 長 情 況 的 依 據 研 究 表 明, 在 全 社 會 產 出 這 塊 蛋 糕 中, 政 府 切 走 的 部 分 遠 比 居 民 拿 走 的 部 分 要 多 簡 言 之, 重 慶 的 經 濟 高 速 增 長 是 伴 隨 e 高 強 度 的 財 政 汲 取 而 來, 重 慶 模 式 所 強 調 的 共 富 ( 或 公 平 ) 至 少 在 城 鄉 居 民 財 政 收 入 彈 性 系 數 這 一 指 標 上 經 不 起 檢 驗 bs 其 次, 關 於 政 府 債 務 驅 動, 通 過 設 立 投 融 資 平 台 並 以 發 行 債 券 作 為 經 濟 發 展 驅 動 力 是 一 項 典 型 的 擦 邊 球 式 改 革 1990 年 代 中 央 政 府 一 系 列 政 治 經 濟 改 革 ( 主 要 包 括 分 稅 制 改 革 銀 行 業 改 革 與 國 企 戰 略 重 組 ) 實 際 上 重 塑 了 中 央 與 地 方 間 的 關 係, 使 得 國 有 經 濟 資 源 如 稅 收 國 有 企 業 及 其 利 潤 金 融 信 貸, 在 中 央 與 地 方 重 新 配 置, 即 中 央 政 府 逐 漸 掌 握 了 預 算 內 收 入 大 型 國 企 與 銀 行 信 貸 的 主 導 權, 並 把 土 地 收 益 留 給 地 方, 形 成 土 地 財 政 其 中, 分 稅 制 改 革 的 影 響 最 為 重 要 bt 由 於 一 方 面 面 臨 政 權 與 財 權 不 平 衡 的 困 境, 另 一 方 面 則 需 要 大 規 模 的 投 資 以 拉 動 經 濟 增 長, 因 此, 窮 則 思 變 的 地 方 政 府 以 土 地 為 媒 介 獲 取 財 政 收 入 和 以 融 資 平 台 為 槓 桿 獲 取 資 金, 一 來 旨 在 填 補 分 稅 制 改 革 以 來 的 地 方 財 政 缺 口, 二 來 為 當 地 經 濟 發 展 注 入 強 心 針 雖 然 1994 年 的 中 華 人 民 共 和 國 預 算 法 不 允 許 地 方 政 府 公 開 發 債, 但 是 中 央 政 府 在 促 增 長 與 限 風 險 的 選 擇 中

默 認 了 地 方 政 府 的 發 債 行 為 因 此, 重 慶 的 投 融 資 平 台 運 作 儘 管 富 有 創 造 性, 但 高 債 務 風 險 和 法 律 障 礙 也 注 定 其 不 可 持 續 再 者, 城 鄉 統 籌 的 三 部 曲 政 策 能 否 實 現 城 鄉 共 享 發 展 成 果 的 目 標, 目 前 看 來 仍 是 十 分 不 確 定 有 學 者 曾 指 出, 當 前 城 鎮 化 的 發 展 在 相 當 程 度 上 依 靠 農 民 的 土 地 貢 獻 支 持, 這 是 一 種 不 經 濟 不 公 平 以 及 不 可 持 續 的 城 鎮 化 模 式 ck 這 一 點 適 用 於 全 國 各 地, 重 慶 自 然 也 不 例 外 據 統 計, 從 1952 至 2002 年, 農 民 向 社 會 無 償 貢 獻 的 土 地 收 益 為 51,535 億 元 ; 以 2002 年 無 償 貢 獻 的 土 地 收 益 為 7,858 億 元 計 算, 相 當 於 無 償 放 棄 了 價 值 26 萬 億 的 土 地 財 產 權 cl 因 此, 在 農 民 不 能 自 主 選 擇 土 地 私 有 化 還 是 國 有 化 的 制 度 約 束 下, 重 慶 所 宣 稱 的 農 民 以 土 地 換 戶 籍 進 而 實 現 城 市 化, 不 過 是 政 府 動 員 和 鼓 動 的 結 果, 沒 有 實 際 成 效 綜 上 所 述, 在 中 國 投 資 驅 動 型 增 長 路 徑 的 大 背 景 下, 重 慶 的 經 濟 增 長 方 式 並 無 多 大 特 別 之 處, 只 是 重 慶 投 融 資 的 意 願 和 能 力 稍 高 於 其 他 地 方 而 已 這 種 強 意 願 和 高 能 力, 也 是 某 些 特 殊 因 素 促 成 的 正 如 筆 者 在 一 篇 關 於 重 慶 經 濟 增 長 的 財 政 成 因 的 文 章 中 所 論 述, 重 慶 的 經 濟 增 長 主 要 借 助 中 央 特 惠 政 策 支 持, 通 過 以 土 地 獲 取 租 金, 通 過 銀 行 融 資 進 行 基 礎 設 施 配 套, 利 用 快 速 城 市 化 進 程 和 大 規 模 招 商 引 資 戰 略, 從 而 驅 動 經 濟 起 飛 cm 整 體 而 言, 重 慶 政 府 的 種 種 作 為, 其 他 地 方 皆 有 之 雖 然 各 地 的 實 踐 都 有 一 些 地 方 性, 但 這 些 地 方 性 仍 在 大 同 小 異 的 範 圍 之 內 至 少 沒 有 證 據 表 明, 重 慶 的 實 踐 產 生 了 比 其 他 各 地 更 為 出 色 的 績 效 重 慶 模 式 的 55 經 濟 維 度 在 中 國 投 資 驅 動 型 增 長 路 徑 的 大 背 景 下, 重 慶 的 經 濟 增 長 方 式 並 無 多 大 特 別 之 處, 只 是 重 慶 投 融 資 的 意 願 和 能 力 稍 高 於 其 他 地 方 而 已 這 種 強 意 願 和 高 能 力 是 某 些 特 殊 因 素 促 成 的 至 少 沒 有 證 據 表 明, 重 慶 的 實 踐 產 生 了 比 其 他 各 地 更 為 出 色 的 績 效 三 急 速 前 進 的 隱 患 重 慶 模 式 一 度 令 人 振 奮, 除 了 來 自 官 方 的 宣 傳 渲 染 外, 另 一 重 要 原 因 是, 它 展 現 了 其 試 圖 矯 正 中 國 長 期 以 來 重 國 營 輕 民 營 重 政 府 輕 市 場 重 城 市 輕 農 村 的 發 展 路 徑 的 努 力 如 此 看 來, 其 抱 負 不 可 謂 不 遠 大 雖 然 有 政 治 雄 心 的 政 府 並 不 一 定 在 任 何 情 況 下 都 構 成 發 展 的 禍 害, 但 從 長 時 段 看, 高 度 耐 心 和 足 夠 細 心 的 政 府 更 有 利 於 經 濟 發 展 正 如 波 特 (Michael E. Porter) 發 現, 發 達 國 家 最 有 影 響 力 的 產 業 政 策 往 往 是 間 接 而 緩 慢 的 cn 與 之 相 對, 所 謂 的 重 慶 模 式, 不 過 是 特 定 制 度 約 束 下 地 方 政 府 主 導 經 濟 發 展 的 急 速 推 進, 不 僅 不 可 持 續, 且 隱 患 重 重, 這 表 現 為 民 營 經 濟 困 難 債 務 風 險 嚴 重 和 一 系 列 政 治 社 會 危 機 對 於 改 革 而 言, 理 想 只 能 是 理 想, 藍 圖 也 僅 是 在 紙 上 精 彩, 如 果 忽 視 事 物 的 規 律, 理 想 和 藍 圖 反 而 會 製 造 更 多 的 問 題 通 過 國 有 企 業 的 發 展 來 推 動 市 場 經 濟 這 一 所 謂 的 市 場 社 會 主 義 已 經 被 現 實 證 明 是 行 不 通 的 在 張 德 江 緊 急 主 政 重 慶 後, 大 力 發 展 民 營 經 濟 是 其 糾 偏 的 兩 大 舉 措 之 一 co, 這 從 反 面 說 明 了 重 慶 民 營 經 濟 在 薄 熙 來 主 政 期 間 遭 遇 到 了 各 方 面 的 困 境 這 亦 恰 恰 證 明 了 上 述 崔 之 元 黃 宗 智 等 理 論 命 題 的 反 面, 即 國 有 經 濟 的 發 展 在 重 慶 對 民 營 經 濟 形 成 了 擠 出 效 應, 儘 管 這 也 是 全 國 民 營 經 濟 所 面 臨 的 普 遍 困 境 關 於 債 務 風 險, 重 慶 政 府 以 預 算 內 和 預 算 外 收 入 作 為 原 始 股 進 行 資 本 運 作 而 不 必 背 負 過 大 的 金 融 風 險, 需 要 財 政 收 入 ( 特 別 是 稅 收 收 入 ) 穩 定 增 長 財 政 支 出 缺 口 不 斷 縮 小 等 條 件 的 支 持 關 於 稅 收 收 入 穩 定 增 長, 我 們 注 意 到, 重

56 學 術 論 文 重 慶 的 三 位 一 體 政 策 試 驗 的 確 是 大 膽 創 新, 其 矛 頭 指 向 土 地 制 度 和 戶 籍 制 度, 旨 在 通 過 土 地 制 度 改 革 實 現 從 農 民 到 城 市 居 民 的 身 份 轉 換 這 種 比 較 典 型 的 地 方 治 理 模 式 可 能 還 會 在 重 慶 延 續, 但 其 效 果 還 有 待 進 一 步 觀 察, 並 取 決 於 其 他 舉 措 的 相 互 配 套 慶 存 在 明 顯 的 土 地 財 政 依 賴 症, 且 與 全 國 其 他 地 方 相 比, 更 為 倚 重 土 地 財 政 證 據 之 一 是,2005 年 之 後 重 慶 土 地 財 政 收 入 相 對 於 一 般 預 算 收 入 的 比 重 遠 遠 高 於 全 國 同 期 平 均 水 平 cp 另 一 個 無 法 迴 避 的 事 實 是, 培 育 民 營 企 業 以 獲 取 長 期 的 稅 收 收 入 需 要 足 夠 的 時 間, 而 這 對 重 慶 的 財 政 狀 況 而 言, 卻 是 時 不 我 待 近 年 來, 各 地 地 方 政 府 投 融 資 平 台 公 司 的 增 長 超 過 了 中 央 的 預 期, 走 在 地 方 政 府 投 融 資 平 台 建 設 前 列 的 重 慶 因 更 早 進 入 主 動 債 務 融 資 階 段, 債 務 規 模 更 加 龐 大 2011 年, 國 家 審 計 署 關 於 全 國 地 方 政 府 性 債 務 的 報 告 已 經 對 此 冒 進 的 財 政 行 為 提 出 了 不 可 持 續 的 警 告 cq, 這 也 是 張 德 江 主 政 重 慶 之 後 緊 急 徹 查 重 慶 地 方 債 務 的 主 要 原 因 至 於 政 治 社 會 危 機, 長 期 以 來, 中 國 以 農 村 與 農 業 供 養 城 市 與 工 業 以 及 城 鄉 二 元 的 戶 籍 制 度 導 致 了 城 鄉 發 展 失 衡 重 慶 作 為 一 個 大 城 市 和 大 農 村 並 存 的 直 轄 市, 其 在 城 鄉 統 籌 方 面 的 制 度 探 索 值 得 關 注 重 慶 的 三 位 一 體 政 策 試 驗 的 確 是 大 膽 創 新, 其 矛 頭 指 向 土 地 制 度 和 戶 籍 制 度, 旨 在 通 過 土 地 制 度 改 革 實 現 從 農 民 到 城 市 居 民 的 身 份 轉 換 這 種 比 較 典 型 的 地 方 治 理 模 式 可 能 還 會 在 重 慶 延 續, 但 其 效 果 還 有 待 進 一 步 觀 察, 並 取 決 於 其 他 舉 措 的 相 互 配 套, 即 此 項 工 作 需 要 一 系 列 基 礎 性 長 期 性 制 度 改 革 ( 包 括 教 育 制 度 ) 的 支 持, 我 們 根 本 不 能 指 望 運 動 式 的 農 民 入 城 便 能 解 決 長 期 以 來 困 擾 中 國 政 府 的 重 大 難 題 美 國 人 類 學 家 哈 特 (Gillian P. Hart) 在 一 本 研 究 南 非 的 專 著 中 曾 論 及 中 國 大 陸 和 台 灣 地 區 的 土 地 所 有 權 改 革, 並 提 出 了 無 剝 奪 積 累 (accumulation without dispossession) 概 念, 指 出 二 十 世 紀 下 半 葉 工 業 生 產 最 令 人 驚 嘆 的 一 些 事 例, 都 是 在 未 剝 奪 農 民 土 地 權 利 的 情 況 下 發 生 的 cr 其 實, 這 反 映 了 中 國 經 濟 快 速 增 長 的 另 一 重 要 方 面, 即 農 村 土 地 集 體 所 有 的 制 度 架 構 使 得 進 城 務 工 的 農 民 在 暫 時 性 失 業 後, 能 夠 回 到 農 村 土 地 上 維 持 基 本 的 生 活 水 平, 這 樣 便 起 到 了 一 個 防 火 牆 的 作 用, 保 證 了 農 村 的 穩 定 如 此 看 來, 重 慶 的 城 鄉 統 籌 發 展 政 策 至 少 要 考 慮 消 除 或 解 決 三 方 面 的 問 題 : 其 一, 農 民 進 城 並 不 必 然 意 味 e 其 成 為 現 代 產 業 所 需 的 勞 動 力, 如 何 提 高 勞 動 力 素 質 是 政 府 必 須 要 面 對 和 解 決 的 問 題 顯 然, 農 民 工 的 職 業 城 鎮 化 遠 比 戶 口 城 鎮 化 更 具 挑 戰 性 ; 其 二, 大 規 模 的 農 民 進 重 慶 作 為 一 個 大 城 市 和 大 農 村 並 存 的 直 轄 市, 其 在 城 鄉 統 籌 方 面 的 制 度 探 索 值 得 關 注

城 定 居 工 作 不 僅 僅 是 一 個 經 濟 領 域 的 問 題, 還 是 一 個 複 雜 的 社 會 性 課 題, 即 如 何 引 導 他 們 真 正 融 入 現 代 城 市 生 活 並 消 除 原 有 的 城 鄉 居 民 間 的 隔 膜 ; 其 三, 對 重 慶 模 式 的 57 經 濟 維 度 於 留 在 農 村 的 居 民, 如 何 發 展 當 地 經 濟 並 在 與 城 市 資 本 的 博 弈 中 保 護 個 人 權 益 也 是 需 要 考 慮 的 由 此 可 見, 城 鄉 統 籌 發 展 是 一 項 長 期 的 系 統 工 程 ; 如 果 只 考 慮 短 期 的 經 濟 增 長, 未 來 很 可 能 將 引 發 劇 烈 的 政 治 和 社 會 動 蕩 四 小 結 事 實 上, 中 國 各 地 的 發 展 實 踐 都 具 備 一 定 程 度 的 地 方 性 總 體 上 看, 作 為 一 種 地 方 治 理 模 式 與 其 他 地 區 相 比, 除 了 勾 畫 社 會 主 義 的 理 想 藍 圖 並 一 度 激 發 人 們 的 憧 憬 外, 所 謂 重 慶 模 式 在 經 濟 上 無 非 是 中 國 經 濟 增 長 方 式 的 一 個 縮 影, 只 不 過 主 政 者 的 發 展 願 望 更 迫 切, 使 得 這 個 縮 影 出 現 放 大 效 應 重 慶 的 實 踐 揭 示 了 1990 年 代 中 後 期 以 來 政 府 主 導 型 經 濟 增 長 的 主 要 路 徑, 即 地 方 政 府 通 過 美 國 經 濟 學 家 弗 賴 伊 (Timothy Frye) 和 施 萊 弗 (Andrei Shleifer) 所 謂 的 掠 奪 之 手 cs, 在 特 殊 地 權 制 度 安 排 ( 二 元 土 地 所 有 制 ) 下 徵 收 土 地 資 源, 並 以 融 資 者 和 市 場 中 介 的 角 色 獲 取 大 量 的 土 地 財 政 收 入 與 銀 行 信 貸, 以 投 資 推 動 經 濟 的 快 速 增 長 然 而, 在 政 治 集 權 與 經 濟 分 權 的 整 體 制 度 框 架 下, 謀 求 政 治 晉 升 的 地 方 官 員 很 可 能 從 狹 隘 的 短 期 利 益 與 靜 態 的 競 爭 優 勢 出 發, 濫 用 政 策 工 具 以 高 強 度 地 汲 取 財 政 收 入, 由 此 導 致 一 些 看 似 促 進 經 濟 發 展 的 政 策 最 終 卻 成 為 長 期 之 痛 對 於 重 慶 而 言, 地 方 政 府 主 導 經 濟 發 展 模 式 的 最 大 弊 端 在 於, 地 方 政 府 憑 一 己 之 強 力 創 造 了 一 個 市 場, 而 且 是 取 代 市 場 機 制 的 市 場 我 們 必 須 認 識 的 是, 謀 求 所 謂 的 政 府 速 度, 失 去 的 卻 是 廣 闊 的 市 場 空 間, 而 速 度 是 無 法 取 代 空 間 的, 也 很 難 創 造 空 間 的 儘 管 有 學 者 認 為, 自 從 2002 年 以 來, 推 動 科 學 發 展 與 促 進 社 會 和 諧, 日 益 成 為 中 國 經 濟 社 會 發 展 的 主 題, 這 開 啟 了 中 國 超 越 發 展 型 國 家 的 進 程 ct, 然 而 全 國 的 普 遍 實 踐 表 明 這 一 進 程 其 實 極 為 緩 慢, 且 呈 現 出 較 為 明 顯 的 區 域 性 差 異 ( 例 如 重 慶 與 廣 州 ) 就 重 慶 的 發 展 而 言, 在 調 整 經 濟 對 於 重 慶 而 言, 地 方 政 府 主 導 經 濟 發 展 模 式 的 最 大 弊 端 在 於, 地 方 政 府 憑 一 己 之 強 力 創 造 了 一 個 市 場, 而 且 是 取 代 市 場 機 制 的 市 場 我 們 必 須 認 識 的 是, 謀 求 所 謂 的 政 府 速 度, 失 去 的 卻 是 廣 闊 的 市 場 空 間, 而 速 度 是 無 法 取 代 空 間 的, 也 很 難 創 造 空 間 的 結 構 以 重 構 政 府 與 市 場 關 係 培 育 公 民 社 會 以 重 構 國 家 與 社 會 關 係 建 立 健 全 法 治 在 既 定 法 理 制 度 基 礎 上 實 現 政 府 市 場 和 公 民 社 會 之 間 的 良 性 互 動 等 方 面, 依 然 任 重 而 道 遠 註 釋 1 張 德 江 : 根 本 就 不 存 在 重 慶 模 式 (2012 年 11 月 8 日 ), 網 易,http://news. 163.com/12/1108/20/8FQKBFFT0001124J.html 2 參 見 雷 亨 順 : 重 慶 模 式 中 國 內 陸 直 轄 市 的 特 定 模 式, 重 慶 大 學 學 報 ( 社 會 科 學 版 ),1997 年 第 3 期, 頁 10-13 3 參 見 李 貴 鮮 : 關 於 提 請 審 議 設 立 重 慶 直 轄 市 的 議 案 的 說 明 (1997 年 3 月 6 日 在 第 八 屆 全 國 人 民 代 表 大 會 第 五 次 會 議 上 ), 全 國 人 民 代 表 大 會 常 務 委 員 會 公 報, 1997 年 第 2 期, 頁 258-60 4 討 論 發 展 型 國 家 的 經 典 著 作, 參 見 Chalmers A. Johnson, MITI and the Japanese Miracle: The Growth of Industrial Policy, 1925-1975 (Stanford, C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2)

58 學 術 論 文 5 參 見 科 利 (Atul Kohli) 著, 朱 天 飆 黃 琪 軒 劉 驥 譯 : 國 家 引 導 的 發 展 全 球 邊 緣 地 區 的 政 治 權 力 與 工 業 化 ( 長 春 : 吉 林 出 版 集 團 有 限 責 任 公 司,2007), 頁 14 6 蕭 功 秦 : 超 越 左 右 兩 翼, 重 新 審 視 重 慶 模 式 (2012 年 1 月 3 日 ), 共 識 網, www.21ccom.net/articles/zgyj/dfzl/2012/0103/51354.html 7 南 方 周 末 的 一 篇 評 論 性 文 章 將 這 些 措 施 總 結 為 清 理 場 地, 築 巢 引 鳳 參 見 韋 黎 兵 : 解 讀 重 慶 模 式, 南 方 周 末,2009 年 4 月 29 日 8 崔 之 元 : 重 慶 模 式 的 借 鑒 意 義, 重 慶 日 報,2009 年 9 月 25 日 9 參 見 崔 之 元 : 重 慶 實 驗 的 三 個 理 論 視 角 : 喬 治 米 德 與 葛 蘭 西, 開 放 時 代,2011 年 第 9 期, 頁 52-65 bk 黃 宗 智 : 重 慶 : 第 三 隻 手 推 動 的 公 平 發 展?, 開 放 時 代,2011 年 第 9 期, 頁 6-32 bl 塞 勒 尼 (Iván Szelényi) 著, 呂 鵬 譯 : 諸 種 第 三 條 道 路, 開 放 時 代,2011 年 第 9 期, 頁 72-79 bm 參 見 World Bank, The Urban Development Investment Corporations (UDICs) in Chongqing, China, technical assistant report (2009), http://siteresources.world bank.org/intchina/resources/318862-1121421293578/1429963-1235543628 658/Chongqing_UDIC_ en.pdf bn 參 見 魏 加 寧 : 地 方 政 府 投 融 資 平 台 的 風 險 何 在, 證 券 日 報,2010 年 8 月 2 日 bo 參 見 李 木 子 : 郎 咸 平 : 重 慶 模 式 可 以 拯 救 中 國 房 地 產 (2010 年 8 月 2 日 ), 中 國 新 聞 網,http://finance.chinanews.com/estate/2010/08-02/2439502.shtml bp 參 見 Jianming Cai et al., Chongqing: Beyond the Latecomer Advantage, Asia Pacific Viewpoint 53, no. 1 (2012): 38-55 bq 解 析 公 租 房 建 設 的 重 慶 模 式, 人 民 日 報,2010 年 9 月 12 日 br 數 據 出 自 2002 至 2011 年 間 的 重 慶 統 計 年 鑒, 參 見 重 慶 市 統 計 局 國 家 統 計 局 重 慶 調 查 總 隊 主 編 : 重 慶 統 計 年 鑒 ( 北 京 : 中 國 統 計 出 版 社,2002-2011) bscmcp 游 宇 : 可 持 續 的 經 濟 大 躍 進? 重 慶 高 速 增 長 的 財 政 解 析, 公 共 行 政 評 論,2012 年 第 4 期, 頁 34-35;31;32 bt 參 見 雷 艷 紅 游 宇 : 央 地 關 係 視 角 的 土 地 財 政 : 一 個 制 度 層 面 的 梳 理, 中 國 行 政 管 理,2012 年 第 10 期, 頁 111-15 ck 項 繼 權 : 城 鎮 化 的 中 國 問 題 及 其 解 決 之 道, 華 中 師 範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科 學 版 ),2011 年 第 1 期, 頁 1-8 cl 黨 國 英 : 土 地 制 度 對 農 民 的 剝 奪, 中 國 改 革,2005 年 第 7 期, 頁 31-35 cn 波 特 (Michael E. Porter) 著, 李 明 軒 邱 如 美 譯 : 國 家 競 爭 優 勢, 下 冊 ( 北 京 : 中 信 出 版 社,2012), 頁 133 co 在 2012 年 6 月, 重 慶 市 發 布 了 重 慶 市 人 民 政 府 關 於 大 力 發 展 民 營 經 濟 的 意 見, 可 以 預 計 這 是 較 為 明 顯 的 政 策 轉 向, 參 見 重 慶 日 報,2012 年 6 月 10 日 而 另 外 一 項 舉 措 則 是 徹 查 地 方 債 務, 參 見 重 慶 徹 查 地 方 負 債 調 速 度 反 冒 進, 中 國 經 營 報,2012 年 4 月 14 日 cq 中 華 人 民 共 和 國 審 計 署 辦 公 廳 : 全 國 地 方 政 府 性 債 務 審 計 結 果 (2011 年 6 月 27 日 ),www.audit.gov.cn/n1992130/n1992150/n1992500/2752208.html cr Gillian P. Hart, Disabling Globalization: Places of Power in Post-apartheid South Africa (Berkeley, C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2), 199-201. cs Timothy Frye and Andrei Shleifer, The Invisible Hand and the Grabbing Hand,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87, no. 2 (1997): 354-58. ct 郁 建 興 : 超 越 發 展 型 國 家, 二 十 一 世 紀 (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中 國 文 化 研 究 所 ),2010 年 10 月 號, 頁 97-104 游 宇 廈 門 大 學 公 共 事 務 學 院 碩 士 研 究 生 雷 艷 紅 廈 門 大 學 公 共 事 務 學 院 副 教 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