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功 大 肚 我 回 學 校 了! 真 勳! 你 騎 車 我 急 急 忙 忙 衝 出 門, 姐 姐 的 叮 嚀 只 聽 了 一 半, 反 正 接 下 來 她 要 講 的 不 是 小 心 點 就 是 別 太 快 她 不 覺 得 煩, 我 倒 是 聽 得 很 膩 了 寒 窗 苦 讀 十 二 年, 為 的 就 是 唸 個 好 大 學, 而 我 考 上 中 興 大 學, 滿 以 為 可 以 從 此 脫 離 家 中 二 老 來 到 台 中 快 快 樂 樂 的 由 我 玩 四 年, 沒 想 到... 沒 想 到 爹 娘 真 是 超 級 特 務, 居 然 把 腦 筋 動 到 幾 年 前 嫁 到 台 中 的 姐 姐 身 上, 放 假 我 如 果 沒 有 回 家 給 他 們 看 就 要 到 姐 姐 家 給 姐 姐 看 哼... 週 休 二 日 耶! 連 著 兩 天 放 假 不 去 聯 誼 不 去 泡 社 團 去 人 家 家 裡 幹 嘛? 我 一 直 覺 得 很 瞥 扭 雖 然 姐 姐 對 我 很 好, 但 是 她 又 和 姐 夫 的 爸 爸 媽 媽 住 在 一 起, 對 他 們 而 言, 我 算 是 外 人, 每 次 看 到 他 們 都 覺 得 很 尷 尬 除 了 假 日 要 定 期 報 到 之 外, 平 時 也 不 能 太 晚 回 宿 舍, 上 次 跟 同 學 在 社 辦 討 論 事 情, 才 不 過 七 八 點, 于 機 就 像 救 護 車 一 樣 響 個 沒 完, 害 我 被 大 家 笑, 維 倫 說 有 這 種 會 奪 命 連 環 Call 的 老 姐, 想 交 女 朋 友 八 成 沒 希 望 了 最 麻 煩 的 是 像 今 天 這 種 狀 況, 明 明 感 冒 頭 痛 還 得 掙 扎 著 起 床, 裝 著 什 麼 事 也 沒 有 乖 乖 吃 早 餐, 不 然 姐 姐 就 知 道 我 生 病 了, 但 我 實 在 受 夠 她 總 是 把 我 當 幼 稚 園 的 小 孩 子 一 樣 叫 我 吃 這 個 喝 那 個 ; 要 是 懶 惰 蹺 課 被 姐 姐 知 道, 她 一 通 電 話 打 回 台 北 告 狀, 老 媽 又 要 對 我 實 施 經 濟 制 裁 唉! 我 常 有 種 錯 覺, 彷 彿 自 己 還 在 唸 小 學... 我 一 直 覺 得, 蹺 課 才 是 明 智 的 抉 擇 鼻 塞 得 厲 害, 腦 袋 也 被 鼻 涕 塞 得 昏 昏 沈 沈, 上 課 坐 沒 兩 分 鐘 就 想 睡 覺 頭 昏 腦 脹 的, 實 在 聽 不 下 去, 原 文 書 上 的 字 一 會 兒 變 大 一 會 兒 又 縮 小, 在 我 眼 前 揮 來 晃 去, 老 師 在 講 台 上 喃 喃 自 語, 嗡 嗡 嗡 的 混 成 一 片 我 想 肆 無 忌 J 陣 趴 下 去, 又 怕 老 師 會 暗 中 記 上 一 筆, 只 好 拉 著 頭, 閉 上 眼 偷 偷 打 呵 阿 遜! 猛 地 有 人 拍 我 肩 膀, 我 驚 醒 過 來, 一 睜 眼 就 看 到 維 倫 他 們 幾 個 笑 吟 吟 地 望 著 我 : 下 課 了 啦! 你 還 睡! 叫 你 晚 上 不 要 太 累 都 不 聽! 嚇 死 我 了! 還 以 為 是 老 師 呢! 我 立 刻 取 下 眼 鏡 趴 在 桌 上, 維 倫 推 推 我, 我 有 點 不 高 興 不 要 吵 好 不 好? 我 頭 痛 得 要 死! 讓 我 睡 一 下 我 的 聲 調 裡 混 著 濃 厚 的 鼻 音, 聽 來 竟 像 是 撒 嬌 不 要 在 這 裡 睡 啦, 教 室 那 麼 吵, 你 乾 脆 回 宿 舍 睡 好 了, 老 師 有 點 名 再 幫 你 掛 病 號 我 望 了 他 一 眼, 一 片 迷 茫, 戴 上 眼 鏡, 確 定 他 的 表 情 裡 至 少 有 百 分 之 五 十 的 誠 懇, 便 匆 匆 收 拾 書 本 回 宿 舍 了 一 覺 醒 來 已 近 中 午, 維 倫 還 在 上 課 我 在 床 上 賴 著 不 起 來, 睡 飽 了, 開 始 有 力 氣 胡 思 亂 想
我 想 著 學 期 平 均 九 開 頭 別 號 材 料 系 金 城 武 的 維 倫 為 什 麼 一 直 交 不 到 女 朋 友? 想 起 上 次 在 小 禮 堂 看 到 來 拍 婚 紗 照 的 瘋 子, 太 陽 那 麼 大 還 穿 得 像 蛋 糕 一 樣, 活 該 中 暑! 想 起 我 們 這 些 感 情 滯 銷 的 酸 葡 萄, 居 然 趁 著 勞 作 教 育 的 機 會, 一 邊 拿 著 掃 帝 一 邊 對 著 甜 甜 蜜 蜜 拍 照 的 新 人 合 唱 : 分 于 快 樂, 祝 你 快 樂, 你 可 以 找 到 更 好 的... 我 想 著 一 些 亂 七 八 糟 的 事, 還 有 剛 剛 睡 掉 的 一 節 微 積 兩 節 計 概 老 媽 老 姐 要 是 知 道 我 蹺 課 睡 覺, 不 把 我 吊 起 來 海 扁 一 頓 才 怪! 可 是, 我 真 的 很 不 舒 服, 她 們 老 是 把 我 當 兩 三 歲 的 小 娃 娃 一 樣 管 東 管 西 的, 煩 死 了! 大 學 生 活, 應 該 是 那 種 愛 幾 點 睡 就 幾 點 睡 ; 可 以 一 口 氣 在 一 個 禮 拜 中 把 全 套 金 庸 看 完 ; 跑 社 團 跑 到 昏 天 暗 地 ; 考 前 高 興 在 社 辦 K 到 幾 點 就 K 到 幾 點 ; 還 可 以 整 晚 打 B 打 到 天 亮... 真 是 醉 生 夢 死, 又 令 人 羨 慕 不 己 的 荒 誕 靡 爛 而 我, 有 每 天 早 上 會 定 時 Morning Call 晚 上 會 打 電 話 到 宿 舍 查 勤 的 老 姐 和 老 媽, 廳 爛 和 我, 始 終 保 持 著 一 段 距 離 也 許 這 就 是 維 倫 說 的, 獨 生 子 悲 哀 的 幸 福 吧! 在 課 堂 上 聽 完 加 入 WTO 後 對 我 國 產 業 可 能 造 成 的 衝 擊 與 影 響 ; 階 梯 教 室 裡 的 每 一 級 台 階 都 充 塞 著 節 節 高 升 的 失 業 率 ; 自 殺 潮 和 中 膜 生 留 給 演 講 廳 裡 的 空 氣, 走 出 系 館, 天 空 仍 是 那 麼 藍, 飛 揚 一 片 歡 欣 自 由 天 下 太 平! 我 聽 到 這 些 哀 傷 的 字 句, 卻 不 明 白, 自 己 和 他 們 之 間 有 什 麼 關 連 那 種 晦 暗 和 掙 扎 不 是 我 們 需 要 面 對 的 不 管 唸 的 是 什 麼 科 系, 反 正 大 學 畢 業 再 來 就 是 研 究 所 了, 經 濟 不 景 氣, 躲 在 學 校 裡 不 是 什 麼 好 辦 法, 但, 似 乎 也 只 能 這 樣 了 維 倫 拉 我 陪 他 逛 園 藝 週 o 他 跟 我 說, 他 想 轉 系 維 倫 成 績 很 好, 轉 系 應 該 沒 問 題, 只 是, 他 並 不 想 到 電 機 之 類 的 熱 門 科 系, 反 而 轉 原 子 科 學 系 你 是 頭 殼 壞 去 喔? 怎 麼 越 轉 越 冷 門? 我 可 是 想 唸 熱 門 的 想 瘋 了 一 樣 是 唸 書 做 學 間, 挑 自 己 喜 歡 的 最 重 要, 管 他 什 麼 冷 門 熱 門 他 聳 聳 肩 : 原 科 系 不 錯 啊, 雖 然 材 料 系 也 很 好 啦! 可 是, 總 覺 得 好 像 不 太 對 胃 要 對 胃 不 會 去 唸 餐 飲 系 喔? 他 笑 了 笑 : 我 是 覺 得 學 得 越 專, 出 路 就 越 窄, 只 要 來 個 什 麼 產 業 轉 型, 鐵 定 一 大 票 人 沒 得 玩 可 是 要 是 學 基 礎 科 學, 不 管 怎 麼 變, 都 死 不 到 我 頭 上! 現 在 很 多 人 都 只 是 一 味 的 往 上 面 發 展, 沒 有 扎 實 的 基 礎 科 學 當 底, 根 本 就 是 死 路 一 條! 我 仍 是 一 臉 不 可 置 否 :
可 是, 你 改 唸 原 不 斗, 以 後 工 作 會 很 難 找 維 倫 笑 了 開 來, 露 出 一 口 漂 亮 的 牙 齒 : 哎 呀! 你 不 要 迷 信 什 麼 學 以 致 用 啦! 你 看, 我 們 換 了 那 麼 多 個 總 統, 每 個 都 月 入 數 十 萬, 結 果 有 哪 一 個 是 總 統 系 畢 業 的? 大 家 都 一 樣 不 專 業 嘛! 我 大 笑, 好 個 陳 維 倫! 經 過 農 產 品 的 攤 位, 我 買 了 很 多 柳 橙 相 橘 類 的 水 果 你 不 是 不 吃 橘 子 嗎? 買 那 麼 多 幹 嘛? 他 看 著 我 揀, 一 臉 疑 惑 買 給 我 姐 的, 她 超 愛 吃 他 突 然 是 起 眉 : 你 不 是 說, 你 姐 結 婚 很 久 了, 一 直 想 要 小 孩? 對 啊, 她 結 婚 快 五 年 了 吧, 一 直 沒 有 小 孩, 我 姐 夫 又 是 獨 生 子, 他 爸 媽 一 直 催, 巴 不 得 我 姐 明 天 就 生 一 個 出 來! 每 天 唸 唸 唸 唸 個 沒 完, 吃 飯 也 沒 停 過, 害 我 每 次 去 他 家 都 消 化 不 良, 晚 上 更 猛, 從 我 姐 回 家 唸 到 睡 覺 唸 個 不 停, 我 再 到 他 家 去 遲 早 會 得 胃 潰 揚! 我 連 珠 砲 似 的 一 股 腦 將 怨 氣 全 部 發 洩 出 來 維 倫 大 笑 : 果 然 是 近 墨 者 黑, 你 碎 碎 唸 的 功 力 越 來 越 高 強 了! 我 猛 然 住 嘴, 瞪 了 他 一 眼, 他 轉 回 話 題 : 我 是 聽 說 吃 橘 子 對 女 生 不 好 啦! 我 嫂 嫂 之 前 也 是 一 直 想 要 小 孩, 我 媽 都 不 讓 她 吃 那 種 水 果, 她 說 那 是 冷 底 的, 不 要 吃 嘎? 我 愣 住 了, 什 麼 時 候 有 這 種 說 法? 我 怎 麼 都 沒 聽 過? 那 怎 麼 辦? 我 也 不 知 道 有 沒 有 影 響, 好 像 不 只 橘 子, 西 瓜 也 不 能 吃, 不 過 我 覺 得 沒 用, 我 嫂 到 最 後 還 不 是 去 做 人 工 的 是 喔 o 要 一 個 小 孩 原 來 這 麼 辛 苦 咦? 你 說 你 姐 結 婚 五 年? 她 怎 麼 那 麼 早 就 嫁 啦? 早? 我 姐 跟 我 差 了 十 三 歲 耶! 維 倫 瞪 大 眼 : 哇! 怎 麼 會 差 那 麼 多? 你 家 不 是 就 你 們 兩 個 小 孩 嗎? 對 啊 不 過 我 跟 我 姐 中 間 好 像 有 過 幾 個 哥 哥 還 是 姐 姐 吧, 只 不 過 都 流 掉 了 我 媽 好 像 有 習 慣 性 流 產 所 以, 你 這 個 不 長 進 的 東 西 就 變 成 你 家 的 寶 貝 了 他 戳 了 戳 我 的 頭 哼, 羨 慕 喔? 羨 慕? 誰 要 羨 慕 你 這 個 遜 腳? 他 挑 挑 眉 : 你 爸 還 真 厲 害, 未 先 知, 叫 你 王 其 遜! 我 喊 著 嘴, 這 傢 伙! 就 愛 拿 我 的 名 字 作 文 章! 維 倫 若 有 所 思 的 看 著 我 : 你 姐 夫 是 獨 生 子, 你 也 是 獨 生 子, 以 後 啊, 天 天 叫 你 老 婆 趕 快 生 小 孩 的 可 能 就 換 你 媽 了! 我 看 著 維 倫, 覺 得 于 中 的 相 橘 突 然 沈 重 了 起 來 我 揣 著 塑 膠 袋, 志 志 地 到 姐 姐 家, 姐 姐 一 看 到 橘 子, 很 高 興 的 馬 上 就 剝 皮 吃 哇! 你 們 學 校 好 厲 害 喔! 橘 子 種 得 這 麼 大, 好 甜! 好 好 吃! 她 一 瓣 接 一 瓣, 吃 得 眉 開 眼 笑 看 來, 我 跟 維 倫 都 想 太 多 了 姐 姐 放 了 一 瓣 在 我 眼 前, 我 盯 著 她, 她 才 想 起 我 不 吃 橘 子, 又 拿 了 回 去 她
把 吃 剩 的 橘 子 理 了 理, 分 成 三 份 這 一 袋 下 禮 拜 帶 回 去 給 媽 媽 他 們 吃 ; 這 個 給 意 梅 嫂 嫂 意 梅 嫂 嫂 是 我 們 家 的 親 戚, 來 發 哥 哥 娶 的 大 陸 新 娘, 五 個 半 小 孩 的 媽 還 在 肚 子 裡 的 只 能 算 半 f 固 0 先 休 息 一 下, 等 姐 夫 回 來 就 吃 飯 了 嗯 o 我 回 到 客 房, 關 上 門, 撲 向 床 鋪 姐 姐 為 什 麼 要 結 婚 呢? 姐 姐 大 我 十 三 歲, 我 還 記 得 她 唸 商 專 的 時 候, 爸 爸 媽 媽 管 她 管 得 很 嚴, 只 要 有 男 生 打 來 找 姐 姐, 被 盤 問 一 番 後 電 話 還 不 一 定 交 得 到 姐 姐 于 上 媽 媽 說, 就 只 有 姐 姐 這 麼 一 個 女 兒, 當 然 要 仔 細 挑 個 好 男 孩 結 果 姐 姐 一 直 沒 有 機 會 交 男 朋 友, 前 幾 年, 突 然 有 很 多 人 幫 姐 姐 作 媒, 爸 媽 挑 挑 撿 撿 選 上 在 台 中 市 政 府 做 事 的 姐 夫 他 們 說, 市 府 員 工 是 鐵 飯 碗, 姐 姐 跟 著 他 一 輩 子 吃 穿 不 愁 可 是, 對 於 姐 姐 要 結 婚 這 件 事, 我 心 裡 總 覺 得 多 此 一 舉 姐 姐 教 幼 稚 園 就 已 經 不 愁 吃 穿 了, 還 有 餘 力 給 我 零 用 錢, 她 一 結 婚, 我 的 收 入 就 會 少 了 很 多 姐 姐 結 婚 前 一 晚, 找 我 到 她 房 裡 聊 天, 她 說, 她 一 嫁, 家 裡 就 剩 我 一 個 小 孩 了, 要 我 好 好 用 功 唸 書, 不 要 再 孩 子 氣, 也 不 要 調 皮 搗 蛋 惹 爸 媽 生 氣 那, 姐, 你 不 要 結 婚 嘛! 她 笑 了 笑, 摸 摸 我 的 頭 : 傻 瓜, 哪 有 女 孩 子 不 結 婚 的 呢? 可 是, 姐 姐 跟 姐 夫 的 故 事 是 那 麼 平 淡 無 奇, 只 不 過 是 一 個 三 十 多 歲 娶 不 到 老 婆 的 男 人 和 一 個 二 十 多 歲 還 有 很 多 人 迫 的 女 人, 在 一 次 浩 浩 蕩 蕩 的 親 友 團 陪 同 下 認 識 後, 吃 飯 喝 咖 啡 看 場 電 影, 再 來, 理 所 當 然 地 談 起 戀 愛, 所 謂 的 戀 愛, 不 過 就 是 姐 夫 假 日 千 里 迢 迢 從 台 中 跑 來 台 北 約 姐 姐 看 電 影 到 陽 明 山 踏 踏 青 賞 賞 花 之 類 的 這 種 橋 段, 比 飛 龍 在 天 還 要 令 人 打 呵 欠 憑 姐 姐 的 條 件, 好 歹 也 應 該 是 齣 東 京 愛 情 故 事 吧? 我 想 起 姐 姐 結 婚 那 天 早 上, 在 房 裡 等 著 姐 夫 來 迎 娶 時, 意 梅 嫂 嫂 在 她 耳 邊 小 聲 瞄 咕, 她 一 直 覺 得 在 竹 科 工 作 追 姐 姐 追 了 好 久 的 奕 群 哥 哥 比 較 好, 偏 偏 爸 媽 嫌 奕 群 哥 哥 上 下 班 不 定 時, 工 作 環 境 叉 危 險, 加 上 奕 群 哥 哥 是 僑 生, 將 來 要 是 離 開 台 灣 回 吉 隆 坡, 他 們 想 見 姐 姐 一 面 還 得 坐 飛 機, 所 以 說 什 麼 也 不 肯 有 什 麼 關 係? 反 正, 也 差 不 多 該 結 婚 了 嫁 給 誰, 還 不 是 一 樣 都 要 過 日 子 姐 姐 穿 上 新 娘 禮 服, 頂 著 一 臉 庸 俗 的 大 濃 妝, 淡 淡 地 說 我 突 然 好 想 哭 奉 母 命 回 家 給 媽 媽 看, 老 媽 得 知 我 買 了 橘 子 柳 橙 給 姐 姐 吃, 劈 頭 就 揮 著 我 的
耳 朵 臭 罵 一 頓 : 唉 喲 你 這 個 夭 壽 死 囝 仔! 你 是 要 害 死 貞 綾 喔? 你 又 不 是 不 知 道 她 公 公 婆 婆 一 直 叫 她 生, 還 買 橘 子 給 她? 那 是 冷 底 的, 你 還 給 她 吃? 咦? 媽 媽 怎 麼 跟 維 倫 講 的 一 模 一 樣? 我 怎 麼 知 道 嘛? 我 想 姐 愛 吃 就 買 給 她 吃 啊, 你 又 沒 有 事 先 跟 我 講! 我 揉 著 發 紅 的 耳 朵, 嘟 著 嘴, 裝 出 一 副 無 辜 媽 媽 嘆 口 氣, 頹 然 坐 下 : 女 生 冷 底 生 不 出 小 孩 啦! 你 又 不 是 不 知 道, 啊 貞 綾 結 婚 都 快 五 年 了, 一 個 小 孩 也 沒 有, 每 次 看 到 親 家 母 親 家 公, 我 都 不 知 道 臉 要 往 哪 裡 擺 做 媒 哪 有 包 生 小 孩 的? 我 瞄 咕, 媽 瞪 了 我 一 眼, 把 一 袋 橘 子 塞 到 我 懷 裡 : 十 七 八 歲, 嘴 這 麼 碎, 出 去 出 去! 把 這 個 拿 去 給 來 發! 我 耳 朵 清 靜 一 點 我 踩 著 腳 踏 車 一 路 吭 吭 匡 匡 到 來 發 哥 哥 家 家 裡 只 有 意 梅 嫂 嫂 一 個 大 人, 來 發 哥 哥 到 工 地 上 工 她 的 肚 子 很 大, Baby 已 經 七 個 多 月 了 五 個 小 孩 兩 個 在 鎮 上 的 托 兒 所, 另 外 兩 個 被 來 發 哥 哥 的 爸 爸 媽 媽 抱 到 鄰 居 家 裡 閒 磕 牙 去 了, 最 小 的 那 個 在 睡 午 覺 她 放 下 于 上 的 家 庭 代 工, 跛 到 冰 箱 拿 了 一 瓶 果 汁 給 我, 自 己 慢 慢 剝 著 橘 子, 一 邊 和 我 閒 聊 真 勳, 你 學 的 什 麼 專 業 啊? 材 料 材 料 工 程 系? 可 了 不 得, 學 工 程, 小 伙 子 挺 不 錯 我 搖 搖 頭 : 不 是, 是 才 華 了 然 系 她 笑 了 出 來 : 瞧 你 這 小 伙 子! 上 了 大 學, 不 一 樣 了, 笑 話 挺 溜 索, 還 了 然 系 呢! 那 是 怎 麼? 甭 唸 大 學, 直 接 送 西 北 勞 動 成 了! 哇! 我 買 水 果 給 你 吃 還 要 被 你 發 配 邊 疆 喔? 你 小 子 就 知 道 說 笑 話, 成 績 可 好? 馬 馬 虎 虎 啦! 你 姐 姐 可 好? 這 王 貞 綾 一 嫁 嫁 那 麼 遠 去 了, 她 上 崗 叉 亡 我 這 下 崗 的 偏 又 老 挺 著 個 大 肚 子, 你 瞧 我 這, 唉! 她 搖 搖 頭, 立 刻 換 了 語 氣 : 那 個 林 恆 貴 呢? 他 對 貞 綾 可 好? 沒 有 欺 負 貞 綾 吧? 我 看 著 呢! 姐 夫 不 敢 亂 來 的 她 勾 了 勾 嘴 角, 一 臉 不 以 為 然 : 呸! 男 人 骨 子 裡 什 麼 樣 我 還 不 知 道 嗎? 我 頂 擔 心 那 個 林 恆 貴 藉 口 貞 綾 沒 懷 上 娃 娃, 同 外 頭 女 人 瞎 攪 和 去 了! 嫂 嫂, 你 想 太 多 了 啦! 拜 託! 我 每 個 禮 拜 都 會 去 姐 姐 家 報 到 耶! 姐 夫 要 是 敢 亂 來, 我 就 把 他 丟 到 冷 卻 系 統 裡 面 變 成 標 本! 我 拍 拍 胸 捕 吠! 你 這 小 子! 意 梅 嫂 嫂 碎 了 我 一 口 突 然, 她 想 起 什 麼 似 的 指 著 餐 桌 : 真 勳, 一 會 兒 那 包 藥 帶 回 去 給 貞 綾 姐 生 病 嗎? 為 什 麼 要 吃 藥? 那 是 我 爹 媽 上 橫 店 幫 你 姐 姐 抓 的, 你 爹 媽 說 王 貞 綾 嫁 了 這 麼 些 日 子, 連 個
石 頭 子 兒 都 沒 給 蹦 出 來, 瞧 她 愛 人 爹 媽 給 急 得! 我 爹 媽 特 別 幫 貞 綾 抓 了 這 麼 帖 藥, 說 是 包 生 兒 子 的! 我 自 己 吃 了 幾 帖 就 懷 上 個 娃 娃, 挺 有 效 一 會 兒 你 記 得 順 于 給 伶 回 去 我 點 點 頭, 她 標 了 我 一 眼 : 瞧 你, 城 裡 水 土 好, 越 長 越 標 緻 了, 奶 油 小 生 模 樣, 怎 麼? 談 朋 友 了? 沒 現 在 大 學 生 談 朋 友 不 希 罕, 報 上 許 多 不 都 是 有 了 娃 兒 才 趕 著 上 花 轎? 我 不 答 話, 她 撕 下 橘 瓣 上 游 移 的 白 色 纖 維 : 嫂 嫂 跟 你 說 著 玩, 你 可 別 當 真 先 抱 了 娃 娃 再 討 媳 婦! 你 瞧 我 這 五 個 娃, 個 個 張 大 了 嘴 要 吃 喝, 肚 裡 還 一 個 呢! 我 愛 人 可 是 損 錢 攪 得 熱 呼, 地 盤 上 工 不 算, 還 兼 修 水 電 呢! 如 今 經 濟 不 景 氣, 咱 一 家 九 口 就 指 望 積 蓄 能 翻 兩 番, 日 子 過 得 寬 鬆 些 她 低 頭 拍 拍 自 己 碩 大 的 肚 皮, 自 顧 自 的 說 : 希 望 這 次 是 個 小 壯 丁, 可 千 萬 別 再 來 個 姑 娘 了... 回 到 台 中, 我 把 藥 包 拿 給 姐 姐, 一 句 話 也 沒 說 禮 拜 天 我 推 掉 聯 誼 跟 姐 姐 回 家 姐 要 我 騎 車 載 她 到 中 和 拜 拜 姐 說, 這 裡 的 註 生 娘 娘 很 靈 聖 我 知 道 她 來 的 目 的, 卻 不 敢 開 口, 只 能 看 著 她, 呆 呆 的 站 在 一 旁 我 看 著 姐 姐 跪 在 蒲 團 上, 一 臉 虔 誠 的 搶 著 香 祝 禱, 眼 睛 突 然 被 煙 燒 得 好 痛 姐, 現 在 都 什 麼 時 代 了, 為 什 麼 不 直 接 去 醫 院 檢 查? 看 你 跟 姐 夫 誰 有 問 題, 這 樣 不 就 清 楚 了 嗎? 對 症 下 藥 不 是 比 較 快?! 你 亂 吃 中 藥 求 神 拜 佛, 這 個 不 能 吃 那 個 不 能 吃, 把 自 己 的 生 活 弄 得 風 聲 鶴 喂, 這 樣 就 會 有 用 嗎? 姐, 現 在 經 濟 這 麼 差, 你 怎 麼 還 敢 生 小 孩? 你 看 到 意 梅 嫂 嫂 的 生 活 沒 有? 一 家 好 幾 口, 來 發 哥 哥 到 工 地 做 粗 工 不 算, 還 要 兼 修 水 電 ; 意 梅 嫂 嫂 懷 孕 七 個 多 月, 每 天 仍 然 不 停 的 做 家 庭 代 工 貼 補 家 用, 為 的 是 什 麼? 就 為 了 一 個 兒 子! 我 那 天 真 想 問 她 : 羅 意 梅, 你 是 白 痴 嗎? 一 心 想 要 兒 子 為 什 麼 不 乾 脆 去 做 試 管 嬰 兒? 這 樣 瘋 子 似 的 一 直 生 一 直 生, 光 是 養 這 些 來 弟 招 弟 盼 弟 的 錢 就 可 以 做 好 幾 次 人 工 受 孕 了! 姐, 你 看 到 五 嬌 的 樣 子 沒 有? 生 了 七 八 個 女 兒, 就 是 生 不 出 一 個 兒 子, 結 果 呢? 孩 子 生 太 多, 文 操 勞 家 務, 三 天 兩 頭 住 院, 前 陣 子 發 現 子 宮 下 噩, 只 好 切 除 那 是 切 除 一 個 器 官, 一 個 你 身 體 裡 活 生 生 的 器 官, 不 是 切 掉 一 個 過 期 的 生 產 工 具! 姐, 我 是 男 生 都 知 道 懷 孕 生 子 對 女 生 的 身 體 傷 害 很 大, 你 自 己 為 什 麼 不 知 道 要 好 好 愛 情 自 己 的 身 體? 兒 子 真 的 有 那 麼 重 要 嗎? 你 一 心 想 要 生 兒 子, 為 的 是 什 麼? 是 為 了 給 姐 夫 的 爸 媽 一 個 交 代, 還 是 要 延 續 他 們 家 的 香 火 跟 姓 氏? 姐, 你 以 為 你 嫁 的 是 比 爾 蓋 茲 還 是 愛 因 斯 坦? 你 以 為 誰 家 的 基 因 會 優 良 到 不 遺 傳 下 去 就 是 全 球 的 損 失? 再 說, 姐 夫 姓 林, 你 沒 聽 過 陳 林 半 天 下 這 句 話 嗎? 姓 林 的 人 口 那 麼 多, 少 生
一 兩 百 個 都 不 會 怎 樣 的! 你 以 為, 你 當 兒 子 是 寶, 他 就 真 的 那 麼 幸 福 那 麼 快 樂 嗎? 生 兒 子, 只 不 過 是 為 自 己 生 下 一 張 保 單 吧? 保 障 自 己 遲 暮 之 年 有 人 奉 養 保 障 自 己 後 半 輩 子 能 有 個 依 靠 可 是, 姐, 你 知 道 爸 爸 媽 媽 這 樣 想, 我 壓 力 有 多 大? 為 了 以 後 工 作 好 找, 我 只 能 放 棄 我 最 想 唸 的 大 氣 科 學 系, 我 是 兒 子, 是 我 們 王 家 唯 一 的 希 望, 我 只 能 為 了 別 人 的 夢 想 過 日 子, 這 樣 才 是 應 該 的 是 不 是? 姐, 你 那 麼 想 要 兒 子, 有 沒 有 問 過 我 這 個 當 了 十 幾 年 兒 子 的 人, 是 什 麼 樣 的 感 覺? 我, 不 希 望 我 未 來 的 佳 子 跟 我 一 樣, 在 家 人 的 寵 愛 呵 護 裡 活 得 那 麼 辛 苦, 活 得 都 快 要 不 知 道 自 己 是 誰 了... 我 轉 身 走 出 大 殿, 不 想 再 看 到 姐 姐 跪 地 祈 求 的 模 樣, 殿 堂 上 香 煙 撩 繞, 註 生 娘 娘 俯 視 著 面 前 的 善 男 信 女, 一 副 愛 莫 能 助 的 表 情 維 倫 為 了 轉 系 考 試, 特 別 到 成 功 車 站 買 一 張 成 功 追 分 的 紀 念 車 票, 我 在 冷 冷 清 清 的 車 站 裡 東 張 西 望, 看 到 牆 上 貼 了 許 多 站 裡 販 售 的 吉 祥 車 票, 其 中 一 張 是 成 功 大 肚 O 我 站 在 售 票 口 前, 嘆 口 氣, 買 了 一 張 小 小 的 新 台 幣 十 五 元 的 硬 式 老 車 票, 背 面 蓋 上 早 生 貴 子 的 紀 念 戳 記 成 功 到 大 肚, 距 離 不 長, 原 本 指 示 方 向 的 依 據, 搖 身 一 變 成 了 祈 求 祝 禱 的 憑 藉, 然 而 對 信 仰 忠 誠 回 應 的, 只 是 美 麗 的 糖 衣 我 緊 握 車 票, 從 車 站 的 鏡 裡 發 現 自 己 的 面 貌 是 異 常 掙 揮 的 我 送 出 了 車 票, 但 心 裡, 並 不 希 望 姐 姐 因 此 而 早 早 令 我 升 格 當 舅 舅 這 十 五 元, 是 多 麼 媚 俗 的 緊 值 咒! 姐 姐 結 婚 之 後, 一 些 有 關 係 沒 關 係 的 人 看 到 她 就 是 什 麼 時 候 要 生? 好 像 她 非 得 生 一 個 小 孩 出 來 不 可 這 六 個 字, 成 了 姐 姐 最 怕 聽 到 的 夢 魔 在 混 沌 紛 亂 的 世 紀 初 生 養 一 個 孩 子, 只 是 寄 託 一 份 渺 茫 的 希 望 吧! 但 是, 這 漫 長 的 過 程, 是 那 麼 重 要 又 那 麼 脆 弱 姐 夫 是 公 務 員, 他 不 必 擔 心 失 業 問 題, 這 已 經 是 金 融 風 暴 下 的 經 濟 奇 蹟 了 可 是, 我 真 害 怕 再 想 起, 姐 姐 接 過 車 票 時, 臉 上 泛 起 的 欣 喜 和 慨 嘆
大 材 盃 即 將 開 打, 為 了 幫 學 校 掙 個 好 成 績, 大 家 都 加 緊 練 習 我 們 寢 室 三 個 人 全 都 是 材 料 系 的 希 望 ( 自 己 封 的 ), 我 跟 維 倫 參 加 羽 球 比 賽, 敬 文 參 加 籃 球 我 跟 維 倫 練 完 閒 著 沒 事, 就 跑 去 看 敬 丈 練 習, 不 過 那 個 愛 耍 帥 的 笨 蛋 只 顧 著 秀 給 場 邊 的 妹 妹 看, 仗 著 自 己 人 高 馬 大, 拼 命 蓋 人 家 火 鍋, 跳 來 跳 去 的, 一 時 閃 神 腳 下 一 滑, 整 個 人 正 面 朝 下 摔 在 地 上, 當 場 血 流 如 注! 大 家 都 嚇 壞 了, 趕 緊 叫 救 護 車 把 他 送 進 醫 院! 我 和 維 倫 跟 著 到 醫 院, 敬 文 這 下 摔 得 不 輕, 一 顆 門 牙 折 斷, 右 于 骨 折, 右 腳 撕 裂 傷, 整 個 腳 踩 都 腫 起 來 醫 生 看 得 百 思 不 解 猛 搖 頭 : 怎 麼 搞 的? 打 球 會 打 成 這 樣? 敬 丈 急 救 完 畢, 牙 齒 暫 時 止 了 血, 以 後 要 動 于 術 矯 正 他 的 于 腳 都 是 傷, 繃 帶 層 層 疊 疊 包 得 像 個 木 乃 伊 一 樣, 教 官 看 他 行 動 不 方 便, 要 我 向 醫 院 借 一 張 輪 椅 我 往 服 務 台 方 向 走 去, 經 過 候 診 室 時, 看 到 一 個 熟 悉 的 身 影 姐 夫!! 我 瞪 大 眼 睛 : 瞇 瞇 眼 矮 塌 鼻 厚 嘴 唇 藍 色 條 紋 襯 衫 配 上 土 黃 色 領 帶, 黑 皮 鞋 裡 的 白 色 襪 子 從 灰 色 的 褲 管 裡 伸 出 來, 絕 對 是 姐 夫 沒 錯! 他 正 低 著 頭 跟 身 旁 的 一 個 女 人 說 話 那 個 女 人 穿 著 釘 滿 亮 片 的 細 肩 帶 衣 服, 腳 下 踩 了 雙 細 跟 高 跟 涼 鞋, 嘴 唇 擦 上 亮 紅 色 的 唇 膏, 尖 銳 得 像 雞 爪 的 于 指 上 塗 滿 紅 紅 的 蓮 丹, 不 時 的 在 姐 夫 面 前 比 劃 著, 姐 夫 側 著 臉, 很 專 注 的 聽 她 說 話 我 頂 擔 心 那 個 林 恆 貴 藉 口 貞 綾 沒 懷 上 娃 娃, 同 外 頭 女 人 瞎 攪 和 去 了! 意 梅 嫂 嫂 的 話 候 然 響 過, 我 愣 在 走 廊 上, 于 心 滿 是 冷 汗... 這 是 我 最 討 厭 的 場 合 了 黏 膩 的 夏 夜, 一 群 大 人 圍 著 桌 几 噓 瓜 子 聊 天 媽 媽 端 了 盤 冰 西 瓜 出 來, 姐 姐 伸 于 拿 了 一 塊, 還 沒 送 入 嘴 裡, 媽 媽 就 制 止 她 : 啊 貞 綾 哪! 你 冷 底 還 敢 吃 冰 喔? 大 家 突 然 都 靜 下 來, 轉 過 頭 看 著 姐 姐, 姐 姐 于 裡 還 端 著 西 瓜, 尷 尬 地 停 在 嘴 前, 于 指 把 紅 色 的 果 肉 指 出 一 道 道 指 痕 我 瞥 了 姐 夫 一 眼, 揚 著 下 巴, 語 氣 十 分 侶 傲 : 那 姐 夫 也 不 要 吃 啊! 夭 壽 死 囝 仔! 你 在 黑 白 說 什 麼? 老 爸 劈 頭 大 罵, 在 場 的 男 人 剛 剛 大 口 大 口 把 西 瓜 往 嘴 裡 送 的, 現 在 于 都 放 了 下 來 姐 夫 低 著 頭, 滿 臉 通 紅
我 最 討 厭 那 些 自 以 為 是 的 人 對 別 人 家 的 私 事 有 意 無 意 的 窺 探, 更 可 惡 的 是 還 裝 得 一 副 我 是 關 心 你 的 鬼 樣 子! 屁! 根 本 全 部 都 是 屁! 全 都 是 一 群 不 要 臉 的 東 西! 對 著 你 裝 出 一 臉 關 懷, 轉 過 身 又 去 對 別 人 嚼 舌 根! 心 機 那 麼 重, 出 門 小 心 被 飛 機 撞 死! 本 來 我 是 蠻 同 情 姐 夫 的 老 是 有 一 堆 莫 名 其 妙 的 人 追 問 不 干 他 們 的 事, 姐 姐 姐 夫 還 得 勉 強 自 己 擺 出 笑 臉 應 付, 脾 氣 再 好 的 人 也 會 克 制 不 住 的 火 氣 大 可 是, 我 只 要 一 想 到 那 天 在 醫 院 裡 看 到 的 畫 面, 根 本 無 法 裝 作 視 而 不 見 意 梅 嫂 嫂 的 話 就 像 咒 語 一 樣, 一 直 在 我 耳 邊 環 繞 囝 仔 人, 黑 白 亂 講, 阿 貴, 不 要 放 在 心 上 姐 夫 紅 著 臉, 點 點 頭 哼! 假 惺 惺! 我 斜 映 了 姐 夫 一 眼, 不 看 還 好, 越 看 他 越 不 順 眼 我 不 吃 了, 我 要 出 去 我 扔 下 西 瓜, 跟 著 拖 鞋 就 往 門 外 衝 o 轉 身 關 門 的 時 候, 發 現 姐 夫 呆 愣 愣 的 望 著 門 口, 若 有 所 思 禮 拜 六 下 午, 我 到 姐 姐 家, 正 聊 得 高 興 時, 姐 姐 突 然 臉 色 發 白, 抱 著 肚 子 直 叫 痛, 我 看 她 嘴 唇 發 青, 額 頭 于 腳 都 在 冒 冷 汗, 站 都 站 不 起 來, 趕 緊 打 電 話 叫 救 護 車 姐 姐 被 送 進 急 診 室 裡 急 救, 我 在 外 面 急 得 六 神 無 主, 這 時 突 然 有 人 叫 我 : 真 勳! 姐 夫?! 你 怎 麼 在 這 裡? 我 才 想 問 你 呢! 我 還 沒 通 知 你, 你 怎 麼 知 道 要 來 這 裡? 姐 肚 子 痛 現 在 在 裡 面 急 救 什 麼? 姐 夫 嚇 呆 了, 抓 著 我 的 于 臂 一 直 間 問 屁 啊? 姐 還 在 急 救, 誰 知 道 她 是 什 麼 病? 倒 是 你, 壯 得 跟 牛 一 樣, 大 白 天 的 跑 到 醫 院 來 幹 嘛? 大 白 天 跑 到 醫 院 來? 我 保 然 一 驚! 你 沒 事 到 醫 院 來 幹 嘛? 姐 發 病 時, 家 裡 只 有 我 一 個 人, 我 什 麼 人 都 還 沒 通 知, 姐 夫 怎 麼 會 知 道 要 到 醫 院 來?! 我... 他 愣 了 一 下, 開 始 支 吾 起 來, 表 情 很 尷 尬, 似 乎 有 難 言 之 隱 賤 人! 一 定 又 是 來 醫 院 找 那 個 雞 爪 相 好! 我 用 力 甩 開 他 的 于, 一 臉 嫌 惡 姐 夫 沈 默 的 站 在 一 旁, 愣 愣 的 看 著 貼 著 急 診 室 的 玻 璃 門
等 了 許 久, 玻 璃 門 開 了 哪 一 位 是 王 貞 綾 的 家 屬? 我 是 我 跟 姐 夫 同 時 回 應, 我 瞪 了 他 一 眼 醫 生, 我 姐 是 什 麼 病? 我 搶 先 一 步 提 間, 姐 夫 才 開 口, 剛 到 嘴 邊 的 話 又 硬 生 生 的 吞 回 去 腎 臟 發 炎 醫 生 接 過 病 歷 : 病 人 有 中 毒 的 現 象, 是 不 是 吃 了 什 麼 來 路 不 明 的 東 西? 藥 物? 沒 有 吧? 我 一 時 想 不 起 來, 姐 夫 問 : 是 什 麼 樣 的 東 西 中 毒? 食 物 還 是 這 個, 要 再 進 一 步 檢 查 才 能 確 定 病 人 有 吃 什 麼 奇 怪 的 東 西 嗎? 中 藥 會 嗎? 中 藥? 姐 怎 麼 叉 亂 吃 中 藥? 什 麼 樣 的 中 藥? 醫 生 皺 起 眉, 盯 著 姐 夫 姐 夫 不 安 的 搓 著 于 : 我 也 不 清 楚... 不 過 家 裡 還 有 剩 下 的, 我 再 拿 來 給 你 看 好 了 好 病 人 現 在 還 很 虛 弱, 你 們 還 不 能 進 去 看 她 請 到 服 務 台 幫 她 辦 住 院 姐 夫 點 點 頭, 迅 速 到 服 務 台 幫 姐 姐 辦 于 續 姐 姐 差 點 腎 衰 竭 她 吃 的 中 藥, 是 姐 夫 的 爸 爸 拿 給 她 的, 說 是 包 生 子 的 祖 傳 秘 方 經 過 化 驗, 裡 面 含 有 大 量 的 汞 o 爸 媽 一 接 到 電 話, 立 即 南 下 台 中 照 顧 姐 姐, 得 知 姐 姐 腎 臟 發 炎 的 原 因, 在 病 房 裡 看 到 姐 夫 的 爸 爸 媽 媽, 四 個 老 人 都 覺 得 沒 來 由 的 尷 尬 我 只 要 沒 課, 就 會 到 醫 院 陪 姐 姐 姐 姐 復 原 得 很 快, 只 是, 我 雖 然 很 不 滿 她 隨 便 亂 吃 藥, 但 當 著 她 也 不 好 說 什 麼 o 今 天 維 倫 陪 我 到 醫 院 的 時 候, 姐 姐 已 經 在 睡 午 覺 了 我 們 一 起 走 出 病 房, 想 到 要 幫 敬 丈 換 健 保 卡, 便 信 步 往 服 務 台 走 去 換 好 卡, 維 倫 突 然 拉 住 我, 暗 暗 往 大 廳 指 了 指 幹! 林 恆 貴 文 跟 那 個 雞 爪 女 在 一 起! 只 是, 這 次 還 光 明 正 大 的 坐 在 大 廳 裡! 過 份! 姐 姐 為 了 要 幫 他 們 姓 林 的 傳 宗 接 代, 吃 那 些 來 路 不 明 的 東 西 差 點 吃 到 掛 掉, 而 林 恆 貴 這 個 王 八 蛋, 居 然 光 天 化 日 的 跟 雞 爪 女 在 醫 院 大 廳 眉 來 眼 去?! 幹! 我 氣 得 全 身 發 抖, 一 步 一 步 跛 到 他 們 背 後 維 倫 拉 不 住 我, 勸 叉 勸 不 聽, 只 得 跟 著 我 過 去, 他 緊 抓 著 我 的 于, 白 我 動 于 打 人 唉 唉... 你 不 要 怨, 這 一 切 都 是 命... 雞 爪 女 咱 嘆 著, 伸 于 拍 拍 林 恆 貴 的 肩 膀 哼! 姦 夫 淫 婦! 我 握 緊 拳 頭, 正 想 對 準 林 恆 貴 用 力 K 下 去, 維 倫 制 止 不 了 正 要 大 叫...
先 生, 麻 煩 讓 一 下! 身 後 突 然 來 了 一 個 坐 輪 椅 的 病 患, 姐 夫 聞 聲 回 過 頭, 看 到 我 嚇 了 一 跳 : 真 勳?! 我 惡 狠 狠 的 瞪 著 他 : 你 沒 有 資 格 叫 我 的 名 字! 不 要 臉 的 下 三 濫! 說 完, 頭 也 不 回 的 離 開 只 是 彷 彿 每 一 步, 都 踩 在 姐 姐 的 心 上 一 直 到 姐 姐 出 院, 都 沒 有 人 知 道 我 在 醫 院 大 廳 罵 姐 夫 的 事 姐 姐 還 是 規 定 我 假 日 到 她 家 報 到, 我 看 到 姐 夫 都 不 理 會, 他 也 不 敢 叫 我, 只 是 很 客 套 的 笑 我 看 到 他 笑, 就 想 一 拳 把 他 的 臉 給 打 歪! 冷 凍 的 氣 氛 持 續 了 好 幾 個 禮 拜 我 藉 口 下 禮 拜 要 期 中 考, 更 是 一 到 姐 姐 家 就 把 自 己 關 在 客 房 裡 不 出 來, 我 才 不 想 勉 強 自 己 跟 那 種 人 打 交 道, 只 是 礙 著 姐 姐, 忍 了 下 來 姐 姐 好 像 沒 有 發 現 我 跟 姐 夫 之 間 橫 互 著 異 常 冰 冷 的 空 氣, 仍 然 跟 以 前 一 樣 招 呼 我 晚 上 K 微 積 K 到 半 夜 才 唸 了 兩 頁, 那 本 該 死 的 原 文 書 害 我 光 是 查 字 典 就 查 掉 幾 個 小 時, 更 過 份 的 是, 翻 譯 全 部 寫 上 去 了, 題 目 還 是 看 不 懂! 每 次 小 考 都 考 得 人 心 惶 惶, 維 倫 說 得 真 好, 微 積 分 應 該 改 名 叫 危 機 分 才 對! 我 抓 著 頭 髮 咬 著 筆 桿, 徒 勞 無 功 的 盯 著 書, 越 看 越 火 大, 決 定 起 身 到 廚 房 喝 水, 涼 快 一 下 經 過 姐 姐 房 間 時, 看 到 姐 姐 趴 在 姐 夫 肩 上 哭, 姐 夫 拍 著 姐 姐 的 肩, 一 直 說 : 對 不 起 貞 綾, 我 對 不 起 你... 我 腦 中 轟 然 響 過 意 梅 嫂 嫂 的 話! 一 定 是 了, 姐 夫 一 定 是 嫌 姐 姐 沒 生 小 孩, 在 外 面 亂 來, 現 在 外 面 那 個 女 人 找 他 攤 牌 了! 一 定 是 那 個 在 醫 院 被 我 抓 包 兩 次 的 雞 爪 女! 一 定 是 她! 過 份! 下 流! 無 恥! 卑 鄙! 不 要 臉! 我 三 步 併 兩 步 衝 進 去, 一 把 拉 開 姐 姐, 姐 姐 滿 臉 淚 痕 驚 愕 地 望 著 我, 我 扯 住 姐 夫 的 衣 領 論 起 拳 頭 就 要 揍 下 去, 眼 前 突 然 閃 過 一 張 紙 我 彷 彿 遭 到 雷 子 亟 一 樣, 呆 楞 楞 站 著, 姐 夫 的 衣 領 從 我 于 裡 滑 落, 姐 夫 的 哭 聲 在 房 裡 蔓 延 開 來... 姐 姐 這 輩 子, 大 概 沒 有 機 會 做 媽 媽 了 姐 夫 的 身 體 檢 查 報 告 上, 清 晰 而 尖 銳 地 印 著 三 個 大 字 : 無 精 蟲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