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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康 寧 學 報 16:25-42(2014) 25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李 宜 靜 * 摘 要 清 代 首 任 臺 灣 知 府 諸 羅 知 縣, 各 用 不 同 的 角 度 記 載 玉 山, 後 者 說 玉 山 在 鳳 山 野 番 中, 更 將 原 住 民 帶 入 玉 山 傳 說 之 中 陳 夢 林 望 玉 山 記 說 玉 山 不 可 以 有 意 遇 之, 開 啟 神 秘 的 玉 山 傳 說 臺 陽 筆 記 認 為 山 下 原 住 民 出 沒 無 時, 源 於 山 之 靈, 呵 護 甚 秘 噶 瑪 蘭 志 略 傳 說 玉 山 不 得 輕 入, 恐 遭 天 譴, 這 些 文 獻 反 映 出 玉 山 的 神 秘 性 與 神 聖 性, 山 中 原 住 民 的 形 象 是 : 不 識 美 玉 有 山 靈 呵 護 採 金 佩 金 世 傳 寶 物 在 近 代 的 採 錄 中, 玉 山 是 鄒 族 與 布 農 族 躲 避 洪 水 取 得 火 種 的 聖 山, 也 是 群 族 分 合 的 據 點, 而 傳 說 的 差 異 更 顯 出 二 族 在 族 群 發 源 社 會 發 展 文 化 習 俗 上 的 特 色 關 鍵 字 : 玉 山 傳 說 原 住 民 鄒 族 布 農 族 * 康 寧 醫 護 暨 管 理 專 科 學 校 通 識 教 育 中 心 副 教 授 ( 通 訊 作 者 ) 電 子 郵 件 :ycli@knjc.edu.tw 收 稿 日 期 : 修 改 日 期 : 接 受 日 期 :

2 26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六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三 年 六 月 The Aborigine in the Legend of Yushan Yi-Ching Li* Abstract In the Qing Dynasty, the first Taiwan Prefect and Chulo magistracy, each used a different angle to record Yushan., The Chulo magistracy said that Yushan is located among the unruly aborigine of Fengshan, hence bringing the indigenous people into the Legend of Yushan. Moreover, in the opening of On Gazing at Yushan, Meng-Lin Chen says Yushan should be gone to intentionally. In the book Taiyang Diary, the author says the indigenous people inhabited the foot of the mountain because, the spirit of the mountain cares for and protects those indigenous people. In another book Outline of Kavalan,the writer says that there was a rumor that One shouldn t enter Yushan without due consideration, otherwise one would suffer retribution from the gods. These documents and books reflect the mystery and sacredness of Yushan. Aboriginal mountains images include ignorance of Jade Mountain s spirits care, wearing gold, and the mining of gold treasures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 In the record of modern document collection, Yushan is the sacred mountain where the aborigine Tsou and Bunun escaped the floods and obtained kindling. It is also the point where the tribes unified and divided. The difference of diverse legends is even more evident in the two tribes (Tsou and Bunun) in ethnic origin, social development,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and customs. Key Words: Legend of Yushan, Aborigine, Tsou, Bunun * Associate professor, Center of General Education, Kang-Ning Junior College of Medical Care and Management (correspondence author)

3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27 壹 前 言 清 康 熙 二 十 三 年 (1684),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解 釋 玉 山 命 名 原 由 : 時 或 天 氣 光 霽, 遙 望 皆 白 石, 因 名 為 玉 山 1, 這 是 說 天 氣 晴 朗 時, 望 遠 山 皆 白 石, 因 而 命 名 玉 山 ; 同 年, 季 麒 光 臺 灣 雜 記 說 玉 山 在 鳳 山 野 番 中 2, 初 步 將 民 住 民 與 玉 山 連 結 二 人 分 別 為 清 代 首 任 臺 灣 知 府 諸 羅 知 縣, 顯 示 出 玉 山 與 週 邊 的 原 住 民, 已 為 清 廷 官 員 所 關 注 康 熙 五 十 六 年 (1717), 諸 羅 縣 志 山 川 形 容 玉 山 奇 幻 瑩 澈 陳 夢 林 望 玉 山 記 說 玉 山 不 可 以 有 意 遇 之 3, 可 見, 能 否 得 見 玉 山, 清 初 已 是 一 件 口 耳 相 聞 的 神 秘 經 驗 嘉 慶 十 年 (1805), 臺 陽 筆 記 說 玉 山 不 宜 全 見, 且 山 下 有 生 番 遇 人 輒 害, 取 頭 顱 而 去 4 道 光 十 七 年 (1837), 噶 瑪 蘭 志 略 之 玉 山 再 考 採 錄 識 寶 氣 的 原 住 民 往 玉 山 尋 寶 ; 同 書 玉 山 三 考 說 番 王 國 內 的 玉 山 不 得 輕 入, 恐 遭 天 譴 ; 但 番 王 世 傳 的 赤 珠 與 枯 草, 卻 有 降 雨 豐 收 的 神 效 5 同 治 九 年 (1870), 東 瀛 紀 事 說 玉 山 在 彰 化 內 山 野 番 之 處, 且 見 之 者 則 為 吉 徵 6 上 述 諸 說 反 映 出 終 清 一 世, 傳 說 中 的 玉 山 具 有 徵 兆 之 玄 意, 而 山 中 的 原 住 民 則 有 獵 首 尋 寶 與 農 耕 等 活 動 日 治 時 期, 鳥 居 龍 藏 最 早 來 臺 灣 進 行 田 野 調 查 7, 據 他 採 錄 : 布 農 蕃 和 阿 里 山 鄒 蕃 的 1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收 入 臺 灣 府 志. 三 種 ( 北 京 市 : 中 華 書 局,1985.5), 頁 收 入 臺 灣 輿 地 彙 鈔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二 一 六 種 ), 頁 1 3 周 鍾 瑄 諸 羅 縣 志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四 一 種 ): 山 川, 頁 7;< 望 玉 山 記 >, 頁 翟 灝 臺 陽 筆 記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二 十 種 ), 頁 21 5 柯 培 元 噶 瑪 蘭 志 略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九 二 種 ): < 玉 山 再 考 >, 頁 ;< 玉 山 三 考 >, 頁 林 豪 東 瀛 紀 事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八 種 ), 頁 55 7 鳥 居 龍 藏 於 年 間, 到 臺 灣 進 行 四 次 學 術 調 查 旅 行 祖 先 原 來 住 在 新 高 山 頂, 後 因 族 群 不 和 諧, 各 自 下 山 居 住, 才 有 今 日 地 理 上 的 分 布 年, 臺 灣 總 督 府 成 立 蕃 族 調 查 會, 在 1913 至 1922 年 間, 出 版 一 系 列 原 住 民 的 研 究 資 料 9 在 這 些 調 查 報 告 書 中, 玉 山 是 鄒 族 與 布 農 族 避 洪 水 取 火 種 的 聖 山, 也 是 群 族 分 合 的 據 點 ; 光 復 後 的 採 錄 大 致 依 此 架 構 增 減 日 治 時 期 迄 今 的 玉 山 傳 說, 呈 現 出 原 住 民 的 族 群 記 憶, 也 形 塑 出 有 別 於 清 代 文 獻 中 的 原 住 民 形 象 綜 合 上 述, 本 文 擬 從 清 代 至 今 的 文 獻 中, 依 序 探 析 神 聖 又 神 祕 的 玉 山 傳 說 與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形 象 至 於 原 住 民 的 稱 呼, 清 領 到 日 治 時 期 稱 番 或 蕃, 引 文 時 沿 用 之, 敘 述 時 則 用 今 日 之 通 稱 原 住 民 貳 清 代 文 獻 中 具 徵 兆 的 玉 山 清 康 熙 二 十 三 年 (1684), 首 任 臺 灣 知 府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記 載 玉 山 的 地 理 位 置 與 命 名 原 由 是 : 玉 山, 在 鳳 山 縣 山 甚 高, 皆 雲 霧 罩 于 其 上, 時 或 天 氣 光 霽, 遙 望 皆 白 石, 因 名 為 玉 山 10 此 條 將 玉 山 隸 鳳 山 縣, 並 從 天 氣 晴 朗 時 遙 望 皆 白 石, 說 明 命 名 玉 山 之 因 康 熙 五 十 六 年 (1717), 諸 羅 縣 志 形 勝 列 玉 山 雲 淨 為 六 景 之 一 ; 而 山 川 中 的 玉 山 是 : 8 本 文 為 鳥 居 龍 藏 在 明 治 三 十 三 年 (1900) 四 月 十 八 日 於 斗 六 辨 務 署 林 圯 埔 支 署 寫 給 坪 井 教 授 的 信 鳥 居 龍 藏 原 著 楊 南 郡 譯 註 探 險 台 灣 ( 臺 北 市 : 遠 流 出 版 公 司,1996), 頁 該 會 對 臺 灣 原 住 民 的 調 查 報 告 有 :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蕃 族 慣 習 調 查 報 告 書 臺 灣 蕃 族 慣 習 研 究 三 套 各 八 冊, 以 及 森 丑 之 助 著 臺 灣 蕃 族 圖 譜 二 卷 臺 灣 蕃 族 志 一 卷, 合 計 共 二 十 七 冊 臺 灣 總 督 府 臨 時 臺 灣 舊 慣 調 查 會 原 著 (1919) 中 央 研 究 院 民 族 學 研 究 所 編 譯,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六 冊 布 農 族 前 篇 ( 臺 北 市 : 中 研 院 民 族 所,2008.5) 楊 淑 媛 編 序 10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頁 233

4 28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六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三 年 六 月 三 峰 並 列, 遠 護 眾 山, 奇 幻 瑩 澈, 高 出 大 武 巒 之 背 者 為 玉 山 ; 是 邑 主 山 之 後 障 ( 山 終 歲 為 雲 霧 所 封, 見 之 日 甚 鮮 ) 11 玉 山 不 但 高 出 主 山 大 武 巒 山, 且 奇 幻 瑩 澈 所 謂 瑩 澈, 是 遠 望 有 晶 瑩 剔 透 之 感 ; 所 謂 奇 幻, 則 是 史 家 自 注 山 終 歲 為 雲 霧 所 封, 見 之 日 甚 鮮 之 意, 也 就 是 說, 玉 山 終 年 在 雲 霧 繚 繞 之 中, 很 少 見 到 全 貌 雖 說 見 之 日 甚 鮮, 但 也 有 望 見 全 貌 的 時 刻, 如 同 書 藝 文 志 載 陳 夢 林 望 玉 山 記, 就 詳 細 描 述 望 見 玉 山 的 時 間 與 樣 貌 : 予 自 秋 七 月 至 邑, 越 半 歲 矣 ; 問 玉 山? 輒 指 大 武 巒 山 後 烟 雲 以 對 且 曰 : 是 不 可 以 有 意 遇 之 臘 月 既 望, 館 人 奔 告 玉 山 見 矣! 時 旁 午, 風 靜 無 塵, 四 宇 清 澈 日 與 山 射, 晶 瑩 耀 目 山 莊 嚴 瑰 偉, 三 峰 並 列 ; 大 可 盡 護 邑 後 諸 山, 而 高 出 乎 其 半 中 峰 尤 聳, 旁 二 峰 若 翼 乎 其 左 右 微 風 忽 起, 影 散 雲 流, 蕩 歸 烏 有 ; 皎 潔 光 鮮, 軒 豁 呈 露 蓋 瞬 息 間 而 變 幻 不 一, 開 閉 者 再 焉 過 午, 乃 盡 封 之 以 去 12 陳 夢 林 來 諸 羅 縣 半 年 後, 向 人 問 起 玉 山, 回 答 者 除 了 指 向 大 武 巒 山 後, 並 說 不 可 以 有 意 遇 之, 可 見, 清 初 的 臺 灣 民 間, 能 否 得 見 玉 山, 已 是 一 件 口 耳 相 聞 的 神 秘 經 驗 嘉 慶 十 年 (1805), 臺 陽 筆 記 之 玉 山 記 先 描 述 玉 山 之 高 大 險 惡 : 環 抱 諸 峰, 樹 木 陰 翳 中 有 惡 溪, 葉 落 水 上, 多 年 堆 積 五 六 尺 許, 縻 爛 不 可 近 漁 人 樵 夫, 觸 11 周 鍾 瑄 諸 羅 縣 志 : 形 勝, 頁 18; 山 川, 頁 7 12 周 鍾 瑄 諸 羅 縣 志, 頁 據 周 鍾 瑄 < 自 序 >, 陳 夢 林 修 志 時 間 是 起 自 丙 申 秋 八 月, 越 明 年 丁 酉 仲 春 而 脫 稿, 即 起 於 康 熙 五 十 五 年 八 月, 成 於 五 十 六 年 二 月 文 中 說 予 自 秋 七 月 至 邑, 可 見 為 康 熙 五 十 五 年 之 作 此 文 余 文 儀 續 修 臺 灣 府 志 亦 載 之, 略 有 異 文, 不 礙 文 意, 如 末 句 乃 盡 封 之 以 去, 續 修 臺 灣 府 志 作 : 則 盡 封 不 見, 頁 785 之 即 死, 次 採 錄 鄭 成 功 上 玉 山 採 玉 的 傳 說, 再 說 : 每 當 天 氣 晴 明, 日 光 照 耀 雲 端, 素 練 橫 懸 空 碧 ; 然 不 宜 全 見, 見 則 不 祥 余 蒞 臺 十 三 年, 屢 試 屢 驗 噫! 天 地 物 產 之 奇, 造 物 之 不 輕 以 予 人 也 如 是 夫 13 諸 羅 縣 志 僅 説 玉 山 見 之 日 甚 鮮, 此 條 則 說 玉 山 不 宜 全 見, 見 則 不 祥, 並 以 自 己 來 臺 十 三 年, 觀 察 心 得 屢 試 屢 驗, 強 化 玉 山 少 見 全 貌, 甚 至 不 宜 全 見 只 是 未 舉 屢 試 屢 驗 之 例, 故 令 此 說 略 顯 薄 弱 道 光 十 七 年 (1837), 噶 瑪 蘭 志 略 之 玉 山 三 考 記 載 瑯 嶠 後 番 王 國 內 有 玉 山 銀 山 金 山, 金 山 為 番 人 挖 掘, 故 番 王 日 用 器 物, 率 以 金 為 之 ; 玉 山 最 高, 但 是 玉 山 則 有 禁, 不 得 輕 入, 恐 遭 天 譴 也, 雖 說 如 此, 因 番 王 擁 有 赤 珠 與 枯 草 等 寶 物, 所 以 玉 山 在 番 界, 番 亦 以 為 神 矣 宜 乎 漳 泉 人 於 天 晴 霽 時 遙 望 見 以 為 幸 也 14 文 中 的 金 山 可 以 任 人 進 去 挖 掘, 玉 山 則 不 可 隨 意 進 入, 也 許 是 受 寶 物 傳 說 的 影 響, 使 得 漳 泉 人 在 天 晴 時 望 見 玉 山 會 認 為 是 幸 運 的 事 同 治 九 年 (1870), 東 瀛 紀 事 災 祥 記 載 原 住 民 住 在 玉 山, 而 山 之 能 否 得 見 與 吉 凶 之 兆 有 關 : 彰 化 內 山 野 番 之 處 有 所 謂 玉 山 者, 人 跡 罕 至, 值 天 氣 晴 明, 山 色 偶 現, 見 之 者 則 為 吉 徵 15 此 條 可 從 兩 方 面 說 明 : 一 是 首 句 彰 化 內 山 野 番 之 處 有 所 謂 玉 山 者, 從 清 初 臺 灣 雜 記 說 玉 山 在 鳳 山 野 番 中 到 此 句, 反 映 13 翟 灝 臺 陽 筆 記, 頁 柯 培 元 噶 瑪 蘭 志 略, 頁 林 豪 東 瀛 紀 事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八 種 ), 頁 55

5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29 出 從 清 初 到 晚 清, 玉 山 一 直 是 野 番 生 活 之 地 ; 而 從 所 隸 縣 治 不 同, 亦 可 見 清 廷 治 權 的 擴 張 二 是 末 三 句 值 天 氣 晴 明, 山 色 偶 現, 見 之 者 則 為 吉 徵, 意 同 上 述 噶 瑪 蘭 志 略 : 天 晴 霽 時 遙 望 見 以 為 幸 之 說, 只 是 此 條 所 謂 吉 徵, 缺 乏 例 證 ; 而 噶 瑪 蘭 志 略 所 採 錄 的 赤 珠 與 枯 草 傳 說, 較 能 解 釋 為 何 番 亦 以 為 神 綜 合 上 述, 清 代 文 獻 中 的 玉 山, 始 終 縈 繞 神 秘 的 面 貌 : 清 初, 諸 羅 縣 志 說 玉 山 奇 幻 瑩 澈 不 可 以 有 意 遇 之, 開 啟 奇 幻 的 玉 山 傳 說 中 葉, 臺 陽 筆 記 以 自 己 來 臺 十 三 年 屢 試 屢 驗 的 經 驗, 證 明 玉 山 不 宜 全 見, 見 則 不 祥 ; 噶 瑪 蘭 志 略 之 玉 山 三 考 記 載 瑯 嶠 後 的 玉 山 不 得 輕 入, 恐 遭 天 譴, 更 增 神 秘 色 彩 但 是, 晚 清 的 東 瀛 紀 事 則 說 玉 山 見 之 者 則 為 吉 徵 無 論 是 否 得 見, 傳 說 中 的 玉 山 皆 具 徵 兆 之 玄 意 参 清 人 筆 下 的 玉 山 原 住 民 清 康 熙 二 十 三 年 (1684), 首 任 諸 羅 知 縣 季 麒 光 臺 灣 雜 記 中 的 玉 山 是 : 玉 山, 在 鳳 山 野 番 中, 山 最 高, 人 不 能 上 月 夜 望 之, 則 玉 色 璘 璘 16 此 條 從 月 夜 的 角 度 言 玉 山 玉 色 璘 璘, 而 玉 山, 在 鳳 山 野 番 中 句, 則 將 原 住 民 帶 入 玉 山 傳 說 之 中 以 下 依 文 獻 先 後, 析 論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一 不 識 美 玉 的 野 番 康 熙 三 十 六 年 (1697), 郁 永 河 番 境 補 遺 記 載 的 玉 山 為 : 玉 山 在 萬 山 中, 其 山 獨 高, 無 遠 不 見 ; 巉 巖 16 臺 灣 輿 地 彙 鈔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二 一 六 種 ), 頁 1 峭 削, 白 色 如 銀, 遠 望 如 太 白 積 雪 四 面 攢 峰 環 繞, 可 望 不 可 即, 皆 言 此 山 渾 然 美 玉 番 人 既 不 知 寶, 外 人 又 畏 野 番, 莫 敢 向 邇 17 此 段 記 載 可 分 三 項 說 明 : 一 是 玉 山 在 萬 山 中 三 句, 在 萬 山 中 玉 山 最 高, 以 致 無 遠 不 見, 這 樣 的 說 法, 比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季 麒 光 臺 灣 雜 記 說 玉 山 在 鳳 山, 更 顯 山 之 高 大 遼 闊 二 是 皆 言 此 山 渾 然 美 玉 句, 說 文 解 字 對 玉 的 解 釋 是 石 之 美 者, 從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說 : 遙 望 皆 白 石, 因 名 為 玉 山, 到 皆 言 此 山 渾 然 美 玉, 玉 山 已 不 僅 是 白 石, 而 是 大 家 都 認 同 的 玉 山 三 是 番 人 既 不 知 寶 三 句, 先 說 原 住 民 不 知 玉 是 寶 物, 但 因 漢 人 怕 原 住 民, 所 以, 不 敢 靠 近 玉 山, 這 是 清 代 文 獻 中 將 玉 山 發 展 為 採 玉 傳 說 的 雛 形 18 若 從 居 住 者 的 角 度 來 看, 原 住 民 與 玉 山 最 為 接 近 二 山 靈 呵 護 的 生 番 臺 陽 筆 記 (1805) 之 玉 山 記 有 段 描 述 山 中 原 住 民 的 活 動 與 傳 說 : 麓 下 藏 有 生 番, 出 沒 無 時, 遇 人 輒 害, 取 頭 顱 而 去 ; 故 人 之 趨 避, 惟 恐 不 速 或 謂 此 山 之 靈, 呵 護 甚 秘, 亦 理 或 有 然 者 耶? 19 此 條 記 載 可 分 二 項 說 明 : 一 是 麓 下 藏 有 生 番 六 句, 勾 勒 出 玉 山 下 原 住 民 的 形 象 敏 捷 迅 速 的 行 動 與 令 人 恐 懼 的 獵 首 就 行 動 敏 捷 而 言, 明 末, 陳 第 東 番 記 (1603) 親 見 原 住 民 日 夜 習 走 的 成 果 : 履 荊 刺 如 平 地, 17 郁 永 河 裨 海 紀 遊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四 四 種 ), 頁 此 後 有 鄭 成 功 家 族 上 玉 山 採 玉 傳 說, 李 宜 靜 明 清 文 獻 中 的 臺 灣 印 象 第 五 章 第 二 節 採 玉 傳 說 中 的 鄭 成 功 ( 東 吳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博 士 論 文 ), 翟 灝 臺 陽 筆 記, 頁 21

6 30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六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三 年 六 月 速 不 後 奔 馬 20 ; 清 初,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土 番 風 俗 說 : 透 草 穿 林 攀 藤 援 木 是 彼 之 長 技 21, 不 論 是 速 不 後 奔 馬 的 腳 力 透 草 穿 林 的 本 領, 或 出 沒 無 時 的 神 速, 呈 現 出 明 清 仕 紳 對 臺 灣 原 住 民 的 印 象 是 行 動 敏 捷 ; 就 獵 首 習 俗 而 言, 裨 海 紀 遊 說 野 番 在 深 山 中, 他 們 獵 首 後 的 處 理 方 式 是 : 殺 人 輒 取 首 去, 歸 而 滌 之, 剔 曲 髑 髏, 加 以 丹 堊, 置 之 當 戶 22, 但 不 知 所 謂 的 野 番 是 在 哪 座 山? 而 此 條 則 明 指 是 玉 山 二 是 或 謂 此 山 之 靈 三 句, 傳 說 藏 在 山 下 的 原 住 民 所 以 出 沒 無 時, 源 於 山 之 靈 呵 護 甚 秘 較 之 巡 臺 御 史 張 湄 番 俗 詩 稱 原 住 民 健 足 凌 空 捷 似 飛 23 臺 東 州 知 州 胡 傳 說 : 番 人 能 耐 苦, 捷 足 而 走 疾, 上 下 山 嶺 如 飛 24, 此 條 說 法 更 顯 玉 山 之 神 聖 與 原 住 民 之 神 秘 三 採 金 佩 金 的 土 番 道 光 十 七 年 (1837), 噶 瑪 蘭 志 略 之 玉 山 再 考 記 載 識 寶 氣 的 原 住 民 往 玉 山 探 尋 寶 物 : 有 土 番 識 寶 氣, 嘗 望 玉 山 尋 之 至 山 麓, 涉 溪, 忽 遇 金 鹿 一 頭, 跳 躍 而 過 遂 之, 轉 一 山 坳, 不 見 西 行 數 武, 有 一 潭, 大 數 畝, 水 亦 清 淺, 中 多 金 鯉 入 水 捉 之, 得 而 復 失 者 再 潭 上 石 閃 爍 有 光, 破 之, 得 金 沙, 乃 懷 石 以 歸, 故 番 社 常 以 金 絲 製 魚 挂 項 間, 以 識 異 也 此 老 番 所 述 然 則 玉 山 不 必 產 玉, 20 收 入 沈 有 容 閩 海 贈 言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五 六 種 ), 頁 24 方 豪 弁 言 稱 < 東 番 記 >: 實 明 季 親 臨 本 島 目 擊 本 島 情 形 者 所 遺 之 最 早 文 獻 21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頁 郁 永 河 裨 海 紀 遊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四 四 種 ) 頁 范 咸 重 修 臺 灣 府 志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0 五 種 ): 張 湄, 乾 隆 六 年 巡 視 臺 灣 御 史, 頁 102;< 番 俗 > 詩, 頁 胡 傳 臺 灣 日 記 與 稟 啟 < 上 道 憲 顧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七 一 種 ), 頁 159 且 產 金 矣 25 此 條 的 玉 山 彷 如 一 座 金 光 閃 閃 的 神 祕 山 林, 情 節 神 奇 有 趣, 分 述 如 下 : 一 是 動 物, 山 下 的 金 鹿 與 潭 中 的 金 鯉, 都 是 可 望 不 可 及 的 神 奇 動 物 二 是 金 砂, 原 住 民 敲 破 閃 爍 有 光 的 潭 石, 發 現 是 金 砂, 因 此, 將 之 煉 成 金 絲 並 製 成 魚 形 項 鍊 ; 同 書 雜 識 志 進 一 步 說 出 魚 形 項 鍊 的 名 稱 : 內 山 土 番 以 金 絲 纏 繞 橫 斜 作 魚, 懸 之 項 頸 間, 名 曰 金 鯉 魚 26 三 是 訪 客 : 從 此 老 番 所 述 句, 可 知 本 文 源 自 原 住 民 耆 老 口 述 ; 東 槎 紀 略 西 勢 社 番 條 說 他 們 俗 重 金 鯉 魚 27, 因 此, 識 寶 氣 入 山 的 土 番, 應 是 噶 瑪 蘭 的 西 勢 社 番 四 世 傳 寶 物 的 番 王 噶 瑪 蘭 志 略 之 玉 山 三 考 記 載 瑯 嶠 後 有 番 王 統 內 外 社, 國 中 有 三 山, 玉 山 最 高 : 玉 山 則 有 禁, 不 得 輕 入, 恐 遭 天 譴 也 番 王 世 傳 一 赤 珠, 大 徑 寸, 凡 國 中 天 旱, 番 王 請 珠 置 烈 日 中, 紅 光 燭 天, 四 面 雲 物 層 層 而 起, 頃 刻 風 雨 驟 至 急 收 珠 藏 之, 恐 為 龍 奪 也 又 蓄 一 枯 草 如 甘 蔗, 凡 新 墾 田 園, 以 草 浸 水 遍 灑 地 中, 所 植 繁 盛, 年 稱 大 有 據 此, 玉 山 在 番 界, 番 亦 以 為 神 矣 28 文 中 說 番 王 國 內 的 玉 山 有 禁 忌 不 得 輕 入, 恐 遭 天 譴 為 何 不 得 輕 入? 或 可 從 以 下 的 傳 說 推 測 一 二 : 一 是 番 王 世 傳 一 赤 珠, 天 旱 祈 雨, 風 雨 即 至, 連 龍 都 想 奪 取 ; 二 是 番 王 蓄 一 枯 草, 以 此 草 浸 水 遍 灑 新 墾 田 園, 可 使 作 物 欣 欣 向 榮, 年 年 豐 收, 因 此, 原 住 民 視 玉 山 為 神 此 二 則 番 王 寶 物 傳 說 25 柯 培 元 噶 瑪 蘭 志 略, 頁 柯 培 元 噶 瑪 蘭 志 略, 頁 姚 瑩 東 槎 紀 略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七 種 ), 頁 柯 培 元 噶 瑪 蘭 志 略, 頁 205

7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31 與 風 雨 作 物 有 關, 充 分 反 映 出 原 住 民 農 耕 的 心 願 風 調 雨 順, 作 物 豐 收 綜 合 上 述,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可 從 二 個 角 度 來 觀 察 : 一 是 形 象 : 臺 灣 雜 記 說 玉 山 在 鳳 山 野 番 中, 將 玉 山 與 原 住 民 初 步 連 結 ; 番 境 補 遺 說 皆 言 此 山 渾 然 美 玉 只 是 番 人 不 知 寶, 遺 憾 中 呈 現 漢 原 二 族 不 同 的 審 美 與 價 值 觀 ; 臺 陽 筆 記 記 載 玉 山 下 有 山 靈 呵 護 的 生 番 遇 人 輒 害, 取 頭 顱 而 去, 映 現 出 既 恐 懼 又 神 祕 的 原 住 民 印 象 ; 噶 瑪 蘭 志 略 之 玉 山 再 採 錄 土 番 往 玉 山 採 金 後 以 金 絲 製 魚 挂 項 間, 可 見 噶 瑪 蘭 原 住 民 具 有 金 飾 工 藝 的 技 能 ; 同 書 玉 山 三 考 記 載 神 話 似 的 番 王 之 寶 赤 珠 枯 草, 反 映 的 是 過 著 農 耕 生 活 的 原 住 民, 期 待 風 調 雨 順 農 作 豐 收 的 心 願 二 是 稱 呼 : 臺 灣 雜 記 番 境 補 遺 皆 稱 原 住 民 野 番, 臺 陽 筆 記 說 山 下 藏 有 生 番, 噶 瑪 蘭 志 略 採 錄 有 土 番 識 寶 氣 這 些 稱 呼 有 何 差 別? 裨 海 紀 遊 分 辨 原 住 民 採 二 分 法 : 番 有 土 番 野 番 之 別, 野 番 在 深 山 中, 平 地 諸 番 恆 畏 之 29 海 東 札 記 再 細 分 為 : 有 熟 番, 一 曰 土 番 ; 有 生 番, 一 曰 野 番 30 諸 詞 雖 異, 不 脫 以 番 稱 之 據 學 者 研 究, 所 謂 生 與 熟 是 以 受 教 化 ( 漢 化 ) 與 歸 附 納 餉 之 有 無 為 判 準 31, 平 埔 族 大 致 就 是 清 代 的 熟 番, 今 日 所 謂 山 胞 大 致 就 是 清 代 的 生 番 32 若 以 今 日 通 稱 來 說, 清 代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是 : 高 山 原 住 民 與 平 埔 族 29 郁 永 河 裨 海 紀 遊, 頁 朱 景 英 海 東 札 記 記 社 屬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九 種 ), 頁 周 婉 窈 臺 灣 歷 史 圖 說 ( 臺 北 市 : 聯 經 出 版 公 司, 1998), 頁 潘 英 臺 灣 平 埔 族 史 ( 臺 北 市 : 南 天,1996.6), 頁 31 肆 日 治 迄 今 的 玉 山 原 住 民 清 領 時 期, 官 方 將 原 住 民 分 為 生 番 熟 番 與 化 番, 日 治 時 期 始 將 原 住 民 學 術 性 分 類 33, 但 仍 在 族 名 後 加 番 或 蕃 字, 如 1900 年, 最 早 來 臺 灣 進 行 田 野 調 查 的 鳥 居 龍 藏 寫 信 給 恩 師 坪 井 教 授, 提 及 布 農 族 鄒 族 原 住 民 與 玉 山 有 關 的 傳 說 : 依 照 布 農 蕃 和 阿 里 山 鄒 蕃 的 口 碑 傳 說, 他 們 的 祖 先 原 來 住 在 新 高 山 頂, 後 來 因 為 族 群 間 不 和 諧, 各 自 下 山 居 住, 才 有 今 日 地 理 上 的 分 布 濁 水 溪 畔 的 布 農 蕃 曾 經 為 我 講 述 關 於 石 器 的 口 碑 傳 說 : 我 們 的 祖 先 原 來 居 住 在 新 高 山 頂 當 時, 祖 先 耕 地 在 濁 水 溪 畔, 經 常 下 山 播 種 小 米, 收 割 後 又 帶 回 山 上 34 鳥 居 龍 藏 信 中 的 新 高 山 即 玉 山 信 中 簡 述 布 農 族 鄒 族 原 住 民 祖 先 都 源 自 玉 山, 後 因 族 群 間 不 和 諧, 各 自 下 山 居 住 1909 年, 臺 灣 總 督 府 成 立 蕃 族 調 查 會, 並 於 1913 至 1922 年 間, 出 版 一 系 列 臺 灣 原 住 民 的 研 究 資 料 在 這 些 調 查 報 告 書 中, 玉 山 是 鄒 族 與 布 農 族 避 洪 水 取 火 種 的 聖 山, 也 是 群 族 分 合 的 據 點 ; 光 復 後 的 採 錄 大 致 依 此 架 構 增 減 茲 就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鄒 族 與 布 農 族 分 述 之 33 將 原 住 民 學 術 性 的 分 類, 始 於 伊 能 嘉 矩 與 粟 野 傳 之 丞 臺 灣 蕃 人 事 情 (1900) 將 臺 灣 原 住 民 分 成 八 族, 伊 能 嘉 矩 臺 灣 蕃 政 志 (1904) 分 平 埔 族 為 十 族, 潘 英 臺 灣 平 埔 族 史, 頁 35 日 本 學 者 為 臺 灣 原 住 民 命 名 時, 多 是 以 其 自 稱 做 為 族 名, 如 :Bunun( 布 農 ) Tsou( 鄒 ) Rukai( 魯 凱 ) Atayal( 泰 雅 ) 等, 語 意 中 皆 有 人 的 意 思, 劉 育 玲 台 灣 賽 德 克 族 口 傳 故 事 研 究 ( 國 立 花 蓮 師 範 學 院 民 間 文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2001.6), 頁 寫 於 明 治 三 十 三 年 (1900) 四 月 十 八 日, 斗 六 辨 務 署 林 圯 埔 支 署 鳥 居 龍 藏 原 著 楊 南 郡 譯 註 探 險 台 灣 ( 臺 北 市 : 遠 流 出 版 公 司,1996), 頁 320

8 32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六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三 年 六 月 一 鄒 族 1918 年, 小 島 由 道 對 鄒 族 名 稱 與 居 住 區 域 的 調 查 是 : 所 謂 Cou( 鄒 ) 族, 即 是 在 舊 政 府 時 代 稱 為 阿 里 山 番 番 族 的 總 稱 鹿 株 大 社 全 仔 大 社 知 母 朥 大 社 達 邦 大 社, 為 阿 里 山 頂 四 社 ; 勃 仔 大 社 干 仔 霧 大 社 排 剪 大 社 ( 含 雁 爾 及 塔 蠟 袷 ) 和 美 壠 大 社, 為 阿 里 山 下 四 社 是 居 住 於 阿 里 山 脈, 亦 即 新 高 山 ( 玉 山 ) 以 北 西 南 一 帶 山 地 的 蕃 族 35 雖 不 知 該 族 於 何 時 何 地 遷 來, 但 綜 合 各 部 族 傳 說, 僅 知 往 昔 本 島 發 生 大 洪 水 時, 本 族 各 番 與 maaya( 也 發 音 作 maara, 番 人 認 為 是 日 本 人 ) 及 ishbukun 等 曾 同 登 新 高 山 避 難, 等 洪 水 退 後 再 下 山, 分 往 各 地, 此 後 到 處 遷 徙, 終 於 定 居 於 今 日 之 地 域 36 此 外, 北 cou 番 也 流 傳 小 矮 人 住 過 玉 山 : 從 前 在 新 高 山 北 方 名 為 patungkuonu( 八 通 關 ) 的 地 方, 住 著 一 群 叫 做 sayuc u 的 矮 人, 他 們 過 著 穴 居 生 活 他 們 的 形 體 宛 如 幼 童, 縱 然 攀 登 樹 豆 之 莖 也 不 會 折 斷, 然 而 其 臂 力 很 強, 善 於 使 用 矛 刀, 時 常 和 sbatanu ( 水 社 番 ) 作 戰, 但 不 清 楚 其 後 的 動 向 與 蹤 跡 37 關 於 小 矮 人 的 傳 說, 清 初, 杜 臻 澎 湖 臺 灣 紀 略 已 有 記 載 : 長 髯 矮 人, 僅 如 十 歲 小 兒, 而 鬚 皆 過 腹 38 ; 而 攀 登 樹 豆 之 莖 也 不 會 折 斷 之 說, 林 謙 光 臺 灣 紀 略 附 澎 湖 也 有 相 似 傳 說 : 更 深 入 山 中, 其 人 狀 如 猿 猴, 長 不 滿 三 尺 見 人 則 升 樹 杪 ; 人 欲 擒 之, 35 臺 灣 總 督 府 臨 時 臺 灣 舊 慣 調 查 會 原 著 (1918), 中 央 研 究 院 民 族 學 研 究 所 編 譯 番 族 慣 習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四 卷 鄒 族 ( 臺 北 市 : 中 研 院 民 族 所,2001), 頁 5-6 同 書 附 記 對 鄒 族 標 cou 音 的 說 明 是 : 過 去 的 學 者 給 與 本 族 cou 的 名 稱, 是 因 為 本 族 之 各 番 以 cou( 在 頂 四 社 ) 或 類 似 此 音 之 詞 (kanakanávu 番 是 cáu,lha alua 番 是 cucu u) 來 表 現 人 亦 即,cou 只 是 人 之 意, 並 非 本 族 固 有 的 種 族 名, 頁 6 36 番 族 慣 習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四 卷 鄒 族, 頁 番 族 慣 習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四 卷 鄒 族, 頁 杜 臻 < 澎 湖 臺 灣 紀 略 >, 收 入 澎 湖 臺 灣 紀 略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0 四 種 ), 頁 8 則 張 弩 相 向 39, 只 是 更 深 入 山 中 之 說, 在 日 本 人 的 採 錄 中 有 了 明 確 的 山 名 與 方 向 新 高 山 北 方 佐 山 融 吉 對 鄒 族 與 玉 山 相 關 的 調 查 成 果, 與 小 島 由 道 略 有 異 同 : 相 近 的 是, 鄒 族 與 maaya 等 同 登 新 高 山 避 難, 但 又 有 臨 別 折 弓 的 情 節 : 太 古 時 代 hosa 社 的 祖 先, 同 bunun 及 maya 住 在 玉 山 山 峰 上 當 時 除 山 頂 外, 四 面 均 是 海, 只 好 捕 殺 動 物 為 生 後 來 大 水 漸 退, 大 家 就 各 分 東 西, 於 是 拿 出 一 弓 折 成 三 段, 上 段 由 maalaa 收 執, 中 段 由 bunun 收 執 帶 了 玉 山 右 方,hosa 社 的 祖 先 和 maalaa 就 去 Tohuya 定 居, 但 後 來 maalaa 就 下 山 了, 到 一 沒 有 鳥 獸 的 地 方, 發 生 衣 食 困 難, 就 發 明 種 植 東 西, 並 穿 起 棉 料 縫 製 的 衣 服 40 相 異 的 是, 神 在 玉 山 造 人, 因 洪 水 再 度 上 山, 出 草 習 俗 在 此 萌 芽, 下 山 後 才 認 識 日 本 人 (maya) 而 非 同 在 山 上 避 洪 災 : 太 古 時, 名 叫 hamo 的 神 在 玉 山 上 創 造 了 人, 隨 著 人 口 增 多 而 逐 漸 離 去 ; 後 因 洪 水 氾 濫, 便 帶 著 動 物 回 到 玉 山 上 當 時 無 榖 類 可 食, 只 有 捕 殺 動 物 有 一 次, 將 狗 頭 用 竹 竿 插 起, 豎 在 地 下, 眾 人 覺 得 好 玩, 後 來 又 嘗 試 用 猴 頭 與 人 頭 不 久 洪 水 退 了, 眾 人 分 別 下 山 以 後 39 林 謙 光 < 臺 灣 紀 略 附 澎 湖 >, 收 入 澎 湖 臺 灣 紀 略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0 四 種 ), 頁 62 據 高 拱 乾 台 灣 府 志 秩 官 志 學 官 表, 林 謙 光 於 康 熙 二 十 六 年 任 臺 灣 府 儒 學 教 授, 三 十 年 陞 浙 江 桐 鄉 縣 知 縣, 頁 佐 山 融 吉 著 (1915) 余 萬 居 譯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 鄒 族 阿 里 山 蕃 四 社 蕃 簡 仔 霧 蕃, 引 自 尹 建 中 臺 灣 山 胞 各 族 傳 統 神 話 故 事 與 傳 說 文 獻 編 纂 研 究 (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學 人 類 學 系,1994.4), 頁 年, 台 灣 鄒 族 語 典 的 採 錄 與 此 則 部 分 相 近 : 很 久 以 前, 世 界 一 片 汪 洋, 鄒 人 都 上 玉 山 米 飯 吃 光 後, 就 吃 動 物 的 肉 過 了 一 段 時 間, 世 界 不 再 是 大 海, 鄒 人 離 開 玉 山, 到 這 裏 建 村 落 ; 沒 有 留 在 這 裡 的 人, 到 西 部 建 一 座 村 落 參 ( 俄 ) 聶 甫 斯 基 (N.A. Nev skij) 著 ( 俄 ) 李 福 清 (B.L.Riftin) ( 漢 ) 白 嗣 宏 ( 鄒 ) 浦 忠 誠 譯 台 灣 鄒 族 語 典 ( 臺 北 市 : 臺 原 出 版 社, ), 頁 159

9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33 遇 到 侵 他 們 的 人, 就 砍 下 他 的 人 頭, 這 就 是 出 草 的 濫 觴 tapang 社 的 祖 先 下 玉 山, 在 ishikiana 建 立 一 社 但 又 分 出 二 社 imutsu 和 toigiyana toigiyanay 在 嘉 義, 在 此 認 識 日 本 人 (maya) 年, 臺 灣 省 通 志 稿 記 載 曹 族 之 沙 魯 阿 族 的 大 洪 水 的 傳 說 : 古 時 無 集 中 部 落, 族 民 散 住 四 方 有 一 次 洪 水 大 發, 四 方 皆 集 中 於 tamsul sakulava ( 即 玉 山 ) 及 lisuehitsu 山 上 聚 居 玉 山 上 之 祖 先 不 慎 忘 失 火 種, 有 人 看 見 lisuehitsu 山 上 有 火, 祖 先 乃 徵 求 能 渡 水 前 往 取 火 者 山 羊 取 火 失 敗, taolo 獸 達 成 使 命, 祖 先 們 感 賞 其 功 勞, 撫 摩 其 毛, 使 體 毛 發 光, 身 體 變 小 惟 可 供 狩 獵 之 鳥 獸 日 益 缺 少 大 猪 說 : 我 願 入 水 破 堤, 使 水 流 出 如 其 不 成, 我 死 後 請 大 家 每 日 以 薯 飼 吾 子 言 畢 跳 入 水 中, 少 頃 水 忽 大 退, 山 頂 露 出 人 們 使 用 若 干 獸 類 作 河 排 水, 自 玉 山 走 下, 來 到 soat i 地 方, 後 來 移 住 到 排 剪 今 社 名 pait ina, 乃 以 地 名 為 社 名 42 臺 灣 省 通 志 稿 中 的 曹 族, 即 今 通 稱 的 鄒 族 浦 忠 成 先 生 對 這 兩 個 名 稱 的 說 明 是 : 鄒 族 也 被 稱 做 曹 族 ; 以 拉 丁 語 標 音 時 是 記 為 cou 或 tsou, 鄒 顯 然 比 較 接 近 鄒 族 人 所 發 出 的 原 音 43 省 通 志 稿 與 日 治 時 期 採 錄 相 較, 顯 著 差 異 是 : 增 加 自 願 迫 堤 退 水 的 大 猪 與 若 干 協 助 排 水 的 獸 類 1993 年, 台 灣 鄒 族 的 風 土 神 話 對 鄒 41 佐 山 融 吉 著 (1915) 余 萬 居 譯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 鄒 族 阿 里 山 蕃 四 社 蕃 簡 仔 霧 蕃, 引 自 尹 建 中 臺 灣 山 胞 各 族 傳 統 神 話 故 事 與 傳 說 文 獻 編 纂 研 究, 頁 衛 惠 林 余 錦 泉 林 衡 立 纂 修 臺 灣 省 通 志 稿 同 冑 志 第 一 冊 ( 臺 北 市 : 捷 幼 出 版 社, 初 版, 1999 再 版 ), 頁 285 此 書 雖 出 版 於 1965 年, 但 據 同 書 各 冊 細 目 暨 編 撰 者 簡 歷 一 覽 表, 引 用 文 獻 年 代 止 於 民 國 三 十 四 年 (1945) 43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 台 灣 鄒 族 的 風 土 神 話 ( 臺 北 市 : 臺 原 出 版 社,1993), 頁 19 族 族 群 分 類 與 居 地 分 布 的 說 明 是 : 鄒 族 主 要 居 住 在 玉 山 西 及 西 南 方 向, 即 曾 文 溪 上 游 兩 岸 陳 有 蘭 溪 左 岸 清 水 溪 右 岸 以 及 荖 濃 溪 兩 岸 谷 地 或 台 地 因 為 語 言 的 差 異 和 住 地 分 離 的 緣 故, 所 以 人 類 學 家 把 鄒 族 分 為 南 鄒 北 鄒 ; 南 鄒 大 體 指 與 布 農 族 混 居 於 高 雄 縣 三 民 鄉 桃 源 鄉 的 鄒 族 族 人, 而 北 鄒 則 是 居 住 在 嘉 義 縣 阿 里 山 鄉 44 書 中 收 錄 鄒 族 與 玉 山 相 關 的 傳 說 相 當 多, 如 造 人 神 話 與 獵 首 習 俗 : 族 人 相 傳 天 神 曾 在 玉 山 造 人 ; 也 傳 說 洪 水 氾 濫, 人 們 跟 禽 獸 都 逃 到 山 頂, 在 山 頂 時, 想 創 作 歌 舞 來 娛 悅 天 神, 但 總 是 不 能 唱 好, 有 人 提 議 殺 猴 子 取 頭 祭 祀 天 神, 果 然, 歌 聲 有 了 起 色, 又 有 人 提 議 如 果 用 人 頭 祭 祀, 歌 聲 一 定 更 好, 正 巧 有 個 殘 疾 的 孩 子 ( 或 頑 童 ), 眾 人 取 頭 祭 拜, 歌 聲 真 變 得 悅 耳 動 聽, 後 來 演 變 為 擊 殺 異 族 取 其 頭 顱 來 祭 祀 天 神 的 獵 首 45 同 書 洪 水 神 話 也 收 入 兩 則 1990 年 採 錄 與 玉 山 相 關 的 傳 說 : ( 一 ) 洪 水 離 去 : 古 時 候 有 一 條 巨 鰻, 橫 其 身 於 河 流 下 游 出 口, 因 而 大 水 泛 濫, 群 山 多 淹 沒 水 中, 幸 賴 巨 蟹 以 螯 夾 痛 鰻 臍, 鰻 魚 驚 慌 轉 身, 水 慢 慢 退 出, 大 地 再 現 人 們 又 爭 先 下 山, 墾 地 種 植 薯 粟 等 作 物, 逐 漸 恢 復 正 常 的 生 活 46 ( 二 ) 取 回 火 種 的 鳥 : 人 們 在 八 頓 郭 努 山 避 洪 水 的 時 候, 火 種 都 斷 絕 了, 就 派 遣 哥 有 伊 細 鳥 (kojoise) 去 尋 找 火 種, 但 因 飛 行 速 度 太 慢, 火 燒 到 嘴 邊, 就 放 棄 火 種 人 們 又 派 烏 忽 古 鳥 (uh ngu) 去 取 火 種, 牠 飛 得 很 快, 順 利 帶 回 火 種 因 為 取 回 火 種 有 功, 便 容 許 牠 在 田 裏 啄 取 榖 粒, 而 哥 有 伊 細 鳥 只 能 44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 台 灣 鄒 族 的 風 土 神 話, 頁 9 45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 台 灣 鄒 族 的 風 土 神 話, 頁 講 述 : 湯 保 福 ( 七 十 歲 ), 地 點 : 特 富 野 社, 時 間 : 1990 年 8 月 10 日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 台 灣 鄒 族 的 風 土 神 話, 頁 128

10 34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六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三 年 六 月 在 田 邊 覓 食 這 兩 種 鳥 的 嘴 尖 都 是 短 而 平 的 形 狀, 那 就 是 取 火 種 時 燒 過 的 痕 迹 47 對 於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鄒 族, 王 嵩 山 先 生 的 看 法 是 : 矗 立 於 鄒 領 域 東 側 的 玉 山 (patnuguanu), 是 鄒 人 洪 水 神 話 中 的 避 難 之 處 目 前 漢 人 所 普 遍 使 用 的 地 名 八 通 關 即 由 此 鄒 語 音 譯 而 來 神 話 中, 鄒 ( 人 ) 在 此 學 得 了 獵 頭 的 習 俗, 確 立 了 和 布 農 族 ( 人 ) 等 群 族 的 關 係 48 從 日 治 時 代 迄 今 的 採 錄 中, 玉 山 除 了 是 鄒 族 避 洪 水 學 獵 首 與 分 群 族 外, 更 是 天 神 造 人 的 聖 地 歌 舞 藝 術 的 源 頭 事 實 上, 獵 首 是 原 住 民 早 已 存 在 的 習 俗, 而 清 中 葉 臺 陽 筆 記 說 : 麓 下 藏 有 生 番, 出 沒 無 時, 遇 人 輒 害, 取 頭 顱 而 去, 則 明 確 指 出 是 玉 山 下 的 原 住 民 二 布 農 族 1919 年, 佐 山 融 吉 用 武 崙 族 而 非 布 農 族 來 稱 呼 Bunun 49, 他 對 該 族 名 稱 居 住 地 的 調 查 是 : 布 農 族 (Bunun) 是 對 一 支 居 住 於 險 峻 高 山 處 的 蕃 族 之 統 稱, 其 分 布 區 域 以 玉 山 為 中 心 以 玉 山 為 界, 分 成 南 北 兩 大 部 50 當 時 採 錄 不 少 該 族 與 玉 山 相 關 的 傳 說, 如 : ( 一 ) 巒 蕃 : 太 古 時 候,Lamungan 處 有 一 男 一 女, 生 下 四 男 三 女, 繁 衍 子 孫 有 條 蟒 蛇 47 講 述 : 湯 保 福 ( 七 十 歲 ), 地 點 : 特 富 野 社, 時 間 : 1990 年 8 月 10 日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 台 灣 鄒 族 的 風 土 神 話, 頁 王 嵩 山 聚 落 經 濟 國 家 政 策 與 歷 史 ( 南 投 市 : 臺 灣 文 獻 館,2003), 頁 臺 灣 總 督 府 臨 時 臺 灣 舊 慣 調 查 會 原 著 (1919) 中 央 研 究 院 民 族 學 研 究 所 編 譯,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六 冊 布 農 族 前 篇 ( 臺 北 市 : 中 研 院 民 族 所, ), 楊 淑 媛 < 編 序 >: 佐 山 融 吉 在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中, 用 武 崙 族 而 非 布 農 族 來 稱 呼 Bunun 在 中 譯 本 中, 我 們 則 將 武 崙 族 改 為 當 代 通 用 的 稱 呼 布 農 族 50 臺 灣 總 督 府 臨 時 臺 灣 舊 慣 調 查 會 原 著 (1919) 中 央 研 究 院 民 族 學 研 究 所 編 譯,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六 冊 布 農 族 前 篇, 頁 13 堵 住 濁 水 溪 的 水 流, 引 發 洪 水, 人 們 分 別 遷 居 到 玉 山 卓 社 大 山 以 及 東 巒 大 山 等 處 在 跋 涉 之 際, 不 小 心 遺 失 火 種, 某 夜, 發 現 玉 山 山 頂 燃 燒 著 火, 青 蛙 前 去 取 火, 因 不 時 潛 入 水 中, 所 以 無 法 達 成 使 命 於 是 傳 kaipis 鳥 取 火 祖 先 為 了 表 達 感 謝, 至 今 不 殺 害 kaipis 鳥 和 青 蛙 若 不 小 心 觸 犯 此 禁 忌, 必 須 將 衣 服 燒 掉 不 久, 河 中 有 隻 螃 蟹 用 利 爪 夾 蟒 蛇, 嚇 得 牠 落 荒 而 逃, 水 位 隨 之 漸 降, 陸 地 陸 續 露 出 祖 先 從 高 山 遷 居 至 現 今 巒 大 本 社 之 Tansinmuk 處 51 ( 二 ) 達 啟 覓 加 蕃 1. 太 古 時 候, 洪 水 來 襲, 大 地 變 成 汪 洋, 僅 玉 山 巒 大 山 郡 大 山 Silbia 山 以 及 卓 社 大 山 的 山 頂 露 出 水 面 人 們 到 玉 山 的 山 頂 上 避 難, 因 小 米 盡 失, 只 好 捕 捉 野 獸 生 吃 有 一 天, 發 現 卓 社 大 山 山 頂 有 火 光, 先 後 差 遣 鳥 長 尾 鳥 kaipia 鳥, 才 如 願 將 火 取 回 後 來, 螃 蟹 和 大 蛇 爭 鬥, 螃 蟹 剪 破 大 蛇 的 肚 子, 大 蛇 不 堪 疼 痛, 迅 速 往 西 方 竄 逃, 經 過 之 處 成 為 溪 流, 積 水 順 溪 宣 洩, 原 有 的 陸 地 再 度 顯 露 出 來 人 們 下 山 尋 求 良 地, 各 自 組 織 今 日 所 見 的 蕃 社 qaipis 鳥 的 故 事 : 發 生 洪 水 時, 漢 人 逃 到 玉 山 上, 蕃 民 爬 到 卓 社 大 山 頂 避 難, 忘 了 攜 帶 火 種, 先 後 把 lalaingan tanpunga salinataz linas qaipis 鳥 叫 來, 向 玉 山 上 的 漢 人 索 取 火 種, 最 後 是 qaipis 鳥 銜 火 種 歸 來 為 感 念 其 恩 惠, 約 定 以 後 不 射 殺 qaipis 鳥 蕃 民 在 山 上 以 鹿 野 豬 及 羌 等 野 生 動 物 為 食, 因 地 狹 人 多, 而 面 臨 斷 炊 之 苦 幸 好 洪 水 及 時 消 退, 蕃 民 就 下 山 選 擇 溪 邊 種 粟 過 日 子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六 冊 布 農 族 前 篇, 報 導 人 Qatungulan 社 Paian Tanapima, 頁 同 書 丹 蕃 < 洪 水 的 故 事 >, 報 導 人 丹 大 社 Laung Kalumtutan 與 ltiki Kalumutan, 故 事 與 巒 蕃 相 近 : 蟒 蛇 堵 住 河 口, 居 民 上 玉 山 避 水, 螃 蟹 剪 蛇 退 水, 頁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六 冊 布 農 族 前 篇, 報 導 人 Tamazuan 社 Ulang Tasikavan, 頁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六 冊 布 農 族 前 篇, 報 導 人 卡

11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35 ( 三 ) 郡 蕃 1. 太 古 時 候, 在 Lamungan 有 兩 兄 弟, 哥 哥 名 叫 Bukun, 弟 弟 名 叫 Tapang 不 久, 來 了 幾 位 自 稱 Pun 的 人, 對 兩 兄 弟 百 般 欺 凌, 兩 人 只 好 逃 往 山 中 幸 運 地 有 幾 隻 螃 蟹 引 導 他 們 到 玉 山 兩 人 在 山 上 製 作 弓 箭, 捕 食 野 獸 為 生, 但 深 覺 非 長 久 之 計, 又 連 袂 下 山, 落 腳 於 Asangdaingaz, 位 居 現 今 Ibahu 至 Masutalum 社 之 途 中 的 右 側, 渡 過 溪 谷 即 可 到 達 後 來 他 倆 起 衝 突, 弟 弟 負 氣 出 走, 直 往 西 行, 成 為 今 日 鄒 族 達 邦 大 社 (Tapang) 的 始 祖 haipis 鳥 的 故 事 : 古 時 候 有 一 場 大 洪 水, 蕃 民 們 都 逃 到 玉 山 頂 上 避 難, 在 驚 慌 之 際 失 去 了 火 種 蕃 民 派 遣 青 蛙 去 找 火, 青 蛙 尋 得 火 種 並 頂 在 頭 上, 但 在 即 將 抵 達 玉 山 時, 卻 潛 入 水 中, 使 得 火 種 熄 滅 了 眾 人 改 派 haipis 鳥, 此 鳥 神 通 廣 大, 不 知 從 何 處 銜 回 火 種 現 在 我 們 禁 殺 haipis 鳥, 就 是 為 了 感 念 牠 的 厚 恩 55 上 述 布 農 族 與 玉 山 相 關 的 傳 說 中, 大 多 是 因 洪 水 到 玉 山 ( 也 上 他 山 ) 避 難, 水 退 後 各 自 下 山 組 織 社 群, 山 居 期 間 則 衍 生 取 火 傳 說 與 不 殺 haipis 鳥 的 禁 忌, 例 外 的 採 錄 有 二 : 一 是 郡 蕃 在 Lamungan 的 兩 兄 弟, 因 受 外 人 欺 凌 而 上 玉 山 ; 二 是 達 啟 覓 加 蕃 qaipis 鳥 的 故 事, 他 們 並 非 上 玉 山 避 難, 而 是 派 鳥 到 玉 山 向 漢 人 索 取 火 種 2003 年, 採 錄 卓 社 大 洪 水 後 的 一 把 小 米 故 事 : 祖 先 從 那 母 岸 遷 移 到 丹 西 莫 克 時, 社 Tiang Matulaina, 頁 184 另 外, 報 導 人 Tamazuan 社 Ulang Tasikavan, 也 提 到 <qaipis 鳥 取 火 的 故 事 > < 青 蛙 失 火 的 故 事 >, 皆 因 發 生 洪 水 逃 到 高 山 避 難, 而 有 取 火 的 故 事, 但 沒 有 明 言 是 哪 座 山, 頁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六 冊 布 農 族 前 篇, 報 導 人 Ibahu 社 Aziman Takistalan 與 Takistibanan, 頁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六 冊 布 農 族 前 篇, 報 導 人 Baul 社 Anu Takiludun, 頁 207 有 一 條 住 在 伊 洛 康 的 大 蛇 堵 住 堰 口 止 住 河 流, 造 成 洪 水 氾 濫 人 們 逃 難 到 玉 山 及 卓 社 大 山 沒 多 久, 榖 物 都 吃 光 了, 大 家 改 吃 肉 類 不 久, 他 們 發 現 玉 山 上 有 火 光, 卓 社 大 山 的 人 先 後 命 令 蛤 蟆 西 里 努 達 鳥 凱 碧 西 鳥 去 取 火, 只 有 謹 慎 小 心 的 凱 碧 西 鳥 取 得 火 種, 因 此 禁 止 殺 害 凱 碧 西 鳥 及 蛤 蟆, 以 感 謝 他 們 的 恩 典 螃 蟹 看 許 多 人 由 於 洪 水 造 成 生 活 困 難, 要 去 找 大 蛇 作 個 了 斷, 牠 用 螯 把 大 蛇 截 成 兩 斷, 洪 水 退 了, 陸 地 再 度 出 現 族 人 高 興 的 回 到 家 鄉 雖 然 穀 物 被 洪 水 沖 走, 幸 有 一 把 小 米 ( 粟 ) 掛 在 塔 比 克 那 草 上, 供 他 們 重 新 播 種 今 天 布 農 族 人 在 耕 作 時 拔 除 塔 比 克 那 草 成 為 禁 忌, 為 的 是 對 此 薑 草 的 感 謝 由 於 人 口 增 加 食 物 短 缺, 花 蓮 卓 社 的 布 農 族 人 不 得 已 離 開 故 鄉, 才 有 了 卡 社 及 丹 社 的 新 部 落 年, 海 樹 兒 採 錄 洪 水 故 事 : 很 久 以 前, 有 隻 大 蛇 堵 住 海 水 出 口, 海 水 往 上 升 布 農 人 跟 其 他 動 物 急 往 高 處 逃, 不 小 心 弄 丟 文 字 逃 到 Usaviah( 玉 山 ) 的 族 人 沒 有 火 種, 發 現 另 一 方 山 頂 燃 燒 的 火 先 後 派 癩 蛤 蟆 水 鹿 取 火 失 敗, 最 後 haipis( 火 石 鳥 ) 以 嘴 啣 著 火 種 飛 回, 由 於 火 種 很 燙, 用 雙 腳 抓 住 或 尖 嘴 啣 著, 而 留 下 燒 燙 紅 了 的 尖 嘴 及 雙 腳 為 表 達 感 激, 立 下 不 得 射 殺 haipis 鳥 的 禁 忌 不 久, 有 隻 大 螃 蟹 咬 大 蛇 的 身 體, 大 蛇 因 為 疼 痛 而 逃 跑 Bunun( 人 ) 下 山 後 分 離, 形 成 了 不 同 的 Siduh( 族 類 ) 57 上 述 二 則 當 代 採 錄, 因 洪 水 上 山 避 難 取 火 等 情 節, 大 致 與 日 治 時 期 相 近, 但 是 各 有 增 加 : 前 者 是 拔 除 塔 比 克 那 草 成 為 禁 忌, 後 者 則 解 釋 沒 有 文 字 的 原 因 56 林 道 生 原 住 民 神 話 故 事 全 集 1 ( 臺 北 市 : 漢 藝 色 研 文 化 公 司,2001.5), 頁 海 樹 兒. 犮 辣 拉 菲 布 農 族 部 落 起 源 及 部 落 遷 移 史 ( 臺 北 市 : 行 政 院 原 住 民 委 員 會, ), 頁 85-86

12 36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六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三 年 六 月 三 鄒 族 與 布 農 族 的 洪 水 神 話 關 於 臺 灣 原 住 民 的 洪 水 神 話, 鹿 憶 鹿 先 生 的 觀 點 是 : 有 許 多 情 節 是 屬 於 解 釋 性 神 話, 不 只 是 箱 舟 漂 流 型, 洪 水 後 近 親 婚 再 傳 人 類 主 題, 更 包 含 族 群 的 遷 徙 部 落 的 起 源 大 地 山 川 的 來 源 火 種 的 來 源 食 物 的 來 源 祭 典 的 起 源 等, 甚 至 解 釋 動 物 特 徵 獵 頭 習 俗 文 面 習 俗 等 58 以 此 論 點 檢 視 鄒 族 與 布 農 族 的 洪 水 神 話, 除 了 沒 有 箱 舟 漂 流 型 與 洪 水 後 近 親 婚, 其 餘 特 點 皆 已 含 括, 近 期 採 錄 的 布 農 族 傳 說 並 增 加 解 釋 為 何 沒 有 文 字 之 因 鄒 族 與 布 農 族 的 洪 水 神 話, 結 構 大 致 相 近, 而 不 同 的 情 節 更 可 看 出 二 族 的 差 異, 分 述 如 下 : ( 一 ) 相 同 點 洪 水 神 話 中, 退 水 的 動 物 大 都 是 螃 蟹 59, 據 學 者 研 究, 這 樣 的 共 同 性 不 只 反 映 在 鄒 族 與 布 農 族 : 台 灣 原 住 民 及 東 南 亞 地 區 的 洪 水 神 話 創 世 神 話 中, 螃 蟹 都 扮 演 重 要 的 角 色, 隱 約 可 以 見 出 兩 者 的 臍 帶 關 係 而 從 洪 水 神 話 中 的 螃 蟹 角 色, 正 見 出 台 灣 原 住 民 的 海 島 文 學 特 色 60 洪 水 神 話 衍 生 的 取 火 神 話 是 二 族 共 有 的 情 節, 值 得 探 討 的 主 題 有 二, 一 是 取 火 動 物 : 上 山 避 水 期 間, 取 火 的 動 物 很 多, 鳥 類 在 此 任 務 中 尤 有 貢 獻, 為 了 表 達 感 謝, 因 而 告 誡 子 孫 禁 殺, 甚 至 成 為 該 族 的 禁 忌 浦 忠 成 先 生 進 一 步 詮 釋 故 事 中 取 火 的 動 物 往 往 與 其 自 身 之 特 徵 有 密 切 的 聯 絡, 如 雀 鳥 嘴 成 火 紅 的 顏 色, 那 是 牠 叼 著 火 而 被 燒 的 痕 跡, 足 以 顯 示 初 民 與 禽 獸 間 相 處 的 情 況, 也 呈 現 初 民 眼 中 各 類 禽 獸 的 形 姿 和 特 徵 61 二 是 尚 有 他 58 鹿 憶 鹿 洪 水 神 話 : 以 中 國 南 方 原 住 民 與 台 灣 原 住 民 為 中 心 ( 臺 北 市 : 里 仁 書 局,2002), 頁 臺 灣 省 通 志 稿 也 採 錄 鄒 族 有 大 猪 犧 牲 自 我 破 堤 退 水 的 傳 說 60 鹿 憶 鹿 < 台 灣 原 住 民 的 魚 蟹 神 話 傳 說 >( 歷 史 月 刊 ), 頁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 台 灣 原 住 民 的 口 傳 文 山 : 浦 忠 成 先 生 以 鄒 族 為 例, 說 明 從 取 火 時 必 前 往 另 一 處 未 將 火 遺 失 的 另 一 群 人 的 情 況 看 來, 人 所 前 往 避 水 的 高 山 至 少 有 二 處, 並 舉 布 農 族 菲 律 賓 伊 弗 高 (Ifugao) 族 智 利 阿 勞 卡 尼 安 印 第 安 人 洪 水 神 話, 認 為 另 存 一 山 或 多 山 的 觀 念, 除 了 反 映 初 民 對 所 處 大 地 山 川 高 聳 低 伏 地 勢 的 模 糊 認 知 外, 也 顯 示 神 話 的 集 體 創 作 者 在 塑 造 使 人 類 面 臨 進 退 兩 難 的 困 境 時, 猶 望 困 境 終 有 可 以 克 服 的 契 機 62 ( 二 ) 相 異 點 一 是 族 群 發 源 : 在 洪 水 神 話 中, 鄒 族 與 布 農 族 各 有 不 同 的 發 源 地, 鄒 族 的 hamo 神 在 玉 山 造 人, 布 農 族 的 祖 先 是 在 Lamongan 繁 衍 子 孫 63, 意 即 布 農 族 並 未 將 玉 山 視 為 一 神 聖 之 地, 不 過, 卓 社 群 卻 有 視 卓 社 大 山 為 masamu 的 說 法 64 誠 如 衛 惠 林 等 學 者 所 說 : 此 等 發 祥 地 縱 然 不 能 說 明 種 族 來 源, 至 少 也 能 代 表 其 移 住 初 期 的 重 要 立 腳 點 或 根 據 地 如 高 山 發 源 說, 曹 族 以 玉 山 及 其 附 近 山 區 為 發 祥 地, 稱 玉 山 為 Patungkwanu; 布 農 族 以 西 部 山 麓 平 原 邊 緣 的 Lamongan 地 方 為 其 發 祥 地 可 以 推 定 高 山 起 源 各 族 一 定 來 臺 灣 較 早 65 二 是 社 會 發 展 : 浦 忠 成 先 生 認 為, 布 農 族 神 話 中, 螃 蟹 停 止 洪 水 而 無 所 要 求, 反 學 ( 臺 北 市 : 常 民 文 化 公 司,1996.5), 頁 浦 忠 成 庫 巴 之 火 ( 臺 中 市 : 晨 星 出 版 社,1997), 頁 Lamungan( 拉 蒙 岸 ), 傳 說 是 布 農 族 遷 入 山 地 居 住 前 之 故 址, 為 西 部 平 地, 位 於 河 濱 低 平 台 地, 茂 生 檳 榔 樹, 擬 之 以 濁 水 溪 南 岸 竹 山 鎮 之 社 寮, 或 云 溪 北 之 名 間, 達 西 烏 拉 彎. 畢 馬 達 給 斯 海 方 岸. 娃 莉 絲 合 著 布 農 族 神 話 與 傳 說 ( 臺 中 市 : 晨 星 出 版 社, 2003), 頁 葉 家 寧 臺 灣 原 住 民 史 布 農 族 史 篇 ( 南 投 市 : 臺 灣 文 獻 館,2002), 頁 19 文 中 Masamu, 譯 為 禁 忌 65 衛 惠 林 余 錦 泉 林 衡 立 纂 修 臺 灣 省 通 志 稿 同 冑 志 第 一 冊 ( 臺 北 市 : 捷 幼 出 版 社,1965 初 版,1999 再 版 ), 頁 3 此 書 雖 出 版 於 1965 年, 但 是 書 中 各 冊 細 目 暨 編 撰 者 簡 歷 一 覽 表 引 用 文 獻 年 代 止 於 民 國 三 十 四 年 (1945)

13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37 映 的 是 最 原 始 的 狩 獵 社 會 ; 鄒 族 神 話 中, 螃 蟹 要 得 獸 毛 ( 一 說 女 陰 毛 ) 之 後, 才 協 助 停 止 洪 水 ; 由 民 間 文 學 的 觀 點 來 看, 鄒 族 的 社 會 觀 念 要 比 布 農 族 發 展 一 些, 可 能 農 業 的 萌 芽 也 要 比 布 農 族 早 66 四 洪 水 神 話 中 動 物 角 色 之 探 源 據 學 者 研 究, 鄒 族 的 鰻 蟹 ( 豬 ) 洪 水 神 話 與 布 農 的 蛇 蟹 洪 水 神 話 應 是 同 原 型 分 化 而 來 的 從 外 形 上 來 看, 鰻 魚 與 蛇 是 極 相 似 的 細 長 動 物, 應 屬 於 同 一 範 疇 小 島 先 生 認 為 原 住 民 洪 水 神 話 中 本 來 的 主 角 是 鰻 魚 或 蛇, 難 以 斷 論 不 過, 實 際 流 傳 的 神 話 講 到 鰻 魚 變 成 了 山 地 或 著 說 牠 來 自 大 海, 所 以 最 早 的 主 角 應 該 是 鰻 魚 67 簡 單 的 說, 上 述 所 討 論 的 是 : 神 話 中 到 底 是 蛇 或 鰻 引 發 洪 水? 茲 引 清 中 葉 文 獻, 試 尋 傳 說 中 的 足 跡 道 光 十 五 年 (1835), 柯 培 元 受 命 擔 任 噶 瑪 蘭 通 判 68, 離 開 艋 舺 十 五 里 後, 看 見 一 山 晶 瑩 透 徹, 如 在 目 前 詢 之 土 人, 即 玉 山 也, 抵 達 噶 瑪 蘭 後, 即 選 土 番 通 目, 裹 餱 糧 往 探 之 : 一 路 深 林 密 箐, 蛇 虺 向 人 噴 火 山 上 下 一 長 溪, 清 徹 見 底, 中 多 泥 鰌, 大 可 丈 餘 水 嚴 冷, 渡 至 半, 為 鰌 纏 繞 不 得 行 隔 岸 望 山, 約 三 四 里, 三 峯 縹 緲 空 際, 非 霧 非 烟, 令 人 目 眩 時 有 怪 鳥 異 獸, 出 沒 林 間, 不 能 久 住 69 從 上 述 可 知 : 前 往 玉 山 途 中, 林 木 密 布, 路 上 有 向 人 噴 火 的 蛇 虺, 溪 中 則 有 大 可 丈 餘 的 泥 鰌, 不 過, 讓 柯 培 元 無 法 繼 續 前 進 的, 66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 台 灣 原 住 民 的 口 傳 文 學, 頁 鹿 憶 鹿 洪 水 神 話 : 以 中 國 南 方 原 住 民 與 台 灣 原 住 民 為 中 心, 頁 柯 培 元 噶 瑪 蘭 志 略 職 官 志, 頁 清 徹 見 底 之 徹 應 澈, 柯 培 元 噶 瑪 蘭 志 略 之 < 玉 山 考 >, 頁 204 並 非 路 上 的 蛇, 而 是 溪 中 的 鰌 日 治 時 期 迄 今, 鄒 族 傳 說 是 鰻 引 發 洪 水, 布 農 族 傳 說 是 蛇, 若 據 柯 培 元 見 聞 所 述, 則 引 發 洪 水 的 罪 魁 禍 首 是 鄒 族 傳 說 中 的 鰻 ; 至 於 文 中 說 林 間 有 隨 時 出 沒 讓 人 無 法 久 留 的 怪 鳥 異 獸, 在 鄒 族 與 布 農 族 的 洪 水 神 話 中, 則 是 取 火 的 英 雄 被 獵 食 的 對 象 與 協 助 排 水 的 助 手 伍 結 語 清 代 文 獻 中 的 玉 山 傳 說 常 有 預 兆 吉 凶 之 玄 意 : 清 初, 諸 羅 縣 志 說 玉 山 奇 幻 瑩 澈 陳 夢 林 望 玉 山 記 說 不 可 以 有 意 遇 之, 此 後, 民 間 傳 說 多 從 是 否 能 見 來 預 兆 吉 凶, 如 清 中 葉 臺 陽 筆 記 說 玉 山 不 宜 全 見, 見 則 不 祥 ; 噶 瑪 蘭 志 略 玉 山 三 考 記 載 番 王 國 內 的 玉 山 不 得 輕 入, 恐 遭 天 譴 ; 但 晚 清 東 瀛 紀 事 卻 說 見 之 者 則 為 吉 徵, 兩 極 化 的 吉 凶 說, 更 顯 玉 山 的 神 秘 性 與 神 聖 性 玉 山 傳 說 中 原 住 民 的 形 象, 從 清 朝 到 日 治 時 期, 各 有 不 同 : 清 初, 番 境 補 遺 說 玉 山 渾 然 美 玉, 山 中 的 原 住 民 是 不 識 美 玉 的 野 番 ; 清 中 葉, 臺 陽 筆 記 記 載 原 住 民 是 受 山 靈 呵 護 獵 首 神 速 的 生 番, 噶 瑪 蘭 志 略 之 玉 山 再 考 有 世 傳 赤 珠 枯 草 之 寶 的 番 王, 同 書 玉 山 三 考 有 識 寶 氣 而 來 淘 金 砂 而 去, 去 後 製 成 金 鯉 魚 項 鍊 的 噶 瑪 蘭 土 番 在 日 本 人 的 採 錄 中, 玉 山 中 尚 有 驚 鴻 一 瞥 靈 巧 善 射 的 小 矮 人 日 治 時 期 迄 今 的 採 錄 中, 玉 山 是 鄒 族 與 布 農 族 避 洪 水 取 火 種 的 聖 山, 也 是 群 族 分 合 的 據 點, 而 傳 說 的 異 同 則 反 映 出 二 族 的 文 化 特 質 就 共 同 點 而 言, 一 是 感 謝 鳥 類 取 火 因 而 有 禁 殺 的 習 俗, 二 是 前 往 未 將 火 遺 失 的 他 山 取 火, 呈 現 出 族 群 克 服 困 境 的 努 力 就 相 異 點 而 言, 一 是 族 群 發 源 : 鄒 族 的 hamo 神 在 玉 山 造 人, 而 布 農 族 的 祖 先 在 Lamongan

14 38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六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三 年 六 月 繁 衍 子 孫 ; 二 是 社 會 發 展 : 從 螃 蟹 退 水 後 有 無 要 求 的 差 異, 反 映 出 鄒 族 的 社 會 發 展 與 農 業 比 布 農 族 略 早 ; 三 是 文 化 習 俗 : 鄒 族 傳 說 避 洪 水 期 間, 獵 首 源 於 好 玩 或 娛 神, 布 農 族 則 傳 說 因 海 水 上 升 而 弄 丟 文 字 從 清 中 葉 噶 瑪 蘭 志 略 的 記 載 可 知 : 引 發 洪 水 的 罪 魁 禍 首 是 鄒 族 傳 說 中 的 鰻 ; 文 中 的 怪 鳥 異 獸, 在 日 治 迄 今 的 採 錄 中, 是 取 火 的 英 雄 被 獵 食 的 對 象 與 協 助 排 水 的 助 手 可 見, 原 住 民 雖 無 文 字 記 錄 其 歷 史, 但 是, 透 過 口 傳 的 文 化 特 質, 代 代 相 傳 屬 於 自 己 族 群 的 歷 史 記 憶 附 表 1: 清 代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地 點 名 稱 行 事 傳 說 異 事 臺 灣 雜 記 (1684) 鳳 山 野 番 番 境 補 遺 (1697) 萬 山 中 野 番 皆 言 此 山 渾 然 美 玉 臺 陽 筆 記 (1805) 玉 山 環 抱 諸 峰 生 番 出 沒 無 時, 遇 人 輒 害, 取 頭 顱 而 去 此 山 之 靈, 呵 護 甚 密 噶 瑪 蘭 志 略 玉 山 再 考 (1837) 在 生 番 界 外 土 番 得 潭 中 金 沙, 以 金 絲 製 魚 掛 項 間 山 麓 遇 金, 潭 中 多 金 鯉 ( 同 上 ) 玉 山 三 考 瑯 嶠 後 番 番 王 世 傳 赤 珠 與 枯 草 東 瀛 紀 事 (1870) 彰 化 內 山 野 番 見 之 者 則 為 吉 徵

15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39 附 表 2: 日 治 時 期 迄 今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鄒 族 祖 居 / 成 災 之 因 山 上 行 事 退 水 者 退 水 後 取 火 者 感 恩 之 行 上 山 之 因 祖 先 同 蕃 族 調 查 臨 別 前 將 弓 bunun 及 捕 殺 動 物 報 告 書 折 三 段 各 自 maya 住 為 生 (1915) 收 執 玉 山 無 榖 可 食 神 在 玉 山 殺 動 物 ; 遭 侵 就 砍 蕃 族 調 查 造 人, 後 竹 插 狗 頭 頭 ;Tapang 報 告 書 因 洪 水 再 覺 好 玩, 社 先 下 山, 建 (1915) 回 玉 山 後 猴 人 ishikiana 社 頭 本 族 與 蕃 族 慣 習 因 洪 水 上 maaya 調 查 報 告 山 ishbukun 下 山 書 (1918) 分 往 各 地 先 遣 山 撫 毛, 使 臺 灣 省 通 獸 作 河 排 因 洪 水 上 羊 後 派 體 毛 發 志 稿 獵 鳥 獸 大 猪 水, 到 soat i 山 taolo 獸 光, 身 體 (1945) 後 移 住 排 剪 成 功 變 小 神 在 玉 山 創 作 歌 舞 台 灣 鄒 族 造 人, 後 娛 神, 砍 殺 異 族 頭 顱 的 風 土 神 因 洪 水 再 猴 人 頭 祭 祀 話 (1990) 回 玉 山 祭 祀 ( 同 上 ) 因 洪 水 上 巨 鰻 橫 身 洪 水 離 巨 蟹 下 山 墾 種 山 於 河 口 去 哥 有 伊 前 者 在 田 ( 同 上 ) 細 鳥 失 因 洪 水 上 邊 覓 食 ; 取 回 火 敗 烏 忽 山 後 者 在 田 種 的 鳥 古 鳥 成 裏 啄 榖 功

16 40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六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三 年 六 月 附 表 3: 日 治 時 期 迄 今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布 農 族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巒 番 (1919) 祖 居 / 上 山 之 因 祖 先 在 Lamongan 因 洪 水 上 山 成 災 之 因 山 上 行 事 退 水 者 退 水 後 取 火 者 感 恩 之 行 蟒 蛇 堵 遷 至 巒 大 本 先 後 遣 青 不 殺 住 濁 水 螃 蟹 社 Tansinmuk 蛙 kaipis kaipis 鳥 溪 水 流 處 鳥 和 青 蛙 ( 同 上 ) 達 啟 覓 加 蕃 洪 水 小 米 盡 失, 生 吃 野 獸 螃 蟹 蛇 往 西 竄, 過 處 成 溪 ; 下 山 組 社 先 後 遣 鳥 kaipia 鳥 ( 同 上 ) 達 啟 覓 加 蕃 qaipis 鳥 的 故 事 洪 水, 漢 人 到 玉 山, 蕃 民 到 卓 社 大 山 避 難 捕 鹿 野 豬 及 羌 等 為 食 下 山 選 溪 邊 等 地 種 粟 先 後 有 lalainganta npungasali natazlinas qaipis 鳥 不 殺 qaipis 鳥 兄 弟 住 住 Asan ( 同 上 ) 郡 蕃 Lamongan 受 Pun 人 欺 凌, 螃 蟹 製 弓 箭 捕 野 獸 gdaingaz ; 弟 西 行 為 鄒 族 達 邦 社 始 引 到 玉 山 祖 ( 同 上 ) 郡 蕃 haipis 鳥 的 故 事 洪 水 先 後 遣 青 蛙 haipis 鳥 禁 殺 haipis 鳥 原 住 民 神 話 故 事 全 集 (2003) 洪 水 大 蛇 榖 物 吃 光, 改 吃 肉 類 螃 蟹 回 鄉, 有 把 小 米 掛 在 塔 比 克 那 草 上 先 後 令 蛤 蟆 西 里 努 達 鳥 凱 碧 西 鳥 禁 殺 凱 碧 西 鳥 及 蛤 蟆 ; 禁 拔 塔 比 克 那 草 布 農 族 部 落 起 源 及 部 落 遷 移 史 (2006) 海 水 上 升 而 上 山, 途 中 不 小 心 弄 丟 文 字 大 蛇 大 螃 蟹 下 山 後 形 成 了 不 同 的 族 類 癩 蛤 蟆 水 鹿 失 敗, haipis 成 功 禁 殺 haipis 鳥

17 康 寧 學 報 16:25-42(2014) 41 玉 山 傳 說 中 的 原 住 民 41 參 考 文 獻 中 央 研 究 院 民 族 學 研 究 所 ( 譯 )(2001) 番 族 慣 習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四 卷 鄒 族 ( 原 作 者 : 臺 灣 總 督 府 臨 時 臺 灣 舊 慣 調 查 會 ) 臺 北 市 : 中 研 院 民 族 所 ( 原 著 出 版 年 :1918) 中 央 研 究 院 民 族 學 研 究 所 ( 譯 )(2008) 蕃 族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六 冊 布 農 族 ( 原 作 者 : 臺 灣 總 督 府 臨 時 臺 灣 舊 慣 調 查 會 ) 臺 北 市 : 中 研 院 民 族 所 ( 原 著 出 版 年 : 1915) 尹 建 中 (1994) 臺 灣 山 胞 各 族 傳 統 神 話 故 事 與 傳 說 文 獻 編 纂 研 究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學 人 類 學 系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1993) 台 灣 鄒 族 的 風 土 神 話 臺 北 市 : 臺 原 出 版 社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1996) 台 灣 原 住 民 的 口 傳 文 學 臺 北 市 : 常 民 文 化 公 司 巴 蘇 亞. 博 伊 哲 努 ( 浦 忠 成 )(1997) 庫 巴 之 火 臺 中 市 : 晨 星 出 版 社 朱 景 英 (1773) 海 東 札 記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九 種 余 文 儀 (1760) 續 修 臺 灣 府 志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二 一 種 杜 臻 (1684) 澎 湖 臺 灣 紀 略 ; 林 謙 光 (1687) 臺 灣 紀 略 附 澎 湖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0 四 種 李 宜 靜 (2012) 明 清 文 獻 中 的 臺 灣 印 象 ( 博 士 論 文 ) 東 吳 大 學, 臺 北 市 李 福 清 白 嗣 宏 浦 忠 成 ( 譯 )(1993) 台 灣 鄒 族 語 典 ( 原 作 者 :N. A. Nevskij) 臺 北 市 : 臺 原 出 版 社 林 豪 (1870) 東 瀛 紀 事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八 種 林 道 生 (2001) 原 住 民 神 話. 故 事 全 集 1 臺 北 市 : 漢 藝 色 研 文 化 公 司 季 麒 光 (1684) 臺 灣 雜 記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二 一 六 周 鍾 瑄 (1717) 諸 羅 縣 志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四 一 種 周 婉 窈 (1998) 臺 灣 歷 史 圖 說 臺 北 市 : 聯 經 出 版 公 司 郁 永 河 (1697) 裨 海 紀 遊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四 四 種 范 咸 (1747) 重 修 臺 灣 府 志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0 五 種 姚 瑩 (1829) 東 槎 紀 略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七 種 柯 培 元 (1837) 噶 瑪 蘭 志 略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九 二 種 胡 傳 (1895) 臺 灣 日 記 與 稟 啟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七 一 種 唐 贊 袞 (1891) 臺 陽 見 聞 錄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三 十 種 海 樹 兒. 犮 辣 拉 菲 (2006) 布 農 族 部 落 起 源 及 部 落 遷 移 史 臺 北 市 : 行 政 院 原 住 民 委 員 會 陳 第 (1603) 東 番 記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五 六 種 鹿 憶 鹿 (2000.1) 台 灣 原 住 民 的 魚 蟹 神 話 傳 說 歷 史 月 刊,26 鹿 憶 鹿 (2002) 洪 水 神 話 : 以 中 國 南 方 民 族 與 臺 灣 原 住 民 為 中 心 臺 北 市 : 里 仁 書 局 楊 南 郡 ( 譯 )(1996) 探 險 台 灣 ( 原 著 者 : 鳥 居 龍 藏 ) 臺 北 市 : 遠 流 出 版 公 司 翟 灝 (1805) 臺 陽 筆 記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二 十 種 葉 家 寧 (2002) 臺 灣 原 住 民 史. 布 農 族 史 篇 南 投 市 : 臺 灣 文 獻 館 達 西 烏 拉 彎. 畢 馬 達 給 斯 海 方 岸. 娃 莉 絲 布 農 族 神 話 與 傳 說 臺 中 市 : 晨 星 出 版 社 蔣 毓 英 (1985) 臺 灣 府 志 臺 灣 府 志 三 種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18 42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六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三 年 六 月 潘 英 (1996) 臺 灣 平 埔 族 史 臺 北 市 : 南 天 書 局 衛 惠 林 余 錦 泉 林 衡 立 (1965 初 版,1999 再 版 ) 臺 灣 省 通 志 稿. 同 冑 志 臺 北 市 : 捷 幼 出 版 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