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 介 與 短 評 145 不 可 多 得 的 紅 I 兵 史 料 印 紅 標 宋 柏 林 : 紅 I 兵 興 衰 錄 清 華 附 中 老 紅 I 兵 手 記 ( 香 港 : 德 賽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6) 可 信 的 第 一 手 資 料 是 歷 史 研 究 的 基 礎 文 化 大 革 命 作 為 一 段 歷 史, 雖 不 算 遙 遠, 研 究 者 卻 常 常 感 到 資 料 的 缺 乏 官 方 檔 案 嚴 格 封 存, 散 在 民 間 的 資 料 也 未 做 系 統 的 徵 集 和 整 理, 正 在 隨 Å 時 光 的 消 逝 而 流 失 在 這 樣 的 背 景 下, 紅 I 兵 興 衰 錄 清 華 附 中 老 紅 I 兵 手 記 ( 以 下 簡 稱 紅 I 兵 興 衰 錄 ) 一 書 在 香 港 出 版, 令 研 究 者 感 到 欣 喜 這 本 書 的 內 容 是 紅 I 兵 首 創 者 之 一 宋 柏 林 的 日 記 治 學 嚴 謹 的 文 革 史 研 究 者 余 汝 信 為 日 記 作 註,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的 主 要 筆 桿 子 駱 小 海 作 序, 更 使 之 增 色 一 來 自 紅 I 兵 運 動 的 核 心 紅 I 兵 興 衰 錄 的 史 料 意 義 首 先 是 記 錄 了 紅 I 兵 運 動 的 一 些 重 要 活 動 1966 年 文 化 大 革 命 之 初, 日 記 的 主 人 宋 柏 林 是 清 華 大 學 附 屬 中 學 高 中 三 年 級 學 生 中 國 第 一 支 紅 I 兵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的 核 心 成 員 之 一 曾 被 推 選 為 本 校 革 命 師 生 委 員 會 成 員 1966 年 8 月 18 日, 他 與 韓 軍 駱 小 海 三 人 作 為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代 表, 在 天 安 門 城 樓 上 面 見 毛 澤 東 並 簡 短 交 談 第 一 批 紅 I 兵 ( 即 老 紅 I 兵 ) 失 意 之 後, 日 記 的 主 人 同 情 並 參 與 了 首 都 紅 I 兵 聯 合 行 動 委 員 會 ( 簡 稱 聯 動 ) 的 一 些 活 動, 經 歷 了 老 紅 I 兵 由 盛 到 衰 的 全 紅 h 兵 興 衰 錄 是 中 國 第 一 支 紅 h 兵 清 華 附 中 紅 h 兵 的 核 心 成 員 之 一 宋 柏 林 的 日 記 1966 年 8 月 18 日, 他 與 韓 軍 駱 小 海 代 表 清 華 附 中 紅 h 兵, 在 天 安 門 城 樓 上 面 見 毛 澤 東 第 一 批 紅 h 兵 ( 即 老 紅 h 兵 ) 失 意 之 後, 他 參 與 了 首 都 紅 h 兵 聯 合 行 動 委 員 會 的 一 些 活 動, 經 歷 了 老 紅 h 兵 由 盛 到 衰 的 全 部 過 程 這 部 日 記 未 經 刪 節, 如 實 地 記 錄 了 文 化 大 革 命 的 見 聞, 紅 h 兵 的 活 動 和 激 情
146 讀 書 : 評 論 與 思 考 文 革 期 間 的 紅 h 兵 出 版 物 和 文 革 後 的 回 憶 錄, 都 沒 有 紅 h 士 這 個 名 稱 駱 小 海 在 序 言 中 回 應 了 宋 柏 林 日 記 中 紅 h 士 的 說 法 紅 h 兵 最 初 是 否 被 稱 作 紅 h 士? 這 會 成 為 當 事 人 和 學 者 回 憶 和 考 訂 的 新 問 題 文 革 期 間, 清 華 附 中 紅 h 兵 稱 該 組 織 成 立 於 1966 年 5 月 29 日, 據 宋 柏 林 日 記 記 載, 紅 h 兵 應 當 成 立 於 6 月 3 日 綜 合 幾 種 說 法, 合 理 的 解 釋 是 它 的 成 立 有 一 個 過 程 :5 月 29 日 決 定 統 一 署 名 為 紅 h 兵 並 統 一 行 動,6 月 3 日 正 式 建 立 組 織 機 構 部 過 程 這 種 來 自 運 動 漩 渦 的 核 心 人 物 的 完 整 日 記 是 難 得 一 見 的 這 部 日 記 的 內 容 偏 重 於 政 治 運 動 和 思 想 活 動, 其 風 格 既 不 同 於 當 時 流 行 的 抄 錄 豪 言 壯 語 的 雷 鋒 式 革 命 日 記, 也 不 限 於 私 人 情 感 天 地, 而 是 一 部 如 實 地 記 錄 了 文 化 大 革 命 見 聞 思 想 和 作 為, 寫 給 自 己 看 的 日 記 其 中 所 記 紅 I 兵 的 活 動 激 情 困 惑 苦 惱 以 及 讀 書 心 得, 均 無 矯 揉 造 作 之 詞, 而 為 親 見 親 歷 的 實 錄 真 實 情 感 的 表 白, 反 映 了 老 紅 I 兵 的 政 治 興 衰 及 思 潮 起 落 這 部 日 記 的 獨 特 之 處 還 在 於 其 連 貫 性 和 完 整 性 日 記 的 主 人 多 年 以 來 每 日 必 寫 日 記, 多 則 多 寫, 少 則 少 寫, 從 無 間 斷 這 對 於 常 人 來 說, 是 非 常 難 得 的, 尤 其 是 在 文 革 的 動 亂 年 月 紅 I 兵 興 衰 錄 一 書 收 錄 了 從 1966 年 5 月 文 化 大 革 命 發 動 至 1968 年 2 月 日 記 主 人 當 兵 離 開 學 校, 近 兩 年 間 的 全 部 日 記, 無 一 日 遺 漏, 並 且 選 登 了 1966 年 1 月 至 4 月 的 部 分 日 記, 作 為 文 革 前 夕 的 背 景 鋪 墊 特 別 值 得 稱 道 的 是, 呈 現 給 讀 者 的 這 部 日 記, 未 作 刪 節, 未 經 加 工 潤 色, 保 持 了 資 料 的 原 貌 和 完 整 性, 甚 至 相 關 人 士 的 姓 名 也 原 樣 照 錄, 只 對 部 分 明 顯 的 錯 別 字 作 了 糾 正 目 前 所 見 到 的 回 憶 錄 往 往 隨 時 代 和 主 人 地 位 與 思 想 的 變 遷, 有 意 或 者 無 意 地 出 現 選 擇 性 記 憶, 而 目 前 發 表 的 一 些 日 記 筆 記 之 類 資 料, 往 往 由 於 原 著 者 或 編 輯 者 的 現 實 考 慮 而 只 選 登 部 分 內 容, 或 作 刪 節, 乃 至 加 工 潤 色, 從 而 使 其 史 料 價 值 打 了 折 扣 二 老 紅 I 兵 興 衰 的 忠 實 記 錄 這 部 日 記 從 一 個 核 心 成 員 的 角 度, 記 錄 了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的 興 衰, 其 中 關 於 名 稱 和 成 立 時 間 的 記 載, 是 以 往 紅 I 兵 研 究 者 所 未 見 的 新 資 料, 也 提 出 了 新 的 問 題 日 記 從 1966 年 5 月 25 日 以 後 就 不 斷 提 到 後 來 組 成 紅 I 兵 的 激 進 學 生 的 活 動, 特 別 是 對 清 華 附 中 校 領 導 資 產 階 級 教 育 方 向 的 批 判 1966 年 6 月 3 日 的 日 記 第 一 次 談 到 這 些 學 生 正 式 建 立 了 自 己 的 組 織 機 構, 但 是 這 個 組 織 被 稱 為 紅 I 士 而 不 是 紅 I 兵 這 一 天 的 日 記 寫 道 : 中 午 我 們 紅 n 士 的 一 部 分 戰 士 到 圓 明 園 去 開 會, 正 式 建 立 起 組 織 機 構, 訂 好 了 反 攻 計 劃 就 筆 者 所 知, 以 往 的 各 種 資 料, 不 論 是 文 革 期 間 的 紅 I 兵 出 版 物 還 是 文 革 後 的 回 憶 錄, 都 沒 有 出 現 過 紅 I 士 這 個 名 稱 駱 小 海 在 為 這 本 日 記 所 寫 的 序 言 中, 回 應 了 紅 I 士 的 說 法 紅 I 兵 最 初 是 不 是 被 稱 作 紅 I 士? 這 會 成 為 當 事 人 和 學 者 回 憶 和 考 訂 的 新 問 題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成 立 的 日 期 也 由 於 這 部 日 記 增 加 了 新 的 說 法 文 化 大 革 命 期 間,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稱 自 己 的 組 織 成 立 於 1966 年 5 月 29 日, 文 革 以 後 的 回 憶 也 多 持 這 個 說 法 據 宋 柏 林 上 述 6 月 3 日 日 記 記 載, 紅 I 兵 應 當 成 立 於 6 月 3 日 綜 合 駱 小 海 為 這 本 書 所 寫 的 序 言 及 以 往 的 幾 種 說 法, 合 乎 情 理 的 解 釋 似 乎 是 :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的 成 立 有 一 個 過 程,5 月 29 日 決 定 統 一 署 名 為 紅 I 兵, 並 統 一 行 動, 而 正 式 建 立 組 織 機 構 是 在 6 月 3 日 日 記 中 還 有 多 處 內 容 印 證 了 回 憶 錄 提 到 的 史 實, 特 別 是 一 些 老 紅 I 兵 不 為 外 人 所 知 的 思 想 活 動 例 如 :1966 年 12 月 16 日 的 日 記 反 映 了 老 紅 I 兵 政 治 失 意 後 的 苦 悶 和 徘 徊 日 記 的 主 人 看 到 歌 頌 紅 I 兵 的 文 藝 表 演, 回 想 起 8.18 前 後 的 壯 景, 對 比 現 在 油 然 而 觸 傷 感 回 家 看 到 陳 伯 達 江 青 對 北 航 紅 旗 的 關 門 講 話, 我 又 不 禁 想 起 8.6 在 天 橋 劇 場 江 青 康 生 等 同 志 對 我 們 關 門 講 話 的 情 景, 油 然 又 生 傷 感 又 看 主 席 詩 詞, 陳 老 總 的 解 釋, 不 禁 落 下 淚 來 日 記 對 聯 動 1966 年 12 月 26 日 大 會 上 紅 I 兵 的 情 緒 也 作 了 相 當 客 觀 的 記 錄, 反 映 出 當 時 中 學 老 紅 I 兵 的 狀 況 : 用 腦 子 的 人 都 對 形 勢 有 較 正 確 的 了 解, 不 反 文 革 ( 指 中 央 文 革 小 組 引 者 註 ) 但 絕 大 多 數 還 是 嚥 不 下 這 口 氣, 迫 於 形 勢, 雖 也 不 敢 大 反, 但 一 有 風 吹 草 動, 一 聲 半 呼, 就 都 躍 躍 欲 試, 一 呼 百 應 但 大 都 是 為 出 出 氣, 真 正 傻 瓜 的 很 少, 總 之 絕 大 多 數 仍 在 彷 徨 之 中 這 次 會 議 的 組 織 者 策 略 派 本 來 還 寄 一 線 希 望 於 通 過 破 私 立 公 來 爭 取 中 央 文 革 小 組 的 諒 解 和 支 持, 但 是 被 嚥 不 下 這 口 氣 的 紅 I 兵 打 亂 了 議 程 對 此, 以 前 已 有 卜 大 華 等 人 的 回 憶, 現 在 在 宋 柏 林 日 記 中 得 到 證 實 日 記 中 諸 多 此 類 記 載, 為 紅 I 兵 運 動 和 文 革 研 究 者, 提 供 了 考 訂 和 考 察 歷 史 事 實 的 重 要 資 料 依 據 三 家 長 的 影 響 紅 I 兵 興 衰 錄 這 部 書 完 整 地 保 留 了 日 記 的 本 來 面 貌, 使 人 們 得 以 了 解 影 響 紅 I 兵 發 展 的 不 少 有 價 值 的 細 節 例 如, 紅 I 兵 的 活 動 與 其 擔 任 領 導 幹 部 的 家 長 的 關 係, 是 當 時 人 們 猜 疑 很 多 但 缺 少 直 接 資 料 的 問 題 這 部 日 記 提 供 了 可 信 的 例 證 紅 I 兵 是 十 幾 歲 的 中 學 生, 以 領 導 幹 部 子 女 為 核 心, 他 們 反 對 學 校 領 導 挑 戰 工 作 組 權 威 的 造 反 活 動, 是 不 是 得 到 家 長 的 支 持 或 者 指 點? 影 響 程 度 有 多 大? 他 們 大 字 報 Þ 出 現 的 某 些 只 有 黨 內 領 導 幹 部 知 曉 的 內 部 信 息, 曾 經 令 學 校 或 者 工 作 組 領 導 吃 驚 北 大 附 中 紅 旗 的 彭 小 蒙 曾 經 回 憶 說, 他 們 與 學 校 領 導 和 工 作 組 發 生 矛 盾 時, 工 作 組 曾 動 員 家 長 勸 阻 學 生, 但 是 他 們 還 是 從 私 人 渠 道 得 到 了 不 同 的 信 息 : 一 些 高 級 領 導 幹 部 對 他 們 的 造 反 活 動 很 是 讚 賞, 而 這 些 幹 部 並 非 江 青 等 中 央 文 革 小 組 一 班 人 這 本 日 記 記 錄 了 某 些 領 導 幹 部 與 紅 I 兵 早 期 活 動 的 關 係, 印 證 了 人 們 的 猜 測 和 當 事 人 的 回 憶 文 化 大 革 命 之 初, 日 記 的 主 人 是 高 中 三 年 級 學 生, 他 的 父 親 任 解 放 軍 政 治 學 院 副 院 長 身 為 高 級 領 導 幹 部 的 家 長 對 兒 子 的 政 治 傾 向 有 Å 重 要 的 影 響, 有 時 父 母 直 接 地 給 予 支 持 或 指 點 書 介 與 短 評 147 宋 柏 林 的 父 親 任 解 放 軍 政 治 學 院 副 院 長 身 為 高 級 領 導 幹 部, 其 對 兒 子 的 政 治 傾 向 有 Å 重 要 的 影 響 1966 年 5 月 下 旬, 激 進 學 生 與 學 校 領 導 的 矛 盾 日 益 尖 銳, 日 記 提 到 : 媽 媽 說 我 們 沒 有 錯 紅 h 兵 反 對 學 校 領 導 的 活 動 發 展 到 公 開 對 峙, 日 記 寫 道 : 爸 爸 很 支 持 我 們 日 記 又 提 到 紅 h 兵 王 銘 找 了 孔 原, 熊 鋼 找 了 薄 一 波, 還 找 了 許 多 其 他 的 老 幹 部, 凡 是 找 到 的 老 幹 部, 都 堅 決 支 持 我 們 幹 革 命 這 都 證 實 了 外 間 關 於 紅 h 兵 有 高 層 背 景 的 猜 測
148 讀 書 : 評 論 與 思 考 日 記 也 記 下 了 紅 h 兵 家 長 對 子 女 的 擔 心, 有 家 長 提 醒 他 們 切 不 可 頭 腦 發 熱 被 敵 人 利 用 日 記 還 出 現 了 幹 部 子 女 從 家 長 那 ð 獲 取 內 部 消 息 的 記 錄 8 月 2 日 日 記 記 錄 從 礦 院 附 中 那 得 到 主 席 給 清 華 附 中 紅 h 兵 的 信, 最 熱 烈 地 支 持 我 們 的 造 反 次 日, 王 任 重 才 代 表 中 央 向 清 華 附 中 紅 h 兵 宣 讀 了 這 封 信 礦 院 附 中 的 這 個 抄 件 來 源 於 該 校 學 生 楊 冀 平, 其 父 親 時 任 中 共 中 央 候 補 委 員 北 京 軍 區 司 令 員 1966 年 5 月 下 旬, 激 進 學 生 與 學 校 領 導 的 矛 盾 日 益 尖 銳,5 月 29 日 日 記 提 到 : 媽 媽 說 我 們 沒 有 錯 6 月 1 日 之 後, 紅 I 兵 反 對 學 校 領 導 的 活 動 發 展 到 公 開 對 峙 6 月 4 日 日 記 中 寫 道 : 爸 爸 很 支 持 我 們 6 月 5 日 日 記 說 : 紅 I 兵 王 銘 找 了 孔 原, 熊 鋼 找 了 薄 一 波, 還 找 了 許 多 其 他 的 老 幹 部, 凡 是 找 到 的 老 幹 部, 都 堅 決 支 持 我 們 幹 革 命 這 些 日 記, 證 實 了 外 間 關 於 紅 I 兵 有 高 層 背 景 的 猜 測 工 作 組 進 校 以 後, 紅 I 兵 與 工 作 組 發 生 分 歧, 日 記 記 錄 了 家 長 對 紅 I 兵 的 支 持 和 忠 告 紅 I 兵 不 同 意 工 作 組 所 強 調 的 團 結 大 多 數 學 生 的 口 號 6 月 23 日 的 日 記 記 錄 了 父 親 的 談 話, 表 示 在 清 華 附 中 這 樣 的 學 校, 團 結 95% 可 能 不 太 適 當 6 月 下 旬 以 後, 紅 I 兵 與 工 作 組 的 分 歧 在 石 油 附 中 運 動 造 反 精 神 的 口 號 等 問 題 上 繼 續 發 展 從 日 記 Þ 可 以 看 到 父 母 讚 許 紅 I 兵 在 石 油 附 中 問 題 上 的 態 度, 對 造 反 精 神 的 口 號 之 爭, 也 表 同 情 日 記 也 記 下 了 一 些 紅 I 兵 學 生 的 家 長 對 子 女 的 擔 心 : 在 紅 I 兵 張 小 賓 家, 他 媽 媽 和 我 們 談 了 許 久, 讓 我 們 好 好 學 習 主 席 著 作, 好 好 學 習 人 民 日 報 社 論, 切 不 可 頭 腦 發 熱 被 敵 人 利 用 (7 月 7 日 ) 日 記 Þ 還 出 現 了 一 些 幹 部 子 女 從 家 長 那 Þ 獲 取 內 部 消 息 的 記 錄 7 月 11 日 日 記 說,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通 過 父 輩 的 渠 道, 得 知 內 部 工 作 通 訊 十 七 期 刊 載 了 本 校 工 作 組 關 於 紅 I 兵 的 負 面 報 導 後 來, 紅 I 兵 批 評 工 作 組 的 大 字 報 引 述 了 這 期 工 作 通 訊 的 內 容 這 些 來 自 上 層 的 小 道 消 息 使 紅 I 兵 有 恃 無 恐, 也 使 清 華 附 中 等 學 校 工 作 組 感 到 與 這 些 有 高 幹 背 景 的 紅 I 兵 較 量 並 非 易 事 幹 部 子 女 的 家 庭 內 部 消 息 優 先 於 中 央 正 式 傳 達 渠 道 的 又 一 個 例 證 是, 毛 澤 東 給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的 信 首 先 通 過 幹 部 子 女 傳 到 紅 I 兵 之 中 8 月 2 日 日 記 記 錄 從 礦 院 附 中 那 得 到 主 席 給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的 信, 最 熱 烈 地 支 持 我 們 的 造 反 次 日, 王 任 重 才 代 表 中 央 向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宣 讀 了 這 封 信 礦 院 附 中 的 這 個 抄 件, 來 源 於 該 校 學 生 楊 冀 平, 楊 冀 平 的 父 親 時 任 中 共 中 央 候 補 委 員 北 京 軍 區 司 令 員 高 級 幹 部 對 紅 I 兵 的 態 度, 說 明 黨 內 對 於 文 化 大 革 命 認 識 不 一, 不 少 幹 部 在 運 動 開 始 時 還 抱 Å 期 待 這 些 領 導 幹 部 既 希 望 子 女 按 照 毛 澤 東 的 教 導, 在 運 動 中 經 風 雨 見 世 面, 邁 出 成 長 為 接 班 人 的 第 一 步, 又 擔 心 這 些 未 諳 世 事 的 孩 子 在 政 治 風 浪 中 被 敵 人 利 用 跌 跟 頭, 因 而 以 自 己 的 經 驗 給 予 指 點, 甚 至 支 持, 但 是 其 結 果 往 往 出 乎 意 料, 其 中 的 是 非 得 失 是 應 當 正 視 並 認 真 總 結 的 談 到 這 些 與 重 大 社 會 政 治 活 動 有 關, 卻 屬 於 私 人 領 域 的 事 情, 不 能 不 對 日 記 主 人 坦 誠 直 面 歷 史 的 勇 氣 感 到 敬 佩 大 凡 經 歷 過 文 化 大 革 命 的 人 都 知 道 : 在 那 個 年 代, 大 多 數 人 並 不 是 一 貫 正 確 的, 很 多 人 往 往 既 是 運 動 的 參 與 者 或 者 加 害 者, 又 是 運 動 的 受 害 者, 只 是 加 害 和 受 害 的 時 間 不 同 問 題 不 同 程 度 不 同 如 今, 紅 I 兵 的 作 為 早 已 為 社 會 所 批 評 譴 責, 而 要 防 止 悲 劇 再
度 發 生, 必 須 分 析 歷 史 事 實 這 部 日 記 可 以 說 是 一 個 時 代 的 病 理 標 本 勇 敢 地 把 記 錄 了 自 己 思 想 和 經 歷, 包 括 明 顯 錯 誤 和 荒 謬 的 日 記, 無 保 留 地 展 示 給 世 人, 供 人 們 分 析 評 說, 若 無 坦 蕩 的 胸 襟 和 自 我 反 思 的 精 神 是 做 不 到 的 對 此, 歷 史 學 者 懷 Å 敬 意 四 獨 具 匠 心 的 編 輯 和 註 釋 紅 I 兵 興 衰 錄 一 書 的 編 輯 和 註 釋, 獨 具 內 行 之 匠 心 首 先 是 編 輯 者 余 汝 信 先 生 堅 持 保 留 了 日 記 的 原 貌, 使 之 免 於 刪 節 之 憾 這 一 點 前 文 已 經 談 過 宋 柏 林 的 日 記 是 一 份 罕 見 的 歷 史 資 料, 正 如 作 者 後 記 中 所 說 : 本 人 在 運 動 中 沒 有 受 到 大 的 衝 擊, 沒 有 成 為 專 政 對 象, 沒 有 被 抄 家, 所 以 能 夠 毫 無 顧 忌 地 寫 出 自 己 的 真 實 思 想 並 完 整 地 保 存 下 來, 還 有 許 多 照 片 和 文 物, 這 在 那 個 紅 色 恐 怖 的 年 代 實 屬 難 得 其 次, 編 輯 者 對 日 記 做 了 詳 細 且 專 業 的 註 釋, 為 讀 者 釋 疑 解 惑 日 記 是 寫 給 自 己 看 的, 旁 人 讀 起 來 不 可 避 免 地 有 費 解 之 處 編 輯 者 的 註 釋 為 讀 者 作 了 十 分 到 位 的 解 釋 這 需 要 對 文 化 大 革 命 背 景 知 識 的 細 緻 入 微 的 掌 握, 也 少 不 了 對 日 記 主 人 的 細 心 詢 問 例 如 : 日 記 中 寫 到 與 工 作 組 的 矛 盾 時, 幾 次 提 到 張 田 豐, 如 果 不 是 編 輯 者 指 出, 讀 者 很 難 猜 出 這 是 隱 語, 指 代 工 作 組 ; 張 指 清 華 附 中 工 作 組 長 章 建 華 田 和 豐 分 別 指 成 員 小 田 和 小 封, 如 果 按 照 字 面 將 其 當 作 一 個 人 名, 就 不 會 理 解 這 個 張 田 豐 的 重 要 性 這 是 只 有 日 記 主 人 才 能 說 得 清 楚 的 問 題 編 輯 者 對 日 記 中 出 現 的 諸 多 人 名 簡 稱 外 號 專 用 詞 語 做 了 說 明 例 如 清 華 附 中 預 科 班 的 設 置 與 眾 不 同, 高 631 高 632 預 641 和 預 642 同 為 高 三 年 級, 不 知 詳 情 者 常 常 為 之 疑 惑, 有 了 註 釋 則 一 目 了 然 編 輯 者 特 別 對 日 記 主 人 來 往 較 多 的 同 學 朋 友 的 家 庭 背 景 家 長 官 職 做 了 說 明, 這 就 使 人 很 清 楚 地 看 到, 日 記 主 人 的 同 學 朋 友 圈 子, 主 要 是 軍 隊 高 級 幹 部, 多 為 少 將 和 中 將 一 級 幹 部 的 子 女 這 對 於 準 確 理 解 日 記 主 人 的 社 會 環 境, 理 解 日 記 所 反 映 的 情 況 無 疑 是 重 要 的 編 輯 者 的 多 處 註 釋 指 出 日 記 中 的 誤 傳, 表 現 了 編 輯 者 對 史 實 的 準 確 把 握 例 如, 編 輯 者 指 出 1966 年 6 月 19 日 日 記 中 抄 錄 的 毛 澤 東 語 錄 和 12 月 16 日 抄 錄 的 毛 澤 東 詩 詞 當 中, 有 一 首 是 當 時 廣 泛 傳 播 的 偽 託 和 誤 傳 之 作 類 似 事 例 還 有 編 輯 者 指 出 1967 年 5 月 17 日 日 記 關 於 中 央 對 內 蒙 運 動 的 指 示 是 失 真 的 消 息 從 書 中 的 大 量 註 釋, 足 見 編 輯 者 余 汝 信 先 生 嚴 謹 的 治 學 態 度 和 獨 到 的 學 術 功 力 其 三, 紅 I 兵 興 衰 錄 請 駱 小 海 作 序, 也 是 成 功 之 舉 駱 小 海 是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最 主 要 的 發 起 者 負 責 人 之 一, 與 卜 大 華 鄺 桃 生 被 並 稱 為 卜 駱 鄺, 又 是 主 要 的 筆 桿 子, 是 革 命 的 造 反 精 神 萬 歲 再 論 革 命 的 造 反 精 神 萬 歲 等 著 名 紅 I 兵 大 字 報 的 執 筆 者 駱 小 海 是 紅 I 兵 運 動 一 系 列 重 要 事 件 的 關 鍵 性 書 介 與 短 評 149 宋 柏 林 在 運 動 中 沒 有 受 到 大 的 衝 擊, 沒 有 被 抄 家, 所 以 能 夠 毫 無 顧 忌 地 寫 出 自 己 的 真 實 思 想 並 完 整 地 保 存 下 來 此 外, 編 輯 對 日 記 做 了 詳 細 且 專 業 的 註 釋 此 書 請 駱 小 海 作 序 也 是 成 功 之 舉 他 是 革 命 的 造 反 精 神 萬 歲 等 著 名 紅 h 兵 大 字 報 的 執 筆 者 其 詳 細 述 說 清 華 附 中 紅 h 兵 的 歷 史 具 有 重 要 的 史 料 價 值
150 讀 書 : 評 論 與 思 考 知 情 人, 這 是 他 第 一 次 如 此 詳 細 地 述 說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的 歷 史, 不 僅 對 於 理 解 這 部 日 記 十 分 必 要, 並 且 其 本 身 就 具 有 重 要 的 史 料 價 值 最 後, 書 後 附 錄 的 幾 篇 清 華 附 中 紅 I 兵 的 文 章, 註 明 了 版 本 出 處, 也 是 一 般 讀 者 或 研 究 者 不 容 易 見 到 的 說 到 不 足 之 處, 本 書 保 留 了 日 記 的 原 貌, 僅 對 某 些 明 顯 的 錯 別 字 做 了 訂 正 就 歷 史 資 料 而 論, 如 果 編 輯 者 能 在 訂 正 之 處 逐 一 加 以 註 釋, 就 會 更 加 完 滿, 更 具 可 信 性 相 信 這 樣 一 部 不 可 多 得 的 資 料 書, 會 贏 得 紅 I 兵 及 文 革 研 究 者 的 重 視 與 肯 定 重 構 民 史 的 有 益 嘗 試 譚 徐 鋒 街 頭 在 書 中 作 為 地 點, 就 是 成 都 的 公 共 空 間 街 頭 是 城 市 ð 兩 邊 有 房 屋 的 路 面, 逼 近 街 頭 的 盡 是 百 姓 的 屋 檐 與 街 沿, 跨 出 門 檻 就 是 日 常 生 活 的 街 頭 書 中 描 述 的 是 清 末 民 初 成 都 街 頭 升 斗 小 民 的 酸 甜 苦 辣, 由 於 自 身 資 源 的 限 制, 共 享 的 街 頭 地 壩 就 成 為 他 們 表 演 的 舞 台 王 笛 著, 李 德 英 謝 繼 華 鄧 麗 譯 : 街 頭 文 化 : 成 都 公 共 空 間 下 層 民 眾 與 地 方 政 治, 1870-1930 ( 北 京 : 中 國 人 民 大 學 出 版 社,2006) 一 百 多 年 前, 浪 跡 東 瀛 的 梁 啟 超 曾 感 嘆 中 國 古 史 往 往 聚 焦 於 帝 王 將 相, 對 百 姓 的 記 載 卻 常 付 闕 如, 提 倡 寫 民 史 雖 然 任 公 先 生 當 時 的 關 懷 有 點 兒 別 有 用 心 ( 初 衷 不 一 定 是 想 提 升 史 學 ), 但 從 這 一 想 法 的 提 出 到 現 在 為 止, 國 人 關 於 民 史 的 成 功 之 作 似 乎 還 不 多 見 王 笛 先 生 的 近 作 街 頭 文 化 : 成 都 公 共 空 間 下 層 民 眾 與 地 方 政 治, 1870-1930 ( 以 下 簡 稱 街 頭 ), 無 疑 是 製 作 民 史 的 有 益 嘗 試, 當 然 他 不 一 定 就 是 有 意 在 呼 應 任 公 先 生 的 主 張 街 頭 與 文 化 的 對 接 應 該 是 王 先 生 的 發 明, 儘 管 先 前 有 美 國 社 會 學 家 懷 特 (William F. Whyte) 的 街 角 社 會 : 一 個 意 大 利 人 貧 民 區 的 社 會 結 構 (Street Corner Society: the Social Structure of an Italian Slum), 融 入 街 角 去 觀 察 一 幫 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