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中國文學研究範本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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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2015 年 01 月 頁 223~258 臺 灣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 徐 瑞 鴻 提 要 傳 統 的 中 醫 理 論 以 心 為 神 明 之 主, 掌 管 思 維 記 憶 與 情 感, 此 一 觀 點 在 近 現 代 受 到 西 方 解 剖 學 的 巨 大 挑 戰, 心 主 神 明 或 腦 主 神 明 從 此 便 成 為 中 醫 學 界 爭 訟 不 已 的 重 要 問 題 醫 學 典 籍 的 知 識 脈 絡 自 然 能 夠 最 直 接 反 映 人 們 對 於 腦 的 理 解, 卻 未 必 能 呈 現 腦 之 概 念 的 完 整 面 貌, 因 此, 本 文 將 腦 的 語 義 發 展 分 為 三 個 階 段, 希 望 能 透 過 各 階 段 文 獻 中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及 其 構 詞 情 形, 間 接 探 知 時 人 對 腦 的 認 識, 再 與 同 時 期 中 醫 學 宗 教 與 方 術 中 對 腦 的 直 接 陳 述 比 較, 試 圖 呈 現 較 為 完 整 而 具 體 的 演 變 情 形 透 過 梳 理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我 們 意 圖 說 明 這 一 場 腦 與 心 之 爭, 不 但 是 語 詞 之 爭, 也 是 科 學 實 證 的 手 術 刀 與 相 互 繫 聯 的 意 義 網 絡 的 衝 突, 更 是 本 文 收 稿, 審 查 通 過 * 國 立 臺 灣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班 三 年 級 1

2 224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西 方 現 代 化 知 識 體 系 與 中 國 傳 統 文 化 思 維 之 間 的 拉 扯 與 對 抗 關 鍵 詞 : 腦 與 心 語 義 脈 絡 近 現 代 文 化 轉 型 2

3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25 From Heart to Brain : Exploring the Cultural Transition in Late Qing and Early Republican China Xu Rui-hong * Abstract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eory takes Heart as the lord of Spirits, which rules over thought, memory and emotion. This point of view had been challenged by the modern anatomy. From then on, it is Heart or Brain takes control of the Spirits has been an important issue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e thread of thought in the medical statement may be a direct way to present how did people understand the idea of Brain, but it could not show the whole prospect of it. For this reason, we divid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meaning of Brain into three stages. We want to present how people understood the concept of Brain indirectly with its development of meaning and words building in each stage. After that, we will compare it to the statement in medicine, religion and occultism. We try to explain this * Master student, Graduate Institute of Chinese Literature, National Taiwan University. 3

4 226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competition between Brain and Heart is not only a conflict of language, but also contention between the scalpel of science and the network of meaning. It is a war between Western modern knowledge system and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Keywords: Heart and Brai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meaning, Cultural Transition 4

5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27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徐 瑞 鴻 一 前 言 傳 統 的 中 醫 理 論 以 心 為 神 明 之 主, 掌 管 思 維 記 憶 與 情 感, 此 一 觀 點 在 近 現 代 受 到 西 方 解 剖 學 的 巨 大 挑 戰, 心 主 神 明 或 腦 主 神 明 從 此 便 成 為 中 醫 學 界 爭 訟 不 已 的 重 要 問 題 但 這 個 問 題 顯 然 不 只 是 醫 學 內 部 的 問 題, 中 國 古 代 的 醫 學 觀 念 與 思 想 文 化 密 切 相 關, 醫 學 知 識 更 會 影 響 一 般 人 對 於 自 我 身 體 的 想 像, 因 此 熊 月 之 在 討 論 西 學 東 漸 的 社 會 反 應 時, 便 特 別 以 西 醫 在 中 國 傳 播 的 遭 遇, 作 為 中 西 文 化 衝 突 的 代 表 1 何 小 蓮 也 認 為 研 究 醫 學 觀 念 的 變 動, 可 以 發 現 文 化 在 技 術 制 度 精 神 三 個 層 次 上 的 連 動, 發 現 宗 教 與 世 俗 的 關 係 總 之, 是 整 個 西 學 東 漸 的 縮 影, 中 國 近 代 化 的 縮 影 2 而 在 醫 學 觀 念 的 變 動 之 中, 馬 伯 英 等 人 更 認 為 : 腦 說 為 西 方 醫 學 傳 入 之 初 影 響 最 大 接 受 最 快 匯 通 最 為 成 功 者 3 但 三 人 關 懷 的 面 向 較 為 廣 泛, 著 重 於 西 醫 東 漸 的 整 體 情 境, 未 能 就 單 一 概 念 的 轉 變 深 入 探 討 何 小 蓮 馬 伯 英 等 人 雖 注 意 到 腦 觀 念 的 熊 月 之 : 西 學 東 漸 與 晚 清 社 會 ( 上 海 : 人 民 出 版 社,1994 年 8 月 ), 頁 何 小 蓮 : 西 醫 東 漸 與 文 化 調 適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6 年 5 月 ), 頁 4 馬 伯 英 高 晞 洪 中 立 著 : 中 外 醫 學 文 化 交 流 史 中 外 醫 學 跨 文 化 傳 通 ( 上 海 : 文 匯 出 版 社,1993 年 10 月 ), 頁 485 5

6 228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轉 變, 但 其 討 論 的 重 點 亦 在 此 觀 念 的 傳 播 與 接 受 的 情 形, 而 未 細 究 其 在 中 國 文 化 脈 絡 中 的 演 變 情 形 另 外, 陳 建 華 從 心 到 腦 現 代 中 國 思 想 主 體 的 語 言 建 構 一 文 簡 單 勾 勒 了 晚 清 民 初 腦 主 思 想 的 接 受 情 形, 並 指 出 此 一 轉 變 在 視 覺 文 化 和 文 學 研 究 上 的 研 究 方 向, 惜 未 深 入 發 揮 4 而 張 寧 腦 為 一 身 之 主 : 從 艾 羅 補 腦 汁 看 近 代 中 國 身 體 觀 的 變 化 則 透 過 艾 羅 補 腦 汁 這 一 個 案, 深 入 地 呈 現 了 晚 清 民 初 腦 的 知 識 如 何 傳 播 至 中 國 的 一 般 大 眾 5 但 二 文 討 論 的 重 點 亦 在 晚 清 民 初 的 接 受 情 形, 也 未 完 整 處 理 中 國 文 化 脈 絡 中 腦 的 概 念 演 變 在 以 上 論 著 之 外, 中 醫 學 門 內 部 有 大 量 關 於 腦 與 心 的 論 述, 其 討 論 的 重 心 自 然 是 醫 理 上 腦 主 神 或 者 心 主 神 的 問 題 我 們 並 不 打 算 涉 入 這 個 問 題, 但 應 該 注 意, 雙 方 在 論 證 時 都 會 先 處 理 中 國 古 代 對 腦 與 心 的 認 識 情 形, 其 引 述 的 材 料 大 致 有 三 :1. 醫 學 典 籍 2. 道 教 修 養 文 獻 3. 語 詞 與 文 字, 其 中 第 三 種 材 料 便 是 本 文 焦 點 所 在 但 他 們 在 討 論 語 詞 材 料 時, 大 多 只 是 簡 單 羅 列 語 詞 作 為 古 人 已 知 腦 與 思 維 關 係 的 佐 證, 而 未 深 究 其 語 義 發 展 的 脈 絡 其 運 用 文 字 材 料 時, 特 別 常 以 思 字 為 例 證, 並 常 引 用 清 人 徐 灝 說 文 解 字 注 箋 : 人 之 精 隨 在 腦, 腦 主 記 憶, 故 思 從 囟 一 條, 說 明 古 人 了 解 思 維 與 大 腦 的 關 係, 以 清 人 的 詮 解 代 表 的 古 人 的 思 想, 其 論 證 的 有 效 性 實 在 有 待 商 榷 實 則 許 慎 在 說 文 解 字 中 的 詮 解, 無 論 囟 頭 頁 匘 心 等 字 都 不 能 看 出 與 思 維 活 動 的 連 結, 但 與 情 感 有 關 的 各 個 字 在 說 文 解 字 都 歸 為 心 部, 卻 是 不 爭 的 事 實 除 運 用 說 文 解 字 外, 部 分 論 者 亦 會 討 論 古 文 字 的 材 料, 其 中 尤 以 嚴 健 民 與 范 行 準 的 研 究 最 為 深 入 嚴 健 民 4 5 陳 建 華 : 從 心 到 腦 現 代 中 國 思 想 主 體 的 語 言 建 構, 二 十 一 世 紀 第 123 期 (2011 年 2 月 ), 頁 張 寧 : 腦 為 一 身 之 主 : 從 艾 羅 補 腦 汁 看 近 代 中 國 身 體 觀 的 變 化,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代 史 研 究 所 集 刊 第 74 期 (2011 年 12 月 ), 頁

7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29 利 用 大 量 現 代 學 者 對 卜 辭 的 研 究 成 果, 並 比 較 出 土 文 獻 中 的 異 文, 發 現 早 期 腦 字 的 形 態 特 徵 足 以 反 映 古 人 對 大 腦 的 結 構 已 有 相 當 程 度 的 了 解 6 范 行 準 則 以 金 文 為 主 要 材 料, 以 囟 字 為 考 察 的 核 心, 認 為 囟 在 殷 商 時 期 已 被 作 為 感 覺 和 思 維 上 的 重 要 器 官 名 詞 而 創 造 出 來, 卻 因 為 後 人 傳 寫 訛 誤, 使 得 在 腦 的 感 覺 和 思 維 誤 作 在 心 7 兩 人 都 曾 討 論 思 字, 並 一 致 指 出 思 甲 骨 文 作 或, 即 手 捧 腦 作 思 索 狀, 范 行 準 更 認 為 小 篆 思 字 的 心 的 部 件 是 由 的 手 部 件 訛 變 而 來 透 過 前 人 研 究 的 成 果 可 以 勾 勒 出 腦 之 概 念 在 醫 學 典 籍 中 的 演 變 概 況 : 從 遠 古 至 先 秦, 由 古 文 字 的 材 料 可 以 看 出 心 腦 同 樣 受 到 重 視, 且 古 人 對 腦 的 結 構 和 功 能 都 有 一 定 的 了 解 但 漢 代 以 後 隨 著 心 成 為 哲 學 的 關 鍵 語 彙, 以 及 黃 帝 內 經 一 派 取 得 經 典 地 位, 8 思 想 與 感 情 都 被 歸 屬 於 心, 其 後 歷 代 更 由 於 尊 經 的 心 理, 使 得 心 的 地 位 愈 加 強 化, 直 到 西 學 東 漸 以 後 才 終 於 全 面 重 新 審 視 腦 的 功 能 醫 學 典 籍 的 知 識 脈 絡 自 然 能 夠 最 直 接 反 映 人 們 對 於 腦 的 理 解, 卻 未 必 能 呈 現 腦 之 概 念 的 完 整 面 貌, 因 此, 本 文 透 過 分 析 各 個 時 代 的 其 他 文 獻 中 腦 字 的 構 詞 情 形, 將 腦 的 語 義 發 展 分 為 三 個 階 段, 希 望 能 透 過 各 階 段 文 獻 中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間 接 探 知 時 人 對 腦 的 認 識, 再 與 同 時 期 中 醫 學 宗 教 與 方 術 中 對 腦 的 直 接 陳 述 比 較, 試 圖 呈 現 較 嚴 健 民 : 中 國 醫 學 起 源 新 論 ( 北 京 : 北 京 科 學 技 術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范 行 準 : 中 國 病 史 新 義 ( 北 京 : 中 醫 古 籍 出 版 社,1989 年 ), 頁 張 俊 龍 在 試 論 中 醫 學 重 心 輕 腦 學 術 取 向 形 成 之 基 礎 即 從 先 秦 醫 學 學 派 之 爭 的 角 度 討 論 此 問 題, 許 多 論 者 亦 從 黃 帝 內 經 : 余 聞 方 士, 或 以 腦 髓 為 藏, 或 以 腸 胃 為 藏, 或 以 為 府, 敢 問 更 相 反 皆 自 謂 是 不 知 其 道, 願 聞 其 說 一 句, 推 論 當 時 應 有 其 他 學 派 主 張 腦 為 臟 器, 但 不 為 黃 帝 學 派 採 納 參 張 俊 龍 : 試 論 中 醫 學 重 心 輕 腦 學 術 取 向 形 成 之 基 礎, 山 西 中 醫 學 院 學 報 第 1 卷 第 2 期 (2000 年 6 月 ), 頁 52 7

8 230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為 完 整 而 具 體 的 腦 之 觀 念 的 演 變 情 形, 確 定 其 演 變 脈 絡 後, 我 們 才 能 進 一 步 從 中 思 考 西 學 東 漸 在 文 化 層 面 所 造 成 的 影 響 二 唐 代 以 前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整 體 而 言, 腦 在 唐 代 才 發 展 出 抽 象 的 語 義, 因 此 我 們 將 唐 代 以 前 都 歸 為 第 一 個 階 段, 並 將 其 分 為 三 個 小 節 : 第 一 小 節 討 論 先 秦 兩 漢 文 獻 中 的 腦, 並 將 比 較 與 之 同 時 期 的 心 頭 首 等 字 詞 的 發 展 情 形 第 二 小 節 則 以 黃 帝 內 經 為 主, 討 論 此 時 期 醫 學 典 籍 對 腦 和 心 的 認 識 第 三 小 節 則 分 析 漢 代 後 期 至 魏 晉 南 北 朝, 讖 緯 與 道 教 思 維 所 發 展 出 對 腦 的 理 解 ( 一 ) 先 秦 兩 漢 時 期 : 生 理 性 的 腦 先 秦 兩 漢 文 獻 中 腦 字 出 現 的 次 數 並 不 多, 構 詞 的 情 況 也 較 為 單 純, 皆 指 涉 生 理 性 的 大 腦, 如 以 下 二 例 : (1) 不 食 雛 鱉, 狼 去 腸, 狗 去 腎, 貍 去 正 脊, 兔 去 尻, 狐 去 首, 豚 去 腦, 魚 去 乙, 鱉 去 醜 ( 禮 記 內 則 ) 9 (2) 三 月 微 的, 而 後 能 見 ; 七 月 而 生 齒, 而 後 能 食 ; 年 髑 就, 而 後 能 行 ; 三 年 腦 合, 而 後 能 言 ; 十 六 精 通, 而 後 能 施 化 ( 韓 詩 外 傳 ) 10 9 漢 鄭 玄 注, 唐 孔 穎 達 疏 : 禮 記 正 義 (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65 年, 影 印 清 嘉 慶 二 十 年 (1815) 南 昌 府 學 刊 本 十 三 經 注 疏 ) 第 五 冊, 卷 28, 頁 賴 炎 元 註 譯 : 韓 詩 外 傳 今 註 今 譯 ( 臺 北 :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86 年 ), 頁 21 8

9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31 例 (1) 中 腦 與 腸 腎 脊 等 身 體 部 位 並 列, 又 與 首 有 所 區 別, 可 知 腦 在 此 指 具 體 的 生 理 器 官 其 餘 如 左 傳 中 記 錄 晉 文 公 在 城 濮 之 戰 前, 夢 到 楚 子 伏 己 而 盬 其 腦, 11 或 者 史 記 漢 書 中 常 見 肝 腦 塗 地 一 詞, 皆 具 體 指 涉 生 理 的 大 腦, 且 並 沒 有 表 現 出 大 腦 的 生 理 機 能 例 (2) 中 敘 述 孩 童 成 長 的 過 程, 需 等 到 腦 門 閉 合 以 後, 才 具 有 語 言 能 力, 這 裡 似 乎 認 為 腦 與 語 言 機 能 有 關, 但 並 沒 有 明 確 說 明 其 關 聯, 亦 有 可 能 只 是 現 象 的 簡 單 並 置 相 較 於 腦 還 未 表 現 出 明 顯 的 機 能 與 抽 象 的 語 義, 同 一 時 期 的 心 早 已 發 展 出 具 體 的 心 臟 與 抽 象 的 心 靈 兩 重 語 義, 並 與 思 想 產 生 連 結, 如 孟 子 辨 別 大 體 與 小 體 時 說 : (3) 曰 : 耳 目 之 官 不 思, 而 蔽 於 物, 物 交 物, 則 引 之 而 已 矣 心 之 官 則 思, 思 則 得 之, 不 思 則 不 得 也 此 天 之 所 與 我 者, 先 立 乎 其 大 者, 則 其 小 者 弗 能 奪 也 此 為 大 人 而 已 矣 ( 孟 子 告 子 上 一 五 ) 12 先 秦 典 籍 中 屢 以 心 為 道 德 修 養 的 標 的, 孟 子 論 求 其 放 心 四 心 等, 皆 可 以 視 為 抽 象 的 心 靈 來 理 解 但 例 (3) 把 心 之 官 和 耳 目 之 官 對 舉, 這 裡 的 心 顯 然 在 解 作 抽 象 的 心 靈 之 外, 亦 指 涉 生 理 的 心 臟, 亦 說 明 孟 子 將 心 臟 視 為 思 想 的 器 官, 其 餘 如 莊 子 論 心 齋 時 所 謂 無 聽 之 以 耳 而 聽 之 以 心 都 是 相 近 的 例 證 由 此, 心 臟 與 心 靈 共 用 此 一 心 字, 周 左 丘 明 傳, 晉 杜 預 注, 唐 孔 穎 達 疏 : 春 秋 左 傳 正 義 (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65 年, 影 印 清 嘉 慶 二 十 年 (1815) 南 昌 府 學 刊 本 十 三 經 注 疏 ) 第 六 冊, 卷 16, 頁 漢 趙 岐 注, 宋 孫 奭 疏 : 孟 子 正 義 (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65 年, 影 印 清 嘉 慶 二 十 年 (1815) 南 昌 府 學 刊 本 十 三 經 注 疏 ) 第 八 冊, 卷 11 下, 頁

10 232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兩 層 概 念 亦 逐 漸 混 同, 而 未 曾 有 人 論 證 心 臟 與 心 靈 的 具 體 關 係, 哲 學 的 心 必 然 大 大 影 響 醫 學 上 心 主 神 明 觀 念 的 建 立 與 心 相 比, 此 時 期 腦 雖 然 沒 有 發 展 出 抽 象 的 語 義, 但 與 之 相 近 的 頭 首 在 都 已 發 展 出 抽 象 的 語 義, 雖 然 我 們 在 例 (1) 中 指 出 古 人 在 首 與 腦 間 有 所 區 別, 但 相 近 部 位 的 語 義 發 展 必 然 會 互 相 影 響, 由 於 本 文 以 腦 為 探 討 重 點, 以 下 只 略 述 此 時 期 頭 首 發 展 的 抽 象 義 項, 下 節 再 以 腦 的 文 例 仔 細 論 證 其 發 展 的 過 程 : 1. 方 向 義 : 將 頭 面 ( 臉 ) 視 為 一 個 整 體, 臉 朝 向 某 處 的 概 念 自 然 與 方 向 連 結, 而 有 方 位 詞 和 首 頭 構 詞 表 示 方 向 的 情 形 如 論 語 鄉 黨 : 疾, 君 視 之, 東 首, 加 朝 服, 拖 紳 2. 起 始 義 : 由 頭 與 身 體 的 上 下 關 係, 聯 想 至 事 物 由 上 而 下 的 次 序 關 係, 由 此 在 上 的 頭 亦 是 在 先 的, 具 有 起 源 的 意 義, 由 此 便 可 發 展 出 起 始 義 如 史 記 封 禪 書 : 秦 以 冬 十 月 為 歲 首 3. 領 導 義 : 上 下 關 係 也 可 以 連 繫 到 君 臣 結 構 的 上 下 關 係, 如 尚 書 益 稷 : 乃 賡 載 歌 曰 : 元 首 明 哉, 股 肱 良 哉, 庶 事 康 哉! 此 外, 從 起 始 義 也 很 容 易 發 展 出 領 導 義, 即 在 先 在 上 的 統 帥 著 在 後 在 下 的 東 西, 後 來 如 頭 領 首 領 等 詞 語 都 在 這 樣 的 脈 絡 下 有 所 發 展 要 領 義 : 領 導 義 揭 示 了 一 種 秩 序 關 係, 在 上 的 頭 因 領 導 生 發 底 下 的 事 物, 而 具 有 核 心 的 意 義, 由 此 便 可 以 進 一 步 發 展 出 要 領 重 點 的 意 思, 如 尚 書 秦 誓 : 嗟! 我 士, 聽 無 嘩! 予 誓 告 汝 群 言 之 首 13 左 傳 隱 公 三 年 便 有 : 若 以 大 夫 之 靈, 得 保 首 領 以 沒 的 用 法, 但 這 裡 的 首 領 指 的 是 生 理 上 的 腦 袋, 兩 漢 文 獻 亦 常 用 這 個 詞 語, 約 略 至 隋 唐 之 際 才 發 展 出 領 袖 的 語 義 10

11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33 以 上 四 義 中, 除 方 向 義 都 由 頭 與 身 體 的 上 下 關 係 生 發 譬 喻, 後 來 腦 亦 依 循 這 樣 的 譬 喻 性 質 建 構 語 詞 整 體 而 言, 和 頭 首 以 及 心 的 文 例 比 較, 此 時 期 的 腦 並 未 發 展 出 抽 象 的 意 思, 也 沒 有 表 現 出 具 體 的 機 能, 構 詞 的 現 象 也 較 為 單 純 ( 二 ) 黃 帝 內 經 中 的 腦 與 心 : 先 秦 兩 漢 的 醫 學 典 籍 以 黃 帝 內 經 對 後 世 的 影 響 最 大, 該 書 屢 次 言 及 心 的 重 要 性, 如 心 者, 君 主 之 官, 神 明 出 焉 心 者, 生 之 本, 神 之 變 也 心 者, 五 藏 六 府 之 大 主 也, 精 神 之 所 舍 也 都 以 心 為 神 明 之 舍, 五 臟 之 主, 靈 樞 本 神 : 所 以 任 物 者, 謂 之 心 心 有 所 憶, 謂 之 意 意 之 所 存, 謂 之 志 因 志 而 存 變, 謂 之 思 因 思 而 遠 慕, 謂 之 慮 因 慮 而 處 物, 謂 之 智 更 明 確 把 思 想 意 志 視 為 心 的 作 用 素 問 宣 明 五 氣 篇 又 將 情 感 歸 屬 於 五 臟 : 精 氣 并 於 心 則 喜, 并 於 肺 則 悲, 并 於 肝 則 憂, 并 於 脾 則 畏, 并 於 腎 則 恐, 是 謂 五 并, 虛 而 相 并 者 也 靈 樞 大 惑 論 中 黃 帝 問 : 人 之 善 忘 者, 何 氣 使 然? 岐 伯 回 答 : 上 氣 不 足, 下 氣 有 餘, 腸 胃 實 而 心 肺 虛, 虛 則 營 衛 留 於 下, 久 之 不 以 時 上, 故 善 忘 也 亦 透 過 臟 氣 關 係 來 解 釋 記 憶 的 問 題 此 即 心 主 神 明 的 基 本 理 論, 對 後 世 醫 家 影 響 深 遠, 確 立 心 掌 管 思 維 感 情 與 記 憶 的 地 位 然 而 在 黃 帝 內 經 中, 除 認 為 腦 為 髓 之 海, 而 諸 髓 者, 皆 屬 於 腦, 此 外 並 沒 有 對 腦 有 太 多 發 揮 而 素 問 脈 要 精 微 論 說 : 頭 者 精 明 之 府, 頭 頃 視 深, 精 神 將 奪 矣, 此 段 常 被 論 者 作 為 素 問 中 有 腦 主 神 明 思 維 的 論 據 劉 興 仁 從 該 篇 上 下 文 中 運 用 精 明 一 詞 的 情 況, 指 出 精 明 11

12 234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實 指 視 覺, 此 處 即 說 明 頭 腦 與 感 官 的 關 係, 不 宜 用 以 解 釋 腦 主 神 明 之 說 14 另 外 在 素 問 大 惑 論 黃 帝 問 岐 伯 目 眩 的 原 因, 岐 伯 說 到 邪 氣 隨 眼 系 以 入 於 腦, 入 於 腦 則 腦 轉, 腦 轉 則 引 目 系 急, 目 系 急 則 目 眩 以 轉 矣 或 者 靈 樞 口 問 篇 : 上 氣 不 足, 腦 為 之 不 滿, 耳 為 之 苦 鳴, 頭 為 之 苦 傾, 目 為 之 眩 由 於 五 官 皆 生 於 頭 部, 從 以 上 幾 則 文 獻 可 以 看 出, 古 人 已 將 感 官 與 頭 腦 相 繫, 前 面 述 及 小 兒 三 年 腦 合, 而 後 能 言 也 可 以 在 這 個 脈 絡 下 解 釋 但 是 黃 帝 內 經 中 感 官 與 頭 腦 的 關 聯 止 於 對 於 外 在 訊 息 的 接 收, 至 於 對 訊 息 加 以 判 斷 的 思 想 與 情 感, 如 上 一 段 所 論, 依 然 是 心 的 功 能, 此 一 現 象 亦 隨 哲 學 心 性 學 說 的 發 展 而 更 加 穩 固 15 ( 三 ) 漢 代 以 後 : 方 術 中 的 腦 在 醫 學 典 籍 以 外, 我 們 也 可 以 從 道 教 與 方 術 的 文 獻 探 索 當 時 人 們 對 腦 的 認 識 前 面 我 們 曾 經 說 腦 與 身 體 的 上 下 關 係 是 其 發 展 語 義 的 重 要 基 礎, 此 在 方 術 想 像 身 體 時 表 現 得 更 加 明 顯, 如 淮 南 子 精 神 訓 即 說 頭 之 圓 也 象 天, 足 之 方 也 象 地 將 天 圓 地 方 與 圓 顱 方 趾 繫 聯, 頭 在 上 而 象 天, 本 來 應 該 可 以 發 展 出 頭 為 一 身 之 主 的 意 思, 但 後 文 將 五 臟 與 天 象 一 一 連 結 以 後, 仍 說 而 心 為 之 主, 更 強 調 故 心 者, 形 之 主 也 ; 而 神 者, 心 之 寶 也 16 此 一 思 維 發 展 至 漢 末 緯 書 春 秋 元 命 苞 即 說 : 頭 者, 神 所 居, 上 圓 象 天, 氣 之 府 也 又 說 髮 精 散 為 鬚 髯, 腦 之 為 言 在 也, 人 精 在 腦, 膏 者 人 之 液 也 17 後 一 句 中 的 劉 興 仁 : 再 論 心 主 神 明 與 腦 主 神 明, 北 京 中 醫 藥 大 學 學 報 第 19 卷 第 1 期 (1996 年 1 月 ), 頁 張 立 在 討 論 古 代 中 國 心 神 說 形 成 的 原 因 時, 即 認 為 心 主 神 明 論 深 受 哲 學 思 想 影 響, 參 張 立 黃 暉 : 心 神 說 與 腦 髓 說 統 一 論, 中 國 中 醫 基 礎 醫 學 雜 誌 第 3 期 (1995 年 9 月 ), 頁 13 劉 文 典 撰 : 淮 南 鴻 烈 集 解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9 年 ), 頁 226 明 孫 瑴 著 錄 : 古 微 書 ( 山 東 : 友 誼 書 社,1990 年 ), 頁

13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35 腦 之 為 言 在 也, 論 者 多 引 爾 雅 釋 詁 : 在, 存, 省, 士, 察 也 進 而 以 此 為 腦 能 察 物 的 例 證 但 觀 察 其 前 後 文, 上 句 說 髮 精 散 為 鬚 髯, 下 句 說 人 精 在 腦, 可 知 這 裡 的 在 應 該 與 散 相 對, 爾 雅 釋 詁 亦 有 一 解 為 : 徂, 在, 存 也 可 知 此 句 中 的 在 應 是 存 的 意 思, 而 不 是 察, 不 足 以 做 為 腦 能 察 物 的 例 證 與 此 相 較, 道 教 早 期 經 典 的 黃 庭 內 景 經 則 同 時 討 論 腦 神 與 心 神, 其 在 至 道 章 第 七 稱 腦 神 精 根 字 泥 丸, 次 章 心 神 章 第 八 謂 心 神 丹 元 字 守 靈, 18 後 道 教 更 對 泥 丸 宮 多 有 發 揮, 尊 為 百 神 之 主, 足 見 其 對 腦 的 重 視 19 此 外 道 教 亦 循 此 發 展 出 還 精 補 腦 以 求 長 生 的 修 養 理 論, 如 葛 洪 在 抱 朴 子 微 旨 談 到 房 中 術, 便 說 : 善 其 術 者, 則 能 卻 走 馬 以 補 腦, 還 陰 丹 以 朱 腸, 採 玉 液 於 金 池, 引 三 五 於 華 梁, 令 人 老 有 美 色, 終 其 所 稟 之 天 年 20 由 此, 養 腦 與 養 生 相 繫, 隨 著 這 樣 的 思 維 發 展, 便 可 以 看 到 補 腦 的 傳 說, 如 下 二 例 : (4) 檸 木 實 之 赤 者, 餌 之 一 年, 老 者 還 少, 令 人 徹 視 見 鬼 槐 子 以 新 瓮 合 泥 封 之, 二 十 餘 日, 其 表 皮 皆 爛, 乃 洗 之 如 大 豆, 日 服 之, 此 物 主 補 腦, 久 服 之, 令 人 發 不 白 而 長 生 ( 抱 朴 子 仙 藥 ) 21 (5) 十 洲 記 曰 : 炎 洲, 在 南 海 中, 地 方 二 千 里, 去 崖 九 萬 里, 上 有 風 生 獸, 似 豹 青 色, 大 如 狸, 以 石 上 菖 蒲 塞 其 鼻, 即 死, 唐 梁 丘 子 注 : 黃 庭 內 景 玉 經 注, 引 自 正 統 道 藏 ( 臺 北 : 新 文 豐,1985 年, 影 印 上 海 涵 芬 樓 影 印 本 ), 頁 參 劉 永 明 : 黃 庭 內 景 經 的 腦 學 說 和 心 腦 關 係, 宗 教 學 研 究 第 65 期 (2005 年 第 1 期 ), 頁 王 明 : 抱 朴 子 內 篇 校 釋 (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 民 國 70 年 ), 頁 118 同 註 20,186 頁 13

14 236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取 其 腦, 菊 花 服 之, 盡 十 斤, 得 壽 五 百 歲 ( 藝 文 類 聚 火 部 ) 22 例 (4) 說 檸 木 實 之 赤 者 主 要 的 功 用 是 補 腦, 而 其 效 果 即 是 令 人 髮 不 白 而 長 生 例 (5) 說 到 一 種 名 叫 風 生 獸 的 怪 物, 食 其 腦 能 得 壽 吃 什 麼 補 什 麼 是 中 國 人 養 生 的 基 本 思 維, 以 上 二 例 補 腦 即 補 壽 吃 腦 補 壽 的 傳 說, 正 揭 示 了 時 人 將 腦 視 為 生 命 元 氣 來 源 的 一 種 看 法 三 唐 宋 元 明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腦 的 語 義 發 展 的 第 二 階 段 即 是 唐 代 到 明 清 之 間, 大 多 數 研 究 者 注 意 到 此 時 期 腦 已 發 展 出 抽 象 的 語 義, 並 且 具 有 思 想 的 意 涵, 但 其 使 用 的 詞 例 皆 為 詩 句, 不 容 易 觀 察 語 義 發 展 的 脈 絡, 因 此 我 們 以 中 古 時 期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白 話 語 料 朱 子 語 類 為 基 礎, 試 圖 較 為 完 整 地 呈 現 腦 語 義 發 展 的 情 形 以 下 我 們 先 整 理 其 語 義 發 展 的 過 程, 並 與 當 時 的 醫 學 知 識 比 較, 最 後 討 論 語 義 如 此 發 展 的 可 能 原 因 ( 一 ) 唐 末 以 後 腦 的 抽 象 語 義 的 發 展 觀 察 朱 子 語 類 中 以 腦 構 詞 的 現 象 可 以 發 現, 腦 經 常 透 過 身 體 的 上 下 關 係 生 發 譬 喻, 前 面 我 們 曾 簡 單 描 述 了 頭 首 依 此 類 譬 喻 所 發 展 出 的 抽 象 的 語 義, 腦 的 部 位 與 頭 首 相 近, 故 其 發 展 抽 象 語 義 的 過 程 與 之 十 分 類 似 以 下 以 朱 子 語 類 為 例, 觀 察 腦 如 何 循 上 下 關 係 發 展 出 起 始 義 領 導 義 與 要 領 義 : 22 唐 歐 陽 詢 撰, 汪 紹 楹 校 : 藝 文 類 聚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15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37 (6) 問 五 十 知 天 命 曰 : 上 蔡 云 : 理 之 所 自 來, 性 之 所 自 出 此 語 自 是 子 貢 謂 夫 子 性 與 天 道, 性 便 是 自 家 底, 天 道 便 是 上 面 一 節 這 箇 物 事, 上 面 有 箇 腦 子, 下 面 便 有 許 多 物 事, 徹 底 如 此 太 極 圖 便 是 這 箇 物 事 23 (7) 凡 看 道 理, 要 見 得 大 頭 腦 處 分 明 下 面 節 節, 只 是 此 理 散 為 萬 殊 如 孔 子 教 人, 只 是 逐 件 逐 事 說 箇 道 理, 未 嘗 說 出 大 頭 腦 處, 然 四 面 八 方 合 聚 湊 來, 也 自 見 得 箇 大 頭 腦 若 孟 子, 便 已 指 出 教 人 周 子 說 出 太 極, 已 是 太 煞 分 明 矣 且 如 惻 隱 之 端, 從 此 推 上, 則 是 此 心 之 仁 ; 仁 即 所 謂 天 德 之 元 ; 元 即 太 極 之 陽 動 如 此 節 節 推 上, 亦 自 見 得 大 總 腦 處 若 今 看 得 太 極 處 分 明, 則 必 能 見 得 天 下 許 多 道 理 條 件 皆 自 此 出, 事 事 物 物 上 皆 有 箇 道 理, 元 無 虧 欠 也 24 (8) 郭 兄 問 莫 不 有 以 知 夫 所 以 然 之 故, 與 其 所 當 然 之 則 曰 : 所 以 然 之 故, 即 是 更 上 面 一 層 如 君 之 所 以 仁, 蓋 君 是 箇 主 腦, 人 民 土 地 皆 屬 它 管, 它 自 是 用 仁 愛 試 不 仁 愛 看, 便 行 不 得 非 是 說 為 君 了, 不 得 已 用 仁 愛, 自 是 理 合 如 此 25 (9) 或 問 志 道, 據 德, 依 仁, 游 藝 游 於 藝, 蓋 上 三 句 是 箇 主 腦, 藝 卻 是 零 碎 底 物 事 做 那 箇, 又 來 做 這 箇, 是 游 來 游 去 之 謂 也 然 亦 不 可 游 從 別 處 去, 須 是 游 於 藝, 方 得 26 例 (6) 論 天 道 與 性, 其 謂 性 便 是 自 家 底, 天 道 便 是 上 面 一 節 而 上 面 有 箇 腦 子, 下 面 便 有 許 多 物 事, 此 處 的 腦 子 即 是 在 上 下 關 係 中 被 理 解, 23 宋 黎 靖 德 編, 王 星 賢 點 校 : 朱 子 語 類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6 年 ), 頁 同 註 23, 頁 同 註 23, 頁 同 註 23, 頁

16 238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必 須 先 有 在 上 的 天 道, 才 有 下 面 生 發 出 來 的 萬 事 萬 物, 在 上 的 亦 即 在 先, 即 是 初 始 的 源 頭, 因 此 這 裡 的 腦 子 便 有 起 始 的 意 味 例 (7) 更 加 清 楚 表 現 腦 的 起 始 義, 一 開 始 便 強 調 要 見 得 大 頭 腦 處, 而 下 面 節 節, 只 是 此 理 散 為 萬 殊 如 此 節 節 推 上, 亦 自 見 得 大 總 腦 處 都 說 明 此 處 的 腦 代 表 最 上 層 的 原 點, 一 切 都 由 此 生 發 既 一 切 由 此 生 發, 且 位 置 的 上 下 關 係 也 容 易 聯 想 到 人 事 的 君 臣 關 係, 自 然 便 會 發 展 出 領 導 的 意 思, 如 例 (8) 說 君 是 箇 主 腦, 下 句 所 強 調 的 即 是 其 管 理 的 性 質 而 腦 既 然 可 以 和 君 相 比, 又 由 起 始 義 為 生 發 的 源 頭, 自 然 並 會 發 展 出 秩 序 中 最 重 要 的 事 物 的 要 領 義, 如 例 (9) 蓋 上 三 句 是 箇 主 腦, 藝 卻 是 零 碎 底 物 事 這 裡 主 腦 和 零 碎 對 比, 即 是 指 最 為 重 要, 籠 罩 一 切 的 綱 領 此 外 朱 子 語 類 中 還 有 數 例 主 腦 總 腦 的 用 法, 亦 多 與 零 散 對 比, 如 今 為 學 約 而 易 操 者, 莫 如 敬, 敬 則 凡 病 皆 可 去 如 不 重 則 不 威 章, 敬 是 總 腦, 不 渾 在 散 句 裏, 必 敬 而 後 能 不 輕 皆 是 指 涉 做 為 根 源 的 核 心 由 以 上 討 論 可 以 知 道, 腦 抽 象 語 義 的 發 展, 基 本 上 是 以 上 下 關 係 的 譬 喻 為 基 礎, 先 發 展 出 起 始 義 和 領 導 義, 再 據 以 發 展 出 秩 序 中 重 要 事 物 的 要 領 義 但 更 值 得 我 們 注 意 的 是 由 頭 與 腦 構 成 的 頭 腦 一 詞, 所 發 展 出 的 抽 象 詞 義, 以 下 我 們 仍 然 以 朱 子 語 類 為 例 : (10) 敬 之 問 夭 壽 至 命 也 曰 : 既 不 以 夭 壽 貳 其 心, 又 須 修 身 以 俟, 方 始 立 得 這 命 若 既 不 以 夭 壽 動 其 心, 一 向 胡 亂 做, 又 不 可 如 佛 氏 以 絕 滅 為 事, 亦 可 謂 之 夭 壽 不 貳 ; 然 修 身 以 俟 一 段, 全 不 曾 理 會, 所 以 做 底 事 皆 無 頭 腦, 無 君 無 父, 亂 人 之 大 倫 同 註 23, 頁

17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39 (11) 李 白 見 永 王 璘 反, 便 從 臾 之, 文 人 之 沒 頭 腦 乃 爾! 後 來 流 夜 郎, 是 被 人 捉 著 罪 過 了, 凛 地 作 詩 自 辨 被 迫 脅 李 白 詩 中 說 王 說 霸, 當 時 人 必 謂 其 果 有 智 略 不 知 其 莽 蕩, 立 見 疏 脫 28 例 (10) 中 舉 佛 家 以 絕 滅 為 事, 來 說 明 上 一 句 既 不 以 夭 壽 動 其 心, 一 向 胡 亂 做, 又 不 可 最 後 說 其 做 底 事 皆 無 頭 腦, 這 裡 的 頭 腦 顯 然 與 前 面 的 胡 亂 做 對 應, 而 下 句 說 其 無 頭 腦 的 結 果 是 無 君 無 父, 亂 人 之 大 倫, 顯 然 頭 腦 在 這 裡 由 身 體 的 上 下 次 序, 發 展 出 秩 序 的 意 思, 所 謂 做 事 皆 無 頭 腦, 即 是 不 能 了 解 事 物 的 輕 重 關 係, 無 法 掌 握 事 物 的 核 心, 即 是 我 們 前 面 所 討 論 的 要 領 義 從 這 個 例 子 往 下 延 伸, 不 能 掌 握 做 事 的 要 領, 也 就 與 思 考 判 斷 的 能 力 有 關, 由 此 頭 腦 便 發 展 出 思 考 義 如 例 (11) 批 評 李 白 跟 隨 永 王 造 反, 顯 現 文 人 之 沒 頭 腦, 後 文 說 時 人 謂 之 有 智 略, 顯 然 前 面 的 沒 頭 腦 是 與 有 智 略 相 對 而 言, 所 以 這 裡 的 頭 腦 便 是 思 慮 不 周, 不 明 事 體 的 意 思 頭 腦 與 思 考 繫 連 的 文 例, 在 晚 唐 以 後 已 零 星 可 見, 如 以 下 三 例 為 過 去 論 者 頻 繁 引 用 : (12) 鄭 侍 郎 薰 主 文, 舉 人 中 有 顏 摽 者, 薰 誤 謂 是 魯 公 之 後 時 徐 方 未 寧, 志 在 激 勸 忠 烈, 即 以 摽 為 狀 元 及 謝 恩 日, 從 容 問 及 廟 院, 摽 曰 摽 寒 進 也, 未 嘗 有 廟 院 薰 始 大 悟, 塞 默 而 已 尋 為 無 名 子 所 嘲 曰 : 主 司 頭 腦 太 冬 烘, 錯 認 顏 摽 作 魯 公 出 摭 言 ( 引 自 太 平 廣 記 貢 舉 五 ) 29 (13) 早 衰 頭 腦 已 冬 烘, 信 拙 心 情 似 苦 空 僚 舊 姓 名 多 健 忘, 家 人 長 短 總 佯 聾 一 窗 煖 日 棋 聲 裏, 四 壁 寒 燈 藥 氣 中 晚 景 只 消 如 此 過, 28 同 註 23, 頁 宋 李 昉 編 : 太 平 廣 記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61 年 ), 頁

18 240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不 堪 拈 出 教 兒 童 ( 范 成 大 : 早 衰 ) 30 (14) 我 初 到 此 未 三 十, 頭 腦 釤 利 筋 骨 輕 ( 杜 牧 : 自 宣 州 赴 官 入 京 路 逢 裴 坦 判 官 歸 宣 州 因 題 贈 ) 31 例 (12) (13) 皆 言 頭 腦 冬 烘, 從 例 (12) 的 事 例 可 以 看 出 這 裡 所 指 確 為 思 緒 糊 塗 不 明 事 理 例 (13) 中 頭 腦 冬 烘 的 結 果 是 僚 舊 姓 名 多 健 忘, 家 人 長 短 總 佯 聾 同 樣 為 晚 唐 詩 人 的 張 保 胤 又 留 別 同 院 詩 中 也 說 : 憶 昔 當 年 富 貴 時, 如 今 頭 腦 尚 依 稀 32 這 兩 例 都 將 頭 腦 與 記 憶 繫 連, 很 可 能 是 從 腦 能 思 想, 擴 展 到 腦 能 記 憶 例 (14) 謂 頭 腦 釤 利 則 指 思 緒 清 楚, 反 應 快 速, 這 裡 的 頭 腦 顯 然 都 指 抽 象 的 思 考 能 力 ( 二 ) 腦 的 抽 象 語 義 的 發 展 基 礎 如 上 所 述, 腦 的 語 義 在 此 時 期 有 突 破 性 的 發 展, 但 此 一 突 破 並 沒 有 反 映 到 醫 學 系 統 上, 整 體 而 言, 此 時 醫 學 典 籍 中 對 腦 的 看 法 大 致 承 襲 黃 帝 內 經 的 脈 絡 茲 以 唐 代 孫 思 邈 的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為 例, 其 在 緒 論 中 說 : 人 始 生, 先 成 其 精, 精 成 而 腦 髓 生 頭 圓 法 天, 足 方 象 地, 眼 目 應 日 月, 五 臟 法 五 星, 六 腑 法 六 律, 以 心 為 中 極 33 其 思 路 與 上 一 節 的 討 論 相 近, 即 便 以 頭 法 天, 仍 是 以 心 為 中 極 從 結 構 上 來 說, 此 書 亦 是 將 臟 腑 各 立 專 章 討 論, 第 十 三 心 臟 方 開 篇 更 是 直 接 說 明 : 心 主 神 神 者, 五 臟 專 精 之 本 也 而 關 於 腦 的 問 題, 只 在 末 章 論 針 灸 時, 於 灸 例 第 六 中 提 到 : 頭 者, 身 之 元 首, 宋 范 成 大 著, 富 壽 蓀 標 校 : 早 衰, 范 石 湖 集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406 唐 杜 牧 : 自 宣 州 赴 官 入 京 路 逢 裴 坦 判 官 歸 宣 州 因 題 贈, 全 唐 詩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3 年 ), 頁 5948 唐 張 保 胤 : 又 留 別 同 院, 同 註 31, 頁 唐 孫 思 邈 :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 臺 北 : 中 國 醫 藥 研 究 所,1990 年 ), 頁

19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41 人 神 之 所 法, 氣 口 精 明, 三 百 六 十 五 絡, 皆 上 歸 於 頭 只 是 強 調 其 危 險 性, 並 未 就 頭 腦 與 人 神 的 關 係 多 做 闡 釋 同 時 我 們 應 注 意, 孫 思 邈 亦 是 唐 代 著 名 的 道 士, 因 此 在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談 養 生 方 法 的 第 二 十 七 養 性 之 末, 他 特 別 寫 了 房 中 補 益 一 節, 其 內 容 便 是 前 面 我 們 提 及 的 還 精 補 腦 之 術, 但 記 述 了 完 整 的 過 程 : 凡 欲 施 瀉 者, 當 閉 口 張 目 閉 氣, 握 固 兩 手, 左 右 上 下 縮 鼻 取 氣, 又 縮 下 部 及 腹, 小 偃 脊 膂, 急 以 左 手 中 兩 指 抑 屏 翳 穴, 徐 徐 吐 氣, 並 琢 齒 千 遍, 則 精 上 補 腦, 使 人 長 生 其 同 時 的 道 教 文 獻, 更 以 泥 丸 為 中 心, 發 展 以 頭 ( 腦 ) 為 主 的 身 體 觀 如 劉 永 明 曾 分 析 太 上 老 君 內 觀 經 中 心 神 和 腦 神 的 關 係, 指 出 腦 神 虛 靜 無 為 而 為 眾 神 根 源, 心 神 則 運 動 不 已 而 從 屬 於 腦 神 34 從 以 上 討 論 可 以 看 出, 腦 在 唐 宋 之 際 已 和 思 想 記 憶 繫 連, 可 以 說 明 當 時 人 們 已 經 認 識 到 頭 腦 與 思 維 之 間 的 關 係, 但 此 一 發 展 並 非 透 過 醫 學 知 識 建 構 而 成, 推 究 其 語 義 發 展 的 基 礎, 除 本 節 前 面 討 論 的 語 義 自 然 發 展 與 道 教 泥 丸 概 念 的 擴 充 之 外, 亦 可 能 從 身 體 的 自 然 感 受 得 到 啟 發 從 民 國 至 當 代 許 多 人 在 討 論 心 腦 與 意 識 的 關 係 時, 都 會 以 身 體 感 受 作 為 論 據, 如 清 代 汪 昂 在 本 草 備 要 中 接 受 金 正 希 人 之 記 憶 皆 在 腦 中 的 說 法, 並 補 充 道 : 昂 思 今 人 每 記 憶 往 事, 閉 目 上 瞪 而 思 索 之, 此 即 凝 神 於 腦 之 意 也 35 主 心 派 也 常 以 人 在 情 緒 激 動 時, 心 跳 加 速 為 由, 論 證 心 主 神 明, 現 代 學 者 于 玲 在 追 溯 中 醫 心 代 腦 思 理 論 的 成 因 時, 便 認 為 人 若 忽 然 有 強 烈 的 情 緒 反 應, 心 跳 加 速 的 反 應 較 大 腦 的 活 動 更 加 容 易 感 覺, 這 一 身 體 感 受 的 基 礎, 即 是 形 塑 心 代 腦 思 理 劉 永 明 : 老 子 思 想 與 道 教 煉 養 學 的 心 腦 關 係, 國 際 道 德 經 論 壇 徵 文 (2007 年 4 月 19 日 ) 清 汪 昂 : 本 草 備 要 ( 北 京 : 商 務 印 書 館,1955 年 ) 19

20 242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論 的 基 本 途 徑 36 身 體 的 經 驗 同 樣 也 會 引 導 古 人 想 像 頭 腦 與 思 緒 的 關 係, 我 們 也 可 以 從 典 籍 中 看 到 相 似 的 身 體 經 驗, 如 下 二 例 : (15) 我 心 憂 傷, 惄 焉 如 擣 假 寐 永 歎, 維 憂 用 老 心 之 憂 矣, 疢 如 疾 首 ( 詩 小 雅 小 弁 ) 37 (16) 仙 客 泣 拜, 以 實 告 古 生 古 生 仰 天, 以 手 拍 腦 數 四 曰 : 此 事 大 不 易, 然 與 郎 君 試 求, 不 可 朝 夕 便 望 ( 太 平 廣 記 無 雙 傳 ) 38 例 (15) 敘 述 我 心 憂 傷 的 反 應, 終 於 疢 如 疾 首, 左 傳 中 亦 有 痛 心 疾 首 39 這 樣 的 用 法, 都 表 示 古 人 已 意 識 到 極 端 情 緒 下 引 起 頭 痛 的 身 體 經 驗 例 (16) 王 仙 客 終 於 請 求 古 生 助 他 救 出 無 雙, 古 生 感 覺 此 事 大 不 易 的 身 體 反 應 即 是 以 手 拍 腦 數 四, 這 和 我 們 今 日 苦 惱 時 會 以 手 撫 摸 後 腦 或 前 額 的 動 作 十 分 相 似 此 外 黃 帝 內 經 刺 禁 論 論 刺 中 各 要 害 的 情 形, 其 論 刺 中 五 臟 的 情 形 為 : 刺 中 心, 一 日 死, 其 動 為 噫 刺 中 肝, 五 日 死, 其 動 為 語 刺 中 腎, 六 日 死, 其 動 為 嚏 刺 中 肺, 三 日 死, 其 動 為 欬 刺 中 脾, 十 日 死, 其 動 為 吞 刺 中 膽, 一 日 半 死, 其 動 為 嘔 但 刺 頭 中 腦 戶, 入 腦 立 死 再 從 過 去 史 籍 中 記 載 斬 首 一 類 的 記 述, 都 顯 示 了 頭 腦 在 人 身 中 攸 關 性 命 的 重 要 意 義, 即 令 于 玲 : 中 醫 心 代 腦 思 理 論 的 成 因 溯 源, 北 京 中 醫 藥 大 學 學 報 第 35 卷 第 9 期 (2012 年 9 月 ), 頁 593 漢 毛 亨 傳, 漢 鄭 玄 箋, 唐 孔 穎 達 疏 : 毛 詩 正 義 (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65 年, 影 印 清 嘉 慶 二 十 年 (1815) 南 昌 府 學 刊 本 十 三 經 注 疏 ) 第 一 冊, 卷 12-3, 頁 同 註 29, 頁 4004 如 左 傳 成 公 十 三 年 : 諸 侯 備 聞 此 言, 斯 是 用 痛 心 疾 首, 暱 就 寡 人 20

21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43 人 聯 想 到 腦 是 最 重 要 的 部 分, 因 而 直 接 發 展 出 要 領 義 以 上 討 論 的 這 些 身 體 經 驗 也 是 古 人 發 展 腦 的 抽 象 語 義 的 重 要 基 礎 四 明 清 以 後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從 以 上 討 論 可 以 看 出, 腦 在 傳 教 士 西 來 以 前, 便 已 和 思 想 產 生 連 結, 但 我 們 仍 需 注 意, 這 些 文 例 不 僅 數 量 不 多, 更 未 能 對 醫 學 知 識 造 成 影 響 且 基 本 上 是 透 過 頭 與 身 體 的 上 下 關 係 來 發 展 譬 喻, 構 詞 的 現 象 十 分 單 純, 以 頭 腦 一 詞 最 常 出 現, 與 晚 清 大 量 運 用 腦 的 新 知 識 來 建 構 新 詞 的 情 況 不 可 同 日 而 語, 更 難 以 對 心 產 生 替 代 或 分 化 的 作 用 此 外, 在 明 代 的 材 料 如 三 國 演 義 水 滸 傳 等, 仍 處 處 可 見 計 上 心 來 這 樣 的 用 法, 而 頭 腦 一 詞 則 主 要 循 領 導 義 的 義 項, 發 展 出 結 婚 對 象 主 顧 等 詞 義, 或 者 依 起 始 義 發 展 出 原 因 頭 緒 等 詞 義, 並 未 在 思 想 上 有 太 多 發 揮, 由 於 本 文 主 要 著 重 於 探 討 腦 與 心 在 思 想 與 情 感 之 間 的 替 代 關 係, 在 此 便 不 再 深 入 討 論 但 西 方 解 剖 學 的 知 識 傳 入 後, 改 變 了 中 國 醫 學 對 大 腦 的 觀 念, 進 而 影 響 腦 的 語 義, 由 此 建 構 出 許 多 和 思 想 有 關 的 新 詞 彙 本 節 我 們 首 先 要 簡 單 闡 述 中 國 人 對 大 腦 知 識 的 認 識 歷 程, 再 據 具 體 詞 例 分 析 此 一 階 段 腦 在 語 義 發 展 上 的 突 破, 最 後 則 討 論 腦 與 心 之 間 的 替 代 關 係 ( 一 ) 腦 知 識 的 傳 入 西 方 醫 學 知 識 傳 入 中 國 的 情 形, 前 輩 學 者 已 取 得 相 當 豐 富 的 成 果, 其 中 亦 不 乏 針 對 腦 知 識 接 受 過 程 的 討 論 40 但 為 求 論 述 完 整, 以 下 我 們 仍 要 簡 略 評 40 同 註 2, 頁 同 註 3, 頁

22 244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述 西 來 傳 教 士 與 中 國 醫 家 中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幾 位, 梳 理 其 知 識 建 構 的 情 形 與 脈 絡, 作 為 下 一 節 討 論 語 詞 建 構 的 背 景 利 瑪 竇 (Matteo Ricci, ) 在 1595 年 寫 作 西 國 記 法, 其 原 本 篇 第 一 一 開 始 便 說 記 含 有 所, 在 腦 囊, 蓋 顱 囟 頁 後, 枕 骨 下, 為 記 含 之 室 並 從 人 追 憶 所 記 之 事, 驟 不 可 得, 其 手 不 覺 搔 腦 後 的 身 體 經 驗 人 腦 受 創 後 多 遺 忘 的 臨 床 經 驗, 以 及 人 枕 骨 最 堅 強, 最 豐 厚 三 方 面 舉 證 說 明, 後 文 並 述 及 養 腦 之 方, 此 外 便 不 再 涉 及 腦 的 問 題 41 利 瑪 竇 此 書 自 然 是 首 先 在 中 國 論 腦 主 記 憶 的 重 要 文 獻, 但 其 論 證 方 式 其 實 仍 以 主 觀 論 述 為 主, 並 未 引 述 解 剖 學 的 知 識 最 早 系 統 性 的 向 中 國 介 紹 西 方 解 剖 學 的 知 識 的 是 1635 年 的 泰 西 人 身 說 概 該 書 由 傳 教 士 鄧 玉 函 (Johann Schreck, ) 口 述, 畢 拱 辰 (?-1644) 譯 著, 42 其 中 透 過 神 經 系 統 說 明 了 腦 與 感 覺 的 關 係, 並 同 樣 論 及 人 記 含 之 所, 悉 在 腦 囊 此 書 與 其 後 的 泰 西 人 身 圖 說, 雖 然 清 楚 展 現 了 西 方 解 剖 學 的 知 識, 後 來 亦 常 被 徵 引, 但 只 有 抄 本 流 傳, 影 響 不 廣 中 國 醫 家 方 面, 李 時 珍 ( ) 在 1578 年 撰 成 的 本 草 綱 目 的 辛 夷 一 條 下 說 : 鼻 氣 通 於 天, 天 者, 頭 也, 肺 也 肺 開 竅 於 鼻. 而 陽 明 胃 脈, 環 鼻 而 上 行 腦 為 元 神 之 府, 而 鼻 為 命 門 之 竅 43 此 處 只 是 概 括 性 的 提 到 腦, 後 文 則 專 論 辛 夷 的 功 效, 並 未 有 所 闡 述, 因 此 論 者 普 遍 認 同 本 草 綱 目 仍 是 以 心 為 主 利 瑪 竇 至 1582 年 才 來 華 傳 教, 此 處 論 及 元 神 較 有 可 能 是 受 前 述 道 教 修 養 學 說 影 響, 與 西 學 知 識 較 無 關 聯 44 清 人 汪 昂 ( ) 的 本 草 備 要 在 辛 夷 條 下 記 述 金 聲 ( , 字 正 希 ) 的 說 法 : 人 之 記 性 皆 在 41 朱 維 錚 主 編 : 利 瑪 竇 中 文 著 譯 集 ( 上 海 : 復 旦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年 ), 頁 此 書 出 版 的 經 過 複 雜, 可 參 馬 伯 英 的 梳 理, 同 註 3, 頁 明 李 時 珍 : 本 草 綱 目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75 年 ), 頁 楊 奕 望 吳 鴻 洲 : 中 西 醫 會 通 第 一 家 之 爭, 國 際 中 醫 中 藥 雜 誌 第 33 卷 第 12 期 (2011 年 12 月 ), 頁

23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45 腦 中, 小 兒 善 忘 者, 腦 未 滿 也 ; 老 人 健 忘 者, 腦 漸 空 也 凡 人 外 見 一 物, 必 有 一 形 影 留 於 腦 中 45 金 正 希 雖 非 醫 人, 但 他 與 傳 教 士 多 所 往 來, 對 西 學 有 相 當 的 認 識, 確 實 可 說 是 首 位 採 納 腦 主 記 憶 學 說 的 中 國 知 識 分 子 其 後 王 清 任 ( ) 在 1830 年 刊 行 的 醫 林 改 錯 中 也 引 用 上 述 三 人 的 說 法 為 證 醫 林 改 錯 一 開 始 便 指 出 心 為 君 主 之 官 的 論 述 無 情 無 理, 並 指 出 據 所 論, 處 處 皆 有 靈 機, 究 竟 未 說 明 生 靈 機 者 何 物, 藏 靈 機 者 何 所, 若 用 靈 機, 外 有 何 神 情? 46 王 清 任 的 這 個 提 問, 即 是 我 們 前 面 所 提 到 的 心 臟 與 心 靈 的 問 題, 亦 是 心 主 神 明 論 述 中 最 核 心 的 問 題, 但 歷 代 醫 家 都 未 曾 辯 證 心 臟 何 以 生 發 心 靈, 只 是 沿 襲 內 經 中 心 為 君 主 之 官 的 理 論, 而 未 能 有 所 突 破 王 清 任 更 專 立 一 節 討 論 腦 髓, 一 開 始 便 說 : 靈 機 記 性 不 在 心, 在 腦 接 著 他 便 說 明 腦 與 感 官 的 連 結, 而 後 以 嬰 兒 成 長 的 過 程, 觀 察 腦 髓 生 長 與 人 體 機 能 的 關 係, 進 而 指 出 : 所 以 小 兒 無 記 性 者, 腦 髓 未 滿 ; 高 年 無 記 性 者, 腦 髓 漸 空 最 後 以 癇 症 的 實 際 情 形 論 證 靈 機 在 腦 47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王 清 任 在 一 開 始 的 醫 林 改 錯 臟 腑 記 述 末 兩 段, 清 楚 追 溯 自 己 實 際 觀 察 屍 體 的 經 過, 由 此 始 知 醫 書 中 所 繪 臟 腑 形 圖, 與 人 之 臟 腑 全 不 相 合, 於 臟 腑 一 事, 訪 驗 四 十 二 年, 方 得 的 確, 繪 成 全 圖 48 此 一 自 述 似 乎 說 明 王 清 任 是 由 自 身 興 趣 與 機 遇 突 破 了 傳 統 限 制, 而 非 受 到 西 方 解 剖 學 啟 發, 細 查 醫 林 改 錯 全 書, 更 隻 字 未 引 述 西 學 或 西 人 49 然 而 以 上 這 些 論 述 實 則 都 未 能 動 搖 傳 統 的 中 醫 理 論, 更 難 以 影 響 一 般 的 社 同 註 35 清 王 清 任 : 醫 林 改 錯, 引 自 中 華 醫 書 集 成 ( 北 京 : 中 醫 古 籍 出 版 社,1999 年 ) 第 30 冊, 頁 1 同 註 46, 頁 9-10 同 註 46, 頁 2 關 於 王 清 任 是 否 受 西 學 影 響, 學 界 尚 無 定 論, 可 參 何 小 蓮 的 討 論, 同 註 2, 頁 37, 註 腳 2 23

24 246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會 大 眾, 真 正 要 對 中 國 社 會 造 成 巨 大 影 響, 仍 有 待 合 信 (Benjamin Hobson, ) 在 1851 年 刊 行 的 全 體 新 論 一 書 該 書 透 過 明 確 的 名 詞 界 定, 詳 盡 的 圖 例 向 中 國 人 介 紹 生 理 解 剖 學 的 知 識, 其 中 腦 為 全 體 之 主 論 獨 立 為 一 篇, 指 出 有 主 宰 覺 悟 動 作 之 司, 以 應 外 事 者, 即 腦 是 也 更 批 評 : 古 人 云 人 為 萬 物 之 靈, 萬 事 皆 發 於 心, 實 未 知 靈 之 在 腦 ; 又 云 腦 為 元 神 之 府, 亦 未 知 腦 之 功 用 關 於 全 體 新 論 至 少 有 三 點 值 得 注 意 : 第 一, 其 雖 稱 人 之 靈 在 腦, 卻 又 辨 明 腦 非 人 之 靈 魂, 乃 靈 魂 所 用 之 機, 以 顯 其 思 慮 行 為 者 耳 腦 與 靈 魂 之 間 這 一 體 用 的 縫 隙, 便 是 晚 清 以 後 中 醫 學 者 持 論 思 想 出 於 心 而 運 於 腦 心 能 使 腦, 而 腦 不 能 使 心 的 基 本 理 路 50 第 二, 相 較 於 前 面 王 清 任 等 人 著 重 腦 與 記 憶 的 關 係, 全 體 新 論 提 出 智 者 之 腦 必 大 且 重 的 新 觀 點, 此 一 觀 點 曾 引 起 熱 烈 討 論, 後 來 雖 被 推 翻, 但 腦 的 重 心 從 此 便 從 記 憶 轉 向 智 能 第 三, 此 書 最 重 要 的 突 破 在 於 創 造 腦 氣 筋 一 詞 來 指 神 經 系 統, 並 透 過 神 經 系 統 清 楚 論 述 腦 的 機 能 全 體 新 論 流 傳 甚 廣, 並 引 起 熱 烈 討 論, 其 圖 例 常 為 相 關 書 籍 徵 引, 後 來 不 僅 出 現 大 量 以 全 體 為 名 的 著 作, 腦 氣 筋 更 成 為 當 時 知 識 分 子 廣 泛 使 用 的 新 語 彙 51 另 外, 張 寧 曾 仔 細 研 究 黃 楚 九 1904 年 販 售 艾 羅 補 腦 汁 的 案 例, 其 中 黃 楚 九 便 大 量 引 述 全 體 新 論 來 推 廣 補 腦 的 重 要 性 52 由 艾 羅 補 腦 汁 的 熱 銷, 就 可 以 知 道 最 晚 二 十 世 紀 初 腦 主 思 想 已 成 為 公 眾 知 識 ( 二 ) 腦 的 語 詞 建 構 此 類 文 章 頗 多, 引 文 取 自 羅 瓚 : 人 之 記 憶 思 想 確 出 於 心 而 運 於 腦 辨, 醫 界 春 秋 第 86 期 (1934 年 ), 頁 同 註 4, 頁 9-17 同 註 4, 頁

25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47 腦 主 思 維 既 成 為 公 眾 知 識, 自 然 會 進 入 語 言 結 構, 如 王 樂 園 在 1930 年 發 表 的 論 腦 一 文, 在 歷 述 大 腦 的 結 構 與 機 能 後, 王 樂 園 特 別 提 到 : 西 人 以 腦 及 諸 神 經 系 為 神 明 感 覺 之 府, 今 人 亦 從 西 說, 如 曰 頭 腦 汙 濁, 思 想 陳 腐, 已 成 為 慣 詞 晚 清 民 初 在 接 受 腦 主 思 維 的 醫 學 知 識 後, 腦 字 遂 直 接 經 由 思 維 構 建 出 許 多 新 語 詞, 其 意 義 基 本 上 集 中 在 記 憶 和 思 考 兩 個 方 面 其 中 陳 建 華 已 討 論 過 由 腦 能 儲 藏 記 憶 發 展 出 諸 如 腦 海 腦 府 腦 宮 的 構 詞 情 形, 54 其 現 象 較 為 單 純, 皆 是 以 腦 和 空 間 聯 結 構 詞 以 下 我 們 便 集 中 討 論 腦 主 思 想 發 展 的 構 詞 情 形 梁 啟 超 中 國 之 舊 史 中 論 中 國 史 學 四 蔽 二 病 的 第 四 蔽, 批 評 中 國 史 學 只 是 記 述 事 件, 未 能 清 楚 梳 理 史 事 的 前 因 後 果, 因 而 認 為 汗 牛 充 棟 之 史 書, 皆 如 蠟 人 院 之 偶 像, 毫 無 生 氣, 讀 之 徒 費 腦 力 是 中 國 之 史, 非 益 民 智 之 具, 而 耗 民 智 之 具 也 55 這 裡 徒 費 腦 力 與 耗 民 智 並 列, 即 說 明 腦 的 效 能 或 作 用 便 是 智 能 應 特 別 注 意 這 是 以 腦 主 思 想 的 新 知 識 為 核 心 建 構 的 詞 語 我 們 在 上 一 節 中 雖 然 指 出 唐 末 以 後 腦 便 依 循 上 下 關 係 的 譬 喻 發 展 出 抽 象 的 語 義, 但 在 知 識 層 面, 腦 的 理 解 並 沒 有 太 大 的 突 破, 透 過 譬 喻 關 係 發 展 語 義, 和 透 過 觀 念 轉 換 來 發 展 語 義, 其 情 形 自 然 大 有 不 同 前 面 所 提 到 的 主 腦 總 腦 等 詞 語 中, 腦 都 是 被 修 飾 的 中 心 語, 腦 的 性 質 需 經 由 前 面 的 總 主 修 飾 才 得 以 確 定 但 在 腦 力 一 詞 中, 腦 力 即 是 腦 的 力, 是 一 個 偏 正 結 構, 腦 已 可 以 作 為 修 飾 語, 有 具 體 的 性 質 去 規 範 限 制 其 它 語 詞 腦 力 一 詞 為 當 時 習 用 的 詞 語, 與 之 相 近 的 例 子 還 有 許 多, 如 腦 鏽 腦 氣 等 時 代 較 早 的 如 1902 年 留 日 學 生 在 上 海 出 版 的 大 陸 報 上 有 腦 人 一 文, 內 容 引 述 日 人 中 江 篤 介 ( 即 中 江 兆 民, ) 口 同 註 5, 頁 126 梁 啟 超 : 中 國 之 舊 史 (1902 年 作 ), 飲 冰 室 文 集 ( 臺 北 : 中 華 書 局,1960 年 ) 第 四 冊, 頁 4 25

26 248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人 手 人 和 腦 人 的 說 法, 並 認 為 中 國 被 人 扼 吭 斷 臂, 是 求 為 口 人 手 人 而 不 可 得, 亦 且 務 為 腦 人 56 這 裡 的 腦 人 指 的 就 是 用 腦 的 人, 也 是 著 重 在 思 想 的 意 義 上 腦 除 了 可 做 修 飾 語 外, 它 自 然 也 能 繼 續 做 為 中 心 語, 但 此 時 期 以 後 腦 做 為 中 心 語 的 情 況 和 唐 末 以 來 明 顯 不 同, 關 鍵 在 於 前 述 腦 由 上 下 關 係 發 展 出 的 四 種 語 義, 皆 逐 漸 被 統 一 為 思 想 義, 即 是 在 腦 主 思 想 的 新 知 識 進 入 以 後, 逐 漸 替 換 原 來 經 由 譬 喻 構 建 的 語 義 我 們 可 以 主 腦 一 詞 為 例, 如 例 (8) 強 調 的 是 在 上 而 能 管 理 下 的 意 思, 例 (9) 是 強 調 其 為 核 心 的 主 旨, 即 是 要 領 的 意 思, 但 從 晚 清 報 刊 文 獻 中 觀 察, 主 腦 一 詞 雖 然 仍 常 做 為 核 心 要 領 重 要 人 物 使 用, 同 時 也 漸 漸 出 現 特 指 擬 定 策 略 者 的 用 法 57 此 一 並 列 的 語 用 情 境, 隨 著 知 識 結 構 日 益 穩 固, 腦 與 思 維 的 關 聯 便 會 不 斷 加 強, 也 就 會 愈 加 排 擠 由 譬 喻 發 展 的 語 義 直 至 今 日, 我 們 使 用 主 腦 一 詞 皆 是 指 主 要 的 籌 畫 者, 主 要 強 調 的 是 其 籌 畫 調 度 的 意 思, 與 腦 相 關 的 詞 彙 也 已 不 再 有 要 領 起 源 等 意 味, 就 領 導 來 說, 強 調 的 重 點 也 從 上 領 導 下, 聚 焦 到 策 略 的 制 定 者, 凡 此 都 表 現 了 腦 經 由 知 識 建 構 替 代 了 原 本 譬 喻 發 展 出 的 語 義 的 過 程 ( 三 ) 腦 與 心 的 置 換 與 分 化 56 無 名 : 譚 叢 : 腦 人, 大 陸 第 2 期 (1902 年 ), 頁 9-10 其 引 述 的 原 文 見 中 江 兆 民 : 一 年 有 半 第 2 章 31 條 : 首 尾 能 く 出 来 たり 今 日 の 腐 敗 社 会 : 新 聞 記 者 の 口 吻 をもて 言 へば わが 邦 には 口 の 人 手 の 人 多 くして 脳 の 人 寡 し 明 治 中 興 の 初 より 口 の 人 と 手 の 人 と 相 共 に 蠢 動 して そのいはゆる 進 取 の 業 を 開 帳 し 来 れることここに 三 十 余 年 にして 首 尾 能 く 今 日 の 腐 敗 堕 落 の 一 社 会 を 建 成 せり わが 日 本 人 民 何 の 天 に 罪 かある 57 如 1947 年 第 4 卷 第 1 期 的 讀 者 文 摘 中 疲 倦 的 蘇 聯 人 沒 得 休 息 有 一 圖 說 為 蘇 聯 的 主 腦 部, 其 內 容 為 米 高 揚 等 五 位 蘇 聯 政 府 各 項 計 畫 的 推 行 人, 而 不 包 括 當 時 的 總 領 導 人 史 達 林 26

27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49 前 面 我 們 討 論 的 是 腦 字 內 部 的 演 變 比 較, 然 而 腦 既 在 晚 清 民 初 取 代 心 被 當 作 思 考 的 器 官, 則 語 詞 上 同 樣 也 會 以 腦 來 置 換 心, 如 下 三 例 : (17) 搖 筆 要 索 和, 搖 搖 又 頓 挫 ; 腦 疲 勿 強 簸, 明 天 再 補 做 明 天 有 幾 個? 光 陰 狠 快 過! 不 如 隨 便 付, 免 人 笑 嬾 惰 58 (18) 吾 每 於 靜 中 自 觀, 見 腦 氣 之 動, 其 色 甚 白, 其 光 燦 爛, 其 微 如 絲, 其 體 紆 曲 繚 繞 其 動 法 : 長 短 多 寡 有 無, 屢 變 不 定, 而 疾 速 不 可 名 言, 如 雲 中 之 電, 無 幾 微 之 不 肖 信 乎 腦 即 電 也 59 (19) 其 ( 按 : 指 腦 氣 ) 動 者, 意 識 也 ; 大 腦 之 用 也 為 大 腦 之 體 者, 藏 識 也 其 使 有 法 之 動 者, 執 識 也 ; 小 腦 之 體 也 為 小 腦 之 用 者, 前 五 識 也 此 其 斷 意 識 之 妙 術, 腦 氣 所 由 不 妄 動, 而 心 力 所 由 顯 仁 矣 夫! 60 例 (17) 刊 載 於 1921 年 的 青 年 進 步 中 舊 詩 與 新 詩 一 欄, 內 容 描 寫 作 者 提 筆 苦 思 而 寫 不 出 稿 子 的 情 形 其 中 以 腦 疲 來 寫 苦 思 不 得, 同 樣 的 情 境, 在 晚 清 之 前, 會 感 到 疲 勞 的 必 然 是 心 而 非 腦, 如 荒 耽 詩 句 枉 勞 心, 懺 悔 鶯 花 罷 苦 吟 61 或 者 吟 成 五 字 句, 用 破 一 生 心 62 例 (18) 與 (19) 皆 是 譚 嗣 同 仁 學 的 第 四 十 五 篇, 此 篇 一 開 始, 有 人 問 : 心 力 可 見 否? 譚 嗣 同 答 曰 : 人 之 所 賴 以 辦 事 者 是 也 吾 無 以 狀 之, 以 力 學 家 凹 凸 力 之 狀 狀 之 而 後 他 便 歷 數 各 種 作 用 力, 但 諸 力 終 究 不 能 挽 劫, 反 而 愈 以 造 劫, 蘇 鴻 圖 : 舊 詩 與 新 詩 : 腦 疲, 青 年 進 步 第 43 期 (1921 年 ),72 頁 蔡 尚 思 方 行 編 : 譚 嗣 同 全 集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1 年 ) 下 冊, 頁 364 同 註 58, 頁 365 宋 楊 萬 里 : 淋 疾 復 作 醫 云 忌 文 字 勞 心 曉 起 自 警 二 首 其 二, 楊 萬 里 集 箋 校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7 年 ) 第 五 冊, 頁 2223 唐 方 干 : 貽 錢 塘 縣 路 明 府, 同 註 31, 頁

28 250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因 此 要 併 凹 凸 力 之 用 於 仁, 而 仁 之 義 在 人 我 通, 卻 因 為 腦 氣 之 動 法 各 異, 而 使 人 我 不 能 相 通, 由 此 譚 嗣 同 便 談 起 例 (18) 中 的 腦 氣 之 動 在 過 去 的 傳 統 中, 靜 中 自 觀, 向 來 是 觀 照 本 心, 譚 嗣 同 卻 偏 是 觀 腦 氣, 接 著 例 (19) 中 更 將 意 識 藏 識 執 識 等 佛 教 的 心 識 一 一 歸 為 大 小 腦 的 體 用 這 裡 的 替 代 顯 然 不 是 簡 單 的 替 代, 因 為 譚 嗣 同 所 回 應 的 仍 是 心 力 可 見 否 的 問 題, 所 以 最 後 他 說 明 腦 氣 所 由 不 妄 動, 而 心 力 所 由 顯 仁 矣 夫! 這 裡 他 其 實 是 把 意 識 與 腦 氣 並 列, 而 將 心 力 再 上 推 一 層, 與 一 般 的 思 慮 和 意 識 區 隔 開 來 本 文 只 能 揭 示 其 運 用 科 學 新 知 置 換 傳 統 的 心 的 這 一 現 象, 至 於 其 動 機 和 影 響 則 有 待 深 入 探 討 另 外, 晚 清 民 初 的 報 刊 中 偶 爾 可 見 煩 腦 苦 腦 或 者 記 臆 等 用 法, 以 肉 字 旁 代 替 原 本 的 心 字 旁, 雖 無 法 確 定 這 是 單 純 的 訛 誤 或 是 有 意 的 置 換, 都 表 現 出 此 時 期 以 腦 代 心 的 傾 向 除 了 上 述 腦 替 代 心 的 情 形 之 外, 更 應 注 意 腦 與 心 分 化 的 過 程, 徐 惟 則 ( ) 在 1898 年 刊 行 的 東 西 學 書 錄 中 心 靈 學 一 書 的 評 述 下 說 : 當 時 西 人 論 腦 氣 作 用 之 說, 愈 出 愈 精, 大 凡 知 覺 為 一 綱, 情 慾 為 一 綱, 志 決 為 一 綱 63 從 當 時 的 報 刊 材 料 與 其 他 人 的 論 述 中, 可 以 知 道 二 十 世 紀 前 後, 當 時 的 人 對 腦 機 能 的 認 識 便 在 知 覺 與 運 動 情 感 以 及 記 憶 與 思 想 三 方 面, 從 前 面 本 節 的 討 論 可 以 看 出 晚 清 民 初 腦 主 要 是 以 記 憶 與 思 想 的 機 能 來 構 建 新 詞 語, 卻 未 見 以 情 感 構 詞 的 詞 例 西 學 傳 入 以 後, 腦 和 心 常 常 被 放 在 一 起 討 論, 而 其 重 點 在 爭 論 神 明 究 竟 在 腦 或 者 在 心, 但 在 1930 年 代 以 後, 隨 著 腦 的 知 識 為 公 眾 認 可, 腦 和 心 的 對 比, 便 表 現 為 理 性 和 感 性 如 1934 年 的 矛 盾 刊 有 一 篇 心 和 腦 的 短 文, 內 容 寫 作 者 獨 自 悶 在 房 裡 讀 書, 輪 流 聽 到 耳 邊 響 起 兩 種 63 熊 月 之 : 晚 清 新 學 書 目 提 要 ( 上 海 : 上 海 書 店 出 版 社,2007 年 12 月 ), 頁

29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51 聲 音, 一 種 要 要 他 好 好 努 力 用 功, 另 一 種 要 他 放 下 書 本 上 街 遊 玩, 最 後 他 上 街 又 隨 即 折 返, 從 此 學 會 應 該 冷 靜 的 評 估 二 種 聲 音 的 好 壞, 而 不 是 依 循 一 時 衝 動 64 全 文 都 沒 有 提 到 心 和 腦, 卻 以 之 為 篇 名, 顯 然 心 和 腦 便 指 這 兩 種 聲 音, 一 則 代 表 冷 靜 的 理 性, 一 則 代 表 衝 動 的 感 性 另 外 在 此 時 期 的 報 刊 上 可 以 找 到 數 篇 關 於 冷 腦 熱 心 的 文 章 65, 其 熱 心 即 指 直 覺 的 衝 動, 冷 腦 則 指 冷 靜 的 思 考, 亦 是 將 心 和 腦 放 在 直 覺 的 感 性 和 思 考 的 理 性 下 對 比 這 一 點 由 我 們 今 日 的 語 用 來 觀 察 會 更 加 清 楚, 如 以 下 二 例 : (20) 你 真 是 太 讓 我 傷 心 了 / 你 真 是 太 讓 我 傷 腦 筋 了 (21) 你 真 是 讓 我 心 痛 / 你 真 是 讓 我 頭 痛 這 兩 例 中 前 後 都 只 是 將 心 代 換 為 腦, 句 意 都 明 顯 的 由 情 感 轉 向 思 維, 傷 心 和 心 痛 指 的 都 是 人 的 情 緒 受 傷, 傷 腦 筋 和 頭 痛 則 指 事 情 不 容 易 解 決, 需 要 想 辦 法 整 體 而 言, 由 晚 清 至 今, 腦 的 語 義 建 構 逐 步 集 中 於 思 想, 心 則 逐 漸 集 中 於 情 感 五 餘 論 : 心 腦 之 爭 的 文 化 意 義 以 上 我 們 將 腦 的 語 義 演 變 分 成 三 個 階 段 : 第 一 階 段 從 先 秦 到 隋 代, 此 時 期 腦 並 沒 有 發 展 出 抽 象 的 語 義, 所 指 涉 的 都 是 具 體 的 生 理 性 的 大 腦 第 二 階 段 為 唐 宋 元 明, 腦 最 晚 在 唐 末 已 經 依 循 上 下 關 係 的 譬 喻, 發 展 出 抽 象 馮 煃 : 心 和 腦, 矛 盾 月 刊 第 3 卷 第 2 期 (1934 年 ), 頁 無 名 : 常 識 講 話 : 熱 心 和 冷 腦, 興 華 第 31 卷 33 期 (1934 年 ), 頁 15 趙 性 源 : 論 人 之 熱 心 與 熱 腦, 關 聲 第 5 卷 第 1 期 (1936 年 ), 頁 61 蔡 德 君 : 冷 腦 熱 心, 英 華 第 6 期 (1936 年 ), 頁

30 252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的 語 義, 且 產 生 與 智 能 有 關 的 思 想 義 第 三 階 段 即 明 清 以 後, 在 西 方 解 剖 學 知 識 的 影 響 下, 腦 的 語 義 逐 漸 集 中 於 思 想 理 性 釐 清 腦 在 文 獻 中 的 演 變 脈 絡 之 後, 我 們 可 以 清 楚 知 道, 過 去 論 者 簡 單 援 引 唐 末 以 來 的 幾 條 用 例, 做 為 古 人 已 知 腦 為 思 維 器 官 的 論 證 並 不 適 當 可 以 注 意 到 廣 為 人 所 徵 引 的 例 (12) 到 例 (14) 都 是 詩 句, 不 容 易 反 映 完 整 的 語 用 脈 絡, 因 此 我 們 透 過 白 話 語 料 朱 子 語 類 的 分 析, 可 以 發 現 其 中 腦 的 語 義 建 構, 經 常 處 在 一 種 上 下 關 係 主 從 關 係 以 及 統 合 與 零 散 的 脈 絡 下, 而 同 時 期 的 醫 學 知 識 亦 沒 有 腦 主 思 維 的 有 效 證 據 從 此 便 可 以 知 道, 唐 末 以 來 腦 的 語 義 發 展, 基 本 上 是 以 譬 喻 為 基 礎, 和 晚 清 以 後 以 知 識 為 基 礎 的 發 展 大 不 相 同, 因 此 其 構 詞 現 象 語 義 核 心 在 晚 清 以 後 都 有 所 改 變 過 去 論 者 著 重 的 是 西 方 的 新 觀 念 如 何 進 入 中 國, 因 此 其 關 注 的 焦 點 多 著 重 於 晚 清 民 初 的 材 料, 但 是 觀 念 的 演 變 是 一 個 漫 長 的 過 程, 不 應 該 將 新 舊 觀 念 簡 單 切 割 開 來, 更 不 應 該 把 舊 觀 念 劃 歸 為 一 個 統 一 的 整 體 由 此, 本 文 便 將 焦 點 放 在 傳 統 文 獻 中 腦 的 意 義 發 展 脈 絡, 對 於 學 者 論 著 較 豐 富 的 近 現 代 材 料 則 相 對 從 略, 希 望 能 透 過 語 義 脈 絡 的 分 析, 重 新 呈 現 腦 這 個 觀 念 在 傳 統 中 國 思 維 結 構 中 複 雜 多 樣 的 面 貌, 由 此 我 們 才 能 具 體 的 談 論 西 方 的 新 觀 念 到 底 在 哪 一 個 層 面 上 造 成 了 轉 變 從 前 面 的 分 析 我 們 可 以 知 道, 這 一 語 義 的 轉 變 並 不 是 語 言 內 部 的 問 題, 而 是 整 體 知 識 結 構 和 思 維 模 式 的 轉 向 鄭 毓 瑜 先 生 曾 以 黃 人 為 例, 探 討 晚 清 民 初 情 境 中 文 學 這 一 語 詞 在 定 解 與 多 義 間 的 徘 徊 掙 扎, 其 中 也 就 揭 示 了 新 的 知 識 系 統 追 求 穩 定 而 準 確 的 定 解, 以 及 中 國 傳 統 那 一 模 糊 游 移, 互 相 牽 引 繫 聯 而 成 的 知 識 網 絡 之 間 的 衝 突 66 這 事 實 上 是 兩 種 思 維 模 式 與 文 化 的 碰 撞, 66 此 亦 是 啟 發 本 文 寫 作 的 原 點, 參 鄭 毓 瑜 :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學 情 境 多 義 性 的 掙 扎 與 文 法 / 句 讀 的 拉 鋸, 文 學 經 典 的 傳 播 與 詮 釋 第 四 屆 國 際 漢 學 會 議 論 文 集 ( 臺 北 : 中 央 研 究 院,2013 年 ), 頁

31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53 此 一 碰 撞 表 現 在 腦 的 語 義 發 展 上, 便 是 由 上 下 的 譬 喻 關 係 所 繫 聯 的 多 重 語 義 走 往 醫 學 知 識 建 構 的 腦 主 思 想 的 單 一 定 解, 雖 則 我 們 也 以 主 腦 為 例, 強 調 這 一 過 程 不 是 簡 單 的 取 代, 在 晚 清 民 初 的 語 用 情 境 中 顯 然 有 一 並 列 拉 扯 的 過 程, 但 此 一 拉 扯 隨 著 我 們 以 西 學 為 主 體 的 知 識 結 構 日 益 穩 固, 發 展 至 今 日 腦 豐 富 的 譬 喻 內 涵 已 隱 而 不 見 最 後 我 們 要 簡 述 當 時 報 刊 上 關 於 心 腦 知 識 的 論 爭, 透 過 其 中 論 證 方 式 的 差 異, 更 清 楚 的 揭 示 這 場 腦 與 心 之 爭 背 後 具 體 的 思 維 差 異 晚 清 民 初 對 於 腦 主 神 明 這 一 新 知 識 的 態 度 大 致 可 以 簡 單 分 為 支 持 與 反 對 二 派, 反 對 派 往 往 引 經 據 典, 繫 聯 眾 多 關 於 心 的 文 獻, 而 認 為 古 人 必 特 有 見 地, 豈 為 讆 言, 或 者 由 眾 多 心 部 字 證 之 吾 國 造 字 之 聖 賢 67, 從 其 論 述 的 方 式 可 以 知 道, 他 們 對 於 心 和 腦 的 理 解 全 然 是 文 獻 網 絡 中 的 心 和 腦, 其 基 本 的 理 路 是 徵 聖, 心 只 有 在 歷 朝 聖 賢 不 斷 繫 聯 的 話 語 脈 絡 中 才 能 產 生 意 義, 其 意 義 也 只 有 在 此 網 絡 中 才 得 以 驗 證 而 支 持 派 的 基 本 態 度 則 是 此 解 剖 實 驗 之 談, 無 可 議 也 68, 由 此 或 者 從 文 獻 中 尋 找 腦 主 神 明 的 線 索, 或 者 完 全 跳 脫 爭 論, 直 接 以 圖 例 說 明 腦 的 機 能 與 保 健 知 識, 不 再 牽 涉 任 何 古 典 對 心 腦 的 看 法 其 中 前 者 的 思 維 模 式 其 實 和 反 對 派 十 分 相 近, 都 是 希 望 從 文 獻 網 絡 中 建 立 意 義, 後 者 則 以 實 際 的 現 象 為 依 據, 經 由 清 楚 的 界 說, 精 確 而 客 觀 的 建 立 腦 的 知 識 從 語 詞 的 意 義 網 絡 出 發, 則 每 一 個 語 詞 都 不 是 孤 立 的, 它 必 然 與 各 種 概 念 不 斷 疊 合 聯 繫, 更 在 歷 朝 歷 代 的 書 寫 中 不 斷 擴 張 豐 富 它 的 語 義 內 涵, 這 樣 的 此 類 文 例 眾 多, 引 文 取 自 俞 鑑 泉 : 論 心 與 腦 之 知 覺 關 係 孰 輕 孰 重, 醫 界 春 秋 第 8 期 (1927 年 ), 頁 7-8 曹 朗 生 : 思 想 屬 心 非 腦 所 主 說, 醫 藥 學 報 第 1 卷 第 8 期 (1930 年 ), 頁 沈 仲 圭 : 腦 主 知 覺 之 考 證, 如 皋 醫 學 報 五 周 匯 選 第 1 期 (1930 年 12 月 ), 頁

32 254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思 維 模 式 關 注 的 是 物 與 物 的 連 結, 意 義 只 有 透 過 物 與 物 的 牽 引 才 得 以 顯 現, 因 而 必 然 浮 動 而 多 義 從 實 物 出 發 則 關 注 物 與 物 之 間 的 界 線, 倚 賴 客 觀 的 測 量 來 排 除 所 有 變 動, 在 嚴 格 的 條 件 下 明 確 切 割 出 其 自 身 的 性 質, 從 而 建 立 一 個 穩 定 而 準 確 的 意 義 透 過 梳 理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我 們 意 圖 說 明 這 一 場 腦 與 心 之 爭, 不 但 是 語 詞 之 爭, 也 是 科 學 實 證 的 手 術 刀 與 相 互 繫 聯 的 意 義 網 絡 的 衝 突, 更 是 西 方 現 代 化 知 識 體 系 與 中 國 傳 統 文 化 思 維 之 間 的 拉 扯 與 對 抗 32

33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55 參 考 書 目 一 傳 統 文 獻 周 左 丘 明 傳, 晉 杜 預 注, 唐 孔 穎 達 疏 : 春 秋 左 傳 正 義, 引 自 重 刊 宋 本 十 三 經 注 疏 附 校 勘 記 (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65 年, 清 嘉 慶 二 十 年 南 昌 府 學 刊 本 ) 漢 毛 亨 傳, 漢 鄭 玄 箋 ; 唐 孔 穎 達 疏 : 毛 詩 正 義, 引 自 重 刊 宋 本 十 三 經 注 疏 附 校 勘 記 (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65 年, 清 嘉 慶 二 十 年 (1815) 南 昌 府 學 刊 本 ) 漢 鄭 玄 注, 唐 孔 穎 達 疏 : 禮 記 正 義, 引 自 重 刊 宋 本 十 三 經 注 疏 附 校 勘 記 (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65 年, 清 嘉 慶 二 十 年 南 昌 府 學 刊 本 ) 漢 趙 岐 注, 宋 孫 奭 疏 : 孟 子 正 義, 引 自 重 刊 宋 本 十 三 經 注 疏 附 校 勘 記 (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65 年, 清 嘉 慶 二 十 年 南 昌 府 學 刊 本 ) 唐 孫 思 邈 : 備 急 千 金 要 方 ( 臺 北 : 中 國 醫 藥 研 究 所,1990 年 ) 唐 梁 丘 子 注 : 黃 庭 內 景 玉 經 注, 引 自 正 統 道 藏 ( 臺 北 : 新 文 豐,1985 年, 上 海 涵 芬 樓 影 印 本 ) 唐 歐 陽 詢 撰 ; 汪 紹 楹 校 : 義 文 類 聚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9 年 ) 宋 李 昉 編 : 太 平 廣 記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61 年 ) 宋 范 成 大 著, 富 壽 蓀 標 校 : 四 時 田 園 雜 興 六 十 首 之 五 十 八, 范 石 湖 集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6 年 ) 宋 楊 萬 里 撰 ; 辛 更 儒 箋 校 : 楊 萬 里 集 箋 校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7 年 ) 第 五 冊 宋 黎 靖 德 編 ; 王 星 賢 點 校 : 朱 子 語 類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6 年 ) 33

34 256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明 李 時 珍 : 本 草 綱 目 ( 北 京 : 人 民 衛 生 出 版 社,1975 年 ) 明 孫 瑴 著 錄 : 古 微 書 ( 山 東 : 友 誼 書 社,1990 年 ) 清 王 清 任 : 醫 林 改 錯 引 自 中 華 醫 書 集 成 ( 北 京 : 中 醫 古 籍 出 版 社, 1999 年 ) 第 30 冊 清 汪 昂 : 本 草 備 要 ( 北 京 : 商 務 印 書 館,1955 年 ) 清 彭 定 求 等 編 : 全 唐 詩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3 年 ) 劉 文 典 撰 : 淮 南 鴻 烈 集 解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9 年 ) 賴 炎 元 註 譯 : 韓 詩 外 傳 今 註 今 譯 ( 臺 北 :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86 年 ) 二 近 人 論 著 ( 一 ) 晚 清 民 初 報 刊 文 獻 沈 仲 圭 : 腦 主 知 覺 之 考 證, 如 皋 醫 學 報 五 周 匯 選 第 1 期 (1930 年 12 月 ), 頁 俞 鑑 泉 : 論 心 與 腦 之 知 覺 關 係 孰 輕 孰 重, 醫 界 春 秋 第 8 期 (1927 年 ), 頁 7-8 曹 朗 生 : 思 想 屬 心 非 腦 所 主 說, 醫 藥 學 報 第 1 卷 第 8 期 (1930 年 ), 頁 無 名 : 譚 叢 : 腦 人, 大 陸 第 2 期 (1902 年 ), 頁 9-10 無 名 : 常 識 講 話 : 熱 心 和 冷 腦, 興 華 第 31 卷 33 期 (1934 年 ), 頁 15 馮 煃 : 心 和 腦, 矛 盾 月 刊 第 3 卷 第 2 期 (1934 年 ), 頁 趙 性 源 : 論 人 之 熱 心 與 熱 腦, 關 聲 第 5 卷 第 1 期 (1936 年 ), 頁 61 蔡 德 君 : 冷 腦 熱 心, 英 華 第 6 期 (1936 年 ), 頁 羅 瓚 : 人 之 記 憶 思 想 確 出 於 心 而 運 於 腦 辨, 醫 界 春 秋 第 86 期 (1934 年 ) 頁

35 由 心 到 腦 從 腦 的 語 義 脈 絡 論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化 轉 型 257 蘇 鴻 圖 : 舊 詩 與 新 詩 : 腦 疲, 青 年 進 步 第 43 期 (1921 年 ),72 頁 ( 二 ) 專 書 王 明 : 抱 朴 子 內 篇 校 釋 (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1981 年 ) 何 小 蓮 : 西 醫 東 漸 與 文 化 調 適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6 年 5 月 ) 朱 維 錚 主 編 : 利 瑪 竇 中 文 著 譯 集 ( 上 海 : 復 旦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年 ) 范 行 準 : 中 國 病 史 新 義 ( 北 京 : 中 醫 古 籍 出 版 社,1989 年 ) 馬 伯 英 高 晞 洪 中 立 著 : 中 外 醫 學 文 化 交 流 史 中 外 醫 學 跨 文 化 傳 通 ( 上 海 : 文 匯 出 版 社,1993 年 10 月 ) 梁 啟 超 : 飲 冰 室 文 集 ( 臺 北 : 中 華 書 局,1960 年 ) 熊 月 之 : 西 學 東 漸 與 晚 清 社 會 ( 上 海 : 人 民 出 版 社,1994 年 8 月 ) 熊 月 之 : 晚 清 新 學 書 目 提 要 ( 上 海 : 上 海 書 店 出 版 社,2007 年 12 月 ) 蔡 尚 思 方 行 編 : 譚 嗣 同 全 集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1 年 ) 下 冊 嚴 健 民 : 中 國 醫 學 起 源 新 論 ( 北 京 : 北 京 科 學 技 術 出 版 社,1999 年 ) ( 三 ) 單 篇 論 文 于 玲 : 中 醫 心 代 腦 思 理 論 的 成 因 溯 源, 北 京 中 醫 藥 大 學 學 報 第 35 卷 第 9 期 (2012 年 9 月 ), 頁 陳 建 華 : 從 心 到 腦 現 代 中 國 思 想 主 體 的 語 言 建 構, 二 十 一 世 紀 第 123 期 (2011 年 2 月 ), 頁 張 立 黃 暉 : 心 神 說 與 腦 髓 說 統 一 論, 中 國 中 醫 基 礎 醫 學 雜 誌 第 3 期 (1995 年 ), 頁 張 俊 龍 : 試 論 中 醫 學 重 心 輕 腦 學 術 取 向 形 成 之 基 礎, 山 西 中 醫 學 院 學 報 第 1 卷 第 2 期 (2000 年 ), 頁

36 258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第 三 十 九 期 張 寧 : 腦 為 一 身 之 主 : 從 艾 羅 補 腦 汁 看 近 代 中 國 身 體 觀 的 變 化,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代 史 研 究 所 集 刊 第 74 期 (2011 年 12 月 ), 頁 1-40 楊 奕 望 吳 鴻 洲 : 中 西 醫 會 通 第 一 家 之 爭, 國 際 中 醫 中 藥 雜 誌 第 33 卷 第 12 期 (2011 年 12 月 ), 頁 鄭 毓 瑜 : 晚 清 民 初 的 文 學 情 境 多 義 性 的 掙 扎 與 文 法 / 句 讀 的 拉 鋸, 文 學 經 典 的 傳 播 與 詮 釋 第 四 屆 國 際 漢 學 會 議 論 文 集 ( 臺 北 : 中 央 研 究 院,2013 年 ), 頁 劉 永 明 : 黃 庭 內 景 經 的 腦 學 說 和 心 腦 關 係, 宗 教 學 研 究 第 65 期 (2005 年 第 1 期 ), 頁 劉 興 仁 : 再 論 心 主 神 明 與 腦 主 神 明, 北 京 中 醫 藥 大 學 學 報 第 19 卷 第 1 期 (1996 年 1 月 ), 頁 ( 四 ) 網 路 資 料 劉 永 明 : 老 子 思 想 與 道 教 煉 養 學 的 心 腦 關 係, 國 際 道 德 經 論 壇 徵 文 (2007 年 4 月 19 日 ) 3.htm 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