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 吕布的中国时间 38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39 马克 吕布的琉璃厂 50 周年 Marc Riboud: Liulichang 50 Years 文 尚陆 摄影 马克 吕布 Text by Jean Loh Photos by Marc Riboud 北 京 琉 璃 厂 古 玩 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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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57 马克 吕布的中国时间 China in Marc Riboud's Perspective 编者 提起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的 名字 很多中国摄影人觉得亲切 在所有拍摄 中国的国外摄影家中 马克拥有至尊的地位 不仅因为他拍的时间跨度最长 52 年间 22 次 造访中国 所记录的内容最细致 出版有 中 国的三面红旗 黄山 等 7 部关于中国的摄 影集 更因为对中国纪实摄影来讲 他是一 位 教父 他用自己的照片向中国摄影师阐 释了什么是 纪实摄影 这一概念 摄影师如 何持续记录一个变化中的国家和国家的变化 他用自己的拍摄示范了纪实摄影师是怎样工作 的 鼓励中国同行实践不干预拍摄对象的抓拍 放弃闪光灯而让现场自然光带给照片独特的魅 力 他的照片展示了国际化的摄影语言以及报 道摄影所能达到的形质品位 与亨利 卡蒂埃 布勒松一样 马克将西方人文主义知识分子的 东方情怀放置到摄影中 他像诗人一样让细节 光彩四射 他说 不必纠缠于宏大的历史或者 现实 把生活中让你惊奇的碎片收藏起来 这 就是摄影 1965 年马克拍摄的 北京琉璃厂古玩店 窗口 是其标志性作品之一 今年是 古 玩店窗口 问世 50 周年 本刊通过 中国的 三面红旗 中国之惑 远东乎 远西 乎 以及 马克 吕布的琉璃厂 50 周年 谈马 克 吕布 1957 年百花齐放的摄影功夫 四篇 文章以及马克 50 多年间在中国拍摄的作品 力图梳理他行摄中国的心迹和对中国态度的 微妙变化 认真探讨其作品中的复杂性 是致敬这位杰出摄影家的最佳方式 南无哀 三面红旗 广西桂林 1965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上海比极影像画廊

2 马克 吕布的中国时间 38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39 马克 吕布的琉璃厂 50 周年 Marc Riboud: Liulichang 50 Years 文 尚陆 摄影 马克 吕布 Text by Jean Loh Photos by Marc Riboud 北 京 琉 璃 厂 古 玩 店 窗 口 是 马 克 吕 布 Marc Riboud 年艺术生涯中他称之为 icon 的摄影 作品之一 icon 来自希腊东正教耶稣圣母圣徒肖像画 含有崇拜 偶像 被多人追求的意义 一位艺术家或摄影 师的艺术生涯中能拥有几幅偶像级作品意味着他的作品已 达到不朽的地位 像梵高的 向日葵 韩干的 马 流芳百世 马克的偶像级作品包括 1953 年的巴黎铁塔油漆 工 1956 年印度圣河的修行者 1957 年鞍钢饭堂里的墨镜 工人和 1967 年华盛顿的鲜花少女 古玩店窗口 拍摄于 1965 年 是马克 22 次来中国中的第二趟 今年正好 50 周年 我刚结束在中国四个月的旅程归来 回想起在北京 的墙壁上 甚至遥远的云南和新疆的小村子里 到处都能看 见大幅的三面红旗 总是同样的高度 从右至左张开 象征 性地带领中国人民前进 前面是工人 农民和士兵 后面是 工程师 学生 研究员 少数民族 红色先锋队等 红旗 的三个口号 人民公社万岁 大跃进万岁 总路线万岁 呼唤七亿人民团结建设一个社会主义国家 这是马克 吕布为他 1966 年出版的 中国的三面红旗 一书写的自序 他说九年前他首次来中国时还没见过 那么 在这几年发生的一系列激烈的运动后 他是不是见证了一个 新 的中国呢 他说的九年前就是 1957 年 趁着 百花齐放 暂时 打开的一扇门 马克有幸见到了 新 中国之前的 老 中 国 在短短四个月的时间里 马克见到 也拍到了文革 反 四旧 前的 旧 风俗 旧 文化 可是北京天桥的江湖 杂技表演 北京美术学校雕塑系里的裸体模特等很快又被 反 右运动 消灭了 1957 年马克访华结束后中国发生了 超英赶美 1958 年 大跃进 运动和三年 自然灾害 棉花大幅减产 让 1965 年的马克拍到老百姓穿衣服的风格也以艰苦朴素为 主流 很多人甚至在没有破损的衣服上刻意打上几个补丁 马克在 中国的三面红旗 一书中把他于 1957 年和 1965 年拍摄的照片编辑成了三部曲 第一部是 人民公社 展示了马克在广西 云南 湖南 河南 重庆 陕西和黑龙 江等地拍到的农民劳动和自然生态的照片 第二部是 大跃 北京琉璃厂古玩店窗口 1965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3 40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41 古董图章 并开始讨价还价 马克转 这么一个微妙的互动 就像照相机的 百年老店 现已可能不存在了 在最 身面对店铺的六个橱窗口 他看到孩 拍摄过程 外景通过镜头曝光在相机 左边我们还可以看到由西藏梵文书写 子们在外面走来走去 试图偷看店里 里的底片上 我们从店内往外面观看 的招牌 也许是一家藏族文物店 发生了什么事 马克提起他的徕卡相 而孩子们正从店外试图窥视店内 有 左下角的框架内 有一个小女生 机 自觉性地按了第一个快门 第二 这样的内外对比 明暗交锋 黑与白 正在窥视 她穿着花裤子和白衬衫 张拍出来是最好的 虽然稍微有点倾 之分辨 封闭的面对开放的 这又是 系着一条少先队红领巾 身边还有两 斜 这就是马克最具标志性的一张照 一次非常符合马克 吕布的构图 就像 名同学 街道上还有一个年轻的留着 片的诞生过程 一幅有完美构图和富 他的铁塔油漆工的照片中有人体和金 两个辫子的母亲抱着婴儿正跟一个邻 有叙述性的细节的杰作 属结构之间的对比 他把所有的矛盾 居聊家常 在此 荣兴斋店窗口上贴 挤进一个几何形状的平衡画面中 了张宣纸 上面写着 收购翡翠 钻 实际上 这一张照片里一共有六 张照片 如果我们试图将这张 图片中的 威廉 福克斯 塔尔博特 William 图片 剖析成独立的部分 我们可以 Fox Talbot 摄影发明者 得到由窗口的圆边框架构成的六张照 在中上的框架里 椭圆形的窗口 之一 1839 年在一张纸上手写他要 拍 片 每一张都提供了丰富并令人难以 是真的可以推开的窗子 我们可以看 摄万花筒 Kaleidoscope 来自希腊 置信的信息 到这些京郊传统石门房的典型楣和阳 文的 Kalos 意为 美丽 Eidos 左上角的框架 在屋檐口和装饰 像 包括胡志明和毛主席两领导的肖 高大的外国女士更加着迷 然而芭芭 教育领域中取得的成就 包括工人 像和高举拳头喊口号的示威者在内 拉不仅是在 1965 年来到中国的第一位 学生 一般老百姓生活的改善 在第 组成了一个震撼的构图 另一张在上 美国妇女 她还是第一位 美非女人 三部 总路线 里 马克看到文革前 海码头拍摄 马克的 决定性瞬间 这在当时的中国是前所未有的 马克 夕中国内部的政治元素和国际关系的 反映出了时代的矛盾 大海报上毛主 本来想带芭芭拉去参观北京美术学校 紧张局势 他不仅拍到了用十面板拼 席领导全国的工农兵 科学家 工程师 重温九年前他拍的全神贯注正在裸体 起的 雷锋 电影海报 反映了 1963 知识分子和少数民族向左 奋勇前进 模特前作业的雕塑系学生 可是 1957 年中国开展的 向雷锋同志学习 的 海报下面一个码头工人抬脚向右奔跑 年 百花运动 过程中的异常开放 风潮 他还拍到一位若有所思的女农 在北京和上海 我们可以自由 到了 1965 年因令人担忧的紧张局势而 工拿着筷子站在人民公社饭堂外面 行动 无需解释和被监视 白天 夜晚 不得再见 国际上有东南亚半岛越战 她手上的 中国青年报 显赫的大标 我们步行 坐出租车 公交车 爆发和台湾海峡的危机 内部又面临 题是 庆贺我国又一原子弹爆炸成功 马克说 我们逛到北京老城区的狭 国家最高层的激烈政治斗争 1964 年 10 月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已 窄街道 随意进入餐馆 小店 电影 在北京 马克和芭芭拉漫游古玩 爆炸成功 第二个标题 近三百万 院 公园和破落的寺庙 只有一群小 店的街道 琉璃厂的名字可追溯至元 人示威声援多米尼加 反对美国侵 孩子被我们的长鼻子逗乐 其实那 代 它最初是个琉璃瓦 犯多米尼加和进军越南 这些示威游 个时候 马克 吕布的第一任妻子 厂 朝廷决定在这里建立皇窑以生产 行都被马克拍到了 有一张马克本人 芭芭拉 谢斯 Barbara Chase 也 供宫殿屋顶用的彩色琉璃瓦 这个名 很自豪的照片 在北京中央美术学院 来到北京 她是一位美国艺术家 雕 字一直沿用至今天的琉璃厂古玩街 干部反美援越的示威游行中 四个头 塑家和作家 孩子们对这样一位身材 芭芭拉走进一个古玩店 想买个 业务照常 台细节 是 图像 并 Skopein 就是 观 楣下 我们看到一个黑漆与镀金书法 在中下的框架里 我们看到两位 看 马克 吕布通过这幅 古玩店窗口 的木招牌 荣兴斋 这是一个 老人和一位中年女人在一个破旧的老 邀请我们去观看一场美景 这里就有 回族商人开创的经营玉器翡翠的著名 店门口前 窗户是用旧报纸来修补的 中央美术学院党干部正在游行示威 抗议帝国主义与越南战争 海报上画的是胡志明和毛主席 北京 1965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进 展示了他看到的中国在工业和 石 珍珠 宝石 地毯 绣花 瓷器 琉璃厂古玩街 北京 1965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4 42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43 着一个小车厢 是否刚从学校接回几 近端午节 1965 年 6 月 4 日 的日子 个富裕家庭的孩子 在这个奇怪的木 也就是说马克 吕布应该是在 1965 年 笼子里 有一个小孩正对着马克凝视 5 月的某一天拍下了这张照片 离我们 街上玩游戏的孩子们后面还可看到另 今天整整 50 年 一辆远离中的三轮出租车 左边的店 图片提供 上海比极影像画廊 门上有三个大字写着 琉璃厂 另 一张白纸宣告着 粽子 它为我们 提供了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 就是靠 一对夫妻在法庭上要离婚 法官在劝解他们 北京 1965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这位码头工人正在向右奔跑 上海 1965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站在右边的老人弯着腰仿佛在和另外 可看到马克所在店里亮着的一个灯泡 一个人讲话 竖在左侧的木招牌上写 最后 在右下角的框架里 另一 少先队女孩为监视他的 守护天使 的另一面 街道对面有一个几乎相同 他还说过 文革期间 琉璃厂的古玩店 的橱窗 反照了马克所在的古玩店的 可能外貌 着 北京工艺品出口公司 翡翠 钻石 个侧身女生穿着深色衬衫 她的眼睛 变成了收集北京老百姓上交最珍贵宝 珍珠 宝石 玉器 瓷器 地毯 绣花 明显对着马克的镜头 但实际上 她 物的地方 包括他们的 玉器 宝石 收购站 在这个框架下方 我们可 可能无法看清楚 因为店内太暗了 珍珠 地毯 陶瓷等 以看见一个门把手 说明这就是马克 后景中 另一个小女孩似乎在展示什 所在的古玩店的入口 么东西给那个弯腰老人看 总体而言 我们在这里看到的不 最后 为了向马克致敬 我们发 现了一张从未发表过的照片 它为我 们提供了 古玩店窗口 的 上下文 仅是标志性的画面 而且是真正的六 一排排破旧的店面在一边 一个戴着 右上角的框架显示了街道对面另 通常情况下 比如在他的展览和 拼版的祭坛 所谓的 icon 圣画 马克 工人帽子的 司机 骑着一辆三轮车 一家店楣的装饰细节 在倒影里 我们 书籍里 马克 吕布一直深情地称这些 吕布琉璃厂快照的奇迹在于其像镜子 改造的 出租车 在道路上 后面拉 松花江上留长辫子的四个女学生 哈尔滨 1965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5 44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我的 守护天使 自豪地给我翻译了 中国青年报 上的标题 庆贺我国又一原子弹爆炸成功 陕西 1965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45 我被告知人民公社成立后每家农民都有饭吃 有电灯 陕西 1965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6 马克 吕布的中国时间 46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47 谈马克 吕布 1957 年百花齐放的摄影功夫 Marc Riboud and His Photographic Experience during the Hundred Flowers Campaign in 1957 文 尚陆 摄影 马克 吕布 Text by Jean Loh Photos by Marc Riboud 1957 年 1 月 1 日 在印度已经呆了一年的马克巴不得快 点去中国 用他跟我说的口气 他真的是一天也不想浪费地 走 进了中国 拿到签证后 马克先从加尔各答飞到香港 从香港徒步过桥到达中国深圳罗湖关口 坐火车到广州 再 从广州到北京 1957 年的中国哪里会有那么多西方游客啊 马克回忆 经香港离境时英国移民局官员曾对他说 若要 去共产党的中国 自己走过去 马克在罗湖桥上回望了一 眼香港海关上空飘着的英国国旗 又往前看了看对岸罗湖的 五星红旗 他忽然想起英国官员提过的升旗战 两岸不时玩 起 我把国旗升得比你高 直到旗杆不能再加高 的把戏 马克有所不知的是 他能顺利获得签证 一部分原因是 中国在 1956 年搞的 百花齐放 政治运动 这一运动的开展 使之前大量严禁的公众活动慢慢解禁 事实上 那些马克以 为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片段在他四个月的旅程结束后很快又被 反右运动 禁止了 在北京美术学校的雕塑班上马克看到 了几个裸体女模特 因为雕塑系的主任曾在巴黎美术学院留 过学 他知道怎样利用人体模特教学 于是 他拍到的真的 是前所未有的珍贵照片 马克曾说起过 有一年他在伦敦展 出他拍摄的中国照片 当时中国驻英大使馆还对媒体说这些 照片是 假 的 因为在毛主席的年代 北京美术学校是不 可能有人体模特儿的 1957 年马克到达北京时刚好是农历春节 寒冷的天气丝 毫没有冻结马克热烈的拍摄心情 不管多少胶卷底片被冻坏 勤快的他照例天天端着照相机一早出门 新春的旧京城里到 处可见热闹的庙会 相声 皮影 舞狮等等 马克的镜头 锁定了这些在公共场所庆祝新春表演的无名高手们 其中一张照片记录了北京郊区农民合作社举办的春节杂 技表演场景 天空飘着雪 观众围出一个椭圆形的空地 前排 的人或蹲或坐 后排的人站立着往前凑 远处还有人爬到树上 远远观看 画面中心是两个正在激烈交战的对手 动作利索而 潇洒 冬天里的微弱光线正好促成马克拍出了交锋时的模糊动 感 整个场面洋溢着愉快热闹的气氛 上百张大人小孩的脸 传递着不同的表情 画面右下角有一个站着的男人 他是谁 在跟谁说笑 是不是戏班子里敲锣打鼓的 他们不在画面里 我们却能感受到和着观众吆喝的鼓点声 北京芭蕾舞学校 1957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7 48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49 被北京天桥上的皮影戏表演吸引的孩子 1957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工农合作社组织的庆祝农历新年的表演 北京 1957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北京美术学校的学生对着人体模特写生 1957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8 50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51 马克还拍摄了一个弯着腰玩弄枪矛的师傅 有趣的是 摄影师 这张照片 2013 年之前从未发表过 他那巧妙的竖景构图 使得一堆围观的群众好像被他手中的 马克在他在 2012 年出版的 一个沉默寡言人的话 长枪托起来 那打着铜钹的哥们儿的脚刚好踩在长枪上 而 Paroles d un Taciturne 一书中回忆到在他 14 岁时 父 那把枪的位置 也刚好落在把表演者和围观群众分割为二的 亲给了他第一台相机 并说了一句改变他人生的话 你 一条对角线上 这些画面里一张张生动的脸 让人看得津津 很少言语 那就用你的眼睛去说话吧 在这本书里 马克 有味 回味无穷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无需去说明或解读什么 很喜欢当年肖全做助手时在深圳给他拍的那张肖像 马克 仔细地观看他的照片就好了 举起相机正好在竖构图取景 这张肖像本来是横幅 后来被 马克还在北京南城天桥拍摄了蒙古式摔跤 对战双方 生活 杂志剪裁成竖幅用于别册封面 马克也曾跟我提及 身着黑裤子的腿一上一下正好构成一条隔离线 冬日和煦的 拍横幅是最自然的姿势 双手把相机举到眼睛的高度 左手 阳光打出了舞台追光一般的效果 为画面增添了不少戏剧性 对焦右手按快门 这样照片一般都会抓得很稳 但如果我们 两边凳子上的观众表情各异 右边看得很紧张 而左边却看 要拍竖幅 就必须扭腰 右手高举 左肘收缩 是很不自然 得很开怀 那时每个人基本都戴一顶毛泽东式帽子 布勒松 的动作 所以竖幅比较难拍 曾称赞马克拥有 几何学家的眼光 这张照片的构图确实 今天数码相机已经改变了摄影师拍摄的身体语言 可 是每次拿起 135 相机拍摄时 我都感激马克师父曾教给我 让我震撼不已 除了这些户外照片 百花齐放 也让马克见到了当 的摄影功夫 年 93 岁的齐白石 成为唯一拍摄到齐老去世前肖像的西方 图片提供 上海比极影像画廊 对我来说 摄影不仅仅是一项职业 她更是我永远痴迷的激情所在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马克 吕布简介 法国著名摄影师 1923 年生于法国 里昂 14 岁时获赠父亲一部老式的柯达 岁的齐白石 北京 1957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93 折 叠 皮 腔 相 机 Vest Pocket Kodak 父亲送他相机的目的是希望内向的马克 开朗一些 1948 年马克毕业于法国里昂 材料学院机械工程专业 1951 年马克放 弃工程师工作 转做自由摄影师 1953 年在 生活 杂志上发表 埃菲尔铁塔 上的油漆工 后进入玛格南图片社 1955 年马克开始游历世界 足迹遍布美 国 苏联 中国 日本 印度 柬埔寨 马 克 吕 布 第 一 次 来 到 中 国 1957 年 摄影 布瑞恩 布莱 克 Brian Brake 深圳 1994 年 肖全 摄 阿尔及利亚 土耳其等国家 用他好奇 的 幽默的 严谨的眼光记录他所经历 的世界 马克曾出版 中国的三面红旗 北越 面孔 吴哥窟 宁静的佛教 日 本妇女 等摄影集 马克分别在法国巴 黎 美国纽约 中国上海举办过回顾展 马克曾两次获得 海外记者俱乐部奖 Overseas Press Club Award 并曾获 得露西摄影奖 ICP 无限奖等 Magnum 上海 2010 年 尚陆 摄 时隔将近 40 年之后 2010 年 马克 吕布与他镜 头中的唐雪娟在上海重逢 尚陆 摄

9 马克 吕布的中国时间 52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53 中国的三面红旗 马克 吕布眼中毛泽东时代的中国 Three Banners of China China in the Mao s Age through Marc Riboud s Eyes 文 南无哀 摄影 马克 吕布 Text by Namo Ai Photos by Marc Riboud 在 1960 年代 中国还是相对陌生的大陆 那里是留给摄影师的 马克 吕布 印度初识周恩来 周的秘书帮助马克获得中国签证 马克说自己不是中国问题专家 也不是中国观察家 国外交界人士认识了周总理的前任秘书 在这位前任秘书的 帮助下 他获得了访问中国的签证 1957 年 对中国的第一印象 但他关注中国长逾半个世纪 这已经不是他个人单纯的摄影 兴趣 同时也说明了中国的力量 而最先让马克感受到这种 力量的中国人 是周恩来 马克初识周恩来是在印度 1955 年 从非洲回来的乔治 罗杰建议马克到 外面 1957 年的春节是 1 月 31 日 拿到签证的马克迫不及 待地从新德里赶到香港 他要借道香港赴广州 从广州前往 北京 看看这个东方共产主义大国首都的人们怎么过年 正 走一走 他所谓的 外面 就是欧洲之外 所谓 走 是在从香港赴广州的火车上 马克拍下了自己关于中国的第 就是弄辆车沿着一条路一直开下去 因为他在非洲就是这么 一张照片 一位穿着黑色衣裤的中年妇女 左胳膊拉着靠椅 干的 殊不知这种方式正适合马克的天性 他说 我从 背 右胳膊扣在左胳膊上 头斜靠在右胳膊上 造型很别致 生下来就很害羞 弟弟和哥哥们都很聪明 善于和人打交道 脸上若有所思 而我却连和女孩子说话都不敢 你知道 当内心世界无法被 表达的时候 到陌生的地方旅行和安静的拍摄便成了我可以 应对人生的唯一方法 1 于是马克买下了罗杰的二手陆虎车 用半年时间从巴 马克为这张照片写的说明 记录了当时他对中国人的 第一印象 这是我在中国拍的第一张照片 这是 1956 年的年底 在从香港到广州的火车上拍摄的 黎开到加尔各答 一路走一路拍 土耳其 伊朗 阿富汗 换言之 是我在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时拍摄的 从所 印度 尼泊尔 原本神秘的东方风物渐次展开 到加尔各 带的行李判断 这个身穿黑衣的妇女是个农民 虽然她那种 答之后 马克在一户印度人家里住了一年 每天只做一件事 成熟的优美让人觉得她是在城里生活的 人们看到的亚洲某 出去溜达 看到惊奇的东西就拍下来 些地方的人 是连一点人的尊严也没有的 他们往往处在一 1956 年是释迦牟尼佛涅 槃 2500 周年 印度总理尼赫 种被抛弃的状态 而这张照片完全改变了这种印象 像其他 鲁写信邀请第十四世达赖喇嘛和第十世班禅于 11 月出席印 访问中国的人看到的一样 我的第一印象, 就是感到毛泽东 度纪念活动 纪念活动结束后 达赖 班禅迟迟没有回国 给中国人身上注入了一种尊严感 的动静 周恩来总理先后于 1956 年 11 月 29 日 12 月 29 到北京后 马克与早几天抵达这里的另一位玛格南摄 日两次访印 与达赖及其亲属进行三次长谈 达赖终于在 影师布瑞恩 布莱克 Brian Brake 会合 在 1957 年 2 月回国 马克拍摄了周总理对印度的访问 在机 北京 马克和布莱克的拍摄虽然常有官方陪同 但很多时 场拍下了周总理 尼赫鲁 贺龙 达赖 班禅等在一起 尼 候是他们各自雇三轮车在街头转悠 他们还用一块白布做 赫鲁为周总理戴花环 周总理致词等场面的照片 见识了周 了一个三角旗插在三轮车前面 上面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 总理的人格魅力和外交风度 正是在这次采访中 他通过法 上 MAGNUM 字样 俨然是玛格南图片社的采访专车 看 北京天桥的气功 1957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东方 IC

10 54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上去别有风味 55 在京期间 马克最得意的事情之一 是他在 1957 年 4 彼时的北京 天安门广场的城墙和中华门都还在 古 月初应邀出席中国政府在北京饭店宴请来访的波兰总理约 都的城市格局仍完整清晰 而北京人也依然延续着老一辈的 西伦凯维兹一行 这是当时中国乃至社会主义阵营重要的外 活法儿 窄窄的胡同两边儿 是灰瓦灰墙的四合院 胡同拐 事活动 马克第一次见到并拍摄了毛主席 并再次见到了周 弯儿的空地上 有人在打煤球 然后装上车吆喝着去串胡同 总理 马克兴奋而小心翼翼地拍摄了出席宴会并致词的毛主 街边的文具店里 师傅借助放大镜写蝇头小楷 商店门前 席 并对当时的拍摄情况作了细致记录 人们排着长队买年货 当然 北京最有年味儿的地方还是 我成为被邀请参加宴会的 600 人中的一员 毛泽东出 庙会 最热闹的地方是天桥 惊叹声响起 那是气功师在演 席了宴会 宴会在北京饭店举行, 用的是银餐具 在参加宴 绝活 胸口碎大石 马克显然是初次见识这惊心动魄的场面 会的人中 有相当一部分是长征时期的英雄 毛主席敬酒时 他在这张照片下面写到 他们都赶紧模仿着毛举杯 然后很费劲地用着吃西餐的刀叉 在北京的胡同里逛游 遇到很多令我惊奇的事情 比 作为出席宴会的唯一外国摄影师 我曾接到一条神秘禁令 如这个明显对孩子是一种折磨的事被当作娱乐 正是这个场 不得从正面拍摄这位伟大的舵手 但无论如何 在这个特殊 面 我了解到什么是气功 大石头下面的人通过气沉丹田 的夜晚 我还是拍到了一点东西 从毛泽东的正面 拍到了 成功抵住了铁锤的击打力量 在这个场景中 我亲眼看到大 毛泽东在喝一杯茅台酒 石头被砸碎 下面的人站了起来 1957 年的 1 月格外冷 气温降到 20 在一个大 雪天 马克初访故宫 紫禁城建筑布局的大气 对称 和谐 毛泽东喝茅台酒的这张照片 成为马克 2003 年在平遥 国际摄影节展览的海报照片 其实在这次宴会上 马克还抓拍到了另外一张很有意 严谨 与胡同四合院的平和内敛一道 使马克对中国文化有 思的照片 毛泽东向波兰总理夫人敬酒 由于是抓拍 马 了切身感受 雪停之后 金色的夕阳照过来 游览故宫的人 克误以为没将人物拍全 但冲出来之后发现毛泽东一边是 们坐在椅子上赏雪景 另一道门里 一个刚学走路的小童吃 完整的 波兰夫人只有一只端着酒杯的手留在画面里 遗 力地爬过一道门槛 屁股蛋儿可爱地露在外面 如此细致 憾的是 后来这次拍摄的底片丢失 只有当时冲印的几张 敏感的场景 怪不得人们要说马克的摄影有一种 镜头的温 照片留了下来 柔 而他自己从资本主义国家若有神助地来到红色中国的 离开北 京 马克被安排北上辽宁拍摄鞍山钢铁公司 首都 感觉是不是也正如孩子那样 是靠真诚与天性的力量 在这儿 马克见证了中国工业发展的艰辛沉重与中国钢铁工 翻越了那道门槛呢 人的自强不息 他拍下了这些情景 一个工程师面前摆着五 毛主席向来访的波兰总理夫人敬酒 北京 1957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东方 IC 部电话用来联络调度 工人们吃饭时 辽宁鞍钢工人食堂 1957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东方 IC 来不及拍打干净身上的灰尘 甚至连 江边上的船只都很小 破烂的船帆像上辈子传下来的 这样 际上我还是只拍下了那些打动我的东西 结果是我拍下的都 炼钢时保护眼睛的墨镜都来不及摘下 的船只居然也能航行 在武汉 苏联援建的汉口长江大桥刚 是一些偶然的照片 除了都发生在中国之外 它们之间没有 扒拉几口就重回岗位 除此之外 刚打好几个桥墩 1965 年他再次访问武汉 拍摄了这座 什么联系 2 这个场景还有一层 知识分子与工人 桥壮丽的夜景 在重庆 江边不时可以见到纤夫 俯身拉纤 马克回到巴黎 他拍的中国照片首先发表在美国 财富 平等 的意思 马克专门做了说明 时 他们瘦小的身体恨不能匍匐到尘土里面去 虽然中国 杂志和 纽约时报 上 1957 年 6 月 30 日的 纽约时报杂志 已经解放了 8 年 但传统的生产和生活方式还未完全改变 封面也选用了他此次中国之行的照片 此后 这些照片在更 特别是在农村 多媒体发表 此后 马克逐渐成为与布勒松 联邦德国 明 1957 年 鞍钢大食堂 按照革命 实践的要求 工程师与工人们坐同样 的桌子 戴同样的毛泽东式帽子和护 当马克完成内蒙古 上海 湖北 四川 甘肃等地的 星 杂志摄影师罗尔夫 季豪森 Rolf Gillhausen 布瑞 目镜 用同样的筷子吃饭 在以前 拍摄准备回法国时 已是六月麦收时节 在甘肃陇西 农民 恩 布莱克和汤姆 哈钦斯 Tom Hutchins 并列 1950 年 工程师食堂可以坐下来吃饭 但其他 踩着梯子把脱粒后的麦草垛成垛 脚下是如山的粮堆 远处 代屈指可数的有机会拍摄中国的西方摄影师之一 的工人和学生食堂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是如粮堆的山脉 马克看到的 是艰苦坚韧的人民 是丰收 由于解放前鞍钢曾由日本人管理 马克所说的 以前 估计是那个时期 大师就此上路 在望 充满希望的中国 关于此次在中国的拍摄 后来马克写了一段回忆 1965 年 周恩来的不眠夜与 中国的三面红旗 你要看到真实的中国 只需沿 1957 年 中国是被 禁止 进入的 在这么大的空间 着长江走一走 从湖北 四川 重 里工作 碰不到其他摄影师 实在太棒了 就像在印度做的 1965 年 1 月 马克第二次拿到了访问中国的签证 庆回来 马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这 那样 我每天一个人出去 看看市面上有什么东西可拍 我 他立即出发 因为他还要像 1957 年那样到北京过春节 的确是真实的中国 美丽而贫穷 长 试图记住玛格南给我的提醒 我应该拍一些图片故事 可实 与 1957 年不同的是 此时的中法关系揭开了崭新的一页

11 56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年 中国的敌人是美国 当越南枪声渐密的时候 我在天安门广场呆 了一整天 站在交通安全岛的木墩上 一批接一批的游行队伍 喊着谴责美帝国 主义的口号 从我身边经过 游行持续了一天一夜 根据 人民日报 报道 共 有 150 万人走过天安门广场 3 月 26 日晚 马克和卡罗尔接到电话 周恩来将接受他们的采访 于是马 克第三次见到并拍摄了周恩来 晚上 来车将我们从饭店接走 采访一直持续到凌晨 4 点 周恩 来习惯在夜间工作 一见面 他就问我从上一次访问到现在 中国有没有什么 变化 显然 他对我的一切都很熟悉 这让我吃惊 我像一名害羞的小学生那 样站起来 咕哝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回答 他跟我们谈了 1954 年他参加 日内瓦和平谈判的情况 以及对印度支那分成柬埔寨 老挝 越南南方 越南 北方几块的看法 3 由于是夜间而且马克从来不用闪光灯 所以拍照的空间并不大 但他还是留 下了周恩来谈到开心处开怀大笑的富有感染力的肖像 这次拍摄 仍然经常有 护卫天使 陪同 马克在访问北京大学时拍摄的 北 京大学学生宿舍 已成为他关于中国的代表作之一 在讲到这张照片时他专门提 到了与 护卫天使 之间的戏剧性关系 北京大学一向以学生不安分著名 1965 年我访问北大时 护卫天使 把 我看得格外紧 允许我访问的那些学生宿舍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宿舍里的学生 既不会讲法语也不会讲英语 我的拍摄不受限制 但我不能拍那些被认为不正常 或者有资产阶级趣味的东西 比如一顶旧的油布伞 或者学生家长从家里送来 的盒装食品 但幸运的是 护卫天使 并不懂广角镜头的花招 我把他和他的朋 友们切在外边 我真正想拍的是这位扎着长辫子的女生以及她穿的裤线分明的裤 子 这在当时不能说是革命的象征 这位女生当时正在做一件个人主义的消遣 织一件毛线坎肩 阅读马克在中国的拍摄手记 提到 护卫天使 的地方有几十次之多 可见 他与 天使 的密切关系 马克对 护卫天使 从未有过明显的抱怨 一般情况下 当陪同人员不想让他拍时 会提醒他 时间到了 该回饭店了 马克也尽量不 让对方感觉没有面子 回到周总理的提问 1965 与 1957 年的中国有何不同 马克的发现之一就 是中国大规模的群众游行比以前更多了 在北京 他拍摄了一群少先队员扛着木 枪游行的场面 虽说法国人的爱上街爱游行世界出名 但那些板着面孔 扛着木 枪的孩子还是让他 为之一抖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些孩子就是此后的红卫兵 北京天安门广场的反美游行 1965 年 2 月 9 日至 10 日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东方 IC 而他们肩上的木枪到时候也换成了真家伙 大规模的群众运动加上以学习 小红 书 毛主席语录 为导向的个人崇拜 构成了此后 文化大革命 的典型形式 1964 年 1 月 27 日 法国总统戴高乐宣布法中正式建立外 京湾事件 之后 美军开始轰炸越南北方的目标 并不断派 马克完整记录了这次援越游行 交关系 马克此次访问中国是在中法建交一周年之际 意在 飞机进入中国境内侦察 1965 年开始又在越南投入地面部 学生们高举中越两国领袖毛泽东和胡 向法国展示一个更生动 更全面的中国 并事先得到了可以 队 中国南方的战略空间被进一步压缩 面对如此严峻的国 志明的画像 高呼 打倒美帝国主义 采访周恩来总理的承诺 际形势 中共高层作出了 不管有多困难 对越南的援助必 等口号 民兵们全副武装 刺刀出鞘 他的两次中国之行可以为证 年 他在亚洲拍摄长达两年 没有接受 春节刚过一个礼拜 马克就在北京见识了一个大场合 须继续坚持 的重大决定 1965 年 2 月 9 日 北京举行了 气势庄严 列队从天安门前走过 游 任何机构委托 靠出租自己在巴黎的工作室支付花销 1965 年第二次来中国时 忍着寒风在天安门广场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这就是 2 月 9 声势浩大的群众游行集会 长安街上标语林立 呼声震天 行的内容 马克早有所知 但他没有 玛格南纽约办事处主任李 琼斯 Lee Jones 曾为马克争取到了美国 国家地理 日至 10 日北京举行的抗美援越大游行 毛泽东 刘少奇 周恩来等在天安门城楼上与首都各界群众 想到的是游行的规模和持续的时间 杂志的委托 该杂志愿意出 8000 美元买下他在中国拍的照片 这很不错 但 一道愤怒声讨美国的侵略罪行 声援越南人民的抗美斗争 马克写道 要考虑到我对这本杂志将承担一定的义务 还要把没冲洗的胶卷寄给他们 这样 1962 年初 美国介入越南战争 1964 年 8 月 3 日 东 在彼时的中国 在马克的镜头中 前者已经齐备 似乎只等待着 小红书 前来 相会的那一刻 马克多次强调自己是一名 独立摄影师 independent photographer

12 59 58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北京八达岭长城 为陪同佩雷菲特率领的法国国民议会代表团参观时拍摄 1971 年 图片提供 东方 IC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周恩来接见来访的法国国民议会代表团 1971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图片提供 东方 IC Marc Riboud Magnum

13 60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61 他们就会看见我的那些坏照片 最终我拒绝了这份委托 雷菲特率领的法国国民议会代表团 这是文革后中国政府接 马克回忆道 后来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琼斯把我的照 待的第一个来自西方的官方代表团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 片卖给了 瞭望 Look 杂志 他们发了 18 页外加一个 马克第三次拿到了进入中国的签证 比佩雷菲特一行提前两 封面 这是该杂志从未有过的大报道 欧洲也有许多媒体 个月进入中国 同时发表 年 7 月 18 日 代表团抵京 受到周恩来总理和 1966 年 马克将两次中国之行的照片结集出版 命名 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郭沫若的接见 马克则提前从外地 为 中国的三面红旗 这是第一本由西方摄影师拍摄 回到北京 第四次拍摄了周总理 在与佩雷菲特握手时 光 在西方产生广泛影响的关于新中国的摄影集 线从周总理的左前方射进来 使周总理的上半身轮廓有一种 西方教堂绘画常见的神性光辉 画面上看不清周总理的表情 1971 年 毛泽东时代的中国 但哪怕从身影上也能看出 他明显消瘦 神情疲惫 初呈老 态 交谈之间 不仅以前常有的开怀大笑已经不见 而且如 1971 年 正是十年文革的中点 此时 中国与西方高 履薄冰 请问总理先生 您在巴黎时学习过法语吗 会 规格的外交活动已经停止了 5 年 年初 中国政府决定接待 见中 法国议员问周恩来 没有 周恩来做了一个干脆 由法国国民议会文化 家庭和社会事务委员会主席阿兰 佩 的手势 用带有强调的语气回答 但我的确在学习 第一 学习了马克思主义 第二 学习了列宁主义 同时 周恩 来伸出了两个手指 这样的回答不能不让法国人愕然 马克记录下了周总 理伸出两个手指的瞬间 可他又怎能读出文革中总理内心的 复杂 作为政客与学者 佩雷菲特对这一回答背后波谲云诡 的文革政治因素 无疑理解得更为深刻 1971 年 7 8 月 我率领文化革命 5 年来获准前往的第 一个西方官方代表团前去中国 当时的国家政权与马戛尔尼 打交道的政权离奇地相似 这使我惊讶不已 对皇帝同样 的崇拜 只是毛代替了乾隆 一切都取决于他的意愿 同样 长江边上的毛泽东像 湖北武汉 1971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东方 IC 将日常的管理工作委托给一位总理 他领会这位活神仙的思 想 周旋于阴谋诡计和派系斗争之间 除了来自上面的赞同 之外 他得不到任何支持 对恪守传统和等级制度的礼仪表 现出同样的关注 同样接受一个共同的 可以解释一切的衡 量是非的标准 只是 毛的思想 代替了 孔子思想 康 熙诏书之后是 小红书 而已 同样是私下的争斗 爆发 于突然之间 而事前表现出来的某些迹象只有在事后才能 理解 5 这段话正可作为马克这张照片的隐藏文本来阅读 会见结束后 马克陪同代表团游览了长城 此后又赴 延安 上海 武汉等地 通过马克的镜头 我们看到此时的 长城游客不多 一位解放军战士跑入前景 他的左前方有人 在摆弄一台折叠式相机 远景上 薄雾中身影模糊的是法国 体略倾颇为优雅地发言时 马克将她收入镜头 同时拍下来 的还有她面前桌子上放着的 小红书 据尚陆先生介绍 们端着双镜头相机 为孩子照相 在武汉 马克拍下了他此次中国之行的代表作之一 2010 年马克到上海做回顾展之前曾委托他帮忙寻找这位女 长江边上 毛主席塑像巍然屹立 挥手指向东方 后面两座 孩 尚陆先生经多方努力 终于找到了这位马克心中纯真美 大烟囱浓烟滚滚 烟柱也飘向东方 马克特别注明 1971 丽的唐雪娟 两人在展览开幕式上再次见面拥抱 场面感人 年 对毛的个人崇拜达到了最高峰 而艺术家们也各呈所能 按照当时的规定 小红书 是唯一可以阅读的材料 以表忠心 如果毛的塑像胳膊与身体其他部位不成比例 这 毛主席像章是唯一可以佩戴的饰品 辫子也要尽量剪短 当 不是雕塑家错了 而是因为他要突出毛所指的究竟是哪个方 时中国用头发与西方做假发贸易 而且 25 岁之前不许结婚 向 结婚之前不能有性关系 但上海毕竟是中国最发达的工业 城市 马克在公园里见到了在其他城市少见的市民休闲 人 历史自有自己的方向 又过了七年 方向就变了 中 国迎来了邓小平时代 代表团的成员 他们一边看着古老的长城 一边在热烈地讨 论 如果中国觉醒之后 将带给世界怎样的影响 注 从北京到延安 从上海到武汉 马克看到文革中国对 毛泽东的个人崇拜无处不在 全体中国人都在过着一种文革 上海芭蕾舞学校 24 岁的唐雪娟 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 小红书 毛主席语录 1971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上海比极影像画廊 创造的生活方式 在上海 马克访问了上海芭蕾舞学校 一 名身着短袖白上衣的短发女生在参加集体政治学习 在她身 1. 转引自 沉默的旅人 时尚旅游 杂志 2006年第11期 Magnum Stories edited by Chris Boot Phaidon 2004 p 阿兰 佩雷菲特 停滞的帝国 两个世界的撞击 前言 王国卿等译 三联书店 1993

14 马克 吕布的中国时间 62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63 中国之惑 远东乎 远西 乎 马克 吕布眼中改革开放的中国 Ambiguous China: Far East or Far West? China in the Open Door Age through Marc Riboud s Eyes 文 南无哀 摄影 马克 吕布 Text by Namo Ai Photos by Marc Riboud 马克 吕布读不懂 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是一种什么主义 他感到的是 中国从孔夫子那儿传承 下来的那根文化的脉络 断了 题记 1978 年 中国开始了改革开放的历程 30 年过去 她 但此时的中国 即使那些经济拮据的人也无人愿意回到毛泽 所创造的奇迹 与她所经历的风雨一样 吸引着世界的目光 东时代 难道我们还有权利为之感到悲伤吗 这样的表白 也继续吸引着马克 吕布 有点强作欢颜 因为他接着就写出了真实的忧虑 中国正是 虽然在 1980 年代马克就第四次访问了中国 但他密 因其文化传统的恒定性而为人所爱 而今却在现代化的过程 集拍摄中国的改革开放 则是在 1992 年邓小平南巡 中 中迅速 西化 古老的东方文化正在变为一幅西方文化的 国进入新一轮思想解放和改革开放之后 1990 年代 他在 漫画 中国正在由地理上的远东变为文化上的 远西 年连续访问中国 1996 年 遥远的另一个西方 这又怎能不让人悲伤 记录中国改革开放最新变化 也记载着他对中国之困惑的摄 与这种复杂的情绪一致 此时马克的照片中也时时伏 影集 黑白中国 China in Black and White 出版 同年 跃着沉郁的基调 看他毛时代的中国照片好像听一曲清雅自 10 月 中国四十年 大型摄影展也在中国美术馆隆重举行 赏的 高山流水 看他邓时代的中国的照片则更像听 十 进入新世纪 2007 年之前马克几乎每年访问中国 2003 年 面埋伏 四次访问中国 每次三周 回到巴黎 他举办了展览 明日 上海 并出版了同名摄影集 将最能代表中国改革开放特色 的两个城市之一 另一个是深圳 展示给西方 埃德加 斯 诺在 1940 年代曾说上海是 东方最动荡不安而又最风景如 画的城市 而今传说中的那种风景如画又回来了 以一 种令世界震惊的全新形式 1982 年 邓小平 我们为我们的历史而骄傲 马克 吕布拍摄邓小平时代的中国 正是从拍摄邓小平 开始的 1982 年 10 月 14 日至 26 日 受中共中央邀请 法国 2010 年 3 月 还是上海 马克在这里举办了自己与中 共产党中央总书记乔治 马歇率法共代表团访华 特邀马克 国的告别展 直觉的瞬息 这一年 马克 87 岁 虽然 担任随团摄影师 马克随代表团前往上海 苏州 葛洲坝 仍一大早爬到酒店楼顶拍照 但他知道 今后他不再有体力 西安参观访问 10 月 25 日 邓小平在中南海会见法共代表 行摄中国了 团并设宴饯行 马克终于拍摄并以自己独特的摄影语言 向 与毛泽东时代的中国相比 在面对改革开放的中国 西方社会解读了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中共第二代领袖人物 西方人称为 邓小平的中国 时 马克的感情更为复杂 他 此时的邓小平充满了坚毅和自信 以坦诚的襟怀展示了更为 知道中国走向现代化的潮流不可逆转 但与那个贫弱而单纯 开放的外交风度 马克特别记述了在宴会中 邓小平与马歇 时时处处可见东方传统文化之氤氲的中国告别 仍让他留恋 的一段对话 邓小平向客人介绍了中南海作为皇家园林的历 伤感 在 黑白中国 前言中 马克写道 市场经济使中国 史和不远处慈禧太后囚禁光绪皇帝的瀛台 马歇评论说 今 创造出了令世界景仰的经济奇迹 将无数中国人送上消费主 天共产党人能够在过去的帝王家里待客 应该算是一种甜蜜 义的圣山 与此同时 古老文化的优美也正在眼前消失 的复仇吧 邓小平的回答简洁而有深意 我们为我们的 邓小平接见法共代表团 北京 1982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东方 IC

15 64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65 深圳深南大道上的邓小平画像 1992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东方 IC 历史而骄傲 煤矿工人 山西太原 1995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东方 IC 年代之前他访问中国时不离左右的 护卫天使 不见了 外 兵了 现在画上了曾被视为资产阶级情调的风花雪月 这在 为拍好邓小平 马克少见地使用了彩色胶片 但最令 国人在中国的旅行较之以前自由多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 他满意的还是那张黑白照片 邓小平神采奕奕地跨过门槛 在拍摄中就没有麻烦 1995 年 马克一不小心就 自由 从门外走进来会见马歇 在画面背后 马克留下了一份温馨 地到了离太原 200 公里的一家煤矿上 我们访问的这家 1990 年代初的一个夜晚 法国巴黎大王宫举办过一场 的问候 曾经三起三落的邓小平 正在领导中国跨过一道新 煤矿 几乎就是我所能想象的 19 世纪的英国煤矿 唯一的 名为 黄山的云 的幻灯放映会 放映的幻灯作品为马克拍 热烈地同我们谈起了他重新获得的绘画自由 这让他们骄傲 的门槛 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他将与他的国家一道再次创 工具就是铁锨和十字镐 傍晚时候 我们被警察拘留 因为 摄的黄山 记得展厅中观众林立 屏息瞻仰着 在那变幻 因为在这不久之前的毛泽东时代 文学艺术要为工农兵服务 造令人骄傲的历史 怀疑我们是工业间谍 马克在回忆这次太原之行时写到 我 莫测的光效应中 人们似乎忘记了究竟置身何处 那壮观的 题材也只能是面孔一律向左的工农兵 否则就有可能滑到右 们被不同的人审问了好几个小时 警察威胁着要没收我们的 摄影画面是在 师法自然 呢 抑或那云山奇景竟在心甘情 派那边去 在文革中 诗人和画家是被禁足黄山的 登黄 护照 相机和胶卷 但最后离开的时候 我们几乎成了朋友 愿地接受马克镜头的驾驭 去追求中国古代大师的一些绘画 山的是红卫兵 他们把毛主席语录刻在岩石上 为纪念邓小平南巡讲话 深圳于 1992 年 6 月在深南大 道竖起了著名的邓小平巨幅画像 由此深圳成为中国第一个 千山最爱是黄山 黄山错过吴冠中 在黄山多雾的季节 你常会看到山道边中国画家在倚 1 悬挂邓小平画像的城市 形成了 北京有毛 深圳有邓 的 在中国 知道如何保住面子能让一个人从困境中解脱出来 效果呢 十余年过去 当时参加过那场放映会的马克的 政治旅游景观 1992 和 1993 年 马克两次拍摄了这幅高 但有时事发突然 他根本没时间施展这种艺术 曾给马克做 朋友 中国旅法作家赵小芹女士仍然记忆犹新 10 米 宽 30 米的邓小平画像 现在人们看到的多是 1993 过助手的中国摄影师肖全提到过一件趣事 1994 年冬天 在拍摄过中国的国外摄影家中 马克不是唯一拍过黄 年拍的那幅 工人们正搭起脚手架重新油漆画像 但画像上 他陪马克在上海弄堂里拍摄 一位正在生蜂窝煤炉子的老太 山的 但他的黄山具有唯一性 他把黄山视为中国艺术精神 原来曾有的邓小平南巡时在深圳讲话的原话还没来得及写 太突然发现一个老外在拍自己 挥起火钳连追带骂 马克只 的象征 只把黄山留给自己 上 而这正是 1992 年那幅照片上的主要内容 不坚持社 好落荒而逃 如果遇到更糟糕的情况 马克会亮出他的必胜 马克曾多次拍摄黄山 并出版了 黄山 和 天都峰 会主义 不改革开放 不发展经济 不改善人民生活 只能 秘笈 他随身携带着 1971 年拍摄的周恩来竖起两个手指的 两部摄影集 1983 年的春天 也正是中国改革开放的春天 是死路一条 那张照片 他知道中国人对一个老外不一定给面子 但又有 初登黄山的马克遇到的游客不多 在山道边不时见到的专心 谁能拒绝周恩来的面子呢 写生的中国画家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因为他们不画工农 改革开放也给马克在中国的旅行带来了新感受 1980 文革时期是不可想象的 马克对此感慨良多 石写生 面前铺着一张白纸 有一位给我们看了他的素描并 他们的交谈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一位青年画家告诉马 克 对于我们今天的青年人来说 比自由画画更重要的是 爱的自由 哦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你能不结婚就做爱吗 马 克故意问 不是不是 是谈恋爱的自由 小伙子急忙更正 笑声响起 黄山因为春天而格外美丽 登山的旅途在 笑声中轻松起来 挑夫的身影从身边匆匆而过 马克没有刻意留下他们

16 66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67 的照片 但留下了对他们的敬意 他脚穿雨鞋 挽起裤腿 写生簿铺在高高地搭在石阶上的左 在黄山 挑夫是像诗人和艺术家一样备受尊重的 他 腿上 面向山谷 远处是云烟缭绕的风景 身后是左手撑伞 拒绝了我们拍照的要求 他走在石路的右边 走路的节奏与 为吴冠中挡雨 右手拄着手杖的妻子朱碧琴 马克从吴冠 担子的平衡恰到好处 简直像是一门艺术 让人钦佩 他挑 中的右后方拍下了这个情景 只能看见吴冠中专注写生的脸 的货物可能超过他的体重 有时候他们也抬人上山 坐轿子 部轮廓 吴冠中后来评价这张照片 是真实而感人的 是极 的多是日本游客或者海外华人 坐轿子是新富阶层的象征 难遇见的黄山神韵 登上山顶 是云 是雾 把惊喜带给眼睛 他们让 风景纯净地显现出来 删掉多余的 擦掉混乱的 犹如自然 只差一点点 就是中法两位艺术大师感人友谊的完美 结局 的画笔把秀丽的山峰画在用柔软的羊毛织成的薄纱上 雾 马克留下了吴冠中的地址 允诺照片印好后 会寄给 中 你看到的不是山的杂乱 而是峰的线条 石的形体 松 他们 但此后却音信全无 后来这张照片发表在一家法国杂 的身影 我们的眼前就是一幅画 它也许是世界上最美的 志上 吴冠中的朋友朱德群看到后 将照片剪下来寄给了吴 却只停留瞬间 冠中 这倒也罢了 让吴冠中生气的是 照片没有任何说明 此情此境 马克醉了 吴冠中想起自己当时对马克的真诚相待 感觉受了欺骗 在 在山中 风是国王 它指挥着云 把它们抬起又掷落 作者眼中 我们是他猎取的妇女小脚或男人长辫 他骗取了 宣之来 又遣之去 而云 迎合着风 以形态的变幻创造着 创作资料 从此对马克心生不屑 惊喜 此时此地 马克醉了 山道上 云来雾去 一位老者似悟大道指天而笑 马 克按下了快门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中国人说 黄山归来不 看岳 他终于悟到了中国艺术的精神 中国艺术的源头就在这儿 当我爬完刻在岩石上的几 千级台阶之后 我理解了为什么 这座山曾带给艺术家 诗 人以灵感 对摄影家来说 它也不会失去灵性 我喜欢雾和 影子 就像我喜欢黄昏降临的那一刻 而在黄山 由于雾和 影子的效果 使你对景深与视野的意识比在别的地方更为清 晰 风吹云过 风声如歌声 云像在和着旋律 此时此地 黄山如诗 如画 如乐 马克关于黄山的文字颇多 论及黄山时兴致之高 用 词之优美 有时不免啰嗦 但也足见其对黄山所爱之深 1983 年的黄山之行 马克还另有收获 那就是邂逅大 画家吴冠中 1983 年 马克在山道上遇到的众多写生画家中 吴冠 中 就是其中并不惹人注意的一位 那时候他 虽已在中国美术馆等重要艺术机构举办过展览 但还没到妇 孺皆知的声誉顶峰 让他显得特别的 是他较大的年纪 当 时吴冠中已经 64 岁 清瘦的身材 异样专注的眼光 尤 其是夫人在身后拿着一把雨伞时刻准备着的状态 当天晚上 马克在北海宾馆再次看见了这对夫妻 攀谈起来方才发现这 位看似老农的画家 居然在 1940 年代末期留学巴黎 能讲 法语 于是马克与吴冠中商量 第二天能否拍摄他写生的照 片 虽然第二天吴冠中夫妇准备下山 但还是答应了这位来 自巴黎的摄影家的要求 吴冠中在黄山写生 1983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第二天早晨 吴冠中像往常一样在零星小雨中写生 上海 1993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东方 IC

17 68 收藏版专题 FEATURES 余年过去 吴冠中名满中西 被国际艺术界公认为 文明有一种 恒定性 的错觉 即这种文明在保持数千年连 20 世纪中国艺术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 马克通过皮尔 续性的同时 本质的东西是不变的 这种连续性像人体的筋 卡丹与吴冠中联系 希望再次见面 吴冠中一口回绝 在说 脉一样 使孔夫子的中国 秦始皇的中国与乾隆皇帝的中国 起马克时 吴冠中也是轻描淡写 他是一位较有名的摄影 在文化精神上一脉相承 虽然毛泽东时代中国实践的是共产 2 师 多次来过中国 艺术史总有一章的名字叫 遗憾 两位大师的友情 就此错过 主义 但法国正是空想社会主义的发源地 他们对共产主义 的中国并不感到难以理解 困惑是从邓小平时代 也就是 从改革开放开始的 共产主义中国似乎来了一个 180 度的 转身 原来被视为资本主义毒素的市场经济 股票 广告 中国人一转身都成了生意人 我的东方 死了 竞争 金钱崇拜等成了社会流行的价值观念 生活型态上 从玻璃墙的建筑 拥挤的交通 广告充斥的商业到印满英文 的服装 拥挤的麦当劳快餐店 中国似乎正在西化 这一 在 黑白中国 的前言中 马克描述了自己面对快速 点最为看重文化独立性的法国知识分子所诟病 他们感到的 变化的中国所产生的矛盾感受 给变化如此之速的中国拍 是 中国从孔夫子那儿传承下来的那根文化的脉络 断了 一幅肖像十分困难 照片可能是模糊的 甚至相互矛盾 在 这一点 在那些对中国文化有所偏爱的法国人 包括 我走过的很多城乡 前一眼看到的东西被后一眼否定 昨天 马克那儿感受最深 1996 年 他的 中国四十年 摄影展 看到的东西被今天否定 正是为了表达这种矛盾的感受 在巴黎举办 面对 纽约时报 记者 他这样描述中国发生 他将摄影集命名为 黑白中国 的变化 那儿的情况有点像一个人突然成了暴发户 没有 实际上 马克的这种矛盾感受 是西方人 特别是法 人再谈论政治 也没有人谈论孔夫子 社会上唯一的价值观 国人 在面对改革开放的中国时所共有的 这涉及到他们认 就是金钱 好像毛的时代被悬而不论 中国人一转身都成了 知中国的一个出发点 用戴高乐在 1964 年中法建交新闻发 生意人 3 布会上的说法 中国本质上是一种文明 一种 十分独特 这样的感受藏在心里 马克拍摄改革开放后的中国 十分深厚的文明 一种 比其历史更古老的文明 因此 绝不是在拿着相机扫大街 简单地用猎奇的目光记录 变 虽然国家制度和意识形态相异 法国仍然不能忽视这一古老 化 发展 他是在感受中国人内心欲望的走向 倾听中 文明的存在 在为 黑白中国 撰写的 序言 中 法国 新 国传统文化在现代主义挤压下产生裂痕时那细微的声音 并 观察家 Le Nouvel Observateur 杂志总编让 达涅勒 Jean 把这声音传递给世界 Daniel 将戴高乐的观点做了更细致的阐述 西方人对中国 京剧 人们不能对摆脱了四十年缺衣少食的老百姓轻易评价 赵小芹女士曾说 马克喜欢旧地重游 因为对于他 类地丧失其本源之美 7 但看到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化丧失其本来身份 真令人可怖地 难怪达涅勒曾撰文为马克悲叹 某个地方 某个风景 都如同一位朋友 消沉沮丧 一个国家粉碎了与本身历史的系链 变得像我们 我的东方 死了 值得重新探望 但 1990 年代中期以 这里有的最坏的东西那样 金钱成为人们所有活动的唯一 来 马克在中国旧地重游的感受往往 准则 道义与家庭等价值正在崩溃 如同把我们 三 四个 不是再叙友情的温馨 而是一种伤感 世纪 一系列历史进展尽可能短地压缩在一场赛跑中 我们 与叹息 所爱的那个东方其恒久的文化 骤然粗暴地变为一种极端西 东方变得跟西方一模一样 变 深圳 1992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东方 IC 中国 1995 年 摄影 马克 吕布 Marc Riboud Magnum 图片提供 东方 IC 方的东西 5 得竟如此相像 人们不由得要问 何 差不多 10 年后 马克谈到对上海的印象时 叹息如旧 必再旅行呢 既然到处都见到一样的 行走在上海 看着身边的男女老幼 都在忙忙碌碌 麦当劳 一样的牛仔裤 一样的玻璃 搬来运去 买进卖出 拆掉旧房子 建起塔楼 真是不可思 钢高楼 年当马克举办 中 议 今天的东方 看上去越来越像一个遥远的西方 它好像 1. 赵小芹 我眼中的马克 吕布 写在马克 吕布拍摄中国50周年之 国四十年 回顾展时 接受记者访问 在给我们画一幅我们自己未来的漫画 但与此同时 在文化 际 中国摄影 杂志 2007年第6期 如此沉痛地开始宣泄 上毫无作为 6 注 2. 吴冠中回绝马克 吕布事 详见其 艺海沉浮 深海浅海几巡回 一 文 该文收入 吴冠中文丛 第一册 横站生涯 团结出版社 2008 毛领导下 广告被看作资本主义 这种常存心中的感叹 显然不是由一时一地一情一景 的污点 而如今布满在城乡的墙壁上 引发 而是来自马克内心深处存有的中国文化的 恒定性 York Times 并且在中国像在此地 法国 一样 与现实变化的冲突 赵小芹女士对此有所觉察 在马克看来 赵小芹 我眼中的马克 吕布 写在马克 吕布拍摄中国50周年 人们也不再谈中国文化 在那边人们 中国 典雅 幽深的东方文明原应是不变的 忘乎所以 之际 见 中国摄影 杂志 2007年第6期 宁唱卡拉 OK 看日本连环画 也不看 地不假思索 一味追求西方物质经济的速度 难免就不伦不 3. Images of Revolutions Old and New Alan Riding June New 责任编辑 段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