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crosoft Word - 第六章 隨園詩話中袁枚的女性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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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六 章 隨 園 詩 話 中 袁 枚 的 女 性 觀 看 袁 枚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收 錄 一 些 袁 枚 自 己 及 當 時 人 以 女 性 為 書 寫 對 象 的 詩 作, 及 與 女 性 相 關 的 詩 事 袁 枚 的 文 字, 滿 足 了 當 時 隨 園 詩 話 的 廣 大 讀 者, 可 以 知 道 更 多 女 子 生 活 及 秘 事 對 於 後 來 的 讀 者 而 言, 其 中 內 容 正 反 映 了 乾 隆 時 期 女 子 的 生 活 狀 況, 並 可 窺 知 清 朝 中 葉 文 人 對 於 各 階 層 女 性 的 態 度 此 章 將 從 隨 園 詩 話 中 所 收 錄 的 詩 事 作 初 步 探 討, 袁 枚 眼 中 見 到 筆 下 寫 到, 當 時 女 性 所 必 須 面 對 的 命 運, 揭 露 了 傳 統 社 會 下 當 時 女 性 的 無 奈 社 會 地 位 及 生 活 狀 況, 可 以 見 到 袁 枚 樂 見 有 才 德 女 子 盡 情 表 現 詩 才, 悲 憐 女 性 在 婚 姻 纏 足 的 不 由 自 主, 卻 也 見 到 袁 枚 同 當 時 文 人 喜 尋 花 問 柳 納 妾 成 群 的 風 尚 思 想 自 由 愛 花 惜 花 的 袁 枚, 思 想 中 有 較 當 時 人 進 步 的 地 方, 卻 也 有 不 能 避 開 將 下 階 層 女 性 物 性 化 的 矛 盾 第 一 節 對 女 子 才 德 的 認 同 明 清 時 期, 女 子 從 事 文 學 創 作 的 人 數 可 以 說 是 歷 代 之 冠 越 來 越 多 的 女 性 參 與 吟 詩 填 詞 品 茶 養 花 琴 棋 書 畫 等 風 雅 的 活 動, 以 文 藝 會 友, 共 同 進 行 女 性 專 屬 的 文 會 活 動, 猶 如 男 性 文 人, 有 文 人 化 傾 向 她 們 如 男 性 文 人 般 強 調 寫 作 的 自 發 性 非 功 利 性 與 分 享 性 1 希 望 能 追 隨 過 去 二 種 強 而 有 力 的 才 女 形 象 : 一 是 以 嚴 正 不 苟 的 女 教 師 --- 歷 史 學 家 班 昭 為 代 表 ; 另 一 則 是 以 優 雅 的 咏 絮 才 女 --- 詩 人 謝 道 韞 為 典 型 她 們 代 表 著 一 種 清 高 純 粹, 不 汲 汲 于 功 名, 不 戚 戚 於 官 秩 的 學 問 1 見 王 鐿 容 : 傳 播 聲 譽 性 別 : 以 袁 枚 隨 園 詩 話 為 中 心 的 文 化 研 究 ( 暨 南 大 學 碩 士 論 文,2002 年 ) 196

2 一 個 女 子 若 能 具 有 才 華 又 能 擁 有 高 尚 品 格, 不 僅 讓 男 性 深 為 傾 倒, 也 讓 女 性 為 之 嚮 往 2 如 清 代 前 期 的 才 子 佳 人 小 說, 佳 人 不 只 要 有 外 表 的 色 與 內 在 的 情, 更 需 要 有 才 擁 有 文 采 的 女 性, 可 以 傳 達 自 身 的 情 感 與 思 想 當 更 多 女 性 表 現 自 己 的 文 學 才 華 時, 仍 有 一 群 態 度 保 守 的 文 人 認 為 女 子 仍 應 以 照 顧 家 人 勤 操 女 紅 為 先, 他 們 害 怕 當 女 性 有 了 才 思 後, 容 易 酬 張 和 李, 不 守 婦 道 加 上 在 歷 史 上 有 才 思 的 女 子, 多 在 品 德 上 受 人 質 疑, 所 以 人 們 便 有 才 德 相 妨 的 偏 見 一 直 到 清 朝, 反 對 女 性 吟 詩 作 賦 的 人 仍 所 在 多 有 為 求 女 性 文 學 創 作 的 合 理 化, 支 持 的 文 人 們 只 能 回 歸 傳 統 規 範 尋 求 經 典 詮 釋 袁 枚 大 張 旗 鼓 地 提 倡 女 子 作 詩, 收 女 詩 人 為 弟 子,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收 錄 女 性 詩 作, 在 當 時 引 起 爭 議, 甚 至 被 人 攻 擊 但 如 袁 枚 所 言 : 稱 女 子 不 宜 為 詩, 陋 哉 言 乎! 聖 人 以 < 關 雎 > < 葛 覃 > < 卷 耳 >, 冠 三 百 篇 之 首, 皆 女 子 之 詩 第 恐 針 黹 之 餘, 不 暇 弄 筆 墨, 而 又 無 人 唱 和 而 表 章 之, 則 淹 沒 而 不 宣 者 多 矣 3 以 詩 經 為 例,< 關 雎 > < 葛 覃 > < 卷 耳 > 都 是 女 性 的 作 品, 可 見 女 性 寫 作 的 傳 統 自 古 有 之 至 於 可 傳 世 的 女 性 作 品 不 多, 不 代 表 女 性 的 寫 作 才 華 比 諸 男 子 較 差, 而 是 因 為 女 性 忙 於 操 持 家 務, 且 少 人 唱 和 及 宣 揚, 許 多 佳 作 只 能 就 此 被 湮 沒 袁 枚 這 番 話, 為 女 子 寫 詩 找 到 了 儒 家 經 典 的 背 書 袁 枚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連 篇 累 牘, 不 惜 筆 墨 地 介 紹 女 性 詩 作, 甚 至 是 並 舉 同 一 家 庭 母 女 姑 婦 姊 妹 妯 娌 的 作 品, 彰 顯 某 一 家 族 的 詩 書 傳 家 此 外, 袁 枚 在 描 述 某 些 女 詩 人 時, 都 會 強 調 她 們 美 麗 的 容 貌, 讓 隨 園 詩 話 的 讀 者 津 津 樂 道 的 多 是 女 詩 人 的 色, 而 非 才, 使 隨 園 詩 話 成 了 品 艷 名 冊 2 見 ( 美 ) 曼 素 恩 著 ; 定 宜 庄 顏 宜 葳 譯 : 綴 珍 錄 --- 十 八 世 紀 及 前 後 的 中 國 婦 女 ( 南 京 : 江 蘇 人 民 出 版 社 ) 第 二 章 < 社 會 性 別 >, 頁 34 3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1 第 62 則, 頁

3 以 下 即 來 探 討 袁 枚 對 女 性 寫 作 的 想 法 : 他 認 為 女 子 寫 詩 才 德 不 相 妨, 是 他 心 目 中 的 理 想 女 性, 可 惜 的 是, 當 時 有 些 女 詩 人 的 命 運 多 舛, 袁 枚 以 才 命 相 妨 惋 惜 之, 如 同 許 多 有 才 華 的 讀 書 人 一 才 德 不 相 妨 中 國 傳 統 理 想 女 性 是 幽 嫻 貞 靜, 賢 良 淑 德 的 班 昭 在 < 女 誡 > 中 所 言 : 才 明 絕 異 辯 口 利 辭 工 巧 過 人 皆 是 要 女 性 不 必 在 學 問 才 華 或 能 力 上 與 人 一 爭 長 短, 符 合 了 傳 統 觀 念 中 重 德 輕 才 傾 向 其 後 的 女 兒 經 顏 氏 家 訓 女 論 語 女 小 兒 語, 這 些 書 仍 舊 延 續 班 昭 所 倡 的 婦 德, 教 育 女 性 要 注 重 的 是 德, 至 於 才, 一 個 理 想 的 女 性 是 不 能 顯 露 才 智 的 4 一 般 而 言, 女 兒 能 學 會 讀 書 識 字, 目 的 是 為 了 讓 女 兒 學 習 扮 演 傳 統 所 定 下 的 性 別 角 色, 學 習 節 孝 事 夫 之 道, 將 來 成 為 人 母 後, 她 可 以 成 為 孩 子 的 基 礎 教 師 讀 書 識 字 是 為 了 可 以 更 完 整 婦 德 的 內 涵 女 子 既 專 以 嫁 夫 生 子 為 生 活 目 標, 所 以 不 需 要 有 如 男 子 般 廣 博 的 知 識 至 於 吟 詩 作 賦 詩 書 翰 墨, 那 是 在 家 務 之 餘 才 能 做 的 事 女 子 的 才 智, 不 能 脫 離 社 會 家 庭 給 予 的 終 身 責 任 與 義 務, 才 的 發 揮 是 建 立 在 德 的 基 石 上 的 歷 代 文 人 在 評 價 前 代 或 當 時 女 性 作 品 時, 更 是 突 顯 女 詩 人 要 有 德, 其 次 才 能 肯 定 她 們 的 才 5 尋 求 思 想 解 放 的 袁 枚 曾 就 才 德 問 題 討 論, 他 在 < 答 和 觀 察 書 > 中, 駁 斥 了 德 為 貴, 才 為 賤 的 說 法 他 引 用 孔 子 為 例 : 孔 子 論 成 人, 以 勇 藝 居 先, 而 以 思 義 授 命 者 次 之 論 士 以 使 於 四 方 不 辱 君 4 5 劉 詠 聰 : 德 才 色 權 論 中 國 古 代 女 性 第 6 章 < 中 國 傳 統 才 德 觀 及 清 代 前 期 女 性 才 德 論 >, 頁 191 許 麗 芳 : 中 國 女 性 書 寫 ---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臺 北 : 學 生 書 局,1999 年 )< 女 子 弄 文 誠 可 罪 --- 試 析 女 性 書 寫 意 識 中 之 自 覺 與 矛 盾 >, 頁

4 命 者 取 先, 而 以 稱 孝 稱 弟 者 次 子 曰 : 高 陽 氏 有 才 子 八 人 或 曰 : 才 難 或 曰 : 如 有 周 公 之 才 之 美 若 是 乎, 才 之 重 也 6 孔 子 心 目 中 的 士 必 先 以 達 成 國 君 所 交 代 的 任 務, 其 次 才 稱 孝 稱 弟, 這 些 話 佐 證 孔 子 認 為 才 之 重 接 著 袁 枚 又 引 用 孟 子 為 例 : 降 至 戰 國, 縱 橫 變 詐, 似 才 之 為 禍 尤 烈 故 孟 子 起 而 辨 之 曰 : 若 夫 為 不 善, 非 其 才 之 罪 也 7 他 綜 合 孔 孟 的 話, 作 出 結 論 : 罪 才 賤 才 之 說, 而 非 孔 孟 意 矣 與 其 貴 此 而 賤 彼 也, 毋 寧 兩 辨 而 求 其 真! 8 袁 枚 認 為 才 不 妨 德, 才 德 是 可 以 兩 兼 的, 打 著 德 的 旗 幟 抑 制 才 的 展 現, 並 非 孔 孟 本 意 袁 枚 秉 著 才 德 不 相 妨 的 觀 念, 鼓 勵 當 時 許 多 文 人, 對 於 女 性 詩 人 也 是 一 樣 的 看 法, 他 極 力 肯 定 女 性 有 作 詩 的 才 華 他 在 < 答 孫 碧 梧 夫 人 > 一 文 中 強 調 : 女 子 之 有 文 章, 宜 也 9 女 子 絕 對 可 以 如 男 子 般 施 展 自 己 的 文 學 才 華 在 為 駱 綺 蘭 所 題 的 < 秋 燈 課 女 圖 > 上 所 云 : 后 妃 即 是 能 詩 者, 何 必 男 兒 始 讀 書 10 也 是 在 鼓 勵 女 性 在 知 識 上 的 追 求 ; 他 廣 收 女 弟 子, 教 習 詩 文 的 行 動, 無 一 不 是 希 望 帶 動 女 性 在 才 的 追 求 不 過 要 注 意 的 是, 袁 枚 是 強 調 才 德 不 相 妨, 而 非 才 擺 在 德 先 袁 枚 在 教 育 女 兒 時 也 產 生 了 應 和 傳 統 的 矛 盾 想 法, 當 他 題 < 朱 草 衣 寒 燈 課 女 圖 > 詩 時, 便 說 : 不 願 女 兒 通 九 經, 入 宮 天 子 呼 先 生 只 願 女 兒 粗 識 字, 酒 譜 茶 經 相 夫 子 11 女 兒 不 需 學 富 五 車, 不 需 成 為 博 學 先 生, 只 要 能 粗 識 文 字, 能 陪 伴 丈 夫 即 可 可 見 袁 枚 對 於 有 才 華 的 女 性, 並 沒 有 積 極 地 打 破 傳 統 的 前 衞 想 法 或 行 動 因 為 在 清 代 沒 有 任 何 家 庭 會 允 許 一 個 年 輕 女 子 逃 避 婚 姻, 即 使 她 再 有 6 袁 枚 : 小 倉 山 房 文 集 卷 16< 答 和 觀 察 書 >, 頁 小 倉 山 房 文 集 卷 16< 答 和 觀 察 書 >, 頁 小 倉 山 房 文 集 卷 16< 答 和 觀 察 書 >, 頁 小 倉 山 房 尺 牘 卷 5< 答 孫 碧 梧 夫 人 >,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34< 題 駱 佩 香 --- 秋 燈 課 女 圖 >,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9< 朱 草 衣 寒 燈 課 女 圖 >, 頁

5 才 華, 也 是 不 能 和 男 子 在 科 舉 場 上 競 爭 的, 她 們 最 終 都 要 走 入 另 一 個 家 庭 的 即 使 如 此, 當 時 大 戶 人 家 仍 然 願 意 栽 培 女 兒 接 受 教 育, 因 為 有 才 學 的 女 孩 將 會 成 為 大 戶 人 家 的 無 形 資 產 袁 枚 曾 經 說 過 : 閨 秀 能 文, 終 竟 出 于 大 家 12 當 時 出 身 大 戶 人 家 的 閨 閣 女 子 在 家 庭 的 栽 培 下, 多 能 擁 有 詩 才 在 婚 姻 市 場 上, 一 個 博 學 的 女 子 將 會 成 為 眾 人 爭 相 延 聘 的 對 象, 因 為 她 將 成 為 家 學 傳 統 的 繼 承 者, 結 婚 後 能 生 育 子 嗣, 還 能 成 為 教 育 子 女 的 母 親 一 個 滿 腹 詩 書 的 女 兒, 是 書 香 門 第 深 厚 淵 源 的 縮 影, 也 是 值 得 聘 娶 的 一 個 標 誌 13 她 在 家 中 因 聰 明 伶 俐 而 備 受 寵 愛, 在 外 人 面 前 也 可 當 成 家 學 淵 源 來 誇 耀 如 葉 佩 蓀 14 一 家 女 子 皆 能 詩, 袁 枚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便 記 錄 : 吾 鄉 多 閨 秀, 而 莫 盛 于 葉 方 伯 家 其 前 後 兩 夫 人, 兩 女 公 子, 一 兒 媳, 皆 詩 壇 飛 將 也 15 此 話 便 為 葉 佩 蓀 的 家 學 詩 風 添 了 許 多 光 采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一 家 女 子 皆 能 詩 的 16 例 子, 尚 有 畢 沅 家 族, 袁 枚 寫 道 : 秋 帆 尚 書 家, 一 門 能 詩 ; 自 太 夫 人 以 下, 閨 閣 俱 工 吟 咏 17 從 畢 沅 的 母 親 開 始, 一 家 女 子 皆 擅 於 吟 詠, 袁 枚 費 了 一 番 筆 墨 描 述 大 力 讚 揚 畢 家 詩 學 家 風 或 是 在 另 一 則 讚 美 女 詩 人 高 韞 珍 的 詩 作 時, 袁 枚 說 道 : 詩 才 清 妙, 不 愧 家 風 18 認 為 高 韞 珍 繼 承 了 家 風, 能 有 好 的 詩 作 袁 枚 一 家 閨 秀 亦 都 能 詩, 袁 枚 就 為 袁 機 袁 杼 或 袁 棠 合 編 了 一 本 袁 家 三 妹 合 稿 袁 枚 說 : 余 三 妹 皆 能 詩, 不 愧 孝 綽 門 風 19 他 以 三 位 能 詩 的 妹 妹 為 榮 這 些 能 詩 的 女 子, 為 她 們 的 家 族 帶 來 榮 耀, 能 與 家 風 相 輝 映 12 隨 園 詩 話 卷 3 第 42 則, 頁 見 ( 美 ) 曼 素 恩 著 ; 定 宜 庄 顏 宜 葳 譯 : 綴 珍 錄 --- 十 八 世 紀 及 前 後 的 中 國 婦 女, 頁 76 葉 佩 蓀, 清 代 歸 安 人, 字 丹 穎, 號 辛 麓, 乾 隆 進 士, 官 湖 南 布 政 使 15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3 第 21 則, 頁 畢 沅, 清 代 鎮 洋 人, 字 纕 蘅, 一 字 秋 帆, 自 號 靈 巖 山 人, 乾 隆 進 士, 官 至 湖 廣 總 督 好 著 書, 經 史 小 學 金 石 地 理 之 學, 無 所 不 通 17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8 第 63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6 第 18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0 第 36 則, 頁

6 所 以 盛 清 時 期 江 南 地 區, 大 多 數 的 士 人 父 親 都 傾 向 讓 女 兒 接 受 教 育 如 果 一 個 男 孩 鑽 研 經 術, 學 會 寫 作 典 雅 的 文 章 詩 賦, 最 終 目 的 在 於 成 為 賢 明 的 官 員, 那 麼 一 個 天 資 聰 穎 一 樣 受 到 家 風 薰 陶 的 女 孩, 學 習 寫 作 的 目 標 只 能 是 綉 餘 之 作, 受 限 於 現 實 責 任 和 道 德 要 求, 寫 作 往 往 是 業 餘 性 質, 只 能 是 她 們 完 成 工 作 之 後 用 來 消 磨 時 間 的 營 生, 寫 作 不 會 衝 突 到 她 的 婦 德 及 責 任 因 為 女 性 寫 作 必 須 於 日 常 生 活 或 作 息 的 空 隙 中 完 成 寫 作, 是 以 寫 作 時 間 往 往 零 碎 片 段, 不 免 有 隨 機 性 質, 與 男 性 能 全 然 投 入 甚 至 做 為 畢 生 志 業 便 有 了 差 異 20 如 隨 園 詩 話 卷 三 所 記 錄 的 一 則 所 云 : 松 江 曹 黃 門 先 生 陸 夫 人, 自 號 秀 林 山 人 歸 先 生 時, 年 才 十 七 ; 奩 具 旁, 皆 文 史 也 尤 愛 楚 辭, 針 黹 暇, 必 朗 誦 之 21 陸 鳳 池 奩 具 旁 都 是 書 冊, 可 以 見 出 她 相 當 喜 愛 閱 讀 而 袁 枚 不 忘 記 寫 上 針 黹 暇, 便 是 不 願 意 讓 才 掩 蓋 了 德 另 一 則 記 錄 閨 秀 鮑 茞 香 的 母 親 陳 逸 仙 奩 具 旁 一 日 無 筆 硯, 便 索 然 不 樂 22 陳 逸 仙 已 讓 寫 作 雖 已 成 為 生 活 中 很 重 要 的 一 部 份, 這 儼 然 是 名 士 的 生 活 寫 照 袁 枚 認 為 鮑 家 子 女 都 有 展 現 作 詩 才 華, 都 是 出 於 母 親 的 教 導 袁 枚 讓 讀 者 們 看 到 了 女 詩 人 的 才, 還 有 她 們 的 德 傳 統 的 女 性 担 任 著 教 養 下 一 代 的 責 任, 一 個 才 德 兼 具 的 女 子 能 幫 助 她 們 的 兒 子 準 備 應 考, 也 能 將 她 們 的 女 兒 教 養 成 如 她 們 一 般 23 如 戴 蘭 英, 袁 枚 如 此 描 述 著 : ( 戴 ) 蘭 英 年 才 二 十 餘, 傫 然 婺 也, 教 其 孤 阿 恩, 冀 他 日 有 陶 歐 兩 母 之 望 24 戴 蘭 英 年 僅 二 十 餘, 就 喪 夫 守 寡, 她 含 辛 茹 苦 教 導 孤 子 阿 恩, 希 望 能 如 陶 侃 或 歐 陽 脩 的 母 親, 期 待 兒 子 將 來 能 成 龍, 光 耀 門 楣 他 引 用 了 錢 古 亭 < 夜 20 許 麗 芳 :< 女 子 弄 文 誠 可 罪 --- 試 析 女 性 書 寫 意 識 中 之 自 覺 與 矛 盾 > 中 國 女 性 書 寫 ---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3 第 5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8 第 65 則, 頁 見 ( 美 ) 曼 素 思 著 ; 定 宜 庄 顏 宜 葳 譯 : 綴 珍 錄 --- 十 八 世 紀 及 前 後 的 中 國 婦 女 第 4 章 < 寫 作 >,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8 第 59 則, 頁

7 紡 授 經 圖 > 一 詩 云 : 手 執 女 工 聽 句 讀, 須 知 慈 母 是 先 生 25 此 詩 傳 神 描 摹 出 慈 母 課 子 的 形 象 袁 枚 稱 讚 張 玉 珍 的 才 華 時, 他 也 稱 讚 了 張 玉 珍 的 母 親 汪 佛 珍 : 其 母 汪 佛 珍 詩, 久 采 入 詩 話 第 四 卷 中, 始 信 風 雅 淵 源, 其 來 有 自 26 張 玉 珍 的 才 華, 是 受 到 母 親 汪 佛 珍 影 響 的 這 些 兼 具 才 德 的 女 子, 在 家 庭 教 育 上 為 她 們 的 兒 子 女 兒 做 了 很 好 的 啟 蒙 在 袁 枚 當 時, 受 教 育 女 性, 雖 然 多 數 時 間 只 能 待 在 家 中, 但 是 生 活 方 式 與 內 容 已 和 從 前 的 女 子 截 然 不 同 了, 她 們 可 以 在 家 庭 的 支 持 下 讀 更 多 的 詩, 寫 更 多 的 詩 二 才 命 相 妨 中 國 古 代 文 人 曾 有 古 來 才 命 兩 相 妨 人 生 識 字 憂 患 始 文 章 能 亂 世 聰 明 能 誤 人 的 感 嘆, 這 些 感 嘆 都 帶 著 因 為 才, 人 生 開 始 不 幸 運 之 意 義 以 天 下 為 己 任 的 讀 書 人, 儘 管 感 嘆 才 命 相 妨, 實 際 上 卻 不 願 也 不 能 捨 棄 才 學, 抛 掉 讀 聖 賢 書, 報 效 國 家 的 責 任, 所 以 感 嘆 終 歸 感 嘆 而 已 女 性 則 不 然, 傳 統 勢 力 已 把 她 們 的 生 活 限 制 在 家 庭 之 內 有 才 華 的 女 子 是 否 如 男 子 受 制 命 運, 還 是 能 逃 脫 才 命 相 妨 的 命 運? 如 果 有 才 華 的 女 子, 她 們 的 命 運 真 的 比 較 乖 舛, 她 們 又 何 苦 要 去 追 求 會 傷 命 的 才 呢? 所 以 明 清 士 大 夫 文 人 對 於 才 女 的 態 度, 雖 有 支 持 贊 助 者, 卻 也 充 滿 了 同 情 與 不 安 等 矛 盾 情 緒, 因 為 當 時 有 許 多 才 如 江 海 的 女 子, 之 中 卻 有 許 多 女 子 人 生 坎 坷, 或 身 體 羸 弱 命 若 游 絲, 或 彩 鳳 隨 鴉 婚 姻 不 諧, 或 家 人 早 殁 飽 嚐 痛 苦, 讓 識 之 者 聞 之 者 皆 為 之 嘆 息, 如 此 美 好 的 人 卻 沒 有 完 滿 的 生 命, 自 然 也 就 應 了 才 女 福 薄 佳 人 命 短 的 想 法 27 袁 枚 認 識 許 多 有 才 華 的 女 子, 其 中 就 有 許 多 女 子 的 命 運 令 人 歔 欷 對 於 這 些 25 隨 園 詩 話 卷 2 第 48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7 第 38 則, 頁 劉 詠 聰 : 德 才 色 權 論 中 國 古 代 女 性 第 8 章 < 清 代 前 期 女 性 才 命 觀 管 窺 >, 頁

8 早 夭 的 女 子, 袁 枚 在 詩 話 中, 也 只 能 表 示 同 情 與 不 平 如 袁 枚 自 己 的 三 位 妹 妹, 都 能 承 繼 家 風, 吟 詩 作 誦, 他 自 述 道 : 余 三 妹 皆 能 詩, 不 愧 孝 綽 門 風, 而 皆 多 坎 坷, 少 福 澤 28 其 中 多 坎 坷, 少 福 澤 就 是 袁 枚 從 妹 妹 們 身 上 所 感 受 到 的 人 生 不 平 處 三 妹 袁 機 所 適 非 偶 四 妹 袁 杼 的 孩 子 韓 執 玉, 在 十 四 歲 時 得 暴 疾 亡, 讓 袁 杼 相 當 傷 心 29 堂 妹 袁 棠 在 袁 枚 眼 中, 亦 是 才 命 相 妨 的 例 子 袁 棠 嫁 與 汪 楷 亭, 伉 儷 甚 篤 曾 作 < 燕 > 一 詩, 詩 中 有 二 句 : 千 年 田 土 尚 滄 桑, 那 得 雕 梁 常 汝 保? 30 讓 袁 枚 讀 後, 詩 中 有 感 人 生 如 燕 不 能 長 久 圓 滿 的 寓 義 讓 袁 枚 頗 感 不 祥 不 久 袁 棠 竟 以 娩 難 亡 真 應 和 了 詩 中 的 寓 意 讓 袁 枚 很 感 榮 耀 的 三 個 妹 妹, 最 終 都 以 坎 坷 不 幸 收 場 女 弟 子 或 閨 閣 文 友 中 也 不 乏 福 薄 之 人, 如 三 大 知 己 之 一 --- 金 纖 纖, 即 因 病 早 逝 或 能 聆 音 識 曲 的 趙 洵 嫻, 在 廿 餘 歲 時, 以 娩 難 亡 王 采 薇, 與 丈 夫 孫 星 衍 秀 才, 雖 伉 儷 甚 篤, 詩 作 妙 絕, 卻 於 二 十 四 歲 時 早 夭, 來 不 及 見 到 丈 夫 考 上 進 士, 同 享 丈 夫 及 第 榮 耀 女 弟 子 席 佩 蘭 有 文 采, 可 是 兒 子 都 早 夭, 讓 她 幾 乎 哭 斷 了 腸, 此 乃 人 生 中 之 大 慟 針 對 這 些 福 薄 的 女 子, 袁 枚 都 認 為 在 她 們 詩 中 有 跡 可 循, 他 以 詩 讖 解 釋 她 們 不 幸 的 人 生 詩 讖 在 詩 話 中 紀 錄 不 少 如 袁 枚 的 堂 妹 袁 棠 詠 < 燕 > 一 詩 31 或 如 孔 靜 亭 詠 殘 荷 : 丰 姿 昨 夜 尚 堪 誇, 開 落 無 端 恨 轉 加 ; 早 識 今 番 摧 太 急, 不 如 前 日 不 開 花 32 前 一 夜 的 荷 花, 尚 有 丰 姿, 怎 知 今 早 的 一 番 急 雨, 全 將 花 葉 打 殘, 彷 彿 正 應 和 著 年 輕 美 好 的 生 命, 其 後 竟 因 難 產 死 亡 這 些 女 詩 人 本 身 亦 認 同 才 能 妨 命 聰 慧 足 以 折 福 的 觀 念 如 : 袁 棠 < 哭 素 文 三 姊 > 所 言 : 似 此 才 華 終 寂 寞, 果 然 福 命 誤 聰 明 33 或 張 玉 珍 在 < 滿 28 隨 園 詩 話 卷 10 第 36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0 第 37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0 第 38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0 第 38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7 第 14 則, 頁 ( 清 ) 袁 棠 :< 哭 素 文 三 姊 > 繡 餘 吟 稿, 頁

9 江 紅 春 日 課 兒 感 悼 外 子 > 所 言 : 識 字 由 來 憂 患 始, 有 才 偏 使 年 華 促 34 或 < 丁 未 除 夕 哭 先 夫 子 > 云 : 文 章 從 古 忌 蛾 眉 35 這 些 詩 句 說 明 了 才 命 相 妨 的 觀 念 不 只 存 於 文 人 士 大 夫 的 心 裏, 連 女 子 們 亦 這 麼 認 為 當 她 們 對 自 己 的 生 命 有 許 多 無 法 如 意 的 遺 憾 時, 才 命 相 妨 這 樣 的 想 法, 或 許 才 能 稍 稍 慰 解 對 於 命 運 的 不 解 與 不 甘 觀 察 才 女 筆 下 的 自 我 形 象, 常 不 離 瘦 病 愁, 詩 文 常 以 憂 鬱 為 基 調 人 情 的 缺 憾 世 事 的 摧 折 總 會 引 發 對 世 事 敏 感 的 女 子 感 傷, 文 學 是 這 些 才 女 的 知 交, 有 了 閱 讀 與 寫 作, 才 能 使 她 們 的 心 思 有 依 託 安 頓 處 文 學 是 苦 悶 的 象 徵, 對 女 子 而 言 是 非 常 恰 切 的 36 她 們 心 理 生 理 上 的 脆 弱 敏 感 和 創 造 力 的 旺 盛 成 了 鮮 明 的 對 比 盛 清 時 期, 女 性 意 識 較 前 跨 一 大 步, 女 性 的 容 貌 與 才 華, 已 可 以 在 當 代 公 開 與 流 傳 後 世 但 女 性 對 自 身 性 別 的 認 知, 仍 舊 是 纖 細 脆 弱 流 動 薄 命 的 一 方 面 傳 世 欲 望 很 強, 另 一 方 面 卻 又 謙 卑 脆 弱 既 希 冀 永 恒, 卻 又 時 時 意 識 到 瞬 間 即 逝 的 人 生, 自 是 產 生 感 傷 就 在 隱 含 的 矛 盾 中, 用 感 傷 來 詮 釋 自 己 37 第 二 節 對 女 子 命 運 的 悲 憐 一 重 男 輕 女 在 封 建 時 代 中, 女 子 從 小 受 到 的 教 養 方 式 不 同 於 男 子 從 她 們 的 名 字 亦 可 看 34 隨 園 女 弟 子 詩 選, 頁 隨 園 女 弟 子 詩 選 < 丁 未 除 夕 哭 先 夫 子 >, 頁 見 曹 淑 娟 : 夢 斷 秦 樓 月 ( 臺 北 : 新 自 然 主 義,2000 年 )< 總 論 古 典 詩 歌 中 的 閨 情 >, 頁 見 毛 文 芳 : 物. 性 別. 觀 看 --- 明 末 清 初 文 化 書 寫 新 探 ( 臺 北 市 : 臺 灣 學 生,2001 年 12 月 ) 第 6 章 < 多 重 書 寫 的 並 置 >, 頁 485 至

10 出 當 時 社 會 對 她 們 的 期 待, 她 們 的 名 字 多 與 閨 閣 之 內 的 金 玉 器 玩 花 卉 草 木 婦 德 婦 言 婦 工 婦 容 相 關 這 些 名 字 表 現 了 濃 厚 封 建 色 彩, 也 表 現 出 女 為 悅 己 者 容 的 文 化 傳 統 女 性 的 世 界 既 然 為 男 子 主 宰, 她 們 品 質 和 行 為 也 只 能 適 應 男 性 的 要 求 貞 靜 幽 閑 端 莊 誠 一 是 其 標 準 38 為 她 們 命 名 的 人, 希 望 女 子 能 柔 美 順 恭, 忠 於 家 庭 丈 夫, 合 於 社 會 期 待, 可 以 見 出 女 性 為 男 子 附 屬 的 社 會 現 象 士 大 夫 家 庭 的 女 兒 們, 將 來 要 嫁 入 另 外 一 個 門 當 戶 對 的 家 族, 為 另 一 個 家 族 增 添 男 性 後 裔, 擴 大 家 族 關 係, 維 護 利 益 和 聲 望 如 果 錯 過 或 拒 絕 婚 姻 安 排, 逾 齡 而 未 嫁 的 女 兒 絲 毫 沒 有 自 在 合 法 的 位 置 可 以 容 身 39 終 究 要 嫁 作 人 婦 的 女 兒, 在 家 族 中 的 地 位 怎 麼 也 比 不 上 她 的 兄 弟 思 想 活 潑 的 袁 枚 也 有 重 男 輕 女 的 觀 念 袁 枚 至 六 十 歲 才 生 兒 子, 在 這 之 前 的 漫 長 時 光, 女 兒 相 繼 誕 生, 卻 始 終 沒 有 子 息, 他 的 遺 憾 失 望, 只 能 在 詩 文 中 表 達 未 能 得 子 的 惆 悵 如 : 袁 枚 曾 做 < 二 月 初 八 日 生 一 女 > 一 詩, 其 中 二 句 : 墜 地 無 人 賀, 遙 知 瓦 在 床 40 寫 來 心 酸 或 是 另 外 一 首 < 三 月 二 十 四 日 又 生 一 女 > 中 的 二 句 這 麼 說 著 : 湯 餅 黯 無 色, 賀 客 詞 亦 寡 41 都 說 明 了 生 下 女 兒 已 無 法 為 他 帶 來 喜 悅, 心 中 滿 是 失 落 及 無 奈 感 抒 發 類 似 感 受 的 詩, 在 袁 枚 詩 集 中 不 勝 枚 舉 42 他 也 曾 作 一 篇 < 老 兒 無 子 賦 有 序 >, 文 中 說 道 : 余 與 魚 門 舍 人 齊 年 交 好, 俱 五 十 無 兒 聞 其 小 妻 獲 雄, 為 之 心 開 乃 今 秋 書 來, 又 已 鳧 殁 揆 其 心 志, 愺 恅 可 知 乃 托 為 元 白 相 慰 之 言, 作 賦 寄 之 ; 用 廣 其 意, 亦 聊 以 自 解 云 爾 43 袁 枚 欣 聞 與 他 同 年 的 好 朋 友, 終 於 喜 獲 麟 兒, 不 禁 為 他 高 興, 卻 沒 想 到 孩 子 早 夭, 斷 了 遲 來 的 喜 悅, 老 朋 友 的 心 哀, 袁 枚 心 有 戚 戚 焉, 只 能 作 賦 安 慰 老 友, 38 廖 藤 葉 :< 清 代 閨 閣 詩 人 名 字 所 反 映 的 社 會 文 化 >( 嘉 義 大 學 人 文 藝 術 學 院 : 人 文 藝 術 學 報 創 刊 號,2002 年 3 月 ), 頁 ( 美 ) 曼 素 恩 著 ; 定 宜 庄 顏 宜 葳 譯 : 綴 珍 錄 --- 十 八 世 紀 及 前 後 的 中 國 婦 女 第 三 章 < 人 生 歷 程 >,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18,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21,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18< 十 一 月 十 八 日 又 生 一 女 > 詩 曰 : 真 是 庶 人 命, 雌 風 吹 不 清 緣 何 長 至 日, 轉 報 一 陰 生 客 厭 來 偏 數, 棋 輸 劫 屢 驚 呱 呱 雙 瓦 響, 添 作 惱 公 聲 也 表 達 了 袁 枚 對 於 一 再 生 下 女 兒 的 失 望 頁 小 倉 山 房 文 集 卷 1< 老 而 無 子 賦 >, 頁 5 205

11 並 自 我 寛 慰 在 文 末, 他 如 此 寫 著 : 老 而 無 子, 福 耶, 非 耶? 而 況 心 靜 思 精, 身 閑 學 廣, 述 作 非 凡, 知 音 必 賞 安 知 後 世 不 鑄 范 蠡 之 金, 他 邦 不 畫 朱 穆 之 像? 宗 我 學 者 即 兒 孫, 傳 我 文 者 皆 族 黨 又 何 必 為 孺 子 牛, 負 阿 侯 襁 ; 雍 樹 嫛 婗, 懸 弧 擾 攘 ; 盜 委 順 于 兩 儀, 奪 真 珠 而 在 掌 夫 然 後 謂 之 有 子 哉? 44 老 而 無 子, 並 非 就 是 沒 有 福 氣 之 人, 從 另 一 角 度 來 看, 自 己 述 作 若 能 受 他 人 欣 賞, 傳 之 後 世, 也 算 有 後 繼 者, 何 必 成 為 忙 碌 老 父? 即 使 如 此 袁 枚 對 女 兒 的 教 育, 仍 舊 非 常 重 視, 如 同 一 般 大 戶 人 家 對 於 女 兒 的 栽 培, 除 了 女 紅 家 務 的 調 教, 關 於 讀 書, 也 是 寄 予 厚 望 的 如 袁 枚 疼 愛 的 三 女 兒 阿 良, 伶 俐 可 愛, 讓 袁 枚 暫 時 忘 記 了 沒 有 兒 子 的 痛 苦, 可 是 阿 良 病 死 後, 袁 枚 仍 會 不 禁 想 著 : 或 汝 悔 女 身, 棄 瓦 欲 換 璋 故 且 入 輪 回, 再 沐 三 桃 湯 45 認 為 阿 良 或 許 是 因 為 女 兒 身 的 緣 故, 所 以 才 轉 世 將 來 投 作 男 兒 身 女 兒 雖 乖 巧 聰 明, 終 究 不 是 可 以 傳 宗 接 代 或 是 金 榜 題 名 光 耀 門 楣 的 兒 子 聰 明 的 女 孩, 未 來 也 只 能 嫁 作 人 婦 因 為 從 小 珍 視 護 佑 的 女 兒, 一 旦 嫁 人 後, 就 會 遠 離 這 個 從 小 長 大 的 家 庭 袁 枚 在 < 嫁 女 詞 > 中 這 麼 寫 著 : 歸 寧 豈 不 歸? 路 遠 終 知 少! 堂 前 晝 愔 愔, 膝 下 風 悄 悄 中 郎 幾 卷 書, 他 日 付 誰 好? 未 嫁 女 如 兒, 已 嫁 女 如 客 送 客 出 門 去, 主 人 頭 愈 白 46 當 女 兒 出 嫁 後, 不 論 生 死, 在 身 份 上 都 屬 於 另 一 個 家 庭, 連 歸 寧 的 日 期 都 遙 遙 不 可 期, 這 些 都 是 袁 枚 面 對 一 再 生 下 女 兒 感 到 難 過 的 原 因 吧! 袁 枚 長 女 成 姑, 成 親 未 半 年, 即 與 夫 婿 俱 亡, 此 事 讓 袁 枚 只 能 哀 嘆 全 是 命 數 47 為 了 讓 女 兒 出 嫁 後 扮 演 稱 職 的 媳 婦 及 妻 子 角 色, 必 須 教 導 女 兒 學 習 傳 統 社 會 所 期 待 的 責 任 與 義 務, 所 以 即 使 如 袁 枚 者, 他 的 思 想 雖 較 當 時 人 先 進, 在 教 育 女 兒 的 觀 念 上 仍 秉 循 傳 統 他 殷 殷 告 誡 著 女 兒 說 : 姑 恩 不 在 富, 夫 憐 不 在 容 但 聽 關 雎 聲, 常 在 春 風 中 澤 髮 苟 不 順, 何 以 施 鸞 篦? 敷 粉 苟 不 和, 何 以 光 容 儀? 44 小 倉 山 房 文 集 卷 1< 老 而 無 子 賦 >, 頁 5 45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21< 哭 阿 良 >,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16< 嫁 女 詞 > 四 首 之 二 及 三,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2 第 23 則, 頁

12 即 小 可 悟 大, 柔 情 須 自 持 毋 違 夫 子 訓, 毋 貽 父 母 罹 48 袁 枚 以 傳 統 婦 德 諄 諄 告 誡 女 兒, 就 是 希 望 女 兒 可 以 成 為 賢 慧 貞 靜 的 媳 婦, 確 保 未 來 家 庭 的 幸 福, 也 不 會 帶 給 娘 家 父 母 恥 辱 另 一 首 詩 便 以 幽 默 語 氣 寫 著 為 人 父 的 無 奈 與 自 豪 : 阿 珍 十 歲 髻 雙 丫, 又 讀 詩 書 又 綉 花 娘 自 怒 嗔 爺 自 笑 : 不 知 辛 苦 為 誰 家! 49 可 以 想 見 輕 鬆 話 語 的 背 後, 是 一 個 父 親 依 循 傳 統 社 會 的 看 法 看 待 女 兒 二 婚 姻 悲 劇 女 子 從 小 的 教 育, 一 切 圍 繞 著 貞 節 二 字 進 行 保 持 未 婚 女 子 的 貞 節, 並 保 證 她 的 名 聲 不 受 一 絲 一 毫 風 言 風 語 的 沾 染, 要 求 的 程 度 不 亞 於 督 責 兒 子 學 習 古 文 按 士 大 夫 家 庭 行 事 得 體 的 標 準, 女 兒 一 旦 許 人 就 必 須 矢 志 不 二, 即 使 許 配 的 對 象 在 婚 前 就 死 去, 也 是 一 樣 在 士 大 夫 家 庭 裡 面, 這 種 結 髮 即 成 枷 鎖 的 壓 力 在 夫 妻 雙 方 是 各 用 各 的 方 法 來 逃 避 結 了 婚 的 男 人 通 常 給 自 己 討 上 幾 房 妾 侍, 多 生 育 幾 個 子 女, 有 時 上 至 梨 園 行 館 下 至 閭 巷 娼 家, 去 尋 找 紅 粉 知 己, 以 滿 足 肉 欲 及 精 神 的 要 求 當 上 流 社 會 的 男 子 按 照 慣 例, 縱 情 放 任 他 們 肉 欲 的 時 候, 生 在 同 一 家 庭 的 女 性 卻 自 幼 被 訓 練 去 壓 抑 或 否 認 她 們 的 欲 望, 只 能 靠 書 寫 --- 寫 寂 寞 寫 煩 悶 寫 孤 眠 的 淒 涼 寫 內 心 的 怨 恨 和 身 體 遭 受 的 虐 待 女 子 若 有 寫 作 能 力 便 能 使 她 保 留 自 己 的 隱 私, 無 論 娘 家 多 遠, 也 無 論 婚 後 的 情 況 如 何, 都 能 與 娘 家 的 父 母 和 兄 弟 一 直 保 持 聯 繫 所 以, 才 女 在 婚 後 仍 然 可 以 保 有 寄 托 感 情 的 對 象 只 是 新 婚 少 婦 與 娘 家 的 親 密 關 係, 將 更 使 得 婚 後 深 重 的 孤 獨 感 和 陌 生 感 加 深 明 清 時 期 的 婚 姻 家 庭 制 度 更 嚴 密 地 守 護 傳 統 綱 常, 並 強 化 家 族 主 義 當 時 人 們 在 婚 姻 家 庭 中 把 道 德 置 於 最 重 要 的 地 位, 使 道 德 成 為 全 社 會 婚 姻 家 庭 生 活 的 最 高 準 則, 它 可 以 發 揮 法 律 難 以 滲 透 到 日 常 生 活 深 部 的 功 能 這 些 道 德 規 範 無 所 不 48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16< 嫁 女 詞 > 第 3 首, 頁 同 上, 頁

13 在, 但 約 束 的 主 要 對 象 在 於 卑 幼 和 婦 女, 影 響 深 遠 50 能 碰 到 良 人 的 女 子 實 在 不 多, 如 果 婚 配 對 象 不 理 想, 也 只 能 忍 耐 即 使 兩 家 門 當 戶 對, 婚 姻 也 像 是 賭 博 袁 枚 在 小 時 候, 就 常 常 聽 到 他 的 姨 媽 章 氏 因 婚 姻 不 幸 福, 念 著 : 巧 妻 常 伴 拙 夫 眠 51 而 袁 枚 的 三 妹 袁 機, 也 是 一 個 服 從 不 良 婚 姻 的 悲 劇 許 燕 珍 題 袁 素 文 遺 稿, 其 中 有 句 云 : 彩 鳳 隨 鴉 已 自 慚, 終 風 且 暴 更 何 堪? 不 須 更 道 參 軍 好, 得 嫁 王 郎 恐 亦 甘 52 此 事 讓 袁 枚 心 有 戚 戚, 不 禁 如 此 想 著 : 王 凝 之 不 過 庸 才 中 下 之 資, 若 妹 所 適 高 某 者, 真 下 下 也 燕 珍 此 詩, 可 謂 實 獲 我 心 53 袁 枚, 因 為 妹 妹 的 不 幸 遭 遇 而 激 起 了 內 心 深 處 的 吶 喊 袁 枚 所 能 看 到 或 聽 到 如 袁 素 文 婚 姻 不 幸 福 的 女 子, 並 不 在 少 數, 而 其 中 有 些 女 子 的 才 華 又 是 袁 枚 相 當 欣 賞 的, 他 也 只 能 說 : 近 日 閨 秀 能 詩 者, 往 往 嫁 無 佳 偶, 有 天 壤 王 郎 之 嘆 54 袁 枚 在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二 中 收 錄 另 一 則 類 似 的 故 事, 這 是 他 叔 叔 袁 健 磐 與 張 淑 儀 詩 文 往 來 的 故 事, 張 淑 儀 酷 嗜 文 墨, 卻 誤 嫁 一 字 不 識 的 賤 工, 婚 姻 生 活 為 此 長 年 抑 鬱 不 快 55 有 些 女 子 雖 然 得 以 婚 配 有 才 學 的 讀 書 人, 卻 因 丈 夫 懷 抱 學 而 優 則 仕 的 夢 想, 只 能 在 如 此 婚 姻 中 鬱 鬱 以 終 如 隨 園 詩 話 卷 四 所 記, 常 熟 人 蘧 俊, 為 了 仕 途 功 名, 五 十 餘 年 都 獨 身 寄 寓 庵 中, 不 與 妻 子 完 婚, 讓 妻 子 以 處 女 身 份 終 了 一 生 此 人 全 不 在 意 妻 子 的 人 生, 可 謂 已 喪 失 人 應 有 的 感 情 56 有 時, 女 子 有 幸 能 遇 到 懂 她 惜 她 的 良 人, 婆 媳 之 間 的 相 處 也 是 女 子 要 小 心 翼 翼 的 地 方 即 使 她 與 丈 夫 有 感 情, 新 娘 子 婚 姻 生 活 的 人 際 關 係, 還 是 得 以 公 婆 為 主 已 婚 夫 婦 少 有 卿 卿 我 我 的 浪 漫 從 丈 夫 的 角 度 而 言, 他 本 應 支 持 妻 子, 但 若 50 見 陶 毅 明 欣 : 中 國 婚 姻 家 庭 制 度 史 ( 北 京 : 東 方 出 版 社,1994 年 7 月 ) 第 1 章 < 古 代 婚 姻 家 庭 制 度 概 說 >,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9 第 26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3 第 58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3 第 58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4 第 52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2 第 73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4 第 66 則, 頁

14 從 兒 子 的 角 度 而 言, 他 卻 應 支 持 母 親 在 中 國 傳 統 家 庭 倫 理 中, 夫 妻 之 情 被 置 於 次 要 地 位, 對 父 母 之 孝 則 處 在 主 要 地 位 所 以 丈 夫 的 具 體 表 現 是 丈 夫 在 婆 媳 衝 突 中 要 發 揮 自 己 對 妻 子 的 管 制 能 力, 才 能 使 母 親 感 到 兒 子 孝 順 57 如 許 宜 瑛, 因 不 得 婆 婆 歡 心, 自 縊 而 死 58 丈 夫 早 逝, 也 是 婚 姻 生 活 中 可 能 會 遭 受 到 的 另 一 個 痛 苦,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便 收 錄 一 些 早 寡 的 女 子 她 們 的 生 活 即 使 陷 入 困 頓, 仍 然 勉 力 操 持 家 務, 撫 育 子 女 長 大 詩 話 中 即 可 以 讀 到 許 多 婦 德 的 具 體 再 現, 其 中 稱 頌 了 許 多 的 賢 妻 與 良 母, 更 多 的 是 喪 偶 才 女 對 於 這 些 喪 偶 的 才 女 們, 袁 枚 強 調 了 她 們 含 貞 守 節 撫 孤 的 道 德 面 向, 在 強 調 婦 德 的 意 識 下, 經 常 側 重 描 寫 守 志 寡 母 含 辛 茹 苦 的 一 幅 課 子 圖 才 女 們 婦 德 不 可 棄, 最 好 能 才 德 兼 備, 更 重 要 的 是 不 可 以 才 不 可 妨 德 在 女 性 文 學 社 群 中, 道 德 依 然 是 最 高 旨 歸 如 鰲 潔, 二 十 即 守 寡, 寄 給 哥 哥 的 詩 上 說 著 : 近 來 焚 卻 從 前 稿, 不 為 懷 兄 不 作 詩 另 一 詩 云 : 兒 女 乾 啼 濕 哭 餘, 偷 閑 才 得 寄 家 書 59 可 窺 見 其 生 活 壓 力 之 大 袁 枚 的 另 一 位 家 人, 他 的 姑 媽 才 三 十 歲 即 守 寡, 回 娘 家 不 再 婚 嫁, 照 顧 家 務, 撫 養 60 袁 枚 袁 枚 的 女 弟 子 張 玉 珍 早 寡, 在 < 春 日 課 兒 感 悼 外 子 > 調 寄 < 滿 江 紅 > 詞 或 是 另 一 女 弟 子 廖 雲 錦 在 < 哭 姑 > 一 詩, 都 透 露 了 守 寡 生 活 的 艱 苦 與 心 酸 若 是 婚 姻 生 活 中 沒 有 子 女, 守 寡 的 女 子 即 有 可 能 會 選 擇 結 束 生 命, 而 且 死 意 甚 堅 如 袁 枚 女 弟 子 陳 淑 蘭 在 丈 夫 死 後 自 縊 而 死 61, 或 是 海 虞 女 子 吳 靜 定, 在 丈 夫 死 後, 一 再 尋 死, 幾 經 救 活, 仍 死 意 甚 堅, 一 直 到 她 完 成 安 葬 公 婆 與 丈 夫 的 責 任 後, 仍 選 擇 結 束 生 命 62 在 明 清 時 代 關 於 婦 女 道 德 操 守 的 宣 傳 規 模 宏 大, 加 上 官 方 的 維 護, 文 人 的 推 動, 印 刷 術 的 改 進 與 出 版 業 的 繁 榮, 弘 揚 貞 烈 事 跡 的 57 見 王 躍 生 清 代 中 期 婚 姻 衝 突 透 析 ( 北 京 : 社 會 科 學 文 獻 出 版 社,2003.1) 第 3 章 < 夫 妻 衝 突 >( 北 京 : 社 會 科 學 文 獻 出 版 社,2003 年 1 月 ) 58 隨 園 詩 話 卷 3 第 20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 第 62 則, 頁 隨 園 女 弟 子 詩 選 卷 3,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3 第 20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3 第 28 則, 頁

15 女 教 論 述 流 傳 甚 廣, 已 成 為 讀 書 女 子 的 啟 蒙 讀 本 63 乃 至 於 這 些 女 子 對 於 她 們 生 命 的 選 擇 會 趨 向 單 一, 是 有 原 因 的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出 現 的 這 些 守 寡 女 子, 都 表 現 了 貞 節 的 一 面, 已 婚 女 子 一 旦 喪 偶, 在 家 庭 地 位 或 經 濟 地 位 上 都 會 受 考 驗 64 而 袁 枚 筆 下 的 這 些 女 子, 或 這 些 女 子 所 留 下 的 詩 作 中, 可 以 見 出 生 活 的 窮 困 辛 苦, 感 情 的 孤 單 無 援 袁 枚 對 這 些 守 寡 女 子 一 掬 同 情 之 淚, 並 感 佩 她 們 的 節 操 與 韌 性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只 有 少 數 女 子 勇 敢 爭 取 婚 姻 自 由 她 們 的 行 動 引 起 當 時 人 議 論, 甚 至 產 生 官 司 糾 紛, 袁 枚 在 記 錄 這 類 故 事 時, 筆 觸 充 滿 同 情 及 讚 許 如 楊 大 姑 一 事, 因 其 有 文 君 夜 奔 之 事, 被 太 守 認 為 越 禮, 判 刑 賣 至 營 隊 還 好 楊 大 姑 佯 狂, 後 來 才 又 為 沈 遹 聲 秀 才 買 回 65 另 一 則 故 事 也 是 女 子 勇 敢 爭 取 婚 姻 自 由, 得 到 的 結 果 卻 是 悲 劇 收 場 : 仁 和 高 氏 女, 與 她 心 儀 的 男 子 雙 雙 殉 情, 死 後 卻 因 雙 方 父 母 認 為 不 肖, 不 肯 收 殮 66 袁 枚 雖 然 疼 惜 女 性 在 婚 姻 中 所 扮 演 的 角 色, 他 還 是 認 同 女 性 在 婚 姻 關 係 中 必 須 展 現 的 婦 德 在 隨 園 詩 話 的 記 錄 中, 袁 枚 筆 下 那 些 才 華 橫 溢 的 女 詩 人, 都 是 符 合 儒 家 規 範, 持 家 有 方 的 賢 妻 角 色 中 國 傳 統 社 會 下 的 婚 姻, 還 有 一 個 婚 姻 現 象 也 須 注 意, 即 一 夫 多 妻 制 丈 夫 若 無 子 納 妾, 是 為 了 生 養 後 代 大 事 禮 教 和 家 法 嚴 禁 妻 子 生 嫉 妒 之 心, 但 在 實 際 生 活 中, 嫉 妒 卻 是 難 免 的, 夫 妻 關 係 也 因 此 變 得 很 敏 感 若 妻 妾 之 間 產 生 了 矛 盾 爭 鬥, 妾 往 往 成 為 矛 盾 的 犠 牲 品 所 以 身 為 小 妾 者, 雖 可 能 一 時 擁 有 丈 夫 的 寵 愛, 但 在 婚 姻 制 度 中 所 遭 受 的 待 遇, 比 起 正 妻, 生 活 更 見 辛 苦 袁 枚 姑 母 的 婆 婆 姚 夫 人 親 眼 所 見 相 國 府 的 二 名 吳 地 女 子, 為 相 公 夫 人 所 不 容, 竟 將 二 名 少 女 活 活 毒 63 見 陶 毅 明 欣 : 中 國 婚 姻 家 庭 制 度 史 第 2 章 < 宗 法 制 度 與 婚 姻 家 庭 >, 頁 見 王 躍 生 清 代 中 期 婚 姻 衝 突 透 析 第 9 章 < 喪 偶 婦 女 的 生 存 環 境 及 其 婚 姻 衝 突 >, 頁 231 至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11 第 24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14 第 101 則, 頁

16 死 67 或 是 袁 枚 的 妾 金 姬, 她 的 小 妹 鳳 齡, 嫁 與 隋 氏 作 小 妾, 卻 為 大 妻 所 虐, 雉 經 而 亡 68 前 事 為 他 殺, 後 事 為 自 殺, 這 都 是 紅 顏 薄 命 的 悲 劇, 反 映 了 小 妾 在 婚 姻 制 度 中 所 受 到 的 不 仁 道 袁 枚 自 己 亦 納 妾 多 人, 他 並 不 能 真 正 反 對 納 妾 婚 姻 制 度 不 過, 他 已 注 意 世 間 有 許 多 不 幸 的 弱 女 子, 他 以 文 字 為 她 們 一 灑 同 情 之 淚 69 三 反 對 纏 足 袁 枚 對 於 女 兒 的 教 育 方 式, 雖 然 秉 循 傳 統 社 會 所 期 待 的 責 任 與 義 務, 但 有 些 時 候 倒 是 有 別 於 傳 統 禮 教 當 時 士 大 夫 家 庭 的 女 兒, 為 了 她 們 的 終 身 歸 宿 --- 婚 姻, 會 讓 年 幼 的 小 女 孩 受 到 最 嚴 格 而 痛 苦 的 纏 足 過 程 當 她 們 雙 足 被 緊 裹 後, 邁 步 需 要 侍 女 攙 扶, 行 動 受 限 大, 許 多 時 刻 都 得 待 在 閨 房 中, 有 助 於 培 養 幽 嫻 貞 靜 的 德 性, 也 符 合 社 會 對 她 們 所 希 望 的 形 象 在 幽 靜 的 環 境 中, 她 們 潛 心 鑽 研 閱 讀 寫 作 繪 畫 練 習 書 法 和 音 樂 縫 紉 刺 綉 與 閨 中 友 伴 呢 喃 私 語 當 時 的 中 國 婦 女 把 它 看 成 是 地 位 貞 節 和 良 好 教 養 的 身 體 標 志 所 以 女 子 若 擁 有 一 雙 漂 亮 的 小 腳, 代 表 了 個 人 意 志 力 和 努 力 的 成 功 70 在 婚 姻 市 場 上, 腳 的 大 小 與 否 會 影 響 到 女 子 能 否 嫁 進 更 好 的 家 庭, 纏 足 成 了 財 富 地 位 權 勢 的 象 徵 纏 足 的 一 部 份 意 義 在 於 通 過 殘 害 肉 體, 以 禁 錮 行 動 力 本 當 活 躍 的 婦 女 康 熙 元 年 ( 西 元 1761 年 ) 曾 詔 禁 女 子 纒 足 71, 違 者 罪 其 父 母 家 長, 仍 難 停 止 纏 足 之 風 ; 乾 隆 時 期, 皇 帝 也 屢 次 降 旨 嚴 責, 不 許 旗 女 裹 腳, 旗 人 得 保 存 其 天 然 雙 趺, 67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1 第 54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14 第 88 則, 頁 見 王 英 志 : 袁 枚 和 隨 園 詩 話 ( 臺 北 市 : 萬 卷 樓 發 行 ) 第 7 章 < 隨 園 詩 話 的 記 事 > 70 見 ( 美 ) 曼 素 恩 著 ; 定 宜 庄 顏 宜 葳 譯 : 綴 珍 錄 --- 十 八 世 紀 及 前 後 的 中 國 婦 女 ( 南 京 : 江 蘇 人 民 出 版 社,2004 年 ) 第 2 章 < 社 會 性 別 >, 頁 李 永 祜 主 編 : 奩 史 選 注 --- 中 國 古 代 婦 女 生 活 大 觀 ( 北 京 : 中 國 人 民 大 學 出 版 社,1994 年 10 月 ) 卷 29, 頁

17 至 於 漢 人 仍 舊 不 改 為 自 己 女 兒 纒 足 的 習 慣, 作 為 自 己 愛 女 兒 的 一 種 方 式 72 當 士 大 夫 家 庭 的 母 親 盡 早 給 她 的 女 兒 纏 足 時, 農 家 女 兒 纏 足 則 要 等 到 開 始 發 育 時 才 進 行 的, 一 俟 結 婚 往 往 又 把 雙 足 放 開 了 在 婚 姻 市 場 裏, 雙 足 的 大 小 是 婚 齡 少 女 社 會 地 位 的 籌 碼 ; 天 足 必 然 來 自 低 賤 的 出 身 如 隨 園 詩 話 記 載 : 杭 州 趙 鈞 臺 在 蘇 州 買 妾, 美 貌 能 詩 的 李 姓 女 子 竟 被 趙 鈞 臺 嫌 棄 土 重 土 重, 即 杭 州 諺 語 中 的 腳 大 李 姓 女 子 相 貌 美 麗 能 賦 詩, 具 備 了 讓 男 子 動 心 的 條 件, 卻 因 為 擁 有 天 足 而 被 文 人 嫌 棄 能 詩 的 李 女 寫 下 這 一 首 詩 : 三 寸 弓 鞋 自 古 無, 觀 音 大 士 赤 雙 趺 不 知 裹 足 從 何 起, 起 自 人 間 賤 丈 夫 73 算 是 大 大 嘲 謔 了 全 天 下 迷 戀 香 蓮 的 男 人 了 因 為 男 子 變 態 的 審 美 觀, 才 讓 許 多 女 子 從 小 就 遭 受 了 身 體 上 相 當 大 的 折 磨 在 色 情 文 學 裡, 纖 小 的 雙 腳 象 徵 性 事 方 面 的 誘 人 程 度 腳 越 小, 腳 的 主 人 就 越 有 誘 惑 力 許 多 文 人 學 士 公 侯 將 相 對 於 小 腳 相 當 痴 迷, 因 為 纏 過 的 小 腳 比 較 有 色 情 的 誘 惑 力 74 袁 枚 在 隨 園 詩 話 收 錄 楊 次 也 < 西 湖 竹 枝 >, 其 中 一 首 描 述 纏 足 的 女 子, 詩 云 : 苔 陰 小 立 按 雙 鬟, 貼 地 弓 鞋 一 寸 彎 行 轉 長 堤 無 氣 力, 累 人 攙 著 上 孤 山 75 在 此 詩 中, 看 到 一 個 因 纏 了 足, 柔 弱 無 力 走 動, 需 要 人 攙 扶 的 女 子, 她 的 行 動 能 力 與 生 活 空 間 都 受 到 限 制 袁 枚 對 於 纒 足 的 風 尚, 是 不 苟 同 的 他 曾 在 牘 外 餘 言 中 提 到 : 女 子 足 小 有 何 佳 處, 而 舉 世 趨 之 若 狂 吾 以 為 戕 賊 兒 女 之 手 足 以 取 妍 媚, 猶 之 火 化 父 母 之 骸 骨 以 求 福 利 悲 夫! 76 纏 足 對 於 女 性 的 身 體 是 一 種 莫 大 的 傷 害, 除 了 帶 來 身 體 極 大 的 痛 楚, 也 限 制 了 女 性 的 行 動 自 由 雙 足 被 裏 得 絕 緊 的 上 流 社 會 婦 女 邁 步 便 需 要 侍 女 攙 扶, 這 表 現 了 72 陳 東 原 : 中 國 婦 女 生 活 史 第 8 章 < 清 代 的 婦 女 生 活 > 第 3 節 < 崇 拜 小 腳 之 怪 癖 >,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4 第 37 則, 頁 武 舟 : 因 為 纏 足 的 盛 行, 滿 足 了 男 子 變 態 的 審 美 觀 淒 艷 的 歲 月 --- 中 國 古 代 婦 女 的 非 正 常 生 活 第 5 章 < 古 代 婦 女 纏 足 文 化 >,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5 第 47 則, 頁 ( 清 ) 袁 枚 : 牘 外 餘 言 ( 袁 枚 全 集 伍 ) 卷 1 第 35 則, 頁

18 對 他 人 的 依 賴 性, 也 區 隔 出 了 社 會 的 等 級 為 了 求 得 婚 姻 市 場 的 價 值, 只 好 讓 稚 女 在 發 育 階 段 即 接 受 日 日 夜 夜 的 折 磨 以 為 人 父 親 身 分 發 言 的 袁 枚, 並 不 能 苟 同 至 清 代 仍 未 退 燒 的 纏 足 之 風 袁 枚 曾 在 < 答 人 求 娶 妾 > 一 文 中 說 得 很 清 楚 : 李 後 主 使 窈 娘 裹 足, 作 新 月 之 形, 相 傳 為 纏 足 之 濫 觴 ; 然 後 主 亡 國 之 君, 矯 揉 造 作, 何 足 為 典? 要 今 人 每 入 花 叢, 不 仰 觀 雲 鬟, 先 俯 察 裙 下, 亦 可 謂 小 人 之 下 達 者 矣 不 知 眉 目 髮 膚, 先 天 也, 故 咏 美 人 者, 以 此 為 貴 ; 弓 鞋 大 小, 後 天 也, 刖 之 且 可 使 斷, 而 何 難 于 纏 之 小 乎? 77 袁 枚 自 言 是 好 色 之 人, 但 對 後 天 殘 害 所 造 成 的 娉 婷, 不 肯 隨 聲 附 和 他 認 為 纏 足 的 起 源 本 是 舞 者 為 讓 舞 姿 更 輕 盈 曼 妙, 讓 舞 蹈 藝 術 產 生 步 步 生 蓮 的 美 感 纏 足 卻 纏 過 了 頭, 轉 移 了 功 能, 戕 害 了 女 性 的 肢 體 與 自 由 更 可 惡 者, 有 一 群 人 追 求 金 蓮 之 美, 以 三 寸 小 腳 為 美, 這 些 人 乃 下 之 又 下 者 他 在 後 文 更 進 一 步 說 明 女 性 的 娉 婷 美 應 建 立 在 領 如 蝤 蠐, 腰 如 約 素, 他 質 疑 倘 弓 鞋 三 寸, 而 縮 頸 粗 腰, 可 能 望 其 凌 波 微 步, 姍 姍 來 遲 否? 78 纏 過 的 小 腳, 寸 步 難 移, 得 靠 人 攙 扶 才 能 走 動, 更 有 甚 者, 必 須 他 人 抱 著, 不 過 為 一 泥 塑 美 人 纏 過 小 腳 的 女 子 哪 能 有 此 凌 波 微 步 姍 姍 來 遲 的 輕 盈 之 美? 從 一 開 始 纏 足, 女 性 就 得 遭 受 莫 大 的 痛 苦, 纏 過 的 足, 在 未 來 也 必 定 是 不 良 於 行 的 纏 足 對 於 女 人 在 身 體 上 及 精 神 上 有 著 莫 大 的 殘 害 77 小 倉 山 房 尺 牘 < 答 人 求 娶 妾 > 頁 小 倉 山 房 尺 牘 < 答 人 求 娶 妾 > 頁

19 第 三 節 對 女 子 色 欲 的 追 求 一 歌 詠 美 貌 劉 詠 聰 在 德 才 色 權 一 書 中, 認 為 從 先 秦 時 期 所 起 的 女 禍 觀 念, 表 現 幾 個 層 面, 第 一, 婦 人 不 得 越 俎 代 庖, 參 與 男 性 有 專 利 權 的 國 政 ; 第 二 人 君 用 婦 人 之 言, 必 致 亡 國 ; 第 三 人 君 耽 於 女 色, 必 然 罹 禍 79 其 中 第 三 項 便 可 見 出 在 古 人 眼 中, 當 女 性 有 色, 可 能 誘 惑 人 君, 荒 廢 國 事 ; 或 女 性 用 權, 可 能 敗 壞 朝 政, 這 都 會 帶 給 國 家 災 禍 的 至 漢 朝 劉 向 列 女 傳, 更 是 規 勸 人 主 勿 溺 女 色, 塑 造 美 人 足 以 亡 國 的 典 型 後 世 無 論 史 籍 圖 冊 詩 詞 歌 賦 小 說 戲 曲, 以 致 童 訓 讀 物 等, 受 這 些 觀 念 影 響, 不 在 少 數 80 有 關 女 性 的 容 貌, 婦 容 在 四 德 的 地 位 中 是 相 當 次 要 的, 只 要 能 保 持 服 飾 整 潔 身 體 乾 淨 不 蓬 頭 垢 面 即 可, 女 子 能 維 持 自 身 及 家 庭 清 潔, 是 婦 德 其 中 一 部 份 的 彰 顯 在 婦 德 才 是 值 得 彰 顯 的 前 提 下, 女 性 具 才, 已 要 面 對 主 流 文 化 的 偏 見, 如 果 是 才 色 兼 備, 她 可 能 就 要 承 受 更 大 的 壓 力 但 到 了 明 清 時 代, 部 份 文 人 對 於 女 性 的 美 色, 採 取 比 較 開 放 的 態 度, 認 為 女 性 的 美 麗 長 相, 並 不 一 定 會 妨 礙 男 人 德 行 和 事 業 上 的 追 求, 相 反 的, 一 個 品 德 高 潔 的 女 子, 若 能 兼 有 美 麗 的 外 表, 更 能 和 其 內 在 品 質 相 襯, 值 得 他 人 大 力 讚 賞 袁 枚 除 了 關 注 女 性 的 才 學 外, 他 對 女 性 美 麗 的 外 表 也 是 相 當 關 注 的 在 袁 枚 心 中, 美 是 女 性 一 個 重 要 必 備 的 特 質, 尤 其 一 個 能 詩 的 才 女, 美 色 更 能 增 添 她 的 魅 力 袁 枚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介 紹 能 詩 的 女 性 時, 除 了 介 紹 家 世 詩 才 及 詩 作 外, 常 會 多 添 上 一 筆, 描 述 女 詩 人 的 美 麗 外 表 對 於 女 詩 人 的 外 表, 袁 枚 的 描 述 不 外 劉 詠 聰 : 德 才 色 權 論 中 國 古 代 女 性 第 1 章 < 先 秦 時 期 之 女 禍 觀 >, 頁 劉 詠 聰 : 德 才 色 權 論 中 國 古 代 女 性 第 2 章 < 漢 代 婦 人 言 色 亡 國 論 之 發 展 女 禍 觀 念 形 成 的 一 個 層 面 >, 頁

20 是 明 艷 莊 姝 等, 如 以 貌 亦 莊 姝 介 紹 張 玉 珍 81 談 到 席 佩 蘭, 則 小 照 幽 艷 82 介 紹 周 青 原 妻 沈 氏, 便 說 貌 明 秀 83 提 到 蔡 琬, 形 容 她 是 生 而 明 艷, 嫻 雅 能 詩 84 或 是 張 鷺 洲 之 女, 形 容 她 是 容 貌 莊 姝 85 賦 詩 給 女 弟 子 駱 佩 香, 以 左 芬 有 貌 更 多 才 盛 讚 駱 佩 香 86 題 戴 蘭 英 < 秋 燈 課 女 圖 >, 便 云 其 : 娟 娟 國 色 天 仙 妒 芳 姿 似 月 閨 中 照 除 了 稱 讚 戴 蘭 英 有 德 與 才, 亦 有 如 月 的 美 貌 87 袁 枚 甚 至 推 許 曾 參 與 西 泠 詩 會 的 某 位 女 弟 子 為 國 色, 讓 袁 香 岩 相 當 心 動, 做 出 易 裝 偷 窺 女 弟 子 的 不 雅 舉 動 88 此 處 可 見 出 袁 枚 除 了 重 視 女 弟 子 在 詩 才 上 的 表 現, 外 表 也 是 他 關 注 的 地 方 當 男 性 讀 者 讀 到 女 性 詩 人 的 作 品, 不 免 會 因 袁 枚 的 描 述 而 產 生 幻 想 或 欣 賞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他 曾 記 載 唐 僧 大 雅 < 半 截 碑 > 邯 鄲 淳 < 孝 女 曹 娥 碑 >, 不 僅 歌 頌 李 夫 人 及 曹 娥 的 德 行, 也 讚 嘆 了 她 們 的 容 貌, 袁 枚 認 為 : 頌 其 德, 及 其 貌, 皆 涉 輕 佻, 與 題 不 稱 然 大 旨 是 仿 碩 人 一 章, 迂 儒 讀 之, 必 起 物 議 89 袁 枚 知 此 必 會 引 起 非 議, 但 他 認 為 這 是 從 詩 經 以 來 即 有 的 傳 統 對 於 美 麗 的 平 民 女 性, 袁 枚 也 常 將 欣 賞 的 目 光 停 留 在 她 們 的 身 上 袁 枚 到 溫 州 時, 遇 見 織 藤 盤 的 少 女, 明 媚 動 人 ; 彼 此 寒 暄, 卻 不 能 通 曉 其 意 袁 枚 戲 贈 詩 句 : 安 得 巫 山 置 重 譯, 替 郎 通 夢 到 陽 臺? 90 不 過 率 性 的 行 為 卻 可 能 會 招 致 誤 會 袁 枚 到 蘇 州 近 郊 時, 因 貪 看 善 於 紡 織 的 美 麗 少 女, 佇 立 多 時, 被 少 女 同 鄉 的 人 認 為 輕 薄, 群 起 攻 擊, 幸 賴 他 人 解 圍 袁 枚 對 此 事 自 我 解 嘲, 說 這 是 風 流 罪 過, 宜 受 輕 懲 也 91 袁 枚 將 自 己 貪 看 美 色, 解 做 風 流 罪 過, 話 中 頗 有 自 得 意 至 於 朋 友 的 妾, 袁 枚 也 曾 大 胆 的 停 留 視 線, 如 汪 芝 圃 的 姬 人 李 氏 國 色 天 香, 81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7 第 38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8 第 11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2 第 19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 第 34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4 第 14 則,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34< 京 口 宿 駱 佩 香 女 弟 子 家 七 日, 賦 詩 道 謝 >,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36< 題 侄 婦 戴 蘭 英 秋 燈 課 子 圖 >, 頁 877, 88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5 第 56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2 第 46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2 第 92 則, 頁 袁 枚 云 : 凝 眸 不 轉, 佇 立 多 時 鄉 人 見 其 狀, 怒 其 輕 薄 也, 群 起 而 攻 之, 大 為 所 窘 舟 人 聞 聲 至, 解 圍 乃 已 隨 園 軼 事, 頁

21 他 在 李 氏 死 後, 作 一 挽 詩, 詩 中 寫 道 : 當 年 平 視 學 劉 楨, 老 眼 看 花 早 吃 驚 道 是 姮 娥 天 上 降, 人 間 未 必 許 長 生 92 李 氏 為 他 人 小 妾, 和 袁 枚 之 間 應 該 保 持 距 離, 可 是 袁 枚 可 以 近 距 離 接 觸, 大 方 讚 賞, 將 李 氏 比 擬 為 降 凡 的 嫦 娥 另 一 個 朋 友 薛 壽 魚 新 娶 妾, 他 也 大 方 讓 袁 枚 平 視 自 己 的 愛 妾, 袁 枚 自 然 也 歌 頌 此 女 子 的 美 貌, 留 下 了 這 樣 的 詩 句 : 喜 儂 得 見 傾 城 貌, 為 爾 高 歌 < 阿 鵲 鹽 > 93 傾 國 傾 城 是 對 女 子 美 貌 的 稱 讚, 也 是 對 薛 壽 魚 的 眼 光 相 當 大 的 恭 維 當 美 麗 的 女 性 受 難 時, 袁 枚 會 因 她 們 嬌 柔 的 外 表 心 生 憐 憫 如 袁 枚 官 宰 沭 陽 時, 訊 問 因 私 奔 而 被 問 罪 的 宦 家 之 女 袁 枚 形 容 此 女 跪 烈 日 中, 汗 雨 下, 而 膚 理 玉 映 宦 家 女 天 生 麗 質, 讓 袁 枚 想 為 此 女 開 脫 袁 枚 最 後 判 決 此 女 交 還 其 家, 應 也 是 袁 枚 私 心 認 為 宦 家 女 與 貌 寢, 以 縫 皮 為 業 的 陳 某 不 配, 故 做 此 處 置 94 袁 枚 對 於 女 性 的 外 表, 有 他 審 美 要 求 他 首 重 眼 睛, 認 為 女 之 首 重 者 目 也, 清 矑 不 盼, 神 采 先 無 95 在 顧 盼 有 無 間, 美 目 自 然 煥 發 神 采, 但 若 眼 不 能 看, 便 少 了 顧 盼 的 魅 力 所 以 當 時 流 行 的 盲 女 彈 詞, 他 並 不 欣 賞 盲 女 王 三 姑, 名 青 翰, 中 年 以 後, 皈 心 素 業, 自 懺 前 因 96 袁 枚 曾 贈 與 盲 女 王 三 一 詩, 詩 云 : 月 好 雲 常 掩, 花 嬌 睡 更 紅 暗 中 休 摸 索, 我 是 白 頭 翁! 97 暗 示 王 三 表 演 雖 精 湛, 但 少 了 清 亮 的 目 光, 便 少 了 許 多 神 采, 不 是 袁 枚 欣 賞 的 對 象 身 長 是 袁 枚 注 重 的 焦 點 之 一, 他 曾 說 過 : 身 與 目 古 人 俱 以 長 為 貴 98 可 是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曾 出 現 的 揚 州 女 校 書 王 氏 身 長 只 有 二 尺 許, 身 材 非 常 嬌 小, 並 不 符 合 袁 枚 所 說 的 身 長 的 審 美 標 準, 所 幸 她 擁 有 袁 枚 盛 讚 的 一 雙 眸 子 截 秋 光, 一 雙 秋 光 盈 盈 的 眸 子, 彌 補 了 身 高 的 不 足, 還 能 稱 上 所 謂 的 美 女 99 當 92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33< 汪 芝 圃 姬 人 氏 國 色 也, 亡 後 來 索 挽 詩 >,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補 遺 卷 2< 薛 壽 魚 新 得 外 婦, 教 余 平 視 而 賜 以 嘉 名 >,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9 第 59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5 第 16 則, 頁 ( 清 ) 郭 麐 : 靈 芬 館 詩 話, 收 入 續 修 四 庫 全 書 第 1705 冊, 卷 3, 頁 12, 總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 贈 彈 詞 盲 女 王 三 > 卷 28, 頁 隨 園 隨 筆 卷 27,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24< 秦 淮 小 集, 招 揚 州 女 校 書 王 氏 為 藍 公 子 酹 飲 越 三 日 公 子 入 山 問 卜 妾 216

22 時 人 蔣 戟 門 評 定 美 女 的 標 準, 也 會 注 意 女 子 身 長, 先 拿 一 條 四 尺 八 寸 長 綫 衡 量 美 人 身 材 後, 再 端 詳 眉 目 袁 枚 給 他 的 信 中 談 到 相 似 的 審 美 觀 : 人 皆 笑 觀 察 太 拘, 僕 心 竊 是 之 考 諸 經 史, 詩 稱 碩 人 頎 頎, 騷 稱 長 眉 連 蜷 漢 馮 伉 為 子 娶 長 妻 ; 晉 武 帝 稱 衛 瓘 女 有 五 美, 長 而 白, 其 一 也 可 見 論 美 人 者, 貴 長 忌 短, 自 古 皆 然 第 鄙 意 以 為 宜 娉 婷 夭 袅, 不 宜 挺 立 森 森, 如 束 長 竿 耳 100 蔣 戟 門 慎 重 地 測 量, 引 來 當 時 人 譏 笑, 可 是 袁 枚 卻 心 有 戚 戚, 也 贊 同 細 長 的 身 材, 方 有 娉 婷 袅 娜 的 韻 致, 從 詩 經 離 騷 到 漢 馮 伉 晉 武 帝, 都 是 欣 賞 身 材 修 長 的 女 子 承 認 好 色 的 袁 枚, 大 方 談 論 女 性 的 美, 自 也 承 受 了 當 時 人 的 批 評, 尤 其 是 章 學 誠, 認 為 袁 枚 過 於 著 重 外 貌, 隨 園 詩 話 幾 乎 成 了 品 艷 的 芳 名 冊 可 是 袁 枚 認 為 自 己 並 不 是 以 褻 瀆 的 態 度 來 談 論 女 性 的 美 他 說 : 好 妓 女 之 色, 其 罪 小 ; 好 良 家 女 之 色, 其 罪 大 夫 色 猶 酒 也, 天 性 不 飲 者 有 之 ; 一 石 不 亂 者 有 之 人 心 不 同, 各 如 其 面 好 色 不 必 諱, 不 好 色 尤 不 必 諱 人 品 之 高 下, 豈 在 好 色 與 不 好 色 哉? 101 袁 枚 認 為 好 色 之 心 是 很 正 常 的, 猶 如 有 人 喜 歡 飲 酒, 有 人 卻 討 厭 飲 酒 他 將 女 子 分 成 兩 類, 對 於 妓 女 美 貌 的 要 求 是 正 常 的, 懷 著 不 端 正 的 心 去 追 求 良 家 婦 女 的 美 貌, 的 確 要 被 責 備 的 一 個 人 是 否 喜 好 美 色, 不 代 表 其 人 品 高 下 他 更 進 一 步 說 : 見 美 色 而 不 贊, 食 美 味 而 不 甘, 所 謂 無 是 非 之 心, 非 人 也 102 在 他 心 中, 他 認 為 好 美 色 應 是 人 之 本 性, 若 失 去 對 食 色 的 反 應, 感 覺 麻 木, 就 欠 缺 人 應 有 的 樣 子 故 事, 方 知 彼 姝 已 登 簉 室, 艷 此 遭 際, 各 賦 催 妝 >, 頁 小 倉 山 房 尺 牘 < 與 蔣 戟 門 觀 察 >, 頁 小 倉 山 房 尺 牘 卷 7< 答 楊 笠 湖 >, 頁 牘 外 餘 言 卷 1 第 4 則, 頁 2 217

23 袁 枚 引 用 了 歷 史 一 些 有 名 的 典 故, 佐 證 好 色 雖 逾 越 規 矩, 並 不 傷 大 德, 無 關 乎 人 品, 出 入 可 也, 不 用 諱 言 他 甚 至 將 人 分 成 三 種 等 第 : 惜 玉 憐 香 而 不 動 心 者, 聖 也 ; 惜 玉 憐 香 而 心 動 者, 人 也 ; 不 知 玉 不 知 香 者, 禽 獸 也 人 非 聖 人, 安 有 見 色 而 不 動 心 者? 其 所 以 知 惜 玉 而 憐 香 者, 人 之 異 于 禽 獸 也 世 之 講 理 學 者, 動 以 好 色 為 戒 ; 則 講 理 學 者, 豈 即 能 為 聖 人 耶? 偽 飾 而 作 欺 人 語, 殆 自 媲 于 禽 獸 耳! 世 無 柳 下 惠, 誰 是 坐 懷 不 亂? 然 柳 下 惠 但 曰 不 亂 也, 非 曰 不 好 也 男 女 相 悅, 大 欲 所 存 ; 天 地 生 物 之 心, 本 來 如 是 103 惜 玉 憐 香 不 動 心 是 聖 人, 惜 玉 憐 香 而 心 動 是 常 人, 不 知 玉 不 知 香 乃 禽 獸, 一 般 人 都 應 該 會 應 色 美 而 心 受 波 動 人 與 禽 獸 的 差 異, 是 在 能 否 惜 玉 憐 香 世 上 講 理 學 者, 卻 矯 稱 不 講 色 不 動 心, 悖 離 人 之 本 心 袁 枚 認 為 自 己 是 知 憐 香 惜 玉 者, 惜 玉 憐 香 是 天 地 生 物 本 心, 何 必 諱 言? 二 選 艷 納 妾 袁 枚 喜 好 美 色, 除 了 尋 芳 問 柳, 納 妾 的 數 量 也 不 在 少 數 在 隨 園 軼 事 記 載 著 袁 枚 四 十 歲 時, 姬 侍 已 十 餘 人, 猶 是 到 處 尋 春, 思 得 佳 麗 104 除 了 年 紀 漸 衰 仍 無 子 息 之 外, 更 有 滿 足 自 己 喜 好 美 色 的 私 心 在 兒 子 出 生 後, 袁 枚 也 沒 中 斷 過 納 妾 之 舉 年 紀 漸 老 仍 不 斷 納 妾 的 袁 枚 引 起 許 多 人 爭 議, 他 的 親 家 沈 永 之, 曾 寄 書 與 袁 枚, 就 納 妾 事 作 規 諫, 袁 枚 卻 大 不 以 為 然, 作 書 答 覆, 云 : 人 各 有 所 好, 兩 不 能 相 強 君 年 七 十 而 圖 官, 吾 年 七 十 而 看 花, 兩 人 結 習, 103 ( 清 ) 蔣 敦 復 : 隨 園 軼 事, 頁 隨 園 軼 事, 頁

24 有 何 短 長? 105 沈 永 之 七 十 歲 仍 在 作 官, 與 袁 枚 七 十 歲 仍 想 納 妾, 都 是 人 之 所 慾, 並 無 高 低 之 分, 何 必 以 己 之 所 好 強 求 人 之 所 惡? 他 還 作 了 一 些 考 證, 證 明 孔 子 孔 明 陶 淵 明 皆 有 妾, 連 聖 賢 高 士 都 不 能 免 俗 擁 有 小 妾 的 106 袁 枚 在 < 清 說 > 云 : 天 下 之 所 以 叢 叢 然 望 治 乎 聖 人, 聖 人 之 所 以 殷 殷 然 治 天 下 者, 何 哉? 無 他, 情 欲 而 已 矣 使 眾 人 無 情 欲, 則 人 類 久 絕, 而 天 下 不 必 治 ; 使 聖 人 無 情 欲, 則 漠 不 相 關, 而 亦 不 肯 治 天 下 107 袁 枚 會 攻 擊 佛 法, 也 是 從 情 欲 主 義 的 立 腳 點 出 發 的 他 在 < 愛 物 說 > 更 直 言 : 婦 人 從 一 而 男 子 可 以 有 媵 侍, 何 也? 曰, 此 先 王 所 以 扶 陽 而 抑 陰 也 108 他 已 從 情 欲 主 義 推 向 以 人 為 本 位 的 享 樂 主 義 109 當 這 種 以 人 為 本 位 的 享 樂 主 義 推 其 極 端, 就 成 了 男 子 為 本 位, 女 子 都 有 媵 侍 候 補 者 的 資 格 男 子 會 藉 由 納 妾 滿 足 心 理 及 色 慾, 滿 足 他 們 對 女 性 的 占 有 慾 ; 再 加 上 古 代 的 家 庭 都 希 望 人 丁 興 旺, 所 以 納 妾 的 另 一 個 功 能 是 可 以 繁 衍 更 多 的 子 孫 110 加 上 納 妾 不 像 娶 妻 需 要 經 過 納 彩 問 名 納 吉 納 徵 請 期 親 迎 等 一 套 繁 文 縟 節, 所 以 妾 的 來 源 可 以 是 主 人 的 貼 身 女 奴, 也 可 以 是 貧 苦 人 家 收 買 來 的 女 子 在 家 庭 內, 妾 的 地 位 不 如 妻, 妻 可 以 獨 攬 家 政 大 權, 妾 卻 無 行 動 自 由 ; 連 陪 伴 老 爺, 妾 也 不 能 越 軌 ; 當 妾 生 了 兒 子 後 僅 能 為 庶 子, 不 能 僭 越 嫡 子 承 繼 宗 祧 如 果 正 妻 無 105 隨 園 軼 事, 頁 隨 園 隨 筆 卷 13< 聖 賢 高 士 有 妾 >, 頁 小 倉 山 房 文 集 卷 22< 清 說 >, 頁 小 倉 山 房 文 集 卷 22< 愛 物 說 >, 頁 楊 鴻 烈 : 袁 枚 評 傳 ( 臺 北 : 盤 庚 出 版 社,1973 年 ) 第 4 章 < 袁 先 生 的 人 生 哲 學 >, 頁 見 蕭 國 亮 : 中 國 娼 妓 史 ( 臺 北, 文 津 出 版 社,1996 年 ) 第 9 章 < 妓 妾 妻 >, 頁

25 子, 兒 子 將 來 或 許 有 繼 承 權, 可 是 妾 仍 然 為 妾, 當 兒 子 建 立 功 業, 能 受 封 的 母 親 仍 為 正 妻 111 若 正 妻 先 離 世, 妾 會 被 要 求 為 正 妻 服 喪, 就 像 她 為 丈 夫 服 喪 的 等 級 一 樣 所 以 無 論 從 哪 個 方 面 來 說, 妾 的 地 位 都 是 很 卑 微 的 在 隨 園 詩 話 及 袁 枚 其 他 詩 文 集 中, 出 現 了 許 多 美 妾 的 足 跡 外 貌 是 首 選 條 件, 但 不 是 常 常 都 能 碰 到 稱 心 如 意 的, 所 以 袁 枚 還 曾 為 此 發 出 不 平 之 鳴 : 負 負! 平 生 入 金 門, 登 玉 堂, 為 文 人, 為 循 吏, 求 則 得 之 : 惟 娟 娟 此 豸, 不 可 求 思, 想 坤 靈 扇 牒, 別 有 前 緣, 不 可 以 氣 力 爭 也 人 生 多 不 平 事, 或 僮 廝 賤 隸, 而 哲 婦 傾 城 ; 或 慧 業 文 人, 而 蟹 行 無 偶 : 紛 紛 者 天 下 皆 是, 奈 之 何 哉? 112 花 一 生 精 力 求 取 功 名, 尚 可 得 之, 但 得 到 一 個 能 稱 己 意 的 美 妾, 並 非 易 事 如 袁 枚 說 過 : 娶 簉 室 多 不 愜 意 113 又 云 : 余 三 十 年 前, 選 妾 姑 蘇, 所 需 花 封 甚 輕 ; 今 動 至 數 金 114 他 的 話 可 以 見 出 袁 枚 在 娶 妾 過 程 並 不 一 直 都 是 順 利 的 想 天 下 有 多 少 不 能 相 稱 的 男 女, 一 個 貌 可 傾 城 的 美 婦, 只 能 屈 身 僮 僕 ; 一 個 有 智 慧 有 學 問 的 文 人, 卻 苦 無 適 配 的 伴 侶, 所 謂 緣 份, 真 不 能 強 求 袁 枚 在 求 妾 一 事 上 所 付 出 的 心 力, 已 盡 現 於 辭 中 除 了 袁 枚, 當 時 許 多 文 人 亦 熱 衷 娶 妾, 當 時 人 不 但 視 為 美 事, 彼 此 道 賀 ; 還 會 賦 詩 贈 送 選 妾 一 事, 在 袁 枚 及 同 時 文 人 的 眼 中, 是 一 件 美 事, 也 是 生 活 中 值 得 關 注 的 要 事, 所 以 關 於 納 妾 一 事, 都 可 寫 入 詩 中, 互 相 贈 答 或 是 調 侃 如 陶 篁 村 在 孤 山 置 屋, 袁 枚 建 議 陶 篁 村 置 妾 梁 山 舟 以 詩 調 侃, 如 : 病 來 久 不 見 陶 潛, 隔 著 重 城 似 隔 天 昨 夜 中 庭 看 星 象, 小 星 正 在 少 微 邊, 不 比 朝 雲 侍 老 坡, 也 如 天 女 伴 維 摩 對 門 有 个 林 和 靖, 冷 抱 梅 花 奈 爾 何?, 好 將 班 管 畫 眉 雙, 莫 染 星 星 鬢 上 霜 比 似 詩 人 張 子 野, 鶯 花 還 有 廿 年 狂 115 雖 然 隱 居 遠 離 人 世 紛 擾, 111 見 蕭 國 亮 : 中 國 娼 妓 史 第 9 章 < 妓 妾 妻 >, 頁 ( 清 ) 蔣 敦 復 : 隨 園 軼 事,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7 第 30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7 第 9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3 第 32 則, 頁

26 卻 有 美 妾 隨 侍 在 側, 隱 居 生 活 添 了 許 多 暖 意 ; 好 比 文 豪 蘇 軾 王 維 張 先, 有 了 美 妾, 更 添 雅 興, 甚 且 此 樂 勝 過 天 上 詩 中 有 調 笑 成 份, 卻 也 顯 示 出 文 人 對 於 納 妾 的 得 意 隨 園 詩 話 中 尚 有 < 賀 周 石 帆 學 士 納 妾 > 詩, 其 中 兩 句 云 : 藥 爐 經 卷 都 抛 却, 只 向 燈 前 喚 夜 深 116 納 了 小 妾, 健 康 功 名 等 事 皆 可 抛, 夜 裡 暖 玉 在 懷 的 慰 藉 袁 枚 贈 給 周 石 帆 的 詩 句 中, 盡 是 娶 妾 後 的 繾 綣 溫 柔 這 二 句 詩 盡 是 繾 綣 溫 柔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出 現 納 妾 的 文 人, 有 如 杭 州 符 郎 中 117 程 魚 門 張 松 園 等 人 如 張 松 園 一 人 就 納 進 了 九 名 小 妾, 最 疼 愛 的 小 妾 是 春 芳, 雖 年 將 四 旬, 風 致 仍 嫣 然 春 芳 以 扇 索 詩, 袁 枚 即 席 贈 詩, 反 招 致 另 外 八 名 小 妾 不 悅 118 以 下 將 依 照 袁 枚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留 下 的 文 字 痕 跡, 來 探 討 這 些 妾 在 袁 枚 的 生 命 中 佔 有 的 份 量, 及 袁 枚 和 當 時 文 人 對 妾 的 態 度 袁 枚 在 隨 園 詩 話 及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中 收 錄 了 一 些 能 詩 小 妾 的 作 品, 若 遇 到 能 賞 識 她 疼 惜 她 的 文 人, 便 有 機 會 發 表 詩 作, 甚 至 能 和 其 他 文 人 唱 和, 這 樣 的 作 品 便 為 人 所 津 津 樂 道, 被 推 為 美 事 如 : 周 月 尊, 雖 為 畢 沅 的 簉 室, 卻 深 得 袁 枚 等 士 人 的 敬 重 袁 枚 畫 < 隨 園 雅 集 圖 >, 因 慕 周 月 尊 之 才, 修 札 索 題, 以 代 表 閨 秀 一 門 恰 巧 周 月 尊 亦 寫 信 給 袁 枚, 希 望 袁 枚 能 命 題 < 采 芝 小 照 >, 二 人 之 間 的 交 遊 猶 如 一 般 文 人 袁 枚 作 詩 句 詠 周 月 尊, 其 中 二 句 不 圖 劉 尹 衰 頽 日, 得 見 夫 人 林 下 風 119 袁 枚 大 為 推 崇 周 月 尊 的 才 華 可 以 等 同 謝 道 韞 另 一 有 幸 能 與 文 人 交 游, 躋 升 閨 秀 詩 壇 的 小 妾 是 孫 春 岩 姬 人 王 玉 如, 善 畫 工 詩, 袁 枚 稱 讚 她 有 林 下 風 有 些 小 妾, 雖 然 丈 夫 的 地 位 不 高, 但 她 們 有 幸 在 隨 園 詩 話 留 下 了 可 貴 的 文 字 如 莆 陽 人 吳 荔 娘, 為 庖 人 之 女, 嫁 與 豹 章 為 旁 妻, 留 有 蘭 坡 剩 稿 袁 116 隨 園 詩 話 卷 5 第 25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5 第 25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9 第 7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2 第 30 則, 頁

27 枚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便 收 錄 了 吳 荔 娘 二 首 詩 120 或 是 因 南 北 地 殊, 服 食 不 慣, 自 經 而 亡 的 方 大 英, 袁 枚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收 錄 其 遺 稿 二 句 詩 : 戶 閉 新 蛛 網, 梁 空 舊 燕 泥 121 她 有 詩 才, 卻 人 生 乖 舛, 令 人 慨 歎 或 如 佟 氏 姬 人 艷 雪 122, 吳 下 女 子 佟 秀 英 123, 都 是 幸 運 能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留 下 文 字 足 跡 的 小 妾 這 些 能 傳 世 的 作 品, 如 同 閨 秀 作 的 題 材, 都 是 取 材 自 生 活 中 平 常 可 見 之 事, 或 自 抒 思 念 或 自 抒 思 鄉, 詩 中 並 沒 有 因 身 份 地 位 不 高 而 有 自 輕 自 賤 的 內 容, 用 字 多 以 口 語 入 詩, 讀 來 易 懂 可 親 甚 至, 如 王 玉 如 者 能 得 到 袁 枚 這 樣 的 讚 賞 : 此 詩 置 白 太 傅 集 中, 幾 不 可 辨 124 儘 管 如 此,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也 收 錄 了 令 人 嘆 息 的 故 事 : 汪 度 齡 考 中 狀 元, 於 京 師 買 陸 氏 為 妾, 陸 氏 粗 通 文 墨, 卻 從 彈 詞 曲 本 中 對 婚 姻 生 活 產 生 錯 誤 的 幻 想, 以 為 狀 元 皆 美 少 年 新 婚 之 夜 看 見 夫 婿 汪 度 齡 容 貌, 大 失 所 望 夜 晚 又 因 丈 夫 醉 酒 嘔 吐, 弄 髒 新 牀, 讓 陸 氏 憤 而 結 束 生 命, 徒 留 遺 憾 125 妾 的 出 身 非 一 般 大 家 閨 秀, 所 以 她 們 在 家 庭 及 社 會 的 地 位 低 下, 但 迫 於 經 濟 及 出 身 因 素, 不 得 不 由 此 途 改 善 自 己 及 家 人 處 境, 其 中 不 乏 有 文 才, 能 作 詩 的 人, 亦 不 能 逃 離 這 種 命 運 失 去 了 為 人 的 主 動 發 聲 權, 只 能 任 人 挑 選, 任 人 贈 送, 即 使 美 麗 聰 慧, 妾 對 自 己 的 命 運 仍 是 不 由 自 主 的 所 以 袁 枚 與 當 時 文 人 對 這 些 女 子 的 態 度 自 是 少 了 幾 分 敬 重 被 當 成 物 品 看 待 的 小 妾, 幸 福 與 否, 得 要 看 娶 她 進 門 的 主 人 如 何 對 待 她, 她 在 法 律 與 禮 法 上 是 得 不 到 任 何 保 障 的 從 納 妾 程 序 就 120 < 春 日 偶 成 > 一 詩 云 : 曈 曈 曉 日 映 窗 疏, 荏 苒 韶 光 一 枕 餘 深 巷 賣 花 新 雨 後, 開 門 插 柳 嫩 寒 初 鶯 兒 有 語 遷 喬 木, 燕 子 多 情 覓 舊 廬 那 用 踏 青 郊 外 去, 芊 芊 草 色 上 階 除 又 : 深 院 不 知 春 色 早, 忽 驚 牆 外 賣 花 聲 隨 園 詩 話 卷 2 第 24 則, 頁 随 園 詩 話 卷 8 第 35 則, 頁 袁 枚 : 一 絕 甚 佳, 其 結 句 云 : 美 人 自 古 如 名 將, 不 許 人 間 見 白 頭 此 與 宋 笠 田 明 府 白 髮 從 無 到 美 人 之 句 相 似 随 園 詩 話 卷 4 第 51 則, 頁 ( 清 ) 秦 澹 園 之 簉 室 十 九 歲 時 卒 秦 為 刻 其 澹 園 樓 詩 隨 園 詩 話 中 收 錄 其 < 春 夜 > 等 佳 作 袁 枚 對 她 的 詩 即 有 好 評 : 超 凡 而 去 宜 124 随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1 第 21 則, 頁 袁 枚 : 汪 度 齡 先 生 中 狀 元 時, 年 已 四 十 餘 面 麻 身 長, 腰 腹 十 圍 買 妾 京 師, 有 小 家 女 陸 氏, 粗 通 文 墨, 觀 彈 詞 曲 本, 以 為 狀 元 皆 美 少 年, 欣 然 願 嫁 結 婚 之 夕, 于 燭 下 見 先 生 年 貌, 大 失 所 望 業 已 鬱 矣 是 夕, 諸 同 年 嬲 飲 巨 杯, 先 生 量 宏 興 豪, 沉 醉 上 床, 不 顧 新 人, 和 衣 酣 寢 ; 已 而 嘔 吐, 將 新 製 枕 衾 盡 污 腥 穢 陸 女 恚 甚, 未 五 更, 雉 經 而 亡 随 園 詩 話 卷 3 第 44 則, 頁

28 可 看 出 她 和 正 妻 的 區 別, 在 於 納 妾 是 買 賣, 而 非 聘 娶, 所 以 帶 有 濃 厚 的 赤 裸 裸 的 商 品 交 易 色 彩 126 袁 枚 自 己 在 選 妾 時, 以 外 貌 為 首 選 條 件, 挑 選 小 妾 如 挑 選 貨 物, 仔 細 檢 查 後 才 決 定 是 否 屬 意, 這 並 非 娶 正 妻 時 會 作 的 事 袁 枚 曾 在 揚 州 遇 見 一 王 姓 女 子, 想 娶 她 為 妾, 二 人 見 面 時, 袁 枚 並 未 遵 守 禮 節, 他 觀 察 這 位 女 子 如 同 挑 貨, 因 為 王 姓 女 子 膚 色 稍 次 而 中 止 娶 意 過 程 中 並 不 見 王 姓 女 子 對 陌 生 男 子 無 禮 舉 動 有 絲 毫 的 介 意, 或 任 何 嬌 羞 袁 枚 還 為 此 風 流 事 作 了 一 闋 < 滿 江 紅 > 127 袁 枚 在 清 代 本 就 以 不 顧 禮 法 聞 名, 所 以 對 小 妾 的 態 度 更 不 以 禮 法 拘 之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袁 枚 便 曾 評 論 王 琨 回 面 避 家 姬 是 一 種 迂 腐 的 行 為 128 除 了 自 己 挑 妾 可 以 不 顧 禮 節, 甚 且 他 人 新 娶 的 小 妾, 也 可 如 獻 寶 般 供 大 家 品 鑒 討 論, 如 : 袁 枚 收 錄 在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的 < 汪 芝 圃 姬 人 李 氏 國 色 也, 亡 後 來 索 挽 詩 > 一 詩 寫 著 : 當 年 平 視 學 劉 楨, 老 眼 看 花 早 吃 驚 道 是 姮 娥 下 上 降, 人 間 未 必 許 長 生 129 袁 枚 平 視 汪 芝 圃 的 小 妾, 驚 為 天 人 姑 且 不 論 李 氏 是 否 真 如 國 色, 或 許 只 是 袁 枚 的 言 過 其 實, 以 討 汪 芝 圃 的 歡 心 但 他 近 距 離 接 觸 他 人 的 小 妾, 自 比 任 誕 的 劉 伶, 藉 人 人 熟 知 的 典 故 合 理 自 己 的 舉 動 130 在 袁 枚 的 另 一 首 詩 < 薛 壽 魚 新 得 外 婦, 教 余 平 視 而 賜 以 嘉 名 > 袁 枚 也 有 類 似 舉 動 131, 當 時 文 人 之 間 可 以 互 評 對 方 的 小 妾, 還 把 此 事 當 成 雅 事 寫 入 詩 中 除 了 不 拘 男 女 授 受 不 親 的 禮 數 外, 男 人 間 還 可 互 相 贈 送 小 妾 作 為 聯 絡 感 情 的 一 種 方 式 : 如 友 人 陶 夔 典 贈 送 袁 枚 一 個 小 妾, 袁 枚 載 回 家 後, 方 知 其 已 有 孕, 只 好 送 還 對 方 132 袁 枚 與 慶 雨 林 為 此 事 特 作 < 懊 悔 詞 >, 其 中 有 云 : 完 璧 仍 歸 趙, 126 見 陶 毅 明 欣 : 中 國 婚 姻 家 庭 制 度 史 第 三 章 < 古 代 婚 姻 制 度 >, 頁 我 負 卿 卿, 撐 船 去, 曉 風 殘 雪 曾 記 得 庵 門 初 啓, 嬋 娟 方 出 玉 手 自 翻 紅 翠 袖, 粉 香 聽 摸 風 前 頰 問 姮 娥 何 事 不 嬌 羞, 情 難 說 既 已 別, 還 相 憶 ; 重 訪 舊, 杳 無 迹 說 廬 江 小 吏 公 然 折 得 珠 落 掌 中 偏 不 取, 花 看 人 采 方 知 惜 笑 平 生 雙 眼 太 孤 高, 嗟 何 益! 随 園 詩 話 卷 11 第 29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4 第 72 則,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32,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32,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補 遺 卷 2,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4 第 58 則, 頁

29 明 珠 別 有 胎 133 雖 是 戲 言, 卻 可 見 出 當 時 文 人 並 不 介 意 共 享 如 花 美 妾 ; 此 亦 反 應 出 小 妾 是 有 可 能 成 為 物 品 轉 送 給 他 人 的 袁 枚 曾 贈 送 家 中 婢 女 給 陶 西 圃, 以 安 慰 陶 西 圃 的 愛 妾 被 正 妻 趕 出 去 的 遺 憾 134 十 三 年 後 陶 西 圃 帶 著 袁 枚 所 贈 的 小 妾 及 子 女 再 訪 隨 園, 袁 枚 對 於 十 三 年 前 贈 妾 一 事, 心 中 頗 有 感 觸, 寫 了 < 陶 西 圃 從 樂 平 遷 司 馬 需 次 入 都, 携 前 所 贈 姬 人 及 子 女 重 過 隨 園 > 一 詩 135 或 如 袁 枚 屬 意, 卻 未 能 如 願 娶 回 家 的 吳 七 姑, 友 人 後 來 買 下, 再 轉 送 給 袁 枚, 讓 他 喜 出 望 外, 還 作 表 致 謝 意 136 轉 送 小 妾 的 例 子, 古 來 有 之, 隨 園 詩 話 卷 二 中 描 述 了 宋 稗 類 抄 的 故 事 --- 陳 了 翁 之 母, 竟 是 父 親 好 友 潘 義 榮 之 妾 因 陳 父 無 子, 潘 義 榮 借 妾 傳 香 火, 陳 了 翁 落 地 後 即 將 妾 奉 還 潘 家 袁 枚 認 為 此 事 太 通 脫, 今 人 所 斷 不 為 137 將 小 妾 借 作 傳 宗 接 代 的 工 具, 連 思 想 自 由 的 袁 枚 也 無 法 接 受 有 些 正 妻 會 因 為 無 子 關 係, 主 動 為 丈 夫 納 妾 以 傳 續 香 火, 如 謝 蘊 山 的 夫 人 因 為 婚 後 無 子, 便 為 丈 夫 納 簉 室 盧 氏, 生 下 一 子, 躬 自 撫 養 袁 枚 評 論 謝 夫 人 如 莊 姜 因 無 子 而 美 愈 彰, 馬 后 因 無 子 而 賢 愈 顯 138 袁 枚 引 用 莊 姜 及 馬 后 的 典 故, 盛 讚 謝 夫 人 為 夫 家 納 妾 以 傳 承 香 火 的 美 德 還 有 一 則 也 記 錄 了 相 似 的 事 : 方 藕 堂 的 妻 子, 因 丈 夫 已 四 十, 膝 下 猶 虛, 主 動 為 丈 夫 置 一 妾 此 舉 讓 方 藕 堂 大 為 驚 喜, 賦 詩 謝 內 : 冀 我 免 為 今 伯 道, 知 君 曾 讀 古 < 螽 斯 > 139 方 藕 堂 也 是 用 了 詩 經 的 典 故, 稱 讚 妻 子 能 識 大 體 由 此 處 可 見, 袁 枚 及 一 般 文 人, 引 用 古 人 典 故 來 合 理 化 娶 妾 一 事, 並 認 為 妻 子 能 支 持 丈 夫 納 妾, 是 一 項 美 德 在 袁 枚 其 他 的 文 字 中, 亦 可 見 到 正 妻 為 丈 夫 娶 妾 相 似 的 事, 如 小 倉 山 房 外 集 < 陸 君 妻 顧 氏 墓 志 銘 > 一 文, 便 寫 著 陸 君 之 妻 年 十 八 來 歸, 屢 孕 不 育 為 光 祖 置 兩 簉 室, 生 子 133 隨 園 詩 話 卷 4 第 58 則, 頁 ( 清 ) 蔣 敦 復.. 随 園 軼 事,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19, 頁 ( 清 ) 蔣 敦 復 : 先 生 尋 春 竹 西, 閱 歷 花 業, 了 無 當 意 ; 差 可 者 只 吳 七 姑 一 人 七 姑 年 二 八, 丰 容 盛 鬋, 通 知 書 史, 自 命 甚 高 ; 先 生 欲 以 五 百 金 作 量 珠 聘, 七 姑 未 肯 也 先 生 所 謂 玉 琢 金 妝, 非 肯 在 陶 學 士 家 雪 裏 烹 茶 者 後 為 謝 未 堂 司 寇 以 八 百 金 買 定, 未 及 迎 歸 ; 知 先 生 先 已 垂 青, 即 命 人 送 歸 隨 園, 不 取 其 償 先 生 喜 出 望 外, 作 表 為 謝, 謂 東 山 太 傅, 其 度 量 非 人 所 能 及 随 園 軼 事, 頁 随 園 詩 話 卷 2 第 11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2 第 80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4 第 41 則, 頁

30 一 女 四 孺 人 忘 其 為 異 腹 也, 雖 一 便 旋, 一 襁 負, 必 躬 撫 娶 婗, 然 後 即 安 140 顧 氏 因 無 法 為 夫 家 生 子 嗣, 主 動 為 丈 夫 娶 妾, 妾 所 生 的 孩 子, 視 如 親 生 身 為 妻 子, 將 無 後 為 大 的 憂 慮, 擺 放 在 夫 妻 感 情 之 前 納 妾 一 事, 就 傳 統 制 度 而 言, 雖 不 影 響 原 來 的 妻 子 在 家 庭 及 社 會 上 的 地 位, 但 新 歡 進 入, 必 定 會 在 原 本 的 夫 妻 關 係 間 產 生 變 化 因 為 一 夫 一 妻 多 妾 制 婚 姻 是 多 個 女 子 以 一 個 丈 夫 為 中 心, 構 成 一 個 網 絡, 禮 法 規 定 她 們 只 能 對 一 個 丈 夫 從 一 而 終, 所 以 妻 妾 制 度 決 定 了 女 性 在 理 論 上 和 事 實 上 都 必 須 接 受 同 性 的 介 入, 這 無 異 形 成 了 對 妻 子 感 情 的 考 驗 大 部 份 妻 子 在 感 情 上 或 禮 教 上, 多 半 選 擇 服 從, 大 方 地 為 丈 夫 納 妾, 博 得 賢 妻 的 美 名 但 有 些 家 庭 仍 會 因 為 妻 妾 制 度, 引 發 嫉 妒 仇 恨, 甚 至 殘 殺 袁 枚 同 年 楊 兼 山 因 晚 年 寵 妾, 與 其 妻 反 目, 袁 枚 向 他 背 誦 他 在 四 十 年 前 的 < 贈 內 > 一 詩, 可 顯 見 夫 妻 關 係 的 確 因 小 妾 而 產 生 了 改 變 袁 枚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尚 記 載 了 一 則 駭 人 聽 聞 的 故 事 : 姑 母 婆 婆 姚 氏 担 任 閨 塾 師 時 所 教 的 二 個 女 子, 因 為 相 國 夫 人 的 嫉 妒 而 死 於 非 命 相 國 夫 人 不 畏 法 律, 也 是 因 為 小 妾 在 家 中 地 位 低 下 141 所 以 當 時 文 人 雖 然 納 妾 者 所 在 多 有, 但 仍 會 害 怕 納 妾 一 事 造 成 家 庭 關 係 的 緊 繃 有 些 敬 畏 正 妻 的 文 人, 便 會 因 為 家 庭 壓 力 不 敢 置 妾, 或 未 告 知 正 妻 即 納 妾 如 隨 園 詩 話 中 便 記 錄 了 譚 默 齋 進 士 掌 教 嶺 南 時, 寄 詩 調 侃 同 年 謝 興 士 納 寵 不 肯 告 人 一 事 142 或 是 吳 飛 池 與 吳 女 金 娘 有 三 生 之 約 一 事, 吳 飛 池 因 畏 妻 不 敢 娶 進 門, 金 娘 只 能 寄 詩 表 達 遺 憾 與 難 過 143 即 使 如 願 納 妾 進 門, 兩 人 可 以 長 久 情 深 意 濃, 但 若 遇 妻 妾 衝 突, 有 時 還 是 無 法 保 住 心 愛 的 人 如 隨 園 詩 話 卷 十 二 第 三 十 二 則 記 錄 了 袁 枚 曾 將 家 婢 贈 送 陶 鏞, 只 因 陶 鏞 的 愛 姬 被 夫 人 驅 逐 出 家 門 140 小 倉 山 房 外 集 卷 5< 陸 君 妻 顧 氏 墓 志 銘 >,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 第 54 則, 頁 袁 枚 : 譚 默 齋 進 士 掌 教 嶺 南 其 同 年 謝 興 士 新 納 寵, 不 肯 告 人 譚 寄 詩 調 之, 云 : 玉 指 丹 唇 鴉 髻 盤, 東 山 絲 竹 妙 吹 彈 定 知 鍾 得 夫 人 愛, 簾 捲 常 教 太 傅 看 謝 興 士 笑 曰 : 既 吾 家 有 此 故 事, 敢 不 自 首? 隨 園 詩 話 卷 7 第 64 則, 頁 袁 枚 : 余 作 庶 常 時, 寓 年 家 花 園 同 年 吳 自 堂 與 其 兄 飛 池 借 寓 園 中 飛 池 與 吳 女 金 娘 有 三 生 之 約, 畏 妻 不 敢 聘 隨 園 詩 話 卷 9 第 54 則, 頁

31 144 在 此 也 可 見 出 傳 統 制 度 對 正 妻 的 保 護 隨 園 詩 話 中 記 載 了 一 些 小 妾 最 終 苦 盡 甘 來 的 故 事, 都 是 因 為 母 以 子 貴, 145 才 能 躋 升 至 正 妻 享 有 的 地 位 如, 尹 繼 善 的 生 母 徐 氏 為 側 室, 因 尹 繼 善 之 故, 被 封 為 一 品 夫 人 ; 三 十 年 後, 小 妾 張 氏 因 所 生 的 次 女 入 宮 成 為 皇 八 子 妃, 而 受 誥 封 一 品 夫 人, 尹 繼 善 常 為 此 事, 逢 人 必 誇 146 袁 枚 在 小 倉 山 房 文 集 中 有 一 文 < 稗 事 二 則 > 也 談 到 此 事, 徐 氏 在 尹 繼 善 總 督 兩 江 時, 仍 隨 侍 在 旁 直 至 尹 繼 善 調 職 雲 貴 地 區, 徐 氏 始 受 封 一 品 夫 人, 但 尹 繼 善 卻 因 此 事 受 到 父 親 責 備 上 廷 聞 之, 有 詔 書 曰 : 大 學 士 尹 泰, 非 藉 其 子 繼 善 之 賢, 不 得 入 相 非 側 室 徐 氏, 繼 善 何 由 生? 著 敕 封 徐 氏 為 一 品 夫 人 尹 泰 先 肅 謝 夫 人, 再 如 詔 行 禮 147 當 張 氏 也 受 封 為 一 品 夫 人 時, 尹 文 端 親 自 為 張 夫 人 作 贊, 云 : 繼 善 小 妻, 事 臣 最 久 貌 雖 不 都, 亦 不 甚 醜 恰 有 貴 相, 十 指 箕 斗 遭 際 天 恩, 公 然 命 婦 上 相 簪 花, 元 戎 進 酒 同 畫 凌 烟, 一 齊 不 朽 148 袁 枚 作 一 文 < 賀 尹 太 保 側 室 張 氏 封 一 品 夫 人 啟 > 相 賀 149 方 濬 師 在 蕉 軒 隨 錄 卷 一 中 收 錄 當 時 諭 旨 云 : 于 敏 中 之 妾 張 氏, 於 例 原 不 應 封 但 于 敏 中 現 無 正 室, 張 氏 本 係 伊 家 得 力 之 人 且 其 所 生 次 女, 已 適 衍 聖 公 孔 昭 煥 長 子 孔 憲 培, 係 應 承 襲 公 爵 之 人, 將 來 伊 女 亦 可 並 受 榮 封 張 氏 著 加 恩 賞 給 三 品 淑 人 欽 此! 150 諭 旨 中 明 確 表 示 小 妾 是 不 能 受 封 的 因 為 尹 繼 善 正 妻 已 逝, 張 氏 謹 守 婦 德, 持 守 家 庭, 加 上 所 生 次 女 嫁 入 宮 中, 將 來 也 是 受 封 之 人, 所 以 讓 張 氏 得 以 受 封 尹 家 上 下 兩 代 徐 氏 與 張 氏, 皆 因 子 而 144 袁 枚 云 :. 余 置 酒, 出 路 上 詩 相 示 陶 讀 至 < 扁 鵲 墓 > 云 : 一 坏 尚 起 膏 肓 疾, 九 死 難 醫 嫉 妒 心 不 覺 淚 下 詢 其 故, 為 一 愛 姬 被 夫 人 見 逐 故 也 余 欲 安 其 意, 適 家 婢 招 兒, 年 將 笄 矣, 問 : 肯 事 陶 官 人 否? 笑 曰 : 諾 遂 以 贈 之, 頁 ( 清 ) 尹 繼 善, 字 元 長, 號 望 山, 滿 州 人, 雍 正 元 年 進 士 官 至 大 學 士, 贈 太 保, 謚 文 端, 有 尹 文 端 集 見 ( 清 ) 張 維 屏 : 國 朝 詩 人 徵 略 ( 收 入 續 修 四 庫 全 書 第 1712 集,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卷 24 頁 1, 總 頁 隨 園 詩 話 補 遺 卷 1 第 11 則, 頁 小 倉 山 房 文 集 卷 9< 稗 事 二 則 >: 尹 文 端 公 母 徐 氏, 江 寧 人, 為 相 國 小 妻 相 國 家 法 嚴, 文 端 總 督 兩 江, 夫 人 猶 青 衣 侍 屏 匽 文 端 調 雲 貴, 入 覲, 世 宗 從 容 問 : 汝 母 受 封 乎? 公 叩 頭 免 冠, 將 有 所 奏 世 宗 曰 : 止 朕 知 汝 意 汝 庶 生 也, 嫡 母 封, 生 母 未 封, 朕 即 有 旨 公 拜 謝 出, 相 國 怒 曰 : 汝 欲 尊 所 生, 未 啓 我 而 遽 奏 上, 乃 以 主 眷 壓 耶? 擊 以 杖, 墮 孔 雀 翎 徐 夫 人 為 跪 請 乃 已 小 倉 山 房 文 集 ( 袁 枚 全 集. 貳 ) 卷 9< 稗 事 二 則 >, 頁 169 此 事 亦 記 載 於 小 倉 山 房 文 集 卷 3< 文 華 殿 大 學 士 尹 文 端 公 神 道 碑 >:. 公 母 徐 氏, 側 室 也, 以 公 貴, 封 一 品 夫 人 公 側 室 張 氏, 以 第 二 女 為 皇 八 子 妃, 亦 封 一 品 夫 人,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8 第 38 則, 頁 小 倉 山 房 外 集 卷 5< 賀 尹 太 保 側 室 張 氏 封 一 品 夫 人 啟 >, 頁 ( 清 ) 方 濬 師 : 蕉 軒 隨 錄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5 年 2 月 ) 卷 1, 頁

32 貴 隨 園 詩 話 中 的 另 一 則 記 錄 了 吳 貢 生 之 女 雖 為 人 妾, 最 後 因 生 子 若 靄 若 澄, 而 受 兩 重 誥 封 的 故 事 151 或 是 袁 枚 族 人 柳 村 之 妾 韓 氏, 雖 為 側 室, 但 在 二 十 歲 丈 夫 去 世 時, 仍 能 守 節 教 子, 居 竹 柏 樓 十 五 年 而 卒 其 子 柳 又 愷 請 旌 于 朝, 畫 < 樓 居 圖 > 志 痛, 士 大 夫 爭 相 吟 咏, 號 霜 哺 遺 音 集 韓 氏 雖 為 妾 身, 卻 因 貞 節, 得 到 世 人 的 敬 重 152 三 尋 花 問 柳 喜 愛 美 色 的 袁 枚, 除 了 大 胆 言 論 受 人 爭 議, 家 中 多 置 美 妾, 隨 園 詩 話 中 也 常 出 現 妓 女 身 影 回 到 當 時 袁 枚 所 處 的 時 代, 尋 花 問 柳, 選 艷 納 妾, 並 不 少 見, 當 時 許 多 文 人 並 不 諱 言, 在 詩 話 中 便 記 錄 了 許 多 袁 枚 個 人 的 經 歷, 及 當 時 文 人 的 經 驗 一 般 女 子 不 論 婚 前 或 婚 後, 思 想 或 行 為 上 都 得 嚴 守 禮 法, 久 居 深 閨 中 的 女 子 們, 必 須 扮 演 好 在 家 庭 中 的 角 色 而 娼 妓 不 同 於 良 家 女 子, 在 綱 常 禮 教 少 了 束 縛, 不 論 在 聲 歌 曼 舞, 撫 琴 操 觚, 或 是 侑 酒 行 令, 吟 詩 作 對, 她 們 可 以 自 在 的 和 文 人 學 士 交 往, 風 度 談 吐 自 有 一 股 魅 力 文 人 學 士 不 必 受 禮 教 的 約 束, 可 以 尋 求 一 種 放 縱 的 快 樂, 激 發 了 浪 漫 的 情 懷 與 遐 思 以 下 將 探 討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袁 枚 及 當 時 文 人 與 娼 妓 之 間 的 關 係 151 袁 枚 云 : 康 熙 間, 汪 東 山 先 生 繹, 精 星 學 桐 城 吳 貢 生 某 以 女 命 與 算 汪 云 : 此 一 品 夫 人 命 也 ; 但 必 須 作 妾 吳 愕 然 怒, 以 為 輕 已 汪 曰 : 我 早 知 君 之 必 怒 也 然 君 不 倍 我 言, 請 待 我 某 科 中 狀 元 時, 君 方 信 我 及 期, 果 中 狀 元 吳 再 問 汪 汪 曰 : 勿 急 待 我 再 算 君 命 中 有 一 品 者, 而 後 許 之 半 年 後, 走 告 吳 曰 : 桐 城 張 相 國 之 子 名 廷 玉 者, 將 來 官 一 品 現 在 覓 妾 君 何 不 以 女 歸 之? 吳 籨 之 遂 生 若 靄 若 澄, 受 兩 重 誥 封 汪 題 其 燈 籠 候 中 狀 元 某, 人 多 笑 之 在 京 師 與 方 靈 皌 蔣 南 沙 湯 西 崖 齊 名 三 人 皆 疏 放, 而 方 獨 迂 謹, 時 相 抵 牾 堂 上 掛 沈 畐 芭 蕉 一 幅, 所 狎 二 美 伶 來, 錯 呼 白 菜 ; 人 因 以 雙 白 菜 呼 之 方 大 加 規 諫 先 生 厭 之, 乃 署 其 門 曰 : 候 中 狀 元 汪, 諭 靈 皌, 免 賜 光 庶 幾 南 蔣, 或 者 西 湯 ; 晦 明 風 雨 時 來 往, 又 何 妨? 雙 雙 白 菜, 終 日 到 書 堂 先 生 自 知 不 壽,< 自 贈 > 云 : 生 計 未 謀 千 畝 竹, 浮 生 只 辦 十 年 官 又 嘗 望 岱 云 : 閑 雲 莫 戀 山 頭 在, 四 海 蒼 生 正 望 君 隨 園 詩 話 卷 14 第 95 則,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10 第 93 則, 頁

33 袁 枚 在 自 己 的 文 字 中 留 下 許 多 紅 粉 知 己 的 足 跡, 有 些 是 欽 羨 袁 枚 的 詩 名, 主 動 向 袁 枚 求 詩 ; 有 些 是 觥 籌 交 錯 上 難 見 的 絕 色 ; 有 些 是 妓 女 誤 觸 法 網, 袁 枚 基 於 憐 香 惜 玉, 為 花 請 命 藉 著 袁 枚 同 情 的 文 字, 她 們 美 麗 的 外 表, 可 憐 的 身 世 被 讀 者 窺 見, 但 在 袁 枚 的 筆 下 並 未 見 著 她 們 的 才 華 或 展 現 的 人 格, 這 些 女 子 已 被 庸 俗 化, 並 不 同 於 晚 明 的 名 妓 形 象 153 如 : 袁 枚 記 載 柳 如 是 顧 橫 波, 他 稱 讚 她 們 : 明 季 秦 淮 多 名 妓, 柳 如 是 顧 橫 波 其 尤 著 者 也 俱 以 色 藝 受 公 卿 知, 為 之 落 籍 而 所 適 錢 龔 兩 尚 書, 又 都 少 夷 齊 之 節 兩 夫 人 恰 禮 賢 愛 士, 俠 骨 棱 嶒 154 柳 如 是, 名 是, 又 名 隱, 字 如 是, 號 我 聞 居 士, 江 蘇 吳 江 人, 為 常 熟 錢 謙 益 的 小 妾 著 有 戊 寅 草 柳 如 是 詩 三 卷 我 聞 室 梅 花 集 句 三 卷 當 錢 謙 益 病 卒 時, 族 人 糾 集 入 室, 欲 瓜 分 家 產, 柳 如 是 鎮 定 自 若, 以 她 的 生 命 為 代 價, 平 定 家 難, 保 全 家 產 顧 苓 < 河 東 君 傳 > 云 : 初 適 雲 間 孝 廉, 孝 廉 教 之 作 詩 寫 字, 婉 媚 絕 倫 棄 去 游 吳 越 間, 以 詞 翰 名 及 歸 宗 伯, 堆 書 徵 僻, 訂 訛 考 異, 間 以 諧 謔, 略 似 李 易 安 在 趙 德 甫 家 故 事 宗 伯 撰 集 列 朝 詩, 君 為 勘 定 閨 秀 一 冊, 所 著 有 戊 寅 草 155 柳 如 是 能 作 詩 寫 字, 也 能 訂 訛 考 異, 表 現 了 美 色 之 外 的 才 藝 袁 枚 為 柳 如 是 作 一 詩 < 題 柳 如 是 畫 像 >, 其 中 有 句 云 : 一 朝 九 廟 烟 塵 起, 手 握 刀 繩 勸 公 死 百 年 此 際 盍 歸 乎? 萬 論 從 今 都 定 矣! 可 惜 尚 書 壽 正 長, 丹 青 讓 與 柳 枝 娘 156 袁 枚 在 詩 中 諷 刺 錢 謙 益 改 朝 異 代 之 際, 不 能 一 死, 而 柳 如 是 卻 不 惜 一 死, 兩 人 在 史 冊 上 的 定 位 從 此 有 了 天 差 地 別 顧 橫 波, 名 媚, 字 眉 生, 一 字 智 珠, 又 字 眉 莊, 江 蘇 上 元 人, 為 禮 部 尚 書 龔 芝 麓 側 室 顧 媚 也 是 能 詩 女 子, 著 有 柳 花 閣 153 謝 无 量 : 明 末 名 妓 能 為 詩 詞 者 多, 而 要 以 王 微 尤 有 清 才 中 國 婦 女 文 學 史 ( 臺 北 : 學 生 書 局,1973 年 ) 第 9 章 < 明 之 娼 妓 文 學 >, 頁 隨 園 詩 話 卷 7 第 41 則, 頁 胡 文 楷 : 歷 代 婦 女 著 作 考 卷 12, 頁 小 倉 山 房 詩 集 卷 13< 題 柳 如 是 畫 像 >, 頁

34 集 157 龔 芝 麓 因 變 節 降 清, 遭 人 輕 視 袁 枚 並 沒 有 在 隨 園 詩 話 中 收 錄 柳 如 是 顧 媚 二 人 的 詩 作, 但 他 感 佩 柳 如 是 與 顧 媚 二 人, 連 飽 讀 聖 賢 書 的 男 子 都 比 不 上 在 中 國 歷 史 上, 青 樓 女 子 在 社 會 中 的 地 位 異 常 奇 特, 她 們 屬 於 出 賣 色 藝 受 到 貶 抑 的 低 下 階 層, 所 以 被 社 會 排 斥 在 外, 卻 又 因 為 與 貴 族 文 士 的 親 近, 而 成 為 物 質 層 面 上 讓 人 欣 羨 的 對 象 在 性 文 化 相 對 比 較 開 放 的 唐 代, 地 方 官 妓 給 予 文 人 士 大 夫 許 多 浪 漫 情 調 與 詩 意, 至 宋 朝 市 妓 中 的 高 級 妓 女 繼 承 唐 朝 妓 女 的 傳 統, 喜 愛 文 士, 傾 慕 才 情, 與 風 流 倜 儻 的 文 人 情 深 意 長 明 代 中 葉 以 後, 市 妓 的 發 展 達 到 了 歷 史 上 的 巔 峰 狀 態 晚 明 時, 名 妓 在 文 人 學 士 的 生 活 中 仍 占 據 顯 要 的 地 位 158 清 初 由 於 大 量 女 子 在 戰 亂 中 輾 轉 淪 落 到 妓 家, 所 以 全 國 樂 人 娼 妓 總 數 仍 相 當 可 觀 但 到 了 盛 清 時 代, 青 樓 女 子 與 閨 閣 女 子 之 間 被 劃 出 了 一 條 鴻 溝 清 初 妓 業 曾 出 現 一 段 時 期 的 蕭 條, 最 主 要 原 因 是 由 於 滿 清 政 府 徹 底 廢 除 了 歷 代 沿 續 的 教 坊 官 妓 制 度, 清 廷 想 藉 此 舉 來 提 高 政 治 威 望 與 防 止 官 員 腐 敗 159 這 一 項 改 革 不 僅 改 變 了 社 會 風 氣, 強 行 改 變 了 文 人 士 大 夫 的 人 生 觀 念 與 生 活 方 式, 也 大 大 削 弱 歌 妓 舞 女 藝 術 素 質, 藝 術 品 味 隨 之 下 降, 只 能 隨 從 於 社 會 平 民 審 美 欣 賞 口 味, 再 無 力 追 求 較 為 高 雅 的 審 美 要 求 160 雖 然 有 些 名 妓 也 能 作 些 典 雅 的 古 詩 或 是 縱 談 藝 術 和 文 史, 但 她 們 早 已 退 出 了 風 雅 之 士 的 生 活 中 心, 因 為 當 時 占 據 盛 清 時 期 中 心 地 位 的 出 色 女 性 是 閨 秀 女 子 這 些 能 寫 詩 的 閨 秀 女 子, 不 論 身 份 是 女 兒 妻 子 或 母 親, 因 為 她 們 處 於 正 統 道 德 權 威, 使 用 寫 作 的 權 力, 讓 名 門 閨 秀 在 社 會 上 的 地 位 更 是 錦 上 添 花 名 妓 與 一 般 良 家 婦 女 相 比, 意 味 著 一 群 他 者 --- 她 們 作 為 一 名 歡 場 中 人, 她 既 不 紡, 又 不 織, 也 不 能 以 人 妻 人 母 的 身 份 參 與 任 何 的 冠 婚 喪 祭, 送 往 迎 來 的 工 作 性 質 使 得 她 157 胡 文 楷 : 歷 代 婦 女 著 作 考 卷 20, 頁 武 舟 : 中 國 妓 女 文 化 史 ( 上 海 : 東 方 出 版 中 心,2006 年 6 月 ) 第 3 章 < 官 妓 文 化 史 敘 論 >, 頁 武 舟 : 待 政 局 基 本 穩 定 後, 清 世 祖 開 始 總 結 晚 明 縱 欲 亂 國 的 歷 史 教 訓, 而 試 圖 對 妓 女 的 數 量 規 模 和 活 動 範 圍 加 以 限 制 中 國 妓 女 文 化 史 ) 第 3 章 < 官 妓 文 化 史 敘 論 >, 頁 見 嚴 明 : 中 國 名 妓 藝 術 史 ( 臺 北 : 文 津 出 版 社,1992 年 8 月 ) 第 5 章 < 名 妓 衰 退 期 --- 清 代 以 來 >,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