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piction of Scenes in Eileen Chang s Novelettes 張 愛 玲 中 短 篇 小 說 之 場 景 描 寫 CHU HAU YING M.A. HKU A dissertation submitted in partial fulfillment of 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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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itle Depiction of scenes in Eileen Chang's novelettes Author(s) Chu, Hau-ying.; 朱 巧 英. Citation Chu, H. [ 朱 巧 英 ]. (2009). Depiction of scenes in Eileen Chang's novelettes = Zhang Ailing zhong, duan pian xiao shuo zhi chang jing miao xie. (Unpublished thesis).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Pokfulam, Hong Kong SAR. Retrieved from Issued Date 2009 URL Rights The author retains all proprietary rights, (such as patent rights) and the right to use in future works.

2 Depiction of Scenes in Eileen Chang s Novelettes 張 愛 玲 中 短 篇 小 說 之 場 景 描 寫 CHU HAU YING M.A. HKU A dissertation submitted in partial fulfillment of the requirements For the degree of Master of Arts at Th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JULY 2009

3 Declaration I declare that this dissertation represents my own work, except where due acknowledgement is made, and that it has not been previously included in a thesis, dissertation or report submitted to this University or to any other institution for a degree, diploma or other qualifications. Signed:

4 Acknowledgement 鳴 謝 本 畢 業 論 文 得 以 順 利 完 成, 實 在 有 賴 各 方 協 助, 本 人 希 望 藉 此 機 會 向 以 下 各 位 致 衷 心 謝 意 首 先 必 須 感 謝 我 的 論 文 導 師 鄭 煒 明 博 士 得 鄭 博 士 指 導, 給 予 不 少 實 貴 的 意 見, 又 提 供 了 一 些 有 用 的 參 考 書 目, 令 我 的 論 文 能 順 利 完 成, 本 人 在 此 衷 心 致 謝 此 外, 本 人 也 感 謝 兩 年 前 在 學 位 教 師 學 科 知 識 深 造 高 級 文 憑 課 程 任 教 現 當 代 文 學 科 的 楊 玉 峰 教 授, 他 認 真 的 教 學 引 起 我 對 現 當 代 文 學 的 興 趣, 亦 因 此 踏 上 研 究 張 愛 玲 作 品 的 道 路 最 後, 本 人 也 想 向 我 的 母 親 及 丈 夫 致 謝, 母 親 不 但 在 精 神 上 支 持 我, 對 我 多 番 鼓 勵, 並 替 我 照 顧 着 只 得 三 歲 頑 皮 透 頂 的 兒 子, 使 我 能 免 除 後 顧 之 憂, 全 力 衝 刺 ; 丈 夫 則 主 動 替 我 分 擔 家 務, 好 讓 我 能 騰 出 時 間 完 成 論 文, 這 些 一 切, 我 都 銘 記 於 心 本 人 謹 此 向 各 位 致 衷 心 謝 意! Ⅰ

5 目 錄 鳴 謝 目 錄 Ⅰ Ⅱ-Ⅳ 第 一 章 緒 論 頁 1 第 一 節 研 究 概 況 頁 1 第 二 節 研 究 動 機 頁 5 第 三 節 研 究 方 法 頁 9 第 二 章 張 愛 玲 之 生 平 頁 12 第 一 節 貴 族 出 身, 破 碎 家 庭 頁 12 第 二 節 天 賦 聰 明, 熱 愛 寫 作 頁 15 第 三 節 留 學 香 港, 成 名 上 海 頁 17 第 四 節 傳 奇 初 戀, 銘 心 刻 骨 頁 19 第 五 節 心 靈 掙 扎, 出 走 香 港 頁 21 第 六 節 移 居 美 國, 結 緣 異 地 頁 23 第 七 節 韜 光 養 晦, 巨 星 殞 落 頁 25 第 三 章 小 說 與 場 景 頁 27 第 一 節 空 間 場 景 頁 27 第 二 節 場 景 之 功 能 頁 29 Ⅱ

6 第 三 節 場 景 的 選 擇 頁 30 第 四 章 從 大 場 景 看 張 愛 玲 的 視 野 頁 32 第 一 節 都 市 凝 鏡 頁 32 第 二 節 農 村 掠 影 頁 36 第 五 章 第 五 章 張 愛 玲 中 篇 小 說 的 場 景 描 寫 頁 40 第 一 節 一 把 鎖 鎖 起 兩 代 人 金 鎖 記 頁 40 第 二 節 蚊 子 血 與 飯 粘 子 紅 玫 瑰 與 白 玫 瑰 頁 45 第 六 章 張 愛 玲 短 篇 小 說 的 場 景 描 寫 頁 51 第 一 節 圖 書 館 內 爐 香 裊 裊 沉 香 屑 第 二 爐 香 頁 51 第 二 節 救 命? 催 命? 牛 頁 56 第 三 節 最 苦 的 一 壺 茶 茉 莉 香 片 頁 59 第 四 節 注 定 夭 折 的 愛 心 經 頁 62 第 五 節 戒 不 了 色, 戒 頁 65 第 七 章 張 愛 玲 小 說 場 景 的 獨 特 性 頁 70 第 一 節 張 愛 玲 小 說 場 景 的 色 彩 頁 70 第 二 節 張 愛 玲 小 說 場 景 與 意 象 的 配 合 頁 74 第 三 節 張 愛 玲 小 說 場 景 的 女 性 主 義 空 間 呈 現 頁 78 Ⅲ

7 第 八 章 張 愛 玲 小 說 場 景 的 藝 術 功 能 頁 81 第 一 節 幫 助 情 節 推 展 頁 81 第 二 節 暗 示 時 間 推 移 頁 82 第 三 節 幫 助 氣 氛 營 造 頁 83 第 四 節 為 讀 者 提 供 具 象 徵 性 的 暗 示 頁 86 第 五 節 顯 示 人 物 的 心 理 頁 87 第 九 章 總 結 頁 89 參 考 書 目 頁 91 附 錄 - 張 愛 玲 大 事 年 表 Ⅴ-Ⅹ Ⅳ

8 第 一 章 緒 論 第 一 節 研 究 概 況 張 愛 玲 一 九 四 三 年 五 月 於 紫 羅 蘭 發 表 中 篇 小 說 沉 香 屑 第 一 爐 香, 迅 即 紅 遍 上 海, 距 今 六 十 六 年, 可 是, 張 愛 玲 文 字 的 魅 力 依 然 不 減 當 年, 其 對 四 五 十 年 代 上 海 民 生 的 刻 劃, 可 說 是 當 時 孤 島 上 海 的 真 實 反 映 此 外, 張 愛 玲 對 人 物 的 心 理 描 寫 亦 為 學 者 爭 相 研 究 的 主 題, 至 於 張 愛 玲 小 說 的 藝 術 特 色 就 更 是 令 一 眾 張 迷 死 心 塌 地 的 引 力 所 在 張 愛 玲 對 文 字 的 駕 馭 意 象 的 運 用 在 現 當 代 的 小 說 作 家 中 確 是 首 屈 一 指 是 故 海 派 作 家 張 派 傳 人 一 直 有 增 無 減, 研 究 張 愛 玲 作 品 的 專 書 論 文 不 計 其 數 最 早 的 專 論 來 自 迅 雨 ( 傅 雷 ) 於 一 九 四 四 年 發 表 的 論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分 析 張 愛 玲 作 品 如 金 鎖 記 及 連 環 套 等 的 優 點 與 缺 點 最 高 的 讚 譽 則 來 自 一 九 六 一 年 夏 志 清 的 中 國 現 代 小 說 史 一 書, 夏 志 清 不 但 對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予 以 高 度 讚 揚, 更 提 出 張 愛 玲 該 是 今 日 中 國 最 優 秀 最 重 要 的 作 家 此 書 不 但 引 起 了 學 術 界 的 激 烈 辯 論, 亦 令 臺 灣 刮 起 一 股 張 愛 玲 熱 其 後, 又 有 水 晶 的 拋 磚 記 及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藝 術 七 十 年 代 林 柏 燕 在 文 學 探 索 中 反 對 夏 志 清 對 張 愛 玲 的 讚 揚, 繼 有 唐 文 標, 於 張 愛 玲 雜 碎 一 書 中 力 陳 張 愛 玲 小 說 的 種 種 不 足, 卻 遭 到 部 分 學 者 的 猛 烈 抨 擊, 如 朱 西 寗 就 於 先 覺 者 後 覺 者 不 覺 者 談 張 愛 玲 雜 碎 一 文 對 唐 文 標 加 以 批 評 八 十 年 代, 唐 文 標 似 乎 對 張 愛 玲 的 作 品 有 了 全 新 的 體 會, 分 別 編 了 張 愛 玲 卷 及 張 愛 玲 資 料 大 全 集, 為 張 愛 玲 研 究 者 提 供 了 詳 盡 的 資 料 陳 炳 良 於 一 九 八 三 年 出 版 了 張 愛 玲 短 篇 小 說 論 集, 從 技 巧 及 主 題 兩 方 面 分 析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並 附 以 知 見 書 目, 對 張 愛 玲 的 研 究 史 作 有 系 統 的 整 理 而 張 健 於 一 九 八 四 年 編 的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世 界 則 收 錄 了 六 篇 有 關 張 愛 玲 作 品 的 評 論, 與 陳 炳 良 的 小 說 論 集 皆 屬 較 中 肯 的 論 著 一 九 八 九 年 鄭 樹 森 編 的 張 愛 玲 的 世 界 輯 錄 了 香 港 美 國 大 陸 的 研 究 論 文, 同 樣 附 有 知 見 書 目 九 十 年 代 的 張 愛 玲 研 究 多 集 中 於 傳 記 及 評 傳 之 類, 于 青 於 九 三 九 四 九 五 年 分 別 出 版 了 張 愛 玲 傳 : 從 李 鴻 章 曾 外 孫 女 到 現 代 曹 雪 芹 張 愛 玲 研 究 資 1

9 料 尋 找 張 愛 玲 三 書, 均 屬 傳 記 類 一 九 九 四 年 臺 灣 盧 正 珩 張 愛 玲 小 說 的 時 代 感 則 以 碩 士 論 文 形 式 出 版, 對 張 愛 玲 小 說 的 創 作 背 景 與 心 態 作 品 的 主 題 內 容 作 品 的 藝 術 形 式 ( 包 括 情 節 與 場 景 ) 都 有 中 肯 的 論 述 一 九 九 五 年 張 愛 玲 於 洛 杉 磯 逝 世, 大 量 傳 記 式 作 品 湧 現 如 胡 辛 的 最 後 的 貴 族 張 愛 玲 及 張 愛 玲 傳 當 中, 大 陸 學 者 陳 子 善 亦 對 研 究 張 愛 玲 作 出 了 不 少 貢 獻, 繼 於 一 九 八 六 年 發 掘 出 張 愛 玲 離 大 陸 前 最 後 一 篇 小 說 小 艾 後, 分 別 於 九 五 九 六 零 一 零 四 年 編 著 了 私 語 張 愛 玲 作 別 張 愛 玲 說 不 盡 的 張 愛 玲 張 愛 玲 的 風 氣 :1949 年 前 張 愛 玲 評 說 四 書, 為 張 迷 提 供 了 解 及 憑 弔 偶 像 的 渠 道 一 九 九 六 年, 由 季 季 執 筆 張 愛 玲 弟 弟 張 子 靜 口 述 的 作 品 我 的 姊 姊 張 愛 玲 出 版, 張 弟 以 親 人 的 角 度 論 述 與 張 愛 玲 的 相 處, 並 提 供 了 張 愛 玲 一 些 未 為 人 知 的 資 料 同 年, 張 健 的 張 愛 玲 新 論 出 版 一 九 九 九 年, 楊 澤 編 的 閱 讀 張 愛 玲 國 際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出 版, 可 說 是 最 完 備 的 一 本 張 愛 玲 研 究 作 品 二 零 零 零 年 以 後, 張 愛 玲 作 品 的 研 究 範 疇 開 始 收 窄, 較 少 全 面 的 評 論, 取 而 代 之 的, 是 擷 取 張 愛 玲 作 品 的 某 一 特 色 作 深 入 研 究 例 如 林 幸 謙 專 門 研 究 張 愛 玲 作 品 的 女 性 主 義 呈 現, 著 有 張 愛 玲 論 述 : 女 性 主 體 與 去 勢 草 擬 書 寫 荒 野 中 的 女 體 張 愛 玲 女 性 主 義 批 評 Ι 女 性 主 體 的 祭 奠 張 愛 玲 女 性 主 義 批 評 Π, 並 於 二 零 零 七 年 編 張 愛 玲 : 文 學 電 影 舞 台 一 書, 探 討 張 愛 玲 作 品 與 電 影 及 舞 臺 的 關 係 收 錄 了 新 一 代 學 者 如 李 歐 梵 劉 川 鄂 邵 迎 健 等 的 評 論 此 外, 劉 紹 銘 梁 秉 鈞 許 子 東 於 二 零 零 二 年 編 的 再 讀 張 愛 玲 亦 收 錄 了 三 十 位 學 者 的 評 論, 由 早 期 夏 志 清 的 評 論 至 年 輕 學 者 何 杏 楓 的 評 論 都 有, 此 外 尚 收 錄 了 現 代 作 家 如 王 安 憶 蘇 童 須 蘭 等 對 張 愛 玲 的 看 法 另 外 金 宏 達 於 至 二 零 零 三 年 編 的 兩 本 紀 念 文 集 回 望 張 愛 玲 華 麗 影 沉 回 望 張 愛 玲 昨 夜 月 色 則 更 全 面 地 羅 列 了 有 關 張 愛 玲 的 早 期 評 論, 如 迅 雨 夏 志 清 唐 文 標 朱 西 寗 王 拓 李 元 貞 的 評 論 都 有, 更 收 錄 了 兩 岸 三 地 作 家 的 悼 念 文 章 至 於 陳 暉 於 二 零 零 四 年 著 的 張 愛 玲 與 現 代 主 義 則 以 嶄 新 角 度 出 發, 剖 析 張 愛 玲 作 品 的 現 代 主 義 呈 現 2

10 同 年, 王 德 威 於 落 地 的 麥 子 不 死 張 愛 玲 與 張 派 傳 人 首 次 探 討 張 愛 玲 對 其 他 作 家 如 施 叔 青 黃 碧 雲 蘇 偉 貞 等 的 影 響 意 象 是 張 愛 玲 作 品 中 其 中 一 項 突 出 的 藝 術 表 現 手 法, 劉 鋒 杰 薛 雯 黃 玉 蓉 於 二 零 零 六 年 著 的 張 愛 玲 的 意 象 世 界 就 有 了 專 門 論 述 另 一 研 究 者 周 芬 伶 著 有 作 品 三 本, 艷 異 : 張 愛 玲 與 中 國 文 學 ( 二 零 零 三 年 ) 孔 雀 藍 調 : 張 愛 玲 評 傳 ( 二 零 零 五 年 ) 及 哀 與 傷 : 張 愛 玲 評 傳 ( 二 零 零 七 年 ) 前 者 把 張 愛 玲 作 品 分 開 小 說 散 文 電 影 劇 本 與 小 說 考 證 加 以 探 討, 另 外 兩 本 則 則 為 評 傳 類 二 零 零 六 年, 蘇 偉 貞 以 張 派 傳 人 身 份 出 版 作 品 描 紅 臺 灣 張 派 作 家 世 代 論, 她 是 繼 王 德 威 後 另 一 位 探 討 張 派 作 家 的 學 者, 翌 年 又 出 版 另 一 著 作 魚 往 雁 返 : 張 愛 玲 的 書 信 因 緣 二 零 零 七 年, 李 安 導 演 把 色 戒 搬 上 大 銀 幕, 引 起 了 不 少 有 關 的 評 論, 如 蔡 登 山 於 零 七 年 出 版 的 張 愛 玲 色 戒, 就 披 露 了 色 戒 與 刺 殺 丁 默 邨 案 的 關 係, 而 李 歐 梵 繼 零 六 年 出 版 蒼 涼 與 世 故 : 張 愛 玲 的 啟 示 後, 零 八 年 的 睇 色, 戒 則 集 中 評 論 了 小 說 及 電 影 的 內 容 表 現 除 專 書 外, 單 篇 研 究 論 文 亦 極 多, 在 此 不 贅 至 於 碩 博 士 論 文 研 究, 本 地 有 林 幸 謙 一 九 九 六 年 撰 寫 的 博 士 論 文 : 從 女 性 主 義 視 角 重 讀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蘇 偉 貞 於 一 九 九 九 年 撰 寫 的 碩 士 論 文 : 張 愛 玲 的 香 港 時 期 小 說 及 於 二 零 零 五 年 撰 寫 的 博 士 論 文 : 臺 灣 張 派 作 家 世 代 論 二 零 零 三 年 有 雷 嘉 瑩 的 碩 士 論 文 : 性 別 語 言 分 析 : 張 愛 玲 半 生 緣 的 男 女 對 話 及 阮 佩 儀 的 博 士 論 文 : 中 國 現 代 文 學 中 的 視 覺, 魯 迅 穆 時 英 張 愛 玲 二 零 零 六 年 嶺 南 大 學 譚 志 明 的 碩 士 論 文 以 錢 鍾 書 與 張 愛 玲 小 說 的 語 言 風 格 研 究 為 題, 二 零 零 七 年 中 文 大 學 梁 慕 靈 又 著 有 碩 士 論 文 : 論 張 愛 玲 小 說 和 電 影 劇 作 中 的 歷 史 與 記 憶 去 年, 香 港 大 學 周 穎 琴 的 碩 士 論 文 則 定 名 為 : 張 愛 玲 電 影 劇 本 創 作 研 究 國 內 的 張 愛 玲 研 究 就 更 熾 熱, 較 有 新 意 的 有 黄 玉 蓉 於 二 零 零 二 年 撰 寫 的 碩 士 論 文 論 張 愛 玲 的 太 陽 意 象 鄭 衞 兒 於 二 零 零 四 年 撰 寫 的 碩 士 論 文 張 愛 玲 小 說 的 都 市 情 結 劉 柯 於 二 零 零 六 年 著 的 碩 士 論 文 : 論 張 愛 玲 小 說 中 的 色 彩 意 象 龔 文 華 於 二 零 零 七 年 所 撰 的 碩 士 論 文 後 殖 民 批 評 視 域 中 的 張 愛 玲 等 3

11 臺 灣 方 面, 國 立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盧 正 珩 於 一 九 九 二 年 著 有 碩 士 論 文 張 愛 玲 小 說 的 時 代 感 研 究, 是 唯 一 有 論 及 張 愛 玲 小 說 場 景 的 論 文 臺 灣 國 立 政 治 大 學 疏 淑 貞 則 從 原 鄉 意 識 出 發, 於 二 零 零 六 年 著 有 碩 士 論 文 : 中 國 現 代 小 說 中 的 原 鄉 意 識 以 魯 迅 沈 從 文 老 舍 張 愛 玲 為 例 至 於 田 威 寧 零 七 年 的 碩 士 論 文 臺 灣 張 愛 玲 現 象 中 文 化 場 域 的 互 動 亦 見 新 意 近 幾 年 兩 岸 三 地, 甚 至 海 外 學 者 對 張 愛 玲 的 作 品 已 有 極 詳 盡 的 剖 析 評 論, 隨 着 張 愛 玲 遺 作 小 團 圓 出 版, 筆 者 期 待 有 更 多 嶄 新 的 評 論 及 著 作 問 世 4

12 第 二 節 研 究 動 機 張 愛 玲 ( ) 四 十 年 代 上 海 紅 極 一 時 的 女 作 家, 至 今 中 港 臺 三 地 張 迷 無 數, 研 究 她 的 學 者 作 家 不 勝 枚 舉 白 先 勇 認 為 張 愛 玲 的 文 字 最 美 迅 雨 ( 傅 雷 ) 稱 她 的 作 品 金 鎖 記 為 我 們 文 壇 最 美 的 收 穫 之 一 1 夏 志 清 也 把 金 鎖 記 譽 為 中 國 從 古 以 來 最 偉 大 的 中 篇 小 說 2, 並 把 張 愛 玲 譽 為 二 十 世 紀 中 國 最 重 要 的 作 家 之 一 隨 着 去 年 李 安 執 導 的 色 戒 上 映 及 今 年 年 初 張 愛 玲 遺 作 小 團 圓 問 世, 香 港 文 壇 又 再 掀 起 一 股 張 愛 玲 熱 香 港 皇 冠 出 版 社 乘 時 把 她 的 其 他 舊 作 也 一 併 翻 印, 換 上 全 新 的 封 面 一 整 系 列 的 作 品 被 書 店 職 員 置 於 店 堂 當 眼 處 然 而, 這 就 是 我 研 究 張 愛 玲 的 動 機 嗎? 為 什 麽 不 是 魯 迅? 為 什 麽 不 是 蕭 紅? 為 什 麼 一 定 得 是 張 愛 玲? 有 關 張 愛 玲 作 品 的 研 究 鋪 天 蓋 地 : 小 說 技 巧 劇 本 風 格 人 物 塑 造 心 理 描 寫 女 性 主 義 殖 民 地 建 構 意 象 諷 刺 衣 飾 還 有 可 扎 一 脚 的 隙 縫 嗎? 值 得 花 盡 心 機 在 舊 題 材 上 逐 吋 搜 索, 冒 拾 人 牙 慧 之 險 嗎? 張 愛 玲 在 惘 然 記 序 中 的 一 句 說 得 好 : 愛 就 是 不 問 值 得 不 值 得 3 因 為 愛, 令 張 愛 玲 甘 心 花 上 三 十 年 去 改 寫 沉 澱, 終 得 出 三 篇 讓 她 滿 意 的 作 品 : 浮 花 浪 蕊 相 見 歡 及 色 戒 這 三 個 小 故 事 都 曾 經 使 我 震 動, 因 而 甘 心 一 遍 遍 改 寫 這 麼 些 年, 甚 至 於 想 起 來 只 想 到 最 初 獲 得 材 料 的 驚 喜, 與 改 寫 的 歷 程, 一 點 都 不 覺 得 這 其 間 三 十 年 的 1 2 參 見 迅 雨 : 論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轉 引 自 唐 文 標 : 張 愛 玲 雜 碎 (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 事 業 公 司, 民 六 十 五 年 再 版 ), 頁 124 參 見 夏 志 清 : 張 愛 玲 的 短 篇 小 說 轉 引 自 劉 紹 銘 梁 秉 鈞 許 子 東 編 : 再 讀 張 愛 玲,( 香 港 : 牛 津 大 學 出 版 社, 2000 年 初 版 ), 頁 參 見 張 愛 玲 : 惘 然 記 ( 香 港 : 皇 冠 出 版 社,2007 年 初 版 ), 頁 4 5

13 時 間 過 去 了 愛 就 是 不 問 值 得 不 值 得 4 寫 這 篇 論 文, 也 很 有 點 不 問 值 得 不 值 得 的 味 道 同 樣 的 震 動, 來 自 張 愛 玲 的 傳 奇, 看 過 此 書 才 明 白 到, 原 來 真 有 愛 不 釋 手 這 回 事 與 張 愛 玲 的 因 緣, 始 自 兩 年 前 兩 年 前 於 香 港 大 學 唸 現 當 代 文 學, 功 課 題 目 發 下 來, 一 看 之 下, 就 令 我 躊 躇 了 半 天 三 千 字 的 讀 書 報 告 老 實 說 並 無 難 度, 令 我 舉 棋 不 定 的 卻 是 那 份 指 定 書 目 錢 鍾 書? 完 全 不 對 我 的 口 味, 大 抵 就 是 王 安 憶 的 長 恨 歌 與 張 愛 玲 的 傳 奇 吧! 長 恨 歌 我 是 看 過 的, 張 愛 玲 的 作 品 却 只 粗 略 看 過 半 生 緣 與 傾 城 之 戀, 於 是 決 定 把 兩 本 作 品 都 再 看 一 遍 才 作 打 算 看 完 了 厚 厚 的 長 恨 歌, 以 為 應 該 就 是 它 錯 不 了 吧? 誰 知 一 翻 傳 奇, 才 知 道 什 麼 叫 命 定 我 當 時 忽 然 靈 光 一 閃 : 是 有 了 傳 奇, 才 有 長 恨 歌 吧? 我 所 愛 看 的 作 家 如 亦 舒 王 安 憶 李 碧 華 鍾 曉 陽 黃 碧 雲 都 或 多 或 少 受 到 張 愛 玲 作 品 的 薰 陶 吧? 這 樣 說 彷 彿 把 一 衆 早 已 獨 當 一 面 的 女 作 家 都 盡 歸 張 愛 玲 麾 下, 恐 怕 是 要 捱 駡 的, 我 只 是 深 深 感 受 到 張 愛 玲 文 字 的 影 響 力 我 翻 天 覆 地 的 去 追 查, 終 於 在 顏 純 鈎 香 港 女 作 家 的 天 地 因 緣 許 子 東 張 愛 玲 與 現 代 中 文 文 學 國 際 研 討 會 側 記 及 蘇 偉 貞 描 紅 臺 灣 張 派 作 家 世 代 論 中 找 到 了 相 同 的 看 法 不 獨 大 陸 作 家 和 香 港 作 家 受 張 愛 玲 作 品 影 響, 在 臺 灣 的 現 代 作 家 中, 汲 取 張 愛 玲 養 份 的 也 大 不 乏 人 繞 彎 拐 折 的, 我 終 於 找 到 祖 師 奶 奶 的 傳 世 祕 笈 迅 雨 ( 傅 雷 ) 在 論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一 文 曾 經 說 過 : 技 巧 對 張 女 士 是 最 危 險 的 誘 惑 5 事 實 上, 我 想 技 巧 不 獨 對 張 愛 玲 來 說 是 種 誘 惑, 對 廣 大 的 張 迷 來 說 更 是 不 能 割 捨 的 樂 趣 4 5 參 見 張 愛 玲 : 惘 然 記 ( 香 港 : 皇 冠 出 版 社,2007 年 初 版 ), 頁 4 參 見 迅 雨 : 論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轉 引 自 唐 文 標 : 張 愛 玲 雜 碎 (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 事 業 公 司, 民 六 十 五 年 再 版 ), 頁 133 6

14 我 總 感 覺 作 者 有 時 太 喜 歡 使 用 比 喻 了, 隨 意 地 運 用 了 另 一 種 事 物 來 相 比, 在 散 文 看 得 出 伶 牙 利 齒, 一 個 伶 俐 的 女 孩 子 刮 刮 的 叫, 但 在 小 說 上 有 時 這 種 孤 單 的 比 喻, 這 是 破 壞 全 篇 的 調 和, 或 者 使 讀 者 白 白 受 了 一 場 虛 驚, 一 無 所 得 6 儘 管 唐 文 標 對 張 愛 玲 的 賣 弄 技 巧 有 着 極 深 刻 的 批 評, 於 我 而 言, 翻 開 一 本 傳 奇, 最 吸 引 我 的 正 是 那 教 人 拍 案 叫 絕 的 比 喻 與 意 象 ( 當 然 還 有 那 豐 富 得 扎 人 眼 睛 的 色 彩 和 耳 畔 傳 來 的 細 細 樂 聲 ), 看 完 傳 奇 後, 張 愛 玲 的 文 字 仍 在 我 的 腦 海 中 跳 動 不 已, 我 全 無 猶 豫 的 立 即 下 筆 寫 了 個 八 九 千 字, 到 後 來 是 自 覺 過 了 火 才 訕 訕 地 停 筆 完 成 報 告, 接 下 來 要 做 什 麼? 當 然 是 把 張 愛 玲 其 他 的 作 品 通 通 再 讀 一 遍 讀 完 後 心 念 更 清 晰, 知 道 自 己 跟 很 多 很 多 過 來 人 一 樣, 已 走 上 了 一 條 不 歸 路 與 其 說 是 我 選 擇 張 愛 玲, 不 如 說 是 張 愛 玲 選 擇 了 我 我 對 她 的 文 字 有 着 不 可 抗 拒 的 感 應 張 愛 玲 正 是 我 的 繆 思, 這 就 是 我 選 擇 研 究 她 的 原 因 鎖 定 了 人, 義 無 反 顧, 但 研 究 範 圍 卻 有 着 較 多 的 考 量 場 景 研 究 是 我 在 讀 書 報 告 中 的 焦 點, 今 番 再 舊 調 重 彈, 蓋 因 場 景 描 寫 是 在 張 愛 玲 研 究 史 中 較 少 被 論 及 的 範 嚋 不 只 是 要 避 鋒 頭, 而 是 真 心 希 望 能 作 一 點 貢 獻, 也 期 盼 本 文 能 讓 張 愛 玲 研 究 這 課 題 再 踏 出 一 小 步 張 愛 玲 愛 看 電 影, 也 曾 寫 過 多 個 劇 本, 場 景 安 排 是 她 小 說 中 絕 對 不 會 忽 略 的 一 環, 偏 偏 研 究 這 課 題 的 學 者 極 少, 只 有 盧 正 珩 張 愛 玲 小 說 的 時 代 感 一 書 中 的 第 四 章 : 作 品 藝 術 形 式 有 一 節 作 場 景 專 論 事 實 上, 場 景 描 寫 對 小 說 的 內 容 表 現 有 着 極 重 要 的 關 係, 既 可 幫 助 情 節 推 展, 又 可 賦 予 象 徵 意 義, 或 是 幫 助 氣 氛 的 渲 染 上 一 趟 只 選 了 傳 奇 的 幾 個 故 事 來 寫, 只 能 算 是 個 開 端, 何 不 就 在 這 條 路 上 繼 續 向 前 走? 我 明 白 到 研 究 範 圍 太 闊 只 會 窒 礙 研 究 的 深 度 發 展, 最 後, 我 選 定 了 以 張 愛 玲 的 中 短 篇 小 說 作 範 圍, 著 力 研 究 當 中 的 場 景 處 理 6 參 見 唐 文 標 : 張 愛 玲 雜 碎 (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 事 業 公 司, 民 六 十 五 年 再 版 ), 頁 61 7

15 上 一 趟 我 選 了 傾 城 之 戀 沉 香 屑 第 一 爐 香 留 情 鴻 鸞 禧 封 鎖 作 分 析, 當 中 全 為 單 一 故 事 場 景 分 析, 欠 缺 全 面 圓 滿 的 理 論, 今 次 的 考 慮 無 疑 較 為 周 全 本 論 文 選 了 兩 個 中 篇 故 事 : 金 鎖 記 紅 玫 瑰 與 白 玫 瑰 以 及 五 個 短 篇 故 事 : 沉 香 屑 第 二 爐 香 牛 茉 莉 香 片 心 經 色 戒 作 單 一 故 事 場 景 分 析 再 加 上 場 景 與 空 間 關 係 的 探 索 場 景 選 擇 的 研 究 張 愛 玲 小 說 中 大 場 景 的 處 理 分 析 場 景 功 能 的 探 討 張 愛 玲 小 說 場 景 與 色 彩 意 象 的 關 係 等 較 全 面 整 體 的 分 析, 是 故 不 論 在 內 容 上 與 分 析 上 都 與 上 一 篇 完 全 不 同, 希 望 我 義 無 反 顧 的 熱 情 與 大 膽 假 設 小 心 求 證 的 認 真 態 度 能 豐 富 這 篇 論 文, 在 張 愛 玲 研 究 這 課 題 上 踏 前 一 小 步 吧! 8

16 第 三 節 研 究 方 法 本 文 以 張 愛 玲 中 短 篇 小 說 之 場 景 描 寫 為 題 考 慮 到 論 文 內 容 的 深 度, 筆 者 決 定 收 窄 研 究 範 圍, 只 集 中 研 究 張 愛 玲 的 中 短 篇 小 說 在 此, 筆 者 必 須 對 長 中 短 篇 的 定 義 加 以 闡 明 本 文 並 非 以 字 數 作 劃 分 長 中 短 篇 的 依 據, 事 實 上, 為 免 與 其 他 張 愛 玲 研 究 產 生 分 歧, 本 文 將 依 據 故 有 的 劃 分 作 研 究 夏 志 清 先 生 於 張 愛 玲 的 短 篇 小 說 一 文 中 稱 金 鎖 記 為 中 篇 小 說 1, 又 指 傾 城 之 戀 是 篇 相 當 長 的 小 說 2 此 後, 一 般 評 論 皆 以 沉 香 屑 第 一 爐 香 傾 城 之 戀 金 鎖 記 紅 玫 瑰 與 白 玫 瑰 創 世 紀 多 少 恨 小 艾 及 連 環 套 為 中 篇, 單 行 本 怨 女 秧 歌 赤 地 之 戀 半 生 緣 為 長 篇, 其 餘 皆 視 作 短 篇 本 文 雖 主 力 研 究 張 愛 玲 中 短 篇 小 說 之 場 景 描 寫, 然 而, 為 了 有 較 全 面 的 研 究, 在 某 些 章 節 如 大 場 景 處 理 仍 有 引 用 長 篇 作 品 如 秧 歌 赤 地 之 戀 等 作 例 子 張 愛 玲 著 作 的 選 材 方 面, 筆 者 基 本 上 以 中 國 文 聯 出 版 公 司 1995 年 版 及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公 司 2000 年 版 的 兩 本 傳 奇 作 藍 本, 前 者 乃 據 山 河 圖 書 公 司 1946 年 增 訂 本 排 印, 後 者 則 據 人 民 文 學 出 版 社 1986 年 版 排 印, 當 中 不 但 排 版 有 所 不 同, 而 且 封 鎖 的 結 局 亦 有 所 不 同, 在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公 司 2000 年 版 傳 奇 中, 封 鎖 的 結 局 曾 經 張 愛 玲 增 補, 加 入 了 呂 宗 禎 家 的 一 幕 場 景 此 外, 尚 有 海 南 出 版 社 的 張 愛 玲 全 集 及 皇 冠 出 版 社 出 版 的 惘 然 記 其 他 主 要 參 考 著 作 以 皇 冠 出 版 系 列 為 主, 包 括 怨 女 半 生 緣 秧 歌 赤 地 之 戀 小 團 圓 等, 當 中 赤 地 之 戀 亦 有 以 臺 北 慧 龍 文 化 有 限 公 司 參 見 夏 志 清 : 張 愛 玲 的 短 篇 小 說 轉 引 自 劉 紹 銘 梁 秉 鈞 許 子 東 編 : 再 讀 張 愛 玲,( 香 港 : 牛 津 大 學 出 版 社,2000 年 初 版 ), 頁 參 見 夏 志 清 : 張 愛 玲 的 短 篇 小 說 轉 引 自 劉 紹 銘 梁 秉 鈞 許 子 東 編 : 再 讀 張 愛 玲,( 香 港 : 牛 津 大 學 出 版 社, 2000 年 初 版 ), 頁 327 9

17 年 出 版 的 删 節 版 作 對 照 論 文 結 構 方 面, 繼 第 一 章 交 代 研 究 動 機 與 方 法 後, 本 文 第 二 章 先 對 張 愛 玲 的 生 平 ( 包 括 家 世 成 長 歷 程 成 名 道 路 戀 愛 經 歷 及 晚 年 生 活 等 ) 作 一 基 本 介 紹 第 三 章 為 有 關 場 景 的 理 論 部 分, 專 論 小 說 與 場 景 的 關 係, 當 中 先 探 討 空 間 與 場 景 的 分 別, 再 分 析 場 景 之 功 能, 最 後 於 第 三 節 討 論 如 何 選 擇 場 景 場 景 可 以 小 如 一 個 房 間 一 家 餐 廳, 也 可 以 牽 涉 到 整 個 國 家 整 個 時 代 的 混 合, 這 就 是 為 什 麼 場 景 也 有 大 小 之 分 了 有 了 第 三 章 的 理 論 作 鋪 墊, 第 四 章 筆 者 則 把 焦 點 投 放 到 張 愛 玲 小 說 的 大 場 景 處 理 之 上, 探 討 張 愛 玲 如 何 游 走 於 城 市 與 農 村, 為 讀 者 留 下 一 幕 幕 動 人 的 畫 面 第 五 章 筆 者 從 張 愛 玲 的 八 篇 中 篇 小 說 入 手, 由 於 筆 者 在 上 一 篇 報 告 中 已 選 取 了 沉 香 屑 第 一 爐 香 傾 城 之 戀 兩 篇 作 分 析, 是 故 今 次 特 別 選 取 了 另 外 兩 篇 出 色 的 中 篇, 包 括 被 譽 為 張 愛 玲 最 出 色 中 篇 小 說 的 金 鎖 記 及 探 討 男 性 心 理 尤 其 精 彩 的 紅 玫 瑰 與 白 玫 瑰 作 深 入 分 析, 看 看 張 愛 玲 如 何 處 理 每 一 個 單 一 的 場 景 第 六 章 承 接 上 一 章 的 處 理 手 法, 不 過 這 一 章 則 集 中 於 短 篇 小 說 的 場 景 處 理 上 一 篇 報 告 本 人 選 取 了 留 情 鴻 鸞 禧 封 鎖 三 個 短 篇 作 分 析, 今 次 則 從 張 愛 玲 全 集 中 找 來 另 一 爐 香 : 沉 香 屑 第 二 爐 香 少 女 時 期 已 技 驚 四 座 的 作 品 : 牛 描 寫 人 性 心 理 變 態 扭 曲 極 緻 淋 漓 的 兩 篇 : 茉 莉 香 片 心 經 以 及 剛 被 搬 上 大 銀 幕 張 愛 玲 後 期 少 有 的 精 彩 短 篇 : 色, 戒, 合 共 五 篇, 探 討 張 愛 玲 如 何 在 短 小 的 篇 幅 有 限 的 字 數 內 妥 善 安 排 好 各 個 場 景, 並 使 它 們 發 揮 功 能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場 景 有 何 獨 特 之 處? 這 絕 對 是 一 個 值 得 探 究 的 問 題 本 文 第 七 章 筆 者 將 由 色 彩 與 意 象 入 手, 重 温 並 分 析 張 愛 玲 每 一 個 只 此 一 家, 絕 無 分 號 的 經 典 場 景 本 文 第 三 章 曾 淺 論 場 景 之 功 能, 到 第 八 章, 則 更 進 一 步 剖 析 張 愛 玲 小 說 場 景 的 藝 術 功 能, 看 看 是 否 符 合 場 景 的 一 貫 功 能 筆 者 分 別 從 情 節 推 展 時 間 推 移 氣 氛 營 造 提 供 暗 示 及 顯 示 人 物 心 理 狀 况 五 個 方 向 入 手, 冀 能 作 出 較 全 面 和 圓 滿 的 解 釋 最 後 一 章 是 總 結 部 分, 亦 是 筆 者 對 張 愛 玲 中 短 篇 小 說 場 景 處 理 的 結 10

18 案 陳 詞 部 分 ; 在 這 章 裏, 筆 者 將 重 申 個 人 的 觀 點, 並 嘗 試 梳 理 出 一 個 有 系 統 的 結 論 11

19 第 二 章 第 一 節 張 愛 玲 之 生 平 貴 族 出 身, 破 碎 家 庭 張 愛 玲 本 名 張 煐, 原 籍 河 北 豐 潤,1920 年 9 月 30 日 生 於 上 海 公 共 租 界 麥 根 路 張 公 館 愛 玲 這 個 名 字 其 實 是 她 10 歲 入 讀 黃 氏 小 學 時 從 其 英 文 名 字 Eileen 繹 過 來 的 張 愛 玲 家 勢 顯 赫, 外 曾 祖 父 為 清 朝 重 臣 李 鴻 章, 祖 母 李 菊 耦 正 是 李 鴻 章 的 女 兒 李 鴻 章 把 女 兒 李 菊 耦 嫁 予 世 交 張 印 塘 ( 張 愛 玲 的 曾 祖 父 ) 之 子, 晚 清 名 臣 張 佩 綸 只 可 惜 張 愛 玲 的 父 親 張 廷 重 並 沒 有 繼 承 父 親 與 外 祖 父 的 才 情 張 廷 重 是 個 不 折 不 扣 的 紈 絝 子 弟, 一 輩 子 都 只 是 靠 着 祖 上 留 下 的 豐 厚 資 產, 繼 續 過 着 揮 霍 靡 爛 的 生 活 張 愛 玲 的 母 親 黃 素 琼 ( 後 改 名 黃 逸 梵 ), 本 身 亦 是 與 張 廷 重 門 當 户 對 的 軍 家 小 姐, 學 養 品 味 不 俗, 對 文 學 音 樂 和 繪 畫 都 略 有 研 究 對 張 愛 玲 來 說, 小 時 候 母 親 幾 乎 是 她 的 偶 像 我 一 直 是 用 一 種 羅 曼 蒂 克 的 愛 來 愛 着 我 母 親 的 她 是 位 美 麗 敏 感 的 女 人 1 在 孩 子 的 眼 裡 她 是 遼 遠 而 神 祕 的 2 張 愛 玲 很 小 時, 父 母 的 感 情 便 已 出 現 裂 縫 張 愛 玲 的 母 親 出 身 好, 但 卻 不 是 一 般 的 深 閨 大 户 小 姐 她 有 見 識, 深 受 新 文 化 運 動 影 響, 一 直 以 新 時 代 女 性 自 詡 ; 面 對 失 敗 的 婚 姻 不 忠 的 伴 侶 時, 她 亦 不 像 傳 统 的 中 國 婦 女 般 採 取 啞 忍 的 態 度 事 實 上, 兩 人 婚 後 不 久, 張 愛 玲 每 母 親 對 終 日 游 手 好 閒 的 伴 侶 已 有 微 言, 再 加 上 在 張 愛 玲 兩 歲 多 一 家 搬 到 天 津 後, 張 愛 玲 的 父 親 染 上 抽 鴉 片 的 惡 習, 更 在 外 面 包 養 姨 太 太, 令 她 心 痛 惡 絕, 於 是 便 夥 同 張 愛 玲 的 姑 姑, 以 留 學 為 名, 出 走 法 國, 丟 下 了 張 愛 玲 和 弟 弟 ( 張 子 靜 ) 兩 人 那 一 年, 張 愛 玲 只 有 四 歲 張 愛 玲 過 了 四 年 有 母 親 等 如 沒 母 親 的 日 子, 終 於 等 到 母 親 回 來 的 一 天 那 一 年 是 1928 年 張 愛 玲 父 親 在 與 姨 太 吵 架 後 被 姨 太 用 痰 盂 砸 破 了 頭 3, 後 來 更 弄 參 見 張 愛 玲 著, 吳 丹 青 編 : 童 言 無 忌 張 愛 玲 散 文 全 集 ( 鄭 州 : 中 原 農 民 出 版 社,1996 年 ), 頁 262 同 上 參 見 張 愛 玲 著, 吳 丹 青 編 : 私 語 張 愛 玲 散 文 全 集 ( 鄭 州 : 中 原 農 民 出 版 社,1996 年 ), 頁 13 12

20 丟 天 津 浦 鉄 路 局 英 文 秘 書 的 差 事, 雙 重 打 擊 下, 張 愛 玲 父 親 重 又 想 到 妻 子 的 好, 於 是 便 寫 信 求 妻 子 回 國 這 段 時 間 是 張 愛 玲 與 母 親 最 親 近 的 日 子, 母 親 教 她 畫 圖, 又 請 老 師 教 她 彈 琴 和 英 文 大 約 生 平 只 有 這 一 個 時 期 是 具 有 洋 式 淑 女 的 風 度 的 4 張 愛 玲 後 來 憶 述 這 段 日 子, 亦 不 諱 言 對 這 段 日 子 的 依 戀 只 可 惜 張 父 把 病 治 好 後 不 肯 遵 守 約 定, 一 方 面 不 想 被 妻 子 鉗 制, 另 一 方 面 又 擔 心 她 再 出 走, 於 是 立 心 不 肯 拿 出 生 活 費, 希 望 把 她 的 妻 子 的 錢 逼 光, 令 她 不 得 不 繼 續 耽 在 張 家 黄 逸 梵 心 灰 意 冷, 不 久 便 決 定 離 婚, 然 後 又 出 國 去 了 張 父 卻 很 快 再 婚 ; 娶 的 是 與 他 一 樣 有 鴉 片 煙 癮 的 大 齡 小 姐 孫 用 蕃, 她 的 父 親 是 曾 任 北 洋 政 府 國 務 總 理 的 孫 寶 琦 這 個 消 息 對 張 愛 玲 來 說 可 謂 極 難 接 受 中 學 畢 業 那 年, 張 愛 玲 的 母 親 回 來 了 這 令 張 愛 玲 與 父 親 那 邊 關 係 緊 張 起 來 滬 戰 期 間, 張 愛 玲 因 晚 上 聽 見 炮 聲 睡 不 着, 便 到 母 親 處 住 了 兩 個 星 期 回 來 那 天 卻 被 後 母 找 碴 子 張 愛 玲 說 已 事 先 知 會 父 親, 但 後 母 卻 罵 張 愛 玲 眼 中 沒 有 她, 並 狠 狠 地 刮 了 她 一 記 嘴 巴 那 一 刻 張 愛 玲 本 能 想 還 手, 只 是 被 兩 個 僕 人 拉 住 後 母 並 沒 有 放 過 張 愛 玲, 反 而 一 邊 奔 上 樓 一 邊 大 聲 嚷 着 說 張 愛 玲 打 她 這 麼 一 嚷 驚 動 了 張 父, 張 父 立 即 衝 下 樓 痛 打 了 張 愛 玲 一 頓 5 張 愛 玲 與 父 親 的 關 係 鬧 得 很 僵, 張 愛 玲 被 監 禁 在 空 房 裏, 不 久 卻 得 了 嚴 重 的 痢 疾 張 父 沒 有 替 她 請 醫 生, 只 是 自 行 替 她 注 射 了 抗 生 素 張 愛 玲 就 這 樣 病 了 半 年, 只 稍 微 恢 復 元 氣, 便 逃 到 母 親 家 去, 自 此 沒 有 再 和 父 親 聯 絡 ; 唯 一 一 次 再 見 是 張 愛 玲 大 學 畢 業 前 一 年, 因 母 親 身 在 國 外, 張 愛 玲 無 法 籌 措 最 後 一 年 學 費, 才 硬 着 頭 皮 上 門 求 父 親, 而 這 一 次 見 面, 也 沒 有 令 他 倆 冰 釋 前 嫌, 兩 個 人 都 冷 冷 淡 淡, 雖 然 張 父 答 應 了, 但 並 沒 有 多 說 什 麼, 張 愛 玲 坐 不 到 十 分 鐘 就 走 了, 這 也 是 張 愛 玲 與 父 親 最 後 一 次 見 面 6 破 碎 家 庭 令 張 愛 玲 比 一 般 同 齡 女 孩 早 熟 獨 立, 而 成 長 過 程 的 種 種 體 驗 亦 成 了 參 見 張 愛 玲 著, 吳 丹 青 編 : 私 語 張 愛 玲 散 文 全 集 ( 鄭 州 : 中 原 農 民 出 版 社,1996 年 ), 頁 15 參 見 余 彬 : 張 愛 玲 傳 (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年 ), 頁 21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85 13

21 她 的 創 作 靈 感 和 養 份 綜 觀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中 屢 次 出 現 的 舊 式 家 庭 環 境 ( 金 鎖 記 怨 女 鴻 鸞 禧 等 ) 恐 怕 亦 是 蛻 變 自 她 對 自 己 老 家 的 記 憶 另 外, 她 對 月 亮 牆 等 意 象 的 特 殊 愛 好, 似 乎 也 與 她 自 己 的 一 段 被 囚 禁 歲 月 不 無 關 係 至 於 小 說 中 典 型 腐 敗 頹 廢 的 遺 少 形 象 ( 金 鎖 記 中 的 姜 季 澤 怨 女 中 的 姚 三 爺 茉 莉 香 片 中 的 聶 介 臣 等, 就 更 明 顯 是 脫 胎 自 張 愛 玲 的 父 親 了 14

22 第 二 節 天 賦 聰 明, 熱 愛 寫 作 張 愛 玲 天 資 聰 穎, 明 敏 過 人 ; 再 加 上 家 境 富 裕, 小 時 候 父 親 便 為 她 和 弟 弟 請 來 一 個 私 塾 先 生, 教 他 們 認 字 背 詩 張 愛 玲 年 紀 小 小 就 得 讀 四 書 五 經, 不 過, 最 令 她 着 迷 的 卻 是 當 時 流 行 的 章 回 小 說, 如 西 游 記 三 國 演 義 等, 這 些 作 品 都 成 為 了 她 日 後 小 說 作 品 的 養 分 事 實 上, 張 愛 玲 從 小 就 甚 有 寫 作 才 華, 她 在 七 歲 那 年 就 寫 了 篇 無 題 的 小 說 : 一 個 小 康 之 家, 姓 云, 娶 了 個 媳 婦 名 叫 月 娥, 小 姑 叫 鳳 娥 哥 哥 出 門 經 商 去 了, 於 是 鳳 娥 定 下 計 策 來 謀 害 嫂 嫂 1 張 愛 玲 自 九 歲 開 始 投 稿, 去 信 新 聞 報 編 輯, 雖 然 未 獲 回 音, 但 已 可 看 出 她 從 小 便 對 寫 作 充 滿 熱 誠 小 學 時 她 就 曾 寫 過 一 篇 愛 情 小 說, 女 主 角 素 貞 和 情 人 到 公 園 遊 玩 時 踫 到 了 她 的 表 姐 芳 婷, 釀 出 一 段 三 角 戀, 結 果 素 貞 憤 而 投 湖 自 盡 小 時 候, 張 愛 玲 的 父 親 是 她 的 忠 實 讀 者, 他 對 張 愛 玲 的 寫 作 天 才 一 向 抱 欣 賞 和 鼓 勵 的 態 度, 他 就 曾 替 張 愛 玲 的 一 篇 作 品 摩 登 紅 樓 夢 親 擬 回 目 : 滄 桑 變 幻 寶 黛 住 層 樓, 鷄 犬 升 仙 賈 璉 膺 景 命 弭 訟 端 覆 雨 翻 雲, 賽 時 裝 嗔 鶯 叱 燕 等 又 有 一 次, 張 愛 玲 寫 了 一 篇 習 作, 題 目 名 為 後 母 的 心, 後 母 無 意 中 看 到, 即 十 分 感 動, 認 為 很 能 體 恤 她 的 處 境, 於 是 每 逢 親 友 到 訪 即 拿 着 作 文 說 個 不 停 2 不 過, 據 張 愛 玲 在 存 稿 一 文 中 提 到, 她 十 二 三 歲 時 寫 的 一 篇 小 說 理 想 中 的 理 想 村 才 算 是 她 最 早 的 作 品 升 上 聖 瑪 利 亞 女 中, 張 愛 玲 的 才 情 得 到 進 一 步 的 肯 定 中 學 一 年 級, 張 愛 玲 的 作 品 不 幸 的 她 刊 登 於 當 年 的 學 校 年 刊 風 藻 上, 初 二 時 又 寫 了 一 篇 遲 暮, 描 寫 的 是 一 個 孤 獨 的 女 人 三 年 後, 張 愛 玲 的 另 一 篇 作 品 秋 雨 問 世, 氣 氛 調 子 與 之 前 幾 篇 相 仿, 可 見 張 愛 玲 作 品 中 的 蒼 涼 調 子 在 中 學 時 期 便 已 成 形 升 上 高 中 後, 張 愛 玲 遇 上 任 教 國 文 科 的 汪 宏 聲 先 生, 張 愛 玲 的 一 篇 看 雲 在 一 叠 水 準 平 平 的 作 文 中 脫 穎 而 出, 得 到 汪 先 生 的 青 睞 後 來, 張 愛 玲 先 後 在 汪 1 2 參 見 費 勇 : 張 愛 玲 傳 奇 ( 廣 州 : 廣 東 人 民 出 版 社,1996 年 ), 頁 35 參 見 張 子 靜 : 我 的 姊 姊 張 愛 玲 ( 臺 北 : 時 報 文 化 出 版 公 司,1996 年 ), 頁 42 15

23 先 生 編 的 國 光 刊 登 了 覇 王 別 姬 及 牛 兩 篇, 前 者 更 得 到 汪 先 生 高 度 的 讚 譽, 直 指 覇 王 別 姬 與 郭 沫 若 的 楚 霸 王 之 死 相 比, 有 過 之 而 無 不 及 3 3 參 見 周 冰 心 : 回 眸 絕 美 的 瞬 間 張 愛 玲 評 傳 ( 北 京 : 華 文 出 版 社,1996 年 ), 頁

24 第 三 節 留 學 香 港, 成 名 上 海 1939 年, 張 愛 玲 參 加 了 英 國 倫 敦 大 學 在 上 海 舉 行 的 遠 東 區 招 生 考 試, 並 以 第 一 名 的 佳 績 獲 取 錄 只 可 惜 適 逢 戰 爭 爆 發, 令 張 愛 玲 無 法 遠 赴 英 國, 由 於 倫 敦 大 學 入 學 試 的 成 績 同 樣 獲 香 港 大 學 承 認, 張 愛 玲 決 定 負 笈 香 港 1 就 在 剛 考 入 港 大 不 久, 張 愛 玲 寫 了 一 篇 名 為 天 才 夢 的 文 章, 並 投 稿 參 加 西 風 雜 誌 的 徵 文 比 賽, 結 果 榮 獲 第 13 名 2 張 愛 玲 不 諱 言 自 己 對 香 港 的 喜 愛, 這 塊 富 殖 民 地 色 彩 的 地 方, 對 她 而 言 極 具 新 鮮 感 十 里 洋 場 燈 紅 酒 綠 的 城 市 百 態 固 然 吸 引, 就 連 自 然 環 境, 如 海 山 不 同 的 植 物 等 都 令 張 愛 玲 留 下 了 深 刻 的 印 象 3 再 加 上 後 來 她 在 港 經 歷 英 日 戰 爭, 令 她 的 眼 界 更 開 闊, 對 生 命 亦 有 更 深 刻 的 體 會 事 實 上, 她 後 來 的 一 些 名 篇 如 傾 城 之 戀 沉 香 屑 第 一 爐 香 等 都 取 景 於 香 港 1942 年, 張 愛 玲 與 在 港 大 認 識 的 好 友 炎 櫻 一 同 回 到 上 海, 打 算 轉 入 上 海 聖 約 翰 大 學 完 成 最 後 半 年 的 大 學 課 程 此 時 張 愛 玲 姑 姑 的 經 濟 情 況 大 不 如 前, 弟 弟 張 子 靜 於 是 充 當 魯 仲 連, 向 父 親 提 出 學 費 之 事 張 父 答 應 了, 於 是, 張 愛 玲 跟 炎 櫻 便 一 同 轉 到 上 海 聖 約 翰 大 學 就 讀 4 轉 學 不 久, 她 便 又 陷 入 生 活 費 的 煩 惱 中 倔 強 的 張 愛 玲 不 願 再 向 人 開 口, 於 是 毅 然 決 定 輟 學, 以 寫 作 維 生 1943 年 1 月, 她 的 一 篇 文 章 在 英 文 月 刊 二 十 世 紀 上 發 表 了 這 篇 文 章 名 為 Chinese Life snd Fashions, 並 附 有 她 手 繪 的 12 幅 髮 型 和 服 裝 插 圖, 編 者 梅 湼 特 甚 為 欣 賞, 在 編 者 例 言 中 作 出 重 點 推 荐, 並 把 張 愛 玲 譽 為 極 有 前 途 的 青 年 天 才 ( 張 愛 玲 後 來 把 此 篇 文 章 譯 成 中 文, 易 名 為 更 衣 記, 登 在 古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57 參 見 于 青 : 張 愛 玲 傳 ( 香 港 : 天 地 圖 書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104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58 參 見 于 青 : 張 愛 玲 傳 ( 香 港 : 天 地 圖 書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25 今 半 月 刋 上 5 接 着 她 又 替 二 十 世 紀 寫 了 幾 篇 影 評, 在 在 顯 示 出 她 的 深 厚 英 文 根 底 1943 年 6 月, 張 愛 玲 發 表 了 另 一 篇 文 章, 名 為 Still Alive ( 中 文 譯 作 洋 人 看 京 戲 及 其 他 ) 同 年 12 月, 張 愛 玲 又 發 表 另 一 篇 作 品, 名 為 Demons and Fairies ( 中 文 譯 作 中 國 人 的 宗 教 ) 除 了 二 十 世 紀 外, 她 也 在 泰 晤 士 報 發 表 過 一 些 影 評 和 劇 評, 充 份 表 現 了 她 驚 人 的 觀 察 力 及 絕 佳 的 審 美 能 力 為 英 文 報 刊 撰 稿 令 張 愛 玲 重 拾 對 寫 作 的 信 心 她 重 新 利 用 自 己 的 母 語, 一 連 寫 下 沉 香 屑 第 一 爐 香 及 沉 香 屑 第 二 爐 香 兩 篇 短 篇 小 說, 並 拿 着 小 說, 親 身 去 拜 會 紫 羅 蘭 雜 誌 的 主 編 周 瘦 鵑 他 對 張 愛 玲 的 作 品 十 分 欣 賞, 甚 至 認 為 作 品 帶 有 英 國 名 小 說 家 毛 姆 的 影 子 於 是, 這 兩 爐 香 很 快 便 出 現 在 紫 羅 蘭 於 1943 年 5 月 的 復 刊 號 及 第 二 期 的 當 眼 位 置 上 6 萬 象 的 主 編 柯 靈 在 紫 羅 蘭 上 看 到 張 愛 玲 的 作 品, 驚 為 天 人, 急 欲 請 張 愛 玲 為 萬 象 寫 稿, 碰 巧 張 愛 玲 抱 着 新 的 一 篇 小 說 心 經 到 訪, 二 人 一 拍 即 合 於 是, 自 1943 年 8 月 起, 萬 象 接 連 刊 登 張 愛 玲 的 作 品, 先 是 心 經, 接 着 是 琉 璃 瓦, 再 有 長 篇 連 載 作 品 連 環 套 除 了 萬 象, 張 愛 玲 還 主 動 叩 雜 誌 的 門, 奉 上 另 一 篇 新 作 茉 莉 香 片 7 張 愛 玲 的 時 代 終 於 到 臨, 她 的 大 部 份 作 品 都 在 這 時 發 表 出 來, 傾 城 之 戀 封 鎖 紅 玫 瑰 與 白 玫 瑰 花 凋 以 及 金 鎖 記, 令 張 愛 玲 迅 速 竄 紅 於 上 海 文 壇 對 於 張 愛 玲 的 驟 然 走 紅, 張 均 在 張 愛 玲 傳 中 這 樣 說 : 傾 城 之 戀 中 有 一 句 說 白 流 蘇 的 話 是 : 也 許 就 因 為 要 成 全 她, 一 個 大 都 市 傾 覆 了 這 話 用 來 說 張 愛 玲 恐 怕 亦 是 恰 切 的 參 見 費 勇 : 張 愛 玲 傳 奇 ( 廣 州 : 廣 東 人 民 出 版 社,1996 年 ), 頁 77 參 見 于 青 : 張 愛 玲 傳 ( 香 港 : 天 地 圖 書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114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114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26 第 四 節 傳 奇 初 戀, 銘 心 刻 骨 胡 蘭 成 認 識 張 愛 玲 的 時 候 38 歲, 足 足 比 張 愛 玲 年 長 14 歲 曾 任 汪 精 衞 偽 政 府 的 宣 傳 部 政 務 次 長 及 行 政 法 院 次 長 1 據 說 胡 蘭 成 在 天 地 月 刊 中 看 到 封 鎖 這 篇 小 說, 立 即 生 出 要 認 識 張 愛 玲 的 衝 動 他 向 天 地 月 刊 的 總 編 輯, 當 紅 女 作 家 蘇 青 打 聽, 在 多 番 追 問 下, 終 得 到 一 紙 回 信, 內 附 張 愛 玲 的 地 址, 以 及 第 3 4 期 的 天 地 月 刊 在 這 兩 期 的 天 地 月 刊 中, 胡 蘭 成 有 幸 看 到 兩 篇 細 膩 動 人 清 新 雋 永 的 散 文 : 公 寓 生 活 記 趣 及 道 路 以 目 他 驚 喜 地 感 受 到 張 愛 玲 的 敏 感 細 緻, 也 佩 服 她 過 人 的 觀 察 力, 於 是 決 定 冒 昧 拜 訪 張 愛 玲 2 第 一 次 造 訪, 張 愛 玲 避 而 不 見, 胡 蘭 成 碰 了 壁, 只 好 在 門 縫 中 塞 一 張 紙 條 留 言 誰 知 第 二 天 張 愛 玲 就 致 電 說 要 回 訪 他, 並 且 說 到 便 馬 上 到 了 他 們 第 一 次 見 面 竟 一 談 就 是 5 小 時 3 第 二 天 胡 蘭 成 立 即 回 訪 張 愛 玲, 二 人 依 舊 暢 談 甚 歡 ; 此 後 胡 每 隔 一 天 便 去 探 望 她, 如 是 者 去 了 幾 趟, 張 愛 玲 忽 然 煩 惱 起 來, 差 人 送 胡 一 張 紙 條, 叫 他 不 要 再 去 看 她 胡 蘭 成 對 女 人 經 驗 豐 富, 猜 想 張 愛 玲 是 對 自 己 動 情 了, 便 故 意 不 理 那 紙 條, 繼 續 去 探 望 她, 而 張 愛 玲 看 見 他 也 很 高 興, 二 人 的 關 係 也 更 進 一 步 了 後 來 有 一 次, 胡 蘭 成 說 喜 歡 張 愛 玲 登 在 天 地 上 那 張 照 片, 張 愛 玲 便 以 照 片 相 贈, 還 在 照 片 後 題 上 贈 言, 把 自 己 的 感 情 毫 無 保 留 地 向 胡 蘭 成 剖 白 : 見 了 他, 她 變 得 很 低 很 低, 低 到 塵 埃 裏, 但 她 心 裡 是 歡 喜 的, 從 塵 埃 裏 開 出 花 來 4 當 時 的 胡 蘭 成 是 有 妻 子 的, 但 張 愛 玲 不 在 乎, 心 甘 情 願 做 她 的 情 婦, 到 幾 個 月 後 胡 蘭 成 終 於 決 定 離 婚, 與 張 愛 玲 簡 單 地 簽 了 一 紙 婚 書 : 胡 蘭 成 張 愛 玲 簽 訂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124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參 見 余 彬 : 張 愛 玲 傳 (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年 ), 頁 參 見 余 彬 : 張 愛 玲 傳 (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年 ), 頁

27 終 身, 結 為 夫 婦, 願 使 歲 月 靜 好, 現 世 安 穩 終 於, 二 人 結 成 夫 婦, 時 年 為 1944 年 1 和 張 愛 玲 結 婚 後, 胡 蘭 成 依 然 故 我, 繼 續 結 交 不 同 的 女 友 後 來 胡 蘭 成 到 武 漢 辦 大 楚 報, 認 識 只 有 17 歲 的 女 護 士 小 周, 即 展 開 熱 烈 追 求 2 抗 戰 勝 利 後, 政 府 追 捕 漢 奸, 胡 蘭 成 逃 到 温 州, 又 與 另 一 失 婚 婦 人 范 秀 美 共 賦 同 居 張 愛 玲 念 夫 心 切, 不 惜 一 切 趕 到 温 州, 發 現 胡 在 小 周 以 外 還 有 另 一 個 范 秀 美, 心 痛 不 已 孤 傲 的 張 愛 玲 因 為 愛 着 胡 蘭 成, 竟 開 口 要 求 他 作 出 選 擇, 胡 蘭 成 拒 絕 了, 張 愛 玲 心 酸 之 下 便 對 胡 說 : 我 想 過, 我 倘 使 不 得 不 離 開 你, 亦 不 致 尋 短 見, 亦 不 能 再 愛 別 人, 我 將 只 是 萎 謝 了 3 果 然, 張 愛 玲 於 1947 年 6 月 寫 下 一 封 絕 情 信 : 我 已 經 不 喜 歡 你 了, 你 是 早 已 不 喜 歡 我 了 的 這 次 的 決 心, 我 是 經 過 了 一 年 半 的 長 時 間 考 慮 的, 彼 時 惟 以 小 吉 故, 不 欲 增 加 你 的 困 難 你 不 要 來 尋 我, 即 或 是 寫 信 來, 我 亦 是 不 看 的 了 4 隨 信 附 上 30 萬 元, 單 方 面 中 斷 這 段 短 暫 的 婚 姻 參 見 于 青 : 張 愛 玲 傳 ( 香 港 : 天 地 圖 書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參 見 余 彬 : 張 愛 玲 傳 (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年 ), 頁 240 參 見 于 青 : 張 愛 玲 傳 ( 香 港 : 天 地 圖 書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234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28 第 五 節 心 靈 掙 扎, 出 走 香 港 張 愛 玲 在 感 情 路 上 遭 受 重 大 挫 折, 同 時 又 因 着 與 胡 蘭 成 的 關 係 被 小 報 攻 擊 為 文 化 漢 奸, 令 張 愛 玲 飽 受 折 磨 1946 年 張 愛 玲 的 寫 作 事 業 完 全 停 頓 直 至 1947 年 4 月 她 才 藉 散 文 華 麗 緣 於 大 家 上 與 讀 者 再 次 會 面 1 此 時, 張 愛 玲 得 到 創 作 電 影 劇 本 的 機 會 由 青 年 導 演 桑 狐 與 資 本 家 吳 性 栽 合 辦 的 上 海 文 華 影 片 公 司 力 邀 張 愛 玲 創 作 張 愛 玲 的 處 女 劇 作 不 了 情 與 小 說 多 少 恨 同 時 推 出, 二 者 故 事 內 容 相 同 但 表 現 手 法 不 同 結 果 不 了 情 極 賣 座, 令 張 愛 玲 大 受 鼓 舞, 很 快 便 寫 下 太 太 萬 歲, 張 愛 玲 把 兩 部 片 的 酬 勞 連 同 那 封 絕 情 信 一 併 寄 給 身 在 溫 州 的 胡 蘭 成 2 接 着 的 兩 年 ( ) 張 愛 玲 完 全 沒 有 作 品 問 世 直 至 1949 年, 人 民 解 放 軍 攻 入 上 海, 中 共 黨 員 兼 劇 作 家 夏 衍 出 任 文 管 會 副 主 任, 接 管 了 上 海 的 國 民 黨 文 化 教 育 部, 夏 衍 即 接 洽 龔 之 方 與 唐 大 郎, 創 出 一 份 全 新 面 貌 的 上 海 小 報 亦 報 3 二 人 向 張 愛 玲 約 稿, 結 果 張 愛 玲 化 名 梁 京 於 亦 報 連 載 長 篇 小 說 十 八 春 小 說 引 起 極 大 反 響 至 1951 年, 張 愛 玲 再 於 亦 報 連 載 中 篇 小 說 小 艾 儘 管 作 品 仍 受 歡 迎, 張 愛 玲 卻 意 識 到 上 海 文 壇 正 急 促 轉 變, 再 也 容 不 下 她 和 她 筆 下 的 舊 世 界 於 是 張 愛 玲 決 定 到 香 港 大 學 完 成 她 未 完 的 學 業, 在 1952 年 11 月 離 開 上 海 到 香 港 去 4 來 到 香 港 幾 個 月 後, 張 愛 玲 卻 又 因 為 生 活 問 題 輟 學 了 幸 好, 挾 着 上 海 知 名 作 家 名 銜 的 她 引 起 美 國 新 聞 署 香 港 辦 事 處 的 注 意, 美 新 署 急 欲 物 色 反 共 作 家, 而 張 愛 玲 很 快 就 被 美 新 署 羅 致, 初 期 負 責 翻 譯 的 工 作, 如 海 明 威 的 老 人 與 海 馬 克 范 道 倫 編 的 愛 默 森 選 集 華 盛 頓 歐 文 的 睡 谷 的 故 事, 又 曾 為 臺 參 見 余 彬 : 張 愛 玲 傳 (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年 ), 頁 258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參 見 于 青 : 張 愛 玲 傳 ( 香 港 : 天 地 圖 書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29 灣 新 文 學 作 家 陳 紀 瀅 的 作 品 荻 村 傳 翻 譯 成 英 文 後 來 在 美 新 署 授 意 下 寫 兩 本 反 共 小 說 秧 歌 與 赤 地 之 戀, 並 於 1954 年 在 今 日 世 界 連 載 5 出 於 偶 然, 張 愛 玲 在 香 港 認 識 了 文 學 評 論 家 任 職 劇 本 審 查 的 宋 淇 及 其 妻 子, 很 快 結 成 好 友 然 而, 美 新 署 的 工 作 及 好 友 的 關 懷 並 未 能 留 住 張 愛 玲 赤 地 之 戀 出 版 後 反 應 平 平, 再 加 上 對 香 港 前 景 未 感 樂 觀, 令 張 愛 玲 又 萌 起 離 開 的 念 頭 年 美 國 推 出 了 一 項 難 民 法 令, 允 許 他 國 的 學 者 遷 居 美 國 ; 張 愛 玲 在 1955 年 終 呈 上 申 請 表, 很 快 便 獲 批 准 了 同 年 11 月, 張 愛 玲 便 和 宋 淇 夫 婦 作 別, 登 上 克 利 夫 蘭 總 统 號 前 往 美 國 了 參 見 余 彬 : 張 愛 玲 傳 (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年 ), 頁 參 見 夏 世 清 張 愛 玲 與 胡 蘭 成 的 前 世 今 生 ( 西 安 : 陝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7 年 ), 頁 198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30 第 六 節 移 居 美 國, 結 緣 異 地 個 性 獨 立 的 張 愛 玲 到 達 紐 約 後, 在 炎 櫻 家 中 小 住 了 一 陣 子, 便 搬 到 救 世 軍 的 女 子 職 業 宿 舍 去 到 達 紐 約 後 不 久, 張 愛 玲 便 急 急 拉 着 炎 櫻 去 拜 訪 胡 適 事 實 上, 早 在 秧 歌 出 版 之 初, 張 愛 玲 便 冒 昧 地 寄 了 一 本 給 胡 適, 並 附 短 箋, 表 示 希 望 秧 歌 能 做 到 如 胡 適 給 海 上 花 列 傳 的 評 語 : 平 淡 而 近 自 然 不 久, 張 愛 玲 即 收 到 胡 適 的 回 信, 附 着 那 本 濃 圈 密 點 的 秧 歌 這 令 張 愛 玲 十 分 激 動, 是 故 初 到 美 國 即 急 切 地 要 去 拜 訪 前 輩 胡 適 對 張 愛 玲 甚 是 關 心, 張 愛 玲 拜 訪 胡 適 數 次, 而 胡 適 不 但 於 感 恩 節 邀 張 愛 玲 一 同 上 館 子, 後 來 更 親 自 到 女 子 宿 舍 回 訪 她 年, 張 愛 玲 無 法 再 在 職 業 宿 舍 住 下 去, 便 去 信 位 於 新 罕 布 什 爾 州 彼 得 堡 的 麥 克 道 威 爾 文 藝 營, 申 請 寄 住 一 段 時 期 2 張 愛 玲 成 功 入 住 文 藝 營, 並 在 這 裏 認 識 了 她 的 第 二 任 丈 夫 費 德 南 賴 雅 (Ferdinand Reyher) 賴 雅 是 個 自 由 撰 稿 人, 曾 結 過 一 次 婚, 與 前 妻 育 有 一 女, 為 人 風 趣 幽 默, 熱 心 助 人, 曾 幫 助 不 少 名 氣 不 及 他 的 作 家 3 3 月 13 日 張 愛 玲 第 一 次 遇 見 賴 雅, 最 初 只 是 在 走 廊 踫 到 小 聊 片 刻, 至 3 月 底 已 經 相 當 稔 熟, 張 愛 玲 對 賴 雅 的 經 歷 甚 感 興 趣,4 月 初, 張 愛 玲 甚 至 將 秧 歌 的 英 文 版 給 賴 雅 看, 賴 雅 亦 讚 不 絕 口 至 5 月 二 人 的 感 情 已 一 日 千 里, 根 據 賴 雅 在 5 月 12 日 的 日 記, 二 人 已 有 了 親 密 關 係 4 賴 雅 與 張 愛 玲 在 文 藝 營 寄 宿 的 期 限 分 別 為 5 月 14 日 及 6 月 30 日 (11) 賴 雅 又 申 請 到 紐 約 北 部 的 耶 多 文 藝 營 居 住 二 人 分 別 後, 開 始 書 信 往 來 離 開 文 藝 營 後, 張 愛 玲 到 一 位 營 友 位 於 紐 約 的 公 寓 暫 住, 而 賴 雅 離 開 耶 多 文 藝 營 後 便 搬 到 蕯 拉 托 卡 泉 鎮 不 久, 張 愛 玲 發 現 自 己 懷 孕 了, 於 是 立 即 趕 往 蕯 拉 托 卡 泉 鎮 見 賴 雅 見 面 後, 賴 雅 即 向 她 求 婚, 並 表 示 若 有 需 要 會 陪 她 做 人 工 流 產 手 術 結 果, 二 人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247 參 見 司 馬 新 : 張 愛 玲 與 賴 雅 ( 臺 北 : 大 地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98 23

31 於 同 年 8 月 14 日 舉 行 了 婚 禮 5 這 一 年 賴 雅 巳 65 歲, 結 婚 後 幾 個 月, 賴 雅 接 連 兩 次 中 風, 身 體 狀 況 大 不 如 前, 再 加 上 經 濟 能 力 不 佳, 大 多 時 候 都 是 張 愛 玲 在 為 金 錢 頻 撲 張 愛 玲 幾 次 聯 絡 出 版 商 及 廣 播 公 司, 希 望 將 她 的 前 作 赤 地 之 戀 及 秧 歌 出 版 或 拍 成 電 影, 但 都 不 能 成 功, 連 她 最 有 信 心 的 金 鎖 記 (Pink Tears) 亦 不 獲 採 用, 對 張 愛 玲 打 擊 不 少 幸 而 香 港 的 宋 淇 夫 婦 為 張 愛 玲 作 中 間 人, 使 她 得 以 靠 為 香 港 的 電 影 公 司 寫 稿 維 生 6 此 後 多 年, 二 人 雖 仍 舊 為 生 活 掙 扎, 但 却 過 着 一 些 平 靜 的 生 活 直 至 1961 年, 張 愛 玲 決 定 到 臺 北 走 一 趟, 希 望 能 為 她 構 思 的 新 作 少 帥 搜 集 資 料 此 次 分 開 令 賴 雅 很 不 安, 以 為 張 愛 玲 打 算 離 開 他 張 愛 玲 在 旅 程 中 雖 未 能 親 見 張 學 良, 但 卻 認 識 了 一 羣 崇 拜 她 的 年 輕 作 家 如 白 先 勇 王 禎 和 王 文 興 等, 並 由 王 禎 和 作 嚮 導 遊 花 蓮 然 而, 遊 花 蓮 途 中 張 愛 玲 接 到 賴 雅 中 風 的 消 息, 本 欲 立 即 回 美, 最 後 決 定 先 到 香 港 趕 幾 個 劇 作, 賺 取 一 些 生 活 費 用 7 翌 年 3 月 張 愛 玲 再 次 離 開 香 港, 回 到 美 國 與 賴 雅 重 聚 1964 年, 電 懋 公 司 的 總 裁 空 難 身 亡, 電 懋 公 司 面 臨 解 散, 令 張 愛 玲 失 去 寫 電 影 劇 本 的 經 濟 來 源 後 來, 張 愛 玲 再 次 替 美 新 處 改 寫 廣 播 劇 本, 如 是 過 了 兩 三 年 8 最 大 的 轉 變 來 自 賴 雅 的 一 次 意 外, 他 在 街 上 跌 了 一 跤, 股 骨 斷 了, 自 此 健 康 情 況 急 轉 直 下, 癱 瘓 兩 年 後 大 小 便 開 始 失 禁, 這 對 張 愛 玲 來 說 實 在 是 一 個 沉 重 的 負 擔 張 愛 玲 苦 苦 掙 扎 了 兩 年 多, 賴 雅 終 於 1967 年 10 月 8 日 逝 世, 享 年 76 歲 這 段 婚 姻 維 持 了 12 年, 這 時 候 張 愛 玲 亦 已 47 歲 參 見 司 馬 新 : 張 愛 玲 與 賴 雅 ( 臺 北 : 大 地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參 見 于 青 : 張 愛 玲 傳 ( 香 港 : 天 地 圖 書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參 見 司 馬 新 : 張 愛 玲 與 賴 雅 ( 臺 北 : 大 地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32 第 七 節 韜 光 養 晦, 巨 星 殞 落 自 1968 年 後, 她 似 乎 是 一 步 一 步 撤 出 紛 俗 的 現 實 生 活, 直 到 進 入 幽 居 狀 況 年 張 愛 玲 移 居 加 州, 漸 漸 與 公 衆 隔 絕 1968 年, 臺 港 兩 地 刮 起 張 愛 玲 熱, 臺 北 皇 冠 雜 誌 社 決 定 重 印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及 散 文, 這 次 的 重 印 銷 量 甚 佳, 新 一 代 學 生 有 機 會 認 識 這 位 在 上 海 迅 速 竄 紅 卻 又 曇 花 一 現 才 女 作 家 及 其 作 品, 而 張 愛 玲 亦 因 此 有 了 穩 定 的 版 稅 收 入 1969 年, 加 州 柏 克 萊 大 學 中 國 研 究 中 心 主 持 人 陳 世 驤 教 授 邀 請 張 愛 玲 擔 任 高 級 研 究 員, 研 究 大 陸 共 產 黨 的 常 用 詞 彙 年 陳 世 驤 教 授 逝 世, 張 愛 玲 離 職, 是 年, 水 晶 多 番 聯 絡 求 訪, 並 寄 上 一 篇 研 究 張 愛 玲 的 論 文 : 試 論 張 愛 玲 傾 城 之 戀 中 的 神 話 結 構, 終 獲 得 探 訪 張 愛 玲 的 機 會, 與 張 愛 玲 詳 談 7 小 時, 這 亦 是 晚 年 的 張 愛 玲 唯 一 一 次 接 受 訪 問 3 不 久, 張 愛 玲 即 移 居 洛 杉 磯, 不 再 與 外 界 往 來 在 二 十 多 年 的 隱 居 生 活 中, 張 愛 玲 主 要 埋 首 於 研 究 紅 樓 夢 及 翻 譯 海 上 花 列 傳 的 工 作, 也 改 寫 了 一 些 舊 作 1973 年 張 愛 玲 在 皇 冠 發 表 初 評 紅 樓 夢,1975 年 又 發 表 二 詳 紅 樓 夢 1976 年 發 表 三 詳 紅 樓 夢 同 年 張 看 由 皇 冠 出 版 社 出 版 1977 年 紅 樓 夢 魘 終 問 世 1978 年 於 皇 冠 發 表 相 見 歡 色 戒 浮 花 浪 蕊 三 個 短 篇 小 說 張 愛 玲 在 世 的 最 後 幾 年, 幾 乎 連 信 件 部 不 再 拆 開 外 人 對 於 她 的 情 況 亦 所 知 甚 少 1994 年, 張 愛 玲 發 表 了 最 後 一 部 作 品 對 照 記, 收 錄 了 她 和 家 人 的 一 些 舊 照 4 同 年, 張 愛 玲 獲 臺 灣 中 國 時 報 頒 授 特 別 成 就 獎, 以 表 揚 她 對 中 國 文 壇 的 貢 獻, 張 亦 回 寄 了 一 張 近 照, 照 片 中 的 她 手 拿 一 份 該 年 7 月 的 報 紙, 報 上 大 字 標 題 寫 着 : 主 席 金 日 成 昨 猝 逝 這 幀 照 片 正 是 張 愛 玲 死 前 的 最 後 遺 照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275 參 見 司 馬 新 : 張 愛 玲 與 賴 雅 ( 臺 北 : 大 地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179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參 見 張 均 : 張 愛 玲 傳 ( 北 京 : 文 化 藝 術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308 參 見 于 青 : 張 愛 玲 傳 ( 香 港 : 天 地 圖 書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33 1995 年 9 月 8 日, 張 愛 玲 被 發 現 死 於 洛 杉 磯 的 公 寓 內, 驗 屍 後 確 定 為 自 然 死 亡, 死 亡 日 期 應 在 9 月 1 2 日 6 張 愛 玲 早 於 1992 年 2 月 14 日 立 好 遺 囑, 訂 明 一 切 私 人 物 品 都 留 給 香 港 的 宋 淇 鄺 文 美 夫 婦 ; 並 要 求 立 刻 將 遺 體 火 化 不 舉 行 任 何 儀 式, 骨 灰 撤 於 任 何 廣 濶 的 荒 野 中 年 9 月 30 日, 美 國 西 海 岸 華 人 假 玫 瑰 公 圖 為 張 愛 玲 辦 追 思 會 儀 式 完 畢 後 由 林 式 同 等 幾 位 朋 友 把 骨 灰 撤 於 大 海, 結 束 傳 奇 一 生 8 6 按 張 均 於 張 愛 玲 傳 中 的 說 法, 張 愛 玲 被 發 現 死 亡 的 日 期 為 1995 年 9 月 9 日, 而 于 青 於 張 愛 玲 傳 則 指 為 9 月 8 日, 後 筆 者 查 証 過 多 本 張 愛 玲 傳 記, 當 中 除 夏 世 清 之 張 愛 玲 與 胡 蘭 成 的 前 世 今 生 與 張 均 的 說 法 相 同 外, 費 勇 的 張 愛 玲 傳 奇 周 冰 心 的 回 眸 絕 美 的 瞬 間 張 愛 玲 評 傳 及 張 愛 玲 弟 弟 張 子 靜 所 著 之 我 的 姊 姊 張 愛 玲 均 指 發 現 死 亡 的 日 期 應 為 1995 年 9 月 8 日, 故 本 文 亦 按 此 說 法 7 8 參 見 于 青 : 張 愛 玲 傳 ( 香 港 : 天 地 圖 書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330 參 見 余 彬 : 張 愛 玲 傳 (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年 ), 頁

34 第 三 章 第 一 節 小 說 與 場 景 空 間 場 景 小 說 要 寫 得 有 血 有 肉 能 予 人 親 歷 其 境 之 感, 方 能 算 是 出 色 的 作 品 ; 而 要 達 到 上 述 的 境 界, 具 體 細 緻 有 效 的 場 景 描 寫 絕 對 是 不 可 或 缺 的 部 份 然 而, 要 探 討 場 景 與 小 說 作 品 的 關 係, 以 及 其 在 小 說 中 的 效 能, 卻 必 須 先 從 空 間 說 起, 理 清 兩 者 的 從 屬 關 係, 才 能 找 出 不 同 場 景 的 內 蘊 訊 息, 正 確 地 審 視 場 景 於 小 說 作 品 的 意 義 我 們 都 活 在 一 個 實 體 空 間, 沒 有 天 空, 鳥 將 無 處 飛 翔 ; 沒 有 海 洋, 魚 在 何 處 泅 泳? 早 在 古 希 臘 時 期, 哲 學 家 柏 拉 圖 便 已 參 透 空 間 與 人 的 關 係 : 空 間 是 永 恒 的 是 不 會 毁 壞 的, 它 為 所 有 的 創 造 物 提 供 了 場 所, 存 在 必 定 處 於 某 一 位 置 並 佔 有 一 定 的 空 間, 既 不 在 空 中 也 不 在 地 上 的 東 西 是 不 存 在 的 1 黑 格 爾 在 美 學 一 書 亦 提 出 了 相 同 的 看 法 : 人 要 有 現 實 客 觀 存 在, 就 必 須 有 一 個 周 圍 的 世 界, 正 如 神 像 不 能 沒 有 一 座 廟 來 安 頓 一 樣 2 空 間 盛 載 着 一 切 的 生 物 以 及 牠 們 的 活 動, 而 小 說 世 界 正 是 現 實 世 界 的 反 映, 一 切 的 人 物 活 動 必 少 不 了 空 間 這 個 容 器 萊 布 尼 玆 (Gottfried W. Leibniz) 也 指 出 : 空 間 正 正 是 一 張 把 事 物 和 事 情 聯 繫 在 一 起 的 網 3 空 間 與 人 的 關 係 當 然 不 止 是 載 者 與 被 載 者 的 關 係 加 斯 東 巴 舍 拉 ( Gaston Bachelard) 空 間 詩 學 一 書 就 從 心 理 學 角 度 探 索 空 間 與 人 的 關 係, 指 出 人 與 空 間 ( 如 家 屋 衣 櫥 暗 角 等 ) 的 私 密 感, 以 及 建 立 於 其 上 的 受 庇 護 或 渴 望 在 其 中 受 庇 護 的 複 雜 情 感 至 於 女 權 主 義 則 特 別 注 意 到 空 間 於 男 性 和 女 性 的 不 同 意 義, 強 調 了 空 間 對 女 性 的 桎 梏 可 以 理 解 的 1 2 參 見 柏 拉 圖 : 蒂 邁 歐, 西 方 思 想 寳 庫 ( 吉 林 : 吉 林 人 民 出 版 社,1988 年 ), 頁 1451 參 見 黑 格 爾 : 美 學 第 一 卷 ( 北 京 : 商 務 印 書 館,1979 年 ), 頁 Gottfried W. Leibniz, Philosophical Papers and Letters, vol. II, ed. L.H.Lemker (Chicago :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56), P

35 是, 每 個 人 都 有 其 私 密 空 間, 而 空 間 對 男 性 和 女 性 來 說, 亦 有 着 不 同 的 意 義 正 因 為 如 此, 優 秀 的 小 說 作 家 不 但 能 借 空 間 去 敘 事, 更 能 借 助 空 間 埋 下 線 索, 讓 讀 者 窺 看 小 說 人 物 的 內 心 世 界 也 就 是 說, 小 說 中 的 空 間 不 再 只 是 單 純 的 事 發 現 場, 更 是 通 向 人 物 內 心 世 界 的 一 條 秘 道 那 麽, 場 景 又 是 怎 麽 一 回 事? 與 空 間 又 有 何 不 同? 不 同 的 小 說 家 對 小 說 的 空 間 有 不 同 的 詮 釋, 有 的 稱 之 為 場 景, 有 的 稱 之 為 場 面 ; 有 的 稱 之 為 情 境 更 有 些 稱 之 為 環 境 或 背 景 筆 者 以 為, 儘 管 名 稱 至 今 言 人 人 殊 莫 衷 一 是, 但 名 字 底 下 包 含 的 內 蘊 才 更 重 要 曹 文 軒 把 場 景 稱 作 場 面 : 場 面 是 隸 屬 於 空 間 的 基 本 元 素, 自 然 也 就 成 了 小 說 的 基 本 因 素 之 一 當 你 打 開 任 何 一 部 小 說, 請 稍 微 注 意 一 下, 你 就 將 會 發 現, 小 說 是 由 一 個 又 一 個 的 單 元 組 成 的, 而 這 一 個 又 一 個 的 單 元, 實 際 上 就 是 一 個 又 一 個 的 場 面 4 茅 盾 在 創 作 的 準 備 一 文 中 則 把 場 景 統 稱 作 環 境, 並 作 狹 義 與 廣 義 之 分 : 通 常 所 謂 環 境 只 是 故 事 發 生 的 場 所, 人 物 所 在 的 氛 圍, 這 是 狹 義 的 依 這 樣 狹 義 的 看 法 去 寫 作 品 中 的 環 境, 那 就 等 於 在 人 物 的 周 圍 添 了 佈 景 和 道 具 5 廣 義 的 環 境 就 是 一 篇 作 品 的 故 事 的 假 定 發 生 地 點 的 社 會 環 境 這 裏 包 括 該 特 定 地 區 的 廣 大 的 社 會 關 係 和 更 大 的 時 代 背 景 這 是 一 篇 作 品 托 生 的 母 胎 6 在 筆 者 眼 中, 場 面 雖 可 說 是 隸 屬 於 空 間 的 基 本 元 素, 可 是, 從 小 說 的 角 度 來 看, 它 所 包 含 的 意 義 則 似 乎 更 多 小 說 中 的 場 景, 除 了 是 指 特 定 的 地 點 外, 更 包 含 了 特 定 的 時 間 天 氣 自 然 的 環 境 政 治 的 氛 圍 社 會 的 情 況 以 及 由 上 述 各 項 合 成 產 生 的 獨 有 氣 氛 等 所 以 說, 場 景 描 寫 與 小 說 的 出 色 與 否 絕 對 有 着 重 要 的 關 係 參 見 曹 文 軒 : 小 說 門 ( 北 京 : 作 家 出 版 社,2002 年 ), 頁 171 參 見 茅 盾 : 創 作 的 準 備, 茅 盾 論 創 作 ( 上 海 : 上 海 文 藝 出 版 社,1980 年 ), 負 參 見 茅 盾 : 創 作 的 準 備, 茅 盾 論 創 作 ( 上 海 : 上 海 文 藝 出 版 社,1980 年 ), 負

36 第 二 節 場 景 之 功 能 除 了 提 供 故 事 的 發 生 地 點 外, 場 景 描 寫 又 有 何 藝 術 功 能? 作 為 小 說 材 料 的 一 切 故 事, 都 只 能 發 生 於 空 間 之 中 是 空 間 才 使 這 些 故 事 得 以 發 生 空 間 距 離 的 改 變, 使 得 一 切 關 係 得 以 改 變, 從 而 也 就 不 斷 編 織 新 的 或 改 寫 原 有 的 人 間 故 事 近 在 咫 尺 與 遠 在 天 涯 絕 不 只 是 近 在 咫 尺 與 遠 在 天 涯, 他 們 一 定 還 會 作 為 改 變 生 活 改 變 人 心 從 而 改 變 故 事 的 因 素 而 存 在 1 曹 文 軒 教 授 在 小 說 門 一 書 中 確 切 地 為 我 們 解 釋 了 空 間 與 小 說 的 緊 密 關 聯, 它 不 只 是 盛 載 人 物 活 動 的 容 器, 人 物 與 空 間 產 生 的 互 動, 正 是 其 中 一 項 推 動 情 節 發 展 的 重 要 元 素 吳 士 余 在 中 國 小 說 美 學 論 稿 中 則 指 出 : 環 境 是 孕 育 人 物 性 格 的 土 壤 它 既 賦 予 人 物 性 格 的 社 會 內 容 和 身 份 特 徵, 也 賦 予 人 物 形 象 以 個 性 和 藝 術 生 命 因 此, 精 心 設 置 人 物 的 生 活 環 境, 便 成 了 形 象 創 造 的 一 個 重 要 內 容 2 此 外, 他 更 強 調 場 面 描 寫 對 人 物 思 想 感 情 的 營 造 起 着 重 大 作 用 將 人 物 置 身 在 特 定 的 生 活 場 景 裏, 這 不 應 忽 視 自 然 環 境 的 設 置 和 描 寫 它 常 常 對 揭 示 人 物 內 在 的 思 想 感 情 起 着 烘 托 氣 氛 和 暗 示 象 徵 意 義 的 作 用 3 對 於 場 景 描 寫 的 功 能, 羅 盤 在 小 說 創 作 論 中 有 較 全 面 的 解 釋 他 認 為 場 景 描 寫 既 可 以 顯 示 人 物 的 心 理 製 造 故 事 氣 氛, 更 可 以 構 成 意 象 和 烘 托 暗 場 綜 合 各 位 學 者 所 述, 筆 者 認 為 除 了 上 述 四 項 功 能 外, 還 可 再 加 上 幫 助 情 節 發 展 和 暗 示 時 間 推 移 兩 項, 下 文 討 張 愛 玲 小 說 場 景 的 功 能 時 將 有 詳 盡 的 剖 析, 在 此 不 贅 參 見 曹 文 軒 : 小 說 門 ( 北 京 : 作 家 出 版 社,2002 年 ), 頁 167 參 見 吳 士 餘 : 中 國 小 說 美 學 論 稿 ( 上 海 : 復 旦 大 學 出 版 社,2002 年 ), 頁 203 參 見 吳 士 餘 : 中 國 小 說 美 學 論 稿 ( 上 海 : 復 旦 大 學 出 版 社,2002 年 ), 頁

37 第 三 節 場 景 的 選 擇 場 景 既 與 人 物 情 節 環 環 相 扣, 又 能 起 烘 托 氣 氛 的 作 用, 那 麽, 在 選 擇 場 景 時 就 必 須 小 心 挑 選, 萬 不 能 隨 隨 便 便 貪 多 務 得 又 或 是 無 的 放 矢 羅 盤 指 出 景 物 描 寫 大 致 可 分 為 全 景 描 寫 及 重 點 描 寫 兩 種 所 謂 全 景 描 寫, 那 是 根 據 某 個 環 境 中 真 實 的 景 物, 一 一 據 實 地 描 寫 下 來, 作 者 的 筆 觸 是 詳 細 的, 態 度 是 客 觀 的, 不 予 增 減, 也 不 加 選 擇 重 點 描 寫 則 不 然, 作 者 在 某 個 環 境 中 只 是 抓 住 一 些 特 著 的 景 物 予 以 描 寫, 餘 者 便 都 省 略, 作 者 的 筆 觸 是 簡 約 的, 態 度 是 主 觀 的 ; 當 增 則 增, 當 減 則 減, 作 者 要 選 擇 和 取 捨 1 曹 文 軒 認 為 小 說 家 必 須 小 心 選 擇 適 合 的 場 景 : 場 面 的 選 擇 當 然 是 十 分 講 究 的 這 些 場 面 必 須 能 夠 實 現 小 說 家 的 美 學 目 的, 必 須 能 夠 保 證 人 物 獲 得 最 切 合 他 的 表 演 才 能 的 舞 臺, 並 且 具 有 一 定 的 隱 喻 性 2 高 爾 純 在 短 篇 小 說 結 構 理 論 與 技 巧 中 則 強 調 環 境 必 須 具 真 實 性 : 環 境 的 真 實 性, 意 味 着 環 境 有 充 分 的 理 由 說 明 作 品 中 人 物 與 事 件 發 生 發 展 的 可 能 性 與 必 然 性 3 環 境 真 實 了, 故 事 和 人 物 才 能 站 得 住, 立 得 牢 4 此 外, 他 又 指 出 環 境 描 寫 應 具 有 典 型 性, 而 環 境 的 典 型 性 必 須 具 有 對 特 定 社 會 歷 史 本 質 的 概 括 力 5 及 具 有 鮮 明 的 個 性 特 徵 6 場 景 描 寫 在 小 說 中 擔 當 着 重 要 的 角 色 所 謂 牽 一 髮 動 全 身, 作 者 在 選 擇 場 景 時, 不 得 不 考 慮 不 同 的 因 素 例 如 場 景 是 否 具 時 代 意 義? 是 否 扣 緊 故 事 內 容? 是 否 具 大 眾 認 同 的 普 遍 性? 該 用 單 一 場 景 還 是 多 個 分 場 景 作 串 連? 該 純 粹 寫 景 還 是 加 入 人 物 互 動? 該 作 全 景 描 寫 還 是 作 局 部 描 寫? 白 描 還 是 細 描? 筆 調 參 見 羅 盤 著 : 小 說 創 作 論 ( 臺 北 : 東 大 圖 書 有 限 公 司, 民 六 十 九 ), 頁 138 參 見 曹 文 軒 : 小 說 門 ( 北 京 : 作 家 出 版 社,2002 年 ), 頁 172 參 見 高 爾 純 : 短 篇 小 說 結 構 理 論 與 技 巧 ( 陝 西 : 西 北 大 學 出 版 社,1985 年 ), 頁 184 參 見 高 爾 純 : 短 篇 小 說 結 構 理 論 與 技 巧 ( 陝 西 : 西 北 大 學 出 版 社,1985 年 ), 頁 185 參 見 高 爾 純 : 短 篇 小 說 結 構 理 論 與 技 巧 ( 陝 西 : 西 北 大 學 出 版 社,1985 年 ), 頁 189 參 見 高 爾 純 : 短 篇 小 說 結 構 理 論 與 技 巧 ( 陝 西 : 西 北 大 學 出 版 社,1985 年 ), 頁

38 該 客 觀 還 是 主 觀? 該 配 合 哪 些 意 象? 更 重 要 的 是, 究 竟 作 者 期 待 筆 下 的 場 景 能 發 揮 怎 樣 的 功 能? 帶 出 怎 樣 的 氣 氛? 給 讀 者 怎 樣 的 感 受? 下 筆 之 前, 有 太 多 的 問 題 必 須 一 一 拆 解, 然 後 還 要 經 過 選 擇 醞 釀 提 煉, 方 能 發 揮 場 景 的 理 想 果 效 下 一 章, 筆 者 將 剖 析 張 愛 玲 中 短 篇 小 說 的 場 景 描 寫, 看 看 在 張 愛 玲 的 巧 妙 安 排 下, 場 景 如 何 發 揮 其 理 想 果 效 31

39 第 四 章 第 一 節 從 大 場 景 看 張 愛 玲 的 視 野 都 市 凝 鏡 談 起 張 愛 玲 小 說 的 大 場 景, 讀 者 眼 前 都 會 立 即 呈 現 出 一 幅 上 海 風 情 畫 的 確, 上 海 是 張 愛 玲 創 作 的 基 地, 張 愛 玲 於 上 海 成 長, 對 這 個 城 市 有 着 一 份 不 解 的 情 意 結 張 愛 玲 代 表 了 上 海 的 文 明 - 也 許 竟 是 上 海 百 年 租 界 文 明 的 最 後 表 現 她 的 小 說, 表 現 出 幾 重 新 舊 矛 盾 的 結 晶, 像 在 那 個 如 此 潮 濕 而 又 熱 又 熟 的 地 方 突 然 爆 破 的 一 枝 罌 粟 花, 美 麗 而 蒼 涼 的 花 1 不 錯, 張 愛 玲 代 表 着 上 海, 她 在 到 底 是 上 海 人 一 文 中 也 直 言 她 喜 歡 上 海 和 上 海 人 上 海 在 她 筆 下 猶 如 一 個 老 朋 友, 所 有 優 缺 點 都 逃 不 過 她 的 法 眼 事 實 上, 張 愛 玲 對 環 境 感 受 細 緻, 描 寫 深 刻, 早 於 其 散 文 作 品 公 寓 生 活 記 趣 及 道 路 以 目 便 已 可 見 一 斑 當 中 零 碎 的 上 海 城 市 小 景, 如 電 車 入 廠 人 力 車 騎 自 行 車 的 人 各 式 店 鋪 的 櫥 窗 封 鎖 的 情 景, 讀 來 都 饒 有 趣 味 至 於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也 無 時 無 刻 不 透 着 淡 淡 的 上 海 風 韵 例 如 金 鎖 記 中 的 姜 家 就 是 上 海 舊 式 富 戶 的 樣 辦, 住 的 是 早 期 的 最 新 式 洋 房 2 可 是 新 房 子 中 卻 晾 着 笋 乾, 人 與 事 均 流 露 着 陳 舊 的 況 味, 傾 城 之 戀 中 的 白 公 館 早 已 是 破 落 户, 家 裏 用 的 是 老 鐘, 在 所 有 時 鐘 都 撥 快 了 一 小 時 的 上 海, 白 公 館 早 已 跟 不 上 時 代 的 步 伐 可 別 忘 了 鴻 鸞 禧 中 的 婁 家 大 宅 : 廣 大 的 廳 堂 裏 立 着 朱 紅 大 柱, 盤 着 青 綠 的 龍 ; 黑 玻 璃 的 牆, 黑 玻 璃 壁 龕 裏 坐 着 小 金 佛 3 蘊 含 着 外 國 老 太 太 對 東 方 的 全 部 印 象 其 他 如 留 情 花 凋 等, 都 以 新 舊 交 替 中 的 上 海 為 藍 本, 反 映 着 當 時 上 海 社 會 的 種 種 矛 盾 與 不 協 調 正 如 唐 文 標 在 張 愛 玲 雜 碎 所 言 : 是 的, 租 界 時 代 快 完 了, 舊 傳 统 的 大 家 庭, 紈 袴 子 弟 藉 袓 宗 餘 蔭, 安 享 現 成 的 生 活, 這 種 時 代 快 參 見 唐 文 標 : 張 愛 玲 雜 碎 (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 事 業 公 司, 民 六 十 五 ), 頁 5 參 見 張 愛 玲 : 金 鎖 記, 傳 奇 (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2000 年 初 版 ), 頁 8 參 見 張 愛 玲 : 鴻 鸞 禧, 傳 奇 (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2000 年 初 版 ), 頁

40 要 過 去 了 在 這 交 替 期 間, 張 愛 玲 是 這 種 租 界 生 活 的 舊 家 庭 最 後 一 個 代 言 人, 她 小 心 地, 一 片 一 片 地 把 租 界 快 過 去 的 舊 世 界 搭 拼 起 來, 但 卻 又 無 可 奈 何 的, 無 情 地 將 它 拆 碎 4 除 了 舊 式 大 家 庭, 張 愛 玲 也 試 着 去 描 寫 上 海 的 另 一 種 面 貌, 如 由 幫 傭 阿 小 的 角 度 帶 我 們 去 看 當 時 上 海 多 層 式 公 寓 的 實 況 : 樓 下 的 洋 台 伸 出 一 角 來 像 輪 船 頭 上, 樓 下 的 一 個 少 爺 坐 在 外 面 乘 涼, 椅 子 向 後 斜, 一 晃 一 晃, 而 不 跌 倒 5 又 如 紅 玫 瑰 與 白 玫 瑰 中 佟 振 保 的 公 寓 : 他 家 是 小 小 的 洋 式 石 庫 門 衖 堂 房 子, 可 是 臨 街, 一 長 排 都 是 一 樣, 淺 灰 水 門 汀 的 牆, 棺 材 板 一 般 的 滑 澤 的 長 方 塊, 牆 頭 露 出 夾 竹 桃, 正 開 着 花 6 當 然 尚 有 其 他 上 海 的 場 景, 如 多 少 恨 裏 的 電 影 院 等 裏 的 推 拿 醫 館, 而 寫 得 最 全 面 的 當 然 要 數 色 戒 了 從 義 利 餅 乾 行 過 街 到 平 安 戲 院, 全 市 唯 一 的 一 個 清 潔 的 二 輪 電 影 院, 灰 紅 暗 黃 二 色 磚 砌 的 門 面, 有 一 種 針 織 粗 呢 的 温 暖 感, 整 個 建 築 圓 圓 的 朝 裏 凹, 成 為 一 鈎 新 月 切 過 路 角, 門 前 十 分 寬 敞 對 面 就 是 剛 才 那 家 凱 司 令 咖 啡 館, 然 後 西 伯 利 亞 皮 貨 店, 綠 屋 夫 人 時 裝 店, 並 排 兩 家 四 個 大 櫥 窗, 華 貴 的 木 製 模 特 兒 在 霓 虹 燈 後 擺 出 各 種 姿 態 隔 壁 一 家 小 店 一 比 更 不 起 眼, 橱 窗 裏 空 無 一 物, 招 牌 上 雖 有 英 文 珠 寶 商 字 樣, 也 看 不 出 是 珠 寶 店 7 就 像 為 我 們 作 導 遊, 張 愛 玲 輕 輕 勾 勒 出 一 幅 五 十 年 代 的 上 海 街 景, 再 一 次 向 我 們 宣 告 她 對 上 海 的 厚 愛 上 海 固 然 是 張 愛 玲 的 至 愛, 可 是 香 港 也 絕 對 受 張 愛 玲 的 寵 幸 張 愛 玲 曾 三 度 來 港, 當 中 最 快 樂 的 大 學 生 涯 也 是 在 香 港 渡 過 的, 她 對 香 港 的 感 情 即 使 未 能 媲 美 上 海, 但 也 確 實 對 香 港 留 下 頗 深 刻 的 印 象, 而 這 些 印 象, 在 她 的 作 品 中 屢 屢 呈 現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中, 有 七 篇 是 以 香 港 作 為 場 景 的 張 愛 玲 自 己 也 曾 在 散 文 中 解 釋 此 事 : 我 為 上 海 人 寫 了 一 本 香 港 傳 奇, 包 括 沉 香 屑 一 爐 香 二 爐 香 茉 莉 參 見 唐 文 標 : 張 愛 玲 雜 碎 (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 事 業 公 司, 民 六 十 五 ), 頁 21 參 見 張 愛 玲 : 桂 花 蒸 阿 小 悲 秋, 傳 奇 (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2000 年 初 版 ), 頁 397 參 見 張 愛 玲 : 紅 玫 瑰 與 白 玫 瑰, 傳 奇 (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2000 年 初 版 ), 頁 359 參 見 張 愛 玲 : 色 戒, 惘 然 記 ( 香 港 : 皇 冠 出 版 社,2007 年 初 版 ), 頁 24 33

41 香 片 心 經 琉 璃 瓦 封 鎖 傾 城 之 戀 七 篇 寫 它 的 時 候, 無 時 無 刻 不 想 到 上 海 人, 因 為 我 是 試 着 用 上 海 人 的 觀 點 來 察 看 香 港 的 8 雖 說 是 為 上 海 人 寫 的 香 港 傳 奇, 是 試 着 用 上 海 人 的 觀 點 來 看 香 港 的, 小 說 裏 卻 有 不 少 動 人 的 香 港 地 方 描 寫, 有 些 點 明, 有 些 沒 有 點 明, 也 不 一 定 完 全 寫 實, 但 卻 借 景 配 合 小 說 的 發 展 產 生 意 義 舉 例 來 說 有 第 一 爐 香 中 的 半 山 區 與 灣 仔 傾 城 之 戀 的 淺 水 灣 第 二 爐 香 和 茉 莉 香 片 中 對 港 大 校 區 宿 舍 的 描 寫 9 張 愛 玲 筆 下 的 香 港, 究 竟 有 着 怎 樣 的 特 色? 相 信 讀 者 們 大 多 會 想 到 傾 城 之 戀 中 淺 水 灣 酒 店 的 描 寫 的 確, 淺 水 灣 酒 店 曾 是 張 愛 玲 在 香 港 唸 大 學 時 常 到 的 地 方, 印 象 既 深, 要 描 寫 自 然 手 到 拿 來, 可 是, 最 具 香 港 特 色 的 描 寫, 卻 來 自 流 蘇 初 到 香 港, 在 碼 頭 的 一 段 敘 述 : 那 是 個 火 辣 辣 的 下 午 望 過 去 最 觸 目 的 便 是 碼 頭 上 圍 列 着 的 巨 型 廣 告 牌, 紅 的 橘 紅 的 粉 紅 的, 倒 映 在 綠 油 油 的 海 水 裏, 一 條 條 一 抹 抹 刺 激 性 的 犯 冲 的 色 素, 竄 上 落 下, 在 水 底 廝 殺 得 異 常 熱 鬧 10 張 愛 玲 借 流 蘇 雙 眼, 明 寫 海 中 倒 影 的 霓 虹 燈, 暗 卻 在 寫 香 港 的 繁 華 殖 民 地 風 貌 的 確, 張 愛 玲 眼 中 的 香 港, 充 滿 了 殖 民 地 的 紛 雜 及 異 國 情 調, 例 如 她 在 第 一 爐 香 中 寫 灣 仔 的 一 段 : 頭 上 是 紫 的 冬 天 的 海, 但 是 海 灣 裏 有 這 麼 一 個 地 方, 有 的 是 密 密 層 層 的 人 密 密 層 層 的 燈 密 密 層 層 的 耀 眼 的 貨 品 藍 瓷 雙 耳 小 花 瓶 ; 一 卷 一 卷 葱 綠 堆 金 絲 絨 玻 璃 紙 袋 裝 着 吧 島 蝦 片 ; 琥 珀 色 的 熱 帶 產 的 榴 蓮 糕 拖 著 大 紅 穗 子 的 佛 珠 鵝 黃 的 香 袋 烏 銀 小 十 字 架 寶 塔 頂 的 大 涼 帽 11 紛 雜 稠 密 的 攤 檔, 再 加 上 英 國 水 兵 與 妓 女 的 調 情, 正 正 反 映 出 一 幅 香 港 獨 有 的 殖 民 地 風 情 張 愛 玲 在 香 港 時 大 多 待 在 半 山 香 港 大 學, 以 致 對 香 港 的 山 景 及 植 物 都 留 下 了 參 見 張 愛 玲 著 : 到 底 是 上 海 人, 張 愛 玲 散 文 全 集 ( 鄭 州 : 中 原 農 民 出 版 社,1996 年 初 版 ), 頁 參 見 梁 秉 鈞 : 張 愛 玲 與 香 港, 再 讀 張 愛 玲 ( 香 港 : 牛 津 大 學 出 版 社,2002 年 初 版 ), 頁 175 參 見 張 愛 玲 : 傾 城 之 戀, 傳 奇 (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2000 年 初 版 ), 頁 59 參 見 張 愛 玲 : 沉 香 屑 第 一 爐 香, 傳 奇 (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2000 年 初 版 ), 頁

42 深 刻 的 印 象, 第 一 爐 香 第 二 爐 香 茉 莉 香 片 的 半 山 風 景 自 不 消 提, 更 突 出 的 是 各 種 植 物 的 描 寫 傾 城 之 戀 中 淺 水 灣 那 些 紅 得 不 能 再 紅 的 野 火 花 ( 影 樹 ) 自 然 是 一 例, 至 於 第 一 爐 香 的 描 寫 就 更 不 得 了! 簡 單 一 段 薇 龍 自 房 中 洋 台 向 山 上 看 去 的 描 寫 竟 然 就 包 括 芭 蕉 梔 子 花 玉 蘭 花 香 蕉 樹 樟 腦 樹 菖 蒲 鳳 尾 草 象 牙 紅 棕 櫚 蘆 葦 淡 巴 菰 十 一 種 植 物 的 描 寫! 12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張 愛 玲 筆 下 的 香 港, 不 但 景 物 的 描 寫 與 上 海 不 同, 就 連 所 用 的 顏 色 也 完 全 不 同, 如 果 說 張 愛 玲 筆 下 的 上 海 是 幅 淺 絳 山 水, 那 麼 香 港 在 她 筆 下 必 然 是 工 筆 重 彩 的 金 壁 山 水 上 文 提 到 傾 城 之 戀 中 流 蘇 初 到 香 港 的 霓 虹 燈 描 寫 自 是 一 例, 再 看 第 一 爐 香 中 薇 龍 第 一 次 離 開 姑 母 家 後 的 描 寫 : 山 背 後 大 紅 大 紫, 金 綠 交 錯, 熱 鬧 非 凡 13, 甚 至 如 第 二 爐 香 中 新 婚 之 夜 宿 舍 外 的 植 物 描 寫 : 墨 綠 緋 紅 黑 色 毒 辣 的 黃 色 紫 色 深 粉 紅 色, 還 有 白 色 與 銀 色 端 的 七 彩 繽 紛! 顯 然, 在 張 愛 玲 眼 中, 香 港 就 是 這 麼 一 個 誇 張 色 彩 犯 沖 的 城 市, 使 她 不 得 不 用 盡 調 色 盤 內 各 種 色 彩, 描 之 而 後 快 對 於 張 愛 玲 的 滬 港 都 市 描 寫, 大 抵 我 們 可 以 用 趙 園 說 法 來 作 總 結 : 是 一 個 開 向 滬 港 都 市 社 會, 尤 其 是 其 中 的 洋 場 社 會 的 窗 口 裝 在 窗 框 間 的, 儼 然 封 閉 的 小 世 界, 光 怪 陸 離, 而 不 失 自 身 的 和 諧 參 見 張 愛 玲 : 沉 香 屑 第 一 爐 香, 傳 奇 (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2000 年 初 版 ), 頁 139 參 見 張 愛 玲 : 沉 香 屑 第 一 爐 香, 傳 奇 (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2000 年 初 版 ), 頁 118 參 見 趙 園 : 開 向 滬 港 洋 場 社 會 的 窗 口 讀 張 愛 玲 小 說 集 傳 奇, 子 通 亦 清 主 編 : 張 愛 玲 評 說 六 十 年 ( 北 京 : 中 國 華 僑 出 版 社,2001 年 ), 頁

43 第 二 節 農 村 掠 影 描 寫 城 市 百 態 一 直 是 張 愛 玲 的 拿 手 好 戲, 至 於 農 村 的 場 景, 相 對 來 說 較 少 除 了 讀 書 時 代 的 一 篇 小 說 牛 外, 秧 歌 和 赤 地 之 戀 可 說 是 最 突 出 的 作 品 由 於 牛 將 於 下 文 張 愛 玲 短 篇 小 說 的 場 景 描 寫 作 專 節 論 述, 故 此 部 份 將 以 秧 歌 和 赤 地 之 戀 作 研 究 藍 本 我 們 不 妨 透 過 這 兩 篇 作 品 窺 看 張 愛 玲 的 視 野 秧 歌 和 赤 地 之 戀 出 版 於 一 九 五 四 年, 這 時 的 張 愛 玲 已 近 中 年, 寫 了 多 年 的 上 海 殖 民 地 繁 華 景 象, 至 此 忽 然 筆 鋒 一 轉, 取 景 於 農 村 兩 書 由 美 國 海 外 文 化 機 構 策 劃 資 助 出 版, 又 蒙 上 另 一 層 國 際 統 戰 宣 傳 色 彩 1 事 實 上, 秧 歌 和 赤 地 之 戀 寫 的 是 中 共 推 動 土 改 三 反 抗 美 援 朝 等 運 動 的 情 況 及 其 失 敗 的 結 果, 反 共 意 味 甚 濃 前 者 全 書 都 以 農 村 作 場 景, 後 者 則 一 半 寫 農 村, 一 半 寫 上 海 讓 我 們 先 看 看 秧 歌 的 場 景 秧 歌 取 景 於 中 國 南 方 的 農 村, 寫 的 是 土 改 對 民 生 的 禍 害 主 角 金 根 雖 為 勞 模, 但 家 境 依 然 窘 逼 金 根 的 妻 子 月 香 本 在 上 海 當 幫 傭, 回 到 農 村 協 助 丈 夫, 二 人 苦 苦 掙 扎 仍 無 法 應 付 上 級 的 苛 索, 後 來, 在 飢 餓 窘 逼 下, 農 民 暴 動 了, 暴 動 沒 有 換 來 糧 食, 金 根 一 家 卻 被 視 作 暴 動 領 頭 者, 被 扣 上 反 革 命 的 帽 子, 最 後 女 兒 在 混 亂 中 被 踩 死, 金 根 中 槍, 月 香 則 在 火 燒 糧 倉 後 葬 身 火 海, 一 家 家 散 人 亡 且 看 故 事 中 的 小 鎮 場 景 描 寫 : 一 到 了 這 小 鎮 上, 第 一 先 看 見 長 長 的 一 排 茅 廁 都 是 迎 面 一 個 木 板 照 壁, 架 在 大 石 頭 上, 半 遮 着 裏 面 背 對 背 的 兩 個 坑 位 接 連 不 斷 的 十 幾 個 小 茅 棚, 裏 面 一 個 人 也 沒 有 但 是 有 時 候 一 陣 風 吹 過 來, 微 微 發 出 臭 氣 下 午 的 陽 光 淡 淡 地 晒 在 屋 頂 上 白 蒼 蒼 的 茅 草 上 2 故 事 一 開 始 竟 以 一 排 茅 廁 作 場 景, 確 是 一 奇, 而 裏 面 一 個 人 也 沒 有, 1 參 見 王 德 威 : 重 讀 張 愛 玲 的 秧 歌 與 赤 地 之 戀 閱 讀 張 愛 玲 - 張 愛 玲 國 際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臺 北 : 麥 田 出 版 股 份 有 限 公 司,1999 年 ), 頁 參 見 張 愛 玲 : 秧 歌,( 香 港 : 皇 冠 出 版 社,2004 年 ), 頁 5 36

44 又 營 造 了 一 種 蒼 涼 的 氣 氛 接 着, 張 愛 玲 花 了 不 少 筆 墨 描 寫 一 系 列 的 店 鋪 : 賣 小 麻 餅 與 黑 芝 麻 棒 糖 的 吃 食 店 賣 草 紙 牙 膏 牙 粉 髮 夾 的 雜 貨 店 等, 貨 品 全 都 堆 積 如 山, 還 有 兼 賣 燈 籠 的 香 燭 店 和 賣 土 香 煙 的 香 煙 店, 表 面 寫 的 是 熱 鬧 的 店 鋪, 實 質 上 卻 是 透 過 各 店 門 可 羅 雀 的 蕭 條 情 景, 襯 托 出 鄉 村 人 民 生 活 的 貧 困 拮 据 再 看 另 一 段, 金 根 替 妹 妹 金 花 送 嫁 後, 回 家 路 上 的 描 寫 : 金 根 一 個 人 走 在 前 面, 抱 着 阿 招, 阿 招 已 經 睡 着 了 月 亮 高 高 地 在 頭 上 長 圓 形 的 月 亮, 白 而 冷, 像 一 顆 新 剝 出 來 的 蓮 子 那 黝 暗 的 天 空, 沒 有 顏 色, 也 沒 有 雲, 空 空 洞 洞 四 面 罩 下 來, 荒 涼 到 極 點 往 前 走 着, 面 前 在 黑 暗 中 現 出 一 條 彎 彎 曲 曲 淡 白 的 小 路 路 邊 時 而 有 停 棺 材 的 小 屋, 低 低 地 蹲 伏 在 田 野 裏 家 裏 的 人 沒 有 錢 埋 葬, 就 造 了 這 簡 陋 的 小 屋, 暫 時 停 放 着 房 子 不 比 一 個 人 的 身 體 大 多 少, 但 是 也 和 他 們 家 裏 的 房 子 一 樣, 是 白 粉 牆 烏 鱗 瓦 不 知 道 怎 麽, 卻 也 沒 有 玩 具 的 意 味 而 是 像 狗 屋, 讓 死 者 像 忠 心 的 狗 一 樣, 在 這 裏 看 守 着 他 摰 愛 的 田 地 3 在 這 裏, 張 愛 玲 把 握 了 農 村 停 屍 屋 的 特 徵, 把 場 景 與 意 象 相 結 合, 荒 涼 的 天 空 只 有 白 而 冷 的 月 亮, 天 空 下 只 有 一 條 小 路, 路 邊 時 有 停 棺 材 的 小 屋, 而 金 根 一 路 抱 着 睡 着 的 阿 招 走 在 前 面, 荒 涼 的 景 色 單 一 的 道 路 再 加 上 象 徵 死 亡 的 棺 材 屋 彷 彿 暗 示 着 金 根 與 阿 招 悲 慘 的 命 運 的 確, 金 根 和 阿 招 最 後 的 確 死 了, 在 土 改 的 道 路 中 金 根 只 得 向 前 走, 最 後 發 生 暴 動, 金 根 與 阿 招 走 在 前 面, 為 這 片 土 地 犧 牲 了 是 故 張 愛 玲 說 棺 材 屋 像 狗 屋, 讓 死 者 像 忠 心 的 狗 一 樣, 在 這 裏 看 守 着 他 摰 愛 的 田 地 唯 一 不 同 的 是, 最 後 阿 招 被 遺 屍 山 洞, 而 金 根 究 竟 橫 (2) (3) 屍 在 哪 裏 都 不 知 道, 連 棺 材 都 沒 有 最 後 讓 我 們 看 看 赤 地 之 戀 的 農 村 場 景 赤 地 之 戀 故 事 寫 的 是 主 角 劉 3 參 見 張 愛 玲 : 秧 歌,( 香 港 : 皇 冠 出 版 社,2004 年 ), 頁 23 37

45 荃, 在 共 產 黨 推 行 土 改 三 反 等 政 策 下 的 遭 遇 首 先 出 現 的 農 村 場 景 是 通 往 農 村 的 公 路, 張 愛 玲 先 抓 住 北 方 的 土 質 特 徵, 描 畫 出 一 幅 北 方 的 公 路 圖 : 大 路 漸 漸 窪 陷 下 去, 兩 邊 的 土 坡 漸 漸 高 了 起 來, 像 光 禿 禿 的 黃 土 牆 一 樣 的 夾 道 矗 立 着 這 是 因 為 土 質 鬆 軟, 騾 車 的 鐵 殼 輪 子 一 碾 就 是 一 道 溝, 千 百 年 來 的 騾 車 老 在 這 條 道 上 走 着, 路 就 成 了 個 土 溝, 有 一 兩 丈 深 坐 在 卡 車 上, 只 看 得 見 平 原 上 黄 綠 色 的 樹 梢 4 差 不 多 到 達 農 村, 張 愛 玲 再 補 上 一 段 描 寫 : 大 路 旁 邊 一 片 高 粱 地, 高 粱 稭 子 長 得 比 人 還 高, 正 是 青 紗 帳 的 季 節 過 了 高 粱 地, 路 邊 漸 漸 就 有 些 菜 園, 夾 雜 着 一 塊 塊 的 墳 地, 偶 而 也 有 一 兩 間 茅 屋 然 後 就 看 見 一 丈 來 高 的 一 道 黑 土 牆, 綿 延 不 絕 土 牆 上 挖 着 大 大 小 小 幾 個 門 洞 子, 在 一 瞥 之 間, 也 可 以 看 見 裏 面 的 許 多 燈 火 人 家 這 一 帶 的 村 莊, 都 築 上 這 樣 一 個 土 圩 子 圍 在 外 面, 防 禦 土 匪 5 張 愛 玲 這 裏 描 寫 的 是 北 方 的 農 村, 和 秧 歌 中 的 南 方 農 村 又 自 不 同 農 作 物 的 品 種 正 好 用 以 暗 示 地 理 環 境 的 不 同 北 方 種 的 是 高 粱, 與 南 方 種 稻 米 自 然 不 一 樣 ; 綿 延 不 絕 的 黑 土 牆, 又 反 映 出 北 方 農 村 土 匪 的 猖 獗 最 後, 我 們 再 來 看 看 這 一 段 : 他 們 穿 過 大 路, 走 到 野 地 裏 外 面 的 陽 光 這 樣 的 明 亮, 使 他 們 覺 得 很 詫 異 那 陽 光 雖 然 溫 暖, 一 陣 秋 風 吹 上 身 來, 卻 又 寒 浸 浸 的 太 陽 快 下 去 了, 鳥 雀 都 忙 碌 起 來, 到 處 聽 見 它 們 唧 唧 喳 喳 叫 着 6 段 中 的 他 們 指 的 是 主 角 劉 荃 及 他 的 戀 人 黃 絹, 他 們 剛 在 小 學 校 看 到 地 主 妻 子, 一 個 即 將 臨 盆 的 孕 婦 如 何 被 吊 起 來 虐 待 至 流 產, 逃 出 來 後, 最 初 看 到 的 是 一 片 平 靜 的 野 地 景 色, 可 是, 這 個 場 景 才 剛 讓 我 們 吁 一 口 氣, 張 愛 玲 卻 突 然 安 排 他 們 看 見 在 田 野 裏 奔 馳 的 一 輛 騾 車, 原 來 車 後 拖 着 的 正 是 地 主 韓 廷 榜, 他 正 被 施 以 輾 地 滾 子 的 懲 罰 平 靜 的 場 景 背 後 原 來 暗 藏 殺 機, 無 怪 乎 夏 志 清 在 赤 地 之 戀 序 中 這 樣 說 : 在 秧 歌 中, 景 物 是 人 類 殘 忍 一 種 淒 凉 的 對 照, 而 在 赤 地 之 參 見 張 愛 玲 : 赤 地 之 戀,( 臺 北 : 慧 龍 文 化 有 限 公 司,1978 年 ), 頁 11 參 見 張 愛 玲 : 赤 地 之 戀,( 臺 北 : 慧 龍 文 化 有 限 公 司,1978 年 ), 頁 14 參 見 張 愛 玲 : 赤 地 之 戀,( 臺 北 : 慧 龍 文 化 有 限 公 司,1978 年 ), 頁

46 戀 中, 自 然 景 象 的 出 現, 常 是 人 性 殘 忍 的 一 種 譏 諷 7 7 參 見 張 愛 玲 : 赤 地 之 戀,( 臺 北 : 慧 龍 文 化 有 限 公 司,1978 年 ), 頁 7 39

47 第 五 章 第 一 節 張 愛 玲 中 篇 小 說 的 場 景 描 寫 一 把 鎖 鎖 起 兩 代 人 金 鎖 記 金 鎖 記 發 表 於 一 九 四 三 年 十 一 月, 刊 登 於 雜 誌 上, 一 直 被 譽 為 張 愛 玲 最 出 色 的 小 說 迅 雨 ( 傅 雷 ) 曾 指 出 金 鎖 記 是 張 女 士 截 至 目 前 為 止 的 最 完 滿 之 作, 頗 有 狂 人 日 記 中 某 些 故 事 的 風 味 至 少 也 該 列 為 我 們 文 壇 最 美 的 收 穫 之 一 1 夏 志 清 甚 至 把 金 鎖 記 譽 為 中 國 從 古 以 來 最 偉 大 的 中 篇 小 說 2 近 代 著 名 小 說 作 家 王 安 憶 亦 認 為 金 鎖 記 是 張 愛 玲 小 說 中 最 重 要 和 最 好 的 一 部 張 愛 玲 是 一 個 極 度 個 人 化 的 作 家, 這 部 小 說 卻 是 有 着 強 烈 的 社 會 批 判 性 3 金 鎖 記 寫 的 是 一 個 女 人 被 黃 金 枷 鎖 束 縛, 嫁 予 富 户 的 殘 廢 少 爺, 長 年 飽 受 情 欲 煎 熬, 慢 慢 變 得 心 理 變 態, 最 後 更 刻 意 摧 毀 兒 女 的 幸 福 金 鎖 記 的 場 景 主 要 集 中 在 姜 家 大 宅 姜 家 住 的 雖 然 是 早 期 的 最 新 式 洋 房, 堆 花 紅 磚 大 柱 支 着 巍 峨 的 拱 門, 樓 上 的 陽 臺 卻 是 木 板 鋪 的 地 黃 楊 木 欄 杆 裏 面, 放 着 一 大 溜 大 蔑 簍 子, 晾 着 笋 乾, 敝 舊 的 太 陽 瀰 漫 在 空 氣 裏 像 金 的 灰 塵, 微 微 嗆 人 的 金 灰, 揉 進 眼 晴 裏 去, 昏 昏 的, 街 上 小 販 遙 遙 搖 着 撥 浪 鼓, 那 甍 騰 的 不 楞 登 不 楞 登 裏 面 有 着 無 數 老 去 的 孩 子 們 的 回 憶, 包 車 叮 叮 地 跑 過, 偶 爾 也 有 一 輛 汽 車 叭 叭 叫 兩 聲 4 故 事 開 首 不 久, 張 愛 玲 便 花 了 點 筆 墨 對 姜 家 大 宅 進 行 描 寫 在 張 愛 玲 筆 下, 一 個 停 留 在 舊 時 代 舊 社 會 的 老 式 家 庭 躍 然 紙 上 因 為 富 有, 所 以 姜 家 可 以 住 在 最 新 式 洋 房 中, 可 是 新 瓶 載 的 卻 是 舊 酒, 屋 內 的 陳 設 是 老 式 的, 陽 台 用 木 板 鋪 地, 放 着 一 大 溜 蔑 簍 笋 乾 舊 氣 息 還 未 夠 濃? 1 2 參 見 迅 雨 : 論 張 愛 玲 的 小 說, 轉 引 自 唐 文 標 : 張 愛 玲 雜 碎 (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 事 業 公 司, 民 六 十 五 年 再 版 ), 頁 124 轉 引 莊 宜 文 : 百 年 傳 奇 的 現 代 演 繹, 金 鎖 記 小 說 改 寫 與 影 劇 改 編 的 跨 文 本 性, 張 愛 玲 文 學 電 影 舞 臺 ( 香 港 : 牛 津 大 學 出 版 社,2007 年 ), 頁 轉 引 莊 宜 文 : 百 年 傳 奇 的 現 代 演 繹, 金 鎖 記 小 說 改 寫 與 影 劇 改 編 的 跨 文 本 性, 張 愛 玲 文 學 電 影 舞 臺 ( 香 港 : 牛 津 大 學 出 版 社,2007 年 ), 頁 參 見 張 愛 玲 : 金 鎖 記, 傳 奇,(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2000 年 初 版 ), 頁 8 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