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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 饑 荒 中 的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與 代 食 品 高 華 從 1960 年 起 的 兩 年 多 時 間 ), 在 中 國 廣 大 地 區 先 後 開 展 了 兩 場 與 糧 食 問 題 有 關 的 群 眾 運 動 :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和 代 食 品 宣 傳 推 廣 運 動 前 者 是 在 大 饑 荒 已 經 蔓 延, 當 政 者 仍 確 信 糧 食 大 豐 收, 由 地 方 黨 委 和 政 府 發 起, 並 得 到 中 央 認 可 和 支 持 的 一 場 節 糧 運 動 後 者 是 中 央 已 意 識 到 大 饑 荒 的 現 實 性, 但 已 無 糧 食 用 於 賑 災, 因 而 主 動 發 起 的 一 場 救 災 運 動 對 於 這 兩 場 和 糧 食 危 機 有 關 的 運 動, 國 內 外 學 術 界 在 有 關 大 饑 荒 的 研 究 中 均 較 少 涉 及, 本 文 擬 對 這 兩 場 運 動 的 起 因 過 程 和 後 果 作 出 探 討, 以 求 教 於 方 家 一 確 信 糧 食 大 豐 收,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登 場 先 進 燒 飯 法 或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最 先 是 由 地 方 黨 委 和 政 府 創 造 的 1959 年 5 月, 遼 寧 省 黑 山 縣 星 公 社 三 台 子 管 理 區 副 業 生 產 隊 創 造 出 將 玉 米 先 蒸 後 磨 再 煮 的 玉 米 食 用 增 量 法 報 導 稱, 食 用 了 用 增 量 法 製 作 的 玉 米 麵 後, 群 眾 紅 光 滿 面, 生 產 勁 頭 十 足 這 個 經 驗 經 遼 寧 省 委 上 報 後, 得 到 中 央 的 肯 定, 並 批 轉 全 國 1960 年 1 月, 上 海 市 川 沙 縣 推 出 旨 在 提 高 出 飯 率 的 先 進 燒 飯 法, 將 原 先 粳 米 一 斤 的 出 飯 率, 從 兩 斤 提 高 到 二 斤 八 兩 同 月, 河 南 省 創 造 出 更 具 科 學 術 語 規 範 性 的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一 詞 具 體 操 作 程 式 是, 將 原 糧 煮 到 六 七 分 熟 後, 從 湯 水 中 撈 出, 再 用 水 磨 將 原 糧 磨 成 糊 狀, 把 酵 母 放 在 麵 糊 中, 發 酵 後 送 入 蒸 籠 蒸 熟 其 結 果 是, 用 傳 統 方 法 蒸 饃, 一 斤 麵 只 能 蒸 出 一 斤 饃, 最 多 只 能 蒸 出 二 斤 ; 採 用 增 量 法 後, 一 斤 麵 可 蒸 出 五 斤 饃 河 南 同 志 興 奮 地 將 這 種 饃 命 名 為 躍 進 饃, 他 們 甚 至 創 作 了 一 首 歌 謠, 表 達 對 躍 進 饃 的 喜 愛 : 躍 進 饃 真 正 好, 既 頂 饑 又 頂 飽, 節 約 糧 食 營 養 多, 利 國 利 民 好 處 多 1 從 1960 年 起 的 兩 年 多 時 間 [, 中 國 先 後 開 展 了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和 代 食 品 宣 傳 推 廣 運 動 前 者 是 由 地 方 黨 委 和 政 府 發 起, 並 得 到 中 央 認 可 和 支 持 的 節 糧 運 動 後 者 是 中 央 已 意 識 到 大 饑 荒 的 現 實 性, 但 已 無 糧 食 賑 災, 因 而 主 動 發 起 的 救 災 運 動 * 本 文 的 基 本 史 料 來 自 於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中 國 研 究 服 務 中 心 所 藏 當 代 中 國 史 資 料, 謹 致 誠 摯 謝 意! 二 十 一 世 紀 雙 月 刊 2002 年 8 月 號 總 第 七 十 二 期

2 72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推 廣 食 用 增 量 法 是 否 表 明 領 導 層 已 經 意 識 到 全 國 出 現 嚴 重 的 糧 食 危 機, 並 準 備 採 取 相 應 的 解 救 措 施? 事 實 是 : 北 京 認 定 全 國 糧 食 大 豐 收, 不 僅 可 供 國 內 需 求, 還 可 出 口 換 匯 ; 領 導 層 還 相 信 節 糧 與 豐 收 並 不 衝 突, 越 是 糧 食 大 豐 收, 就 越 要 節 糧 繼 而, 層 出 不 窮 的 增 量 法 紛 紛 問 世, 也 都 貼 上 了 營 養 多 易 消 化 的 宣 傳 標 籤 其 中 有 : 北 京 市 密 雲 縣 的 燙 麵 雙 蒸 水 磨 做 飯 法 ; 遼 寧 省 撫 順 市 的 油 水 混 合 的 食 油 食 用 增 量 法, 其 工 藝 特 點 是, 用 土 超 聲 波 使 油 水 乳 化 ; 湖 南 省 的 一 炒 一 泡 一 蒸 做 飯 法 ; 四 川 省 邛 崍 縣 莆 江 縣 的 火 米 ( 蒸 穀 子 ) 增 量 法 三 開 一 煮 法 ; 武 漢 市 的 蒸 米 做 飯 法 ; 重 慶 市 的 冷 水 發 飯 法 ; 蘭 州 市 的 水 發 麵 蒸 饃 法 ; 西 安 市 的 純 麵 增 量 法 和 碗 蒸 饃 增 量 法 ; 河 南 省 魯 山 縣 的 煮 後 乾 磨 燙 麵 增 量 法 各 地 創 造 出 的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五 花 八 門 雖 然 在 1959 年 廬 山 會 議 前, 中 央 曾 向 全 國 批 轉 過 遼 寧 省 黑 山 縣 的 經 驗, 但 在 批 判 彭 黃 張 周 之 後, 這 項 工 作 就 被 擱 置 了 下 來, 直 到 1960 年 3 月, 領 導 層 才 真 正 重 視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這 個 新 發 明, 開 始 在 全 國 全 面 推 廣 3 月 之 後, 湖 北 河 北 河 南 安 徽 江 蘇 山 東 內 蒙 江 西 廣 西 陝 西 四 川 遼 寧 和 北 京 天 津 上 海 等 省 市 採 用 增 量 法 的 伙 食 單 位 已 高 達 50-90%2 推 廣 食 用 增 量 法 是 否 表 明 領 導 層 已 經 意 識 到 全 國 出 現 嚴 重 的 糧 食 危 機, 並 準 備 採 取 相 應 的 解 救 措 施? 檢 討 1960 年 頭 幾 個 月 領 導 層 的 政 策 舉 措, 卻 無 法 形 成 上 述 判 斷 事 實 是 : 北 京 認 定 全 國 糧 食 大 豐 收, 倉 廩 飽 滿, 不 僅 可 供 國 內 需 求, 還 可 出 口 換 匯 ; 同 時, 領 導 層 相 信 節 糧 與 豐 收 並 不 衝 突, 越 是 糧 食 大 豐 收, 就 越 要 節 糧 由 此, 下 一 個 問 題 自 然 就 被 提 了 出 來, 即 領 導 層 對 1958 年 大 躍 進 以 來 各 地 普 遍 發 生 的 浮 腫 非 正 常 死 亡 人 員 外 流 等 現 象, 究 竟 有 何 反 應? (1) 對 浮 腫 病 的 反 應 1958 年 大 躍 進 運 動 興 起 後, 各 地 有 關 浮 腫 病 的 內 部 通 報, 除 了 廬 山 會 議 後 的 幾 個 月, 在 大 多 數 時 間 ), 一 直 保 持 ë 暢 通 狀 態 據 不 完 全 統 計, 僅 在 1958 年 一 年, 就 有 河 南 四 川 雲 南 甘 肅 山 東 湖 南 等 六 個 省 出 現 浮 腫 病 嚴 重 蔓 延 的 情 況 年 浮 腫 病 在 更 大 範 圍 加 快 蔓 延 據 零 星 資 料 統 計 :1959 年 入 春 以 來, 山 東 省 荷 澤 地 區 水 腫 ( 即 浮 腫 ) 病 人 達 72.7 萬 人, 死 亡 1,558 人 1959 年 7 月, 廣 東 省 海 南 島 海 口 市 與 其 他 六 個 縣 有 浮 腫 病 人 4.3 萬 人 4 至 1960 年, 浮 腫 病 已 成 為 遍 及 全 國 城 鄉 的 流 行 病 症,4 月 中 旬, 僅 湖 北 省 水 腫 乾 瘦 婦 女 子 宮 脫 落 人 數 就 達 35.9 萬 人 江 蘇 省 浮 腫 人 數 達 12.6 萬 人 6 月, 江 蘇 省 浮 腫 消 瘦 人 數 達 89.2 萬 人 5 對 於 各 地 浮 腫 病 蔓 延 的 現 象, 各 省 及 中 央 經 過 一 段 時 間, 方 弄 清 發 病 原 因 起 先 認 為 是 食 用 了 不 潔 食 物 引 起 消 化 吸 收 障 礙 而 導 致 浮 腫, 後 認 為 是 食 鹽 過 多 所 致, 最 後 才 判 定 是 營 養 不 良 導 致 浮 腫 6 北 京 要 求 各 地 解 決 群 眾 疾 病 問 題, 但 一 般 不 減 免 地 方 的 糧 食 徵 購 任 務 (2) 對 人 口 外 流 的 反 應 1958 年 4 月, 山 東 甘 肅 農 民 就 開 始 大 量 流 入 內 蒙 河 套 地 區 到 了 1959 年, 大 量 外 地 農 民 開 始 流 入 北 京 瀋 陽 呼 和 浩 特 包 頭 等 城 市 4 月, 流 入 上 海 的

3 人 數 已 達 數 萬 據 不 完 全 統 計 : 河 北 省 外 流 人 口 28 萬 ; 山 東 省 外 流 人 口 32 萬, 其 中 青 壯 年 10 萬 人 年 1-4 月, 無 票 乘 火 車 的 盲 流 農 民 達 17 萬 人 次, 比 1959 年 同 期 增 加 三 倍, 大 部 分 來 自 魯 冀 豫 前 往 東 北 的 佔 60%, 前 往 西 北 的 佔 20%, 其 他 城 市 佔 20% 同 年 1-6 月, 流 入 內 蒙 的 盲 流 達 60 萬 人, 同 期 遼 寧 農 民 外 流 30 萬 人 8 對 於 農 村 人 口 外 流, 北 京 持 明 確 反 對 的 態 度 1959 年 3 月, 中 共 中 央 國 務 院 聯 合 發 出 關 於 制 止 農 村 勞 動 力 盲 目 外 流 的 緊 急 通 知, 其 後, 在 各 個 交 通 樞 紐 普 遍 設 立 收 容 站 對 於 流 入 北 京 等 大 城 市 郊 區 的 外 流 農 民, 可 免 糧 票 供 應 飯 食, 但 需 進 行 人 員 登 記, 其 後 一 律 遣 返 原 籍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73 法 與 代 食 品 考 (3) 對 經 濟 下 滑 嚴 重 影 響 對 港 副 食 品 供 應 和 出 口 供 應 的 反 應 1958 年 11 月 後, 由 於 農 副 產 品 供 應 緊 張, 內 地 供 港 的 副 食 品 急 劇 減 少 9 北 京 對 此 的 反 應 是, 動 員 群 眾 少 吃 肉 蛋 1959 年 5 月, 國 內 城 鄉 市 場 基 本 已 不 供 應 豬 肉 鮮 蛋 在 大 城 市, 除 保 證 特 種 供 應 外, 將 居 民 供 應 壓 縮 到 最 低 限 度, 或 停 止 供 應, 以 全 力 支 援 出 口 河 南 省 積 極 響 應 中 央 的 號 召, 提 出 口 號 : 國 慶 節 前 不 吃 肉, 不 吃 蛋, 或 少 吃 蛋 湖 北 省 規 定 : 從 縣 到 省, 除 特 殊 需 要 外, 一 律 停 止 供 應 肉 食 1959 年 4 月, 武 漢 市 將 停 止 肉 食 供 應 的 範 圍 擴 大 到 餐 館 合 作 食 堂 點 心 鋪 偶 有 供 應, 群 眾 排 隊 如 長 龍 bk (4) 對 大 城 市 節 日 供 應 困 難 的 反 應 1958 年 11 月 後, 農 副 產 品 供 應 緊 張, 內 地 供 港 的 副 食 品 急 劇 減 少 北 京 因 此 動 員 群 眾 少 吃 肉 蛋 1959 年 春 節, 在 各 地 大 力 支 持 下, 北 京 的 食 品 供 應 仍 比 1958 年 減 少 1959 年 端 午 節, 馬 寅 初 因 沒 買 到 雞 肉, 只 吃 了 幾 個 ë 子 他 說, 活 了 78 歲, 第 一 次 沒 過 端 午 節 1959 年 1 月 至 4 月, 上 海 市 市 民 的 豬 肉 供 應 減 少 了 35.92%, 家 禽 減 少 75.19%, 蛋 減 少 79.56%, 雞 鴨 魚 則 早 已 停 止 供 應, 原 每 人 每 月 肉 供 應 六 兩 ( 老 秤 ) 已 不 能 夠 維 持 長 期 銷 售 不 旺 的 代 乳 粉 代 藕 粉 成 為 暢 銷 品 糧 店 開 始 出 售 部 分 山 芋 絲 苞 米 粉, 作 為 居 民 的 定 量 口 糧 bl 全 國 首 善 地 區 北 京 市 的 節 日 供 應 也 捉 襟 見 肘 1959 年 春 節, 在 各 地 大 力 支 持 下, 北 京 的 食 品 供 應 仍 比 1958 年 減 少 1959 年 端 午 節, 馬 寅 初 因 沒 買 到 雞 肉, 只 吃 了 幾 個» 子 他 說, 活 了 78 歲, 第 一 次 沒 過 端 午 節 北 京 大 學 化 學 系 教 授 傅 鷹 在 家 養 了 50 隻 小 雞 與 大 城 市 相 比, 小 城 市 的 供 應 更 加 困 難 1959 年 山 東 省 棗 莊 市 黑 市 地 瓜 乾 八 毛 錢 一 斤, 洋 槐 葉 五 分 錢 一 斤 bm 對 此, 各 級 黨 委 和 政 府 的 反 應 是, 號 召 勤 儉 建 國, 開 展 新 舊 社 會 對 比 活 動 (5) 對 非 正 常 死 亡 人 數 激 增 的 反 應 1957 年 12 月, 各 地 就 有 非 正 常 死 亡 的 內 部 通 報 年 後, 情 況 日 趨 嚴 重, 據 不 完 全 資 料 反 映 bn:1959 年 冬 至 至 1960 年 4 月, 江 蘇 省 寶 應 縣 35,391 人 死 亡, 其 中 絕 大 部 分 為 餓 死, 該 縣 縣 城 內 拾 到 的 棄 嬰 有 927 名, 其 中 死 嬰 153 名 bo; 1960 年 1-2 月, 江 蘇 省 高 淳 縣 1,171 人 非 正 常 死 亡 bp 對 於 此 類 非 正 常 死 亡 事

4 74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件, 北 京 的 基 本 態 度 是, 認 定 事 件 起 因 是 民 主 革 命 不 徹 底 bq, 要 求 以 階 級 鬥 爭 的 方 式 反 擊 階 級 敵 人 的 破 壞, 同 時 責 成 地 方 妥 善 安 置 災 民, 處 理 好 善 後 工 作 北 京 領 導 層 對 上 述 所 有 消 極 現 象 的 總 體 判 斷 是 :(1) 認 定 現 在 全 國 糧 食 形 勢 一 片 大 好 1960 年 1 月 26 日, 國 務 院 下 發 文 件 宣 布, 年 糧 食 獲 得 特 大 豐 收 當 前 糧 食 形 勢 好 得 很, 國 家 糧 食 庫 存 在 1959 年 6 月 底 343 億 斤 的 基 礎 上,1960 年 6 月 底 將 達 到 500 億 斤, 而 1960 年 6 月 底 的 實 際 庫 存 僅 為 127 億 斤 br (2) 認 定 消 極 現 象 僅 是 一 個 指 頭 的 問 題, 其 他 九 個 指 頭 都 是 好 的 (3) 堅 持 大 辦 公 社 食 堂 的 政 策 廬 山 會 議 後, 重 又 沒 收 農 民 自 留 地 ;1960 年 3 月 後, 統 一 將 糧 食 分 配 到 食 堂 ( 不 分 到 農 民 手 中 ) 到 了 4 月, 全 國 農 村 已 有 4.4 億 人 參 加 了 食 北 京 並 未 充 分 重 視 各 地 糧 食 告 急, 反 而 認 為 造 成 糧 食 緊 張 空 氣 的 原 因 是 農 民 和 基 層 社 隊 瞞 產 私 分 具 體 到 糧 食 問 題, 北 京 領 導 層 採 取 了 四 項 措 施 :(1) 繼 續 出 口 糧 食 (2) 繼 續 高 徵 購 (3) 減 少 城 鄉 糧 食 銷 量 (4) 調 動 宣 傳 工 具, 闡 述 好 日 子 當 苦 日 子 過 的 新 概 念 堂 (4) 將 社 會 各 界 對 糧 食 供 應 方 面 的 意 見, 一 律 視 為 階 級 鬥 爭 和 兩 條 道 路 鬥 爭 的 反 映, 把 群 眾 對 糧 食 供 應 方 面 的 不 滿 定 性 為 鬧 糧 而 社 會 主 義 不 會 餓 死 人 則 成 為 一 條 鐵 律, 所 有 現 實 都 必 須 經 此 條 鐵 律 的 過 濾 基 於 以 上 判 斷, 北 京 對 於 各 地 糧 食 告 急 並 未 予 以 充 分 重 視, 反 而 認 為, 造 成 糧 食 緊 張 空 氣 的 重 要 原 因 是 農 民 和 基 層 社 隊 瞞 產 私 分 此 即 是 1959 年 以 來 一 直 未 間 斷 進 行 的 反 瞞 產 鬥 爭 具 體 到 糧 食 問 題, 北 京 領 導 層 採 取 了 四 項 措 施 : (1) 繼 續 出 口 糧 食 1958 年 的 出 口 量 為 266 萬 噸,1959 年 激 增 為 415 萬 噸, 僅 11 月, 就 出 口 糧 食 18.8 億 斤, 比 第 三 季 度 糧 食 出 口 總 和 15 億 斤 還 多 了 近 四 億 斤, 創 下 了 糧 食 出 口 新 紀 錄 1960 年 則 安 排 了 272 萬 噸 的 出 口 計 劃, 實 際 出 口 265 萬 噸 東 歐 國 家 鑒 於 中 國 宣 傳 糧 食 大 豐 收, 要 求 中 國 在 1960 年 供 應 84.7 萬 噸, 比 1959 年 提 高 50%bs (2) 繼 續 高 徵 購 1958 年 的 徵 購 比 例 為 糧 食 產 量 的 29.4%,1959 年 上 升 為 39.7%,1960 年 為 35.6%bt 到 1959 年 11 月 27 日, 全 國 徵 糧 1,077 億 斤 其 中, 1959 年 10 月, 全 國 收 購 入 庫 糧 食 億 斤, 比 上 一 年 同 期 增 加 億 斤, 即 增 長 一 倍 半 ck (3) 減 少 城 鄉 糧 食 銷 量 1959 年 7-11 月, 全 國 農 村 銷 售 127 億 斤, 比 上 一 年 減 少 40 億 斤 ; 城 市 銷 售 346 億 斤, 比 上 一 年 減 少 40 億 斤 cl (4) 調 動 宣 傳 工 具, 闡 述 好 日 子 當 苦 日 子 過 的 新 概 念 這 個 思 想 來 自 最 高 當 國 者 毛 澤 東 在 廬 山 會 議 上 提 出, 要 富 日 子 當 窮 日 子 過, 寬 日 子 當 緊 日 子 過, 計 劃 用 糧, 節 約 用 糧, 糧 菜 混 吃, 吃 飽 吃 好, 同 時 要 糾 正 部 分 農 民 多 分 多 留 多 吃 糧 食 的 想 法 北 京 的 這 些 判 斷 和 措 施 與 資 訊 渠 道 不 盡 暢 通 有 一 定 聯 繫 根 據 現 有 資 料 反 映, 高 層 雖 然 知 道 部 分 省 區 餓 死 人 的 情 況, 但 從 大 躍 進 以 來, 地 方 報 災 系 統 部 分 失 靈, 其 中 又 以 河 南 省 信 陽 地 區 為 最 1959 年 冬, 信 陽 地 區 已 遍 地 哀 鴻, 但 當 地 領 導 仍 封 鎖 消 息, 災 荒 報 豐 收 cm 一 些 地 方 領 導 匿 災 不 報, 致 使 北 京 高 層 無 法 了 解 到 餓 死 人 問 題 的 普 遍 性 但 是, 糧 食 問 題 似 乎 又 很 嚴 重 在 此 背 景 下,1960 年 3 月, 北 京 對 各 地 缺 糧 問 題 正 式 作 出 反 應 : 在 堅 持 既 定 原 則 下 ( 沒 收 自 留 地, 糧 食 分 配 到 食 堂, 不 停 止 出 口 糧 食 ), 通 過 組 織 人 民 經 濟 生 活, 推 廣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以 達 到 節 糧 和 支 持 出 口 的 目 的

5 二 何 謂 組 織 人 民 經 濟 生 活? 從 1960 年 3 月 開 始, 組 織 人 民 經 濟 生 活 一 詞 頻 繁 出 現 在 中 央 文 件 和 各 種 報 刊, 在 當 時 的 語 境 下, 這 個 辭 彙 包 含 兩 層 涵 義 :(1) 開 展 多 種 形 式 的 宣 傳 活 動, 向 群 眾 解 釋 當 前 各 項 經 濟 政 策 的 合 理 性 和 必 要 性, 重 點 解 釋 為 甚 麼 糧 食 大 豐 收 了 反 而 需 要 節 糧? cn(2) 通 過 各 級 黨 組 織 具 體 落 實 增 產 節 約 計 劃 用 糧 的 措 施, 打 擊 階 級 敵 人 的 造 謠 破 壞 活 動 組 織 人 民 經 濟 生 活 所 面 臨 的 最 大 困 難, 是 官 方 宣 傳 與 人 民 生 活 水 平 下 降 之 間 的 巨 大 反 差 1960 年 後, 人 民 日 報 等 不 斷 宣 傳 1958 年 1959 年 取 得 了 空 前 大 豐 收, 但 群 眾 的 生 活 卻 每 況 愈 下 群 眾 對 三 面 紅 旗 的 不 滿, 已 經 從 城 市 發 展 到 農 村 和 邊 疆 一 些 零 星 資 料 對 此 有 所 反 映 : 福 建 省 晉 江 縣 深 瀘 漁 民 攻 擊 糧 食 政 策 說, 毛 主 席 當 主 席, 一 頓 吃 四 兩 ; 劉 少 奇 當 主 席, 一 頓 吃 三 兩 ; 以 後 再 一 個 主 席, 不 知 吃 幾 兩? 晉 江 縣 華 僑 僑 眷 八 九 千 人, 爭 ë 要 出 國 或 跑 香 港 co 瀋 陽 有 一 些 壞 份 子 揚 言, 給 餓 飯 的 孩 子 照 個 像, 給 毛 主 席 寄 去 包 頭 鋼 鐵 公 司 有 幾 個 工 人 甚 至 要 把 帶 沙 粒 的 小 米 飯 送 給 毛 主 席 cp 針 對 各 地 出 現 的 大 量 不 滿 言 論, 各 級 黨 委 把 加 強 專 政 和 思 想 教 育 結 合 起 來 公 安 部 長 謝 富 治 要 求 各 地 專 政 機 關 高 舉 毛 澤 東 思 想 紅 旗, 重 點 打 擊 五 類 份 子 的 造 謠 誣 衊 和 反 動 言 論 cq 在 打 擊 震 懾 階 級 敵 人 破 壞 活 動 的 同 時, 各 級 黨 委 重 點 向 群 眾 宣 講 十 年 偉 大 成 就 和 今 後 的 幸 福 遠 景, 以 澄 清 群 眾 的 模 糊 觀 念 : 一, 糧 食 究 竟 有 沒 有 取 得 大 豐 收? 正 確 答 案 是 : 堅 信 糧 食 取 得 了 大 豐 收, 在 這 個 問 題 上 不 能 有 任 何 動 搖 cr 二, 為 甚 麼 糧 食 大 豐 收 了, 還 要 號 召 節 糧? 為 甚 麼 各 條 戰 線 都 取 得 了 勝 利, 卻 買 不 到 日 用 品? 正 確 答 案 是 : 不 是 糧 食 少 了, 而 是 吃 得 人 多 了, 不 是 東 西 少 了, 而 是 買 得 人 多 了 cs 三, 小 家 有 小 家 的 困 難, 國 家 有 國 家 的 困 難, 群 眾 應 設 身 處 地, 站 在 國 家 的 角 度 考 慮 這 個 問 題, 不 應 一 講 節 糧 就 埋 怨 發 牢 騷 四, 社 會 主 義 絕 不 會 餓 死 人, 說 農 民 被 餓 死 完 全 是 階 級 敵 人 的 造 謠 誣 衊 1960 年 5 月, 北 京 領 導 層 開 始 逐 步 知 曉 糧 食 問 題 的 嚴 重 性 質 事 情 的 起 因 是, 遼 寧 工 業 基 地 和 津 滬 的 糧 食 供 應 已 難 以 為 繼, 但 直 至 此 時, 北 京 對 糧 食 和 農 村 危 機 的 深 度 和 廣 度 仍 模 糊 不 清, 而 僅 將 問 題 理 解 為 調 運 糧 食 出 現 了 困 難 28 日, 中 共 中 央 向 各 地 發 出 緊 急 調 糧 指 示 6 月 6 日, 中 共 中 央 再 度 發 出 關 於 為 京 津 滬 和 遼 寧 調 運 糧 食 的 緊 急 指 示 令 人 驚 奇 的 是, 即 使 到 了 這 一 步, 一 些 領 導 幹 部 仍 在 繼 續 隱 瞞 饑 荒 的 真 相 周 恩 來 以 後 回 憶 道, 在 1960 年 夏 天 召 開 的 北 戴 河 會 議 上, 他 本 人 已 經 意 識 到 糧 食 有 問 題, 但 大 家 不 承 認, 結 果 把 真 實 情 況 給 掩 蓋 起 來 了 ct 周 恩 來 所 說 的 大 家 既 有 中 央 幹 部, 也 有 省 級 大 員 就 在 這 次 北 戴 河 會 議 期 間, 毛 澤 東 召 見 李 富 春 薄 一 波 陳 正 人 談 話, 要 求 全 國 大 搞 小 洋 群 小 土 群, 今 冬 要 動 員 7,000 萬 人 來 大 煉 鋼 鐵 dk 毛 的 這 個 指 示 很 快 就 具 體 化 為 1960 年 7 月 後 興 起 的 保 糧 保 鋼 運 動 保 糧 保 鋼 運 動 的 核 心 是 試 圖 以 政 治 運 動 的 方 式 提 高 鋼 產 量 和 解 決 農 村 糧 食 問 題 雖 然 中 央 到 此 時 對 各 省 的 糧 食 情 況 仍 不 摸 底 dl, 但 大 致 已 知 道 糧 食 出 了 大 問 題, 這 才 有 了 全 黨 動 員, 大 辦 農 業, 大 力 糧 食 無 庸 置 疑, 在 全 國 人 民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75 法 與 代 食 品 考 1960 年 以 後, 人 民 日 報 等 不 斷 宣 傳 年 取 得 了 空 前 大 豐 收, 但 群 眾 的 生 活 卻 每 況 愈 下 針 對 各 地 出 現 的 大 量 不 滿 言 論, 各 級 黨 委 P 力 澄 清 群 眾 的 模 糊 觀 念 : 為 甚 麼 糧 食 大 豐 收 了, 還 要 號 召 節 糧? 正 確 答 案 是 : 不 是 糧 食 少 了, 而 是 吃 得 人 多 了

6 76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尤 其 是 廣 大 農 民 饑 腸 轆 轆 的 情 況 下, 很 難 真 正 完 成 1,860 萬 噸 鋼 生 產 的 任 務, 而 在 繼 續 堅 持 公 社 食 堂 制 度 的 前 提 下 反 五 風, 動 員 幹 部 下 鄉 整 社, 對 解 決 大 饑 荒 顯 然 也 無 濟 於 事 就 在 保 糧 保 鋼 運 動 全 面 展 開 之 際, 農 村 餓 死 人 現 象 已 發 展 到 駭 人 的 程 度 僅 山 東 省 章 丘 縣 黃 河 公 社 一 地, 從 6 月 初 至 8 月 15 日, 已 死 亡 642 人 其 中 8 月 1-15 日, 死 亡 229 人, 平 均 每 天 死 亡 15.2 人 dm 在 非 常 形 勢 下, 北 京 高 層 終 於 完 全 清 醒 9 月 7 日, 中 央 發 出 關 於 壓 低 農 村 和 城 市 的 口 糧 標 準 的 指 示, 規 定 除 少 數 重 體 力 勞 動 者 外, 城 鎮 居 民 每 人 每 月 降 低 二 斤 口 糧 文 件 首 次 承 認 夏 收 之 後, 浮 腫 病 非 正 常 死 亡 和 人 口 外 流 現 象 繼 續 發 生 三 大 饑 荒 日 趨 嚴 重, 全 面 掀 起 代 食 品 推 廣 運 動 為 了 應 付 迫 在 眉 睫 的 糧 食 危 機, 北 京 號 召 全 國 全 力 開 展 徵 集 代 食 品 活 動 從 前 一 陣 鋪 天 蓋 地 的 宣 傳 糧 食 大 豐 收, 到 眼 下 鼓 動 全 民 大 搞 代 食 品, 這 個 彎 子 實 在 轉 得 太 大, 竟 使 得 意 識 形 態 機 構 一 時 還 不 知 道 如 何 向 人 民 解 釋 這 一 切, 只 能 空 洞 地 開 展 三 大 萬 歲 宣 傳 活 動 糧 食 空 前 緊 張, 廣 大 農 民 食 不 裹 腹, 就 連 較 為 富 庶 的 江 蘇 省 揚 州 地 區, 也 到 了 天 天 喝 粥, 有 粥 無 菜 的 境 地, 泰 興 縣 在 1960 年 5 月 10 日 至 8 月 15 日 的 96 天 ), 每 人 口 糧 僅 82 斤 dn 1960 年 底, 東 北 三 省 農 村 人 均 口 糧 已 減 至 232 斤, 比 1957 年 減 少 了 55%do 至 於 豫 皖 川 魯 甘 青 桂 黔 等 農 村 部 分 地 區, 則 早 已 是 道 殣 相 望, 村 室 無 煙 而 國 家 的 糧 食 庫 存 已 到 了 最 低 警 戒 線 1960 年 7-8 月 糧 食 庫 存 比 上 年 同 期 減 少 了 100 億 斤 dp 為 了 應 付 迫 在 眉 睫 的 糧 食 危 機, 北 京 正 式 向 全 國 發 出 號 召, 要 求 各 級 黨 委 政 府 機 關 學 校, 全 力 開 展 徵 集 代 食 品 活 動 8 月 10 日, 毛 澤 東 在 北 戴 河 中 央 工 作 會 議 講 話 中 說, 秋 收 力 爭 要 多 打 糧 食, 無 論 哪 一 個 省 哪 一 個 縣 哪 一 個 公 社, 多 打 糧 食, 多 搞 菜, 多 搞 代 食 品 ( 野 生 的 ), 總 之, 韓 信 點 兵, 多 多 益 善 dq 毛 澤 東 雖 沒 問 糧 食 為 何 打 不 出 來, 但 他 畢 竟 明 確 提 出 要 多 搞 代 食 品, 這 樣, 宣 傳 機 構 又 有 了 新 的 工 作 目 標 從 前 一 陣 鋪 天 蓋 地 的 宣 傳 糧 食 大 豐 收, 到 眼 下 鼓 動 全 民 大 搞 代 食 品, 這 個 彎 子 實 在 轉 得 太 大, 竟 使 得 意 識 形 態 機 構 一 時 還 不 知 道 如 何 向 人 民 解 釋 這 一 切, 只 能 空 洞 地 開 展 三 大 萬 歲 ( 總 路 線 大 躍 進 人 民 公 社 ) 宣 傳 活 動 直 至 1960 年 10 月, 人 民 日 報 在 國 慶 社 論 中 才 對 形 勢 作 出 了 新 的 解 釋 社 論 稱, 兩 年 來, 全 國 大 部 分 地 區 連 續 遭 受 嚴 重 的 自 然 災 害, 造 成 糧 食 嚴 重 減 產 社 論 並 宣 稱, 人 民 公 社 已 使 我 國 農 民 永 遠 擺 脫 了 那 種 每 遭 自 然 災 害 必 然 有 成 百 萬 成 千 萬 人 饑 餓 逃 荒 和 死 亡 的 歷 史 命 運 社 論 作 者 當 然 知 道, 就 在 這 篇 社 論 發 表 之 時, 全 國 各 地 農 村 正 在 發 生 大 量 餓 死 人 的 情 況, 但 事 實 歸 事 實, 宣 傳 歸 宣 傳, 他 們 選 擇 採 取 了 硬 ë 頭 皮 頂 住 的 方 針 然 而, 面 對 各 地 餓 死 人 的 警 報, 總 得 想 出 解 決 問 題 之 道 1960 年 11 月 3 日, 周 恩 來 主 持 起 草 了 中 共 中 央 緊 急 指 示 信 (12 條 ), 在 繼 續 堅 持 公 社 食 堂 的 前 提 下, 對 農 民 作 出 了 一 些 讓 步, 希 望 通 過 政 策 調 整, 迅 速 扭 轉 餓 死 人 的 現 象 11 月 14 日, 中 共 中 央 發 出 關 於 立 即 開 展 大 規 模 採 集 和 製 造 代 食 品 運 動 的 緊 急 指 示, 根 據 中 國 科 學 院 的 建 議, 向 全 國 推 薦 了 一 批 代 食 品 緊 急 指 示 決 定, 成

7 立 以 周 恩 來 為 組 長 的 中 央 瓜 菜 代 領 導 小 組, 下 設 辦 公 室, 正 式 提 出 瓜 菜 代, 低 標 準 的 口 號 在 各 省 成 立 除 害 滅 病 領 導 小 組, 普 遍 建 立 人 民 生 活 情 報 網, 具 體 落 實 瓜 菜 代 的 任 務 所 謂 瓜 菜 代, 就 是 以 瓜 果 蔬 菜 代 替 糧 食 作 為 主 食 其 實, 在 1960 年 饑 饉 遍 地 的 廣 大 農 村, 早 已 無 瓜 無 果, 百 姓 且 已 把 樹 皮 樹 根 野 菜 觀 音 土 代 替 糧 食 吞 進 肚 ), 所 以 瓜 菜 代 小 組 的 真 正 任 務 是 動 員 開 發 代 食 品 在 現 代 漢 語 中, 代 食 品 一 詞 最 初 出 現 於 1955 年 在 統 購 統 銷 運 動 中, 廣 西 靈 山 縣 數 千 人 因 缺 糧 上 山 採 取 野 果 樹 皮 充 食 這 種 非 穀 粟 類 之 物 質 從 此 就 被 冠 以 代 食 品 之 學 名, 開 始 出 現 在 官 方 通 報 中 之 所 以 將 野 菜 樹 皮 等 名 之 曰 代 食 品, 其 關 鍵 的 考 量 是 意 識 形 態 所 要 求 的 政 治 立 場 問 題 從 無 產 階 級 政 治 立 場 出 發, 舊 社 會 勞 動 人 民 吞 糠 咽 菜 不 能 稱 其 為 食 用 代 食 品, 而 社 會 主 義 集 體 化 和 人 民 公 社 運 動 中 農 民 所 食 的 稻 秸 橛 根 玉 米 芯 一 類 必 須 稱 之 為 代 食 品 以 後 相 延 成 習, 代 食 品 一 詞 逐 漸 進 入 現 代 漢 語 語 彙 在 統 稱 為 代 食 品 的 各 類 物 質 中, 大 致 可 分 為 兩 類 :(1) 自 然 動 植 物 類 : 小 球 藻, 及 其 他 水 生 植 物 ( 紅 萍 等 ); 各 類 農 作 物 ( 玉 米 水 稻 小 麥 高 粱 等 ) 的 秸 杆 ; 各 類 植 物 ( 蠶 豆 豌 豆 洋 芋 等 ) 的 橛 根, 土 伏 苓 等 ; 冷 樹 皮 ; 各 種 野 菜 ( 野 口 頭 鵝 子 草 泥 鰍 稿 野 芹 菜 野 池 米 毛 姑 豆 瓣 菜 等 ) 及 野 生 菌 類 ; 各 類 作 物 枝 莖 ( 紅 薯 秧 豆 角 皮 等 ); 各 類 野 生 果 實 ( 橡 子 栲 櫧 芭 蕉 等 ); 各 類 昆 蟲 ;(2) 人 工 合 成 類 ( 用 黴 地 素 鏈 孢 素 作 基 本 原 料 ): 人 造 肉 精 人 造 肉 精 粉 ; 人 造 肉 ( 又 稱 人 造 成 型 肉 ) 人 造 肉 丸 子 人 造 肉 湯 ; 人 造 奶 ; 人 造 食 用 油 脂 在 上 述 各 類 代 食 品 中, 小 球 藻 得 到 了 中 央 和 各 級 領 導 機 關 的 特 別 重 視 小 球 藻 原 是 一 種 水 面 浮 生 植 物,1960 年 上 半 年, 上 海 等 地 最 早 將 其 用 於 豬 飼 料 的 食 用 由 於 糧 食 空 前 緊 張, 生 豬 存 欄 量 急 劇 減 少, 嚴 重 影 響 出 口 和 人 民 的 副 食 品 供 應, 小 球 藻 的 開 發 一 度 被 認 為 有 助 於 提 高 豬 飼 料 的 營 養 成 份, 可 緩 解 豬 飼 料 短 缺 的 困 難 於 是 這 項 發 明 在 上 海 等 地 迅 速 推 廣 至 1960 年 7 月 底, 全 國 27 個 省 市 區 ( 西 藏 除 外 ) 都 已 程 度 不 同 地 開 始 了 小 球 藻 的 培 養 試 驗 和 大 面 積 的 生 產 小 球 藻 從 豬 飼 料 的 輔 助 食 物 一 下 跨 入 人 類 食 物 領 域, 時 任 中 央 書 記 處 候 補 書 記 的 胡 喬 木 在 其 中 起 了 關 鍵 作 用 1960 年 10 月, 胡 喬 木 呈 書 毛 澤 東, 建 議 在 全 國 推 廣 小 球 藻 代 替 糧 食 胡 稱, 推 廣 小 球 藻, 既 可 治 浮 腫, 又 能 保 證 不 餓 死 人 毛 澤 東 聞 知 此 物 有 如 此 功 效, 遂 於 10 月 27 日 將 胡 喬 木 的 信 批 轉 全 黨 dr, 要 求 全 面 推 廣 毛 澤 東 的 批 示 及 胡 喬 木 的 報 告 下 發 後, 全 國 立 即 掀 起 了 群 眾 性 大 辦 小 球 藻 的 熱 潮 小 球 藻 生 長 的 關 鍵 要 素 是 採 集 小 球 藻 培 養 液 各 地 稀 釋 小 球 藻 培 養 液 的 種 類 繁 多, 最 常 見 的 方 法 是 : 用 人 畜 糞 尿 北 京 湖 南 的 經 驗 是, 以 1-2% 的 稀 釋 人 尿 為 最 佳 配 方 機 關 學 校 工 廠 街 道 普 遍 建 起 了 培 養 小 球 藻 的 水 池, 城 市 居 民 更 是 利 用 家 中 的 瓶 罐 培 養 小 球 藻 許 多 家 庭 讓 孩 子 每 天 在 餐 前 喝 一 兩 勺 小 球 藻 水 液, 相 信 小 球 藻 具 有 豐 富 的 營 養 價 值 實 際 上, 這 只 是 在 糧 食 極 度 匱 乏 的 年 代 中 人 們 的 一 種 預 期 心 理, 與 科 學 原 理 毫 不 相 干 在 大 辦 小 球 藻 的 同 時, 北 京 市 還 發 明 了 一 項 大 白 菜 快 速 生 長 法, 將 大 白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77 法 與 代 食 品 考 在 1955 年 的 統 購 統 銷 運 動 中, 廣 西 靈 山 縣 數 千 人 因 缺 糧 上 山 採 取 野 果 樹 皮 充 食 這 種 非 穀 粟 類 之 物 質 從 此 就 被 冠 以 代 食 品 之 學 名 社 會 主 義 農 民 所 食 的 稻 秸 橛 根 玉 米 芯 一 類 必 須 稱 之 為 代 食 品 以 後 相 延 成 習, 代 食 品 一 詞 逐 漸 進 入 現 代 漢 語 語 彙

8 78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菜 的 疙 瘩 帶 心 芽 的 菜 根, 栽 在 盆 子 ), 據 說 在 15 度 的 室 內 氣 溫 下, 能 較 快 地 生 長 成 菜 在 各 類 代 食 品 中, 比 較 具 有 實 際 效 用 的 應 是 人 造 澱 粉 所 謂 人 造 澱 粉, 就 是 將 經 過 整 理 的 秸 根 葉 莖 球 等 磨 成 粉 狀, 通 常 將 其 混 入 玉 米 麵 高 粱 麵, 做 成 饃 或 窩 頭, 食 後 胃 腹 部 有 某 種 充 實 感 或 腫 脹 感, 而 不 像 飲 了 小 球 藻 液 後 那 樣 虛 無 縹 渺 ds 四 組 織 意 識 形 態 與 代 食 品 推 廣 推 廣 代 食 品 的 關 鍵 是 幹 部, 然 而 不 少 幹 部 在 推 廣 代 食 品 問 題 上 卻 表 現 消 極 地 處 西 南 的 四 川 省 納 溪 縣 曾 召 開 吃 飯 大 會 縣 委 書 記 要 炊 事 員 做 了 十 幾 樣 代 食 品, 讓 全 縣 幹 部 品 嚐, 並 大 聲 問 道 : 代 食 品 好 不 好? 只 有 少 數 人 大 聲 稱 好 代 食 品 推 廣 運 動 是 在 各 級 組 織 的 精 心 布 置 下 全 面 展 開 的 1960 年 下 半 年 後, 解 決 群 眾 吃 飯 問 題 成 為 各 級 黨 委 和 政 府 的 頭 等 大 事, 在 堅 持 人 民 公 社 制 度 和 公 社 食 堂 的 大 框 架 下, 各 級 黨 委 和 政 府 運 用 常 規 的 政 治 動 員 方 式, 全 力 貫 徹 中 央 關 於 瓜 菜 代 的 措 施 各 級 黨 委 紛 紛 制 訂 採 集 代 食 品 的 指 標, 各 省 都 向 中 央 匯 報 了 採 集 代 食 品 的 預 期 數 目 1961 年 初, 青 海 省 提 出 兩 項 承 諾, 農 民 口 糧 全 年 人 均 不 得 少 於 180 斤 ; 在 1961 年 8 月 底 生 產 人 造 肉 小 球 藻 乾 粉 300 萬 斤, 葉 蛋 白 1,500 萬 斤, 人 造 精 製 澱 粉 二 億 斤 1960 年 底, 中 共 中 央 東 北 局 對 1961 年 1-9 月 的 全 區 農 民 生 活 作 出 安 排, 力 爭 每 人 口 糧 達 到 120 斤, 每 天 二 兩 乾 澱 粉 ( 代 食 品 )dt 湖 北 省 崇 陽 縣 發 動 群 眾 2.5 萬 人 上 山 採 集 野 果 中 科 院 昆 蟲 所 在 短 期 內 搞 出 可 食 昆 蟲 1,200 多 斤, 並 將 取 得 的 經 驗 向 全 國 推 廣, 即, 採 食 昆 蟲 是 補 充 營 養 的 一 種 途 徑 ek 在 各 級 政 府 的 全 力 推 動 下, 人 造 肉 精 的 商 業 性 生 產 取 得 很 大 進 展 據 輕 工 業 部 商 業 部 化 工 部 不 完 全 統 計, 到 1961 年 4 月 15 日, 已 生 產 人 造 肉 精 乾 粉 479 噸, 其 中 輕 工 部 第 一 批 試 點 廠 濟 南 酒 精 廠 瀋 陽 啤 酒 廠 等 十 個 重 點 廠 生 產 了 446 噸 從 1961 年 3 月 起, 天 津 全 市 已 在 17 個 二 級 飯 館 出 售 人 造 肉 炒 菜 雲 南 省 用 小 球 藻 液 70 噸, 生 產 冰 棍 稀 飯 湯 供 應 市 場 黑 龍 江 吉 林 遼 寧 十 個 市 已 供 應 195 萬 斤 人 造 成 型 肉 四 川 省 銅 梁 縣 利 用 代 食 品 生 產 糖 果 33 萬 斤 糕 點 19 萬 斤, 還 供 應 葉 蛋 白 湯 圓 小 球 藻 羹 湯 肉 精 水 餃 el 為 了 推 動 代 食 品 運 動 向 縱 深 方 向 發 展, 各 級 黨 委 和 政 府 還 用 召 開 吃 飯 大 會 或 節 糧 先 進 集 體 先 進 個 人 表 彰 大 會 的 形 式 宣 傳 代 食 品 的 優 越 性, 消 除 黨 內 外 幹 部 在 推 廣 代 食 品 運 動 中 的 模 糊 認 識 推 廣 代 食 品 的 關 鍵 是 幹 部, 然 而 不 少 幹 部 在 推 廣 代 食 品 問 題 上 卻 表 現 消 極 他 們 先 是 對 綠 水 ( 群 眾 稱 小 球 藻 為 綠 水 ) 可 以 代 替 豬 飼 料 表 示 懷 疑, 以 後 更 不 相 信 可 為 人 食 用 河 北 省 隆 化 縣 委 遵 照 中 共 中 央 華 北 局 和 河 北 省 委 的 布 置, 召 開 推 廣 代 食 品 的 吃 飯 大 會, 將 榆 樹 葉 檞 樹 葉 混 入 玉 米 麵 做 成 窩 頭, 讓 全 縣 五 級 幹 部 集 體 食 用 em 地 處 西 南 的 四 川 省 納 溪 縣 也 曾 召 開 過 吃 飯 大 會 縣 委 書 記 要 炊 事 員 做 了 十 幾 樣 代 食 品, 讓 全 縣 幹 部 品 嚐, 並 大 聲 問 道 : 代 食 品 好 不 好? 參 加 吃 飯 大 會 的 縣 社 幹 部, 只 有 少 數 人 大 聲 稱 好 en 在 推 廣 代 食 品 運 動 中, 科 研 部 門 與 宣 傳 部 門 發 揮 了 重 要 作 用 大 躍 進 浮 誇 風 重 災 區 河 南 省, 在 宣 傳 代 食 品 優 越 性 方 面 走 在 全 國 前 列 該 省 科 研 部 門 對

9 玉 米 皮 紅 薯 秧 的 營 養 成 分 作 出 鑒 定, 其 結 果 是 : 玉 米 皮 含 水 分 7.09%, 蛋 白 質 3.92%, 澱 粉 33.36%, 糖 1.62%, 粗 脂 肪 0.44%; 紅 薯 秧 含 水 分 39%, 灰 粉 1.84%, 澱 粉 63.17% 最 後 的 結 論 是, 玉 米 皮 紅 薯 秧 質 量 很 好, 適 於 人 體 食 用 eo 湖 南 省 電 力 學 院 發 明 了 用 稻 草 粉 和 麵 粉 各 半 製 成 的 饅 頭, 聲 稱 經 過 醫 學 院 的 化 驗, 營 養 價 值 超 過 北 京 標 準 麵 湖 南 四 川 廣 西 還 將 石 灰 水 煮 稻 草 再 研 製 成 粉, 聲 稱 稻 草 的 澱 粉 量 達 到 30-80%, 並 將 這 種 澱 粉 起 了 一 種 學 名, 曰 稻 草 澱 粉 ep 在 1960 年 11 月 後 的 一 段 時 期 內, 意 識 形 態 宣 傳 部 門 將 代 食 品 的 優 越 性 推 到 了 極 致, 甚 至 說 得 比 真 糧 的 營 養 價 值 還 高 他 們 說, 雙 蒸 飯 易 於 消 化, 更 易 於 發 揮 食 物 的 營 養 價 值, 是 對 人 類 膳 食 結 構 改 革 的 重 大 貢 獻 ; 小 球 藻 精 製 澱 粉 則 不 含 膽 固 醇, 有 助 防 治 心 血 管 疾 病 儘 管 宣 傳 媒 介 將 代 食 品 和 雙 蒸 飯 等 的 優 越 性 吹 得 天 花 亂 墜, 但 各 地 不 時 傳 來 群 眾 誤 食 代 食 品 導 致 中 毒 的 消 息 1960 年 4 月, 中 央 生 部 發 出 通 知, 要 求 各 地 禁 止 宣 傳 蒼 耳 子 此 前 河 南 省 蘭 考 縣 群 眾 5,900 餘 人 誤 食 蒼 耳 子, 致 使 1,100 餘 人 中 毒,38 人 死 亡 在 此 前 後, 各 地 農 村 因 誤 食 有 毒 植 物 中 毒 死 亡 的 事 件 接 踵 發 生 5 月, 山 西 省 3,800 人 吃 蒼 耳 中 毒,54 人 死 亡 各 地 農 民 還 因 吃 了 腐 變 的 蔬 菜, 患 了 青 紫 病 由 於 中 毒 現 象 普 遍,1960 年 下 半 年 後, 全 國 各 製 藥 廠 紛 紛 趕 製 解 毒 劑 60 號 中 藥, 隨 即 又 開 展 了 防 治 青 紫 病 的 宣 傳 活 動 eq 在 代 食 品 推 廣 運 動 中, 同 時 進 行 防 治 青 紫 病 的 生 防 疫 工 作, 顯 示 了 意 識 形 態 在 解 釋 現 實 問 題 上 所 面 臨 的 巨 大 困 境 這 種 矛 盾 性 也 充 分 體 現 在 各 地 領 導 幹 部 的 公 開 與 私 下 言 論 中 作 為 黨 政 首 長, 他 們 在 公 開 場 合 動 員 大 搞 代 食 品, 但 常 識 理 性 又 使 他 們 自 己 也 不 相 信 意 識 形 態 對 代 食 品 的 宣 傳 北 京 市 委 第 二 書 記 劉 仁 就 指 責 過 負 責 代 食 品 生 產 的 北 京 市 商 業 局 副 局 長 : 淨 出 麼 蛾 子 ( 北 京 土 話, 指 壞 主 意 ), 叫 人 吃 這 個 行 嗎? 他 也 不 滿 雙 蒸 飯, 說 一 兩 糧 食 蒸 來 蒸 去 不 還 是 一 兩 糧 食 嗎? er 劉 仁 講 這 些 話 時, 已 是 1961 年 在 這 年 年 初 召 開 的 八 屆 九 中 全 會 上, 中 央 重 又 提 倡 調 查 研 究 和 實 事 求 是 的 精 神 與 此 相 連, 有 關 代 食 品 優 越 性 的 宣 傳 開 始 逐 漸 降 溫 科 研 部 門 對 代 食 品 的 營 養 價 值 又 作 出 了 新 的 測 定 四 川 省 測 試 出 40 種 代 食 品 的 有 毒 成 分 中 科 院 生 理 所 對 橡 子 粉 稻 草 的 營 養 成 分 作 出 檢 驗, 結 論 是 基 本 沒 有 任 何 營 養 價 值 中 科 院 有 機 化 學 研 究 所 生 物 化 學 研 究 所 和 中 國 醫 學 科 學 院 的 最 新 研 究 證 明, 稻 草 玉 米 根 玉 米 芯 玉 米 秸 營 養 價 值 很 低, 不 能 產 生 熱 量, 不 能 消 化 吸 收, 不 適 合 大 量 摻 食 ; 而 所 謂 粗 澱 粉 的 真 正 澱 粉 含 量 只 有 %, 蛋 白 質 %, 將 其 餵 小 白 鼠, 三 天 內 體 重 下 降 31%, 解 剖 後 發 現 胃 擴 大 和 胃 壁 變 薄 es 在 劉 仁 等 作 出 不 公 開 批 評 及 科 研 部 門 在 內 部 重 新 對 代 食 品 作 出 營 養 評 估 時, 普 羅 大 眾 則 更 直 接 明 確 地 表 達 了 他 們 對 代 食 品 和 相 關 政 策 的 不 滿 學 生 : 瀋 陽 醫 專 有 學 生 說 : 勤 儉 建 國 真 正 好, 又 吃 野 菜 又 吃 草 太 原 市 五 中 三 中 十 中 的 幹 部 子 弟 拒 絕 吃 野 菜, 說 那 是 給 豬 吃 的 廣 州 大 學 生 發 牢 騷 : 形 勢 好 得 很, 為 甚 麼 天 天 吃 無 縫 鋼 管 ( 通 心 菜 )? 他 們 還 攻 擊 國 家 的 援 外 政 策 是 打 腫 臉 充 胖 子, 瘦 狗 拉 硬 屎 et 工 人 : 在 1960 年 下 半 年 降 低 口 糧 標 準 時, 撫 順 發 電 廠 工 人 的 主 食 是 用 杏 條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79 法 與 代 食 品 考 黨 政 首 長 在 公 開 場 合 動 員 大 搞 代 食 品, 但 常 識 理 性 又 使 他 們 自 己 也 不 相 信 意 識 形 態 對 代 食 品 的 宣 傳 普 羅 大 眾 則 更 直 接 明 確 地 表 達 對 代 食 品 和 相 關 政 策 的 不 滿 瀋 陽 醫 專 有 學 生 說 : 勤 儉 建 國 真 正 好, 又 吃 野 菜 又 吃 草 廣 州 大 學 生 攻 擊 國 家 的 援 外 政 策 是 打 腫 臉 充 胖 子, 瘦 狗 拉 硬 屎

10 80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農 村 縣 社 基 層 幹 部 的 補 助 水 平 遠 遜 於 大 城 市 一 些 省 地 市 縣 經 常 以 開 會 為 由, 讓 縣 社 一 級 幹 部 在 縣 食 堂 補 餐, 進 城 開 會 期 間, 三 兩 天 有 一 頓 豬 肉, 開 四 五 天 會, 可 吃 兩 次 肉 幾 天 不 吃 藥, 腫 就 消 了, 因 而 許 多 農 村 基 層 幹 部 最 盼 的 就 是 到 縣 上 開 會 麵 做 的 窩 頭, 工 人 說 : 這 東 西 餵 雞, 雞 都 不 吃, 可 為 了 裝 飽 肚 子, 不 吃 又 怎 麼 辦 呢? fk 鞍 鋼 有 些 工 人 說 : 過 去 給 地 主 扛 活 還 管 飽 不 限 量 呢! 舊 社 會 不 好, 魚 蝦 酒 肉 都 能 吃 ë; 新 社 會 好, 甚 麼 都 買 不 到 還 不 如 從 前 給 地 主 當 雇 工, 也 比 不 上 過 去 的 豬 狗 fl 農 民 : 上 海 市 青 浦 縣 農 民 說 : 蔣 介 石 手 下 受 苦, 吃 飯 ; 毛 主 席 手 下 享 福, 吃 粥 安 徽 省 宣 城 縣 農 民 不 滿 道 : 甚 麼 毛 主 席, 比 茅 缸 板 還 臭! 害 得 我 們 飯 都 沒 得 吃 fm 江 蘇 省 海 安 縣 農 村 兒 童 傳 唱 一 首 歌 謠 : 毛 主 席, 大 胖 臉, 社 員 餓 死 他 不 管! fn 高 級 知 識 份 子 : 經 歷 過 1957 年 反 右 運 動, 絕 大 多 數 高 知 都 做 到 了 謹 言 慎 行, 但 在 年, 中 科 院 仍 有 一 些 科 學 家, 因 糧 食 和 副 食 品 短 缺, 向 組 織 上 提 出 了 出 國 探 親 的 申 請 fo 城 市 低 收 入 群 眾 的 不 滿 在 社 會 各 階 層 中 最 為 突 出 1962 年 初 七 千 人 大 會 後, 國 家 將 1960 年 11 月 制 訂 的 優 惠 享 受 副 食 品 供 應 的 範 圍 從 高 級 幹 部 民 主 人 士 頭 面 人 物 有 突 出 貢 獻 的 科 學 家 一 下 擴 大 到 17 級 以 上 中 級 幹 部 規 定 :17 級 以 上 幹 部 每 人 每 月 補 助 供 應 糖 一 斤 豆 一 斤 ;13 級 以 上 高 幹, 每 人 每 月 增 加 供 應 肉 二 斤 蛋 二 斤 此 舉 雖 然 得 到 中 高 級 幹 部 的 普 遍 擁 護, 卻 極 大 地 挫 傷 了 一 般 幹 部 和 廣 大 群 眾 北 京 市 的 一 般 幹 部 諷 刺 道, 高 薪 人 員 豬 肉 炒 雞 蛋, 低 薪 人 員 一 鍋 菜 葉 熬 稀 飯, 現 在 幹 部 分 三 等, 一 等 是 吃 肉 的, 二 等 是 吃 糖 豆 的, 三 等 是 喝 湯 的 fp 一 時 間, 各 種 牢 騷 怪 話 如 潮 水 般 湧 了 出 來 對 17 級 以 上 高 中 級 幹 部 予 以 副 食 品 補 助 反 映 了 中 央 對 幹 部 階 層 的 體 恤 關 心, 正 式 的 說 法 是 : 幹 部 是 國 家 寶 貴 的 財 產 fq 1962 年 初, 對 幹 部 階 層 的 照 顧, 除 了 供 應 糖 豆 肉 蛋 等 副 食 品, 還 有 其 他 的 形 式 在 北 京, 黨 中 央 決 定 舉 辦 17 級 以 上 黨 員 幹 部 學 習 班, 主 要 目 的, 一 是 為 了 統 一 黨 內 思 想, 二 是 為 了 讓 幹 部 補 充 營 養 這 種 學 習 班 帶 有 保 養 性 質, 每 期 兩 個 月, 每 天 的 飯 食 有 富 強 麵 粉 的 饅 頭 花 卷, 有 大 米 飯, 還 有 市 場 上 少 見 的 豬 肉 雞 蛋 和 香 腸 等 犖 菜, 每 天 的 伙 食 標 準 一 元 錢 fr ( 當 時, 省 會 城 市 一 般 家 庭 成 員 一 月 的 最 低 生 活 費 標 準 是 元 ; 在 全 國 工 資 類 別 最 高 地 區 的 上 海, 收 入 較 高 的 紡 織 廠 工 人 的 月 工 資 一 般 僅 為 40 多 元 )fs 遼 寧 省 委 照 顧 幹 部 的 方 法 是, 安 排 他 們 輪 流 住 在 賓 館, 看 看 馬 列 主 義 的 書, 同 時 改 善 伙 食 ft 對 農 村 縣 社 基 層 幹 部 的 補 助 水 平, 則 遠 遜 於 大 城 市 一 些 省 地 市 縣 經 常 以 開 會 為 由, 讓 縣 社 一 級 幹 部 在 縣 食 堂 補 餐, 進 城 開 會 期 間, 三 兩 天 有 一 頓 豬 肉, 開 四 五 天 會, 可 吃 兩 次 肉 幾 天 不 吃 藥, 腫 就 消 了, 因 而 許 多 農 村 基 層 幹 部 最 盼 的 就 是 到 縣 上 開 會 gk 由 於 幹 部 進 城 開 會, 吃 住 在 縣 城, 農 民 根 本 不 知 幹 部 進 城 開 會 補 養 身 體 的 事 以 常 理 觀 之, 領 導 層 用 制 度 的 方 式 對 17 級 以 上 幹 部 實 施 照 顧, 是 希 望 他 們 努 力 工 作, 更 好 地 帶 領 群 眾 抗 災 救 災, 恢 復 生 產 但 部 分 地 區 卻 更 熱 衷 於 借 ë 照 顧 17 級 的 東 風, 將 這 個 門 縫 越 擠 越 大 據 有 關 資 料 反 映,1962 年 上 半 年, 河 北 省 唐 山 承 德 等 七 個 專 區, 大 大 突 破 照 顧 17 級 的 範 圍, 規 定 17 級 以 上 幹 部, 每 人 每 月 供 應 食 糖 一 斤 大 豆 三 斤 食 油 半 斤 至 三 斤 半, 肉 半 斤 至 三 斤 半, 雞 蛋 半 斤 至 二 斤, 紙 煙 兩 條, 下 水 二 至 三 斤, 水 產 三 至 五 斤, 粉 條

11 三 至 五 斤, 豆 腐 三 至 五 斤 豐 南 縣 還 別 出 心 裁 地 將 該 縣 200 餘 名 負 責 幹 部 分 劃 為 三 等 九 級 縣 委 書 記 處 書 記 一 級, 平 均 每 月 吃 掉 雞 鴨 豬 羊 肉 40 多 斤, 而 縣 委 第 一 書 記 一 個 月 則 分 到 了 70 多 斤 肉 gl 17 級 以 上 幹 部 雖 然 較 群 眾 先 吃 了 一 步, 或 多 吃 了 一 些, 但 畢 竟 表 明 現 在 已 經 有 了 可 吃 的 食 物 1961 年 底, 國 家 增 加 了 城 市 人 口 的 糧 食 定 量 標 準 第 二 年 初, 雖 然 還 有 消 極 現 象 僅 河 南 商 丘 開 封 新 鄉 安 陽 信 陽 六 個 專 區 外 流 饑 民 就 達 到 了 32 萬 gm, 但 全 國 經 濟 形 勢 已 出 現 好 轉 象 以 浮 腫 病 現 象 為 例, 1962 年 初 江 蘇 省 浮 腫 病 人 達 到 39.3 萬 人, 雖 比 1961 年 底 增 加 了 八 萬 多 人, 但 比 上 一 年 同 期 仍 減 少 了 許 多 gn 隨 ë 經 濟 逐 步 恢 復, 城 市 居 民 的 副 食 品 供 應 也 相 應 得 到 改 善, 代 食 品 逐 步 退 出 人 民 生 活 領 域 促 使 糧 食 供 應 好 轉 的 關 鍵 因 素 並 不 是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和 代 食 品, 而 是 中 共 中 央 分 別 於 1960 年 11 月 和 1961 年 6 月 作 出 的 恢 復 農 民 自 留 地 和 解 散 公 社 食 堂 的 決 定, 以 及 從 1961 年 初 從 國 外 大 量 進 口 的 糧 食 據 統 計, 僅 1961 年 就 從 國 外 買 進 糧 食 500 萬 噸,1962 年 又 進 口 300 萬 噸 增 量 法 和 代 食 品 在 緩 解 糧 食 危 機 方 面 也 起 到 了 一 定 的 作 用 1962 年 的 國 慶 節, 全 國 各 大 城 市 的 節 日 供 應 已 明 顯 好 轉 從 9 月 25 日 至 10 月 2 日, 僅 北 京 市 場 就 銷 售 了 脫 銷 兩 年 多 的 雞 鴨 30 萬 隻 在 此 期 間, 北 京 市 民 每 人 供 應 鮮 肉 三 兩 ( 平 時 每 人 每 月 肉 票 限 量 供 應 二 兩, 多 為 凍 肉 ), 全 市 居 民 共 購 買 了 160 萬 斤 鮮 肉 go 北 京 市 一 些 冷 清 了 多 年 的 著 名 飯 莊 又 重 新 紅 火 了 起 來 沙 鍋 居 恢 復 了 燒 燎 白 煮 等 32 個 品 種 門 框 胡 同 的 爆 肚 腸 豆 腐 腦 白, 菜 市 口 的 羊 頭 肉, 金 生 隆 的 豆 腐 腦 炸 丸 頭 都 恢 復 了 供 應 高 收 入 者 喜 愛 光 顧 的 月 生 齋 的 醬 牛 肉, 普 天 樓 的 扒 雞 叉 燒 燒 肉, 福 玉 樓 的 醬 豬 肉 也 已 敞 開 供 應 然 而, 美 食 雖 好, 卻 非 人 人 都 能 享 用, 在 高 收 入 者 大 快 朵 頤 之 時, 北 京 市 的 一 些 底 層 群 眾 卻 買 不 起 節 日 計 劃 憑 票 供 應 的 副 食 品, 致 使 某 些 平 時 難 得 一 見 的 副 食 品 滯 銷 9 月 25 日 至 10 月 5 日, 北 京 市 向 市 場 投 放 了 80 萬 隻 雞 鴨, 可 保 證 每 戶 居 民 購 買 一 隻, 但 到 了 10 月 2 日, 僅 銷 售 了 30 萬 隻 gp 但 不 管 如 何, 幾 年 特 大 經 濟 困 難, 終 於 盡 力 設 法 混 過 去 了 gq, 領 導 層 最 擔 心 的 情 況 總 算 沒 有 發 生 : 幾 年 間, 儘 管 糧 食 少, 死 了 一 些 人, 可 是 沒 有 出 大 問 題, 沒 有 出 皇 帝 ( 宋 任 窮 語 )gr 全 國 城 市 的 代 食 品 的 噩 夢 也 在 1962 年 上 半 年 大 致 結 束 綜 上 所 述, 在 大 饑 荒 降 臨 之 際, 發 起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和 代 食 品 推 廣 運 動 實 乃 迫 不 得 已 之 舉 中 國 歷 代 政 府 對 於 饑 荒 問 題 都 有 一 套 應 對 方 法, 到 清 代 已 建 立 起 較 為 完 善 的 報 災 勘 災 制 度, 朝 廷 通 過 放 糧 免 徵 出 貸 移 民 就 粟 以 工 代 賑 等 減 輕 百 姓 痛 苦 gs 建 國 後, 在 50 年 代 初 中 期, 政 府 在 勘 災 救 災 方 面 也 取 得 很 大 成 績, 但 1958 年 的 大 躍 進 和 接 踵 發 動 的 反 右 傾 運 動 破 壞 了 報 災 救 災 機 制, 造 成 了 令 人 痛 心 的 後 果 1960 年 下 半 年 後, 當 國 者 逐 漸 面 對 現 實, 卻 苦 於 已 無 糧 食 可 用 於 賑 災, 遂 運 用 意 識 形 態 和 國 家 權 力 全 面 發 起 代 食 品 運 動, 顯 示 出 了 一 定 的 功 效 在 這 艱 難 的 幾 年 ), 絕 大 多 數 領 導 幹 部 也 能 做 到 與 群 眾 同 甘 共 苦, 只 是 百 姓 尤 其 是 廣 大 農 民 的 克 制 和 犧 牲, 並 沒 有 使 最 高 當 國 者 有 所 愧 疚 或 改 弦 易 轍, 在 其 戮 力 堅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81 法 與 代 食 品 考 1962 年 初 糧 食 供 應 好 轉, 但 其 關 鍵 因 素 並 不 是 糧 食 食 用 增 量 法 和 代 食 品, 而 是 中 共 中 央 恢 復 農 民 自 留 地 和 解 散 公 社 食 堂, 並 從 國 外 進 口 大 量 糧 食 中 國 歷 代 政 府 都 有 一 套 應 對 饑 荒 的 方 法, 但 1958 年 的 大 躍 進 和 接 踵 發 動 的 反 右 傾 運 動 破 壞 了 報 災 救 災 機 制, 造 成 了 令 人 痛 心 的 後 果

12 82 百 年 中 國 與 世 界 持 的 社 會 主 義 新 農 村 建 設 中, 農 民 依 然 長 期 缺 衣 少 食 農 民 的 吃 飯 問 題, 一 直 要 到 1980 年 代 初 鄧 小 平 啟 動 農 村 改 革 才 得 以 真 正 解 決, 其 間 的 教 訓 值 得 世 人 永 遠 銘 記 於 心 註 釋 bkblbmbnbpbqbrbsckclcncocpcqcrcsdmekelemeoepeqesetflfofpglgngogp 引 自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中 國 研 究 服 務 中 心 所 藏 當 代 中 國 史 資 料 5bodngm 中 共 江 蘇 省 委 黨 史 工 作 辦 公 室 : 中 共 江 蘇 地 方 史, 第 二 卷 ( 南 京,2001), 頁 365;365;368;380 bt 薄 一 波 : 若 干 重 大 決 策 與 事 件 的 回 顧, 下 卷 ( 北 京 : 中 共 中 央 黨 校 出 版 社, 1993), 頁 884 cm 陳 敏 之 丁 東 編 : 顧 準 日 記 ( 北 京 : 經 濟 日 報 社,1997) 頁 57 ctdogr 宋 任 窮 : 宋 任 窮 回 憶 錄 ( 北 京 : 解 放 軍 出 版 社,1994), 頁 ; 368;385 dk 薄 一 波 : 若 干 重 大 決 策 與 事 件 的 回 顧, 下 卷, 頁 872; 另 參 見 杜 虹 : 20 世 紀 中 國 農 村 問 題 ( 北 京 : 中 國 社 會 出 版 社,1998), 頁 450 dl 中 共 中 共 文 獻 研 究 室 編 : 周 恩 來 年 譜, 中 卷 ( 北 京 : 中 央 文 獻 出 版 社, 1997), 頁 365 dp 謝 春 濤 : 大 躍 進 狂 瀾 ( 鄭 州 : 河 南 人 民 出 版 社,1990), 頁 202 dq 同 註 dk 杜 虹, 頁 458 dr 中 共 中 央 文 獻 研 究 室 編 : 建 國 以 來 毛 澤 東 文 稿, 第 九 冊 ( 北 京 : 中 共 文 獻 出 版 社,1996), 頁 327 ds 朱 正 : 小 書 生 大 時 代 (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1999), 頁 195 dt 強 曉 初 李 力 安 姬 也 力 : 馬 明 方 傳 略 ( 西 安 : 陝 西 人 民 出 版 社,1990), 頁 86 engk 鄧 自 力 ( 鄧 小 平 族 弟 ): 坎 坷 人 生 ( 成 都 : 四 川 文 藝 出 版 社,2000), 頁 156; 157 er 中 共 北 京 市 委 劉 仁 傳 編 寫 組 : 劉 仁 傳 ( 北 京 : 北 京 出 版 社,2000), 頁 fk 周 維 仁 : 賈 拓 夫 傳 ( 北 京 : 中 共 黨 史 出 版 社,1993), 頁 197 fm 丁 學 良 : 革 命 回 憶 錄 之 五. 我 最 早 遇 到 的 持 不 同 政 見 者, 載 信 報 ( 香 港 ), 2001 年 2 月 13 日, 頁 24 fn 王 覺 非 : 逝 者 如 斯 (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2001), 頁 426 fqft 韶 華 : 說 假 話 年 代 ( 長 春 : 春 風 文 藝 出 版 社,1999), 頁 60;61 fr 金 鳳 : 歷 史 的 瞬 間 一 個 新 聞 記 者 的 回 憶 ( 北 京 : 中 國 文 聯 出 版 公 司, 1986), 頁 116 fs 熊 月 之 主 編 : 上 海 通 史. 第 11 卷. 當 代 政 治 ( 上 海 :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 1999), 頁 170 gq 韋 君 宜 : 思 痛 錄 ( 北 京 : 北 京 十 月 文 藝 出 版 社,1998), 頁 89 gs 李 向 軍 : 清 代 荒 政 研 究 ( 北 京 : 中 國 農 業 出 版 社,1995), 頁 23-25; 另 參 見 袁 林 : 西 北 災 荒 史 ( 蘭 州 : 甘 肅 人 民 出 版 社,1994), 頁 ; 曹 幸 穗 等 : 民 國 時 期 的 農 業 ( 南 京 : 江 蘇 文 史 資 料 編 輯 部,1993), 頁 高 華 南 京 大 學 歷 史 系 教 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