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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卷 首 语 小 草 彭 屏 春 还 没 有 来, 天 气 照 样 寒 冷, 但 她 们 已 经 整 理 行 装, 准 备 出 发 了. 这 就 是 小 草. 虽 说 前 路 仍 有 冰 雪, 但 冰 雪 总 会 融 化 与 我 同 行. 虽 说 头 顶 有 些 石 块, 但 小 草 总 会 绕 道. 报 春 花 又 在 唱 歌 了, 似 乎 是 欢 迎, 又 似 乎 是 鼓 励. 我 不 知 道 是 春 天 在 呼 唤 小 草 呢? 还 是 小 草 在 叫 醒 春 天, 或 者 是 相 伴 而 来. 小 草 是 微 弱 的 生 命, 然 而 她 众 多, 可 以 铺 天 盖 地. 如 果 没 有 小 草, 谁 来 力 挺 未 开 的 繁 花, 谁 又 来 招 惹 蜂 儿 蝶 儿 呢? 野 火 烧 不 尽, 春 风 吹 又 生, 说 的 正 是 小 草, 那 渐 行 渐 远 还 生 的, 不 是 小 草 还 有 谁 呢? 春 天 终 于 来 了, 小 草 也 渐 渐 长 高 了 茂 密 了. 当 我 们 小 憩 如 茵 的 原 野, 小 草 会 告 诉 你 : 我 们 同 样 是 春 的 使 者, 是 最 有 力 的 群 体, 尽 管 没 有 森 林 的 伟 岸 高 大! 1

2 ( 内 部 交 流 ) 2013 年 第 1 期 总 第 2 期 卷 首 语 小 草 彭 屏 1 小 说 撷 英 花 开 花 落 心 文 4 螃 蟹 彭 骏 18 乡 村 小 站 王 坤 蛟 20 散 文 星 空 炊 烟 重 新 升 起 陈 明 云 21 弯 弯 的 路 孙 先 贵 24 悼 车 辐 先 生 大 儒 25 峨 眉 山 水 刘 德 华 27 儿 时 记 忆 之 山 民 丘 元 帅 洪 涌 江 29 编 委 主 任 : 朱 晓 莉 副 主 任 : 魏 小 金 主 编 : 刘 大 如 副 主 编 : 向 华 罗 晏 锋 那 年 那 月 向 华 33 去 甘 孜, 赴 一 场 康 巴 风 情 盛 宴 张 鹏 34 兴 文 美 食 您 心 底 的 柔 软 记 忆 陆 婷 37 瀛 水 寺 览 胜 杨 永 康 38 老 旅 馆 纪 事 黄 雪 40 访 美 见 闻 杨 永 华 41 栏 目 编 辑 小 说 : 邓 林 红 雷 智 散 文 : 孙 先 贵 张 鹏 诗 歌 : 文 霞 王 洪 美 术 编 辑 : 王 正 中 封 面 设 计 : 王 正 中 石 海 放 歌 春 天 的 等 待 ( 外 二 首 ) 陈 海 金 52 春 节 印 象 ( 外 一 首 ) 王 洪 53 春 之 韵 逸 尘 53 石 海 贾 子 谦 54 想 念 自 然 无 为 54 刊 头 题 字 : 李 清 2

3 SHIH AI 又 见 李 花 张 孝 民 55 我 不 是 一 位 诗 人 夏 飞 55 古 韵 新 风 新 古 诗 ( 五 首 ) 贾 子 谦 56 满 江 红 贺 中 共 十 八 大 召 开 杨 文 宇 56 如 梦 令 建 秀 美 晏 州 陆 伟 56 七 绝 问 雾 霾 王 强 56 香 山 论 坛 石 海 飞 溅 的 浪 花 毛 克 强 57 领 导 干 部 应 多 回 家 吃 饭 东 明 59 小 荷 才 露 尖 尖 角, 早 有 蜻 蜓 立 上 头 钟 涛 62 新 蕾 绽 放 兴 文 赋 李 航 65 楼 道 上 的 颤 抖 温 志 韬 66 疯 子 病 的 我 易 心 雨 67 艺 苑 人 物 著 名 画 家 黄 雨 膏 刘 大 如 69 读 者 心 声 读 者 心 声 71 文 艺 动 态 文 艺 动 态 72 主 办 : 兴 文 县 文 学 艺 术 界 联 合 会 兴 文 县 文 化 广 播 影 视 新 闻 出 版 和 体 育 局 承 办 : 兴 文 县 作 家 协 会 地 址 : 兴 文 县 县 委 大 院 电 话 : 邮 编 : 邮 箱 : @qq com 刊 号 : 兴 文 广 新 出 内 [2013]3 号 激 光 照 排 印 刷 : 四 川 省 宜 宾 金 地 印 务 有 限 公 司 电 话 : 传 真 : 邮 箱 : @qq com 3

4 SHIHAI 花开花落 心 文 下班后的出租屋里 热 闹 极 了, 打 工 妹 们 有 的 忙 着 洗 澡 洗 头 洗 衣服,有的在厨房里 弄 晚 饭, 通 风 并 不 良 好 的 屋 子, 散 发 着 油 烟 味 洗发水味,还有随风从南海边飘来的鱼腥味. 一手拿杓的小敏正 炒 着 菜 苔, 另 一 只 手 碰 了 碰 旁 边 正 在 烧 豆 腐菠菜汤的杨小洁, 陈菲来了,你知道吗? 皮肤白皙微胖的杨小 洁 回 眸 一 笑, 我 收 到 了 她 打 来 的 电 话, 也正纳闷着呢! 有了固定的工作,为啥还要出来受苦打工呢? 啊嘁! 被呛出一个喷嚏小敏揉了揉鼻子, 照 她 那 特 立 独 行 的性格,谁知道哪根 神 经 发 了? 电 话 上 我 也 问 了, 她 只 说 想 换 个 环境,出来开开眼.我 说 这 儿 条 件 差, 生 活 艰 苦, 她 说 你 们 都 受 得了,我也不怕.不过,我估计她在单位肯定遇 上 了 不 顺 心 的 事, 这才 管她呢! 反正我也怪想她的,有一年多了 吧, 我 们 还 没 有 在 一起呆过呢! 正往盆里盛汤的杨小洁扭头问小敏, 还要炒菜吗? 再炒一个青椒肉丝,就可以吃饭了. 陈菲义无反顾地登上了开往广州的长途汽车. 铺里躺着的陈菲,极力忍受着闷在车里长久散 发 不 开 的 汗 臭 劣质香水味,尽量不去 注 意 同 车 的 男 女. 望 着 窗 外 快 速 往 后 逝 去 熟悉的山水 田 园, 心 里 仍 有 着 一 丝 揪 心 的 依 恋. 在 贵 州 和 广 西, 她看见的都是与川南 差 不 多 的 山 川 地 貌, 感 觉 上 贵 州 的 山 更 高 和 险峻些.更多的时候,蜷 在 被 窝 里, 想 着 小 敏 杨 小 洁, 回 忆 着 她们在一起的校园生活 川南某县的民族 中 学, 依 山 傍 水, 环 境 优 雅. 从 踏 进 校 园 第 友. 一 天 就 在 同 一 宿 舍 的 小 敏 杨 小 洁 陈 菲 自 然 也 成 了 最 要 好 的 朋 小敏来自 离 县 城 十 多 公 里 远 的 农 村, 父 亲 是 地 道 的 ２０１３ １ ４

5 小 说 撷 英 农 民, 除 了 务 农 外 还 拉 过 牛 车 运 煤 块, 后 来 又 升 级 买 了 手 扶 式 拖 拉 机, 算 是 个 能 干 人. 爷 爷 教 过 书, 在 那 个 抓 阶 级 斗 争 的 年 代 由 于 一 些 说 不 清 道 不 明 的 原 因 被 贬 回 农 村. 她 不 到 一 米 六 的 身 高, 在 四 川 已 算 将 就 过 得 去 了. 一 般 的 五 官, 一 般 的 身 材, 不 惹 眼 也 不 难 看, 朴 实 好 学 细 心 能 干, 是 班 上 的 生 活 委 员. 她 总 能 有 合 适 的 借 口 合 适 的 时 机 为 班 上 几 个 特 别 贫 困 的 学 生 送 去 点 饭 菜 票 或 生 活 用 品, 让 他 们 难 以 拒 绝 又 不 失 尊 严 ; 她 会 微 笑 着 出 现 在 几 个 正 恶 笑 评 议 戏 谈 女 同 学 的 男 生 面 前, 没 说 一 句 话, 男 生 们 赶 紧 闭 上 臭 嘴, 心 虚 地 扭 头 看 着 旁 边 ; 几 位 最 好 讲 吃 讲 穿 的 女 同 学, 只 要 与 她 在 一 起, 会 突 然 失 去 优 越 感. 杨 小 洁 生 在 山 区 苗 乡, 冷 峭 强 劲 的 山 风 和 高 山 的 骄 阳 似 乎 特 别 眷 顾 她, 生 就 令 人 羡 慕 的 又 细 又 白 又 嫩 的 皮 肤, 与 小 敏 高 矮 差 不 多 而 略 显 丰 满, 唯 胸 部 比 班 上 的 女 生 要 高 挺 许 多, 常 遭 来 不 期 而 至 的 眼 光. 性 格 柔 和, 无 忧 无 虑, 常 哼 着 歌 曲, 常 发 出 甜 美 的 笑 声, 有 人 说 她 纯 净 得 像 山 泉 山, 只 偶 尔 在 情 急 下 叽 哩 咕 噜 用 别 人 听 不 懂 的 苗 语 骂 几 句. 陈 菲 天 生 丽 质, 身 材 高 挑, 线 条 柔 和, 有 个 家 庭 富 有 最 好 评 价 女 生 的 男 生 私 底 下 用 艳 羡 的 口 气 说 : 难 得 一 见! 增 一 分 嫌 肥, 减 一 分 嫌 瘦, 天 生 尤 物 啊! 冷 峻 时, 慑 人 的 眼 光 会 露 出 丝 丝 煞 气, 高 兴 时, 会 与 小 敏 他 们 互 相 搔 着 胳 肢 窝, 在 床 上 打 滚, 满 宿 舍 充 斥 着 毫 无 节 制 的 欢 笑. 一 次 班 上 野 炊, 几 个 男 同 学 拿 出 几 瓶 白 酒, 挑 战 众 多 女 生, 见 无 人 响 应, 出 言 渺 屑 而 不 逊, 陈 菲 几 步 上 前 夺 过 酒 瓶, 将 瓶 中 尚 存 大 半 的 白 酒 咕 噜 咕 噜 一 气 喝 干, 将 瓶 子 抛 向 空 中, 优 美 的 身 姿 在 草 地 上 翩 翩 起 舞, 口 中 吟 咏 的 却 是 李 白 的 «将 进 酒», 扎 扎 实 实 地 露 了 一 回 脸, 镇 住 了 所 有 的 男 生. 事 后, 有 几 个 男 生 多 次 找 借 口 邀 她 出 去 喝 酒, 她 却 冷 若 冰 霜, 称 自 己 滴 酒 不 沾. 性 格 迥 异 的 三 个 姑 娘 上 下 一 路, 形 影 不 离, 好 事 的 男 生 为 她 们 取 了 个 绰 号 三 花 剑 客. 一 个 初 夏 的 星 期 天, 她 们 邀 约 着 去 游 有 着 万 竿 修 篁 满 山 秀 色 的 南 寿 山. 她 们 像 三 个 小 精 灵, 在 山 野 间 跳 跃 游 荡. 抚 摸 着 这 里 特 有 的 一 层 层 书 页 似 的 岩 体 和 布 满 在 上 面 绿 色 的 苔 藓, 会 发 出 一 声 声 惊 叹, 惊 叹 大 自 然 的 造 化 神 工. 在 飘 飘 洒 洒 如 丝 如 帛 般 坠 落 的 飞 瀑 下, 任 溅 起 的 水 花 如 珍 珠 地 撒 落 在 头 上, 感 受 着 扑 面 而 来 的 沁 心 凉 意, 挥 舞 着 双 臂, 释 放 着 欢 叫. 在 时 而 湍 急, 时 而 平 缓 清 澈 见 底 的 山 溪 旁, 不 时 停 下 脚 步, 拨 弄 着 溪 水, 或 用 手 掬 上 一 捧, 饮 下 天 赐 甘 泉. 顽 皮 起 来, 浇 弄 着 溪 水, 泼 向 对 方, 三 人 循 环, 展 开 一 场 混 战, 浇 湿 了 秀 发, 浇 湿 了 衣 衫, 露 出 婀 娜 的 身 形 曲 线, 引 得 不 少 游 人 驻 足, 她 们 却 不 管 不 顾, 让 清 脆 的 笑 声 搅 和 着 晶 莹 的 水 花, 跌 落 山 溪, 溪 水 也 哼 唱 着 不 断 流 淌. 疯 够 了, 走 累 了, 在 铺 满 一 层 竹 叶 的 林 间 空 地 上 躺 下, 任 透 过 竹 林 斑 驳 的 金 色 阳 光 抚 摸 着 她 们, 听 着 风 吹 竹 涛 声, 偶 尔 传 来 的 雀 鸣 鸟 叫. 在 惬 意 的 享 受 中, 小 敏 睁 开 眼 扭 头 说 道 : 喂! 你 说 那 些 男 生 无 不 无 聊, 什 么 三 花 剑 客? 我 既 列 不 上 花, 也 没 有 剑 客 的 锋 芒. 杨 小 洁 翻 身 趴 在 地 上, 用 手 撑 着 腮, 要 说 花 吧 我 跟 小 敏 都 来 自 农 村, 即 使 是 花 也 就 是 红 苕 花 豌 豆 花. 陈 菲, 你 学 习 成 绩 好, 人 漂 亮, 有 气 质, 才 是 真 正 的 花, 像 富 贵 典 雅 的 牡 丹 花! 陈 菲 慵 懒 地 打 个 哈 欠, 坐 起 身 揉 揉 眼 睛 谁 说 你 们 不 是 花 呢? 小 敏 平 凡 而 不 平 常, 花 丛 中 看 似 不 起 眼, 说 不 定 哪 天 会 发 出 扑 鼻 的 异 香. 杨 小 洁, 你 不 是 红 苕 花 豌 豆 花, 你 有 山 花 般 的 纯 净, 身 上 随 时 都 散 发 着 迷 人 的 香 味, 但 是, 除 了 你 叽 哩 咕 噜 骂 人 之 外. 杨 小 洁 : 陈 菲, 那 个 偷 着 写 纸 条 给 你, 恭 维 你 增 一 分 嫌 肥, 减 一 分 嫌 瘦 的 男 生, 我 觉 得 说 得 恰 如 其 分, 还 有 点 诗 意 呢! 陈 菲 瘪 瘪 嘴, 狗 屁! 他 懂 诗 吗? 顶 多 知 道 李 白 杜 甫, 会 念 床 前 明 月 光, 汗 滴 禾 下 土, 他 读 懂 李 杜 了 吗? 知 道 辛 弃 疾 李 清 照 吗? 知 道 现 代 诗 人 徐 志 摩 艾 青 吗? 更 不 用 说 外 国 的 普 希 金 雪 莱 泰 戈 尔 了! 哼! 杨 小 洁 撑 起 身, 慢 慢, 天 啊! 你 读 了 那 么 多 人 的 诗 啊? 小 敏 : 该 不 是 故 意 卖 弄 吧? 背 两 首 来 听. 陈 菲 : 别 激 我. 真 要 听, 我 就 给 你 们 读 两 句 前 些 年 风 靡 一 时 的 朦 胧 诗. 好 啊! 杨 小 洁 拍 着 手. 太 阳, 像 熟 透 了 的 西 红 柿, 月 亮, 像 一 泡 稀 屎! 你 这 就 是 朦 胧 诗? 小 敏 颇 感 失 望. 陈 菲 顽 皮 地 笑 了 笑, 诗 的 流 派 很 多, 各 有 所 爱. 其 实, 我 也 不 太 喜 欢 这 样 的 诗. 这 次, 我 就 背 两 首 泰 戈 尔 的 诗 吧. 她 凝 目 望 着 竹 梢 上 的 一 抹 蓝 天, 想 了 想, 甜 蜜 柔 嫩 的 新 鲜 生 气, 像 花 一 般 的 在 孩 子 的 四 肢 上 开 放 着 有 谁 知 道 它 在 什 么 地 方 藏 得 这 样 火? 是 的, 当 妈 妈 还 是 一 个 少 女 的 时 候, 它 已 在 爱 的 温 柔 而 沉 静 的 神 秘 中, 潜 伏 在 她 的 心 里 了. 甜 蜜 柔 嫩 的 新 鲜 生 气, 像 花 一 般 的 在 孩 子 的 四 肢 上 开 放 着. 小 敏 与 杨 小 洁 互 相 望 一 望 没 说 话, 似 乎 在 慢 慢 体 味 着 什 么. 陈 菲 : 我 更 喜 欢 的, 是 他 «孩 子 的 世 界» 那 首 诗 里 的 一 段 我 愿 我 能 在 横 过 孩 子 心 中 的 道 路 上 游 行. 解 脱 了 一 切 的 束 缚 ; 在 那 儿, 使 者 奉 了 无 所 谓 的 使 命 奔 走 于 无 史 的 诸 王 的 王 国 间 ; 在 那 儿, 理 智 以 她 的 法 律 造 为 纸 鸢 而 飞 放, 真 理 也 使 事 实 从 桎 梏 中 自 由 了. 念 完 了, 她 望 着 小 敏 和 杨 小 洁, 见 她 们 俩 都 没 有 言 语, 深 思 着, 是 为 纸 鸢 而 飞 放 还 是 从 桎 梏 中 自 由 了? 她 脸 上 露 出 一 丝 5

6 SHIHAI 奇 怪 的 笑 容. 可 惜 好 景 不 长. 刚 上 完 高 一, 陈 菲 就 被 她 母 亲 动 用 关 系, 考 取 了 当 时 令 人 羡 慕 的 一 所 包 分 配 的 技 工 校. 自 然, 三 花 剑 客 解 体, 高 中 毕 业 后 也 各 奔 前 程 奔 行 了 一 昼 夜 的 长 途 客 车 在 一 个 食 宿 点 停 了 下 来, 陈 菲 拖 着 疲 惫 的 身 躯 走 下 躺 了 整 整 一 天 的 卧 铺, 实 在 熬 不 住 了, 要 排 泄, 要 吃 饭. 当 她 走 下 车 时, 感 觉 到 有 好 多 双 眼 睛 穿 透 她 的 衣 服 似 乎 要 进 入 她 的 身 体, 她 打 了 个 冷 颤, 下 意 识 地 紧 了 紧 衣 服. 人, 生 来 都 是 让 别 人 看 的, 男 的 可 以 看 女 的, 女 的 可 以 看 男 的, 有 什 么 可 怕? 想 到 这 儿, 没 来 由 地 发 出 一 串 低 笑, 优 雅 地 踏 着 碎 步 向 公 路 边 餐 馆 走 去. 小 敏 和 杨 小 洁 接 到 了 陈 菲, 见 她 只 背 了 一 个 挎 包, 便 直 接 将 她 带 到 了 海 鲜 大 排 档. 平 日 十 分 节 约 的 小 敏 一 下 子 点 了 许 多 菜, 嘴 里 念 叨 着 : 几 年 没 在 一 起 了, 高 兴. 今 天 谁 也 别 给 我 争 着 买 单. 还 特 地 叫 了 两 瓶 啤 酒. 谁 还 喝 酒 啊? 陈 菲 望 着 小 敏. 别 装 模 做 样 了. 当 年 抱 着 白 酒 瓶 子 一 口 气 吹 了 大 半 瓶 震 倒 男 生 一 大 片 雄 姿 英 发 传 遍 校 园, 校 花 兼 酒 神 没 忘 吧? 哈 哈 哈 哈 陈 菲 捂 着 肚 子 笑 个 不 停 : 小 敏, 老 狗 记 得 千 年 事, 我 太 佩 服 你 了. 嘴 巴 比 以 前 厉 害 多 了. 用 纸 巾 擦 着 笑 出 来 眼 泪 的 杨 小 洁 指 着 陈 菲, 这 就 是 你 不 对 了, 人 家 小 敏 热 心 作 东, 还 骂 别 个 是 记 得 千 年 事 的 老 狗. 陈 菲 扭 头 盯 着 杨 小 洁, 上 上 下 下 不 断 打 量. 有 什 么 看 的? 看 的 别 人 心 里 发 毛. 我 在 着, 这 朵 山 里 的 红 苕 花 豌 豆 花 长 得 怎 么 样 了, 嗯, 不 错, 几 年 不 见, 越 发 漂 亮 了. 南 国 的 海 风 和 骄 阳 对 你 毫 发 无 损, 皮 肤 依 然 白 皙 细 嫩. 用 手 指 点 了 点 杨 小 洁 高 挺 的 胸 部, 还 是 那 么 丰 满, 那 样 吸 引 异 性 的 目 光. 杨 小 洁 脸 倏 地 红 了, 噜 动 着 小 嘴. 又 要 叽 哩 咕 噜 了? 夸 你 还 不 高 兴 呢, 哈 哈, 小 洁, 美 有 什 么 不 好 呢? 像 你 的 身 材, 你 的 皮 肤, 好 多 女 人 都 会 嫉 妒. 小 敏 看 着 好 笑, 别 逗 了, 你 们 还 没 饿? 赶 快 吃 东 西, 来, 陈 菲, 你 第 一 次 来, 多 吃 点. 我 和 小 洁 虽 然 来 的 时 间 长 一 点, 也 难 得 吃 回 海 鲜, 还 是 该 多 吃 点. 杨 小 洁 露 出 笑 容, 点 点 头, 拿 起 筷 子. 慢. 为 陈 菲 接 风, 为 我 们 重 逢, 倒 上 啤 酒. 我 和 小 洁 破 例 一 杯 相 陪, 剩 下 的 就 是 你 陈 菲 的. 好, 干 杯! 碰 杯 声 中, 又 传 出 三 个 姑 娘 清 脆 的 笑 声. 吃 得 差 不 多 了, 脸 上 已 有 一 层 红 晕 的 小 敏 望 着 陈 菲. 我 和 小 洁 都 弄 不 明 白, 你 上 班 旱 涝 保 收, 干 嘛 辞 职 出 来 打 工. 一 丝 忧 郁 和 愤 怒 闪 过 陈 菲 的 眼 睛, 她 镇 定 了 一 下, 端 起 杯 子 灌 了 一 大 口, 想 你 们 了 吧. 谁 让 我 们 是 三 剑 客 呢! 杨 小 洁 : 言 不 由 衷. 细 心 的 小 敏 刚 才 观 察 到 了 陈 菲 那 一 闪 即 逝 的 眼 神, 你 打 算 怎 么 样? 想 你 们 是 真 的. 但 在 那 样 的 单 位 呆 久 了 也 心 烦. 告 诉 你 们, 别 觉 得 端 上 铁 饭 碗 就 人 人 顺 心. 杨 小 洁 : 不 会 是 遇 上 不 顺 心 的 事 了? 小 敏 在 桌 下 碰 了 碰 她 的 脚. 陈 菲 甩 甩 秀 发, 唉! 人 生 得 意 须 尽 欢. 也 不 是 人 人 都 能 走 上 通 天 路. 话 锋 一 转, 哎, 听 说 自 邓 大 人 南 巡 后, 你 们 这 面 发 展 更 快, 我 赶 着 来, 就 想 捎 上 我 搭 上 顺 风 车. 以 为 遍 地 是 黄 金 啊? 杨 小 洁 皱 皱 眉. 我 上 班 的 地 方, 说 是 检 验 员, 检 验 电 子 元 件, 站 一 天 八 个 小 时, 上 厕 所 一 次 五 分 钟, 累! 你 是 干 不 了. 小 敏 拍 拍 陈 菲 的 手, 是 要 有 思 想 准 备, 小 洁 说 得 对. 我 上 班 的 公 司, 车 间 里 流 水 线 生 产, 没 一 点 松 闲. 你 打 算 谋 一 份 什 么 样 的 工 作? 先 看, 熟 悉 一 下 这 个 新 兴 的 城 市, 再 找 一 份 适 合 的 事 干. 陈 菲 望 望 四 周 的 楼 房 和 闪 烁 的 霓 虹, 光 怪 陆 离 迷 人 眼, 安 能 送 出 运 气 来. 好 姐 妹, 别 为 我 担 心, 吉 凶 祸 福, 上 天 自 有 安 排. 为 重 逢 为 友 谊 为 即 将 闯 入 的 新 天 地, 来, 干 了 这 杯! 回 到 小 敏 她 们 的 租 房, 十 多 平 米 的 房 间 摆 了 三 张 上 下 床, 床 下 塞 满 了 箱 包, 只 有 靠 窗 处 摆 了 一 张 小 条 桌 和 一 张 方 凳, 桌 上 放 着 一 个 玻 璃 瓶 插 着 一 小 束 野 花, 在 塞 满 房 间 咸 腥 味 的 海 风 中 飘 过 一 丝 淡 淡 的 清 香. 到 底 是 姑 娘 们, 虽 拥 挤 却 不 凌 乱, 床 上 地 下 都 显 得 十 分 洁 净. 小 敏 把 陈 菲 的 挎 包 放 好 后. 怎 么 样? 这 就 是 我 们 的 行 宫, 像 你 想 象 中 的 黄 金 屋 吗? 陈 菲 摇 摇 头, 真 不 敢 想, 竟 有 如 此 大 的 落 差. 习 惯 了 就 好. 小 敏 带 她 来 到 一 张 空 铺, 算 你 运 气 好, 住 这 个 铺 的 姐 妹 恰 好 上 夜 班, 我 给 她 讲 好 了, 这 几 天 晚 上 你 睡, 白 天 她 睡, 歇 人 不 歇 床. 等 你 找 到 适 合 的 工 作, 再 说 租 房 的 事. 洗 漱 以 后, 早 点 休 息, 坐 长 途 车 的 味 道 我 们 都 经 历 过. 行. 听 着 周 围 床 上 细 微 的 鼻 息 声, 强 迫 自 己 闭 上 眼 睛 的 陈 菲 怎 么 也 睡 不 着, 往 事 如 烟, 怎 样 也 驱 不 散 辞 职 离 家 南 下 打 工 遭 到 了 全 家 人 的 反 对, 妈 妈 哭 劝 着, 一 向 任 性 而 倔 强 的 她, 丢 下 一 句 话 : 不 干 出 点 名 堂 我 决 不 回 家! 一 副 壮 士 断 臂 的 慷 慨 之 态. 在 单 位, 局 长 办 公 室, 那 位 貌 似 忠 厚 的 局 长 看 了 她 的 辞 职 书 后 一 脸 惊 讶, 陈 菲, 这 不 是 开 玩 笑 吧? 冷 若 冰 霜 的 陈 菲 硬 梆 梆 蹦 出 一 句 话 : 谁 给 你 开 玩 6

7 小 说 撷 英 笑. 局 长 避 开 她 的 眼 光, 他 害 怕 直 视 她 的 眼 光, 只 要 一 触 碰 到 她 冰 冷 鄙 视 的 眼 神, 一 股 冷 气 自 会 脚 下 而 生 直 抵 心 田, 失 去 平 常 在 职 工 面 前 的 底 气. 你 批 不 批? 陈 菲 逼 视 着. 嗯, 我 说 呀, 陈 菲, 你 得 想 清 楚, 我 们 单 位 可 是 许 多 人 都 想 来 的. 我 却 是 后 悔. 别 耍 小 孩 子 脾 气. 哼! 陈 菲 一 声 冷 笑, 你 是 把 我 当 小 孩 还 是 当 局 长 急 忙 接 过 话 头, 我 是 一 片 苦 心 啊! 我 给 你 说 过, 对 你 的 承 诺 一 定 会 兑 现. 只 要 你 愿 意, 入 党 自 愿 书 不 是 给 你 了 吗, 填 上, 我 立 马 召 开 支 委 会, 保 证 通 过. 这 样 发 展 共 产 党 员, 共 产 党 将 不 再 纯 洁. 又 胡 说 了. 再 说, 提 干 的 事, 我 多 方 协 调, 已 经 有 了 眉 目, 很 快 如 此 提 干, 履 历 表 上 将 会 污 迹 斑 斑. 你, 你 真 的 要 走? 干 脆 点, 签 还 是 不 签, 休 想 再 玩 花 花 肠 子, 不 签, 我 马 上 出 去, 向 大 家 公 开 我 辞 职 的 理 由. 别 别 别, 我 签. 拿 到 签 了 字 的 辞 职 报 告, 陈 菲 斜 睨 了 一 眼 藤 椅 上 垂 头 丧 气 的 局 长, 冲 出 办 公 室, 像 挣 脱 桎 梏 冲 破 樊 笼 获 得 自 由, 高 举 着 辞 职 书, 厉 声 尖 叫, 我 要 走 了! 我 要 走 了! 楼 上 楼 下 各 个 办 公 室 的 人 闻 声 都 涌 了 出 来. 此 时, 刚 才 还 稀 稀 落 落 的 雨 点 突 然 密 集 起 来, 天 边 划 过 闪 电, 传 来 隆 隆 雷 声. 陈 菲 从 二 楼 跑 下 一 楼, 冲 进 雨 幕, 在 院 坝 里 挥 舞 双 手, 不 停 地 呼 叫. 只 一 会 儿, 雨 水 湿 透 了 全 身, 连 衣 裙 紧 裹 着 她 玲 珑 凹 凸 的 身 体, 线 条 毕 露. 一 个 小 伙 子 脱 口 呼 叫 : 雨 中 维 纳 斯! 她 静 了 下 来, 拨 弄 了 下 粘 在 前 额 上 的 长 发, 已 经 平 静 的 目 光 扫 过 看 热 闹 的 人 群, 又 看 见 了 那 张 令 人 憎 恨 虚 伪 的 脸, 目 光 一 下 凌 厉 起 来, 二 楼 上 的 局 长 打 了 个 冷 噤, 转 身 招 呼 着, 还 看 啥 子, 都 上 班 去. 陈 菲 恨 恨 地 咬 咬 牙. 陈 菲, 是 你 磨 牙 齿 么? 迷 迷 糊 糊 的 小 敏 轻 声 问. 陈 菲 不 回 声, 装 着 睡 熟 的 样 子. 不 一 会, 她 也 发 出 均 匀 的 呼 吸 声. 陈 菲 敲 敲 某 商 贸 公 司 总 经 理 办 公 室 的 门. 进 来! 带 着 求 职 者 固 有 的 微 笑, 她 推 门 进 去, 办 公 桌 后 边 坐 着 的 男 人 自 顾 在 表 格 上 写 划 着. 经 理, 您 好. 听 着 略 带 磁 性 银 铃 般 的 声 音, 坐 着 的 男 人 抬 起 了 头, 一 个 不 施 脂 粉, 身 材 五 官 无 可 挑 剔 的 美 女 盈 盈 站 立, 脸 上 挂 着 仙 女 般 的 微 笑, 眼 光 一 下 直 了, 忘 了 问 话, 也 忘 了 招 呼 来 人 坐 下. 陈 菲 被 这 似 曾 相 识 的 眼 光 盯 得 毛 骨 悚 然, 很 想 转 身 离 去, 但 还 是 忍 住 了, 经 理, 这 是 我 的 简 历. 看 着 白 玉 脂 般 的 双 手 捧 着 简 历 递 过 来, 男 人 站 了 起 来, 将 简 历 和 手 一 并 握 在 手 中, 温 暖 而 细 腻, 他 咽 了 下 唾 沫, 盯 着 她 那 凸 出 的 乳 胸, 眼 里 似 乎 要 冒 出 火, 太 舒 服 了, 太 美 了! 感 到 像 毛 虫 爬 在 身 上, 起 一 身 的 鸡 皮 疙 瘩, 陈 菲 沉 下 脸, 经 理, 你 这 是 我 要 了! 从 现 在 起, 你 就 是 我 的 秘 书. 陈 菲 挣 脱 被 拉 着 的 手, 你 忘 了 问 我 愿 不 愿 意. 男 人 怔 了 一 下, 怎 么? 你 还 不 愿 意? 好 多 美 女 都 盯 着 这 样 的 美 差 呢! 陈 菲 冷 冷 一 笑 : 一 厢 情 愿 的 差 事 肯 定 不 美. 男 人 似 乎 成 竹 在 胸, 哈 哈! 打 工 的 妹 子 我 见 得 太 多, 还 没 有 遇 见 你 这 样 的. 好 吧, 我 给 你 十 万 年 薪, 再 给 你 一 套 两 居 室 的 住 房. 一 边 说 一 边 从 办 公 桌 那 边 绕 了 过 来, 一 只 手 向 她 脸 上 摸 去. 恶 透 了 心 的 陈 菲 急 忙 后 退, 拉 开 门, 逃 也 似 地 奔 了 出 去. 经 贸 大 厦 18 层 南 海 贝 蒂 斯 公 司. 陈 菲 在 公 司 接 待 小 姐 带 引 下 来 到 一 处 黑 色 真 皮 包 着 的 门 前. 这 就 是 公 司 老 总 的 办 公 室, 自 己 敲 门, 请. 直 到 接 待 小 姐 扭 动 腰 肢, 高 跟 鞋 咯 咯 咯 有 节 奏 地 敲 打 楼 面 的 声 音 转 过 角 了, 略 略 有 些 紧 张 的 陈 菲 才 平 息 了 下 呼 吸, 举 手 敲 门. 请 进. 推 门 进 去 的 陈 菲 略 一 打 量, 好 几 十 平 米 的 办 公 室 布 置 得 豪 华 而 气 派, 一 个 坐 在 硕 大 的 老 板 桌 那 边 的 四 十 岁 左 右 的 男 人 不 动 声 色 地 打 量 着 她, 两 人 目 光 相 触, 都 没 有 避 让 的 意 思. 请 问, 你 是 冷 总 吧? 冷 静 严. 你 就 是 陈 菲? 坐 下 再 说. 陈 菲 看 见 靠 窗 处 有 套 沙 发, 坐 那 儿 离 冷 总 太 远, 他 也 没 有 离 开 老 板 桌 到 沙 发 这 边 的 意 思, 还 有 一 张 座 椅 与 他 隔 桌 相 对. 见 她 迟 疑 的 样 子, 他 右 手 随 意 一 挥, 就 坐 我 对 面 吧. 待 陈 菲 坐 下, 他 盯 着 她 : 为 什 么 选 择 了 我 们 公 司? 从 资 料 上 看 和 听 到 的, 贵 公 司 是 一 家 综 合 经 营 进 出 口 业 务, 包 括 机 械 汽 车 服 装 等 等, 年 经 营 额 好 几 亿 7

8 SHIHAI 元, 如 此 规 模 和 规 范 的 公 司, 能 容 纳 各 种 人 才 并 适 合 他 们 的 发 展. 我 想 知 道, 公 司 招 聘 员 工 的 条 件 写 得 很 明 白, 像 你 这 种 只 具 有 中 专 学 业 的 是 不 会 录 取 的, 你 不 怕 碰 壁, 自 取 其 辱. 我 相 信, 搞 经 营 的 不 会 刻 板 到 这 种 地 步. 中 国 历 代 善 商 者, 无 不 长 袖 善 舞, 甚 至 能 点 石 成 金, 化 腐 朽 为 神 奇. 冷 总 为 商 界 之 佼 佼 者, 自 然 也 归 于 此 类. 嗯, 你 很 自 信. 自 信 是 建 立 在 相 信 自 己 能 力 的 基 础 上. 有 自 信, 才 有 希 望, 才 能 实 现 希 望. 在 当 今 社 会, 假 文 凭 伪 文 凭 的 人 和 事 太 多, 我 虽 然 没 持 有 文 凭 这 个 一 般 人 认 为 的 准 入 证, 但 我 相 信 自 己 干 得 不 会 比 别 人 差. 冷 总 盯 着 她 没 言 语, 似 乎 在 玩 味 她 说 的 一 番 话, 抑 或 是 重 新 审 视 她 的 人 生 简 历. 陈 菲 显 得 很 镇 定, 很 有 信 心. 稍 顷, 他 泯 了 一 口 茶, 现 在, 我 可 以 告 诉 你, 你 被 录 用 了. 真 的? 陈 菲 悬 着 的 心 得 到 了 释 放, 手 心 里 捏 着 的 汗 趁 机 也 在 衣 裙 上 擦 了 擦. 实 话 告 诉 你, 当 看 到 你 的 求 职 简 历, 感 兴 趣 的 不 是 你 有 无 文 凭 和 美 貌, 而 是 那 一 手 秀 气 而 流 利 的 字, 从 字 中 看 得 出 有 个 性, 这 才 决 定 亲 自 面 试, 看 我 的 感 应 准 不 准 确, 结 果 正 如 我 的 预 测. 录 用 你, 你 满 意, 我 也 得 到 满 足. 谢 谢 你, 冷 总. 陈 菲 终 于 露 出 笑 容. 待 会, 你 直 接 去 营 销 部 找 主 管. 先 熟 悉 一 下, 就 得 全 身 心 投 入. 我 为 你 提 供 了 展 示 自 己 和 发 展 的 平 台, 我 相 信 你 不 会 让 我 失 望. 陈 菲 展 颜 一 笑, 真 诚 地 谢 谢 你, 冷 总. 先 不 用 谢, 当 你 创 造 出 优 秀 的 业 绩, 就 是 对 我 最 好 的 谢 意. 到 时, 我 会 请 你 喝 茶. 我 也 挺 自 信, 相 信 不 需 要 多 少 时 日. 接 着, 第 一 次 露 出 了 笑 容, 是 那 种 成 熟 男 人 的 微 笑. 不 亏 待 自 己 的 陈 菲 找 到 一 份 满 意 的 工 作 后, 狠 下 心 用 占 去 将 近 一 半 的 工 资 租 下 了 一 套 一 居 室 的 住 房. 小 敏 和 杨 小 洁 利 用 星 期, 帮 她 好 好 地 打 扫 和 布 置 了 一 番. 小 敏 是 最 忙 的, 又 要 帮 忙 打 扫 卫 生, 又 在 厨 房 准 备 午 饭, 不 时 还 被 叫 出 来 为 家 具 的 摆 放 参 谋 一 番. 三 姐 妹 嘻 哈 打 笑 忙 碌 一 阵, 很 快 就 到 了 吃 中 午 饭 的 时 间. 吃 过 午 饭 在 沙 发 上 一 坐, 杨 小 洁 就 抛 出 早 想 发 问 的 话 题 : 陈 菲, 你 太 了 不 起 了, 来 这 儿 才 多 久 时 间? 就 找 到 这 份 令 许 多 人 都 羡 慕 的 工 作, 是 怎 样 搞 定 的? 别 提 了! 陈 菲 夸 张 地 做 了 个 怪 相, 为 谋 职, 我 屡 经 风 险, 如 履 薄 冰, 几 度 波 折, 大 功 告 成. 小 敏 也 想 知 道 经 过, 催 促 道 : 别 卖 关 子 了. 陈 菲 不 理 不 睬, 端 起 茶 杯 喝 了 一 口, 细 细 品 味 一 阵 咽 了 下 去, 这 才 娓 娓 道 来, 第 一 家, 遇 到 的 纯 粹 是 大 色 狼 一 只, 满 以 为 有 几 个 臭 钱, 天 下 女 人 都 会 投 怀 送 抱. 接 下 来 好 几 家, 不 是 人 家 瞧 不 起 我 的 学 历, 就 是 我 看 不 惯 人 家 的 作 派, 或 是 惧 怕 那 不 怀 好 意 的 眼 神. 跑 了 好 几 天 没 有 结 果, 心 烦 气 躁, 接 近 崩 溃 的 边 缘, 真 想 找 你 俩 施 舍 一 点 回 乡 的 路 费. 就 这 样 回 去 了, 我 怎 样 面 对 家 人 和 原 单 位 的 同 事, 看 到 的 听 到 的 将 会 是 奚 落 和 耻 笑. 后 来 我 想 通 了, 破 釜 沉 舟, 变 被 动 为 主 动, 逆 向 思 维, 突 破 中 央. 按 常 规, 求 职 者 往 往 被 求 字 束 缚 了 手 脚, 绝 对 被 动, 只 等 待 别 人 的 决 断. 我 却 将 自 己 与 对 方 摆 放 在 平 等 的 地 位, 甚 至 比 他 还 主 动, 这 样 一 来, 可 能 会 改 变 导 向, 获 得 成 功. 为 此, 我 花 了 大 半 天 时 间 泡 在 新 华 书 店, 临 战 搬 救 兵, 翻 了 好 多 现 代 经 营 管 理 的 书, 重 新 写 求 职 书, 为 面 试 作 了 充 分 的 准 备. 杨 小 洁 听 得 眉 飞 色 舞, 真 不 愧 是 我 们 的 美 女 加 才 女! 别 夸 我! 接 着, 陈 菲 讲 了 她 与 老 板 见 面 的 那 一 幕. 你 们 不 知 道, 当 时 的 我 是 故 作 镇 定, 手 心 里 真 是 捏 着 一 把 汗, 背 心 也 沁 出 了 汗. 万 一 老 板 将 我 的 陈 述 视 为 狂 傲? 万 一 老 板 不 是 容 人 用 人 之 蠢 货 呢? 那 我 就 惨 了! 这 也 是 险 中 求 胜 哪! 小 敏 笑 着 说, 你 对 老 板 有 好 印 象 啰? 还 说 不 上 有 知 遇 之 恩, 但 我 对 他 的 印 象 好 不 可 否 认. 精 明 睿 智 不 狂 躁 不 虚 浮, 有 着 成 功 中 年 男 人 的 优 点 和 魅 力. 报 纸 和 一 些 刊 物 常 有 报 道, 社 会 险 恶, 假 象 的 掩 盖 下 往 往 有 罪 恶. 陈 菲 灿 然 一 笑, 小 敏, 别 把 人 都 想 得 那 么 坏, 也 别 低 估 了 我 的 智 商 和 识 别 能 力. 自 从 上 班 后, 一 切 正 常, 冷 总 在 接 待 客 户 时, 也 请 我 去 了 两 次 作 陪, 我 算 是 见 识 了 在 高 档 场 所 高 级 宴 席 上 的 经 营 交 易 是 怎 么 回 事 了, 一 笔 笔 金 额 不 菲 的 交 易 在 轻 松 温 馨 的 气 氛 中 搞 定, 白 花 花 的 银 子 哗 哗 地 流 入 老 板 口 袋 中. 小 敏 看 了 下 有 些 志 得 意 满 的 陈 菲, 社 会 险 恶, 人 心 险 恶, 还 是 小 心 一 点 好. 陈 菲 豪 气 地 一 拍 茶 几, 不 说 这 些 了, 有 件 事 要 告 诉 你 们. 杨 小 洁 抿 口 笑 笑, 又 是 什 么 事? 该 不 是 才 来 几 天, 就 遇 见 了 心 中 的 白 马 王 子? 是 你 的 春 心 动 了 吧, 尽 想 这 些. 我 想 请 二 位 姑 娘 搬 过 来 与 我 同 住, 两 人 睡 床, 一 人 睡 客 厅 沙 发, 都 会 比 你 们 那 些 出 租 屋 强. 这 样 一 来, 朝 夕 相 处, 又 成 了 三 花 剑 客, 行 吗? 杨 小 洁 望 望 小 敏, 小 敏 望 着 陈 菲 充 满 诚 意 的 双 眼, 想 了 下, 你 这 儿 的 条 件 确 实 比 我 们 出 租 屋 强, 但 是, 离 8

9 小 说 撷 英 我 和 小 洁 上 班 的 地 方 太 远, 住 过 来 了 反 而 不 方 便, 你 说 是 吗? 杨 小 洁 急 忙 点 头, 就 是 就 是. 陈 菲 有 些 不 高 兴. 小 敏 忙 说 : 我 和 小 洁 感 谢 陈 菲 大 侠 的 美 意. 不 住 在 一 起, 不 能 朝 夕 相 处, 每 个 星 期 天 我 们 都 来 呀, 你 就 准 备 好 吃 的, 犒 劳 我 们, 三 花 剑 客 哪 会 分 散 呢! 杨 小 洁 拍 着 手, 好 主 意! 一 言 为 定! 陈 菲 举 起 茶 杯, 今 天 没 准 备 酒, 以 茶 代 酒, 干 杯! 一 次 偶 然 的 机 会 使 杨 小 洁 几 乎 改 变 了 人 生 的 轨 迹. 她 的 车 间 主 管 曾 璜, 一 个 来 自 湖 南 的 大 学 毕 业 生, 平 日 里 挺 照 应 她, 并 频 频 向 她 示 好. 这 天, 利 用 接 待 客 户 还 有 结 余 的 金 海 湾 夜 总 会 消 费 卡, 邀 请 杨 小 洁 去 享 受 享 受, 开 开 眼 界. 在 金 碧 辉 煌 的 夜 总 会 大 厅 里, 眩 目 的 灯 光 让 她 有 些 晕 晕 的, 不 一 会, 歌 手 们 轮 番 上 台, 劲 歌 劲 舞 火 爆 登 场, 逐 渐 习 惯 了 这 里 的 氛 围, 沉 浸 在 音 乐 的 享 受 中. 一 束 追 光 照 着 主 持 人, 先 生 们 小 姐 们, 现 在 是 点 歌 时 段, 你 可 以 点 你 喜 欢 的 歌 手, 也 可 以 自 己 大 展 歌 喉, 高 歌 一 曲. 在 客 人 的 哄 嚷 中, 一 位 男 士 敞 开 衣 襟, 唱 起 了 «让 我 欢 喜 让 我 忧», 唱 得 很 投 入, 与 乐 队 也 跟 得 上, 看 来 是 常 泡 夜 总 会, 不 过, 烟 酒 过 度 的 噪 音 真 不 敢 恭 维, 一 曲 唱 毕, 竟 还 有 服 务 小 姐 给 他 献 上 一 束 鲜 花. 曾 璜 极 力 撺 掇 着 她 唱 一 首, 因 为 从 来 没 在 这 样 的 场 合 唱 过 歌, 她 摇 摇 头, 他 却 自 顾 在 卡 片 上 写 好, 交 给 了 服 务 生. 拿 着 卡 片 寻 来 的 主 持 人 见 到 杨 小 洁 突 地 怔 了 一 下, 象 这 样 朴 素 清 新 自 然 美 丽 的 女 孩 在 这 种 场 合 还 真 的 少 见, 他 递 过 话 筒, 小 姐, 是 你 唱 么? 事 已 至 此, 杨 小 洁 红 着 脸 接 过 话 筒, 谢 谢. 下 面, 有 请 六 号 台 一 位 美 丽 的 小 姐 献 上 一 曲 邓 丽 君 的 «甜 蜜 蜜». 乐 队 奏 起 了 醉 迷 旖 旎 的 旋 律, 开 始 还 怦 然 心 跳 的 杨 小 洁 立 即 融 入 旋 律 中. 歌 声 一 起, 本 来 还 哄 闹 的 大 厅 立 即 静 了 下 来, 歌 声 甜 美 纯 正 自 然, 一 曲 唱 罢, 似 有 余 音 绕 梁, 又 静 了 一 会 儿, 回 味 过 来 的 人 们 响 起 了 热 烈 的 掌 声, 有 几 个 男 士 竟 站 起 大 呼 叫 好. 她 放 下 话 筒 刚 要 坐 下, 服 务 生 抱 着 一 大 抱 鲜 花 笑 吟 吟 地 站 在 面 前, 她 笑 着 接 过 鲜 花, 连 呼 谢 谢. 曾 璜 笑 望 着 她, 小 洁, 只 知 道 你 喜 欢 唱 歌, 没 想 到 唱 的 这 样 好, 令 人 刮 目 相 看. 还 不 是 你 逼 着 人 家 献 丑. 这 时, 一 位 服 务 生 来 至 桌 前 含 笑 点 头, 笑 问 曾 璜 : 请 问 先 生, 你 是 和 这 位 小 姐 一 道 的 吗? 颇 感 惊 异 的 曾 璜 望 着 他, 是 的. 有 什 么 事 吗? 先 生 别 紧 张. 是 我 们 老 总 想 请 这 位 小 姐 和 你 去 见 一 见, 谈 一 谈. 杨 小 洁 略 显 惊 恐. 曾 璜 拉 一 拉 她, 别 怕. 然 后 转 问 服 务 生, 有 这 个 必 要 去 见 你 们 老 板 吗? 我 们 老 板 好 心 相 请, 绝 无 恶 意. 小 包 厢 里, 老 板 欠 身 相 迎. 打 扰 二 位 了, 我 这 个 人 喜 欢 交 朋 友, 桌 上 有 茶 有 点 心, 请 随 意. 曾 璜 见 他 身 材 魁 伟, 一 套 白 绸 大 衫 透 出 些 江 湖 气, 小 心 翼 翼 地 : 请 问 老 板 找 我 们 来 我 喜 欢 直 来 直 往. 是 这 样 的, 刚 才 听 了 这 位 小 姐 唱 的 歌, 好 似 从 深 山 流 出 的 山 泉, 汩 汩 流 淌 淙 淙 作 响, 令 人 耳 目 一 新. 想 请 她 来 我 金 海 湾 夜 总 会 作 签 约 歌 手, 不 用 多 久 肯 定 唱 红. 突 如 其 来 的 邀 请 让 杨 小 洁 有 些 不 知 所 措. 唱 歌, 登 上 舞 台, 是 梦 寐 以 求 的 事, 却 突 然 降 临, 一 时 不 知 如 何 回 答. 曾 璜 : 她 还 在 上 班. 小 洁, 你 愿 意 放 弃 现 在 的 工 作 吗? 杨 小 洁 摇 头. 老 板 想 了 想, 实 在 舍 不 得 现 在 那 份 工 作, 可 以 每 天 晚 上 来 客 串, 报 酬 嘛 好 说. 只 要 在 我 这 儿 呆 一 段 时 间, 肯 定 不 会 稀 罕 上 班 那 几 个 钱. 曾 璜 : 小 洁, 你 自 己 拿 主 意. 想 到 家 中 的 贫 困, 还 有 唱 歌 的 吸 引, 既 不 丢 掉 工 作, 又 能 额 外 增 加 一 份 收 入, 杨 小 洁 点 了 点 头. 回 去 后 她 立 即 将 此 事 告 诉 小 敏. 小 敏 沉 思 了 好 一 会 才 说 : 你 是 那 么 喜 欢 唱 歌, 可 以 尝 试 一 下, 看 有 无 发 展 前 景, 况 且 还 能 多 挣 点 钱. 不 过, 我 得 提 醒 你, 在 那 种 纸 醉 金 迷 的 场 合, 要 抗 拒 各 种 各 样 的 诱 惑, 确 实 有 些 为 你 耽 心. 你 呀, 太 单 纯 了. 杨 小 洁 感 激 地 靠 在 小 敏 肩 上, 我 决 定 去 试 一 试. 我 没 忘 记, 出 来 打 工 时 的 共 同 誓 言 : 自 尊 自 重 自 强. 一 次 到 外 地 出 差, 冷 总 除 携 秘 书 还 带 上 了 陈 菲. 业 务 洽 谈 完, 接 待 方 在 当 地 最 豪 华 的 酒 楼 设 宴 招 待, 大 雅 间 里, 十 多 个 人 围 着 大 餐 桌, 酒 是 茅 台, 菜 是 海 陆 空 俱 全. 随 着 宴 会 的 进 行, 热 情 越 来 越 高, 那 家 公 司 的 精 英 尽 出, 轮 番 敬 酒. 陈 菲 捧 着 一 杯 茶, 对 敬 酒 者 一 一 婉 拒, 有 冷 总 为 她 证 明 滴 酒 不 沾, 之 前 多 次 出 席 这 样 的 活 动 她 确 实 没 沾 一 滴 酒, 唯 她 独 醒, 眼 含 盈 盈 笑 意 看 着 这 群 男 女 被 酒 精 烧 红 了 眼, 窜 来 窜 去, 完 全 失 去 了 平 日 的 风 度. 十 瓶 茅 台 下 肚, 同 行 的 秘 书, 一 个 略 显 文 弱 的 白 面 帅 哥 已 是 口 齿 不 清, 靠 在 椅 背 上 昏 昏 欲 睡, 向 来 自 称 好 酒 量 的 冷 总, 早 已 把 衣 服 领 口 解 开, 领 带 扯 下, 孤 军 奋 战, 勉 力 支 持. 若 再 让 对 方 轰 炸 一 两 轮, 必 定 趴 下. 权 衡 再 三, 该 出 手 了. 她 倏 地 站 起, 开 口 一 9

10 SHIHAI 笑 : 诸 位, 请 听 我 说 两 句 好 不 好? 众 人 的 眼 光 齐 刷 刷 地 粘 上 了 艳 光 照 人 的 陈 菲. 我 替 冷 总 说 两 句. 首 先 感 谢 你 们 的 盛 情 招 待, 但 冷 总 明 日 一 早 就 得 赶 回 公 司, 有 两 个 北 京 来 的 重 要 客 人 他 要 亲 自 接 待, 酒, 能 否 不 喝 了? 那 不 行, 不 醉 不 归. 冷 总 没 说 不 喝, 就 此 停 下, 倒 显 得 我 们 小 气 了. 他 不 喝, 难 道 你 陪 我 们 喝? 陈 菲 就 想 听 到 这 句 话. 她 杏 眼 一 瞪, 好! 本 来 我 是 滴 酒 不 沾, 盛 情 之 下, 舍 命 相 陪. 好! 美 女 出 战, 定 会 另 一 番 景 象. 冷 总 不 解 地 望 着 她. 她 再 次 一 笑, 露 出 一 排 雪 白 整 齐 的 牙 齿, 为 了 表 示 敬 意, 我 陪 大 家 喝 一 杯. 来 人! 站 在 边 上 的 服 务 小 姐 急 忙 上 前 : 请 问 有 什 么 吩 咐? 统 统 换 成 大 杯, 全 部 斟 满. 端 起 斟 满 酒 的 杯 子, 她 再 启 朱 唇 : 我 建 议, 秘 书 已 成 败 军 之 将, 肯 定 不 能 喝 了. 冷 总 是 否 也 免 去, 我 来 陪 大 家. 秘 书 可 免, 冷 总 不 行. 那 好. 但 他 不 干 杯, 慢 慢 完 成 行 不? 行 呀! 谢 谢 大 家 赏 脸. 陈 菲 端 着 杯 子, 满 含 笑 意, 礼 貌 地 在 每 个 人 面 前 举 了 举 杯, 干! 一 仰 脖, 倾 进 口 中, 然 后 杯 底 朝 上, 滴 酒 不 剩. 鼓 掌 叫 好 声 中, 为 了 在 如 此 绝 色 美 女 跟 前 不 失 颜 面, 尽 管 有 的 喝 酒 时 如 咽 苦 果, 都 还 是 干 了 杯. 陈 菲 没 有 落 坐, 目 光 一 扫 全 场, 各 位, 这 样 行 了 吧? 有 几 个 人 还 硬 撑 着 闹 嚷 : 不, 不 行, 还 要 喝! 看 来, 各 位 是 非 要 让 我 出 丑 不 可. 一 股 豪 气 油 然 而 生, 陈 菲 再 次 呼 叫 斟 满 酒, 既 然 话 已 出 口, 当 舍 命 相 陪. 我 陪 大 家 再 干 一 杯. 大 家 举 起 杯 子, 已 有 人 面 露 难 色. 怎 么? 不 给 面 子 陈 菲 眼 里 的 笑 意 更 浓, 有 一 股 不 可 抗 拒 的 魅 力. 好, 干! 参 差 不 齐 高 高 低 低 的 干 杯 声 中, 大 家 饮 下 了 第 二 杯 酒. 酒 刚 下 肚, 有 几 人 已 是 现 场 直 播, 余 下 几 位 醉 眼 朦 胧, 无 人 再 闹 着 还 要 喝 酒. 陈 菲 碰 碰 怔 看 着 她 的 冷 总, 顺 手 将 他 面 前 的 那 杯 酒 倒 在 桌 下, 告 辞 而 行. 回 宾 馆 的 车 上, 与 冷 总 坐 在 后 排 的 陈 菲 在 酒 劲 的 刺 激 下 显 得 异 常 兴 奋, 今 天 又 露 了 脸, 成 为 了 胜 利 者. 望 着 车 窗 外 霓 虹 闪 烁 的 高 楼, 脸 上 不 时 浮 现 出 笑 容. 有 着 几 分 醉 意 的 冷 静 严, 审 视 着 陈 菲. 在 快 速 行 进 映 进 车 里 的 灯 光 忽 明 忽 暗, 看 似 毫 无 醉 意 的 她 脸 若 艳 丽 桃 花 也 是 忽 艳 忽 暗. 是 要 重 新 审 视 了, 如 此 酒 量 竟 瞒 了 自 己 那 么 久. 时 而 柔 情 似 水, 时 而 豪 气 干 云 的 影 像 交 叉 出 现. 杨 小 洁 过 得 很 快 活. 在 夜 总 会 唱 歌 的 她 已 逐 渐 适 应, 也 知 道 了 一 些 潜 规 则. 每 天 唱 歌 能 拿 到 一 份 钱, 有 人 点 她 唱 歌 额 外 加 钱, 就 连 送 上 的 鲜 花 也 能 得 到 提 成, 一 个 星 期 也 就 七 个 晚 上 的 客 串 收 入, 已 足 足 抵 得 上 打 工 一 月 的 工 资. 唯 有 一 点 不 快 的 是 曾 璜, 开 始 几 天 每 晚 都 来 接 她, 自 从 升 任 部 门 主 管 后, 身 边 围 着 的 是 如 云 美 女, 也 就 没 再 来 接 她, 电 话 也 越 来 越 少. 她 开 始 有 些 失 落, 也 有 点 点 难 受, 后 来 也 想 开 了, 仅 是 关 系 好 而 已, 没 亲 密 到 谈 婚 论 嫁 的 地 步, 能 管 得 着 吗? 因 此, 在 厂 里 上 班 照 样 投 入, 在 唱 歌 时 既 投 入 也 快 乐. 不 过, 她 感 觉 得 到, 每 当 她 站 在 台 上 唱 歌 的 时 候, 总 会 有 一 双 眼 睛 对 她 特 别 的 关 注. 可 等 她 唱 完 歌, 看 乐 队 那 几 个 哥 们 时, 眼 神 都 一 样, 再 也 分 辨 不 出 是 谁. 国 庆 节 早 晨, 小 敏 来 到 车 间 的 打 卡 机 前, 见 围 着 黑 压 压 一 片 人. 怎 么 没 人 进 车 间? 一 定 是 出 事 了! 她 赶 了 过 去, 见 人 们 不 理 车 间 主 管 的 催 促, 围 着 听 陆 大 维 说 话. 陆 大 维, 也 是 四 川 去 的 打 工 仔, 干 活 认 真, 技 术 没 话 说, 爱 看 书 看 报, 喜 好 文 学, 偶 尔 在 报 刊 上 发 点 豆 腐 干 文 章, 讲 起 话 来 富 有 激 情 和 煽 动 性. 他 正 在 讲 : 今 天 是 什 么 日 子? 是 国 庆 节. 我 们 一 年 干 到 头, 国 家 的 法 定 假 日 休 息 过 吗? 没 有. 即 使 是 忙 于 完 成 订 货 单, 加 了 班 也 应 该 按 国 家 法 规 给 三 倍 的 加 班 工 资, 大 家 得 到 过 吗? 也 没 有. 这 是 我 们 自 己 的 权 利, 自 己 的 权 利 要 靠 自 己 维 护, 大 家 说 是 不 是? 来 自 东 南 西 北 的 众 多 员 工 齐 声 应 答 : 是! 我 提 议, 请 车 间 主 管 立 即 答 复, 一 是 让 大 家 休 息 过 国 庆 节, 二 是 若 加 班 则 按 三 倍 工 资 发 给. 一 片 鼓 掌 和 叫 好 声. 车 间 主 管 面 现 难 色, 大 家 是 不 是 先 去 上 班, 我 再 反 映 给 总 经 理. 大 家 知 道, 我 没 有 权 力 马 上 作 答, 求 求 大 家 了. 不 答 应 还 干 什 么 活? 车 间 主 管 抱 拳 央 告, 大 家 都 是 朝 夕 相 处 的 兄 弟 姐 妹, 你 们 这 样 一 闹, 我 会 丢 掉 饭 碗, 结 果 对 大 家 也 不 会 好. 哄 闹 声 中, 争 吵 不 出 结 果. 小 敏 看 在 眼 里, 挤 到 陆 大 维 身 边, 将 他 拉 到 旁 边, 喂, 就 这 样 吵 吵 嚷 嚷 的 不 是 个 办 法. 依 我 看, 让 大 家 先 回 车 间 上 班, 推 选 代 表 去 见 总 经 理, 他 若 不 答 应, 再 放 下 活 儿 也 不 迟. 在 陆 大 维 心 中, 小 敏 的 扑 实 能 干, 好 学 早 有 印 象, 10

11 小 说 撷 英 但 没 想 到 她 会 出 面 说 这 事, 想 了 想, 可 以 考 虑 你 的 建 议. 选 代 表, 谁 去! 你 去, 行 吗? 为 大 家 维 权, 有 什 么 怕 的. 那 好. 二 人 找 到 车 间 主 管, 小 敏 讲 出 她 的 建 议, 车 间 主 管 象 是 找 到 了 救 星, 擦 着 头 上 急 出 的 汗, 行, 行. 我 立 刻 打 电 话 告 诉 总 经 理. 总 经 理 办 公 室, 杰 克 打 量 着 坐 在 沙 发 上 一 男 一 女 两 个 年 轻 的 中 国 人, 他 们 不 卑 不 亢, 没 有 下 属 见 到 上 司 的 惧 意, 心 里 暗 想, 很 不 错 的 年 轻 人. 然 后, 操 着 流 利 的 汉 语 开 始 了 对 话 : 我 知 道 了 刚 才 发 生 的 事 情. 让 员 工 回 到 车 间, 很 好! 谢 谢 你 们. 陆 大 维 : 杰 克 经 理, 如 果 没 有 满 意 的 答 复, 员 工 也 会 离 开 车 间. 那 样 不 好. 我 下 的 货 单 就 会 完 不 成, 我 有 损 失, 你 们 也 会 承 担 责 任. 小 敏 : 杰 克 经 理, 我 们 还 是 回 到 正 题 吧. 什 么 正 题? 国 庆 节 假 期 和 加 班 工 资. 杰 克 手 一 摊, 我 是 外 资 企 业, 我 有 我 的 管 理 方 法 和 制 度. 小 敏 直 视 着 他, 别 忘 了, 这 是 在 中 国, 必 须 遵 守 中 国 的 法 规, 杰 克 先 生. 尊 敬 的 女 士, 你 也 别 忘 了, 我 到 中 国 来, 是 帮 助 你 们 国 家 发 展, 也 为 你 们 提 供 了 许 多 许 多 就 业 的 机 会. 我 不 否 认 这 一 点. 但 合 作 是 互 利 的, 你 投 资 办 公 司, 也 获 得 了 丰 厚 的 利 润, 应 该 感 谢 我 们 国 家 给 你 的 优 惠 政 策, 以 及 广 大 员 工 劳 动 的 创 造 价 值. 这 是 当 然 的. 不 然 我 到 中 国 来 干 什 么? 你 们 国 家, 在 世 界 上 最 爱 宣 扬 的 是 什 么? 民 主 和 人 权. 这 是 我 们 值 得 骄 傲 的. 请 问, 在 美 国, 你 能 不 顾 美 国 的 法 律, 不 给 工 人 放 假 和 发 放 应 得 的 报 酬 吗? 在 中 国 就 不 执 行 吗? 同 样 的 你, 不 会 在 不 同 的 国 度 执 行 不 一 样 的 标 准 吧? 那 样, 有 失 公 允, 会 自 掉 形 像, 更 谈 不 上 什 么 民 主 和 人 权. 杰 克 先 生, 你 说 是 吗? 杰 克 盯 视 着 她, 象 是 发 现 了 什 么. 陆 大 维 也 十 分 惊 异, 哪 想 到 她 说 起 话 来 如 此 有 分 寸, 而 平 常 她 更 多 的 是 用 行 为 与 员 工 们 融 合. 杰 克 用 手 指 敲 敲 桌 面, 头 一 歪, 我 的 两 位 中 国 员 工, 你 们 说 服 了 我. 可 以 照 你 们 说 的 办. 可 是, 我 的 货 单 怎 么 办? 我 想 听 听 你 们 有 什 么 好 主 意. 陆 大 维 示 意 小 敏, 让 她 讲. 小 敏 : 国 庆 假 期, 可 以 采 取 轮 班 休 假, 上 班 的 员 工 在 获 得 合 法 的 报 酬 后, 相 信 我 们 中 国 员 工 的 素 质, 一 定 会 干 得 很 棒. 实 在 不 行, 我 们 还 可 以 适 当 加 加 班, 保 证 你 下 的 货 单 准 时 完 成, 这 是 两 全 其 美. OK! 就 照 你 说 的 去 做, 报 酬, 绝 不 会 少 一 分. 提 醒 一 下, 我 希 望 看 到 的 是 满 意 的 结 果. 难 得 休 假 的 小 敏, 终 于 得 到 轮 休 的 机 会, 邀 上 杨 小 洁 和 陈 菲, 去 了 邻 近 的 珠 海. 珠 海 比 起 她 们 所 在 的 城 市, 显 得 休 闲 多 了, 城 市 沿 着 弯 弯 曲 曲 的 海 岸 一 长 溜 地 排 开, 走 不 了 几 步, 就 能 见 到 海, 就 能 到 海 滩 上 玩 耍. 天 气 特 别 的 好, 海 风 微 微, 海 浪 轻 轻 拍 打 着 海 岸. 三 个 姑 娘 沿 着 海 滩 拾 贝 壳, 寻 卵 石, 在 沙 滩 上 堆 砌 自 己 的 希 望 和 梦 想, 玩 累 了, 寻 几 块 礁 石 坐 下, 双 脚 浸 泡 在 海 水 里, 轻 轻 的 海 浪 涌 过, 痒 痒 的, 像 是 为 她 们 作 按 摩. 坐 了 一 会, 耐 不 住 寂 寞 的 陈 菲 出 了 个 主 意, 出 来 玩 不 就 图 个 放 松 吗? 我 提 议, 每 个 人 讲 个 笑 话, 不 要 黄 的 短 信 上 抄 袭 的, 要 讲 我 们 老 家 的 本 土 笑 话. 杨 小 洁, 你 开 个 头. 杨 小 洁 想 了 想, 讲 了 这 样 一 个 笑 话 : 某 副 乡 长 特 别 爱 喝 酒, 时 常 醉 醺 醺 的, 难 得 有 清 醒 的 时 候. 有 天 晚 上, 几 个 朋 友 请 他 喝 酒, 喝 高 兴 了, 歪 歪 扭 扭 独 自 回 家. 这 个 乡 镇 不 大, 街 道 不 宽, 路 灯 特 别 少. 醉 眼 惺 忪 中, 突 然 碰 到 一 个 物 件 上, 额 上 立 即 鼓 起 一 个 包. 抬 眼 一 看, 却 是 一 个 瘦 高 的 人 挡 在 面 前. 他 挺 冒 火, 当 场 喝 道 : 你 还 敢 挡 住 我 的 路? 知 道 我 是 谁 吗? 让 开! 那 个 人 站 在 那 里 不 动, 他 火 冒 三 丈 : 别 怪 我 不 客 气 了! 一 脚 踢 去. 哎 哟! 他 抱 着 脚 叫 换 起 来. 原 来, 挡 住 他 道 的 是 一 根 电 线 杆. 小 敏 陈 菲 都 笑 了. 小 敏 讲 的 是 : 在 县 城 有 一 家 药 店, 以 中 药 为 主, 坐 诊 的 医 生 是 个 中 年 人, 医 技 也 还 可 以, 就 是 爱 喝 酒. 一 天, 酒 喝 了 坐 在 店 堂 上, 有 个 农 民 进 来, 说 医 生, 你 帮 我 看 下 病 嘛. 他 说 把 手 伸 出 来. 病 人 伸 出 左 手 放 在 号 脉 的 小 布 袋 上. 只 见 他 伸 出 右 手 的 中 指 和 食 指, 顺 手 一 搭, 搭 在 了 自 己 的 左 手 腕 上, 闭 目 切 脉. 病 人 奇 怪, 他 怎 么 把 着 自 己 的 手 呢? 有 这 样 诊 脉 看 病 的? 一 阵 阵 酒 气 不 断 喷 出 来, 病 人 忍 耐 着. 一 会, 右 手 离 开 左 手 手 腕, 他 睁 开 眼 说, 从 脉 象 看, 哎, 这 个 病 有 点 严 重, 你 一 定 要 少 喝 点 酒. 病 人 赶 紧 起 身, 说, 医 生, 算 了, 我 不 看 了. 陈 菲 和 杨 小 洁 笑 得 抱 成 一 团. 轮 到 陈 菲 了, 我 县 盛 产 硫, 硫 铁 矿 则 盛 产 矽 尘 病, 每 年 都 会 对 矿 里 工 人 作 职 业 病 体 检. 一 次, 一 个 好 逗 乐 又 有 点 装 聋 作 哑 的 工 人 去 体 检, 当 医 生 登 记 好 他 的 姓 名, 再 问 他, 好 大 岁 数? 两 条 内 裤! 医 生 以 为 他 没 听 清, 又 问 好 大 年 龄? 去 年 子 连 ( 缝 ) 的. 当 医 生 了 解 他 身 体 状 况, 问 你 出 不 出 虚 汗? 他 迅 速 回 答, 我 就 是 爱 吃 稀 饭, 一 顿 要 吃 几 大 碗. 11

12 SHIHAI 小 敏 和 杨 小 洁 捂 着 肚 子 笑 得 喘 不 过 气 来, 若 不 是 在 海 边, 早 已 经 翻 滚 在 地 下 了. 这 一 天 她 们 玩 得 放 松 快 乐 开 心. 谁 曾 想 到, 这 样 的 日 子 不 会 再. 人 生, 像 这 风 云 变 幻 的 南 海, 时 而 风 平 浪 静, 时 而 恶 浪 滔 天, 时 而 蓝 天 白 云, 时 而 乌 天 黑 地. 三 个 鲜 花 一 样 的 姑 娘, 将 面 临 着 人 生 转 折 的 临 界 点. 陈 菲 在 公 司 的 重 要 作 用 越 发 彰 显, 她 创 下 的 经 营 业 绩 和 受 到 老 板 的 器 重 令 许 多 人 既 眼 红 又 嫉 妒. 这 次, 冷 总 特 地 把 她 找 去, 让 她 负 责 接 待 好 一 个 重 要 客 户, 德 国 一 家 跨 国 公 司 执 行 董 事 亚 太 区 代 表 汉 斯, 他 手 里 握 着 一 大 把 订 单, 价 值 过 亿. 千 叮 咛 万 嘱 咐, 一 定 要 把 订 单 拿 到 手, 不 能 搞 砸. 汉 斯 来 了 后, 公 司 接 风 宴 高 档 而 热 情, 冷 总 挺 有 节 制, 并 没 把 陈 菲 善 饮 酒 的 事 张 扬 而 是 根 本 不 提, 更 没 让 她 沾 一 滴 白 酒. 宴 会 后 在 KTV 包 房, 陈 菲 陪 着 汉 斯 跳 了 几 曲 舞, 高 大 而 精 力 充 沛 的 他 舞 技 熟 练 又 显 得 挺 绅 士. 陪 着 打 高 尔 夫, 到 海 滩 游 泳, 都 让 他 很 满 意. 在 海 滩 泳 后 的 沙 滩 椅 下, 当 着 冷 总, 直 夸 陈 菲 美 丽 热 情 大 方 精 明 能 干. 陈 菲 听 着 他 的 夸 奖, 手 下 意 识 地 拨 弄 浸 湿 的 秀 发. 慢! 别 动. 汉 斯 翻 出 相 机, 别 动, 就 保 持 这 姿 势. 此 时 的 陈 菲, 坐 在 沙 滩 椅 上, 比 基 尼 更 加 勾 勒 出 了 美 丽 的 线 条, 象 牙 般 的 肤 脂 如 玉, 手 抚 秀 发, 微 露 齿 唇, 脸 绽 微 笑, 金 色 的 阳 光 穿 过 阳 伞 正 好 折 射 在 她 凸 出 的 乳 胸, 一 张 侧 逆 光 的 完 美 图 片. 汉 斯 按 动 快 门 的 瞬 间, 眼 里 冒 过 一 点 火 花, 只 是 霎 那 间 的 事, 摇 晃 着 脑 袋, 太 让 我 着 迷 了! 你, 真 是 东 方 的 维 纳 斯. 陈 菲 没 当 回 事, 看 来 外 国 佬 也 是 挺 会 恭 维 女 人 的. 这 天 晚 上, 冷 总 叫 上 陈 菲. 明 天 汉 斯 就 要 走 了, 我 们 去 宾 馆 看 看 他. 豪 华 套 房 客 厅, 柔 和 的 灯 光 下, 汉 斯 拿 出 三 个 玻 璃 杯 和 一 瓶 人 头 马, 招 待 来 访 的 冷 总 和 陈 菲. 一 见 要 喝 酒, 陈 菲 连 忙 推 辞, 汉 斯 先 生, 你 知 道 的, 我 可 是 滴 酒 不 沾. 不 不 不! 美 丽 的 小 姐, 你 辛 苦 了 几 天, 我 就 要 走 了, 过 意 不 去, 这 杯 酒, 你 一 定 要 喝. 冷 总, 你 说 是 吗? 陈 菲 求 助 似 地 望 着 冷 总. 汉 斯 先 生, 陈 菲 小 姐 不 胜 酒 力, 可 你 的 盛 情 难 却 呀! 这 样, 给 她 只 斟 上 半 杯. 转 向 陈 菲, 汉 斯 先 生 的 心 意 要 领, 再 说, 对 尊 贵 的 客 人 不 要 轻 易 说 不. 你 就 破 回 例, 喝 那 么 一 点, 领 个 情. 无 奈 的 陈 菲 移 开 了 蒙 在 玻 璃 杯 上 的 手. 哈 哈! 这 就 对 了. 笑 逐 颜 开 的 汉 斯 殷 勤 地 为 陈 菲 斟 酒, 也 许 太 激 动, 一 滴 血 红 色 的 酒 液 溅 在 陈 菲 的 衣 裙 上. 汉 斯 急 了, 放 下 酒 瓶, 摸 出 手 巾 要 为 陈 菲 擦 拭. 陈 菲 拉 住 往 下 蹲 的 汉 斯, 别 别 别, 我 自 己 来, 用 清 水 和 纸 巾 擦 一 擦 就 行 了. 实 在 擦 不 掉, 冷 总 也 会 赔 我 一 件 的. 回 眸 对 着 冷 静 严 调 皮 地 一 笑. 冷 静 严 的 眼 皮 颤 动 了 一 下, 面 色 不 改, 可 以 的. 汉 斯 先 生, 你 千 万 别 介 意. 陈 菲 匆 匆 去 了 卫 生 间, 汉 斯 急 忙 掏 出 一 小 纸 包, 将 白 色 的 粉 末 倒 进 她 的 酒 杯. 冷 静 严 将 头 扭 向 电 视, 对 汉 斯 的 举 动 视 而 不 见. 陈 菲 回 到 客 厅, 贝 多 芬 的 «命 运 交 响 曲» 在 房 间 里 流 淌, 三 人 浅 斟 慢 酌, 享 受 这 温 馨 的 一 刻. 半 杯 人 头 马 尚 未 喝 完, 陈 菲 的 眼 皮 老 是 往 下 搭, 她 竭 力 支 撑 着, 目 光 望 向 冷 总, 似 想 寻 问 这 是 怎 么 了, 冷 总 依 然 是 沉 静 的 神 色, 优 雅 而 镇 定 地 与 汉 斯 碰 杯 交 谈. 慢 慢 地, 目 光 迷 糊, «命 运 交 响 曲» 变 成 了 要 命 的 催 眠 曲. 已 经 被 剥 得 一 丝 不 挂 的 陈 菲 躺 在 硕 大 的 沙 发 床 上, 汉 斯 像 欣 赏 宝 物 一 样 看 着 昏 睡 的 美 人. 光 滑 润 泽 的 肌 肤 触 手 温 软, 柔 美 的 线 条, 平 坦 的 小 腹, 白 玉 般 丰 满 的 乳 房, 红 玛 瑙 似 的 乳 头 楚 楚 可 怜 的 翘 立 着, 隐 隐 有 一 层 红 色 的 光 晕, 长 长 的 眼 睫 毛 遮 盖 着 眼 睑, 依 然 遮 不 住 满 脸 的 妩 媚. 美! 汉 斯 眼 里 流 露 出 获 得 猎 物 的 喜 悦, 呼 吸 越 来 越 急 促, 眼 里 跳 荡 着 淫 欲 的 火 光, 再 顾 不 得 绅 士 模 样, 扯 去 睡 衣, 露 出 胸 前 浓 浓 的 黑 毛, 上 床 扑 向 待 宰 的 羔 羊. 电 视 里, 正 播 着 卡 通 片, 演 绎 着 猫 捉 老 鼠 的 游 戏. 被 折 腾 了 一 夜 的 陈 菲 周 身 酸 疼, 迷 迷 糊 糊 中 感 觉 有 人 走 近 床 边, 她 睁 开 眼, 阳 光 已 透 过 窗 帘 洒 进 房 间, 又 是 衣 冠 楚 楚 的 汉 斯 一 脸 满 足 的 笑 容, 亲 爱 的, 你 醒 了? 俯 下 身 要 给 她 一 个 热 吻. 她 厌 恶 地 紧 裹 着 被 子 躲 开 了, 眼 里 射 出 一 束 冷 厉 的 光 芒. 汉 斯 怔 了 怔, 别 这 样, 宝 贝! 你 并 没 有 因 此 失 去 什 么. 用 你 们 中 国 话 来 说, 一 夜 夫 妻 百 日 恩 嘛! 我 期 待 着 再 次 见 到 你, 重 温 那 销 魂 的 一 刻. 她 痛 苦 地 闭 上 双 眼. 汉 斯 自 顾 地 说, 上 帝, 感 谢 你 给 我 送 来 了 珍 贵 的 礼 物, 让 我 得 到 了 满 足. 接 着, 在 胸 前 划 起 了 十 字. 见 陈 菲 已 背 过 身 去, 他 仍 然 温 情 地 说 : 你 会 想 通 的. 你 想 再 睡 一 会 儿, 不 打 搅 你. 桌 上 放 着 一 个 首 饰 盒, 是 我 给 你 准 备 的 钻 石 戒 指. 信 封 里 有 五 万 美 金, 是 你 陪 我 几 天 的 酬 劳. 宝 贝, 再 见. 请 记 住, 在 你 的 人 生 中, 有 一 个 永 远 想 你 的 汉 斯. 不 断 做 着 恶 梦 的 陈 菲 被 电 话 铃 声 惊 醒, 强 撑 着 靠 在 床 椅 背 上, 拿 起 手 机, 是 冷 静 严 打 来 的, 像 是 受 到 欺 负 的 小 孩 找 到 了 可 信 任 的 倾 诉 的 对 象, 哽 咽 着, 冷 总, 我 陈 菲, 我 都 知 道 了. 快 起 床, 洗 漱 以 后 来 万 豪 茶 楼, 我 等 你. 他 都 知 道 了? 一 丝 疑 惑 弥 漫 上 陈 菲 心 头. 12

13 小 说 撷 英 茶 楼 包 房, 冷 静 严 正 襟 危 坐, 桌 上 摆 放 着 精 美 的 茶 点, 隔 桌 相 坐 的 陈 菲, 哀 怨 之 情 毫 不 掩 饰 地 写 满 脸 上. 你 都 知 道 了? 冷 静 严 点 点 头, 我 都 知 道 了. 我 毫 不 遮 掩. 你 是 怎 么 知 道 的? 他 当 着 我 的 面 在 酒 里 洒 下 了 药 粉. 你 与 他 是 共 谋. 不. 是 他 求 我. 求 你? 是 的. 他 非 常 非 常 想 得 到 你. 但 他 看 出 你 在 我 心 中 的 重 要 地 位, 只 好 求 我. 同 时, 也 有 要 挟. 要 挟? 是 的. 他 需 要 得 到 你. 我 需 要 合 同, 因 此, 我 同 意 了. 一 个 成 熟 而 有 魅 力 的 男 人 形 像 轰 然 倒 塌. 陈 菲 心 里 好 一 阵 痛 楚, 直 直 地 盯 着 冷 静 严. 卑 鄙! 为 了 自 己 的 利 益, 将 我 当 作 礼 品, 任 人 摧 残 蹂 躏. 汉 斯 得 到 了 满 足, 今 天 上 午 签 了 合 同, 此 刻, 他 已 在 飞 机 上 了. 你, 你 说 起 这 些 简 直 亳 无 愧 意, 似 乎 这 一 切 都 与 你 毫 不 相 关. 不, 与 我 有 相 关. 但 我 是 一 个 提 得 起 放 得 下 的 人, 在 两 难 的 时 候, 我 会 权 衡, 象 这 次, 我 就 作 了 痛 苦 的 选 择. 你 获 得 了 最 大 的 利 益, 有 什 么 痛 苦. 他 脸 上 的 肌 肉 颤 动 了 几 下. 我 的 痛 苦 是 隐 藏 在 心 底 久 久 的 痛. 事 已 至 此, 我 不 再 隐 藏, 将 潜 留 心 底 一 隅 的 情 感 翻 出 来 晒 晒 天 光. 你 是 那 样 冷 血, 谈 何 情 感. 随 你 骂. 从 你 求 职 那 天 跨 进 我 办 公 室 的 那 一 刻, 就 有 了 你 应 该 属 于 我 的 感 觉, 一 番 对 话 后, 特 别 是 那 次 豪 气 的 端 起 酒 杯 为 我 解 围, 更 坚 定 了 这 种 感 觉. 为 了 让 你 更 成 熟, 我 没 有 公 开 表 示, 因 为 我 担 心, 好 处 过 早 降 临, 会 让 肤 浅 的 女 孩 沉 迷 于 享 受. 你 心 里 还 有 我? 陈 菲 颇 感 惊 讶. 当 汉 斯 向 我 提 出 要 求 时, 我 也 有 过 艰 难 的 选 择. 当 我 向 利 益 缴 械 时, 心 里 流 着 血, 发 出 揪 心 的 痛. 鬼 话! 她 鄙 夷 地 冷 笑. 信 不 信 由 你. 不 过, 这 一 页 已 经 翻 过 去 了, 我 相 信, 今 天 向 你 剖 示 还 不 迟. 当 然, 你 可 以 选 择 离 开 我. 这 里 是 一 张 银 行 卡, 存 有 一 百 万 元, 是 汉 斯 这 笔 业 务 的 提 成, 归 你 所 有. 她 望 望 他 推 过 来 的 银 行 卡, 没 接 也 没 有 拒 绝. 如 果 你 选 择 留 下, 这 钥 匙, 是 高 档 社 区 一 套 三 居 室 房, 家 电 家 俱 一 应 俱 全, 归 于 你 了, 每 个 月 再 给 你 五 万 元 的 生 活 费. 不 过, 你 还 得 要 上 班, 装 作 没 事 一 样. 哼 哼! 你 要 包 养 我? 不 要 说 得 那 么 难 听. 我 只 要 求, 每 个 月 有 三 个 晚 上 你 属 于 我, 其 余 的 归 你 支 配. 你 不 怕 我 给 你 戴 绿 帽 子? 她 用 揶 揄 的 口 气 说. 你 没 有 签 卖 身 契. 只 不 过 和 其 他 男 人 交 往, 要 有 选 择, 不 要 太 滥, 不 得 过 于 张 扬. 我 还 没 有 那 么 低 俗. 英 雄 不 问 出 处. 你 要 善 待 资 源, 包 括 你 陪 着 我 在 社 交 场 合 结 识 的 那 些 官 员 老 总, 你 给 她 们 留 下 的 印 象 近 乎 完 美. 凭 你 的 聪 明 才 智, 不 流 俗 的 美 艳, 完 成 可 观 的 原 始 积 累, 不 需 要 多 长 时 间. 你 陈 菲 的 心 不 断 松 动, 她 对 这 个 男 人 还 要 重 新 认 识. 我 们 之 间 没 有 合 约, 你 终 究 会 离 开 我. 也 许, 离 开 之 后, 对 我 还 会 存 有 一 丝 依 恋. 不! 一 想 到 你 和 汉 斯 的 合 谋, 一 想 到 昨 天 发 生 的 事, 我 厌 恶! 我 憎 恨! 陈 菲 突 然 歇 斯 底 里 般 爆 发. 冷 静 严 仍 然 保 持 冷 静. 忘 记 昨 天, 开 始 今 天 新 的 生 活. 人, 不 能 生 活 在 过 去 的 阴 影 里. 我 还 有 事, 要 走 了, 你 考 虑 考 虑. 我 等 待 着 今 天 晚 上, 在 我 们 的 新 居 里 共 进 晚 餐. 快 乐 而 单 纯 的 杨 小 洁 也 动 起 了 心 机. 在 夜 总 会 呆 了 一 段 时 间 的 她, 发 现 酒 的 消 费 在 这 儿 价 格 特 别 高, 是 主 要 财 源. 客 人 选 择 消 费, 主 要 是 靠 夜 总 会 的 氛 围 推 动. 这 里 唱 的 主 要 是 流 行 歌 曲, 唱 我 们 苗 家 的 歌 会 不 会 受 欢 迎? 用 苗 家 的 «敬 酒 歌» 可 能 会 造 成 很 热 情 的 氛 围, 红 酒 消 费 也 会 推 高. 她 找 到 了 老 总, 说 出 自 己 的 想 法. 老 板 听 得 眼 睛 一 亮, 桌 上 一 拍, 好 主 意! 成 功 以 后, 我 会 大 大 的 奖 励. 添 制 苗 族 服 饰 芦 笙 等 服 装 道 具, 伴 舞 的 姑 娘 小 伙 在 杨 小 洁 和 编 导 的 指 导 下 抓 紧 排 练, 乐 队 的 电 子 吉 他 手, 来 自 浙 江 的 王 维 实 自 告 奋 勇 为 苗 族 歌 曲 编 谱 配 器, 热 情 地 指 教 伴 舞 的 小 伙 子 吹 奏 芦 笙. 首 演 的 那 一 夜, 老 板 离 开 专 用 包 房, 早 早 地 在 大 厅 里 占 据 最 佳 位 置, 让 服 务 生 为 他 准 备 好 鲜 花, 其 他 演 员 看 着 眼 红, 老 板 可 从 来 没 有 为 谁 这 样 用 心 捧 过 场. 苗 族 小 伙 姑 娘 吹 着 芦 笙 拿 着 花 伞 摇 拽 着 出 场 了, 被 簇 拥 着 的 杨 小 洁 一 身 美 丽 苗 族 服 饰, 银 色 饰 片 在 头 上 身 上 叮 当 作 响, 灯 光 照 射 下, 发 出 烁 烁 光 华, 甫 一 亮 相, 就 赢 得 了 满 堂 彩. 她 先 是 用 苗 语 演 唱, 再 用 汉 语 唱, 婉 转 的 旋 律, 清 纯 的 歌 声, 独 特 的 苗 家 风 情, 为 这 喧 嚣 富 丽 的 演 艺 大 厅 注 入 一 股 深 山 流 出 的 甘 泉, 涤 尽 烦 恼, 荡 去 忧 愁, 歌 声 完 了, 人 们 还 在 回 味, 好 一 会 才 发 出 暴 风 雨 般 的 掌 声. 鲜 花 如 花 雨 般 撒 落, 杨 小 洁 抱 满 了 花, 连 伴 舞 的 姑 娘 小 伙 也 接 受 着 鲜 花, 这 可 是 从 来 没 有 的 事, 老 板 满 面 红 光, 端 起 面 前 的 大 酒 杯, 如 牛 饮 般 一 干 而 尽. 苗 家 «祝 酒 歌» 的 音 乐 声 中, 杨 小 洁 和 伴 舞 队 走 下 13

14 SHIHAI 舞 台, 每 人 捧 着 一 小 杯 米 酒 唱 着 : 哎! 好 年 好 月 好 时 光, 贵 客 来 自 四 面 八 方, 叫 一 声 朋 友 欢 迎 你, 请 喝 一 杯 苗 家 美 酒, 朋 友 啊, 请 喝 一 杯 苗 家 美 酒, 愿 友 谊 天 长 地 久. 噢 呃! 复 唱 声 中, 身 着 苗 家 舞 饰 的 姑 娘 小 伙 端 着 酒 杯 敬 向 各 桌 客 人. 这 时 节, 整 个 大 厅 被 热 情 几 乎 点 爆, 四 处 响 起 客 人 拿 酒 来 的 叫 声, 服 务 生 们 穿 梭 般 往 来, 乐 队 奏 得 更 有 劲, 老 板 看 在 眼 里, 一 张 脸 都 笑 烂 了. 在 老 板 的 包 房 里, 杨 小 洁 接 过 老 板 递 过 来 的 红 包, 高 兴 地 连 声 谢 谢. 老 板 满 面 春 风, 哈 哈 连 天, 几 年 了, 如 此 火 爆 的 场 面, 今 晚 是 第 一 次. 我 还 得 谢 你 呢! 你 的 点 子 获 得 成 功, 为 金 海 湾 带 来 兴 旺 和 好 运. 叫 过 站 在 一 旁 的 服 务 生, 去 吼 一 声, 今 晚 的 夜 宵 我 买 单, 全 体 都 有! 陈 菲 已 失 踪 了 一 段 时 间, 小 敏 和 杨 小 洁 去 过 她 原 来 的 出 租 屋, 早 已 换 了 新 主 人. 打 她 手 机, 早 已 停 机. 出 什 么 事 了 还 是 到 别 的 地 方 去 了? 二 人 都 为 她 担 心. 这 天, 两 人 突 然 都 接 到 了 陈 菲 打 来 的 电 话, 手 机 已 是 新 号 码. 电 话 里 她 口 气 平 稳, 问 她 为 何 许 久 不 见 踪 影, 她 说 到 时 自 知, 并 约 他 们 星 期 天 务 必 到 她 那 儿 去, 留 下 了 她 居 住 的 地 址. 小 区 的 门 脸, 是 豪 华 的 欧 式 风 格, 一 看 就 是 高 档 住 宅 小 区. 里 面 小 湖 亭 榭, 处 处 鸟 语 花 香, 修 剪 得 整 整 齐 齐 的 草 坪, 占 去 许 多 面 积. 真 漂 亮! 杨 小 洁 赞 叹 着, 引 得 带 路 的 保 安 回 头 望 了 一 眼. 我 说 小 敏, 这 陈 菲 一 换 一 个 地 方, 越 换 越 高 级, 她 真 的 发 了 大 财? 从 踏 进 高 档 小 区 起, 小 敏 就 有 一 种 沉 重 的 感 觉, 凭 陈 菲 来 这 儿 的 短 短 时 日, 租 房 不 会 选 这 样 的 地 儿, 更 不 可 能 买 得 起 这 地 方 的 房, 一 定 发 生 了 什 么, 她 不 愿 往 坏 处 想, 恰 好 小 洁 喊 她, 没 好 气 地 回 了 一 句 : 羡 慕 吧? 有 能 耐 自 己 挣 钱 买. 看 着 小 敏 难 看 的 脸 色, 杨 小 洁 不 解 地, 谁 惹 你 不 高 兴 了? 莫 名 其 妙. 扭 过 头, 不 再 作 声. 陈 菲 的 新 居, 布 置 得 美 仑 美 奂. 沏 好 的 香 茶, 桌 上 的 水 果, 她 极 尽 主 人 之 道, 却 没 换 来 当 初 三 人 在 一 起 时 的 融 洽 和 快 乐. 杨 小 洁 失 去 了 平 日 的 无 心 和 单 纯, 藏 着 一 点 戒 心, 笑 起 来 也 极 不 自 然. 小 敏 则 一 脸 凝 重, 就 象 天 气 预 报 发 生 了 错 误, 把 阴 天 报 成 了 晴 天. 陈 菲 自 然 看 出 来 了, 她 咚 地 放 下 茶 杯, 往 沙 发 上 一 靠, 用 手 指 着 她 俩 : 我 好 心 好 意 请 你 们 来, 三 花 剑 客 相 聚, 高 兴 高 兴, 哼! 小 敏 提 高 了 噪 音 : 别 再 提 三 花 剑 客, 我 怕 为 三 花 剑 客 蒙 羞. 我 知 道, 你 们 在 想, 这 房 子 是 谁 的? 这 个 陈 菲 变 成 了 什 么? 姐 妹 一 场, 别 弄 得 不 欢 而 散. 既 是 剑 客, 就 象 剑 客 的 样 子, 勇 敢 面 对, 哪 怕 是 死 亡. 我 通 通 告 诉 你 们. 说 着, 眼 里 掉 下 了 泪 珠. 杨 小 洁 见 状, 连 忙 靠 了 过 去, 递 上 纸 巾. 陈 菲 接 过 纸 巾 揉 在 手 里, 含 泪 而 道 : 你 们 不 是 挺 想 知 道 我 为 什 么 辞 职 吗? 就 先 说 这 件 事 吧 从 技 工 校 毕 业 后, 分 配 到 了 一 家 事 业 单 位 的 局 机 关. 那 个 局 长 面 相 忠 厚, 说 话 带 着 浓 重 的 乡 土 语, 但 绝 对 聪 明, 也 爱 学 习, 讲 话 时 总 会 蹦 出 一 些 格 言 名 句. 他 自 称 与 她 过 世 的 父 亲 相 熟, 很 关 照 她, 工 作 安 排 在 办 公 室, 还 让 她 当 上 了 团 支 部 书 记. 她 从 心 里 感 激 他, 也 尊 敬 他, 特 别 是 局 长 夫 人 是 个 标 准 的 黄 脸 婆, 土 气 不 漂 亮, 但 夫 妻 二 人 相 敬 如 宾. 工 作 一 年 多, 顺 风 顺 水. 虽 说 有 好 几 个 条 件 不 错 的 男 同 胞 向 她 抛 出 了 绣 球, 但 她 志 存 高 远, 都 拒 绝 了. 局 长 知 道 后 一 阵 猛 夸, 说 年 轻 人 就 要 这 样, 干 好 工 作, 干 出 成 绩, 前 途 是 光 明 的, 到 那 时 再 讲 恋 爱 不 迟, 何 况, 凭 你 的 条 件, 简 直 是 皇 帝 的 女 儿 不 愁 嫁. 一 次, 跟 着 局 长 到 上 一 级 局 里 去 办 事, 没 有 叫 局 里 的 小 车, 而 是 打 的 去. 跟 他 一 道 出 差 已 是 好 多 次 了, 挺 放 心 的, 根 本 不 在 意 驾 驶 员 同 行 不 同 行. 局 长 还 特 地 叮 嘱 她, 这 次 去 是 局 里 请 上 级 的 客. 为 了 办 好 一 些 事 情, 一 定 要 热 情. 他 早 就 知 道 她 能 喝 酒 的 事, 要 她 配 合 好, 放 开 喝, 别 让 上 级 机 关 的 领 导 小 瞧 县 里 的 人. 宴 会 上, 她 成 了 主 角. 人 们 都 找 她 碰 杯, 都 夸 她 漂 亮 豪 爽 有 才 气 有 能 力. 豪 无 戒 备 的 她 被 夸 得 晕 晕 糊 糊, 频 频 碰 杯, 来 者 不 拒, 最 后, 喝 倒 了 一 片, 她 也 烂 醉 如 泥. 醒 来 时 发 现 自 己 躺 在 宾 馆 的 床 上, 感 觉 下 体 疼 痛, 用 手 一 摸, 竟 是 赤 身 裸 休, 旁 边 躺 着 的 也 是 一 丝 不 挂 的 局 长. 他 明 白 了, 就 是 这 个 受 她 尊 敬 的 人, 让 她 从 少 女 成 为 女 人. 她 发 疯 似 地 将 他 弄 醒, 在 他 身 上 留 下 十 多 道 血 红 的 抓 痕. 他 涎 着 脸 陪 不 是, 又 是 哄 弄, 又 是 封 官 许 愿 听 了 她 的 讲 述, 小 敏 脸 色 已 和 缓 下 来, 杨 小 洁 流 出 了 同 情 的 泪. 一 向 心 高 气 傲 的 我, 濒 於 崩 溃. 留 在 那 儿, 可 能 真 会 当 官 入 党, 但 那 一 是 种 苟 且, 还 会 受 到 骚 扰. 我 也 想 过 举 报, 虚 伪 的 贞 洁 观 像 一 根 韧 劲 的 绊 脚 索 档 住 了 我. 我 选 择 了 辞 职, 选 择 了 离 开, 我 再 也 不 愿 见 到 那 张 虚 伪 的 面 孔, 那 副 道 貌 岸 然 的 人 模 狗 样. 什 么 党 票 官 票, 他 妈 的 通 通 见 鬼 去 吧! 小 敏 已 是 一 副 同 情 的 神 态, 其 实, 你 应 该 还 有 其 它 的 选 择. 陈 菲 决 绝 地 : 别 无 选 择. 我 庆 幸, 辞 职 后 到 了 这 里, 三 姐 妹 重 续 友 谊, 你 们 给 了 我 同 胞 姐 妹 般 的 关 心. 从 相 识 以 来, 你 们 处 处 让 着 我, 包 容 着 我 的 任 性 和 我 行 我 素, 我 好 满 足. 来 到 这 座 城 市, 有 着 兴 奋, 有 着 憧 憬, 为 自 己 的 人 生 涂 抹 着 美 丽 的 画 彩. 谁 知 道, 在 改 革 开 放 前 沿, 依 然 隐 藏 着 罪 恶. 接 着, 她 讲 起 了 汉 斯, 讲 起 冷 14

15 小 说 撷 英 静 严. 看 着 她 讲 述 时, 时 而 悲 愤, 时 而 激 动 的 神 态, 小 敏 和 杨 小 洁 没 有 打 扰, 静 静 地 听, 心 中 也 跟 着 她 的 讲 述, 翻 腾 起 各 样 滋 味. 你 们 不 知 道, 那 天 晚 上, 我 是 怎 么 活 下 来 的. 汉 斯, 就 是 个 畜 牲, 不 停 的 折 腾 发 泄, 乳 房 上 身 上 到 处 都 是 他 疯 狂 时 留 下 的 血 红 的 齿 痕 青 色 的 瘀 斑. 汉 斯 对 我, 只 是 身 体 的 蹂 躏, 冷 静 严, 却 是 心 的 摧 残. 当 初 我 不 是 提 醒 过 你. 小 敏 望 得 陈 菲 眼 中 隐 含 的 愤 怒 和 透 出 的 丝 丝 煞 气, 到 如 今, 你 应 该 清 醒 了. 冷 静 严, 知 道 么? 从 来 不 用 异 样 的 眼 光 看 我, 没 有 乱 动 过 一 根 手 指 头, 却 将 非 分 之 想 隐 藏 得 那 么 深, 我 尊 敬 他, 对 他 崇 拜, 真 是 一 个 人 物! 小 敏 激 愤 地, 既 然 如 此, 这 次 你 也 应 该 选 择 离 开. 不. 对 于 他 开 出 的 条 件, 我 无 法 拒 绝. 这 儿, 就 是 他 的 房 子, 我 和 他 住 在 一 起, 尽 管 每 个 月 只 有 三 天. 是 他, 让 我 看 透 了 许 多, 是 我 重 新 认 识 人 生, 区 别 人 和 鬼 的 老 师, 自 然, 他 自 己 就 介 于 人 鬼 之 间. 千 万 不 能 再 陷 进 泥 淖. 她 望 着 小 敏 : 担 心 我 就 此 沉 沦? 我 陈 菲 还 没 到 大 贱 卖 的 地 步. 我 不 会 沉 沦, 不 会 轻 生. 昨 天 的 苦 难 和 屈 辱 已 成 为 过 去 的 一 页, 在 新 的 一 页 上 将 会 用 心 去 书 写, 请 相 信 我, 不 会 做 傻 事. 只 要 你 们 不 嫌 这 房 子 脏, 不 怕 玷 污 了 你 们, 欢 迎 随 时 来. 能 体 谅 我 的 苦 衷, 原 谅 我, 就 还 做 回 三 花 剑 客. 小 敏 和 杨 小 洁 沉 重 地 点 点 头. 如 释 重 负 的 陈 菲 脸 上 重 新 露 出 了 笑 容. 笑 对 小 敏, 说 说 你 吧, 先 前 在 厨 房 里 听 小 洁 说, 你 高 升 了, 恭 喜 啊! 小 敏 嗔 怪 地 望 了 小 洁 一 眼, 什 么 高 升? 自 从 上 次 同 洋 老 总 直 接 交 锋 后, 反 倒 是 不 打 不 成 相 识, 工 人 们 圆 满 完 成 那 笔 订 单 后, 他 调 离 了 原 车 间 主 管, 竟 让 我 和 陆 大 维 管 起 一 个 车 间 的 事. 有 些 奇 怪, 可 能 是 因 为 思 维 和 理 念 的 不 同. 在 国 内, 碰 上 这 样 的 事, 往 往 是 枪 打 出 头 鸟, 说 到 升 迁, 更 是 休 想. 前 一 阵, 车 间 一 个 员 工 家 在 农 村 的 父 亲 患 了 癌 症, 为 救 治 老 人, 他 用 尽 积 蓄, 负 债 累 累, 常 偷 偷 卖 血, 甚 至 打 起 卖 器 官 的 主 意. 我 知 道 后, 在 车 间 发 起 了 募 捐, 通 过 网 上 在 公 司 内 发 布, 全 公 司 都 动 起 来 了, 一 下 子 筹 集 了 六 十 多 万 元. 那 个 杰 克, 自 己 捐 了 一 万 美 金, 还 找 我 去 商 量, 说 要 划 出 一 笔 资 金, 再 靠 大 家 筹 集 作 为 基 金, 建 立 一 个 公 司 内 部 属 民 间 组 织 的 员 工 困 难 互 济 会, 让 我 负 责. 看 来, 这 资 本 家 也 还 挺 有 良 心. 陈 菲 笑 一 笑, 话 藏 机 锋, 你 曾 经 告 诫 我, 人 心 险 恶, 江 湖 险 恶. 管 他 资 本 家 老 板 有 钱 人, 有 善 心 行 善 举 的 固 有 人 在, 多 数 是 在 利 益 博 弈 中 作 出 的 选 择, 对 他 们 来 说, 利 益 是 第 一 重 要 的. 小 洁, 我 倒 是 觉 得 你 的 副 业 搞 得 红 红 火 火, 是 不 是 太 顺 了 一 点? 别 又 生 出 什 么 事 来. 杨 小 洁 甜 甜 地 一 笑, 谢 谢. 小 敏 也 常 提 醒 我, 我 会 注 意 的. 一 天 晚 上, 唱 完 «祝 酒 歌» 刚 卸 完 妆 的 杨 小 洁 被 叫 到 老 板 那 儿. 老 板, 你 找 我? 是 这 样, 杨 小 洁, 你 先 坐 下. 有 啥 事 说 嘛, 我 想 早 点 回 去 休 息. 是 这 样 的, 有 一 个 客 人 非 常 喜 欢 听 你 的 歌, 几 乎 每 天 都 来, 每 次 送 你 的 鲜 花 都 有 他 的 份. 都 给 我 说 了 好 几 次, 想 请 你 喝 杯 酒, 单 独 听 你 唱 支 歌. 老 板, 这 样 不 好, 何 况 我 滴 酒 不 沾. 我 求 你 了. 只 此 一 次, 下 不 为 例. 这 个 客 人 太 太 重 要 了, 就 算 你 帮 我 的 忙. 行 吗? 见 老 板 既 焦 急 又 为 难 的 样 子, 杨 小 洁 心 软 了. 说 好 了 的, 就 喝 一 杯 酒, 唱 一 支 歌, 完 了 就 走. 当 然 当 然. 不 过 十 分 钟 时 间, 不 会 有 事 的. 杨 小 洁 被 服 务 生 带 到 了 客 人 的 KTV 包 房, 见 他 西 装 革 履, 三 十 来 岁, 还 有 几 分 帅 气, 一 见 她 进 来, 满 脸 带 笑, 终 于 盼 来 了 仙 女. 先 生 真 会 开 玩 笑. 先 生, 你 想 单 独 听 我 唱 支 歌, 喜 欢 听 哪 首? 莫 慌, 先 坐 下, 喝 杯 酒 再 说. 很 抱 歉, 我 滴 酒 不 沾. 客 人 脸 显 愠 色, 你 为 老 板 卖 力 推 销 洋 酒, 每 晚 我 消 费 不 下 十 杯, 送 的 鲜 花 不 低 于 两 束, 我 为 你 们 奉 献 了 不 少 嘛. 怎 么, 连 喝 杯 酒 这 点 面 子 都 不 给? 杨 小 洁 红 着 脸, 确 实 不 好 意 思. 前 几 天 跟 你 们 的 老 板 说, 我 有 几 个 哥 们 是 搞 音 乐 制 作 的, 正 打 算 让 他 们 对 你 好 好 包 装, 出 碟 子, 凭 这 点, 你 也 应 该 表 示 感 谢, 喝 了 这 杯. 杨 小 洁 确 实 听 老 板 讲 过, 有 家 公 司 欲 为 她 包 装, 没 想 到 是 眼 前 这 个 客 人, 看 来, 这 杯 酒 是 推 不 掉 了. 先 生 盛 情, 实 在 难 以 推 却, 这 杯 酒, 我 喝. 这 不 就 对 了. 碰 杯 后 的 杨 小 洁 鼓 起 劲 喝 干 杯 中 红 酒. 酒 一 下 肚, 顿 感 头 晕 目 眩, 天 旋 地 转, 心 知 不 好, 叫 不 出 声, 软 软 地 瘫 靠 在 沙 发 上. 客 人 笑 着, 抱 着 杨 小 洁 先 吻 了 一 口, 将 她 平 躺 在 沙 发 上, 再 仔 细 欣 赏. 吹 弹 得 破 白 嫩 的 肌 肤 令 人 眼 馋, 红 潮 涌 上 脸 蛋, 真 是 艳 若 桃 李, 特 别 是 那 丰 满 高 挺 的 乳 房, 像 要 挣 脱 薄 薄 一 层 衣 衫 的 束 缚, 随 着 呼 吸, 均 匀 而 富 有 弹 性 地 跳 动 着. 他 舔 舔 干 裂 的 嘴 唇, 妈 的, 简 直 是 烂 漫 山 花, 若 是 穿 上 苗 装, 享 受 起 来 那 会 更 舒 服! 脱 去 衣 服, 扯 下 领 带, 手 伸 向 她 的 乳 房 揉 摸 着. 15

16 SHIHAI 咚! 门 推 开 有 人 进 来, 出 去! 他 头 也 不 回, 手 继 续 游 动. 你 要 做 什 么. 谁 这 样 大 胆? 他 回 过 头, 冷 冷 一 笑 : 你 不 就 是 台 上 那 个 臭 吉 它 手 吗? 管 得 也 太 宽 了. 王 维 实 看 在 眼 里, 气 愤 不 已. 凭 什 么 欺 负 人? 他 盛 气 凌 人 地, 我 欺 负 她 了 吗? 是 她 自 愿 来 这 儿 向 我 投 怀 送 抱, 乖 乖 地 躺 在 沙 发 上, 等 待 着 我 给 她 最 美 的 享 受. 枉 自 你 还 是 共 产 党 的 官 儿. 别 给 我 提 党 的 官 的, 这 是 老 子 的 私 事. 赶 快 滚 出 去! 太 无 耻 了! 你 不 出 去? 想 开 开 眼 界 是 吧? 也 行! 就 让 你 看 看 我 把 她 怎 样 侍 弄 得 欲 死 欲 仙. 哈 哈! 有 人 看 着, 会 更 刺 激. 说 着, 返 身 靠 近 杨 小 洁, 去 解 她 的 衣 裙. 被 气 昏 了 的 王 维 实 冲 过 去 就 是 重 重 的 一 拳. 他 捂 着 嘴 边 流 出 的 血, 你, 竟 敢 打 我! 无 耻! 无 赖! 就 要 打 你! 王 维 实 怒 吼 着 又 冲 了 上 去. 他 见 势 不 妙, 闪 过 打 击, 跳 向 门 口, 气 急 败 坏 地, 你 等 着! 闻 讯 赶 来 的 老 板 一 见 现 场, 什 么 都 明 白 了. 还 怔 着 干 啥? 快 拿 冷 水 来. 浇 上 冷 水 的 杨 小 洁 醒 过 来, 揉 揉 眼, 见 到 身 边 的 人 和 一 屋 的 狼 藉, 这 是 怎 么 了? 老 板 一 脸 惊 惶 之 色, 别 问 了. 赶 快 收 拾 东 西 离 开 这 里. 什 么? 你 们 俩, 惹 下 天 大 的 祸. 知 道 那 个 客 人 是 谁 吗? 虽 然 有 个 不 大 不 小 的 官 职, 但 市 长 是 他 哥, 姐 夫 在 中 央, 社 会 上 有 一 批 烂 仔 也 听 他 使 唤. 怎 么, 还 不 动? 不 想 要 命 了? 不 知 所 以 的 杨 小 洁 翻 身 起 来, 惊 慌 地 问 : 我 俩? 惹 了 祸. 发 生 了 什 么 王 维 实 会 告 诉 你 的. 这 个 龟 儿 子 的, 毁 了 你 的 前 程, 断 了 我 的 财 路. 身 上 摸 出 一 叠 百 元 大 钞 递 给 她, 拿 着, 应 急 需 要. 老 板, 你 这 是? 我 不 是 坏 人, 但 也 不 是 什 么 好 人, 道 义 总 要 讲 的. 王 维 实 : 老 板, 我 们 走 了 你 怎 么 办? 只 要 你 们 走 了 我 自 会 应 付, 大 不 了 老 子 不 干 了. 事 后 知 道 原 委 的 杨 小 洁 对 王 维 实 十 分 感 激. 此 后, 他 们 俩 过 着 吉 普 赛 人 的 生 活, 从 这 个 城 市 漂 泊 到 另 一 个 城 市, 到 夜 总 会 歌 城, 甚 至 车 站 码 头, 靠 歌 唱 谋 生. 没 有 漂 泊 不 定 的, 是 杨 小 洁 与 小 敏 陈 菲 的 联 系, 每 转 移 一 个 地 方, 都 会 立 即 打 电 话 告 诉 她 们. 杨 小 洁 漂 泊 不 定 却 从 未 中 断 联 系. 唯 陈 菲 是 神 神 秘 秘 捉 摸 不 定, 有 时 几 个 月 不 来 电 话, 最 长 的 时 候 是 两 年. 而 每 次 来 电 话, 都 是 一 个 新 的 手 机 号 码, 这 到 令 小 敏 常 常 为 她 担 心. 可 每 次 来 电 话, 问 她 都 是 哈 哈 一 笑, 顾 左 右 而 言 他, 敷 衍 过 去 年 四 川 汶 川 大 地 震 后, 某 县 的 工 业 开 发 园 区, 彩 旗 飘 扬, 锣 鼓 喧 天, 一 家 新 的 公 司 入 驻 园 区 的 奠 基 仪 式 上, 其 老 总, 穿 着 入 时, 已 近 中 年 依 然 美 艳, 保 养 得 极 好 的 肌 肤 没 有 一 点 松 弛 的 迹 象, 言 谈 举 止 十 分 优 雅 极 有 素 质. 令 人 奇 怪 的 是 大 热 天 总 是 戴 着 一 副 雪 白 的 手 套. 下 面 有 人 认 出 来 了, 这 不 是 陈 菲 吗? 衣 锦 还 乡 了! 年 轻 时 就 漂 亮, 但 这 个 年 龄 了 还 风 韵 不 减, 好 羡 慕. 听 说 有 好 几 千 万 的 身 家 呢! 谁 养 了 这 样 的 女 儿 都 是 福 气. 在 县 里 举 办 的 春 节 团 拜 会 上, 三 花 剑 客 又 重 逢 了, 那 个 兴 奋 和 亲 热 劲 儿 不 减 当 年. 在 宾 馆 的 客 房 里, 陈 菲 高 兴 地 说 : 我 看 到 参 加 团 拜 会 名 单 的 时 候 见 到 你 俩 的 名 字, 我 就 在 想, 上 天 真 会 安 排, 让 我 们 在 家 乡 一 个 高 规 格 的 隆 重 场 合 相 聚, 是 对 三 花 剑 客 的 褒 奖, 给 了 我 们 在 家 乡 父 老 乡 亲 面 前 露 脸 的 机 会, 也 证 明 了 我 们 的 人 生 价 值. 显 得 愈 加 成 熟 的 小 敏 话 锋 依 然 犀 利, 我 们 怎 比 得 上 返 乡 投 资 的 大 富 婆. 别 以 那 几 个 臭 钱 取 笑 我. 小 敏, 我 在 网 上 早 看 到 了, 你 在 公 司 曾 冒 险 救 火 受 伤, 也 曾 利 用 自 己 学 到 的 法 律 知 识 设 立 农 民 工 法 律 服 务 中 心 免 费 提 供 法 律 援 助, 现 在 是 农 民 工 中 的 佼 佼 者, 省 人 大 代 表, 你 才 真 不 简 单 呢! 依 然 白 皙 丰 满 的 杨 小 洁 还 是 一 副 笑 模 样, 一 个 手 握 巨 资 予 所 予 求, 一 个 政 坛 骄 女 大 红 大 紫, 我 一 个 小 小 民 营 企 业, 不 能 与 二 位 相 提 并 论. 小 敏 敲 了 她 一 下, 学 起 口 齿 锋 利 来 了. 你 和 你 那 位 吉 他 手 挺 不 错, 回 到 他 老 家 浙 江, 办 起 实 力 搞 起 经 营, 规 模 逐 渐 扩 大, 在 我 们 县 内 特 别 是 苗 族 同 胞 中, 也 是 数 得 上 的 人 物. 陈 菲 眼 睛 一 亮, 依! 小 洁 与 吉 他 手, 你 是 不 是 那 个 陆 大 维? 小 敏 点 头. 都 有 小 孩 子 吧? 小 敏 : 有 一 个 儿 子 七 岁. 杨 小 洁 : 有 一 个 姑 娘 八 岁. 我 好 羡 慕 你 们. 你 呢? 16

17 小 说 撷 英 孤 家 寡 人 一 个. 陈 菲 眼 里 掠 过 一 抹 忧 愁. 祝 福 你 们, 也 希 望 你 们 满 足 我 一 个 要 求. 说. 干 儿 干 女 我 收 定 了! 同 时, 日 后 我 对 干 儿 干 女 有 啥 表 示, 你 们 不 得 拒 绝. 春 节 过 后 没 几 天, 小 敏 杨 小 洁 按 陈 菲 的 电 话 准 时 来 到 县 城 的 宾 馆. 春 节 期 间 匆 匆 让 你 们 来, 实 在 过 意 不 去, 但 又 是 必 须 的. 啥 事? 二 位 都 急 于 知 道. 告 诉 一 个 决 定 和 委 托 你 们 办 一 件 事. 先 说 事 吧. 陈 菲 从 随 身 携 带 精 致 的 小 皮 包 里 摸 出 一 张 照 片 递 给 她 俩. 俩 人 一 看, 是 一 张 可 爱 的 男 孩 照 片. 这 是 我 的 儿 子. 你 的 儿 子? 不. 准 确 地 说, 是 冷 静 严 的 儿 子. 当 初 与 我 同 居, 目 的 就 是 要 我 为 他 生 个 儿 子. 他 在 香 港 的 老 婆 出 身 巨 富 之 家, 一 直 没 有 生 育. 孩 子 是 在 香 港 生 的, 刚 满 月 就 被 冷 静 严 抱 走 了, 从 此 再 没 见 到 过. 这 照 片 是 我 请 人 偷 拍 的. 委 托 你 俩, 日 后 有 机 会 见 着 他, 告 诉 他, 不 是 他 妈 妈 狠 心, 妈 妈 日 夜 都 思 念 着 他, 实 在 是 出 于 无 奈 呀! 记 住, 他 的 血 型 是 AB 型, 左 脚 底 有 颗 红 痣, 右 脚 底 有 颗 黑 痣. 小 敏 : 你 不 愿 亲 口 告 诉 他? 听 了 我 的 决 定 再 说. 什 么 决 定? 出 让 公 司, 离 开 这 儿. 小 敏 差 点 儿 尖 叫 起 来 : 陈 菲! 你 疯 了? 杨 小 洁 : 你 不 是 开 玩 笑 吧? 陈 菲 挺 正 经 地 : 我 没 疯, 也 没 开 玩 笑. 唉! 人 生 如 梦, 富 贵 如 烟. 既 然 作 出 了 决 定. 再 没 有 什 么 可 隐 瞒 的 了, 特 别 是 你 俩. 别 打 岔 我, 静 静 地 听 我 说. 离 开 冷 静 严, 那 是 迟 早 的 事, 他 不 值 得 我 委 托 终 身. 离 开 了 他, 我 又 有 了 新 的 窝 新 的 男 人, 不 是 富 商, 就 是 官 员, 有 的 职 务 还 不 低. 我 见 到 的 那 些 男 人, 虽 然 长 相 身 份 不 一 样, 但 好 色 爱 美 女 是 一 样 的, 只 要 你 跟 了 他, 他 不 会 亏 待 你, 但 只 要 你 为 他 一 个 人 服 务, 连 手 机 也 要 为 他 专 用, 这 就 是 为 什 么 在 断 断 续 续 中 接 到 我 的 电 话 时 手 机 号 码 都 会 不 一 样. 人 生 靠 拼 博, 对 于 大 多 数 人 说 是 如 此, 包 括 你 俩. 但 一 些 人 挖 到 的 第 一 桶 金 或 暴 富 就 是 利 用 各 种 资 源 各 种 手 段 人 脉 资 源 官 商 勾 结 所 获 得, 就 像 我. 经 历 了 太 多, 获 取 了 许 多, 对 人 生 也 有 所 领 悟, 我 决 定 不 和 那 些 男 人 玩 了, 放 出 风 声 说 我 染 上 了 艾 滋 病 毒, 这 就 是 总 戴 上 一 副 白 手 套 的 原 因, 不 传 染 给 人 嘛! 这 样 一 来, 少 了 麻 烦, 一 些 人 即 使 有 非 分 之 想, 因 怕 艾 滋 望 而 却 步. 我 开 始 用 积 累 的 资 金 办 实 业, 开 公 司, 知 道 那 个 伪 君 子 因 经 济 问 题 栽 了, 我 才 回 家 乡 投 资, 到 还 顺 利. 去 年 吧, 我 到 青 岛 崂 山, 见 到 一 位 名 气 极 大 的 老 道 长, 他 说 我 命 犯 桃 花, 大 富 大 贵, 却 也 惹 下 一 些 情 孽 和 罪 过, 若 不 及 早 大 彻 大 悟, 将 遭 劫 难, 不 得 善 终. 思 前 想 后, 我 这 一 生, 男 人 玩 我, 我 玩 男 人, 男 人 利 用 我, 我 亦 利 用 他, 以 恶 相 恶, 周 始 循 环, 自 然 积 恶 为 罪 孽, 所 以 才 有 此 决 定. 说 完, 长 吁 一 口 气, 闭 目 凝 气, 真 有 立 地 成 佛 的 味 道. 听 完 她 的 一 席 话, 小 敏 理 解 了 郁 结 在 她 心 里 难 言 的 苦 痛, 关 切 地 问 : 你 打 算 去 哪 里? 陈 菲 睁 开 眼, 放 心, 我 不 是 说 过 吗? 不 干 傻 事, 不 会 轻 生. 杨 小 洁 担 心 地 : 莫 非 想 出 家 修 行? 非 矣! 我 陈 菲 哪 能 不 食 人 间 烟 火, 不 过 厌 烦 了 尘 世 喧 嚣, 见 多 了 众 生 假 相, 欲 寻 个 清 静 去 处, 彻 悟 人 生 罢 了. 我 会 带 着 手 机 电 脑, 偶 尔 眯 一 只 眼, 看 一 下 凡 世 情 景. 说 不 一 定 干 儿 干 女 结 婚 之 时, 我 会 突 然 出 现 在 你 们 面 前, 你 们 一 定 会 说, 这 不 是 陈 菲 那 个 老 妖 精 吗? 天 啦, 你 真 是 修 得 正 果, 还 是 神 采 依 旧, 风 韵 犹 存. 二 人 被 逗 得 哈 哈 大 笑. 笑 过 了 别 想 劝 我, 也 不 必 多 问. 特 立 独 行 的 我 不 会 收 回 成 命. 记 住, 我 再 央 求 二 位, 明 天, 一 定 将 我 的 干 儿 干 女 带 来, 我 要 亲 手 给 他 们 套 上 红 绳 绳, 还 要 一 齐 照 张 相 呢. 一 个 月 后, 陈 菲 的 公 司 整 体 转 让 成 功. 陈 菲 没 有 再 出 面, 委 托 律 师 处 理 她 留 下 的 三 千 万 元. 一 千 万 元 留 给 干 儿 干 女, 作 为 成 人 后 的 创 业 基 金, 以 报 效 国 家 和 民 族. 一 千 万 元 摊 给 几 个 苗 族 乡, 救 助 困 难 户 和 发 展 民 族 经 济. 留 下 一 千 万 元 给 县 里 作 为 社 会 道 德 基 金. 她 以 该 基 金 会 名 誉 主 席 的 身 份, 给 这 笔 基 金 奖 的 入 选 者 立 下 两 个 规 矩 : 为 富 不 仁 者, 沽 名 钓 誉 者 忤 逆 不 孝 者 始 乱 终 弃 者 不 得 入 选 ; 入 选 者 日 后 若 是 涉 黄 黑 赌 毒 贪 腐, 基 金 会 将 取 消 其 荣 誉 称 号, 所 获 奖 金 由 地 方 财 政 全 额 赔 偿, 并 按 一 般 投 资 理 财 参 数 赔 付 利 息. 陈 菲 遁 世, 在 当 地 的 坊 间 网 上 一 时 热 炒. 对 她 身 后 资 金 的 处 理, 也 是 议 论 纷 纷, 有 人 笑 言 : 一 千 万 社 会 道 德 基 金 纵 然 可 观, 但 所 立 苛 刻 之 规 却 是 甩 给 管 理 者 的 一 道 难 题 啊! 插 图 : 李 丛 17

18 SHIHAI 螃 蟹 彭 骏 螃蟹不是螃蟹. 螃蟹是一个人. 螃蟹是一个会唱山歌的人. 太阳挂天上哟,红通通哦,庄稼地里,哥妹忙啊 螃蟹的山歌是看到什么唱什么. 唱山歌的人自然是山里人,城里人大凡是不唱山歌的. 山村是天然的山村:春夏全是未被调杂的绿, 绿 得 逼 人 的 眼, 绿得荡起涟漪.上苍仿 佛 不 忍 心 这 可 人 的 绿 流 泻 出 去, 就 用 颇 高 的山把整个山村围 起 来 绿 便 在 这 上 苍 的 摇 篮 里 荡 漾. 秋 是 金 黄的,间或条块的深 绿, 山 村 就 斑 斑 驳 驳 起 来, 传 统 的 丰 收 喧 哗 质朴地扑满山坡;冬舞 动 银 蛇, 还 不 尽 兴 地 索 性 给 山 村 戴 上 个 硕 大的白晃晃的项圈,不 管 山 下 是 否 飘 着 几 许 雪 花, 反 正 是 传 统 的 中国水墨画.山村这 样 原 始, 村 人 也 质 朴 着, 淳 朴 得 像 秋 天 村 人 背兜里的包 谷 亮 堂 堂 的 还 是 蔫 的 满 棒 子 的 还 是 掉 半 段 的, 一眼看得着. 螃蟹朴素得像包谷 芯, 再 也 没 有 什 么 可 以 阅 读. 脸 上 的 皮 搭 拉着凑成几团,骨头的 关 节 总 是 明 目 张 胆 地 凸 显 在 外 面. 卷 起 的 袖口和裤腿下,显眼地 涨 着 几 条 蚯 蚓 似 的 筋, 这 表 明 螃 蟹 还 是 个 活物.脸是树皮的褐,浓眉下深凹着的两个 漏 斗, 仿 佛 藏 着 大 山的深邃.不,是大山的迷茫,大山是质朴的,不应该有深邃. 这便是螃蟹,会唱山歌的螃蟹. 螃蟹并不美 观, 硬 把 这 脚 脚 爪 爪 的 东 西 作 为 一 个 人 的 绰 号, 多少有些过分.而螃蟹不觉什么,村人见面打招呼: 螃 蟹, 吃 了 没? 螃蟹就努力地张开皱成一团的脸,眨巴着 眼, 用 鼻 音 瓮 声 瓮 气地: 呶,吃了. ２０１３ １ １８

19 小 说 撷 英 找 一 把 锄 头, 锄 身 被 泥 土 磨 得 白 亮 亮, 直 晃 人 的 眼, 但 螃 蟹 每 出 去 时, 定 要 到 屋 东 的 小 溪 边 磨, 嚯 嚯 的 声 响 和 着 水 迸 的 音 符, 高 低 起 荡 着, 一 如 屋 舍 飘 出 的 炊 烟, 飘 呀 飘 飞 出 老 远. 估 计 差 不 多 了, 螃 蟹 就 用 手 托 起 锄 头, 满 是 老 茧 的 拇 指 来 回 地 在 锄 口 上 蹭. 随 手 把 挂 在 屁 股 上 的 篾 帽 扣 在 头 上, 篾 帽 是 竹 叶 搪 的 : 用 篾 条 编 两 层, 中 间 搪 上 大 片 的 竹 叶, 再 大 的 雨 也 能 顶 呢! 篾 帽 像 山 里 的 人, 不 受 看 却 硬 实 着. 扛 上 家 伙 喔, 上 田 坎 啊, 辛 苦 耕 种, 祖 先 夸 啊 螃 蟹 的 山 歌, 朴 素 得 像 山 里 的 水. 山 里 的 水 是 山 里 的 魂, 白 亮 亮 地 见 底 儿, 用 不 着 揣 摩 深 浅. 山 里 的 小 雨, 无 疑 是 美 的. 丝 状 滴 状 地 顺 着 绿 叶 往 下 掉, 晶 莹 白 皙 不 食 人 间 烟 火 的 仙 女 撒 娇 的 泪, 充 盈 整 个 山 旮 旯. 于 是, 漫 山 的 绿 浮 着 丝 丝 缕 缕 的 白 绫 白 线. 往 上 看 全 是 白 色, 像 牛 奶. 围 着 山 村 的 连 山 是 看 不 见 的, 活 像 神 仙 把 山 村 搭 起 蒙 古 包 : 白 色 的 围 帐, 白 色 的 顶 幔. 玉 皇 大 帝 送 酥 油 啊, 秧 苗 儿 长 得 忙 啊 ; 望 天 有 个 好 年 景, 冬 来 好 添 新 衣 裳 呐 啾 啾 的 鸟 鸣, 伴 着 细 雨, 螃 蟹 的 歌 声 便 浸 湿 了 迷 幻 的 山 村. 盛 夏, 白 晃 晃 的 太 阳 把 山 间 的 绿 逼 得 刺 眼. 山 峰 矗 立 插 入 蓝 天, 蓝 绿 就 和 谐 地 过 渡 着. 路 边 的 狗 吐 着 猩 红 的 舌 头, 知 了 懒 洋 洋 地 叫 热 啊 热 啊. 这 种 天 气, 村 人 是 不 下 地 干 活 的 : 坐 在 大 树 下, 屋 里, 一 手 端 着 苦 丁 茶, 一 手 扑 打 着 扇 子. 而 螃 蟹 还 在 田 里 挥 舞 着 锄 头. 汗 水 在 黝 黑 的 脸 上 一 点 点 地 汇 成 水 流, 淌 着 溅 落 到 刚 翻 松 的 土 疙 瘩 上, 吧 哒 摔 得 粉 碎. 螃 蟹 的 锄 头 越 挥 越 慢 再 慢 再 慢 终 于, 螃 蟹 把 锄 头 往 凉 处 一 横, 一 屁 股 坐 在 锄 把 上, 慢 吞 吞 地 从 口 袋 里 抓 出 几 片 叶 子 烟, 掐 断 包 好 点 上 火, 扑 哧 哧 地 猛 吸. 过 瘾 了, 眯 着 眼 缓 缓 地 吐 出 一 口 口 烟, 一 缕 一 缕 地 飘 着. 有 几 丝 缠 绕 在 乱 蓬 蓬 的 头 发 里, 久 久 地, 久 久 地 不 离 去. 太 阳 出 来 了 喂, 上 山 岗 哎 啰, 挑 起 扁 担 郎 郎 扯, 咣 扯, 上 山 岗 哦 啰 啰 精 神 头 足 了, 最 后 一 声 啰 啰 也 格 外 地 响. 热 天 的 村 里, 螃 蟹 的 山 歌 给 它 减 了 几 分 酷 热, 多 了 几 分 生 气. 这 螃 蟹, 这 天 气 也 顶 得 着 呢. 听 到 这 歌 声, 村 人 往 往 这 样 说, 话 语 中 仿 佛 有 几 分 关 注 中 的 漠 然. 而 到 了 秋 天, 螃 蟹 的 山 歌 是 一 年 最 响 的, 因 为 一 家 四 口 的 地 全 是 螃 蟹 一 个 人 料 理, 收 庄 稼 时 就 仿 佛 格 外 地 多. 庄 稼 熟 了 喂, 家 家 忙 喔 ; 堆 成 山 噢 啊, 笑 呵 呵 听 了 螃 蟹 兴 高 采 烈 的 山 歌, 有 好 事 的 会 问 螃 蟹 : 来 年 不 借 粮 食 了 哈? 螃 蟹 精 神 头 一 下 便 蔫 了. 而 背 了 几 回 包 谷, 黄 灿 灿 的 包 米 又 激 起 了 唱 意 : 山 里 收 成 好 年 头 啊, 我 家 谷 满 仓 噢, 老 天 爷 搭 搭 手, 还 盼 来 年 啰. 田 坎 上 的 稻 草, 成 排 地 注 视 天 空, 仿 佛 对 这 个 世 界 有 几 多 不 舍. 包 谷 和 高 粱 的 叶 子 黄 了 焦 了, 风 一 吹 哗 哗 地 响. 村 人 负 荷 着 满 担 的 喜 悦, 这 是 山 里 最 沸 腾 的 日 子. 村 人 都 说 螃 蟹 的 山 歌 没 意 思, 像 送 财 神 一 样 见 到 什 么 说 什 么. 但 没 有 螃 蟹 的 歌, 村 人 便 觉 得 寂 寞, 心 里 空 空 的 似 乎 差 点 什 么. 也 是, 近 几 年 螃 蟹 在 冬 天 就 不 唱 山 歌 了 ( 之 前 的 年 岁 是 要 唱 的 ). 知 情 人 说 咋 还 唱 得 出 来 哦? 唯 一 的 儿 子 出 外 打 工 七 八 年 了, 到 如 今 也 没 个 消 息 呢! 腊 月 是 外 出 打 工 者 回 村 的 日 子, 螃 蟹 摆 着 几 两 白 干 儿, 独 个 儿 喝, 眯 着 眼 看 门 口 公 路 上 来 来 往 往 的 归 家 人. 山 村 的 腊 月 忙 得 很, 谁 还 有 心 思 折 腾? 不 过, 开 年 就 好 了, 开 年 螃 蟹 又 要 下 地 干 活 了, 山 歌 又 会 响 起 来 哩. 而 螃 蟹 今 年 已 经 65 了, 山 歌 还 会 响 多 少 日 子 呢? 插 图 : 李 丛 19

20 SHIHAI 乡村小站 王坤蛟 月台上, 人 们 焦 急 地 等 待 着, 人 很 多, 黑 压 压 地 一 大片.太阳也很大,天和地之间弥漫着闷闷的热气. 一声刺耳的 喇 叭 声, 汽 车 终 于 进 站 了, 缓 缓 地 滑 动 门开了,那个 姑 娘 扶 着 一 个 老 太 太 走 了 进 来. 司 机 微微感到了不舒服: 她 是 谁? 是 她 妈 妈 还 是 婆 婆? 他 以异样的眼光望着她. 着.等待的人 早 已 经 抑 制 不 住, 蜂 拥 着 奋 力 扑 了 上 去, 他轻轻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正如远行大漠 的 孤 客 望 见 了 绿 洲, 也 像 迷 航 大 海 的 帆 船 瞧见了导航的灯塔. 司机是个年 轻 英 俊 的 小 伙 子, 他 早 已 经 瞧 见 了 车 外 安置好那位 老 太 太 后, 姑 娘 走 出 了 驾 驶 室. 司 机 感 到了一点失望,但他还 是 向 老 太 太 笑 了 笑: 你 的 女 儿 真 孝顺! 我的女儿? 晃动的人头. 他 不 敢 开 门, 甚 至 不 敢 开 窗, 虽 然 车 里 异 难道她不是? 司机不解的问. 常闷热. 嗤,他点着了 一 支 烟, 放 到 嘴 边, 深 深 地 吸 了 几 口,顺势把头 靠 在 座 椅 上, 闭 目 养 神 起 来, 嘴 里 还 吐 出 我不认识她,但 我 知 道 他 是 个 好 姑 娘. 老 奶 奶 笑 了笑. 一圈一圈的 烟 圈 儿, 他 想 趁 开 车 的 时 间 还 没 到, 好 好 休 车终于 启 动 了. 这 时, 那 位 姑 娘 冲 了 过 来, 头 发 显 息一下. 啪 啪 啪 一 阵 刺 耳 的 敲 击 声 把 他 从 片 刻 的 得有一些凌乱,手里紧紧 地 抓 住 两 瓶 矿 泉 水. 师 傅, 谢 安闲中惊醒 过 来. 他 寻 声 向 窗 外 望 去, 烟 雾 迷 蒙 中, 一 个秀发飘飘的女孩面带微笑正注视着他. 谢你! 到站的时候,麻烦你 多 照 顾 一 下 老 奶 奶. 她 把 矿 泉水从窗户递了进来. 那你呢? 司机惊异了. 他再也无法移开双眼,不知不觉中,伸出了头. 这么多人,这趟车肯定装不完,我会赶下趟. 那姑娘很美.身体修长,婷 婷 玉 立, 眼 睛 清 澈 明 亮, 似秋季一汪碧潭,秀发飘飘,瀑布般泻在肩头. 车终于出站 了. 透 过 窗 玻 璃, 太 阳 正 火 辣 辣 地 炙 烤 师傅,帮帮忙! 说 着 那 姑 娘 双 手 送 上 了 一 个 大 旅 着大地.道路 两 旁 的 小 树 无 力 地 垂 着 头. 一 棵 小 树 下, 行包.他还没 有 想 清 楚 究 竟 是 接 还 是 不 接, 但 双 手 早 已 那小姑娘正静静地倚在树 干 上,一 个 大 包 放 在 她 的 身 旁. 牢牢地把那个大包抓住了. 因为刚才帮 老 奶 奶 上 车, 可 能 有 些 累 了, 她 满 脸 通 红, 师傅,再帮帮忙! 就 在 他 把 头 一 个 大 包 放 置 好 的 汗珠一滴一 滴 向 下 掉, 满 头 秀 发 再 也 无 法 飘 逸 起 来, 正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 一 个 姑 娘 家,干 嘛 带 着 鸡 蛋 出 笑容,明澈的大眼睛. 时候,那姑娘又递上了一大篮鸡蛋. 一束一束地粘 连 在 一 起, 唯 一 没 有 变 的 就 是 她 那 微 微 的 门? 他疑惑地望着她.她还 是 那 样 微 笑 着, 妩 媚 中 有 一 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接过了篮子. 姑娘的 身 影 越 来 越 模 糊 了, 司 机 感 到 眼 眶 润 润 的, 但透过那隐 隐 的 模 糊, 他 看 见 了 一 个 清 纯 秀 美 高 大 过了一会了, 那 个 姑 娘 又 出 现 在 了 窗 外, 请 他 把 驾 的身影. 插图:李 丛 驶室的门打开. ２０１３ １ ２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