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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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在 明 傳 奇 為 數 眾 多 的 劇 作 中, 才 子 佳 人 的 愛 情 故 事 ( 以 下 稱 為 愛 情 劇 ) 總 是 最 受 喜 愛 的 重 要 主 題 除 了 戲 曲 本 身 所 具 備 的 抒 情 性 質 易 於 發 揮 愛 情 主 題 的 特 性 之 外, 中 晚 明 時 期 隨 著 主 情 思 潮 的 波 濤 蕩 漾, 這 類 主 題 所 蘊 含 的 意 義 與 表 彰 其 追 慕 真 情 的 精 神 更 為 深 化 依 郭 英 德 在 明 清 傳 奇 史 中 將 明 中 業 以 至 晚 清 傳 奇 戲 曲 歷 史 演 進 的 發 展 史 分 為 五 個 時 期 : 76 生 長 期 ( 明 成 化 初 年 至 萬 曆 十 四 年, 1465A.D.-1586A.D.) 勃 興 期 ( 明 萬 曆 十 五 年 至 清 順 治 八 年,1587A.D A.D.) 發 展 期 ( 清 順 治 九 年 至 康 熙 五 十 七 年,1652A.D.-1718A.D.) 餘 勢 期 ( 清 康 熙 五 十 八 年 至 嘉 慶 二 十 五 年,1719A.D.-1820A.D.) 蛻 變 期 ( 清 道 光 元 年 至 宣 統 三 年,1821A.D.-1911A.D.) 其 中 勃 興 期 正 有 大 部 分 屬 於 本 論 文 所 界 定 的 晚 明 時 期, 也 涵 括 牡 丹 亭 與 其 改 作 仿 作 的 創 作 年 代 據 郭 英 德 的 統 計 77, 此 時 期 的 男 女 風 情 劇 數 量 最 多 成 就 最 大, 佔 有 絕 對 優 勢 在 作 家 與 題 材 大 致 可 考 的 六 百 三 十 一 部 作 品 中, 風 情 劇 佔 有 二 百 八 十 八 種 (45.6%), 而 闕 名 傳 奇 作 品 的 情 況 也 相 同 由 此 可 知, 才 子 佳 人 的 愛 情 故 事 在 晚 明 十 分 風 行 細 讀 明 傳 奇 的 劇 作, 會 發 現 不 同 故 事 中 出 現 許 多 類 似 情 節 與 人 物 形 象 的 設 計, 凡 此 皆 與 明 傳 奇 的 程 式 性 有 關 除 了 傳 奇 本 身 具 有 固 定 的 表 演 體 制 之 外, 作 為 舞 臺 表 演 基 礎 之 一 的 劇 本, 在 角 色 與 情 節 的 設 計 上, 亦 多 有 類 似 與 重 複 之 處 風 流 書 生 與 多 情 小 姐 共 同 經 歷 了 充 滿 波 折 但 終 至 完 滿 的 愛 情, 在 某 種 程 度 上 反 映 出 主 情 思 想 與 愛 情 仍 須 回 歸 禮 教 現 實 的 處 境 鄭 傳 寅 於 傳 統 文 化 與 古 典 戲 曲 中 指 出 : 戲 曲 程 式 相 當 於 古 典 詩 詞 的 格 律, 格 律 也 就 是 古 典 詩 詞 的 程 式 程 式 是 在 長 期 的 藝 術 實 踐 中 形 成 的 起 初, 他 只 是 個 別 人 用 於 個 別 作 品 的 特 定 表 現 手 段 和 表 現 形 式, 由 於 具 有 某 種 優 勢, 更 主 要 的 是 因 為 文 化 環 境 的 影 響, 眾 人 爭 相 效 法, 逐 漸 凝 固 為 可 以 套 用 以 至 必 須 遵 循 的 格 式 78 林 鶴 宜 則 於 論 明 清 傳 奇 敘 事 的 程 式 性 中 對 戲 曲 程 式 有 所 定 義 : 程 式 76 參 見 郭 英 德, 明 清 傳 奇 史 ( 南 京 : 江 蘇 古 籍,1999), 頁 郭 英 德 將 題 材 分 為 ( 男 女 ) 風 情 歷 史 時 事 社 會 家 庭 文 人 神 佛 等 6 種, 以 表 格 表 示 劇 作 數 與 所 佔 百 分 比, 同 時 將 傳 奇 生 長 期 的 劇 作 亦 作 相 同 統 計, 用 以 對 照 發 現 在 傳 奇 勃 興 期 中 關 於 男 女 風 情 題 材 的 作 品 在 劇 壇 上 確 有 獨 領 風 騷 的 局 面 詳 見 郭 英 德, 明 清 傳 奇 史, 頁 鄭 傳 寅, 傳 統 文 化 與 古 典 戲 曲 ( 台 北 : 揚 智 文 化,1995), 頁

2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是 對 過 去 演 出 各 個 層 面 之 經 驗 和 成 果 的 累 積, 是 一 種 規 範 性 的 藝 術 手 段 79 同 時 將 戲 曲 的 敘 事 程 式 分 為 結 構 性 程 式 環 節 性 程 式 與 修 飾 性 程 式 明 傳 奇 較 之 元 雜 劇 在 篇 幅 上 大 為 增 加, 無 論 演 員 表 演 方 式 或 劇 作 內 容 皆 高 度 藝 術 化 就 劇 作 來 看, 長 篇 巨 幅 的 故 事 勢 必 使 情 節 發 展 複 雜 化 人 物 性 格 細 膩 化 角 色 設 計 多 樣 化 傳 奇 劇 本 體 制 的 定 型 是 明 傳 奇 成 熟 的 標 誌, 作 家 在 固 定 的 模 式 中 抒 情 寫 意, 也 加 速 了 明 傳 奇 的 繁 榮 明 傳 奇 的 基 調 是 文 人 雅 士 之 作, 追 求 完 美 理 想 的 愛 情, 但 為 了 戲 劇 效 果, 奸 人 陷 害 父 母 阻 撓 或 戰 亂 分 離 又 成 為 不 可 或 缺 的 情 節, 特 定 的 情 節 經 過 不 同 的 組 合 形 成 為 數 眾 多 卻 又 內 容 相 仿 的 傳 奇 劇 本 又 依 據 古 典 戲 曲 事 隨 人 走 的 情 節 模 式 可 知, 人 物 的 性 格 與 類 型 應 有 高 度 的 程 式 化 傾 向 關 於 明 傳 奇 程 式 化 敘 事 模 式 的 特 性 : 一 部 傳 奇 的 情 節 線 包 括 生 旦 相 互 對 稱 配 合 的 兩 條 主 情 節 線 ; 再 加 上 一 條 用 來 調 劑 排 場 文 武 鬧 靜 或 誇 逞 生 腳 韜 略 的 武 戲 情 節 線 ; 視 故 事 的 不 同, 又 可 搭 配 一 條 鋪 陳 反 面 人 物 行 動 的 對 立 情 節 線 ; 或 是 一 條 正 面 人 物 幫 助 生 旦 的 輔 助 情 節 線 這 五 條 情 節 線 的 組 合, 可 以 說 是 傳 奇 敘 事 程 式 的 基 架 80 林 鶴 宜 所 論 之 程 式 情 節, 即 高 禎 臨 以 六 十 種 曲 所 收 劇 本 為 基 礎 所 論 述 之 關 鍵 情 節 : 關 鍵 情 節 之 定 義, 係 指 在 一 部 戲 劇 當 中 影 響 與 聯 繫 全 劇 中 心 情 節 發 展 的 必 要 情 節 段 落 而 言, 此 概 念 之 建 立 主 要 是 基 源 於 中 國 古 典 戲 曲 情 節 結 構 上 所 擁 有 的 點 線 式 形 式 特 色 81 情 節 發 展 與 人 物 密 不 可 分, 因 此 在 學 者 專 論 中 也 會 提 及 人 物 型 塑 的 共 同 特 色 林 保 淳 於 古 典 小 說 中 的 類 型 人 物 中 指 出 : 才 子 佳 人 小 說 的 固 定 情 節 模 式 大 抵 可 以 三 圓 概 括 : 私 訂 終 身 後 花 園 多 情 才 子 中 狀 元 坎 坷 歷 盡 慶 團 圓 82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亦 多 半 如 此 在 學 者 論 述 中, 於 情 節 結 構 方 面 始 終 較 為 詳 盡, 而 對 人 物 特 色 則 較 為 簡 略 本 章 即 擬 以 目 前 研 究 與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文 本 做 一 綜 79 林 鶴 宜, 規 律 與 變 異 : 明 清 戲 曲 學 辨 疑 ( 台 北 : 里 仁,2003), 頁 林 鶴 宜, 規 律 與 變 異 : 明 清 戲 曲 學 辨 疑, 頁 高 禎 臨, 明 傳 奇 戲 劇 情 節 研 究 ( 台 北 : 文 津,2005), 頁 林 保 淳, 古 典 小 說 中 的 類 型 人 物 ( 台 北 : 里 仁,2003), 頁 267

3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論, 整 理 分 析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程 式 情 節 結 構 與 人 物 形 象, 做 為 進 一 步 分 析 牡 丹 亭 的 基 礎 第 一 節 情 節 架 構 程 式 化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文 人 作 家 們 在 創 作 上 的 核 心 顯 然 是 重 視 真 情, 各 類 型 情 節 的 組 合 運 用, 無 不 設 法 表 彰 真 情 之 可 貴 如 果 我 們 接 受 戲 曲 表 演 的 美 感 即 來 自 高 度 的 程 式 化 結 果, 各 種 腳 色 行 當 的 運 用 及 特 定 的 表 演 方 式 均 促 成 舞 臺 表 演 的 藝 術 那 麼, 在 同 一 主 題 的 催 化 之 下, 類 似 情 節 關 目 的 反 覆 使 用 是 可 以 被 理 解 的, 因 為 這 些 情 節 被 認 為 能 夠 增 加 故 事 發 展 之 高 潮 迭 起, 能 夠 顯 露 出 人 物 的 情 思 綿 綿, 能 夠 表 達 劇 作 家 所 欲 表 達 之 事 而 各 種 情 節 又 因 其 在 傳 奇 劇 本 的 重 要 性 及 不 同 需 要 之 下 出 現 不 同 組 合, 凡 此 皆 與 傳 奇 點 線 式 的 結 構 特 色 有 關 : 傳 奇 戲 曲 在 情 節 結 構 上 的 每 一 個 情 節 點 既 是 組 構 全 劇 整 體 的 有 機 部 分, 卻 又 可 以 各 自 獨 立 成 一 個 段 落 83 全 劇 的 主 線 是 通 過 每 一 場 戲 的 中 心 事 件 體 現 出 來 的, 每 一 場 戲 的 中 心 事 件 又 是 由 全 劇 的 主 線 來 規 範 和 制 約 的 由 於 一 出 和 一 段 具 有 一 定 的 情 節 長 度 和 相 對 獨 立 的 主 題, 因 此 也 就 具 有 了 游 離 主 線 而 鬆 散 獨 立 的 基 本 條 件 84 每 一 個 傳 奇 劇 作 乃 由 一 個 個 連 續 不 斷 的 事 件 所 構 成, 每 個 事 件 自 成 一 段 落, 可 以 單 獨 演 出 與 解 析, 而 所 有 事 件 又 圍 繞 著 劇 作 的 主 題 進 行 之 因 此 在 愛 情 劇 中, 重 複 的 情 節 可 以 被 使 用 在 故 事 內 容 的 不 同 階 段, 卻 分 別 有 其 意 義 與 作 用 固 然 就 明 傳 奇 的 情 節 架 構 而 言, 考 慮 場 上 表 演 與 演 員 勞 逸 等 因 素, 各 線 情 節 可 能 交 錯 出 現, 或 有 穿 插 調 劑 性 情 節 者, 但 大 體 而 言, 愛 情 劇 的 發 展 皆 依 循 探 訪 相 遇 互 訴 情 衷 分 離 試 探 喜 慶 團 圓 的 段 落 模 式 進 行 在 目 前 學 者 研 究 中, 筆 者 擇 取 許 子 漢 明 傳 奇 排 場 三 要 素 發 展 歷 程 之 研 究 林 鶴 宜 規 律 與 變 異 : 明 清 戲 曲 學 辨 疑 及 高 禎 臨 明 傳 奇 戲 劇 情 節 研 究 作 為 主 要 參 考 資 料, 以 下 筆 者 表 列 之 作 者 書 名 名 稱 分 類 許 子 明 傳 奇 排 場 三 襲 用 關 目 送 別 感 嘆 思 憶 拜 月 燒 香 漢 要 素 發 展 歷 程 之 研 (59) 製 寒 衣 祭 奠 慶 壽 酒 宴 83 高 禎 臨, 明 傳 奇 戲 劇 情 節 之 研 究 ( 台 北 : 文 津,2005), 頁 許 建 中, 明 清 傳 奇 結 構 研 究 ( 鄭 州 : 中 州 古 籍,1999), 頁 339

4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究 遊 覽 觀 燈 賽 社 驛 館 重 逢 婚 禮 團 圓 旌 獎 ( 末 齣 ) 行 路 ( 行 舟 ) 逃 難 途 中 相 會 追 趕 打 圍 起 兵 演 陣 交 戰 奏 朝 御 試 審 案 冥 判 進 諫 探 報 琴 挑 傳 情 寫 真 玩 真 邂 逅 窺 探 夢 遇 幽 媾 魂 遊 索 物 責 問 辭 婚 拒 嫁 商 議 託 付 設 謀 陷 害 請 媒 圓 夢 相 命 道 場 法 事 鬧 醫 試 場 鬧 廚 講 學 勸 農 訓 誡 敘 志 逼 試 投 庵 神 示 探 獄 割 股 閱 卷 說 法 船 難 投 江 林 鶴 規 律 與 變 異 : 明 結 構 性 程 1. 生 腳 上 場 宜 清 戲 曲 學 辨 疑 式 (4) 2. 旦 腳 上 場 3. 生 旦 分 合 4. 團 圓 旌 獎 環 節 性 程 1. 求 取 功 名 式 (11) 2. 平 亂 立 功 3. 思 念 自 嘆 4. 神 怪 或 夢 境 5. 遊 賞 6. 勸 農 或 送 官 7. 戲 中 串 戲 8. 訓 女 9. 觀 燈 10. 富 公 子 求 婚 遭 拒

5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11. 驛 館 相 逢 修 飾 性 程 式 (5) 1. 詩 詞 古 風 數 板 2. 辭 賦 3. 遊 戲 文 字 4. 集 唐 5. 聖 旨 高 禎 明 傳 奇 戲 劇 情 關 鍵 情 節 1. 初 訪 相 遇 臨 節 研 究 (11) 2. 赴 試 應 考 3. 約 定 盟 誓 4. 分 離 失 散 5. 戰 爭 亂 事 6. 磨 難 試 煉 7. 計 謀 陷 害 8. 獲 救 得 助 9. 覓 親 尋 人 10. 姻 緣 婚 事 11. 平 冤 復 仇 相 逢 團 聚 功 名 封 賞 特 殊 關 鍵 1. 紅 梨 記 ( 三 度 錯 認 ) 情 節 (8) 2. 贈 書 記 ( 改 裝 易 性 ) 3. 殺 狗 記 ( 殺 狗 勸 夫, 神 靈 相 助 ) 4. 白 兔 記 ( 獵 兔 遇 母 ) 5. 還 魂 記 ( 遊 園 驚 夢 ) 6. 琵 琶 記 ( 五 娘 受 磨 ) 7. 幽 閨 記 ( 曠 野 奇 逢 ) 8. 焚 香 記 ( 陰 府 冥 判, 平

6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冤 回 生 ) 非 關 鍵 情 節 (15) 1. 預 言 問 卜 2. 夢 喻 3. 遊 學 會 講 4. 試 場 即 景 5. 狀 元 遊 街 杏 園 春 宴 6. 自 嘆 述 志 7. 相 思 憶 念 8. 祭 祀 祝 禱 9. 教 子 訓 女 10. 壽 慶 宴 會 11. 遊 覽 賞 景 12. 神 怪 介 入 13. 打 圍 狩 獵 14. 探 報 軍 情 15. 勸 農 由 上 表 可 知, 三 者 關 於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程 式 情 節 在 分 類 與 名 稱 上 略 有 不 同, 不 過 在 對 情 節 的 擇 取 方 面 多 有 類 似 之 處 在 名 稱 方 面, 許 子 漢 以 襲 用 關 目 稱 之, 林 鶴 宜 則 以 程 式 情 節 稱 之, 高 禎 臨 則 稱 其 為 關 鍵 情 節, 筆 者 選 擇 以 程 式 情 節 稱 之 誠 然, 討 論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程 式 情 節 時, 不 能 忽 略 情 節 安 排 可 能 是 為 了 場 上 演 出 及 觀 眾 需 求 之 因, 比 如 插 科 打 諢 的 穿 插, 可 用 以 調 劑 場 上 冷 熱 或 均 衡 生 旦 勞 逸, 團 圓 情 節 的 設 定 也 可 能 反 映 了 人 民 的 普 遍 願 望, 本 章 所 論 僅 為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關 乎 男 女 主 角 情 節 線 的 部 分, 因 此 重 點 均 在 愛 情 故 事 的 發 展 上 以 下 筆 者 擬 以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85 中 有 關 才 子 佳 人 愛 情 發 展 的 程 式 情 節 分 別 說 明 之, 並 配 合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敘 事 模 式 作 一 分 析 一 相 遇 探 訪 85 本 章 所 引 用 之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以 林 侑 蒔 主 編 全 明 傳 奇 所 收 錄 劇 本 為 主

7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情 節 設 計 中, 男 女 主 角 的 相 遇 代 表 了 愛 情 故 事 的 起 始, 通 常 可 分 為 三 種 : 巧 遇 探 訪 或 刻 意 安 排 而 男 女 主 角 往 往 一 見 鍾 情, 做 為 下 一 個 階 段 私 訂 終 生 的 前 引 故 此, 相 遇 探 訪 的 情 節 成 為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首 要 的 程 式 情 節 ( 一 ) 巧 遇 巧 遇 情 節 意 指 男 女 主 角 非 經 刻 意 安 排, 而 在 某 種 因 緣 際 會 之 下 相 遇 如 梅 鼎 祚 玉 合 記 中 柳 姬 因 於 章 台 遠 眺, 韓 翃 正 好 騎 馬 經 過, 一 見 鍾 情 : 朝 天 子 日 暮 江 城 未 可 邀, 笑 倚 東 窗 下 眼 色 嬌, 就 中 閒 處 暗 相 招 繫 心 苗, 誰 禁 曉 夜 魂 搖 逐 驚 花 亂 飄 這 是 我 鄰 近 人 家, 倒 不 知 有 這 般 絕 色, 好 生 驚 心 動 魄 也!( 玉 合 記 第 五 齣 懈 逅 ) 又 如 周 履 靖 錦 箋 記 中 梅 玉 於 上 元 節 偕 友 賞 燈, 偶 見 柳 淑 娘 與 侍 女 芳 春 之 身 影, 次 日 又 拾 得 一 幅 錦 箋, 為 此 心 生 愛 慕 : 渾 疑 夢 裡 逢, 遙 遙 不 相 識, 幽 徑 還 獨 尋, 律 苔 見 行 跡 小 生 夜 來 一 見 嬌 娃, 不 覺 神 魂 飄 漾, 坐 臥 無 聊, 已 喜 天 明, 不 免 循 彼 游 蹤, 寄 我 神 想 ( 步 介 ) 這 是 幅 錦 箋 ( 拾 看 介 ) 呀, 原 來 是 首 閨 情, 定 是 那 人 所 遺 也 ( 嘆 介 ) 徒 有 錦 箋 傳 雅 抱, 恨 無 紅 葉 抱 相 思 ( 錦 箋 記 第 八 齣 婆 奸 ) 而 高 濂 玉 簪 記 中 潘 必 正 與 陳 妙 常 亦 偶 然 相 識 但 一 見 傾 心 : 小 生 潘 必 正, 下 第 羞 歸, 暫 投 女 貞 觀 中 安 息 偶 見 仙 姑 修 容, 光 彩 豔 麗 奪 人 此 心 羈 絆, 不 忍 輕 去 ( 玉 簪 記 第 十 四 齣 幽 情 ) 另 如 周 朝 俊 紅 梅 記 於 第 五 齣 折 梅 中 敘 寫 裴 禹 在 遊 西 湖 之 後, 返 回 借 讀 之 昭 慶 寺 途 中, 因 見 路 旁 高 宅 之 牆 垣 上 一 枝 紅 梅 出 牆, 欲 加 以 攀 折, 卻 被 盧 府 侍 女 發 現, 驚 慌 之 中 摔 下 牆 來, 才 能 因 窺 見 盧 昭 容 而 愛 慕 有 加 的 情 節, 也 是 此 類 巧 遇 情 節 的 運 用 ( 二 ) 探 訪 在 才 子 佳 人 戀 情 的 起 始 情 節 中, 也 有 男 主 角 因 事 探 訪 而 與 佳 人 相 遇 者 此 類 往 往 是 男 主 角 聽 聞 佳 人 才 貌, 慕 名 而 來, 或 者 是 雙 方 早 有 指 腹 為 婚 的 關 係 如 徐 復 祚 紅 梨 記 中 趙 汝 州 本 身 才 高 八 斗 風 流 倜 儻, 因 聽 聞 謝 素 秋 之 名, 故 特 意 尋 訪 : 向 來 聞 得 人 言 : 男 中 趙 伯 疇, 女 子 謝 素 秋 ( 笑 介 ) 不 知 素 秋 怎 麼 樣 一 個

8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女 子, 就 堪 與 小 生 作 對? 小 生 連 連 去 訪, 不 意 今 上 預 借 元 宵, 在 大 內 承 直, 尚 未 得 會, 心 上 且 是 放 心 不 下 ( 紅 梨 記 第 二 齣 詩 要 ) 又 如 王 玉 峰 焚 香 記 中 王 魁 應 試 失 利, 聽 聞 胡 相 士 之 言, 欲 尋 訪 桂 英 : 前 日 那 胡 相 士 說 道, 鳴 珂 巷 謝 家, 有 個 女 子, 姿 容 殊 麗, 德 性 閑 淑, 只 是 誤 落 煙 花 竟 不 知 他 志 操 如 何, 又 不 知 小 生 緣 份 如 何? 不 免 去 訪 他, 同 走 一 遭, 多 少 是 好 ( 焚 香 記 第 四 齣 訪 姻 ) 若 是 劇 情 設 定 男 女 主 角 之 間 本 有 姻 緣 約 定 存 在 者, 則 男 主 角 亦 會 探 訪 方 式 希 冀 完 成 婚 姻, 如 陸 采 明 珠 記 中 的 王 仙 客 前 去 探 訪 舅 家, 除 了 求 取 功 名 外, 也 希 冀 與 劉 無 雙 完 婚 : 母 親 臨 死 之 時, 要 求 婚 配, 是 母 舅 親 口 許 下 只 因 小 生 扶 柩 歸 鄉, 不 曾 成 禮 即 今 三 年 扶 滿, 明 年 是 建 中 皇 帝 大 比 之 年, 小 生 待 上 京 師 應 試, 順 便 到 劉 家 提 親 ( 明 珠 記 第 二 齣 赴 京 ) 又 如 史 槃 櫻 桃 記 中 丘 奉 先 與 穆 愛 娟 兒 時 曾 有 婚 姻 之 約, 但 久 未 聯 絡, 故 丘 奉 先 欲 探 訪 之 或 如 孟 稱 舜 嬌 紅 記 中 申 慶 是 為 了 取 次 子 申 純 與 王 嬌 娘 之 親 事, 遣 申 純 前 去 探 訪 : 老 妻 兄 弟 王 文 瑞, 親 生 一 女, 名 喚 嬌 娘 聞 他 才 貌 端 妍, 意 欲 聘 作 媳 婦, 奈 文 瑞 在 眉 州 作 官, 未 及 遣 媒 說 合 今 欲 遣 申 純 往 問 安 否, 趁 便 就 探 取 這 門 親 事 ( 嬌 紅 記 第 二 齣 辭 親 )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若 為 男 主 角 慕 名 而 往 者, 女 主 角 幾 乎 都 是 誤 入 煙 花, 希 望 從 良 的 佳 人 若 為 與 男 主 角 有 婚 姻 之 約 而 前 往 探 訪 者, 女 主 角 幾 乎 皆 為 男 主 角 之 親 戚, 且 有 大 家 閨 秀 之 身 份 在 劇 情 發 展 上, 前 者 可 能 因 戰 亂 或 奸 人 陷 害 而 造 成 分 離 ; 後 者 則 可 能 因 父 母 悔 婚 而 形 成 波 折 ( 三 ) 刻 意 安 排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另 有 一 種 男 女 相 遇 的 方 式, 即 為 刻 意 安 排 此 類 情 節 包 括 以 窺 探 與 安 排 作 為 相 遇 方 式 就 窺 探 情 節 而 言, 如 陸 采 懷 香 記 中 為 賈 充 祝 壽, 賈 午 於 簾 後 偷 窺 之 : 北 寄 生 草 ( 旦 貼 上 偷 窺 介 低 聲 ) 果 然 是 文 章 客, 美 丰 姿 聰 俊 才, 桃 園 迷 路 風 流 輩 他 生 得 這 等 標 致, 今 世 那 裡 有? 宋 朝 又 得 生 當 代, 潘 安 再 世 應 難 配 那 人 兒 打 動 倩 娘 情, 霎 時 間 定 有 離 魂 害 ( 懷 香 記 第 七 齣 青 瑣

9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相 窺 ) 又 如 孫 柚 琴 心 記 中 描 述 卓 王 孫 宴 請 司 馬 相 如, 卓 文 君 窺 之 : 奴 家 聞 爹 爹 相 邀 貴 客, 不 免 到 堂 前 偷 覷 一 回, 多 少 是 好 呀! 你 看 他 清 標 應 物, 如 春 月 之 濯 柳 ; 英 氣 逼 人, 似 野 鶴 之 出 群 高 才 幸 遇, 雅 況 難 通 怎 得 臨 身, 使 奴 默 覬 ( 琴 心 記 第 七 齣 挑 動 情 心 ) 不 僅 女 主 角 礙 於 禮 法 不 能 與 男 主 角 正 式 相 見, 而 改 採 窺 視 方 式,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也 有 男 主 角 窺 視 女 主 角 的 情 節 : ( 生 上 ) 未 遂 東 床 志, 先 窺 綺 閣 人 小 生 為 親 事 而 來, 爭 奈 舅 舅 全 然 不 提 起, 未 知 成 否 若 何? 小 姐 又 不 能 夠 廝 見, 好 生 納 悶 今 天 打 聽 得 小 姐 臥 房, 在 畫 閣 兒 下 只 做 不 知, 一 直 撞 入 去, 飽 看 一 回, 多 少 是 好 ( 明 珠 記 第 六 齣 由 房 ) 又 如 梅 孝 己 灑 雪 堂 中 魏 鵬 偷 窺 賈 娉 娉 : ( 作 疾 行 介 ) 潛 身 過 小 樓 此 間 已 是 小 姐 臥 房, 我 且 悄 悄 窺 他, 做 些 甚 的? ( 作 窺 介 ) 低 頭 眼 暫 偷 若 有 人 見 呵, 只 說 道 問 安 歸 路 把 桃 園 謬 ( 虛 下 ) ( 灑 雪 堂 第 十 折 香 閨 窺 趣 ) 筆 者 以 為, 窺 探 情 節 若 置 於 女 主 角 身 上, 可 突 出 其 受 禮 教 束 縛 但 嚮 往 愛 情 的 形 象, 二 者 並 不 相 識, 經 由 此 過 程 一 見 鍾 情 ; 若 置 於 男 主 角 身 上, 則 多 半 二 者 為 舊 識, 已 有 婚 約 但 並 未 履 行, 男 主 角 早 已 鍾 情 於 女 主 角, 希 望 傾 訴 心 意 除 了 窺 探 情 節 之 外, 也 有 刻 意 安 排 與 對 方 相 識 者, 如 孫 柚 琴 心 記 中 司 馬 相 如 在 發 現 卓 文 君 偷 窺 之 後 : 小 生 本 非 真 醉, 只 因 席 上 聞 聲, 想 是 文 君 咳 嗽 欲 待 眼 角 留 情, 又 恐 眾 人 窺 見 思 欲 將 情 挑 動, 又 怕 識 者 猜 疑 只 得 佯 醉, 借 榻 書 齋 少 待 更 深 人 靜, 那 時 仗 一 曲 瑤 琴, 吹 到 他 耳 朵 裡 去, 難 道 不 打 動 他 ( 琴 心 記 第 七 齣 挑 動 情 心 ) 通 常 此 類 情 節 可 能 會 出 現 一 個 輔 助 角 色 為 其 安 排 或 指 點 如 湯 顯 祖 紫 釵 記 中 李 益 早 已 有 意 於 霍 小 玉, 故 趁 元 宵 賞 燈 之 機 尋 訪 之 : 二 兄, 昨 夜 鮑 四 娘 教 咱, 今 夜 花 燈, 覷 著 那 人 來 也 ( 紫 釵 記 第 六 齣 墮 釵 燈 影 ) 又 如 周 履 靖 錦 箋 記 中 梅 玉 先 是 偶 遇 柳 淑 娘 及 芳 春, 再 藉 由 何 大 娘 與 芳 春 之 助 得 與 淑 娘 相 會 刻 意 安 排 的 相 遇 情 節 往 往 代 表 男 主 角 已 有 意 於 女 主 角, 只 是 必 須 製 造 雙 方 見

10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面 的 機 會 故 此 類 情 節 往 往 接 續 上 論 巧 遇 探 訪 窺 探 等 情 節 而 來 為 了 進 一 步 使 男 女 主 角 正 式 相 會, 確 認 有 意 於 彼 此 所 鋪 陳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相 遇 代 表 愛 情 故 事 的 開 端, 又 因 為 個 別 故 事 設 定 之 不 同, 可 分 為 巧 遇 探 訪 及 刻 意 安 排 等 三 類 其 中 也 多 有 結 合 誤 會 或 是 表 記 情 節 者, 此 容 後 再 論 二 互 訴 情 衷 在 男 女 主 角 相 遇 之 後, 幾 乎 毫 無 意 外 地, 一 見 鍾 情 成 為 必 然 的 發 展 劇 作 中 開 展 愛 情 故 事 的 方 式 便 是 安 排 二 人 相 會, 傾 訴 心 意 通 常 相 會 的 地 點 安 排 於 花 園 或 閨 房 之 內, 屬 於 較 為 私 密 的 場 所 在 互 訴 情 衷 此 一 階 段 中, 可 分 為 三 個 部 分 進 行 討 論, 分 別 是 侍 女 傳 情 以 詩 訴 情 私 訂 終 身 及 誓 約 表 記 以 下 筆 者 分 論 之 ( 一 ) 侍 女 傳 情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女 主 角, 大 部 分 出 身 非 富 即 貴, 因 此 劇 作 中 往 往 安 排 一 個 侍 女 的 角 色, 隨 侍 於 女 主 角 身 邊 如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中 有 春 香 ; 陸 采 明 珠 記 中 有 采 萍 ; 梅 鼎 祚 玉 合 記 中 有 輕 娥 ; 史 槃 夢 磊 記 中 有 秋 紅 ; 王 驥 德 題 紅 記 中 有 玉 英 ; 楊 珽 龍 膏 記 中 有 冰 夷 等 等 這 些 侍 女 有 些 成 為 小 姐 的 代 言 人, 有 些 甚 而 為 小 姐 受 難, 常 見 的 情 節 則 是 代 嫁 在 才 子 佳 人 的 愛 情 故 事 發 展 中, 侍 女 的 角 色 則 往 往 成 為 溝 通 男 女 主 角 之 間 的 管 道 比 如 周 履 靖 錦 箋 記 中 梅 玉 先 與 芳 春 有 私, 再 藉 由 芳 春 打 動 淑 娘 之 心 : ( 小 旦 ) 那 梅 公 子 呵, 向 娘 行 十 分 留 意 ( 旦 ) 那 有 這 話?( 小 旦 ) 錦 箋 上, 錦 箋 上, 和 就 春 詞,( 取 囊 出 箋 ) 試 閱 取 方 知 就 裡 ( 旦 看 箋, 擲 介 ) 狂 生, 狂 生, 我 起 賈 午 崔 鶯 鶯 乎?( 小 旦 拾 介 ) 小 姐 誤 矣, 不 記 乞 兒 所 唱 乎? 梅 公 子, 正 孤 飛 未 獲 和 鳴 侶, 小 姐, 你 一 枝 早 擇 恓 遲 地 ( 旦 ) 難 道 他 肯 贅 異 鄉?( 小 旦 ) 達 士 寧 同 丘 首 愚!( 錦 箋 記 第 十 一 齣 詒 婚 ) 又 如 楊 珽 龍 膏 記 中 冰 夷 將 張 無 頗 的 詩 送 與 小 姐 元 湘 英, 並 願 為 小 姐 傳 送 詩 簡 : 冰 夷 不 曾 見 他 小 姐, 你 若 肯 做 靈 妃, 冰 夷 也 不 辭 做 蹇 修 之 使 ( 第 十 齣 酬 詠 ) 再 者 如 陸 采 懷 香 記 中 也 是 由 春 英 告 知 賈 午 有 關 韓 壽 之 事, 使 賈 午 心 生 愛 慕, 並 為 之 相 約 : ( 貼 ) 前 日 我 老 爺 呵, 辰 逢 華 誕, 官 人 稱 觴 預 宴 小 姐 潛 身 青 瑣 相 窺, 佳 麗 風

11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流 著 眼 便 春 意 滿 懷, 滿 懷 忻 忻 稱 羨, 源 源 留 戀 ( 生 ) 留 戀 怎 麼?( 貼 ) 要 團 圞 ( 生 ) 小 姐 意 甚 好, 只 是 事 有 些 難 成 ( 貼 ) 若 不 成 呵, 他 如 春 蠶 到 死 絲 方 盡, 蠟 燭 成 灰 淚 始 乾 ( 第 九 齣 託 婢 傳 情 )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侍 女, 往 往 能 知 曉 小 姐 心 思, 並 且 成 為 使 男 女 主 角 進 一 步 發 展 戀 情 的 線 索, 成 為 愛 情 故 事 中 的 正 面 助 力 ( 二 ) 以 詩 訴 情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具 備 高 度 抒 情 化 與 文 人 化 的 特 質, 男 女 主 角 之 間 藉 由 詩 文 互 相 暗 示 與 表 白 者 所 在 多 有 除 了 可 以 運 用 詩 文 形 成 二 者 之 間 情 感 的 交 互 流 動 之 外, 詩 文 也 可 作 為 個 人 內 心 情 思 的 抒 發 在 此 類 情 節 中 也 可 看 出 表 演 性 的 情 節 安 排 比 如 以 琴 音 挑 逗, 既 是 情 挑 之 象 徵, 又 能 借 用 將 內 心 情 思 轉 為 具 體 表 演 動 作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確 認 雙 方 心 意 也 時 常 運 用 詩 文 為 佐 證 如 高 濂 玉 簪 記 中 的 潘 岳 因 聞 陳 妙 常 之 琴 音 而 動 心, 以 詩 文 挑 逗 之 : ( 生 作 彈, 吟 曰 ) 雉 朝 兮 清 霜, 慘 孤 飛 兮 無 雙 念 寡 陰 兮 少 陽, 怨 鰥 居 兮 徬 徨 前 腔 ( 生 ) 更 深 漏 深, 獨 作 誰 相 問? 琴 聲 怨 聲, 兩 下 無 憑 准 翡 翠 衾 閑, 芙 蓉 月 印, 三 星 照 人 如 有 心 露 冷 霜 凝, 衾 兒 枕 兒 誰 共 溫?( 第 十 六 齣 寄 弄 ) 陳 妙 常 雖 心 中 蕩 漾, 但 仍 厲 聲 制 止 潘 岳 之 言 詞, 二 者 情 意 未 合 但 陳 妙 常 的 春 思 卻 藉 由 詩 詞 展 現 : ( 作 翻 書 介 ) 這 是 他 看 誦 的 經 典 裡 面 為 何 有 字 一 幅? 卻 是 陳 姑 詩 稿 詞 云 : 松 舍 清 燈 閃 閃, 雲 堂 鐘 鼓 沉 沉 黃 昏 獨 自 展 孤 衾, 欲 睡 先 愁 不 穩 一 念 靜 中 思 動, 遍 身 欲 火 難 禁 強 將 津 唾 咽 凡 心, 爭 奈 凡 心 轉 盛 細 觀 此 詞, 陳 姑 芳 心 禁 露 ( 第 十 九 齣 詞 媾 ) 潘 岳 以 此 詞 逼 出 陳 妙 常 之 真 正 心 思, 兩 人 終 於 互 證 情 意 又 如 周 履 靖 錦 箋 記 中 柳 淑 娘 偶 成 一 詩 : 林 圃 月 華 新, 花 香 暗 襲 人, 曲 闌 閑 徒 倚, 幾 度 自 傷 神 ( 第 六 齣 遺 箋 ) 卻 被 梅 玉 拾 得, 寫 在 扇 面 之 上 又 被 柳 淑 娘 看 見 : 前 腔 ( 旦 ) 春 愁 滿 錦 箋, 恁 何 閒 覷, 棄 擲 花 前, 無 情 頓 惹 多 情 眷, 試 看 彩 筆 寫 輕 紈, 浪 語 那 禁, 思 之 汙 沾 ( 第 九 齣 初 晤 ) 藉 由 詩 文 一 來 一 往 的 傳 遞, 柳 淑 娘 的 情 思 早 已 被 梅 玉 所 觸 動, 發 展 愛 情 成 為 必 然 詩 文 也 具 有 暗 示 的 功 用, 如 單 本 蕉 帕 記 中 白 狐 幻 化 為 胡 弱 妹 模 樣 欲 與 龍

12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驤 幽 會, 其 事 不 成 而 留 下 蕉 帕, 書 詩 一 首, 暗 示 其 花 園 晚 會 : ( 念 詩 介 ) 花 散 清 香 月 滿 輪, 園 林 妝 點 一 時 新 晚 霞 倒 映 深 閨 裡, 會 看 帘 櫳 處 處 春 這 怎 麼 解? 又 不 是 閨 怨, 又 不 是 情 詩, 一 定 有 個 意 思 在 裡 頭 ( 第 七 齣 解 謎 ) 此 詩 也 促 成 龍 驤 與 白 狐 成 其 好 事 觀 之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對 於 詩 文 的 運 用, 其 中 時 常 出 現 的 情 節 是 和 詩 意 即 男 女 各 書 詩 一 首, 呼 應 對 方 之 詩, 也 象 徵 鍾 情 於 彼 此 之 才 華 甚 而 進 一 步 引 領 故 事 之 發 展 和 詩 情 節 通 常 置 放 於 男 女 主 角 已 經 過 第 一 次 見 面 之 後, 未 互 通 情 意 之 前 在 見 面 之 時, 已 對 彼 此 容 貌 傾 心, 和 詩 情 節 則 在 容 貌 之 外, 展 現 二 人 才 華 亦 十 分 般 配 如 張 景 飛 丸 記 中 易 弘 器 於 花 園 遊 玩 之 際 巧 遇 嚴 玉 英, 為 之 動 心, 寫 成 一 曲 抒 發 感 情, 卻 被 ㄚ 環 拾 去,, 交 與 玉 英 : 玉 交 枝 ( 旦 ) 何 人 無 狀, 漫 垂 涎 娉 婷 畫 牆 他 說 道, 意 殷 勤 描 寫 衷 腸, 漫 痴 狂 惜 玉 憐 香 豈 真 是 心 兒 貪 戀 影 兒 良, 緣 何 托 塑 丹 青 像 恁 空 勞 抽 思 廢 腸, 恁 空 勞 游 思 幻 想 ( 第 七 齣 得 稿 賡 詞 ) 嚴 玉 英 取 筆 批 之, 揉 作 紙 丸 卻 又 飛 入 易 弘 器 房 中, 易 弘 器 觀 之 刻 意 又 寫 一 詩, 紙 丸 再 飛 入 玉 英 處 所 : ( 開 丸 視 科 ) 呀, 又 是 他 人 所 筆 之 詩 了 ( 念 科 ) 西 方 人 念 切, 嘲 語 辱 情 通 月 殿 疑 無 櫈, 天 台 少 便 鴻 清 風 非 御 水, 沉 墨 作 流 紅 天 願 符 人 願, 丸 中 意 在 中 ( 第 十 齣 丸 裡 緘 懷 ) 嚴 玉 英 認 為 此 乃 夙 姻 緣, 又 和 詩 一 首 並 收 藏 以 為 媒 證 : 緣 海 沉 沉 黑, 茫 茫 路 不 通 狎 人 機 息 鳥, 投 簡 雨 輕 鴻 云 結 天 邊 白, 花 消 錦 上 紅 心 牽 絲 萬 里, 味 覺 此 丸 中 由 此 可 見, 藉 由 詩 文 的 往 復 形 成 男 女 主 角 愛 情 的 萌 發 又 如 徐 復 祚 紅 梨 記 中 謝 素 秋 因 趙 汝 州 二 次 來 訪 不 遇, 又 慕 其 風 雅, 除 約 其 相 見 外 並 寄 小 詩 一 首 : 倚 窗 閑 瑣 去 看 花, 辜 負 郎 君 白 鼻 騧 悵 恨 欲 知 深 幾 許? 碧 雲 重 叠 暮 山 斜 ( 第 二 齣 詩 要 ) 趙 汝 州 又 回 贈 一 詩 : 主 人 應 悵 客 空 還, 寄 與 封 書 有 淚 斑 但 得 卷 葹 心 不 死, 碧 雲 能 隔 幾 重 山 ( 第 二 齣 詩 要 ) 詩 文 之 間 洋 溢 二 者 希 冀 見 面 之 情, 也 預 示 情 愛 的 產 生 再 如 牡 丹 亭 中 柳 夢 梅 亦 就 杜 麗 娘 之 題 畫 詩, 步 韻 一 首 以 和 之 : 丹 青 妙 處 卻 天 然, 不 是 天 仙 即 地 仙 欲 傍 蟾 宮 人 近 遠, 恰 些 春 在 柳 梅 邊 ( 第 二 十 六 齣 玩 真 ) 也 是 同 類 情 節 的 安 排 其 他 如 燕 子 箋 弄

13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珠 樓 ( 續 詩 ) 題 紅 記 亦 同 ( 三 ) 私 訂 終 身 私 訂 終 身 是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必 有 的 情 節, 也 象 徵 愛 情 發 展 的 熱 烈 自 由, 不 受 禮 教 所 束 縛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男 女 主 角, 一 見 傾 心 之 後, 必 想 方 設 法 會 面, 然 後 私 自 結 合, 再 尋 求 婚 姻 關 係 之 認 可 如 櫻 桃 記 中 丘 奉 先 與 穆 愛 娟 為 求 一 見, 穆 愛 娟 稱 病 不 願 出 門, 丘 奉 先 則 於 上 山 燒 香 途 中 偽 裝 受 傷, 折 返 穆 家 又 如 琴 心 記 中 司 馬 相 如 以 琴 音 打 動 卓 文 君, 二 人 夜 半 相 會 私 奔 嬌 紅 記 中 申 純 為 試 探 王 嬌 娘, 於 花 園 藉 詩 傳 情 後, 又 於 暖 閣 中 一 吐 心 意 : 生 姐 姐 無 戲 言 我 自 遇 姐 姐 後, 魂 飛 魄 揚, 不 能 著 體 夜 更 苦 長, 終 夕 不 寐, 求 一 訴 衷 情 而 不 可 得 ( 第 十 齣 擁 爐 ) 雖 然 才 子 與 佳 人 之 間 早 已 於 相 遇 時 互 相 鍾 情, 但 確 認 彼 此 心 意 卻 必 須 經 由 私 會 此 一 情 節, 使 男 女 情 感 得 以 抒 發 即 使 如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中 杜 麗 娘 與 柳 夢 梅 於 夢 中 相 遇 結 合, 與 其 後 幽 媾 情 節 對 照 來 看, 杜 柳 之 愛 情 也 是 在 私 自 結 合 的 狀 態 下 進 行 的 隨 著 確 認 彼 此 心 意 之 後, 情 感 便 熱 烈 迅 速 的 發 展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情 與 欲 是 合 為 一 體 的 表 現 因 為 才 子 與 佳 人 互 有 情 意, 故 必 先 私 下 結 合 懷 香 記 中 賈 午 早 已 鍾 情 於 韓 壽, 與 其 數 度 相 約 終 成 好 事 : ( 生 ) 小 姐 是 金 屋 嬋 娟, 俯 垂 青 盼 ; 小 生 乃 衡 門 薄 劣, 幸 值 奇 逢 愛 我 之 恩, 至 是 極 矣 ; 感 卿 之 德, 何 以 報 之?( 旦 ) 青 瑣 相 窺, 風 流 入 眼 ; 黃 昏 眷 戀, 寤 寐 銷 魂 擬 結 鴛 儔, 不 惜 千 金 之 重 ; 願 堅 海 誓, 同 諧 百 歲 之 歡 ( 第 二 十 五 齣 佳 會 贈 香 ) 高 濂 玉 簪 記 中 陳 妙 常 也 突 破 其 道 姑 的 身 份, 與 潘 必 正 私 自 結 合 : 皂 角 兒 ( 生 旦 同 上 ) 兩 情 農 同 下 藍 橋, 戰 兢 兢 歡 娛 較 少 成 就 了 鳳 友 鸞 交, 休 忘 卻 天 長 地 老 為 你 病 懕 懕 只 自 耽, 瘦 怯 怯 難 自 保 為 著 今 朝, 相 偎 相 抱, 力 怯 體 嬌 你 休 把 私 情 泄 漏, 兩 下 裡 供 狀 難 招 ( 第 十 九 齣 詞 媾 ) 梅 孝 己 洒 雪 堂 中 魏 鵬 與 賈 娉 娉 亦 於 訴 說 情 意 後, 密 約 幽 會 : 老 旦 小 姐 同 魏 相 公 去 睡 了, 你 看 燭 籠 翡 翠, 香 度 芙 蓉, 一 箇 兒 銀 缸 帶 笑 吹, 一 箇 兒 金 扣 含 羞 解 似 這 等 嬌 嬌 怯 怯, 須 是 要 款 款 輕 輕, 卻 怎 當 他 蝶 亂 蜂 狂? 怕 禁 不 得 雲 斟 雨 滯 ( 第 十 六 折 私 情 剪 袂 )

14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其 他 如 王 元 壽 異 夢 記 中 描 寫 王 奇 俊 於 夢 中 與 顧 云 容 私 會, 亦 為 類 似 情 節 對 明 傳 奇 中 嚮 往 美 好 愛 情 的 佳 人 來 說, 以 身 相 許 代 表 追 求 愛 情 的 勇 氣, 所 以 無 論 是 大 家 閨 秀 或 是 小 家 碧 玉, 乃 至 其 他 特 殊 身 份 的 女 子, 他 們 所 要 保 持 的 不 是 身 體 上 的 貞 節, 而 是 對 於 情 愛 的 真 摯 在 遇 到 合 乎 心 意 的 對 象 之 時, 情 欲 的 抒 發 成 為 必 然 而 由 此 作 為 確 認 愛 情 的 表 現 ( 四 ) 誓 約 表 記 才 子 佳 人 的 愛 情 經 過 彼 此 私 許 終 身 的 情 節 終 於 確 定, 但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往 往 藉 由 某 樣 物 品 作 為 二 人 堅 貞 愛 情 的 憑 證 觀 之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名 稱 可 知, 通 常 是 以 某 件 物 品 或 某 個 特 定 場 所 名 稱 及 事 件 稱 之 前 者 如 陸 采 明 珠 記 懷 香 記 ; 顧 大 典 葛 衣 記 ; 周 履 靖 錦 箋 記 ; 湯 顯 祖 紫 釵 記 紫 蕭 記 ; 沈 璟 紅 蕖 記 ; 徐 復 祚 紅 梨 記 ; 葉 憲 祖 鸞 鎞 記 等 等 後 者 如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沈 自 晉 望 湖 亭 王 驥 德 題 紅 記 梅 孝 己 洒 雪 堂 沈 嵊 綰 春 園 朱 京 藩 風 流 院 等 等 這 些 具 體 的 物 品 出 現 於 愛 情 故 事 之 中, 有 二 個 作 用 : 一 是 促 成 男 女 相 識 的 契 機, 一 是 成 為 愛 情 故 事 的 象 徵 比 如 王 錂 春 蕪 記 中 宋 玉 拾 得 季 清 吳 無 意 遺 失 的 羅 帕 : ( 作 行 見 春 蕪 介 ) 呀! 這 羅 帕 想 就 是 那 女 子 遺 下 的, 怎 麼 這 等 香 得 緊? 敢 是 他 有 意 于 我, 故 意 失 墮 在 地, 要 我 拾 取, 也 未 可 知 ( 第 五 齣 瞥 見 ) 宋 玉 對 季 清 吳 一 見 傾 心, 其 後 更 藉 還 帕 之 機 請 秋 香 代 傳 心 意, 進 一 步 形 成 二 人 戀 情 之 開 展 又 如 無 心 子 金 雀 記 中 井 文 鸞 因 愛 慕 潘 岳, 便 有 意 擲 下 金 雀 與 之 : ( 旦 背 云 ) 不 若 就 將 金 雀 擲 之 ( 擲 介, 生 接 金 雀 介, 生 ) 問 因 何 笑 嘻, 作 如 斯 情 意, 可 疑 動 疑 莫 忘 疑, 早 難 道 意 孚 心 契? 羨 嬋 娟, 皆 知 趣 ( 第 五 齣 擲 果 ) 井 文 鸞 藉 由 擲 金 雀 的 舉 動 表 達 了 自 己 的 心 意, 引 起 潘 岳 的 注 意, 也 使 其 後 潘 岳 以 金 雀 為 聘, 二 人 得 諧 姻 緣 而 沈 嵊 綰 春 園 中 崔 倩 云 亦 有 意 於 楊 玨, 故 而 落 下 綾 帕, 故 意 使 楊 玨 拾 得, 冀 能 一 通 情 思 類 似 的 情 節 也 可 見 於 湯 顯 祖 紫 釵 記 中, 李 益 於 元 宵 夜 拾 得 霍 小 玉 遺 失 之 紫 釵, 二 人 藉 此 事 得 以 相 識 相 戀 使 男 女 主 角 相 識 的 物 品, 後 來 在 劇 作 中 往 往 也 是 山 盟 海 誓 之 後 象 徵 愛 情 堅 定 的 表 記 在 情 節 安 排 中, 女 主 角 無 論 遭 受 多 少 磨 難, 憑 藉 此 一 信 物 終 能 有 團 圓 之 日 梅 鼎 祚 玉 合 記 中 韓 翃 將 祖 傳 玉 合 贈 與 柳 姬, 後 因 戰 亂 分 開, 柳 姬 幾 經 顛 沛 流 離, 藉 此 玉 合 使 夫 妻 相 認 葉 憲 祖 鸞 鎞 記 中 趙 文 姝 將 定 親 之 物 ( 一 對 碧 玉 鸞 鎞 ) 分 贈 其

15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一 給 魚 惠 蘭 ( 後 改 名 為 魚 玄 機 ), 就 趙 文 姝 而 言, 鸞 鎞 既 代 表 姐 妹 情 深, 又 代 表 夫 妻 情 重, 故 杜 羔 上 京 應 試 時 贈 之 : ( 旦 ) 相 公, 這 碧 玉 鸞 鎞, 原 是 君 家 聘 物, 一 枝 贈 與 魚 家 姐 妹 去 了, 這 一 枯 仍 舊 送 還 相 公 帶 去, 時 時 轉 念 ( 第 九 齣 催 試 ) 對 魚 惠 蘭 而 言, 也 有 同 樣 的 意 涵 故 其 將 鸞 鎞 贈 與 心 上 人 溫 庭 筠, 以 訂 鴛 盟 : ( 貼 ) 奴 家 見 煉 師 有 碧 玉 鸞 鎞 一 枝, 十 分 精 巧, 何 不 就 贈 了 他 ( 小 旦 ) 這 是 我 結 義 姐 姐 送 的, 不 好 贈 人 ( 貼 ) 這 也 何 妨 少 不 得 成 了 婚 姻, 仍 舊 還 煉 師 的 ( 第 十 七 齣 鎞 訂 ) 其 後 杜 羔 更 憑 此 認 定 魚 惠 蘭 為 其 妻 之 恩 人, 二 對 有 情 人 也 皆 有 圓 滿 之 局 從 鸞 鎞 記 的 故 事 可 看 出, 一 對 碧 玉 鸞 鎞 分 別 牽 引 了 二 段 姻 緣, 並 且 具 有 連 結 各 情 節 的 作 用 又 如 陸 采 明 珠 記 中 劉 無 雙 於 逃 難 途 中 將 一 對 明 珠 其 一 贈 與 王 仙 客, 其 後 劉 無 雙 沒 入 宮 中 為 奴, 二 人 以 明 珠 相 認 : ( 生 ) 姻 緣 既 斷, 我 叫 塞 鴻 還 你 那 珠, 免 得 思 想 ( 旦 ) 這 明 珠 是 我 贈 你 的, 怎 麼 又 還 我? 仍 舊 送 你, 客 中 貧 乏, 賣 來 供 給 書 中 之 言, 望 乞 介 意 ( 生 拾 介 )( 旦 ) 這 明 珠 錦 字, 這 明 珠 錦 字, 與 你 表 思 量, 芳 心 搖 蕩 ( 第 二 十 六 齣 橋 會 ) 到 了 孟 稱 舜 嬌 紅 記 中 的 王 嬌 娘 贈 與 申 純 一 枚 香 佩, 表 達 二 人 同 心 之 意 : 妾 今 與 郎 相 別, 未 知 後 會 何 時 香 佩 一 枚, 內 有 金 團 鳳, 以 真 珠 百 粒, 約 為 同 心 結, 謹 以 贈 君, 君 見 物 思 人 可 也 ( 第 三 十 五 齣 贈 佩 ) 其 他 如 王 玉 峰 焚 香 記 中 敖 桂 英 剪 髮 贈 王 魁, 象 徵 夫 婦 永 不 分 離 之 意 ; 陸 采 懷 香 記 中 賈 午 將 御 賜 西 域 異 香 贈 與 韓 壽 以 為 表 記 等 等, 均 是 類 似 的 情 節 段 落 由 故 事 內 容 觀 察 之, 除 了 玉 合 記 或 鬱 輪 袍 等 少 數 劇 作 之 外, 大 部 份 的 愛 情 劇 中 為 女 方 贈 送 男 方 信 物, 或 是 將 信 物 一 分 為 二, 雙 方 各 持 一 半 信 物 對 於 女 主 角 來 說, 是 堅 貞 愛 情 的 象 徵 ; 對 於 男 主 角 來 說, 彷 彿 女 方 相 伴 之 意, 可 用 以 作 為 女 主 角 之 象 徵, 故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對 於 信 物 作 為 表 記 的 運 用, 具 備 不 同 的 意 涵 三 分 離 磨 難 在 才 子 佳 人 確 認 彼 此 情 意, 已 然 決 定 廝 守 終 生 之 後, 必 然 面 對 各 種 外 界 阻 礙, 形 成 分 離, 藉 此 以 彰 顯 二 人 愛 情 之 堅 貞 可 貴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所 以 安 排 分 離 情 節, 除 了 形 成 戲 劇 高 潮 起 伏 的 效 果, 也 在 試 探 與 證 明 愛 情 的 追 求 不 僅 在 於 二 人 結

16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合, 也 在 於 回 歸 婚 姻 與 禮 教 的 認 可 以 下 筆 者 將 此 類 情 節 分 為 戰 亂 離 別 陰 謀 陷 害 父 母 反 對 與 他 人 介 入 共 四 類 論 述 之 ( 一 ) 戰 亂 離 別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慣 於 布 置 一 線 戰 亂 情 節, 具 有 調 劑 排 場 與 促 使 生 旦 離 合 的 作 用, 此 外 往 往 也 可 從 中 看 出 男 主 角 具 備 安 邦 定 國 的 才 能 就 形 成 離 別 的 意 義 來 看, 可 視 為 男 女 雙 方 愛 情 的 一 種 試 煉, 也 從 波 折 不 斷 的 故 事 發 展 中 型 塑 女 主 角 一 往 情 深 的 形 象 例 如 陸 采 明 珠 記 中 因 為 國 家 發 生 大 亂, 劉 震 準 備 舉 家 出 逃, 由 王 仙 客 先 行, 但 劉 無 雙 未 能 逃 出 其 後 劉 震 被 誣 陷, 劉 無 雙 沒 入 宮 中 為 奴 其 後 王 仙 客 雖 娶 侍 女 彩 萍 為 妾, 但 對 劉 無 雙 依 然 念 念 不 忘, 最 終 得 到 古 洪 相 助, 終 能 藉 假 死 出 宮 團 圓 又 如 梅 鼎 祚 玉 合 記 中 因 安 祿 山 意 欲 謀 反, 韓 翃 被 派 往 觀 察 其 動 靜, 與 柳 姬 分 離, 其 後 安 史 之 亂 發 生, 柳 姬 輾 轉 流 落 法 靈 寺, 更 被 沙 吒 利 逼 婚, 但 柳 姬 抵 死 不 從 儘 管 經 過 許 多 磨 難, 柳 姬 終 得 許 浚 之 救 助 而 與 韓 翃 團 圓 朱 鼎 玉 鏡 臺 記 中 溫 嶠 與 劉 潤 玉 之 離 別, 亦 因 西 番 進 兵 中 原, 溫 嶠 隨 祖 逖 北 伐 離 家, 雖 然 得 以 勝 利, 但 旋 即 王 敦 圖 謀 篡 晉, 捉 拿 溫 嶠 家 人 威 脅 其 投 降, 趁 王 彬 前 往 說 服 溫 嶠 之 機, 潤 玉 便 將 珍 藏 的 玉 鏡 託 付 其 交 與 溫 嶠, 以 表 訣 別 之 心 意 由 上 述 可 知, 戰 亂 情 節 在 此 處 形 成 愛 情 故 事 的 阻 礙 與 波 折, 也 造 就 各 種 悲 歡 離 合 的 產 生 ( 二 ) 陰 謀 陷 害 除 了 因 戰 爭 亂 事 所 形 成 的 男 女 離 別 之 外, 第 三 者 的 陰 謀 陷 害 往 往 也 使 得 才 子 佳 人 的 愛 情 故 事 受 到 阻 礙 陰 謀 陷 害 的 情 節 往 往 與 主 角 之 一 方 拒 婚 有 關 比 如 徐 復 祚 紅 梨 記 中 太 尉 王 黼 欲 強 留 謝 素 秋, 將 其 幽 禁 : ( 丑 ) 王 丞 相 因 姐 姐 不 從, 就 發 惱 起 來, 把 溫 存 情 況, 變 做 了 瞞 神 唬 鬼 喬 模 樣 把 我 姐 姐 監 禁 在 府 後 什 麼 靜 房 裡 頭, 昏 騰 騰 楚 岫 雲 遮, 黑 漫 漫 陽 台 路 障 一 似 籠 囚 鸚 鵡, 浪 打 鴛 鴦 ( 第 六 齣 赴 約 ) 使 趙 汝 州 第 三 度 無 法 與 謝 素 秋 相 會 又 如 孫 柚 琴 心 記 中 唐 蒙 為 報 復 司 馬 相 如, 心 生 一 計, 先 是 派 人 謊 報 相 如 犯 罪, 使 卓 王 孫 逼 卓 文 君 改 嫁 ; 再 賄 賂 造 謠, 使 相 如 獲 罪 ; 並 且 向 相 如 謊 稱 卓 文 君 病 故, 使 二 人 戀 情 受 到 生 離 死 別 的 打 擊 關 於 陰 謀 陷 害 情 節 對 於 男 女 愛 情 的 衝 突 性, 最 明 顯 的 例 子 是 湯 顯 祖 的 紫 釵 記 故 事 中 李 益 與 霍 小 玉 早 結 姻 緣, 但 卻 因 其 高 中 狀 元, 而 引 起 一 連 串 波 折, 由 於 不

17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肯 攀 附 權 貴 盧 太 尉, 被 設 計 外 調, 使 其 與 霍 小 玉 第 一 次 分 離 : 聖 駕 洛 陽 開 試, 咱 已 號 令 中 試 士 子 都 來 咱 府 相 見 昨 日 開 榜, 有 個 陜 西 李 益 中 了 狀 元, 細 查 門 簿, 並 無 此 人 姓 名 書 生 狂 妄 如 此, 可 惱! 可 惱! 咱 有 一 計, 昨 四 玉 門 關 節 度 劉 公 濟 一 本, 奏 討 參 軍, 我 就 奏 點 李 益 前 去, 永 不 還 朝 ( 第 二 十 二 齣 權 嗔 計 貶 ) 李 益 與 霍 小 玉 的 情 感 便 遭 逢 遠 離 之 考 驗 三 年 之 後, 盧 太 尉 再 奏 請 改 調 李 益, 一 再 威 逼 利 誘, 都 是 為 了 希 望 招 贅 李 益 為 婿 : 咱 將 計 就 計, 今 早 奏 准 聖 人, 加 李 君 虞 密 書 郎, 改 參 孟 門 軍 事, 不 必 過 家 難 他 到 咱 君 中, 情 意 如 何? 招 他 為 婿 如 再 不 從, 奏 他 怨 望 未 晚 ( 第 三 十 二 齣 計 局 收 才 ) 李 益 仍 然 不 願 富 貴 易 妻 盧 太 尉 便 第 三 次 設 計 陷 害 之 : ( 盧 ) 且 記 著, 許 你 將 功 贖 罪 差 你 京 師 慶 賀 劉 節 鎮 還 朝, 便 到 參 軍 家, 說 他 咱 府 招 贅, 好 歹 氣 死 他 前 妻, 是 你 功 也 ( 第 三 十 七 齣 移 參 孟 門 ) 霍 小 玉 以 為 李 益 負 心, 傷 心 欲 絕 盧 太 尉 又 將 其 監 禁, 使 二 人 見 面 無 望, 誤 會 自 然 無 法 解 決 霍 小 玉 為 見 李 益 一 面, 賣 出 紫 釵 作 為 費 用 卻 讓 盧 太 尉 再 生 一 計 : ( 盧 ) 你 可 去 請 參 軍 到 此 敘 事, 中 間 教 你 妻 子 扮 作 鮑 四 娘 之 姐 鮑 三 娘 來 獻 此 釵, 說 他 前 妻 有 了 別 人, 將 此 棄 賣, 待 李 郎 見 惱, 自 然 棄 舊 從 新 ( 第 四 十 六 齣 哭 收 釵 燕 ) 盧 太 尉 所 作 種 種, 都 是 為 了 拆 散 這 對 有 情 人 四 度 陷 害 等 同 於 四 度 試 探, 也 是 四 度 磨 難, 雙 方 對 真 情 之 堅 持 亦 從 而 顯 現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喜 用 奸 人 陷 害 的 情 節 反 面 烘 托 愛 情 的 可 貴, 故 事 主 軸 必 定 是 愛 情 的 分 合 聚 散, 其 他 情 節 均 圍 繞 此 一 脈 絡 或 正 或 反 的 陪 襯 著 ( 三 ) 父 母 反 對 才 子 佳 人 的 愛 情 故 事 多 半 以 雙 方 一 見 鍾 情 為 前 提, 私 自 結 合 之 後 再 尋 求 回 歸 禮 教 之 中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設 計 中, 因 男 方 門 戶 冷 落 或 未 有 功 名 而 導 致 女 方 家 長 意 欲 悔 婚 者 亦 不 少 比 如 櫻 桃 記 中 丘 奉 先 應 試 不 利, 穆 青 便 不 樂 意 將 穆 愛 娟 許 配 之 ; 貞 文 記 中 雖 沈 佺 與 張 玉 娘 乃 指 腹 為 婚, 但 張 懋 嫌 貧 愛 富, 因 而 以 取 得 功 名 為 條 件 : 女 兒 與 表 侄 沈 佺 同 年 同 月 同 日 而 生, 早 已 訂 有 婚 姻 之 約 奈 宋 末 元 初, 時

18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當, 沈 生 家 計 零 落, 無 志 功 名 老 大 自 想, 我 家 三 輩 不 招 白 衣 女 婿 意 欲 俟 其 成 名 之 後, 方 許 成 婚 ( 第 四 齣 家 訓 ) 由 此 可 知, 社 會 地 位 的 差 別 使 得 尋 求 婚 姻 橫 生 波 折 又 如 顧 大 典 葛 衣 記 中 任 西 華 與 倒 慧 貞 有 婚 姻 之 約 但 任 西 華 家 境 貧 寒, 倒 茂 灌 則 官 至 吏 部 尚 書, 故 有 意 悔 婚, 也 是 類 似 的 情 節 設 定 明 珠 記 中 王 仙 客 與 劉 無 雙 也 是 如 此, 但 劉 震 則 有 意 悔 婚 : 前 腔 ( 外 ) 當 年 姐 病 纏, 為 子 求 婚 眷 仔 細 沉 吟, 此 事 非 吾 願 當 時 只 把 病 人 寬, 那 肯 輕 將 言 語 騙 不 曾 媒 妁 期 千 萬, 何 必 殷 勤 強 再 三 休 胡 亂, 嫡 親 中 表 怎 結 百 年 歡?( 第 七 齣 却 婚 )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如 果 雙 方 有 婚 姻 之 約, 往 往 會 出 現 女 方 父 親 意 圖 悔 婚, 但 女 主 角 本 身 並 不 贊 同 而 男 女 主 角 亦 有 意 於 彼 此, 使 其 後 男 女 私 會 結 合 成 為 必 然 此 一 情 節 的 安 排 中 可 看 出 悔 婚 的 原 因 通 常 是 地 位 之 不 平 等, 但 愛 情 可 以 跨 越 任 何 界 限, 不 僅 是 禮 教 也 是 外 在 身 份 地 位 而 消 除 問 題 的 方 法 便 是 男 主 角 考 取 功 名, 平 步 青 雲 除 了 悔 婚 情 節 以 外, 如 若 在 劇 情 安 排 中 男 女 雙 方 原 不 認 識, 進 而 相 遇 相 愛 者, 父 母 往 往 因 察 覺 私 情 而 有 所 處 置 例 如 異 香 記 中 賈 午 與 韓 壽 之 愛 情, 因 賈 充 聞 得 韓 壽 身 上 之 香 氣 乃 御 賜 異 香 而 被 懷 疑, 又 因 與 賈 午 索 討 不 成 而 被 識 破 : 男 正 位 乎 外, 女 正 位 乎 內 家 人 利 女 貞, 內 外 斯 無 愧 我 第 三 女 兒 素 多 才 思, 頗 重 風 情 不 料 相 公 出 鎮, 付 托 韓 壽 府 中 安 歇 我 因 病 臥, 失 于 提 防, 彼 此 潛 通, 做 成 醜 事 ( 第 二 十 八 齣 鞫 詢 香 情 )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父 母 長 輩, 若 是 書 香 世 家 或 富 貴 門 第, 往 往 要 求 女 主 角 嚴 守 禮 教, 對 於 男 女 私 自 結 合 之 事 無 法 接 受 故 造 成 賈 充 拷 打 春 英 問 得 實 情, 韓 壽 也 逃 出 賈 府 的 故 事 發 展 若 觀 之 牡 丹 亭 中 杜 寶 對 於 杜 麗 娘 的 管 教 方 式 也 可 知 有 此 一 傾 向 所 有 的 管 束 都 是 為 了 他 日 到 人 家, 知 書 知 禮, 父 母 光 輝 ( 第 三 齣 訓 女 ) 所 以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也 時 常 出 現 教 子 訓 女 的 情 節, 在 在 顯 示 了 禮 教 與 真 情 之 間 的 反 差 及 衝 突 花 園 幽 會 與 私 訂 終 身 看 在 以 禮 教 作 為 準 則 的 父 母 眼 中, 都 是 醜 事 一 樁 ; 但 看 在 才 子 佳 人 眼 裡, 卻 又 都 是 美 事 對 愛 情 劇 中 的 女 主 角 們 來 說, 禮 教 規 範 應 該 是 最 需 要 重 視 的, 也 是 冰 清 玉 潔 的 表 徵 與 完 滿 人 生 的 依

19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歸 但 對 女 主 角 來 說 卻 恰 恰 相 反, 禮 教 只 是 一 種 束 縛, 使 自 己 的 青 春 年 華 平 白 流 逝, 她 們 所 追 尋 的 是 自 由 的 愛 情, 展 現 對 情 的 看 重 : 即 使 遭 逢 重 重 艱 難 險 阻, 無 論 是 來 自 家 庭 的 家 長 阻 撓, 還 是 來 自 社 會 的 權 勢 威 壓 和 小 人 撥 弄, 男 女 雙 方 都 以 堅 貞 不 移 的 愛 情 與 之 抗 爭, 最 終 實 現 美 好 的 愛 情 理 想 86 但 這 不 代 表 他 們 不 重 視 禮 教 所 形 成 的 一 切 世 俗 規 範, 只 是 在 構 築 愛 情 的 理 想 世 界 過 程 中, 必 須 先 打 破 既 有 的 道 德 框 架, 獲 得 一 心 嚮 往 的 愛 情, 再 將 愛 情 重 新 置 入 其 中 父 母 反 對 代 表 的 是 外 在 世 界 給 予 自 逐 愛 情 的 否 定 及 懷 疑, 如 同 其 他 同 類 型 的 情 節 一 般, 都 是 為 了 烘 托 愛 情 的 真 摯, 突 顯 劇 作 主 題 而 設 的 ( 四 ) 他 入 介 入 筆 者 在 此 處 所 定 義 的 他 人 介 入 情 節, 是 指 介 入 男 女 主 角 的 愛 情 之 間, 通 常 以 侍 女 或 鬼 怪 居 多 此 類 情 節 與 上 述 不 同 之 處 在 於, 他 們 與 主 角 之 間 往 往 有 私 人 感 情 及 欲 望 的 糾 葛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有 小 姐 與 侍 女 同 嫁 一 人 的 情 節 安 排, 侍 女 一 角 有 時 是 小 姐 的 側 寫, 有 時 是 溝 通 二 人 情 感 的 管 道 有 些 角 色 甚 至 具 有 獨 立 性 格, 亦 能 追 慕 心 中 所 愛 例 如 周 履 靖 錦 箋 記 中 芳 春 與 梅 玉 便 有 私 情 : ( 生 ) 姐 姐 你 韞 玉 須 沽, 我 捐 珠 奚 惜, 得 垂 青 盼, 願 共 白 頭 ( 小 旦 ) 說 那 裡 話, 賤 妾 呵, 居 綠 衣 紫 綬 難 齊, 相 公, 你 近 青 蠅 白 璧 須 瑕 ( 生 執 小 旦 衣 跪 介 ) 仆 若 介 此, 天 神 鑒 之 ( 小 旦 跪 介 ) 君 果 鍾 情, 妾 當 留 意, 須 圖 機 密, 以 俟 天 緣 ( 第 十 齣 傳 私 ) 與 前 述 侍 女 傳 情 的 情 節 結 合 而 論, 梅 玉 的 確 靠 著 芳 春 間 接 打 動 柳 淑 娘 之 心, 但 芳 春 與 梅 玉 又 有 情 愛 上 的 牽 扯 又 如 孟 稱 舜 嬌 紅 記 中, 申 純 與 王 嬌 娘 的 愛 情 世 界 裡, 飛 紅 是 主 要 的 破 壞 者 面 對 愛 情, 她 具 有 自 主 的 態 度, 她 也 喜 愛 申 純, 而 且 不 畏 嬌 娘 的 威 脅 : 貼 怒 指 介 小 姐, 你 做 的 事 瞞 誰? 倒 幾 次 尋 嗔 我, 我 拼 的 乘 便 告 知 奶 奶, 看 怎 生 解 說?( 第 二 十 八 齣 詬 紅 ) 錦 箋 記 中 的 芳 春 雖 然 也 與 男 主 角 有 情 感 關 係, 甚 至 最 後 同 嫁 一 夫, 但 是 仍 然 沒 有 破 壞 才 子 佳 人 的 完 滿 愛 情 但 是 嬌 紅 記 中 的 飛 紅 卻 已 明 確 地 型 塑 了 一 個 第 三 者 的 形 象, 主 動 積 極 更 甚 前 者 鬼 怪 情 節 在 明 傳 奇 中 的 運 用 相 當 廣 泛 若 置 放 於 愛 情 劇 的 脈 絡 中, 在 男 86 郭 英 德, 明 清 傳 奇 史, 頁 264

20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女 情 感 考 驗 上, 某 些 作 品 會 出 現 男 主 角 真 情 有 感, 於 是 鬼 怪 來 會 的 情 節, 男 主 角 通 常 也 會 受 惑 而 與 其 幽 會 如 前 述 嬌 紅 記 中 便 有 妖 迷 : 奴 乃 翠 竹 亭 前 鬼 魂 是 也 年 少 夭 亡, 殯 居 此 地 一 點 幽 情 不 散, 每 夜 魂 游 月 下 見 亭 西 軒 內, 有 一 書 生, 常 倚 床 對 竹 而 坐, 吁 嗟 長 嘆 其 意 乃 為 想 念 室 內 小 姐, 以 致 于 此 色 心 所 感, 使 奴 不 能 忘 情 今 夜 假 充 小 姐, 遂 其 幽 懷 ( 第 三 十 九 齣 妖 迷 )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出 現 的 鬼 魂 幾 乎 都 是 女 性, 如 同 常 人 一 般, 也 會 為 情 所 感 但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如 果 與 男 主 角 沒 有 命 定 姻 緣 的 關 係, 那 麼 這 些 鬼 魂 只 是 作 為 愛 情 故 事 發 展 歷 程 中 的 插 曲 與 波 折, 與 男 主 角 也 只 是 露 水 姻 緣, 不 會 影 響 其 後 結 局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男 女 主 角, 雖 然 在 尋 覓 愛 情 的 過 程 中 顯 得 簡 略, 但 卻 通 過 種 種 試 煉 與 磨 難 闡 述 真 情 的 高 度 價 值, 從 而 顯 現 愛 情 的 偉 大 力 量 從 上 述 情 節 區 分 來 看, 男 女 間 的 愛 情 一 經 確 認 之 後, 必 受 到 種 種 試 探 或 來 自 外 界, 如 奸 人 陷 害 與 戰 爭 亂 事 ; 或 來 自 內 部, 如 父 母 反 對 或 悔 婚, 引 起 男 女 之 間 的 離 別 之 外, 也 使 情 感 沉 浸 於 懷 疑 不 安 的 氛 圍 之 中, 而 這 些 關 乎 情 感 的 試 探, 其 指 涉 對 象 又 往 往 是 女 主 角, 雖 然 男 主 角 亦 有 遭 受 牢 獄 之 災 或 遠 赴 他 鄉 的 考 驗, 但 主 要 仍 在 於 男 女 分 離 之 後 女 主 角 面 對 種 種 磨 難 卻 深 情 不 渝 的 表 現 四 喜 慶 團 圓 在 男 女 主 角 歷 經 波 折 後, 必 定 會 有 美 滿 結 局 是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公 式 從 分 離 以 致 於 團 圓, 作 家 安 排 正 面 性 輔 助 的 角 色 這 類 型 角 色 的 面 貌 與 個 性 是 模 糊 的 但 得 助 情 節 卻 是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時 常 使 用 的 故 筆 者 將 其 置 放 於 程 式 情 節 中 討 論 高 禎 臨 在 討 論 此 類 情 節 時 指 出 : 以 劇 中 角 色 人 物 所 企 求 的 一 個 圓 滿 人 生 作 為 一 條 基 準 線 來 看 的 話, 人 助 或 神 助 情 節 都 屬 於 一 種 藉 由 外 力 的 援 助 來 讓 失 去 順 暢 或 出 現 曲 折 的 情 節 發 展 再 度 回 復 至 一 種 較 為 平 衡 的 狀 態 的 轉 折 場 面 87 我 們 也 可 以 說 這 是 愛 情 故 事 中 由 分 至 合 的 過 渡 性 情 節 例 如 明 珠 記 中 古 洪 以 藥 讓 劉 無 雙 假 死, 得 以 出 宮 與 王 仙 客 團 圓 ; 玉 合 記 中 許 俊 飛 馬 直 入 沙 吒 利 府 中 營 救 柳 姬 ; 牡 丹 亭 中 苗 舜 賓 救 下 正 被 拷 打 的 柳 夢 梅, 又 為 其 與 杜 寶 之 衝 突 87 高 禎 臨, 明 傳 奇 戲 劇 情 節 研 究, 頁

21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調 停 等 等 其 中 較 為 特 別 的 是 神 怪 相 助 的 情 節, 例 如 紅 梅 記 中 李 慧 娘 鬼 魂 救 裴 禹 逃 離 賈 府 ; 蕉 帕 記 中 白 狐 先 是 為 龍 驤 盜 寶 為 聘 ; 又 請 魁 星 代 筆, 調 換 試 卷, 暗 中 作 法 使 龍 驤 高 中 狀 元 ; 再 助 其 大 敗 敵 軍, 使 龍 驤 得 勝 受 封 無 論 是 人 助 或 是 神 怪 之 助, 均 使 情 節 有 正 面 發 展, 逐 步 走 向 收 束 團 圓 之 局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幾 乎 均 以 團 圓 作 為 結 局, 男 主 角 晉 身 官 場, 與 女 主 角 成 婚 或 重 新 團 聚, 並 且 獲 得 封 賞 如 果 劇 作 中 安 排 反 面 人 物, 如 權 臣 奸 逆 等 人, 則 必 定 獲 得 懲 罰 或 是 處 死 前 已 論 及, 才 子 佳 人 的 愛 情 雖 然 以 私 情 作 為 起 始, 卻 能 以 美 滿 婚 姻 作 結, 是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通 用 的 故 事 走 向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以 情 理 衝 突 作 為 主 軸, 又 以 情 理 融 合 為 最 終 目 的 的 架 構 之 下, 團 圓 封 賞 的 結 局 有 其 必 然 性 的 存 在 在 團 圓 情 節 的 應 用 方 面, 可 以 分 為 最 終 只 敷 演 團 圓 之 局 與 團 圓 封 賞 同 時 進 行 者 二 類 前 者 如 玉 簪 記 第 三 十 三 齣 合 慶 焚 香 記 第 四 十 齣 會 合 妝 樓 記 第 四 十 二 齣 團 圓 金 雀 記 第 三 十 齣 完 聚 等 劇 作 中 均 有 類 似 情 節 高 禎 臨 在 討 論 功 名 封 賞 的 情 節 時 指 出 : 劇 作 家 為 了 呈 現 出 一 個 加 倍 歡 喜 的 結 局, 或 是 必 須 利 用 某 種 外 來 的 有 利 力 量 協 助 情 事 的 走 向 正 面 收 場, 藉 由 聖 上 無 可 動 搖 的 旨 意 來 確 保 美 好 結 局 的 必 然 性 與 正 確 性 88 所 謂 的 團 圓 情 節 與 功 名 封 賞 結 合 起 來, 無 論 是 同 存 一 齣 之 中 或 是 先 有 封 賞 最 終 再 有 團 圓, 均 未 脫 離 此 一 情 節 的 範 圍 在 此 類 情 節 中 出 現 宣 詔 封 賞 的 部 分, 除 了 藉 由 男 主 角 取 得 功 名 使 愛 情 合 理 化, 也 藉 由 聖 上 封 賞, 更 進 一 步 正 名 化 例 如 懷 香 記 第 四 十 齣 畢 姻 封 錫 : 聖 旨 已 到, 跪 聽 宣 讀 ( 生 旦 跪 介 淨 ) 皇 帝 詔 曰, 特 授 散 騎 常 侍 河 南 尹, 其 妻 賈 氏 封 沛 國 夫 人 ( 第 四 十 齣 畢 姻 封 錫 ) 又 如 牡 丹 亭 第 五 十 五 齣 圓 駕 中 也 以 宣 詔 封 賞 企 圖 解 決 翁 婿 衝 突 : ( 丑 扮 韓 子 才 冠 帶 捧 詔 上 ) 聖 旨 已 到, 跪 聽 宣 讀 據 奏 奇 異, 敕 賜 團 圓 平 章 杜 寶, 進 階 一 品 妻 甄 氏, 封 淮 陰 郡 夫 人 狀 元 柳 夢 梅, 除 授 翰 林 院 學 士 妻 杜 麗 娘, 封 陽 和 縣 君 就 著 鴻 臚 官 韓 子 才 送 歸 宅 院 叩 頭 謝 恩 其 他 如 玉 合 記 第 四 十 齣 賜 完 琴 心 記 第 四 十 齣 魚 水 重 諧 明 珠 記 第 四 十 三 齣 榮 封 紫 釵 記 第 五 十 三 齣 節 鎮 宣 恩 等 等 均 為 同 類 情 節 之 運 88 同 上 註, 頁 134

22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用 此 外, 除 了 團 圓 與 封 賞 作 為 結 局 中 的 程 式 情 節, 在 晚 明 時 期 的 少 數 劇 作 中, 為 了 彰 顯 真 情 可 貴, 男 女 主 角 最 終 以 共 赴 黃 泉 作 結 如 貞 文 記 嬌 紅 記 中 的 主 人 公 最 終 皆 因 戀 情 無 法 以 婚 姻 作 結 而 死 但 作 者 安 排 了 一 些 線 索 證 明 愛 情 依 然 可 以 完 滿 例 如 嬌 紅 記 中 嬌 娘 被 逼 另 嫁 帥 公 子, 飲 食 俱 絕 而 亡 ; 申 純 亦 相 繼 自 縊 而 死, 除 了 二 人 合 葬 之 外, 墳 前 鴛 鴦 飛 舞 : 貼 呀, 如 今 一 對 鴛 鴦, 忽 然 不 見 了, 這 分 明 是 兩 人 精 靈 出 現 前 云 死 後 即 歸 仙 道, 以 此 看 來, 果 不 虛 了 ( 第 五 十 齣 仙 圓 ) 兼 以 應 用 了 謫 仙 的 情 節 補 述 : 生 旦 跪 介 你 二 人 原 係 瑤 池 上 金 童 玉 女, 則 為 一 念 思 凡, 謫 罰 下 界 歷 盡 人 間 相 思 之 苦, 始 緣 私 合, 終 歸 正 道 申 純 升 授 : 玉 皇 案 下 修 文 侍 史 王 嬌 升 授 : 王 母 台 前 司 花 仙 女, 兼 掌 世 上 姻 緣 之 籙 ( 第 五 十 齣 仙 圓 ) 如 此 的 情 節 安 排, 不 僅 說 明 申 嬌 戀 情 為 命 定 之 緣, 也 使 愛 情 獲 得 認 可, 並 有 圓 滿 結 局 類 似 情 節 在 貞 文 記 中 被 應 用 卻 略 有 變 動, 沈 佺 因 染 風 寒 病 亡, 張 玉 娘 嚴 守 志 節 不 肯 改 嫁, 亦 傷 心 而 亡 二 人 合 葬 之 墓 出 現 一 對 鸚 鵡, 原 來 張 玉 娘 本 是 菩 薩 座 下 侍 者 龍 女, 沈 佺 本 是 楊 柳 枝 頭 鸚 鵡, 為 了 卻 前 緣 而 下 凡 作 者 運 用 了 同 樣 的 手 法 解 釋 沈 佺 與 張 玉 娘 之 死 並 非 悲 劇, 而 是 另 一 種 圓 滿 結 局 關 於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敘 事 模 式, 筆 者 在 論 述 時 將 之 分 為 相 遇 探 訪 互 訴 情 衷 分 離 磨 難 與 喜 慶 團 圓 四 段 落, 並 且 在 各 段 落 中 列 舉 時 常 被 運 用 的 程 式 情 節 其 中 未 置 入 討 論 的 情 節 有 二 : 應 考 及 誤 會 系 列 情 節 所 謂 的 應 考 情 節, 是 指 男 主 角 赴 試 得 到 功 名 或 落 第 等 情 節 ; 所 謂 的 誤 會 情 節 包 括 錯 認 及 引 起 男 女 主 角 誤 會 之 類 似 情 節 在 第 一 節 的 脈 絡 中, 關 於 將 程 式 情 節 置 入 慣 用 故 事 架 構 中 討 論 的 分 類, 筆 者 所 擇 取 的 是 在 固 定 的 情 節 段 落 之 中 較 常 固 定 出 現 的 情 節, 意 即 這 些 程 式 情 節 在 該 段 落 中 幾 乎 都 會 被 運 用 但 應 考 及 誤 會 雖 亦 可 稱 為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程 式 情 節, 其 出 現 的 位 置 在 各 劇 本 當 中 卻 是 較 不 固 定 的 當 然 在 各 段 落 中 的 情 節, 其 出 現 順 序 並 不 見 得 一 致, 也 不 見 得 完 全 出 現 可 是 大 體 而 言 依 著 通 用 的 敘 事 模 式, 我 們 可 以 發 現 該 情 節 不 致 脫 離 該 段 落 而 獨 立 而 應 考 及 誤 會 卻 是 可 以 跳 躍 於 第 一 三 段 落 之 間

23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以 應 考 情 節 為 例, 包 括 赴 試 得 中 功 名 及 落 第 三 種 情 節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愛 情 的 發 展 有 因 應 考 結 緣 者, 如 明 珠 記 中 王 仙 客 探 訪 舅 家 除 了 想 與 劉 無 雙 完 婚 之 外, 也 是 為 了 求 取 功 名 : 明 年 是 建 中 皇 帝 大 比 之 年, 小 生 待 上 京 師 應 試, 順 便 到 劉 家 求 親 ( 第 二 齣 赴 京 ) 或 如 牡 丹 亭 中 的 柳 夢 梅, 受 到 苗 舜 賓 之 濟 助, 欲 上 京 博 取 功 名, 卻 病 倒 於 雪 地 之 中, 得 陳 最 良 搭 救 方 入 梅 花 庵 休 養, 得 以 進 一 步 與 杜 麗 娘 之 魂 魄 幽 媾 就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應 考 情 節 也 有 一 開 始 即 安 排 男 主 角 因 某 種 原 因 落 第 者, 而 轉 往 某 地 探 訪 或 借 讀, 因 而 與 女 主 角 相 遇 相 戀 例 如 玉 簪 記 中 潘 必 正 在 科 考 時 忽 得 疾 病, 因 而 未 得 功 名, 於 是 暫 借 金 陵 女 貞 觀 居 住, 再 作 打 算, 卻 因 此 對 陳 妙 常 一 見 傾 心 : 小 生 潘 必 正, 下 第 羞 歸, 暫 投 女 貞 觀 中 安 息 偶 見 仙 姑 修 容, 光 彩 奪 人, 光 彩 豔 麗 奪 人 此 心 羇 絆, 不 忍 輕 去 ( 第 十 四 齣 幽 情 ) 類 似 情 節 的 運 用 也 可 見 之 綰 春 園 故 事 中 楊 玨 因 譏 諷 時 政 故 而 對 策 落 選, 因 無 顏 回 鄉 所 以 在 杭 州 逗 留, 無 意 之 間 進 入 綰 春 園 與 崔 倩 雲 相 遇 又 如 靈 犀 佩 的 蕭 鳳 侶 雖 然 滿 腹 經 綸, 卻 因 無 錢 無 勢, 名 落 孫 山 故 必 須 前 往 招 考 遺 才, 才 與 竇 湘 靈 相 識 赴 試 與 落 第 只 是 用 來 作 為 男 女 主 角 相 遇 的 引 子, 相 對 而 言, 赴 試 或 高 中 也 可 以 作 為 男 女 分 離, 進 一 步 引 起 各 種 磨 難 的 引 子 例 如 湯 顯 祖 紫 釵 記 中 李 益 與 霍 小 玉 成 婚 之 後, 李 益 往 洛 陽 應 考, 雖 高 中 狀 元, 但 卻 是 盧 杞 一 連 串 陷 害 的 開 始 ; 玉 合 記 中 韓 翃 既 娶 柳 姬 為 妻, 又 高 中 探 花, 卻 因 為 國 家 動 蕩 必 須 與 柳 姬 分 離, 引 起 其 後 柳 姬 歷 盡 滄 桑 與 磨 難 的 情 節 ; 焚 香 記 中 則 因 謝 媽 提 出 王 魁 必 須 博 取 功 名 才 將 玉 英 許 配, 故 王 魁 於 成 婚 之 後 便 赴 考, 也 才 有 之 後 高 中 狀 元 而 被 逼 婚 的 情 節 故 應 考 系 列 情 節 可 用 於 第 一 階 段 相 遇 探 訪 中, 也 可 以 置 放 於 第 二 三 段 之 間 作 為 轉 折, 至 於 得 中 功 名 更 是 可 以 在 第 四 階 段 為 團 圓 之 局 作 安 排 與 合 理 說 明 關 於 誤 會 或 是 錯 認 情 節 的 運 用, 正 如 同 應 考 情 節 一 般, 可 置 放 於 第 一 二 三 階 段 應 用 之 一 般 說 來, 錯 認 情 節 較 為 單 純, 通 常 用 於 引 起 誤 會 情 節 例 如 春 燈 謎 中 書 影 娘 誤 上 宇 文 家 之 船, 而 宇 文 彥 則 誤 上 書 家 之 船, 引 起 雙 方 家 長 不 同 反 應 及 其 後 情 節 轉 折, 阮 大 鍼 在 劇 作 中 更 安 排 接 連 的 錯 認 帶 動 情 節 發 展 關 於 誤 會 情 節 的 運 用 情 形 則 較 為 複 雜, 例 如 春 蕪 記 中 宋 玉 於 招 提 寺 遇 見 季 清 吳, 其 籡 張 之 間 落 下 羅 帕, 但 宋 玉 誤 以 為 清 吳 有 意 於 他 : 敢 是 他 有 意 于 我, 故 意 失 墮 在 地, 要 我 拾 取, 也 未 可 知 ( 第 五 齣 瞥 見 )

24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又 如 櫻 桃 記 中 穆 愛 娟 所 摘 櫻 桃 誤 落 隔 牆 邱 奉 先 之 書 案 上, 但 邱 奉 先 卻 認 為 愛 娟 有 意 於 他 若 將 誤 會 情 節 置 放 於 第 二 階 段 中, 則 易 引 起 男 女 雙 方 對 彼 此 情 感 的 確 認 例 如 懷 香 記 中 賈 午 與 韓 壽 相 約 二 次 皆 不 成, 賈 午 長 吁 短 嘆, 悶 悶 不 樂, 在 劇 作 中 卻 安 排 以 春 英 質 問 韓 壽 : ( 貼 ) 我 將 小 姐 心 事, 兩 遭 兒 托 你, 你 都 誤 了 看 你 是 無 情 之 人, 怎 做 得 偷 情 之 事?( 第 二 十 一 齣 引 示 池 樓 ) 又 如 嬌 紅 記 中 王 嬌 娘 欲 與 申 純 相 約, 先 是 大 雨 受 阻, 後 又 因 申 純 沉 睡 而 未 成 她 便 疑 心 申 純 薄 情, 產 生 誤 會 其 後 又 懷 疑 申 純 與 飛 紅 有 私, 再 度 誤 會 若 在 男 女 主 角 分 離 的 狀 態 之 下, 誤 會 更 容 易 經 由 第 三 者 的 介 入 而 引 起 比 如 紫 釵 記 與 焚 香 記 中 女 主 角 皆 因 誤 會 男 主 角 背 妻 另 娶 而 產 生 誤 會 等 等 由 上 論 看 來, 誤 會 情 節 如 同 應 考 情 節 可 以 隨 意 組 合 於 文 本 段 落 之 中 加 以 應 用 關 於 上 述 程 式 情 節 的 討 論 及 分 類, 筆 者 需 要 強 調 的 是,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在 情 節 運 用 上 雖 然 襲 用 多 種 程 式 情 節 鋪 陳 故 事 內 容, 但 是 各 種 情 節 可 以 交 錯 使 用 且 重 複 組 合 意 即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文 本 結 構 可 用 各 類 程 式 情 節 的 不 同 排 列 而 變 更, 筆 者 所 述 則 為 該 情 節 大 體 而 言 可 置 放 於 哪 一 情 節 段 落 之 中 筆 者 於 本 節 中 討 論 有 關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敘 事 模 式 中 的 程 式 情 節, 從 相 遇 探 訪 互 訴 情 衷 分 離 磨 難 終 至 喜 慶 團 圓 作 結 在 每 個 情 節 段 落 中 均 有 常 見 之 細 部 情 節, 固 定 情 節 的 運 用 形 成 大 量 類 似 的 劇 作, 藉 由 事 件 的 發 生 與 變 化 過 程, 除 了 強 化 劇 作 的 共 同 主 旨 之 外, 也 塑 造 了 人 物 形 象, 此 點 筆 者 將 於 下 一 節 討 論 之 第 二 節 人 物 形 象 典 型 化 與 類 型 化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套 用 固 定 情 節 加 以 組 合 置 換, 形 成 大 量 同 一 主 題 的 愛 情 故 事 在 角 色 的 安 排 配 置 和 性 格 展 現 上 也 呈 現 高 度 一 致 性, 人 物 形 象 藉 由 情 節 推 進 中 得 以 展 現 林 保 淳 在 古 典 小 說 中 的 類 型 人 物 中 指 出 : 類 型 區 劃 的 意 義, 在 於 突 顯 類 型 的 特 色 抽 譯 類 型 的 規 則, 並 藉 類 型 間 異 同 的 釐 析, 呈 現 出 整 個 大 類 的 共 通 趨 向 ; 同 時, 在 共 通 的 趨 向 下, 亦 展 示 個 體 的 獨 立 性 89 王 璦 玲 則 在 明 清 人 物 塑 造 的 性 格 論 與 其 典 型 化 趨 勢 一 文 中 討 論 典 型 人 物 : 89 林 保 淳, 古 典 小 說 中 的 類 型 人 物, 頁 3

25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典 型 化, 包 括 藝 術 概 括 與 個 性 化, 也 包 括 藝 術 虛 構 與 藝 術 誇 張 典 型 化, 就 是 作 家 馳 騁 藝 術 想 像, 把 生 活 中 某 一 類 人 的 性 格 特 徵 集 中 概 括 到 一 個 人 身 上, 並 予 以 誇 大 加 深 與 特 殊 化 只 有 進 行 了 典 型 化, 使 人 物 既 有 鮮 明 的 個 性 又 有 充 份 類 的 普 遍 性, 既 是 獨 特 的 這 一 個, 又 是 整 個 同 類 人 的 代 表, 這 樣 的 人 物 才 算 得 是 典 型 人 物 典 型 人 物 就 是 體 現 一 定 普 遍 性 的 活 生 生 的 個 性 人 物 90 並 區 辨 典 型 人 物 與 類 型 人 物 : 典 型 人 物 不 同 於 類 型 人 物 一 般 而 言, 類 型 人 物 雖 是 以 相 似 性 為 主 要 特 徵, 但 這 種 相 似 性 中 所 有 的 只 是 偶 然 的 條 件 下 具 有 理 想 可 能 的 不 理 想 現 實 物, 因 此 不 論 劇 情 如 何 離 奇, 矛 盾 如 何 激 烈, 不 過 是 把 人 物 性 格 的 一 些 特 徵 在 缺 乏 深 刻 認 識 的 狀 態 中 一 再 重 複 地 突 顯 出 來, 並 沒 有 探 索 到 人 的 精 神 性 的 理 想 層 面 類 型 人 物 在 戲 劇 中 是 完 全 必 要 的 在 一 齣 人 數 眾 多 的 劇 本 裡, 不 重 要 的 角 色 可 以 而 且 應 當 設 計 為 類 型 人 物, 他 們 鮮 明 的 性 個 特 點 令 人 一 目 了 然, 從 而 騰 出 更 多 的 敘 寫 空 間, 讓 作 者 能 集 中 刻 畫 主 要 人 物 91 侯 雲 舒 與 王 璦 玲 持 相 同 意 見, 認 為 古 典 戲 曲 中 典 型 化 的 角 色 多 為 主 角, 次 要 人 物 則 多 屬 類 型 化 的 描 繪, 92 筆 者 依 循 王 愛 玲 與 侯 雲 舒 的 說 法, 以 典 型 化 和 類 型 化 的 概 念 討 論 之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同 類 角 色 在 性 格 表 現 上 呈 現 同 樣 的 規 範 性 筆 者 借 用 此 概 念, 將 出 現 於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角 色 作 為 主 要 分 類, 再 就 不 同 劇 作 中 同 一 角 色 的 特 質 作 細 部 的 探 討 若 以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慣 用 角 色 區 分, 通 常 會 出 現 於 故 事 中 的 角 色 有 男 女 主 角 反 面 或 反 對 人 物 女 主 角 之 侍 婢 幫 助 主 角 的 正 面 人 物 及 負 責 武 戲 情 節 的 外 邦 異 族 等 等 除 去 引 起 人 物 離 合 及 促 進 場 上 熱 鬧 的 番 邦 角 色 不 論, 因 其 通 常 只 為 調 劑 氛 圍, 並 且 顯 示 男 主 角 文 武 雙 全 而 設 至 於 其 他 角 色 的 個 別 特 徵 筆 者 將 一 一 討 論 一 滿 懷 真 情 的 佳 人 明 傳 奇 的 文 人 作 家 們 在 利 用 戲 曲 抒 發 志 趣 思 想 之 時, 往 往 將 傳 達 劇 作 主 題 的 90 王 璦 玲, 明 清 傳 奇 名 作 人 物 刻 畫 之 藝 術 性 ( 台 北 : 台 灣 書 店,1998), 頁 同 上 註, 頁 侯 雲 舒, 古 典 劇 論 中 敘 事 理 論 研 究 ( 新 竹 : 國 立 清 華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博 士 論 文,2001), 頁 168

26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重 任 賦 予 筆 下 的 佳 人 們 而 充 滿 完 成 愛 情 理 想 的 佳 人 們, 無 論 在 身 份 設 定 或 性 格 傾 向 上 也 多 有 雷 同 之 處 ( 一 ) 家 庭 背 景 關 於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女 主 角 們, 大 別 可 以 分 為 三 類 : 大 家 閨 秀 小 家 碧 玉 及 特 殊 身 份 如 姬 妾 或 妓 女 其 中 又 以 第 一 類 的 身 份 別 為 最 多 所 謂 的 大 家 閨 秀, 意 即 女 主 角 之 家 庭 為 官 宦 之 家 書 香 世 家 或 富 貴 人 家 例 如 沈 璟 紅 蕖 記 中 書 楚 雲 鹽 商 之 女 ; 顧 大 典 葛 衣 記 中 倒 慧 貞 為 吏 部 尚 書 之 女 ; 沈 自 晉 望 湖 亭 中 高 白 英 出 身 富 商 之 家 ; 史 槃 鶼 釵 記 中 荊 燕 紅 為 吏 部 侍 郎 荊 浩 的 獨 生 女 ; 楊 柔 勝 玉 環 記 中 張 瓊 英 是 西 州 節 度 使 張 延 賞 之 女 等 等 劇 作 家 賦 予 女 主 角 良 好 的 家 庭 環 境 與 社 會 地 位, 也 反 映 其 知 書 達 禮 的 特 質 以 第 二 類 小 家 碧 玉 來 看, 意 即 未 出 身 名 門 但 家 世 清 白 者, 具 備 此 類 身 份 的 女 主 角 最 少, 如 姚 子 翼 遍 地 錦 中 劉 嫻 嫻 和 劉 環 環 姐 妹 或 如 張 楚 叔 金 鈿 盒 中 白 媯 美 和 徐 媯 秀 皆 屬 之 在 第 三 類 特 殊 身 份 的 部 分, 如 孫 柚 琴 心 記 中 卓 文 君 是 未 字 而 寡 的 寡 婦 ; 高 濂 玉 簪 記 中 陳 妙 常 是 道 姑 ; 朱 京 藩 風 流 院 中 馮 玄 玄 為 馮 致 虛 的 小 妾 ; 梅 鼎 祚 玉 合 記 中 柳 姬 為 李 王 孫 之 愛 妾 而 更 多 的 則 是 流 落 煙 花 的 女 子, 如 徐 復 祚 紅 梨 記 中 謝 素 秋 為 名 妓 ; 王 玉 峰 焚 香 記 中 敖 桂 英 本 出 身 官 宦, 卻 淪 於 煙 花 之 中 等 等 筆 者 以 為, 女 主 角 身 份 設 定 多 為 第 一 類 之 因, 乃 配 合 情 理 衝 突 的 故 事 進 程, 如 果 女 主 角 為 大 家 閨 秀, 必 定 深 知 禮 教 之 不 可 違, 卻 背 著 父 母 私 許 終 身, 使 情 與 理 的 衝 突 生 動 鮮 活 而 具 備 第 三 類 身 份 的 女 主 角, 寡 婦 道 姑 小 妾 均 有 其 應 當 遵 守 之 行 為 規 範, 卻 為 了 追 求 愛 情 而 逾 越 界 限, 突 出 真 情 的 力 量 至 於 身 為 妓 女 者, 雖 然 較 無 禮 教 之 束 縛, 卻 能 為 愛 情 犧 牲 一 切, 不 渝 此 志, 突 出 其 重 情 的 一 面 ( 二 ) 才 貌 兼 備 無 論 女 主 角 出 身 如 何, 在 愛 情 故 事 中 的 女 子 們, 第 一 個 共 同 的 特 徵 便 是 姿 容 絕 世, 貌 美 如 花, 兼 以 才 情 無 雙 如 懷 香 記 中 的 賈 午 : 幼 女 名 午 姐, 今 庚 一 十 六 歲, 未 曾 許 嫁 喜 他 才 貌 無 雙, 為 芳 閨 之 窈 窕, 思 我 門 楣 有 托, 慰 晚 景 之 蕭 條 ( 第 三 齣 欽 賜 異 香 ) 又 如 紫 蕭 記 中 的 霍 小 玉 :

27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才 色 殊 人, 畫 出 天 仙, 生 成 月 姐 南 都 石 黛, 分 翠 羽 之 雙 娥 ; 北 地 燕 脂, 寫 芙 蓉 之 兩 頰 ( 第 三 齣 探 春 ) 而 琴 心 記 中 形 容 卓 文 君 之 美 乃 臉 如 芙 蓉, 眉 如 遠 山, 肌 膚 柔 滑, 又 觀 司 馬 相 如 琴 挑 之 時 : 戀 牌 令 鳳 兮 倦 家 鄉 往,( 旦 ) 鳳 兮 鳳 兮 歸 故 鄉, 他 自 比 了 ( 生 ) 欲 尋 伴 遠 求 凰 ( 旦 ) 遨 遊 四 海 求 其 凰, 是 乏 配 的 了 ( 生 ) 無 奈 所 相 將 為 聘, 豈 今 夕 造 斯 堂 ( 旦 ) 時 未 遇 兮 無 所 將, 何 期 今 夕 兮 升 斯 堂 說 我 家 召 他 ( 生 ) 喜 絲 蘿 偷 索 筵 上, 有 嬋 娟 明 豔 閨 房 ( 旦 ) 有 豔 女 兮 在 閨 房, 說 著 奴 家 了 ( 生 ) 室 空 邇, 人 遐 異 方 渺 難 從, 毒 我 衷 腸 ( 旦 ) 室 邇 人 遐 毒 我 腸, 說 我 難 得 相 近 ( 第 八 齣 私 通 侍 者 ) 如 果 卓 文 君 本 身 沒 有 才 識, 又 何 能 聽 出 司 馬 相 如 琴 外 之 音 再 如 春 蕪 記 中 形 容 季 清 吳 花 容 百 媚, 蕙 性 多 能 ; 牡 丹 亭 中 形 容 杜 麗 娘 才 貌 端 妍 看 起 自 來 淑 女, 無 不 知 書, 故 可 知 女 主 角 必 有 如 花 美 貌 關 於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女 主 角 才 貌 無 雙 的 說 明, 也 可 引 用 在 愛 情 故 事 發 展 時 常 出 現 二 者 和 詩 之 情 節 為 例 前 已 論 及, 飛 丸 記 中 易 弘 器 與 嚴 玉 英 透 過 紙 箋 酬 和 詩 文, 可 見 雙 方 均 有 豐 富 才 學 ; 霞 箋 記 中 描 述 李 玉 郎 在 霞 箋 上 題 詩, 慌 張 之 間 丟 往 鄰 院, 被 張 麗 容 拾 得, 不 僅 慕 其 才 華, 亦 和 韻 一 首, 再 擲 回 書 院 中 的 情 節, 也 可 看 出 兩 人 均 有 才 情 ; 情 郵 記 中 描 述 劉 乾 初 題 詩, 王 慧 娘 和 韻 半 首, 由 其 侍 女 紫 蕭 補 完 全 詩 之 事, 也 可 以 看 出 佳 人 們 的 文 采 不 凡 而 鸞 鎞 記 中 趙 文 姝 與 魚 惠 蘭 就 鶯 花 二 字, 各 做 送 春 詩 一 首 : ( 吟 介 ) 風 風 雨 雨 過 前 楹, 牢 落 春 光 似 送 行 為 問 阿 誰 多 著 意, 殷 勤 臨 別 更 啼 鶯 ( 小 旦 ) 妙, 妙 待 妹 子 也 念 來 請 教 ( 念 介 ) 盡 道 春 風 未 有 涯, 誰 知 草 草 欲 還 家 亂 紅 狼 籍 渾 無 賴, 檢 點 爭 憐 葉 底 花 ( 旦 ) 妹 子, 我 二 人 如 此 詩 才, 若 去 應 舉, 那 女 狀 元 怕 輪 不 到 錦 江 拾 翠 的 黃 姑 ( 第 三 齣 閨 詠 )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女 主 角 們 才 華 與 容 貌 兼 具, 反 映 了 文 人 心 目 中 理 想 佳 人 形 象 的 一 部 分, 為 了 與 才 子 匹 配, 不 僅 容 貌 姣 好, 也 要 有 相 應 的 內 涵 ( 三 ) 嚮 往 愛 情 作 為 才 貌 雙 全 的 佳 人, 在 禮 教 的 拘 束 之 下, 往 往 因 此 懷 有 春 思 配 合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以 婚 戀 的 發 展 歷 程 為 主 題, 佳 人 們 所 關 注 者 也 是 自 己 的 婚 姻 大 事 認 為 似

28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水 流 年, 卻 苦 無 良 緣, 憑 添 春 愁 例 如 牡 丹 亭 中 杜 麗 娘 因 遊 園 傷 春 而 成 夢 又 如 明 珠 記 中 劉 無 雙 因 父 親 悔 婚 而 生 嘆 : 卜 算 子 ( 旦 ) 睡 起 玉 肌 涼, 人 鏡 重 門 閉 永 日 深 閨 寂 寞 愁, 暗 滴 珍 珠 淚 ( 旦 ) 彩 萍, 寂 寞 閨 門, 昏 沉 暑 熱, 真 個 好 悶 人 天 氣 ( 第 八 齣 閨 嘆 ) 懷 香 記 中 賈 午 也 因 自 己 未 議 婚 配 而 愁 悶 : 薄 幸 ( 旦 ) 霽 色 含 花, 煙 光 蘸 柳 看 庭 皋 風 景, 年 年 如 舊 幽 禽 巧 語, 游 蜂 輕 逗 ( 貼 合 ) 人 知 否, 恁 藹 藹 酣 紅 戰 綠, 最 惱 是 空 閨 獨 守 ( 第 六 齣 繡 閣 懷 香 ) 因 為 對 自 身 美 貌 與 才 華 的 憐 惜, 以 及 對 愛 情 的 渴 望,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女 主 角 往 往 認 為 春 色 惱 人, 事 實 上 應 該 是 春 思 惱 人 他 們 心 中 的 情 思 在 未 與 男 主 角 相 遇 前, 大 部 分 藉 由 對 時 節 與 景 色 的 感 嘆 表 達, 如 嬌 紅 記 中 王 嬌 娘 一 般 : 吾 今 年 已 及 笄, 未 獲 良 緣, 光 陰 荏 苒,, 如 同 過 隙 每 每 對 花 浩 嘆, 不 能 自 已 ( 第 四 齣 晚 繡 ) 對 愛 情 的 嚮 往 其 實 是 對 美 滿 婚 姻 的 嚮 往, 前 已 論 及, 雖 然 才 子 佳 人 的 愛 情 起 始 於 私 自 結 合, 但 終 歸 入 婚 姻 的 範 圍 之 內 也 就 是 說, 佳 人 們 所 希 望 的 愛 情 仍 然 是 置 放 於 婚 姻 之 內, 只 是 所 選 擇 的 對 象 必 須 是 兩 廂 情 願, 衷 心 所 愛, 屏 棄 了 父 母 之 命 媒 妁 之 言 的 傳 統 擇 偶 方 式 ( 四 ) 自 擇 良 緣 因 為 內 心 懷 有 情 思 及 對 愛 情 婚 姻 的 期 許, 故 當 男 女 主 角 相 遇 相 識, 自 然 一 見 鍾 情 就 女 性 形 象 的 特 質 來 說, 她 們 對 於 愛 情 的 追 慕 與 爭 取 是 勇 敢 果 決 的, 甚 至 主 動 相 約 或 藉 由 物 品 暗 示 愛 情 發 展 的 可 能 性 在 討 論 程 式 情 節 時, 筆 者 曾 提 及 遺 落 物 品 使 男 女 因 此 相 識 的 情 節 有 時 是 無 意 的, 如 櫻 桃 記 春 蕪 記 ; 有 時 卻 是 有 心 的, 如 金 雀 記 綰 春 園 等 等 無 論 有 心 或 無 意, 都 形 成 男 女 互 相 愛 慕 的 契 機, 而 主 動 以 物 品 暗 示 更 是 表 現 佳 人 追 求 愛 情 的 積 極 此 外, 也 有 劇 作 安 排 由 佳 人 主 動 要 求 相 會 例 如 懷 香 記 中 賈 午 三 度 約 韓 壽 相 會 ; 牡 丹 亭 中 杜 麗 娘 以 魂 遊 之 身 主 動 夜 訪 柳 夢 梅 ; 鶼 釵 記 中 荊 燕 紅 主 動 約 宋 璟 談 話, 私 下 訂 親 等 等 即 便 非 由 女 子 主 動 相 約, 男 女 幽 會 的 情 節 仍 然 出 現 於 不 同 故 事 之 中, 女 主 角 以 行 動 表 達 拋 卻 禮 教 限 制, 只 為 追 求 愛 情 ( 五 ) 品 格 貞 潔

29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如 果 我 們 將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型 塑 的 佳 人 形 象, 與 史 傳 記 載 中 的 婦 女 形 象 作 一 比 較, 將 會 發 現 大 幅 度 的 落 差 明 史 列 女 傳 中 所 描 寫 的 婦 女 們 為 了 悍 衛 自 己 的 節 操, 不 惜 以 死 明 志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女 主 角 們 卻 是 為 了 愛 情 可 以 犧 牲 一 切 也 就 是 說 對 劇 作 中 的 女 主 角 來 說, 愛 情 重 於 一 切, 包 括 未 婚 女 子 的 貞 節 但 這 並 不 表 示 她 們 的 品 格 有 瑕 疵 就 作 品 中 對 女 主 角 的 設 定 來 看, 所 有 的 佳 人 們 都 是 品 格 高 潔 的 假 若 身 份 為 娼 妓 者, 必 有 心 從 良 例 如 霞 箋 記 中 張 麗 容 的 終 身 之 願 是 從 良 ; 紅 梨 記 中 謝 素 秋 則 言 : 就 是 我 輩 從 良, 須 要 擇 人 而 事 ( 第 四 齣 羈 跡 ) 可 見 即 便 在 身 份 上 的 不 清 白 並 未 影 響 內 心 的 高 尚 節 操 筆 者 以 為,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女 主 角 所 表 現 的 貞 節 是 對 於 愛 情 的 專 一, 只 要 已 經 私 訂 終 身, 無 論 遇 到 多 少 困 境, 絕 不 易 志 改 節, 寧 可 自 盡 或 是 清 修 如 紅 梅 記 盧 昭 容 琴 心 記 卓 文 君 劉 嫻 嫻 均 自 願 為 尼 以 明 志 ; 靈 犀 佩 竇 湘 靈 異 夢 記 顧 雲 容 則 以 死 全 節 劇 作 中 也 會 以 拒 嫁 或 其 他 磨 難 情 節 表 現 女 主 角 對 愛 情 的 堅 貞 可 見 她 們 的 貞 節 是 置 放 於 愛 情 當 中 作 考 量 的 例 如 王 玉 峰 焚 香 記 中 敖 桂 英 已 與 王 魁 相 愛, 但 被 鴇 母 逼 嫁 : 爭 奈 媽 媽 厭 貧 求 富, 逼 令 改 節 丈 夫 偶 不 在 家, 何 等 被 他 凌 辱 奴 家 雖 非 德 耀 之 門, 頗 免 秋 胡 之 誚 若 使 棄 舊 戀 新, 辜 恩 負 義, 寧 甘 九 死, 何 愛 一 生 ( 第 八 齣 逼 嫁 ) 或 如 梅 鼎 祚 玉 合 記 中 柳 姬 面 對 誘 騙 威 脅, 仍 然 不 肯 改 嫁 ; 孟 稱 舜 貞 文 記 中 張 玉 娘 與 沈 佺 相 愛, 但 張 懋 悔 婚 反 對, 張 玉 娘 態 度 堅 定, 不 肯 悔 婚 並 在 沈 佺 病 亡 之 後, 堅 絕 不 肯 改 嫁 : 旦 我 與 他 雖 未 有 百 年 恩 愛 拼 的 是 從 他 死 也 是 三 生 分 該 怎 捨 得 把 恩 情 霎 時 拋 壞 第 二 十 八 齣 勸 醮 再 如 嬌 紅 記 中 王 嬌 娘 與 申 純 雖 未 完 婚, 但 不 願 再 事 他 人, 最 後 更 以 死 相 酬 故 此 可 知,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女 主 角, 對 於 感 情 的 堅 持 不 在 於 有 沒 有 婚 姻 與 禮 教 的 認 可, 其 貞 節 觀 亦 從 而 顯 現 二 落 魄 多 情 的 書 生 從 上 述 程 式 情 節 中, 可 以 看 出 男 女 之 間 的 所 遭 逢 的 阻 力 甚 多 其 中 父 母 反 對 或 悔 婚 之 因 往 往 是 男 方 社 會 地 位 遠 低 於 女 方, 且 無 功 名 在 身 在 外 貌 方 面, 相 對 於 女 主 角 的 閉 月 羞 花 之 貌, 男 主 角 往 往 風 流 倜 儻 且 滿 腹 才 學 二 者 在 才 貌 上 是 相

30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當 的 關 於 此 點 同 樣 可 以 前 述 和 詩 情 節 作 為 說 明 風 流 俊 雅 的 書 生 才 能 使 女 子 的 春 愁 閨 怨 被 撩 撥 挑 動, 而 雙 方 在 外 貌 上 的 相 當 也 是 基 本 要 求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男 主 角 除 了 外 貌 與 女 主 角 得 以 匹 配 之 外, 作 家 在 抒 寫 此 一 角 色 之 時, 為 了 表 達 主 題 也 有 共 通 的 角 色 設 計 內 容, 關 於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男 主 角 的 身 份 背 景 與 性 格 特 色 以 下 筆 者 分 論 之 ( 一 ) 門 庭 冷 落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男 主 角 們, 不 同 於 女 主 角 的 門 庭 富 貴, 才 子 總 是 滿 懷 才 學 但 時 運 未 濟, 而 這 樣 的 身 份 背 景 又 最 常 出 現 在 女 主 角 為 大 家 閨 秀 的 劇 作 之 中 觀 察 一 個 劇 本 中 對 男 女 主 角 雙 方 的 設 定 可 知, 女 貴 男 貧 是 最 常 出 現 的 即 便 未 有 如 此 差 異, 男 方 也 未 得 功 名 當 然 也 有 少 數 劇 作 的 設 定 是 相 反 的, 也 就 是 男 方 出 身 富 貴, 但 女 方 往 往 是 娼 妓 等 特 殊 身 份, 如 金 雀 記 中 張 麗 容 為 名 妓 ; 玉 簪 記 中 陳 妙 常 為 道 姑 等 等 愛 情 故 事 的 發 展 因 為 雙 方 社 會 地 位 的 差 異, 也 會 形 成 衝 突 與 障 阻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男 主 角, 門 庭 冷 落 者 如 牡 丹 亭 中 柳 夢 梅 自 述 : 所 恨 俺 自 小 孤 單, 生 事 微 渺 ( 第 二 齣 言 懷 ) 或 如 明 珠 記 中 王 仙 客 因 父 親 早 亡 而 家 門 沒 落, 故 劉 震 有 意 悔 婚 再 如 鸞 鎞 記 中 杜 羔 自 述 因 孤 身 落 魄 所 以 蹉 跎 姻 緣 等 等 門 庭 冷 落 固 然 反 應 了 男 主 角 婚 宦 無 成 的 狀 態, 但 是 也 與 其 才 學 及 志 向 形 成 對 比 ( 二 ) 渴 求 功 名 雖 然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男 主 角 們 不 見 得 在 劇 作 起 始 即 能 取 得 功 名, 但 是 從 其 自 述 中 皆 可 看 出 才 學 滿 腹 比 如 梅 鼎 祚 玉 合 記 中 的 韓 翃 : 小 生 姓 韓, 名 翃, 字 君 平, 本 貫 鄭 州 南 陽 人 也 綮 戟 門 牆, 何 止 朱 輪 十 乘 ; 詩 書 戶 牖, 真 看 縹 帙 千 函 自 家 穆 穆 天 成, 軒 軒 霞 舉 幼 叨 文 筆, 扶 二 酉 之 珍 藏 ; 長 學 陰 符, 占 六 庚 之 害 氣 ( 第 二 齣 贈 處 ) 又 如 楊 珽 龍 膏 記 中 描 述 : 小 生 姓 張, 名 無 頗, 南 康 人 也 擅 美 三 清, 研 幾 十 筪 傳 龍 章 之 秀 質, 騰 孔 雀 之 俊 年 學 海 驚 瀾, 綴 珠 鱗 于 濯 錦 文 江 翻 浪, 織 玉 瀲 以 韜 霞 倒 峽 懸 河, 幸 存 張 儀 之 舌 含 經 味 道, 曾 遺 公 叔 之 冠 ( 第 二 齣 旅 況 ) 由 此 可 見,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男 主 角 都 是 才 子, 未 得 功 名 或 考 場 失 利 都 是 一 時 時 運 不 濟 正 如 牡 丹 亭 中 柳 夢 梅 所 言 : 只 恨 未 遭 時 勢 ( 第 二 齣 言 懷 )

31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才 子 的 婚 姻 與 仕 途 不 得 意 只 是 一 時 的, 劇 作 中 多 半 會 為 其 解 釋 原 因 前 已 論 及, 取 得 功 名 是 使 愛 情 圓 滿 的 保 證, 並 且 也 是 傳 統 知 識 份 子 的 理 想, 所 以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男 主 角 們 幾 乎 都 必 須 赴 考, 希 望 得 到 一 展 長 才 的 機 會 愛 情 與 功 名 畫 上 等 號, 正 如 嬌 紅 記 中 所 云 : 待 登 科 有 的 是 好 媳 婦 ( 第 二 十 四 齣 媒 復 ) 以 高 濂 玉 簪 記 為 例 : ( 相 見 科 外 ) 孩 兒, 你 雖 登 鶚 荐, 未 躍 龍 門 即 今 春 來 會 舉, 你 可 早 向 長 安 訪 學 朋 儕 因 而 入 試 奪 取 功 名, 書 香 步 武 那 時 替 你 迎 取 家 室, 以 遂 于 飛, 有 何 不 可?( 第 二 齣 命 試 ) 或 如 孟 稱 舜 貞 文 記 中 張 懋 以 三 代 不 招 白 衣 女 婿 為 由 欲 悔 婚, 可 見 功 名 的 取 得 對 才 子 而 言 相 當 重 要, 不 僅 是 他 人 也 是 自 己 的 期 許 ( 三 ) 文 武 雙 全 在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除 了 發 展 男 女 主 角 的 愛 情 故 事 的 情 節 線 之 外, 也 會 安 排 武 戲 情 節 線 林 鶴 宜 在 論 述 有 關 平 亂 立 功 的 情 節 時 指 出 : 傳 奇 由 於 較 重 排 場, 要 求 文 武 穿 插, 搭 配 整 齊, 故 極 少 省 去 93 戰 亂 的 發 生 可 以 用 作 調 劑 場 上 冷 熱, 也 可 以 用 於 引 起 人 物 分 合 對 於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男 主 角 來 說, 則 是 進 一 步 刻 劃 其 文 武 雙 全 的 才 能 例 如 紫 釵 記 中 李 益 高 中 狀 元 卻 被 遠 調 關 西, 助 劉 公 濟 收 復 大 河 西 小 河 西 二 國 : ( 生 ) 老 節 鎮 在 上, 河 西 貢 獻 不 至, 興 兵 主 見 不 錯 但 是 四 五 月 間 晴 雨 不 常, 天 氣 未 便 下 官 叨 以 筆 墨 從 事, 願 草 咫 尺 之 書, 先 寒 二 國 之 膽, 更 容 下 官 分 兵, 戍 守 回 中 受 降 城 外, 綴 吐 番 之 路, 使 他 不 敢 空 國 而 西 則 酒 泉 不 竭 於 唐, 甘 瓜 復 延 于 漢 矣 ( 劉 ) 參 軍 高 見, 此 乃 王 粲 登 樓 之 才, 李 白 嚇 蠻 之 計 也 左 右, 取 大 觥 進 酒!( 第 二 十 九 齣 高 宴 飛 書 ) 又 如 其 牡 丹 亭 中 柳 夢 梅 應 試 時 : 馬 蹄 花 ( 生 ) 當 今 呵, 寶 駕 遲 留, 則 道 西 湖 晝 錦 遊 為 三 秋 桂 子, 十 里 荷 香, 一 段 邊 愁 則 願 的 吳 山 立 馬 那 人 休 俺 燕 雲 唾 手 何 時 就? 若 止 是 和 呵, 小 朝 廷 羞 殺 江 南 便 戰 守 呵, 請 鑾 輿 略 近 神 州 對 策 者 千 餘 人, 那 些 不 知 時 務, 未 曉 天 心, 怎 做 儒 流 似 你 呵, 三 分 話 點 破 帝 王 憂, 萬 言 策 檢 盡 乾 坤 漏 ( 第 四 十 一 齣 耽 試 ) 93 林 鶴 宜, 規 律 與 變 異 : 明 清 戲 曲 學 辨 疑, 頁 85

32 湯 顯 祖 牡 丹 亭 及 晚 明 時 期 改 作 與 仿 作 之 研 究 即 便 未 能 行 軍 打 仗, 也 要 有 安 邦 定 國 之 才 華, 也 展 現 男 主 角 功 成 名 就 的 契 機 再 如 焚 香 記 中 王 魁 與 種 諤 順 利 擊 退 西 夏 入 侵 : ( 生 ) 吾 聞 兵 法 : 百 里 而 趨 利 者 蹶 上 將, 且 彼 千 里 而 來, 欲 襲 我 無 備 不 銜 枚 出 奇, 乃 從 平 坦, 聲 息 相 聞, 使 我 得 知 其 虛 實 且 早 晚 兼 行, 士 卒 疲 困 我 往 彼 客, 以 逸 待 勞, 萬 無 不 勝 之 理 ( 小 生 ) 老 先 生 所 見 有 理, 正 合 愚 意 還 有 一 件 : 那 中 軍 號 旗 一 面, 上 打 著 老 先 生 的 旗 號, 寫 道 是 狀 元 參 謀 王 不 須 老 先 生 出 兵, 只 用 此 虛 聲 耳 ( 生 ) 卻 為 何 來?( 小 生 ) 元 昊 那 廝, 最 畏 服 我 朝 文 臣, 有 智 謀 韜 略 他 若 望 見 狀 元 參 謀 的 旗 號, 先 已 奪 氣 了 此 所 謂 上 戰 攻 心 也 ( 第 三 十 二 齣 傳 箋 ) 劇 作 家 在 描 述 才 子 形 象 時, 顯 然 也 賦 予 傳 統 知 識 份 子 的 理 想 形 象 其 他 如 燕 子 箋 中 霍 都 梁 文 武 雙 全, 以 計 平 定 安 祿 山 之 叛 軍, 因 功 授 羽 林 都 尉 之 職 或 是 鳳 求 凰 中 司 馬 相 如 不 僅 是 當 世 有 名 才 子, 也 能 遠 使 巴 蜀 與 南 夷, 完 成 任 務 等 等 除 了 平 定 戰 亂 之 外, 男 主 角 們 也 能 除 奸 鏟 惡, 顯 示 自 己 的 忠 義 如 紅 梅 記 中 裴 禹 便 不 顧 安 危, 上 疏 彈 劾 賈 似 道 身 為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男 主 角, 風 流 俊 雅 加 上 優 美 文 采 是 必 備 條 件, 至 於 對 國 家 大 事 的 掌 握 與 行 軍 作 戰 的 能 力, 則 是 其 附 加 優 勢, 有 助 於 仕 途 順 遂, 而 仕 途 順 遂 也 是 獲 得 婚 姻 的 重 要 條 件 ( 四 ) 多 情 主 動 重 情 是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共 同 特 色, 無 論 男 主 角 或 女 主 角 均 然 所 以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男 主 角, 對 所 愛 慕 女 子 必 定 會 主 動 追 求 例 如 錦 箋 記 中 梅 玉 對 柳 淑 娘 一 見 鍾 情, 先 是 請 何 大 娘 引 見, 賞 玩 柳 淑 娘 之 珍 藏 ; 復 藉 由 芳 春 以 錦 箋 和 詩 作 為 對 淑 娘 的 告 白, 打 動 芳 心 春 蕪 記 中 宋 玉 藉 還 帕 之 機, 請 秋 香 代 傳 心 意 琴 心 記 中 司 馬 相 如 刻 意 琴 挑 卓 文 君 玉 簪 記 中 潘 必 正 先 以 一 曲 廣 寒 游 挑 逗 陳 妙 常, 又 藉 陳 妙 常 所 寫 之 詞 成 其 好 事 對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的 才 子 來 說, 如 花 美 眷 是 心 中 嚮 往, 因 此 才 子 往 往 也 會 主 動 探 訪 佳 人 正 如 紅 梨 記 中 趙 汝 州 於 第 二 齣 詩 要 中 所 言 : 憑 著 我 胸 中 學 問 足 三 冬, 口 內 詞 峰 傾 五 岳, 視 一 第 如 拾 芥 耳, 何 足 挂 意 但 恨 花 星 未 耀, 鸞 運 尚 慳 自 古 才 子, 必 擇 佳 人, 是 以 交 甫 鍾 情 于 解 佩, 陳 思 作 賦 于 感 甄 如 小 生 之 風 流 才 調, 必 得 天 下 第 一 個 佳 人, 方 稱 合 璧

33 第 三 章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之 情 節 架 構 與 角 色 設 計 ( 生 笑 介 ) 功 名 怕 不 到 手? 所 難 得 者 佳 人 耳 孟 博 兄 不 要 敗 興, 不 要 道 學 才 子 對 自 身 才 學 具 備 高 度 信 心, 所 欠 缺 者 只 是 時 運 但 對 愛 情 的 積 極 態 度 則 來 自 佳 偶 難 尋 的 想 法 從 劇 作 中 可 知, 無 論 是 否 由 女 主 角 主 動 表 達 情 意, 男 主 角 在 愛 情 的 追 求 與 接 受 上 均 顯 得 積 極 主 動 三 善 解 人 意 的 侍 女 除 了 男 女 主 角 之 外, 筆 者 在 論 述 程 式 情 節 時 曾 提 及 男 女 主 角 藉 由 侍 女 傳 情 作 為 花 園 幽 會 與 互 訴 情 衷 的 引 子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女 主 角, 若 是 屬 於 大 家 閨 秀 之 身 份, 身 旁 較 常 出 現 陪 伴 之 侍 女 角 色, 在 某 些 劇 作 如 明 珠 記 錦 箋 記 夢 磊 記 等 等, 故 事 最 終 為 小 姐 與 其 侍 女 同 嫁 一 人, 小 姐 為 妻, 侍 女 為 妾 的 情 節 侍 女 角 色 的 敘 寫, 成 為 溝 通 男 女 情 感 的 管 道 固 然 為 作 用 之 一, 但 是 也 可 從 劇 作 中 看 出 其 獨 立 特 格 與 表 現 ( 一 ) 側 寫 心 意 愛 情 的 發 生 往 往 起 源 於 女 子 慕 春, 男 子 思 婚, 二 者 相 遇 且 一 見 鍾 情 明 傳 奇 愛 情 劇 中 的 女 主 角, 深 知 禮 教 規 範 之 嚴 謹, 對 於 心 中 情 思 的 表 達 普 遍 來 說 是 含 蓄 的 作 為 日 夜 陪 伴 的 侍 女, 便 成 為 小 姐 的 代 言 人, 從 旁 描 述 女 主 角 的 形 象 並 藉 由 此 角 色 的 口 吻, 描 述 幽 居 深 閨 的 寂 寞 例 如 牡 丹 亭 中 的 春 香 : 俺 春 香 日 夜 跟 隨 小 姐 看 他 名 為 國 色, 實 守 家 聲 嫩 臉 嬌 羞, 老 成 尊 重 ( 第 九 齣 肅 苑 ) 關 於 春 香 此 一 角 色 的 安 排, 可 以 明 顯 地 看 出 她 作 為 主 角 陪 襯 的 地 位 從 第 七 齣 閨 塾 中 與 陳 最 良 的 嬉 鬧, 杜 麗 娘 遊 園 由 其 引 路, 寫 真 由 其 裱 藏, 乃 至 以 春 容 殉 葬, 更 一 語 道 出 杜 麗 娘 之 煩 悶 又 如 琴 心 記 中 的 孤 紅 : ( 貼 背 云 ) 小 姐 不 知, 我 心 中 要 見 的 香 遍 滿 彩 銷 紅 袖, 不 若 皂 錦 袍, 共 斗 西 園 草 怎 似 我 將 花 故 與 東 君 拋, 覷 風 流 樣 子, 勝 伴 俏 苗 條 便 心 情 不 恁 麼, 偏 餓 眼 看 來 飽 ( 第 六 齣 孤 紅 窺 宴 ) 卓 文 君 在 聽 聞 孤 紅 意 欲 偷 窺 之 時, 認 為 不 可 但 自 己 卻 也 按 奈 不 住 前 往 窺 視 司 馬 相 如, 並 一 見 傾 心 : ( 下 旦 ) 恰 才 聞 孤 紅 之 言, 不 覺 為 彼 所 動 未 免 靠 晚 些 兒, 悄 自 堂 前 窺 那 貴 客 怎 生 人 物 也 ( 第 六 齣 孤 紅 窺 宴 ) 孤 紅 所 欲 為 者 其 實 是 卓 文 君 所 為 者, 但 是 卓 文 君 心 中 的 情 思 卻 是 藉 由 孤 紅 之 口 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