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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地 域 的 等 级 第 4 章 非 本 主 人 的 独 特 性 在 于, 他 必 须 生 活 在 物 质 世 界 中, 生 活 在 他 与 所 有 有 机 体 共 享 的 环 境 中, 但 却 是 根 据 由 他 自 己 设 定 的 意 义 图 式 来 生 活 的 这 是 人 类 独 一 无 二 的 能 力 萨 林 斯 (2002: 2) 世 人 或 谓 宗 教 与 政 治 不 同 物, 是 以 二 者 不 可 参 互 合 论, 然 自 来 史 实 所 昭 示, 宗 教 与 政 治, 终 不 能 无 所 关 涉 陈 寅 恪 (2000: 235) 本 主 是 否 跟 行 政 治 理 有 关, 学 界 未 有 定 论, 但 非 本 主 神 祇 则 多 出 于 汉 地, 自 明 太 祖 礼 法 之 治 以 来, 遍 及 中 国 大 理 地 处 帝 国 边 陲, 自 明 末 大 兴 文 昌 崇 拜 开 始, 帝 国 在 此 地 进 行 了 大 规 模 的 神 庙 标 准 化 大 理 由 于 在 明 代 主 动 接 受 帝 国 圣 化, 又 由 于 清 中 叶 以 来 帝 国 中 心 及 海 疆 深 受 西 方 冲 击, 因 而 大 理 相 对 于 中 国 很 多 地 方 来 说, 反 而 保 存 了 更 多 的 明 代 风 俗 (Ts ai, 1947) 在 出 生 死 亡 通 婚 等 人 生 仪 式 中, 以 及 节 庆 礼 俗 诸 方 面, 喜 洲 的 汉 族 民 间 宗 教 的 特 色 是 非 常 鲜 明 的 在 喜 洲 供 奉 的 神 祇 与 举 行 的 仪 式, 或 多 或 少 都 有 汉 地 宗 教 的 渊 源 但 流 变 问 题 并 非 本 书 的 任 务, 故 120

2 第 4 章 非 本 主 不 拟 详 谈 我 只 是 着 重 强 调, 被 人 类 学 界 普 遍 认 定 为 中 国 民 间 宗 教 的 现 象, 并 不 是 自 然 的, 而 是 一 种 政 治 后 果 其 中 的 神 祇 与 仪 式 同 样 具 有 地 域 特 性, 构 成 了 下 面 所 谓 的 非 本 主 地 域 崇 拜 体 系 一 非 本 主 与 地 域 本 主 崇 拜 构 成 了 一 个 封 闭 的 地 域 崇 拜 体 系, 穷 尽 了 喜 洲 的 人 文 地 理 空 间 但 是 还 有 一 些 仪 式 具 有 地 域 的 特 征, 我 提 议 称 它 们 为 非 本 主 崇 拜 仪 式 它 们 之 间 的 关 系 不 像 本 主 那 样 清 晰, 有 的 仪 式 的 范 围 超 出 喜 洲 非 本 主 与 本 主 的 不 同 之 一 在 于, 非 本 主 不 一 定 单 独 有 庙 喜 洲 庙 宇 多 在 近 二 十 年 重 修, 在 此 之 前 多 数 仅 存 建 筑 框 架, 所 以 重 建 工 作 几 乎 等 于 重 塑 金 身 由 于 庙 宇 恢 复 时 间 前 后 不 一, 以 至 于 不 少 神 祇 的 庙 宇 重 复 建 设 甲 庙 恢 复 的 时 候, 尚 不 知 乙 庙 何 时 修 建, 这 时 原 塑 于 乙 庙 之 神, 就 先 委 身 甲 庙 几 年 后 乙 庙 如 遇 重 建, 则 要 么 从 甲 庙 中 请 神 归 正 位, 要 么 再 塑 金 身, 任 其 重 复 在 该 神 圣 诞 之 时, 乙 庙 一 般 成 为 焦 点, 但 多 余 的 那 尊 神 像 也 要 特 别 供 奉 很 多 等 待 主 庙 重 建 的 神 祇 只 在 客 庙 中 立 牌 不 立 像 本 主 则 不 同, 即 使 没 有 重 修 庙 宇 ( 如 九 坛 神 ), 也 不 能 出 现 在 别 的 庙 宇 中 ( 一 ) 非 本 主 的 地 域 特 征 非 本 主 神 祇 体 现 了 与 本 主 截 然 不 同 的 本 土 社 会 观 念 与 本 主 的 平 行 结 构 不 同, 非 本 主 的 神 祇 形 成 互 补 结 构 他 们 各 自 的 功 能 简 单, 彼 此 既 分 工 又 合 作, 既 平 等 又 服 从 功 能 单 一 结 构 互 补 喜 洲 的 非 本 主 神 功 能 单 一, 许 多 神 祇 只 掌 管 一 类 事 物, 最 多 121

3 地 域 的 等 级 不 超 过 三 四 项, 与 本 主 庙 神 祇 的 复 合 功 能 不 能 同 日 而 语 与 非 本 主 神 来 往 的 人 仍 属 于 地 域 崇 拜 组 织 和 家 户 总 结 起 来, 这 些 神 祇 的 功 能 与 本 主 的 功 能 基 本 重 合 (1) 勾 魂 消 灵 : 丧 礼 不 仅 要 到 本 主 庙 报 庙, 而 且 还 要 到 城 隍 庙 中 报 庙 否 则 进 入 鬼 门 关 后, 城 隍 将 无 法 把 他 的 名 字 交 送 十 殿 阎 王 这 些 管 理 死 亡 的 神 祇 ( 城 隍 十 皇 地 藏 王 ) 之 间 也 构 成 了 官 僚 等 级 关 系 (2) 如 果 说 本 主 管 理 着 家 户 生 活 的 方 方 面 面, 那 么 处 于 地 藏 王 十 皇 城 隍 系 列 的 最 底 层 神 祇 灶 君, 也 扮 演 着 这 个 角 色 他 不 仅 记 录 人 们 一 年 到 头 的 各 种 琐 事, 也 在 人 们 的 出 生 仪 式 婚 礼 中 受 到 敬 拜, 他 是 被 派 到 各 家 管 理 家 户 的 神, 而 本 主 是 集 中 管 理 家 户 的 神 (3) 治 疗 : 土 地 公 是 扮 演 这 个 角 色 的 非 本 主 神 祇, 所 以 他 的 庙 宇 里 挂 有 无 数 彩 线, 与 本 主 庙 内 的 痘 二 哥 哥 和 本 主 类 似 (4) 掌 水 : 龙 王 与 本 主 一 样, 负 责 辖 区 内 的 降 雨 (5) 利 禄 : 除 本 主 外, 魁 星 同 样 掌 管 功 名 利 禄 人 们 找 工 作 升 学 做 生 意, 既 向 本 主 祈 福, 也 向 这 三 位 神 求 赐 (6) 生 育 : 大 慈 寺 和 各 家 各 户 的 观 音 菩 萨 是 另 一 个 求 子 的 对 象, 与 本 主 庙 中 的 子 孙 娘 娘 太 子 释 迦 牟 尼 的 功 能 重 复 (7) 建 房 : 除 了 敬 本 主 外, 还 敬 地 藏 王 正 如 中 央 祠 本 主 庙 的 一 张 锦 旗 上 写 着 无 限 佑 福 一 样, 非 本 主 与 人 的 关 系 也 是 多 样 的 以 上 七 点 只 是 其 中 的 主 要 内 容, 不 再 详 举 总 之, 本 主 和 非 本 主 在 共 同 掌 管 着 人 的 生 活 的 诸 方 面, 包 括 生 计 利 禄 生 死 灾 祥 评 判 等 等 这 些 功 能 单 一 的 神 祇, 相 互 之 间 形 成 了 互 补 的 结 构 我 用 互 补 一 词, 指 不 重 合 的 多 种 元 素 共 同 形 成 一 个 整 体 这 个 整 体, 用 涂 尔 干 (1999) 的 措 辞, 是 相 对 于 凡 俗 的 神 圣, 它 们 是 人 通 过 仪 式 进 行 交 易 的 对 象 122

4 第 4 章 非 本 主 地 域 交 错 非 本 主 神 祇 的 地 域 界 限 没 有 本 主 明 确, 也 没 有 形 成 对 地 理 空 间 的 完 全 分 割 但 是 每 个 神 祇 都 在 仪 式 实 践 中 确 立 了 固 定 的 地 域 范 围, 即 每 个 神 祇 都 有 神 力 管 辖 的 范 围 例 如, 山 神 管 辖 从 五 台 山 向 东 的 三 种 地 形, 南 北 分 别 以 两 条 溪 流 为 界 线 灶 君 在 家 户 之 内, 有 多 少 灶, 就 有 多 少 灶 君 即 使 是 比 较 普 遍 意 义 上 的 神 祇, 例 如 城 隍, 也 有 固 定 的 地 域 范 围 大 理 南 部 的 诸 村 落 崇 拜 大 理 县 城 隍 府 城 隍, 而 北 部 则 认 可 史 城 城 隍 喜 洲 魁 星 的 认 可 程 度 甚 至 覆 盖 了 整 个 大 理 盆 地 他 们 的 管 辖 范 围 都 超 出 了 喜 洲, 不 像 本 主 社 区 那 样 小 每 个 神 祇 的 管 辖 地 区 不 一 致, 所 以 他 们 的 地 域 特 征 是 交 错 的 这 是 职 能 不 同 的 神 庙 分 布 零 散 的 结 果 因 为 非 本 主 神 祇 的 管 辖 地 区 很 大, 作 细 致 的 界 限 划 分 需 要 对 整 个 大 理 盆 地 进 行 普 查, 此 处 只 需 清 楚, 这 些 庙 宇 辐 射 范 围 都 超 出 了 喜 洲 的 范 围 这 一 套 地 域 交 错 功 能 简 单 的 神 祇, 如 同 帝 国 时 代 的 官 僚 体 系 他 们 之 间 既 有 服 从 关 系 ( 如 灶 君 城 隍 阎 王 地 藏 王 ), 也 有 相 同 神 祇 之 间 的 隶 属 关 系 ( 如 从 史 城 城 隍 到 大 理 府 城 隍 ) 在 这 种 等 级 中 包 含 分 工 的 官 僚 体 系 中, 并 没 有 一 个 主 神, 这 与 存 在 正 职 领 袖 的 帝 国 时 代 的 官 僚 体 系 不 尽 相 同, 两 者 之 间 可 类 比 的 程 度 有 限 同 时, 儒 释 道 三 教 各 阐 理 论 的 平 等 让 人 想 到 西 方 三 权 分 立 的 社 会 理 论, 但 是 却 缺 乏 三 权 分 立 的 民 主 制 基 础 可 以 说, 非 本 主 地 域 体 系 所 阐 发 的 社 会 理 论 处 于 帝 国 官 僚 制 与 三 权 分 立 制 之 间 ( 二 ) 非 本 主 神 祇 山 神 土 地 龙 王 喜 洲 没 有 山 神 庙, 而 是 处 于 一 个 很 大 的 山 神 管 辖 区 域 中, 该 庙 坐 落 在 苍 山 五 台 峰 麓, 十 分 简 单, 中 为 山 神, 左 为 龙 王, 右 为 123

5 地 域 的 等 级 土 地 山 神 庙 一 定 在 山 上, 1 其 管 辖 的 范 围, 从 西 向 东, 覆 盖 山 平 坝 洱 海, 一 直 延 伸 到 海 东 平 坝 而 南 北 方 向, 则 以 河 流 为 界, 每 越 过 一 条 河 流 就 有 新 的 山 神 管 辖, 他 们 同 样 也 是 自 西 向 东 管 辖 到 海 东 大 理 盆 地 的 三 种 地 貌 ( 山 平 坝 海 ) 特 征 都 是 南 北 均 一 东 西 不 同 的 山 神 庙 的 体 系, 如 同 x 光 切 片, 给 盆 地 的 地 形 做 了 横 切 分 割, 囊 括 了 全 部 三 种 地 形, 并 用 山 神 土 地 龙 王 赋 予 地 形 以 象 征 意 义 喜 洲 所 属 的 山 神 庙 的 管 辖 范 围 是 三 个 喜 洲 概 念 ( 行 政 市 场 仪 式 ) 都 不 能 涵 盖 的 无 论 如 何, 海 东 的 地 区 与 喜 洲 这 个 地 理 概 念 无 关 所 以, 山 神 单 独 构 成 了 一 个 特 别 的 仪 式 空 间 山 神 庙 中 三 神 祇 的 功 能 单 一 山 神 保 佑 祖 先 的 风 水 福 气, 当 地 人 每 次 去 上 坟, 都 会 拜 山 神, 认 为 他 是 管 这 里 的 死 人, 给 死 者 的 子 孙 带 来 福 气 的 在 中 原 民 间 信 仰 中, 土 地 司 掌 土 地 和 财 富, 但 是 这 里 的 土 地 则 给 人 治 疗 疾 病 所 以, 山 神 庙 里 的 灌 木 和 树 枝 上 常 年 挂 满 了 无 数 的 五 彩 线, 这 是 叫 魂 的 标 志 在 山 神 庙 里 的 叫 魂 方 式 与 本 主 庙 里 的 叫 魂 方 式 不 同, 但 重 病 之 际, 家 人 经 常 在 两 处 都 举 行 叫 魂 仪 式, 因 为 人 们 认 为, 土 地 老 公 公 与 本 主 一 样, 会 压 住 人 的 魂 龙 王 的 意 义 在 于 降 雨, 遭 遇 大 旱 时, 人 们 把 龙 王 抬 出 庙, 前 面 摆 一 条 布 质 的 干 龙, 后 面 跟 一 条 柳 条 湿 龙, 全 部 抬 到 周 城 的 蝴 蝶 泉, 由 龙 王 亲 自 调 水 出 泉 许 烺 光 曾 提 到 过 这 个 仪 式 (Hsu, 1948: 24 ~ 25) 山 神 土 地 龙 王 三 神 发 挥 的 职 能, 都 是 本 主 重 要 的 功 能 山 神 诞 ( 三 月 十 六 日 ) 时, 山 神 管 辖 的 各 村 都 有 人 来 山 上 朝 贺, 但 是 总 体 人 数 不 多 山 神 庙 所 在 的 阁 洞 滂 村 洞 经 会 在 山 腰 谈 演 一 天 洞 经, 此 处 还 形 成 了 一 个 小 市 场 1 喜 洲 城 北 聚 仙 宫 外 田 野 里 的 确 有 一 处 神 龛 供 有 山 神 土 地 龙 王, 但 香 客 解 释 说, 这 是 专 为 腿 脚 不 好 爬 不 上 山 的 老 妈 妈 们 设 立 的 124

6 第 4 章 非 本 主 城 隍 地 藏 王 灶 君 喜 洲 自 明 代 以 来 一 直 属 于 太 和 县, 县 治 在 大 理 城, 但 是 它 却 设 有 城 隍 文 庙 武 庙 三 个 县 城 级 别 的 庙 宇, 此 外 还 有 三 官 殿 魁 星 阁 文 昌 宫 财 神 殿 城 隍 庙 位 于 喜 洲 西 偏 北, 名 曰 史 城 城 隍 ( 见 文 前 图 片 4) 在 大 理 盆 地, 只 有 大 理 城 和 这 里 有 城 隍 殿 喜 洲 人 并 没 有 因 为 自 己 有 城 隍 就 冷 落 大 理 的 城 隍, 他 们 也 经 常 会 舍 近 求 远, 前 往 大 理 城 拜 大 理 城 隍 但 是, 大 理 城 隍 庙 是 府 城 隍 与 县 城 隍 同 殿, 不 是 大 理 县 ( 太 和 县 ) 的 子 民, 会 给 县 城 隍 烧 香, 但 要 向 府 城 隍 上 黄 表 喜 洲 人 认 为 自 己 的 县 城 隍 是 这 位 史 城 城 隍, 他 们 在 大 理 城 隍 庙 里 求 的 是 ( 大 理 ) 府 城 隍 旧 式 的 行 政 区 划 在 拜 城 隍 上 发 挥 着 很 大 的 作 用 例 如, 20 年 前 与 大 理 合 并 的 下 关, 其 居 民 在 大 理 古 城 城 隍 庙 里 求 事, 求 的 是 府 城 隍 而 不 是 县 城 隍 一 个 县 的 子 民 都 有 很 明 确 的 城 隍 归 属, 并 与 晚 期 帝 国 的 行 政 区 划 重 合 人 们 对 县 城 隍 的 归 属 感 如 此 之 强, 使 得 大 理 城 隍 庙 的 主 祀 神 是 县 城 隍, 府 城 隍 只 在 偏 侧 喜 洲 城 隍 的 来 历 不 明, 但 是 喜 洲 当 地 有 不 少 人 像 明 代 的 外 放 官 员 一 样, 死 后 做 了 外 地 的 城 隍 明 太 祖 朱 元 璋 按 城 隍 辖 城 池 大 小 为 之 封 爵 晋 位, 把 城 市 分 为 都 府 州 县 四 级, 按 官 本 位 制, 以 一 品 二 品 三 品 四 品 给 予 各 级 城 隍 以 王 公 侯 伯 四 种 称 呼, 构 成 了 明 太 祖 礼 法 之 治 的 核 心 1 喜 洲 位 卑 县 下, 没 有 立 城 隍 的 资 格, 这 或 许 与 喜 洲 人 自 明 末 起 一 心 脱 白 入 汉 的 努 力 有 关, 或 许 与 喜 洲 人 科 举 成 功 者 较 多 有 关 城 隍 神 是 鉴 察 善 恶 的 厉 神, 以 死 后 的 惩 罚 威 慑 活 人 在 城 隍 殿 西 侧 建 有 十 皇 殿, 十 皇 即 十 位 阎 王 正 中 塑 地 藏 王 菩 萨, 左 右 为 东 岳 大 帝 和 丰 都 大 帝, 而 南 北 侧 又 各 塑 五 位 阎 王, 1 朱 元 璋 说 道 : 朕 立 城 隍 神, 使 人 知 畏, 人 有 所 畏, 则 不 敢 妄 为 ( 明 太 祖 实 录 卷 八 十, 洪 武 六 年 三 月 癸 卯 ; 转 引 自 罗 冬 阳, 1998: 15 ) 125

7 地 域 的 等 级 门 口 站 立 有 黑 白 二 煞 整 座 殿 堂 全 部 是 阴 间 神 祇 该 庙 毁 于 文 化 大 革 命, 现 正 在 重 建, 2002 年 底 已 经 开 光 灶 君 城 隍 十 皇 地 藏 王 构 成 了 一 套 司 掌 死 亡 的 官 僚 制 度 人 死 之 后, 必 须 到 本 主 庙 和 城 隍 两 处 报 庙, 灶 君 也 把 他 的 事 迹 报 给 城 隍 各 府 州 县 城 隍 都 在 鬼 门 关 里 办 公, 把 自 己 辖 区 内 魂 的 生 前 记 录 上 报 十 皇 十 皇 各 司 一 类 罪 状, 一 般 人 要 经 历 一 阎 王 至 五 阎 王, 就 可 以 喝 孟 婆 迷 魂 汤, 转 世 投 胎 了 而 十 皇 之 上, 由 地 藏 王 统 率 虽 然 城 隍 十 皇 地 藏 王 同 处 于 一 个 庙 宇, 但 这 套 四 级 官 僚 制 度 在 地 域 上 却 只 表 现 为 两 个 等 级, 即 灶 君 和 其 他 三 神 史 城 城 隍 的 圣 诞 在 五 月 二 十 八 日, 来 此 庆 贺 的 多 是 莲 池 会 和 圣 谕 堂 的 成 员, 而 平 时 只 是 家 户 来 报 庙 城 隍 与 家 户 和 地 域 崇 拜 组 织 的 地 域 涵 盖 关 系 如 同 本 主 与 它 们 的 关 系, 但 是 城 隍 管 辖 的 范 围 显 然 更 大 二 依 附 非 本 主 的 地 域 崇 拜 组 织 ( 一 ) 洞 经 会 虽 然 在 中 央 本 主 的 圣 诞 中, 洞 经 会 担 当 了 主 要 角 色, 但 正 如 我 们 在 中 央 本 主 诞 以 往 的 仪 式 中 看 到 的 那 样, 洞 经 会 一 直 与 本 主 诞 无 关 不 仅 如 此, 喜 洲 的 其 他 两 个 本 主 诞 也 不 请 洞 经 会 有 些 年 纪 很 大 的 老 人 对 洞 经 入 本 主 庙 颇 为 不 满, 认 为 洞 经 雅 乐 不 应 该 沦 落 到 填 补 滇 戏 留 下 的 空 白 的 地 步 无 奈 洞 经 会 恢 复 不 久, 又 被 纳 入 官 方 的 地 方 戏 系 统, 使 其 高 雅 的 地 位 大 打 折 扣 如 此 说 来, 洞 经 会 并 不 是 依 附 于 本 主 的 地 域 崇 拜 组 织 洞 经 会 崇 拜 的 神 祇 并 不 包 括 本 主, 洞 经 会 的 三 主 神 和 七 大 会 都 与 本 主 无 关 相 反, 洞 经 会 以 非 本 主 神 祇 的 地 域 安 排 进 行 组 织 他 们 在 非 本 主 的 圣 诞 中 举 行 仪 式 126

8 第 4 章 非 本 主 如 果 说 莲 池 会 是 以 女 性 为 主 的 地 域 崇 拜 组 织, 那 么 洞 经 会 就 是 一 个 以 男 性 为 主 的 地 域 崇 拜 组 织 与 莲 池 会 相 仿, 洞 经 会 也 是 以 地 名 冠 之, 有 共 同 的 边 界 却 没 有 共 同 的 领 土 每 个 人 都 知 道 自 己 该 参 加 哪 一 个 洞 经 会, 不 会 舍 近 求 远 但 是 与 莲 池 会 不 同, 洞 经 会 不 与 庙 宇 对 应, 而 是 与 历 史 和 现 实 中 的 行 政 区 划 相 关 洞 经 会 的 辖 区 与 莲 池 会 的 辖 区 没 有 一 目 了 然 的 重 合 或 隶 属 关 系 如 果 遇 到 本 区 神 庙 中 的 神 祇 圣 诞, 且 需 要 谈 演, 洞 经 会 有 义 务 前 去 谈 演 比 较 正 式 或 更 为 盛 大 的 场 面, 当 地 洞 经 会 还 会 邀 请 其 他 洞 经 会 前 来 做 朋 会, 但 受 邀 参 加 朋 会 的 洞 经 会 从 来 都 是 客 人, 不 会 越 俎 代 庖 他 们 只 是 前 来 助 兴, 主 要 的 仪 式 过 程 如 开 坛 礼 请 上 表 等 都 由 主 洞 经 会 完 成 洞 经 会 之 间 没 有 隶 属 关 系, 彼 此 讲 究 平 起 平 坐, 以 朋 礼 相 待, 只 分 主 客, 不 分 尊 卑 洞 经 会 与 莲 池 会 的 另 一 个 差 别 是 它 不 参 加 朝 圣 在 大 理 的 三 次 重 大 朝 圣 中, 只 有 2002 年 的 绕 三 灵 请 了 大 理 洞 经 会 来 谈 演 但 他 们 是 文 化 局 请 来 烘 托 气 氛 的, 他 们 的 演 出 与 平 时 演 给 游 客 看 的 节 目 一 样, 只 有 音 乐, 没 有 仪 式, 演 出 地 点 设 在 庙 外 各 种 节 目 表 演 的 广 场, 这 也 说 明 了 他 们 的 表 演 性 质 洞 经 会 在 云 南 非 常 普 遍, 在 华 北 也 有 少 量 洞 经 会 活 动 白 族 的 洞 经 是 云 南 洞 经 的 鼻 祖, 不 仅 大 理 洞 经 会 这 么 看, 学 界 也 有 共 识 ( 张 兴 宋, 1998: 21) 因 此, 大 理 洞 经 会 会 友 都 禁 不 住 告 诉 我, 所 谓 丽 江 纳 西 古 乐, 无 非 是 大 理 洞 经 的 流 传, 似 乎 对 纳 西 古 乐 的 声 望 颇 为 不 满 洞 经 会 得 名 于 文 昌 大 洞 仙 经, 又 叫 文 会 礼 乐 会, 遍 布 云 南, 喜 洲 又 称 之 为 谈 经 会 他 们 谈 演 洞 经, 拜 神 祀 仙, 希 望 以 此 修 身 养 性 洞 经 会 供 奉 的 神 仙 主 要 有 三 个 : 文 昌 帝 君 关 圣 帝 君 玉 皇 大 帝 ; 与 此 相 对 应, 洞 经 会 谈 演 的 主 要 经 文 分 别 是 文 昌 大 洞 仙 经 关 帝 觉 世 经 玉 皇 经 他 127

9 地 域 的 等 级 们 尤 其 崇 拜 古 代 的 国 家 招 生 办 公 室 主 任 文 昌 帝 君, 主 宰 着 无 数 人 的 功 名 利 禄, 是 读 书 人 最 关 心 的 神 祇 洞 经 会 会 员 之 间 互 称 会 友 学 友, 如 果 辈 分 有 别, 则 根 据 彼 此 的 亲 缘 关 系, 用 亲 属 称 谓 称 呼 无 亲 缘 关 系, 则 称 长 者 为 先 生 或 者 老 师 会 员 有 入 席 和 普 通 两 种 资 格, 前 者 地 位 较 高, 有 资 格 操 掌 乐 器 ; 后 者 只 是 参 与 活 动 洞 经 会 的 管 理 机 构 由 会 长 副 会 长 总 理 提 调 会 计 保 管 伙 食 组 成, 与 莲 池 会 差 不 多 会 长 副 会 长 主 持 各 种 会 期 仪 式, 宣 表 谈 经, 并 领 衔 唱 颂 总 理 以 下 属 后 勤 性 质, 一 般 不 操 掌 乐 器 对 洞 经 会 的 属 性, 学 界 有 两 种 看 法 : 一 派 认 为 它 属 道 教 ( 雷 宏 安, 2001: 97 ); 一 派 认 为 它 属 儒 家 ( 黄 林 等, 1992: 83), 喜 洲 人 则 只 把 洞 经 会 视 为 有 学 问 的 人 组 成 的 团 体 其 实, 洞 经 会 属 哪 一 家 并 不 重 要, 它 无 疑 是 以 道 为 主, 儒 释 道 三 家 合 流 的 组 织, 反 映 了 晚 期 中 华 帝 国 的 知 识 界 的 状 态 谈 演 洞 经 被 认 为 是 相 当 高 雅 的 活 动, 成 员 都 是 有 文 化 的 地 方 知 识 分 子, 如 退 休 教 师 干 部 等, 几 乎 没 有 女 性 参 加 琴 鹤 家 声 成 为 很 多 通 晓 洞 经 知 识 的 家 户 引 以 为 荣 的 赞 词, 喜 洲 很 多 民 居 的 外 墙 上 都 写 有 这 四 个 字 在 明 清 科 举 时 代, 入 会 条 件 非 常 苛 刻 只 有 在 文 武 科 举 中 获 得 功 名 的 人 才 有 资 格 入 会 即 使 招 收 未 获 功 名 的 会 员, 也 必 须 是 年 纪 尚 幼, 品 学 兼 优, 三 代 清 白, 且 有 会 员 推 荐, 士 绅 担 保, 一 般 人 无 缘 入 会 会 员 一 旦 出 现 劣 迹, 将 不 会 得 到 其 他 会 员 的 邀 请, 并 因 此 被 自 动 除 名 而 优 伶 吹 鼓 手 伙 居 道 士, 虽 然 也 像 洞 经 会 一 样 摆 弄 乐 器, 但 是 洞 经 会 断 然 不 许 他 们 进 入 他 们 认 为, 后 三 者 以 吹 打 为 生, 不 能 登 大 雅 之 堂, 而 洞 经 谈 演 不 为 盈 利, 只 为 修 身 洞 经 会 必 设 罚 签, 每 次 谈 演 时, 罚 签 都 被 供 在 天 地 位 前, 横 架 宝 剑, 焚 香 供 奉 罚 签 是 洞 经 会 的 道 德 宣 言, 也 是 操 守 标 准 喜 洲 洞 经 会 的 罚 签 内 容 如 下 : 128

10 第 4 章 非 本 主 第 一 排 : ( 第 一 签 ) 帝 君 文 苑 四 箴 : 饶 一 着 添 子 孙 之 福, 息 一 怒 养 身 心 之 精 神 ; ( 第 二 签 ) 文 昌 十 戒 : 一 戒 不 忠 不 孝 不 仁 不 义, 当 效 力 尊 亲 推 诚 万 物 ; ( 第 三 签 ) 二 戒 : 不 得 阳 贼 残 谋 害 物 利 己, 当 行 阴 德 广 济 众 生 ; ( 第 四 签 ) 三 戒 : 不 得 杀 害 众 生 以 充 滋 味, 当 行 慈 惠, 以 及 昆 虫 ; ( 第 五 签 ) 四 戒 : 不 得 败 大 成 功 离 人 亲 骨 肉, 能 以 道 助 物, 令 九 族 雍 和 ; ( 第 六 签 ) 五 戒 : 不 得 才 毁 贤 良 露 才 扬 己, 当 称 人 之 美 善, 不 自 伐 其 功 能 ; ( 第 七 签 ) 六 戒 : 不 得 饮 酒 过 差 食 肉 违 禁, 当 调 和 气 性 以 辅 清 虚 ; ( 第 八 签 ) 七 戒 : 不 得 贪 求 无 厌 积 财 不 散, 当 求 节 俭, 以 恤 贫 穷 ; ( 第 九 签 ) 八 戒 : 经 席 喧 哗 者 宜 戒 ; ( 第 十 签 ) 帝 君 文 苑 四 箴 : 退 一 步 免 隙 驹 之 易 过, 忍 一 言 免 驷 马 之 难 追 第 二 排 : ( 第 一 签 ) 提 纲 紊 次 引 赞 失 仪 者 宜 戒 ; ( 第 二 签 ) 遇 会 期 不 齐 戒 者 当 罚 ; ( 第 三 签 ) 存 心 械 械 口 谈 雌 黄 者 宜 戒 ; ( 第 四 签 ) 引 经 书 语 混 作 戏 者 当 罚 ; ( 第 五 签 ) 诸 会 友 毁 及 父 母 者 当 罚 ; ( 第 六 签 ) 纠 仪 不 整 取 便 徇 情 者 当 罚 ; ( 第 七 签 ) 秽 手 污 浊 涕 垂 堂 房 者 当 罚 ; 129

11 地域的 等 级 第八签 经席不循规者当罚 第九签 不小心损坏乐器者当罚 第十签 值会之家桌椅不洁者当罚 第三排 第一签 上会诸友共同戏谑者当罚 第二签 各司乐器临时错误者当罚 第三签 面圣谈经交头接耳者当罚 第四签 值会之家乐器失落者当罚 第五签 倨傲罚矣不遵约束者当罚 第六签 上会之后无故逃回者当罚 第七签 诸班乐器混行敲打者当罚 第八签 值会之人临时推诿者当罚 第九签 烛上吸烟炉众取火者当罚 第十签 至会期 参差不齐到者当罚 当罚 到底罚什么 没有明确 的 规 定 除 了 上 述 触 犯 大 错 被自动除名外 只有罚款若干角 几乎等于没有罚 但会员 都非常严格地执行这些规定 没有人去触犯 原因不难理解 与 莲池会不同 洞经会公开表演的场合很多 会友有较高的文化素 质和修养 是地方精英 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应该是道德楷模 洞 经做会 实际上是一个地方的各阶层人士就有关伦理道德 行为 举止的问题而共同演出的 社会戏剧 这里的逻辑是 榜样 的力量 洞经会会员通过身体力行 引导着地方社会的风尚 所 以 会员的行动完全处于众目睽睽之中 舆论监督之下 即便没 有罚签 也不会有人做出 不恰当 的举动 罚签与会员本身 都是社会道德的道具 无会不谈经 私人请不动 洞经会的活动必须是有 会 指洞经会崇奉的神仙圣诞 以彰显它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宗旨 １３０

12 第 4 章 非 本 主 除 此 之 外, 还 可 以 专 门 为 会 员 及 师 友 的 去 世 或 社 区 的 重 大 灾 难 谈 演 大 理 地 区 的 洞 经 会 把 会 分 成 请 会 和 朋 会 两 种 请 会 是 有 收 入 的, 而 朋 会 则 开 支 自 负 洞 经 会 的 会 期 可 以 根 据 各 自 情 况 进 行 选 择 有 时 无 钱 做 会, 有 时 无 人 邀 请, 导 致 某 些 节 日 被 省 略 但 是, 有 七 个 会 期 不 容 回 避, 这 就 是 所 谓 四 大 会 ( 正 月 初 九 文 昌 诞 五 月 十 三 单 刀 会 六 月 二 十 四 关 圣 诞 八 月 初 三 文 昌 父 诞 ), 上 元 ( 正 月 十 五 天 官 诞 ) 中 元 ( 七 月 十 五 地 官 诞 ) 和 下 元 ( 十 月 十 五 水 官 诞 ) 三 节 由 于 洞 经 会 曾 经 禁 止 女 性 参 与, 甚 至 不 允 许 女 性 在 场, 所 以 它 与 莲 池 会 形 成 了 互 补 的 关 系 现 在 洞 经 会 不 再 严 格 排 斥 妇 女, 有 的 洞 经 会 已 经 招 收 了 女 性 成 员, 但 是 过 去 的 男 女 之 别 的 观 念 仍 很 有 势 力 史 城 聚 真 经 会 重 建 后 曾 先 后 招 收 过 女 性 成 员, 但 她 们 都 是 作 为 洞 经 会 中 惟 一 的 女 性 对 外 宣 传 的 第 二 个 填 补 的 正 是 第 一 个 离 开 时 留 下 的 空 缺, 一 旦 有 女 性 填 补, 洞 经 会 就 不 再 招 收 女 性 另 外, 洞 经 会 谈 演 的 时 候, 莲 池 会 不 能 念 经, 即 使 念, 也 应 该 离 开 洞 经 谈 演 的 位 置 自 娱 自 乐 据 初 步 考 证 ( 张 兴 荣, 1998: 20 ~ 22; 雷 宏 安, 2001: 24), 云 南 洞 经 始 于 大 理, 由 四 川 传 入 嘉 靖 至 万 历 年 间, 大 理 的 三 元 社 和 叶 榆 社 成 为 云 南 最 早 的 洞 经 组 织 但 是 大 理 民 间 故 事 中 认 为 大 洞 仙 经 是 明 初 道 家 陈 玄 子 遇 仙 人 而 得 的, 中 原 洞 经 皆 大 理 所 传 大 理 县 志 稿 卷 六 社 交 就 记 载 着 二 月 初 三 日, 城 乡 人 民 有 鸣 钟 伐 鼓, 丝 竹 齐 奏, 讽 所 谓 洞 经, 以 庆 祝 所 谓 文 昌 者 据 谓 是 曰 文 昌 之 圣 诞 云 大 理 地 区 的 洞 经 会 曾 经 有 很 多, 1949 年 后 基 本 绝 迹, 近 年 又 陆 续 重 建 政 府 认 为 他 们 谈 演 的 音 乐, 既 是 民 族 文 化, 又 是 旅 游 资 源, 所 以 给 了 他 们 很 多 活 动 空 间 和 表 演 机 会 喜 洲 只 有 史 城 聚 真 经 会, 成 立 于 1854 年, 当 时 还 建 了 一 座 聚 真 楼, 取 聚 会 真 131

13 地 域 的 等 级 经 之 义, 曾 被 誉 为 文 雅 轶 众, 礼 乐 超 群 1936 年, 该 会 远 赴 上 海, 在 百 代 公 司 (EMI) 灌 制 了 唱 片 如 今 的 史 城 聚 真 经 会 重 建 于 1989 年, 加 入 了 中 国 昆 曲 研 究 会, 被 纳 入 国 家 文 化 团 体 系 统 它 经 常 在 喜 洲 的 旅 游 景 点 严 家 大 院 活 动, 给 游 客 演 奏 各 种 曲 目 这 些 表 演 是 世 俗 化 的, 完 全 没 有 七 大 节 日 中 谈 演 洞 经 时 的 复 杂 仪 式 ; 会 员 也 不 穿 戴 汉 式 长 袍 马 褂 而 改 穿 白 族 服 装 它 与 经 过 异 国 情 调 化 的 三 道 茶 白 族 歌 舞 掐 新 娘 游 戏 等 旅 游 服 务 项 目 一 起, 夸 张 地 在 游 客 面 前 构 成 了 脱 离 喜 洲 生 活 的 非 灵 验 遗 产 ( 王 铭 铭, 2000c) ( 二 ) 圣 谕 堂 在 调 查 莲 池 会 的 时 候, 我 发 现 了 一 群 不 同 的 人 她 们 是 十 几 位 老 妈 妈, 总 是 出 现 在 各 种 圣 诞 日 集 会 中 其 中 一 位 年 纪 不 大 的 杨 妈 妈, 跟 我 在 喜 洲 的 义 父 是 亲 家, 她 属 于 城 北 村 的 望 族, 我 们 见 面 总 会 攀 谈 一 阵 我 原 以 为 她 属 于 某 个 莲 池 会, 因 为 几 乎 所 有 在 庙 上 的 做 会 都 由 莲 池 会 或 者 执 事 会 包 办 但 是 当 我 用 你 们 的 莲 池 会 开 头 时, 她 马 上 纠 正 道 我 们 是 谈 经 会, 似 乎 我 错 把 总 经 理 当 成 了 练 摊 儿 的 我 不 明 白, 明 明 跟 莲 池 会 一 样 的 她 们, 跟 完 全 由 男 性 组 成 的 谈 经 会 即 洞 经 会 有 什 么 共 同 之 处 她 们 跟 莲 池 会 一 样 烧 香 拜 佛, 一 同 去 朝 圣, 而 且 与 莲 池 会 一 样, 管 理 喜 洲 的 另 一 处, 也 是 最 有 名 的 本 主 庙 九 坛 神 祠 她 们 主 要 在 城 北 村 的 聚 仙 宫 活 动, 跟 喜 洲 莲 池 会 在 紫 云 山 活 动 寺 里 莲 池 会 在 大 慈 寺 活 动 一 样 一 部 分 人 也 像 莲 池 会 那 样 念 经 更 何 况 她 们 没 有 乐 器, 没 有 长 袍 马 褂, 没 有 人 请 她 们 做 朋 会, 分 明 不 是 谈 经 会 看 来, 我 必 须 搞 清 楚 这 个 组 织 的 面 貌 我 的 调 查 很 快 就 有 了 初 步 进 展 该 组 织 的 正 式 名 称 叫 复 善 敕 坛, 是 按 照 关 皇 上 帝 ( 即 关 圣 帝 君 关 羽 ) 的 圣 谕 132

14 第 ４ 章 非 本 主 建立的 简称 复善坛 也可以叫 复善堂 它就是许烺光 曾浓墨重彩记述的 圣谕堂 Ｈｓｕ １９７１ １６７ １７９ 圣谕堂 是一个总名 每一家都有自己的专名 如 宏善堂 德佛堂 等 它创建于 清 初 是 政 府 柔 化 汉 族 的 民 间 宣 传 措 施 所 谓 圣谕 即 圣谕广训 是御制的训话手册 内容是忠孝节义 的故事 规定 朔望宣讲 由地方的秀才或私塾先生主讲 民 国时期又改讲 太上感应篇 尤其以正月和 七月半 宣讲最 隆重 剑横 １９８８ 清末民初 圣谕堂在洱源得到重大改造 开始宣传末世论 奉无极老母为最高神祇 封关皇上帝为人间主 宰 圣谕 改为解释关皇上帝的 旨意 各坛通过秘密扶乩 竞相 出经 宣扬念诵 八德真经 等经书可以得到解脱和救 赎 但他们最推崇的还是 大洞仙经 出经是秘密的 都在子 夜过后天不亮的时候进行 重要的节庆仪式则一定谈演洞经 一 位下关的学者陈净 化名 告诉我 圣谕 堂 是 康 熙 皇 帝 创 制 的 他 下 诏 要 求 全 国 念 圣 谕 圣谕里面有儒 释 道内容 其实是一种民间宗教 它创制之初以维护 道统 为宗旨 后来扩大到其他神 这个组织经历了很多打击 包括解放初和 文化大革 命 的镇压 都没有压下去 因为他们不碰当权者的政策 很聪明 懂得自我保护 估计整个大理有一万多会众 而整 个云南不下十万 莲池会很松散 但圣谕堂却非常严密 他们有纲领 有 经书 有咒语 圣谕堂是个排外的组织 学术界至今没有办 法弄清楚他们的组织结构和决策系统 很多情况还是个谜 这个组织的确很神秘 我掌握初步情况后 就发现进一步的 调查无 法 深 入 杨 妈 妈 显 然 是 复 善 坛 的 领 导 人 之 一 被 称 为 １３３

15 地 域 的 等 级 副 徒 但 是 我 发 现 越 是 领 导, 越 不 愿 意 让 我 接 近, 这 与 莲 池 会 的 开 放 态 度 和 洞 经 会 的 表 演 心 理 完 全 不 同 我 于 是 改 变 策 略, 接 近 那 些 处 于 一 般 地 位 的 会 员, 但 她 们 也 经 常 闪 烁 其 词 终 于, 有 一 位 老 妈 妈 答 应 告 诉 我 一 些 详 情 复 善 坛 是 一 个 扶 乩 的 秘 密 教 会, 成 员 入 会 时 必 须 发 誓 永 不 叛 会, 并 保 证 保 守 秘 密 入 会 的 人 必 须 先 提 出 申 请, 然 后 在 某 个 会 期, 通 过 看 香 来 看 神 是 否 批 准 其 加 入, 不 被 批 准 的 叫 没 有 缘 分 看 香 不 仅 可 以 看 出 一 个 人 是 否 可 以 入 会, 还 可 以 决 定 他 在 会 中 的 地 位 复 善 坛 的 组 织 结 构 等 级 森 严, 不 同 的 人 扮 演 不 同 的 角 色 总 负 责 人 称 为 正 徒, 下 设 副 徒 一 人 督 讲 两 人 监 讲 两 人, 并 有 人 负 责 开 支 伙 食 普 通 会 员 称 自 己 为 弟 子, 而 领 导 层 都 被 称 为 师 父 复 善 坛 的 主 要 任 务 是 出 经 书, 即 通 过 扶 乩 ( 请 神 写 沙 盘 ) 来 写 经 书 所 有 扶 乩 都 是 在 深 夜 进 行, 只 有 师 父 有 资 格 做 扶 乩 的 乩 生 ( 又 叫 心 印 生 ) 扶 乩 时, 一 人 扶 笔, 一 人 报 字, 一 人 平 沙, 一 人 誊 录, 一 人 巡 视 把 其 他 人 用 屏 风 隔 开, 不 得 旁 观 过 去 每 年 至 少 扶 乩 一 次, 近 两 年 没 有 写 经 书 了 经 书 一 般 不 外 传, 有 的 经, 如 三 品 经, 只 有 师 父 会, 普 通 会 众 得 不 到 真 传, 而 只 能 念 皇 经, 而 且 要 求 天 天 都 要 念 复 善 坛 的 一 切 重 大 事 情 都 必 须 请 神 批 准 喜 洲 圣 谕 堂 的 鼎 盛 时 期 应 当 在 民 国 前 期 20 世 纪 40 年 代 仍 有 2000 多 会 员, 领 导 都 在 城 北 村 复 善 坛 是 根 据 关 皇 上 帝 的 圣 谕 建 立 的, 它 起 源 于 大 理 龙 龛 村, 由 清 末 一 个 叫 赵 正 元 的 人 创 立 ( 李 慰 苍, 1990) 现 在 该 会 只 有 60 多 人, 于 20 年 前 恢 复 参 加 者 有 男 有 女, 都 是 老 人, 现 在 的 负 责 人 (8 位 ) 都 是 女 性 会 员 都 是 就 近 吸 纳 的, 所 以 以 城 北 杨 家 和 积 善 邑 赵 家 的 人 居 多 与 莲 池 会 相 仿, 他 们 都 出 自 殷 实 的 家 户 但 是 圣 谕 堂 并 不 按 照 莲 池 会 的 地 域 规 则 行 事, 不 少 会 员 来 自 喜 洲 莲 池 会 和 寺 里 莲 池 会 的 辖 134

16 第 4 章 非 本 主 区 现 在 整 个 组 织 的 成 员 也 全 都 是 女 性 与 洞 经 会 不 同, 复 善 坛 有 自 己 的 庙 宇, 在 城 北 聚 仙 宫 聚 仙 宫 原 名 观 音 殿, 建 于 1932 年 当 时 市 坪 街 上 的 观 音 殿 被 充 作 小 学 校, 城 北 杨 氏 作 为 喜 洲 望 族, 筹 资 在 自 己 的 祠 堂 西 侧 兴 建 了 这 座 庙 宇, 内 塑 观 音 文 昌 地 母 三 尊 塑 像 许 烺 光 (Hsu, 1948: 167 ~ 68) 记 载 : 复 善 坛 借 此 地 宣 讲 圣 谕 后, 加 入 关 圣 灶 君 灵 佑 大 帝 天 地 君 亲 师 等 牌 位 因 为 人 们 嫉 妒 其 兴 盛, 以 淫 谤 之, 圣 谕 堂 又 添 孙 逸 仙 像 和 抗 日 战 争 殉 国 英 烈 之 位 一 位 老 人 回 忆 : 小 的 时 候 偷 看 扶 乩, 沙 盘 上 写 着 天 下 为 公, 他 跟 着 接 世 界 大 同, 深 得 正 徒 的 赞 许 聚 仙 宫 也 因 为 宣 扬 国 家 政 治 而 躲 过 了 被 取 缔 的 命 运 每 年 在 聚 仙 宫 办 六 次 会, 分 别 是 : 正 月 初 九 玉 皇 诞 二 月 十 九 观 音 诞 四 月 十 五 中 央 皇 帝 诞 六 月 二 十 四 关 皇 上 帝 诞 ( 关 圣 诞 ) 八 月 二 十 三 文 侯 帝 君 诞 冬 月 初 九 太 阳 诞 其 他 会 期 去 别 的 庙 上 赶 会, 但 自 己 的 会 则 不 许 外 人 参 加 如 果 自 己 的 会 与 其 他 地 方 的 会 冲 突 ( 如 四 月 十 五 中 央 皇 帝 诞, 中 央 皇 帝 的 金 身 在 中 央 祠 ), 则 上 午 在 聚 仙 宫 做 会, 下 午 再 去 彼 庙 送 香 火 圣 谕 堂 与 莲 池 会 和 洞 经 会 相 比, 既 有 共 同 点, 又 有 不 同 点 跟 莲 池 会 一 样, 她 们 管 理 庙 宇, 但 是 她 们 并 不 雇 用 别 人 守 庙, 而 是 轮 流 义 务 照 看, 并 且 严 格 得 像 现 代 企 业 的 员 工 1 跟 莲 池 会 一 样, 她 们 协 助 执 事 会 办 重 大 的 会 期 ( 如 本 主 诞 火 把 节 ), 但 不 像 莲 池 会 那 样 过 问 财 务 ; 她 们 不 辞 劳 苦 地 参 加 各 种 朝 圣, 但 是 她 们 不 像 莲 池 会 那 样 尽 情 地 跳 舞 唱 歌 与 洞 经 会 相 仿, 她 们 认 为 自 己 是 文 化 精 英 社 会 楷 模, 但 不 像 洞 经 会 那 样 寓 教 于 乐, 琴 鹤 家 声 ; 她 们 崇 拜 文 昌, 但 关 圣 帝 君 才 是 她 们 的 主 神 与 莲 池 会 和 洞 经 会 都 不 同, 圣 谕 堂 不 向 外 界 开 放, 不 排 斥 异 1 有 一 次 我 随 同 一 群 老 妈 妈 去 海 东 看 她 们 拜 观 音, 约 好 的 两 位 圣 谕 堂 的 会 员 由 于 当 日 值 班, 使 我 们 在 船 上 等 了 两 个 小 时 她 们 才 赶 到 码 头 135

17 地 域 的 等 级 性 虽 然 现 在 都 是 女 性, 但 是 该 会 在 20 世 纪 40 年 代 有 一 半 是 男 性, 而 且 复 善 坛 的 近 邻 宏 善 坛 就 以 男 性 为 主 与 莲 池 会 和 洞 经 会 都 相 同, 圣 谕 堂 也 属 于 地 域 崇 拜 组 织 她 们 解 决 了 喜 洲 有 两 个 莲 池 会 却 有 三 个 本 主 庙 的 矛 盾, 担 负 了 管 理 九 坛 神 祠 和 协 助 执 事 会 做 本 主 诞 的 责 任 但 是, 他 们 的 地 域 划 分 与 本 主 无 关 喜 洲 的 圣 谕 堂 吸 纳 的 会 员, 大 致 与 仪 式 的 喜 洲 重 合, 除 了 中 和 邑 没 有 会 员 之 外, 仪 式 空 间 意 义 上 的 喜 洲 各 村 巷 都 有 人 加 入 该 组 织 更 重 要 的 是, 各 个 圣 谕 堂 之 间 也 建 立 起 了 一 套 类 似 莲 池 会 的 地 域 组 织 大 理 遍 布 着 很 多 圣 谕 堂, 基 本 上 覆 盖 了 整 个 大 理 盆 地 要 是 考 虑 到 50 年 前 的 取 缔 政 策, 这 个 组 织 原 来 应 该 更 为 庞 大 但 他 们 由 于 各 自 降 神, 并 争 相 出 经, 所 以 保 持 着 松 散 的 井 水 不 犯 河 水 的 关 系 只 有 城 北 复 善 坛 由 于 没 有 男 子, 且 不 会 谈 演 洞 经, 才 与 最 邻 近 的 宏 善 坛 合 作 办 会 他 们 每 年 做 八 次 会, 分 别 是 : 正 月 初 九 玉 皇 诞 二 月 初 三 文 昌 诞 三 月 初 三 本 主 诞 三 月 十 八 东 岳 大 帝 诞 七 月 十 八 老 母 会 七 月 二 十 三 放 生 会 九 月 二 十 三 复 神 帝 君 诞 十 月 十 八 地 母 诞 所 有 复 善 坛 没 有 的 会 期, 复 善 坛 的 会 众 都 到 宏 善 坛 参 加, 几 乎 合 二 为 一 了 圣 谕 堂 虽 然 活 动 诡 秘, 但 与 莲 池 会 和 零 散 的 善 男 信 女 都 保 持 着 融 洽 的 关 系 圣 谕 堂 不 仅 参 加 几 乎 所 有 在 喜 洲 各 庙 举 行 的 会 期 仪 式, 而 且 还 与 莲 池 会 一 同 去 朝 圣 莲 池 会 的 人 也 经 常 主 动 约 他 们, 因 为 莲 池 会 和 普 通 信 众 都 认 为 圣 谕 堂 的 人 懂 得 更 多 那 么, 圣 谕 堂 为 什 么 不 自 称 圣 谕 堂, 硬 说 自 己 是 谈 经 会 而 不 是 莲 池 会 呢? 在 我 看 来 有 两 个 原 因 : 第 一,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成 立 初 期, 政 府 曾 打 击 以 一 贯 道 为 代 表 的 封 建 会 道 门, 圣 谕 堂 被 列 为 取 缔 对 象 ( 李 慰 苍, 1990) 所 以 圣 谕 堂 对 此 心 有 顾 忌, 于 是 发 挥 他 们 惯 有 的 灵 活 性, 改 用 别 的 名 字 第 二, 复 善 坛 与 莲 池 会 混 淆 的 三 个 主 要 原 因, 即 会 员 全 部 是 女 性, 136

18 第 4 章 非 本 主 敲 木 鱼 念 经 和 管 理 庙 宇, 都 是 两 个 组 织 似 是 而 非 的 相 似 点 复 善 坛 曾 经 有 一 半 会 员 是 男 性, 而 且 它 的 近 邻 宏 善 坛 基 本 全 是 男 性 ; 敲 木 鱼 念 经 是 因 为 城 北 没 有 正 式 的 莲 池 会, 几 位 老 妈 妈 又 不 能 加 入 其 他 两 个 莲 池 会, 就 非 正 式 地 模 仿 莲 池 会 念 经 ( 实 际 上 莲 池 会 就 是 这 样 酝 酿 出 来 的 ), 但 她 们 不 能 在 复 善 坛 自 己 举 办 的 正 式 的 会 期 中 念 经 第 三, 圣 谕 堂 本 来 就 与 洞 经 会 有 着 密 切 的 联 系, 过 去 他 们 有 自 己 的 乐 师 (1943 年 有 15 名 以 上 ) 近 几 十 年 纳 西 古 乐 带 动 了 大 理 洞 经 的 复 兴, 代 表 民 族 文 化 遗 产 的 洞 经 乐 得 到 了 政 府 的 支 持 更 因 为 传 统 上 圣 谕 堂 就 享 有 高 度 的 权 威, 所 以 它 挂 靠 同 样 高 雅 的 洞 经 会 的 确 是 很 自 然 的 事 就 这 样, 这 个 特 别 的 组 织 横 跨 了 形 成 互 补 关 系 的 莲 池 会 和 洞 经 会, 成 为 第 三 种 地 域 崇 拜 组 织 与 过 去 的 复 善 坛 相 比, 现 在 的 复 善 坛 有 几 点 不 同 : 第 一, 现 在 的 复 善 坛 非 常 封 闭, 也 很 神 秘, 不 再 举 行 公 开 仪 式, 尤 其 是 扶 乩 降 笔 的 时 候 更 是 如 此 第 二, 现 在 的 复 善 坛 不 再 盈 利, 这 可 能 是 暂 时 的, 但 是 至 少 在 目 前 的 政 治 宗 教 教 育 环 境 下, 它 很 难 再 有 像 昔 日 那 样 的 发 展 第 三, 它 的 仪 式 已 经 大 大 简 化, 现 在 的 会 期 没 有 任 何 一 次 超 过 一 天 另 一 个 重 要 的 变 化 是 复 善 坛 已 经 越 来 越 地 域 化, 而 不 像 1949 年 以 前 的 时 候 与 其 他 的 圣 谕 堂 争 相 出 经, 论 证 自 己 的 合 法 性, 从 而 抢 夺 其 他 组 织 的 地 盘 现 在 的 复 善 坛 由 于 带 有 很 多 莲 池 会 的 特 色, 已 经 在 众 多 地 域 崇 拜 仪 式 ( 如 本 主 诞 火 把 节 ) 中 起 主 导 作 用 了 三 非 本 主 仪 式 非 本 主 仪 式 不 仅 仅 是 围 绕 神 明 展 开 的, 它 同 时 还 带 有 明 显 的 地 域 特 征 本 主 的 功 能 复 合, 非 本 主 的 功 能 单 一 所 以, 在 平 时 137

19 地 域 的 等 级 的 仪 式 中, 家 户 会 到 本 主 庙 和 有 相 关 功 能 的 非 本 主 庙 求 神 例 如, 如 果 某 家 的 孩 子 考 试 在 即, 家 长 会 带 他 到 魁 星 阁 和 本 主 庙 求 神 如 果 他 的 家 住 在 魁 星 阁 所 属 的 本 主 社 区 之 外 的 另 一 个 本 主 社 区, 那 么 他 不 仅 要 拜 魁 星, 还 要 拜 自 己 的 本 主 和 魁 星 所 属 的 本 主 这 样 说 来, 他 就 要 去 三 个 以 上 的 庙 宇 另 外, 虽 然 平 时 有 家 户 到 本 主 庙 做 饭, 但 却 没 有 人 到 非 本 主 庙 做 饭 如 果 为 求 一 件 事 要 到 本 主 非 本 主 两 座 庙 宇 求 神, 则 一 般 不 做 饭 如 果 本 主 和 非 本 主 一 个 吃 荤 一 个 食 素, 则 以 素 斋 供 奉 ( 一 ) 降 神 仪 式 关 圣 诞 是 莲 池 会 洞 经 会 和 圣 谕 堂 都 参 与 的 仪 式 届 时, 莲 池 会 集 中 于 供 奉 关 帝 的 德 义 院 内, 举 行 一 次 小 型 的 做 会 每 个 人 带 生 米 或 者 现 金, 凑 成 一 顿 素 斋 照 例 是 各 莲 池 会 各 自 念 一 天 经, 但 是 她 们 这 次 是 在 一 个 庙 里 念 经, 所 以 会 互 相 干 扰 关 圣 诞 是 洞 经 会 和 圣 谕 堂 最 重 视 的 会 期 喜 洲 以 东 的 谈 经 会 宏 善 坛 与 城 北 的 圣 谕 堂 复 善 坛 这 些 年 都 在 一 起 给 关 圣 做 会 2002 年 六 月 二 十 四 关 圣 诞 那 天 子 夜 两 点, 我 就 赶 到 城 北 聚 仙 宫 看 扶 乩 但 院 门 反 锁, 我 根 本 没 有 办 法 进 入, 在 伸 手 不 见 五 指 的 黑 暗 中, 有 微 弱 的 灯 光 从 聚 仙 宫 里 溜 出 来, 忽 明 忽 暗, 让 人 感 到 后 背 一 阵 阵 发 麻 既 然 看 不 到 仪 式, 只 好 等 到 天 亮 看 正 会 了 这 个 会 期 的 特 别 之 处 在 于 没 有 非 会 员 参 加, 我 是 惟 一 的 外 人 人 们 对 我 很 排 斥, 我 几 乎 得 不 到 任 何 我 想 要 知 道 的 内 容 在 这 片 充 满 善 意 的 土 地 上, 我 第 一 次 遭 到 了 不 友 好 的 对 待 这 不 是 圣 谕 堂 的 错, 也 不 是 我 的 错 毕 竟 他 们 不 肯 把 自 己 的 秘 密 昭 示 外 人, 而 我 也 不 肯 加 入 他 们 的 组 织 宏 善 坛 为 了 帮 她 们 做 会, 只 好 把 自 己 的 会 推 到 中 午 再 做, 到 时 候 复 善 坛 也 会 跑 到 宏 善 坛 在 喜 洲 东 面 金 圭 寺 的 大 本 营 138

20 第 ４ 章 非 本 主 帮他们的忙 六月二十四这天谈演的是复善坛 １９４２ 年阐本 三华普度八德真经 分元 亨 利 贞四卷 辅以 大洞仙 经 首先宣布开经 所有人都不能出入 关掉电灯 只留下火 烛 全体人肃立不动 每位神像 观音居中 文昌在左 地母 在右 前都有一人跪下 赞礼者宣布 正衣正冠 洞经会鸣锣 三下 击鼓三通 赞礼者宣布十条戒律 第一条 不敦孝弟 败德灭伦者 宜斥 第二条 不守国法 犯上欺君者 宜斥 第三条 不重师尊 负义忘恩者 宜斥 第四条 不笃宗族 残忍无情者 宜斥 第五条 不和乡邻 仇念相争者 宜斥 第六条 不救急难 困苦捐怜者 宜斥 第七条 不积阴功 怀来外出者 宜斥 第八条 不行方便 以势凌弱者 宜斥 第九条 不惜口德 放隐攻阴者 宜斥 第十条 不遵规戒 忘誓背盟者 宜斥 三献礼开始 第一轮 有人把点燃的细香发给大家 每人三 支 在赞礼者的赞礼下 副徒杨妈妈在两位有同样资深资格的师 父的协助下 向观音像献礼 杨妈妈跪在中间 面对神像 手托 木盘 两位师父侧立左右 根据赞令的要求把供品从供案上一一 拿到木盘上 再摆回供案上去 每次举起都举过头顶 赞词如下 跪 副徒敬香 初敬香 初献宝香 初敬糖 初献糖 初敬 酒 初献酒 初敬食盒 初献食盒 初敬素斋 初献素斋 １３９

21 地域的 等 级 初敬早茶 初献早茶 初敬甜水 初献甜水 叩首 叩首 三叩首 起 第二轮又从 跪 开始 与第一轮的格式一模一样 只是 把 初 字换成 二 字 又在 叩首 叩首 六叩首 起 中结束 第三轮如法炮制 关键数字换成 三 叩首积累到 九叩首 三献礼才算完毕 整个过程中 乐师一直站立演奏 其余人跪伏地下 由于 起 和 跪 字衔接得较快 很多上 了年纪的老妈妈根本来不及起身 很多人索性都跪着不动 更要 命的是 这样的三献礼对观音 文昌 地母 天地位各做一次 连我这个在场的最年轻力壮的人都跪得双腿酸麻 献礼完毕时 有的老妈妈已经动弹不得 必须相互搀扶才能站起来 从三献礼 开始 各路神仙已经陆续请到 此时又正式礼请关皇上帝及各路 神仙驾临 全体再次跪下 副徒念诵事先准备好的表文 每念一 位神明 大家都要三叩首 最后恭请玉皇大帝的时候 又行三拜 九叩礼 此时院子里燃放鞭炮 以示庆贺 一直站立演奏的乐师 此时终于可以放下乐器 集体走到三尊神像前 行三叩首 礼 开坛礼请 终于结束 整个过程需要 ４０ 分钟 洞经谈演正式开始 老妈妈们可以自由活动了 经 从这样文绉绉的语句开始 八德真 后天主宰至极关皇上帝诏曰 于戏 大道无私 玄机有象 枢纽造化之奥理 生生不 息 剥复阴阳之度数 耿耿灵精 请来的神祇 既有儒 释 道三教神圣 也有地方上闻名的 杨黼 杨仕云等被认为已成仙的历史人物 更有著名的本主诸 神 教义宣扬 世 间 道 德 沦 丧 瑶 池 金 母 作 为 先 天 主 神 要 用 １４０

22 第 ４ 章 非 本 主 八德真经 来救世 她命关皇上帝执掌后天 并降笔于复善 坛 情节每进一小步 都有知名和不知名的神祇无休止地 偈 曰 四句 如果不是真的有信仰 谁都会被这 里 唆的经文 烦个半死 洞经谈演间歇的时候 举行了一个捐功德仪式 杨妈妈自 己出钱打造的关 帝 兵 刃 架 由 五 六 个 人 抬 着 从 庙 外 送 进 来 一路吹吹打打 又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地迎进门 圣谕堂作为一 个整体暂时与杨妈妈发生分离 凸显了捐赠功德的个人英雄主 义特色 １９４３ 年 许烺光也在聚仙宫观看了圣谕堂的一场仪式 与 我看到的仪式相比 当时的仪式是公开的 那是一次扶乩仪式 在七月十八瑶池金母诞那天 瑶池金母是圣谕堂信仰中的最高神 祇 整个仪式从七月十八一直持续到七月二十二 许烺光通过这 个仪式介绍生者如何与祖先沟通 七月十五那天是请求通灵者报 名的截止日期 当年有 １２０ 人报名 每人交国币 ２０ 元 ７０ 是 女性 他们要求见的是已故的父亲 母亲 兄弟姐妹 很少有人 求见祖父母 降神仪式在 生日 举行 大致如下 宫里的所有人 除了做事的人之外 都跪在地上 来得早就跪在殿门廊道 上 来得晚就按先来后到跪在院子里 他们跪等 值日神 到来后 正徒 在助手的协助下 在大殿正中的神像前司 祭 他用经文 符咒 香火宣布降神开始 １９４３ 年请来的 是法力无边的地方保护神 中央皇帝 陪同他的是赵氏将 军 正徒跪在中央叩头 先三次 后六次 最后九次 他 匍匐在地 表明两位神灵已经到来 音乐随之而起 丝竹弦 管在 师 父 的 指 挥 下 不 时 在 整 个 降 神 会 中 演 奏 Ｈｓｕ １９４８ １６９ １４１

23 地 域 的 等 级 接 下 来 由 正 徒 宣 布 十 条 戒 律 许 烺 光 记 载 的 戒 律 与 我 在 前 面 列 举 的 十 条 戒 律 完 全 一 致, 只 是 最 后 一 条 被 漏 掉 了 许 烺 光 说 : 戒 律 宣 布 之 后, 用 开 坛 礼 请 的 方 式 请 下 很 多 神 祇 然 后 正 徒 上 表 给 玉 皇 大 帝 ( 离 玉 帝 在 喜 洲 退 位 还 有 4 年 ), 大 声 宣 读 后 焚 烧 值 日 神 在 沙 盘 上 写 一 首 七 言 绝 句, 并 签 上 大 名 大 家 又 纷 纷 跪 倒, 求 神 者 轮 流 上 前, 师 父 在 其 手 掌 画 符, 此 人 就 双 手 合 十 片 刻, 然 后 双 目 紧 闭, 用 手 接 触 立 在 沙 盘 上 的 笔, 笔 就 开 始 移 动 此 时 音 乐 再 次 响 起, 直 到 值 日 神 再 写 下 一 偈 如 此 这 般, 众 求 神 者 得 到 答 案 后, 值 日 神 再 给 整 个 降 神 会 创 作 一 首 偈 子 (Hsu, 1948) ( 二 ) 烧 包 节 烧 包 节 是 喜 洲 的 中 元 会, 从 七 月 初 一 到 十 五 持 续 半 个 月 其 间, 鬼 和 祖 先 都 来 到 人 间 鬼 是 阎 王 放 出 来 的, 祖 先 则 是 每 家 每 户 请 回 来 的 包 叫 做 提 包, 是 白 纸 信 封, 里 面 装 上 金 银 纸 裸 初 一 这 天, 每 家 都 把 自 己 的 祖 先 请 回 家 中, 此 后 每 顿 饭 都 先 敬 祖 先, 直 到 七 月 十 四 这 天 晚 上 再 烧 提 包 纸 衣 服, 把 祖 先 送 走 一 年 内 家 中 如 果 有 人 去 世, 则 在 七 月 十 三 烧 新 包, 请 客 吃 饭 烧 包 后 的 灰 烬 投 入 万 花 溪, 顺 水 流 入 洱 海, 这 是 喜 洲 的 北 部 仪 式 边 界 七 月 十 五 这 天, 家 族 人 员 要 在 族 庙 中 祭 祖, 烧 较 大 的 提 包 祖 先 的 地 域 特 性 不 强, 家 族 的 分 布 也 不 能 完 全 用 聚 族 而 居 来 形 容 喜 洲 有 六 处 较 大 的 宗 祠, 其 中 三 处 相 互 毗 邻 祖 先 崇 拜 只 在 由 灶 君 象 征 的 家 户 意 义 上 具 有 地 域 性 但 烧 包 节 的 时 候 来 到 人 间 的 另 一 种 超 人 的 存 在 鬼, 则 承 载 了 象 征 喜 洲 仪 式 空 间 的 意 义 喜 洲 在 烧 包 节 期 间 有 两 个 对 待 孤 魂 野 鬼 的 仪 式 : 一 个 是 七 月 初 六 的 普 度, 另 一 个 是 七 月 十 五 当 晚 举 行 的 一 次 标 志 喜 洲 边 界 的 142

24 第 ４ 章 非 本 主 撒米粥仪式 普度是为了把没有后嗣或横死的鬼转换成可以转世 投胎的鬼 它要求请道士念经 开销很大 是民国时期大姓人家 做的一种公益事业 按喜洲人的说法这是 中元普度 超祖荐 宗 超 和 荐 意思是由 郭谷 道士 通过念经把亡 故的灵魂提升至 极乐世界 超 和 荐 在丧仪中也要进 行 但在现在的场合 是 普遍的超度 不仅超度亡灵 而且 还要驱赶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流浪在街头巷尾 必须加以清除 否则会带来疾病或烧掉住房 所以 为它们举行的仪式 关心的 是把整个社区的孤魂野鬼驱赶走 如今已经没有普度仪式了 但 据老人们回忆 圣谕堂曾经主持普度 负责请郭谷念经 并履行 其他仪式义务 到时候 由最近亡故亲属的家户集资制作一个代 表所有孤魂野鬼的灵牌 在喜洲的中心 四方街举行这个普度 仪式 普度仪式虽然没有了 ６０ 年前的撒米粥仪式却还在一定程 度上残留着 但已经大大简化 通过段伟菊 ２０００ 的研究我 们得知 现在只有几个老太太还在做这个仪式 此外 我们还可 以通过 ６０ 年前许烺光的记述了解仪式的原貌 祭祀活动接近尾声的时候 寺庙① 的院子里准备了几大 锅白米粥 男青年自愿集合起来 其中两人用一根木杠抬起 一口大锅 第三人手拿木勺 第四人手提着满满一篮纸钱 纸衣裤 第五人手提一篮香 另外两个人手举两只火把 后 面跟着几个人手拿着锣鼓 一出庙门 手拿木勺的人就开始 把白米粥撒在地上 后面一个人紧跟着在粥旁放上一些点燃 的香 最后拿火把的人再将纸衣裤烧掉 这一切做完之后 另一个人高叫道 每人一吊钱 一件衣服 一条裤子 一 ① 该庙为三官庙 １４３

25 地域的 等 级 勺粥 不要多拿 这样 撒粥的队伍每走六七步就重复一 遍前面的程序 他们从庙门出发 一直走到镇西边的大树下 为止 这些都是人们施舍给那些无家可归的野鬼的东西 希望他们 拿 了 这 些 东 西 后 能 够 和 平 地 离 开 喜 洲 Ｈｓｕ １９４８ １９３ 此外 洞经会和圣谕堂还在喜洲比较繁华的路口 如五条街 道的交叉点 四方街 宣讲圣谕和劝善故事 目的是希望孤 魂野鬼也能娱乐一番 普度的消失和 撒米粥 的简化 并没有取消 鬼 对社 区的威胁 今天 我们仍可以看到众多喜洲人的行为背后有拒绝 鬼的观念 喜洲人的夜生活远比一般中国农村的农民丰富 晚上 七八点之后 人们有的串门聊天 有的聚首打麻将 有的拥在店 铺里看电视 有的凑在工厂院里跳舞 有的逗留在村头广场 但 在烧包节期间 尤其是接近 七月半 的这些天 夜里出来的 人越来越少 几乎风雨无阻的的士高舞会竟然也连续停办 在这 个旅游旺季 通宵营业的店铺也暂时关门 人们的正常生活似乎 进入了反常状态 天黑以后出门 房东都要提醒我 走有亮光 的地方 或者 早点回来 别到没人的地方 在房东看来 不亮 和 没人 的地方有孤魂野鬼出没 但遇到它们会有什么灾祸 她并不知道 我知道 对于孕妇来 说 与鬼接触会带来厄运 鬼会争着投胎 使孕妇难产 实际 上 即使没有撒米粥和中元普度 烧包节这天的街头巷尾仍有不 少人烧冥币纸钱 撒稀饭 烧纸衣 几位老妈妈还把米粥撒到村 头的风水树边 普度和撒米粥都以村西头的风水树 见第 ３ 章的图 ３ １ 为焦点 这是值得注意的地域边界 普度由圣谕堂组织 它们的 界限如同上节所说 基本与仪式涵盖的喜洲重合 而撒米粥的终 １４４

26 第 4 章 非 本 主 点 也 是 喜 洲 的 两 棵 风 水 树 在 喜 洲 人 的 观 念 中, 孕 妇 和 抱 小 孩 的 人 都 不 能 经 过 这 两 棵 树, 因 为 上 面 附 着 不 少 鬼 很 多 被 郭 谷 诊 断 丢 了 魂 的 人, 也 会 在 风 水 树 上 系 上 几 条 彩 线 叫 魂 如 果 我 们 考 虑 到 万 花 溪 是 容 纳 祖 先 包 灰 和 孤 魂 野 鬼 的 地 方, 以 及 风 水 树 是 死 者 与 家 人 分 别 的 地 方, 那 么 烧 包 节 几 乎 从 祖 先 和 鬼 两 个 方 面 强 化 了 同 一 个 社 区 边 界 ( 三 ) 桂 楼 诞 张 老 先 生 约 我 农 历 三 月 初 十 去 下 阳 溪 调 查 洞 经 那 天 是 下 阳 溪 人 杨 黼 先 生 的 寿 诞, 洞 经 就 在 他 的 故 居 桂 楼 谈 演 杨 黼 是 白 族 的 骄 傲, 历 代 方 志 都 把 他 列 为 隐 逸 高 士 白 族 文 学 发 展 的 顶 峰 白 文 词 记 山 花 泳 苍 洱 境, 就 是 他 的 大 作 谈 演 洞 经 的 场 所 设 在 下 阳 溪 边 的 文 崇 院 内 桂 楼 在 其 院 内, 它 建 于 清 道 光 年 间, 楼 内 供 奉 一 尊 杨 黼 像, 头 戴 五 岳 冠, 身 披 道 袍, 手 捧 孝 经, 这 是 根 据 传 说 塑 造 的 形 象 传 说 杨 黼 隐 逸 不 仕, 在 家 专 门 侍 奉 他 的 母 亲, 注 释 孝 经, 后 得 道 成 仙 有 关 他 的 事 迹 有 很 多 : 有 一 则 说 他 临 终 前 同 时 出 现 在 各 个 朋 友 的 家 门 前 道 别 ; 另 一 则 说 他 画 的 猫 晚 上 出 来 偷 嘴 ; 还 有 人 说 杨 黼 在 田 间 突 然 挥 动 连 杆 做 救 火 状, 扑 灭 了 别 处 的 火 灾 ; 下 阳 溪 水 量 充 足, 也 得 益 于 他 的 法 术 有 人 干 脆 告 诉 我, 杨 黼 是 白 族 文 化 的 发 明 人 今 天 的 洞 经 会 是 做 朋 会, 下 阳 溪 的 洞 经 会 ( 文 德 会 ) 做 主 会, 请 史 城 聚 真 经 会 ( 即 喜 洲 洞 经 会 ) 做 客 会 两 会 素 来 亲 和, 经 常 共 做 朋 会 今 天 他 们 分 列 桂 楼 塑 像 左 右, 轮 流 谈 演 会 场 上 挂 满 表 示 喜 庆 的 红 布, 每 件 乐 器 上 都 系 着 红 绸 我 们 到 达 的 时 候, 客 会 ( 喜 洲 洞 经 会 ) 正 在 演 奏 笛 声 悠 扬, 胡 琴 婉 转, 一 位 胡 琴 乐 师 正 在 高 声 唱 诵 经 文, 气 发 丹 田, 声 音 洪 亮, 经 久 不 衰, 音 量 不 亚 于 十 几 件 乐 器 的 合 音 显 然 他 已 经 将 经 文 烂 熟 于 145

27 地 域 的 等 级 心, 嗓 音 也 好 得 惊 人 鼓 金 不 时 作 响, 更 显 气 氛 之 庄 严 这 一 段 音 乐 演 了 半 个 小 时, 坐 在 首 席 的 会 长 起 立 念 诵 经 文, 然 后 鸣 金 起 乐, 另 一 段 又 告 开 始 会 长 双 手 横 托 三 炷 燃 香, 在 桂 楼 像 前 久 跪 不 动 这 是 会 长 最 辛 苦 的 工 作, 庄 重 的 谈 演 期 间, 会 长 要 一 直 跪 着 过 去 做 会 动 辄 三 天, 会 长 体 力 消 耗 很 大 现 在 的 谈 演 虽 然 没 有 省 略 很 多 经 文, 但 是 用 乐 器 演 经 的 成 分 减 少 了, 更 多 的 经 文 以 谈 经 的 形 式 完 成, 如 同 歌 剧 的 宣 叙 调, 所 以 谈 演 一 天 就 告 结 束 坐 在 两 旁 的 听 众 不 多, 但 都 很 专 注, 绝 无 喧 哗 走 动, 甚 至 没 有 交 头 接 耳 的 现 象 他 们 与 乐 师 一 样, 身 着 长 衫 马 褂, 穿 布 鞋, 戴 礼 帽 这 是 大 理 男 性 最 庄 重 的 服 饰, 如 今 他 们 已 经 很 少 有 机 会 穿 戴 屋 里 只 有 一 个 女 人, 她 是 洞 经 会 突 破 旧 观 念 破 例 招 收 的 女 会 友, 因 此 在 大 理 各 洞 经 会 中 小 有 名 气 我 平 时 在 庙 宇 间 出 没, 整 天 与 老 太 太 为 伍, 现 在 才 感 到 大 理 民 间 宗 教 的 另 一 面 谈 演 间 隙, 张 老 老 先 生 把 我 介 绍 给 洞 经 会 里 的 熟 人 我 把 事 先 准 备 好 的 洞 经 会 传 说 资 料 送 上, 对 方 一 揖 到 地 表 示 感 谢, 这 出 乎 意 料 的 举 动 让 我 不 知 如 何 是 好, 连 忙 做 了 武 夫 打 千 和 少 妇 道 福 之 间 的 某 个 动 作 答 礼 对 方 递 给 我 一 张 乐 谱, 上 面 记 载 此 谱 曾 在 唐 代 由 南 诏 传 入 长 安, 后 在 大 理 失 传, 又 在 清 宫 廷 里 发 现 云 云 洞 经 在 明 中 叶 才 传 到 大 理, 这 份 考 证 无 疑 把 洞 经 夸 大 到 有 千 年 的 历 史, 实 际 是 要 证 明 它 堪 当 国 粹 中 途 偶 尔 有 人 上 楼 拜 神, 这 在 1949 年 前 是 不 被 允 许 的, 现 在 众 人 对 此 也 不 予 理 睬 谈 演 一 直 进 行 到 下 午 3 点, 客 会 谈 演 完 毕, 全 体 离 席 北 拜, 换 坐 后 排 主 会 继 续 完 成 后 半 场 的 仪 式, 一 直 谈 演 到 下 午 5 点, 会 长 及 副 会 长 起 身 宣 布 收 经 赞, 交 替 念 诵 表 文, 声 音 通 过 高 音 喇 叭 传 遍 全 村 然 后 焚 表 祷 告, 撤 天 地 位, 并 把 供 在 杨 黼 神 像 前 的 每 种 供 品 端 起 过 眉 最 后, 整 个 乐 队 用 庄 严 的 收 经 谈 演 结 束 整 个 仪 式 上 午 开 坛 礼 请 请 来 的 神 146

28 第 4 章 非 本 主 祇 ( 不 仅 有 桂 楼 先 生 本 人, 还 有 六 合 的 各 路 神 仙 ), 此 时 天 神 归 天 界, 地 神 归 地 府, 水 神 归 龙 宫, 阳 神 归 本 院 有 坛 归 坛, 有 殿 归 殿, 无 坛 无 殿, 各 归 神 位 来 时 布 福 祉, 去 时 留 庇 佑 主 会 在 会 长 的 带 领 下 向 客 会 会 友 一 一 作 揖 道 谢, 对 方 也 一 揖 到 地 还 礼 看 着 一 条 条 长 袍 马 褂 弯 下 直 起, 让 人 觉 得 仿 佛 置 身 于 翰 林 院 这 时 人 们 鱼 贯 而 出, 履 行 朋 会 的 最 后 礼 节 用 斋 饭 这 场 朋 会 的 开 支 来 自 本 村 和 四 方 村 落 的 功 德 捐 献, 余 款 存 入 银 行 以 备 下 次 再 用 洞 经 会 个 人 不 能 牟 利, 而 且 还 要 捐 功 德 募 捐 功 德 的 范 围 有 两 层 : 桂 楼 所 在 地 下 阳 溪 村, 由 于 共 沾 福 祉, 所 以 功 德 最 多, 动 功 德 的 人 都 在 功 德 榜 上 记 了 名 字, 以 一 两 元 为 多 ; 下 阳 溪 以 外 则 全 部 以 团 体 名 义 动 功 德 下 阳 溪 附 近 全 部 四 家 莲 池 会 都 送 来 了 20 ~ 50 元 不 等 的 功 德, 远 近 的 洞 经 会 也 有 14 家 动 功 德 后 者 的 范 围 显 然 大 于 前 者 非 本 主 崇 拜 作 为 从 汉 地 传 入 的 宗 教 形 式, 同 样 有 明 确 的 地 域 范 围 组 织 仪 式 但 是, 非 本 主 崇 拜 似 乎 有 着 与 本 主 崇 拜 不 同 的 逻 辑, 在 地 域 关 系 上 也 有 不 同 的 组 织 方 式 和 划 分 原 则 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