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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經 濟 社 會 與 傳 媒 中 國 大 陸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的 生 長 空 間 崔 # 平 1991 年 底, 在 張 元 位 於 西 單 的 家 -, 張 元 吳 文 光 段 錦 川 蔣 樾 溫 普 林 時 間 郝 智 強 李 小 山 等 人 有 過 一 次 聚 會, 討 論 過 獨 立 製 作 的 概 念 和 含 義 李 小 山 後 來 回 憶 道 1: 獨 立 的 概 念 實 際 就 是 兩 條, 一 條 是 獨 立 操 作, 一 條 是 獨 立 思 想 我 要 表 達 的 東 西 不 受 他 人 干 擾, 但 你 要 想 做 到 這 一 點, 你 必 須 獨 立 操 作, 不 好 拿 別 人 的 錢 期 出 現 這 年, 溫 普 林 段 錦 川 蔣 樾 畢 鑒 鋒 在 西 藏 拍 了 一 大 堆 還 沒 有 來 得 及 完 全 剪 的 素 材 就 最 基 本 的 含 義 而 言, 獨 立 製 作 的 獨 立 意 味 Â 非 官 方 機 構 製 作 ; 然 而, 在 極 具 變 數 的 中 國 大 陸, 也 會 有 極 個 別 意 外 的 情 況 發 生 因 此, 段 錦 川 在 2001 年 發 表 的 獨 立 製 作 : 我 的 生 存 方 式 一 文 中, 將 獨 立 性 的 精 神 作 為 紀 錄 片 最 本 質 的 追 求 之 一 2 吳 文 光 : 流 浪 北 京 他 並 說 : 這 主 要 是 吳 文 光 的 觀 點, 別 人 補 充 至 此, 獨 立 製 作 的 紀 錄 片 已 經 出 了 一 個 成 果 吳 文 光 的 流 浪 北 京, 這 部 片 子 在 1990 年 完 成, 翌 年 參 展 香 港 國 際 電 影 節 並 由 此 走 向 日 本 山 形 國 際 紀 錄 片 電 影 節 ; 此 時 張 元 也 完 成 了 他 的 處 女 作 也 是 獨 立 製 作 劇 情 片 的 第 一 部 作 品 媽 媽, 此 片 在 1990 年 獲 法 國 南 特 三 大 洲 電 影 節 評 委 會 獎 和 公 眾 獎 由 此 看 來, 中 國 大 陸 獨 立 製 作 的 紀 錄 片 和 劇 情 片 幾 乎 於 同 第 一 階 段 : 年 起 步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的 出 現, 從 根 子 上 通 向 自 70 年 代 以 來 民 間 先 鋒 藝 術 的 小 小 傳 統 這 - 主 要 是 指 民 間 美 術 民 間 詩 歌 的 傳 統, 源 頭 可 以 追 溯 至 1979 年 的 星 星 畫 展, 芒 克 北 島 創 辦 的 今 天 雜 誌 甚 至 更 早 衝 破 既 有 的 意 識 形 態 框 架 尋 求 非 主 流 聲 音 展 現 個 性 標 新 立 異, 到 80 年 代 中 後 期, 已 經 在 一 個 不 小 的 圈 子 內 蔚 然 成 風 漸 漸 地, 扔 掉 鐵 飯 碗, 脫 離 舊 體 制, 被 愈 來 愈 多 的 人 證 明 是 一 條 雖 充 * 感 謝 張 獻 民 先 生 提 供 張 獻 民 張 亞 璿 未 出 版 著 作 一 個 人 的 影 像 中 的 部 分 內 容

2 滿 艱 辛 但 卻 可 行 的 道 路 在 這 個 獨 立 行 進 的 行 列 中, 從 事 電 影 及 戲 劇 的 人 起 步 稍 晚 一 點, 因 為 這 兩 種 藝 術 形 式 涉 及 到 資 金 器 材 人 員 場 地 等 多 種 因 素, 這 些 都 不 是 個 人 能 夠 輕 而 易 舉 得 到 的 但 路 終 歸 是 人 走 出 來 的, 處 於 同 一 個 環 境 的 大 風 氣 影 響 之 下, 影 像 方 面 開 始 有 人 蠢 蠢 欲 動 1987 年, 中 央 美 術 學 院 美 術 史 系 畢 業 生 溫 普 林 辭 掉 北 京 第 二 外 國 語 學 院 的 工 作, 開 始 從 事 先 鋒 藝 術 的 拍 攝 1988 年 4 月, 即 將 從 中 央 戲 曲 學 院 畢 業 的 蔣 樾 ( 學 了 四 年 京 劇 劇 本 寫 作 ) 和 溫 普 林 各 自 掏 了 二 百 塊 錢, 開 始 拍 攝 一 部 叫 做 大 地 震 的 東 西, 內 容 是 關 於 當 時 先 鋒 美 術 界 的 騷 動, 行 為 藝 術 家 張 明 偉 要 在 唐 山 做 大 地 震 十 二 周 年 紀 念, 大 地 震 因 而 得 名 他 們 還 拍 了 後 來 出 現 在 吳 文 光 的 流 浪 北 京 中 的 其 他 人 1989 年 春 節 期 間 在 中 國 美 術 館 舉 辦 的 現 代 藝 術 大 展, 不 僅 在 美 術 界 而 且 在 北 京 城 內 外 引 起 不 小 轟 動, 有 人 在 現 場 洗 腳 賣 魚 撒 避 孕 套, 還 開 了 槍, 當 時 蔣 樾 也 在 場 拍 攝 至 於 拍 的 是 甚 麼, 拍 出 來 可 能 是 甚 麼, 他 自 己 並 不 清 楚 對 於 年 輕 一 代 人 來 說, 紀 錄 片 的 概 念 比 其 他 任 何 概 念 出 現 得 要 晚 吳 文 光 生 於 1956 年,1982 年 雲 南 大 學 中 文 系 畢 業, 教 了 幾 年 書 後 在 雲 南 電 視 台 工 作, 後 借 調 到 北 京, 參 加 中 央 電 視 台 海 外 中 心 的 一 個 拍 攝 計 劃 中 國 人 與 中 國 人 一 道 列 為 計 劃 的 還 有 望 長 城 和 天 安 門 兩 部 片, 這 套 節 目 最 初 是 為 建 國 四 十 周 年 而 拍 的 獻 禮 片, 由 於 是 由 海 外 中 心 製 作 用 於 對 外 宣 傳, 口 徑 上 可 以 鬆 一 些, 意 識 形 態 的 色 彩 可 以 淡 一 些 他 後 來 用 在 流 浪 北 京 中 的 主 要 人 物 牟 森 的 素 材, 開 始 是 為 中 國 人 拍 攝 的, 時 間 應 該 在 1988 年 下 半 年 吳 文 光 在 雲 南 時 處 於 一 個 先 鋒 詩 歌 的 小 團 體 之 中, 他 的 大 學 同 學 朋 友 詩 人 于 堅 在 一 首 流 傳 很 廣 的 詩 尚 義 街 六 號 - 這 樣 形 容 吳 文 光 和 他 的 住 所 : 尚 義 街 六 號 法 國 式 的 黃 房 子 老 吳 的 褲 子 晾 在 二 樓 喊 一 聲 胯 下 就 鑽 出 戴 眼 睛 的 老 吳 茶 水 是 老 吳 的, 電 錶 是 老 吳 的, 地 板 是 老 吳 的, 鄰 居 是 老 吳 的 老 吳 的 筆 躲 在 抽 桌 t, 很 少 露 面 于 堅 是 80 年 代 貫 穿 不 只 一 份 民 間 詩 刊 的 重 要 作 者 可 以 說, 民 間 先 鋒 藝 術 賦 予 了 這 些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最 早 的 想 像 力 流 浪 北 京 的 拍 攝 對 象 是 五 位 放 棄 原 籍 來 北 京 尋 求 藝 術 夢 的 人 像 吳 文 光 自 己, 他 們 來 自 雲 南 四 川 黑 龍 江 等 地, 分 別 從 事 寫 作 ( 張 慈 ) 攝 影 ( 高 波 ) 戲 劇 ( 牟 森 ) 繪 畫 ( 張 大 力 張 夏 平 ) 但 是,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的 真 正 出 現, 和 另 外 一 個 更 大 更 為 深 廣 的 社 會 大 事 件 有 關, 這 就 是 八 九 民 運, 它 是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精 神 上 的 Â 落 點 就 整 個 社 會 而 言, 八 九 民 運 意 味 Â 統 一 的 意 識 形 態 的 終 結 在 此 之 前, 哪 怕 是 改 革 的 意 識 形 態, 諸 如 撥 亂 反 正 四 個 現 代 化, 作 為 一 個 民 族 整 體 的 神 話, 是 得 到 全 社 會 普 遍 認 同 的 在 這 個 神 話 的 周 圍, 藝 術 家 也 沉 浸 在 其 他 五 花 八 門 的 神 話 之 中 而 八 九 民 運 之 後, 統 一 的 意 識 形 態 神 話 不 存 在 了, 不 管 是 來 自 知 識 階 層 還 是 來 自 官 方, 縱 然 如 何 努 力, 都 不 可 能 重 新 拼 湊 起 統 一 的 意 識 形 態 神 話 圖 景 這 種 情 況 會 讓 一 些 人 文 知 識 份 子 感 到 失 落, 但 對 於 紀 錄 片 工 作 者 大 陸 獨 立 製 作 紀 85 錄 片 的 生 長 空 間 二 十 一 世 紀 雙 月 刊 2003 年 6 月 號 總 第 七 十 七 期

3 86 經 濟 社 會 與 傳 媒 蔣 樾 : 彼 岸 來 說, 正 是 一 個 具 有 無 限 可 能 的 生 長 點 這 使 得 他 們 能 夠 真 正 以 獨 立 之 身 自 由 之 眼 去 觀 察 和 認 識 生 活, 擺 脫 雲 山 霧 罩 般 的 各 種 神 話 的 牽 制 1989 年 春 天, 已 經 畢 業 並 到 了 北 影 廠 報 到 的 蔣 樾 回 到 母 校 的 絕 食 學 生 當 中, 他 採 取 的 是 最 決 絕 的 方 式 : 絕 食 絕 水 他 是 十 二 個 人 中 最 後 被 送 進 醫 院 的 人 之 一 他 後 來 回 憶 道, 躺 在 廣 場 四 天, 頭 腦 - 想 了 很 多 事 情, 很 想 和 政 府 對 話 溝 通, 同 時 也 意 識 到 有 哪 兒 不 對 頭, 感 覺 到 這 樣 一 種 爭 取 民 主 的 方 式 有 問 題 開 槍 之 後 知 道 一 種 烏 托 邦 式 的 理 想 消 失 了 3 這 意 味 Â 對 包 括 自 身 在 內 的 先 鋒 / 精 英 份 子 的 行 為 方 式 的 反 省 他 的 這 些 思 考, 完 整 地 體 現 在 他 1995 年 完 成 的 作 品 彼 岸 之 中 該 片 紀 錄 了 一 個 民 間 戲 劇 車 間 從 興 起 到 消 亡 的 短 暫 過 程 戲 劇 導 演 牟 森 用 詩 人 于 堅 根 據 高 行 健 彼 岸 改 編 的 同 名 劇 本, 召 集 了 幾 十 個 由 外 地 來 北 京 尋 夢 的 青 年, 排 練 四 個 月, 在 電 影 學 院 演 出 七 場, 場 場 爆 滿 演 出 之 後, 演 員 把 牟 森 團 團 圍 住, 撫 摩 他 的 臉 和 頭, 把 他 高 高 地 抬 起 牟 森 對 他 們 說 : 我 們 在 建 立 一 個 戲 劇 車 間, 從 此 我 們 生 活 在 一 起 工 作 在 一 起 然 而 牟 森 後 來 沒 有 找 到 錢, 他 把 年 輕 人 痛 罵 一 頓, 說 : 你 們 為 甚 麼 指 望 我? 這 個 戲 劇 車 間 就 此 解 散 了, 年 青 人 尋 夢 的 理 想 遭 到 重 創 有 人 回 到 家 鄉 仍 然 不 服 氣, 演 出 自 己 的 話 劇 一 隻 飛 過 天 堂 的 小 鳥, 並 請 了 牟 森 來 看 整 齣 戲 是 對 牟 森 的 模 仿, 用 了 一 些 先 鋒 手 段 和 先 鋒 台 詞, 在 寒 風 中 觀 看 的 父 老 鄉 親 表 情 漠 然 蔣 樾 後 來 形 容 彼 岸 前 半 部 分 那 種 濃 郁 的 激 動 氛 圍 很 像 六 四, 而 後 半 部 分 則 是 烏 托 邦 理 想 的 破 滅, 人 們 感 到 茫 然 和 不 知 所 終 此 時, 段 錦 川 埋 頭 在 西 藏 已 好 幾 年 了 1984 年 段 錦 川 在 北 京 廣 播 學 院 畢 業, 學 的 是 文 藝 編 輯, 在 學 校 - 沒 有 受 過 任 何 拍 攝 紀 錄 片 的 訓 練, 畢 業 論 文 寫 的 是 瑞 典 的 自 然 主 義 戲 劇 段 錦 川 自 願 報 名 援 藏, 之 後 在 西 藏 電 視 台 工 作, 那 兒 專 業 人 手 少, 給 了 這 位 畢 業 不 久 的 大 學 生 很 多 動 手 的 機 會 1990 年 他 在 西 藏 認 識 了 吳 文 光, 看 到 流 浪 北 京 之 後 受 到 不 小 觸 動, 覺 得 自 己 應 該 關 注 這 樣 的 東 西 1991 年 溫 普 林 和 蔣 樾 去 西 藏 拍 片, 段 錦 川 也 幫 Â 拍 翌 年 他 定 居 北 京, 在 一 大 堆 素 材 中 剪 出 了 青 樸 1993 年 香 港 電 影 節 去 北 京 選 片, 結 果 選 中 青 樸, 該 片 副 標 題 為 苦 修 者 的 聖 地 在 談 及 拍 紀 錄 片 走 過 的 路 程 時, 段 錦 川 說 4: 六 四 以 後 肯 定 是 對 這 些 文 化 人 有 一 個 巨 大 的 打 擊, 才 促 使 很 多 人 脫 離 那 個 體 制 去 思 考 一 些 問 題, 脫 離 那 個 體 制 試 圖 去 表 達 一 些 自 己 的 看 法, 這 個 是 肯 定 的 談 到 1994 年 和 張 元 合 作 拍 攝 廣 場, 段 錦 川 又 說 5: 在 廣 場 上 發 生 的 和 我 們 現 實 生 活 最 接 近 的 歷 史 事 件 就 是 六 四 了, 我 們 採 用 雨 景 來 表 達 了, 如 果 說 有 甚 麼 遺 憾 的 話, 那 就 是 雨 下 得 不 夠 吳 文 光 最 早 參 與 拍 攝 的 中 國 人 最 終 因 為 六 四 而 流 產 但 是, 他 1990 年 於 昆 明 老 家 借 來 的 機 房 - 剪 出 的 流 浪 北 京, 就 給 所 有 看 到 的 人 帶 來 驚 奇 流 浪 北 京 是 中 國 新 紀 錄 片 的 開 山 之 作, 由 它 形 成 另 外 一 個 傳

4 統 這 部 影 片 1992 年 參 展 日 本 山 形 電 影 節, 吳 文 光 因 此 成 為 參 加 國 外 大 型 紀 錄 片 電 影 節 的 第 一 人 他 從 日 本 帶 回 來 日 本 紀 錄 片 大 師 小 川 紳 介 與 美 國 紀 錄 片 大 師 懷 斯 曼 (Frederick Wiseman) 的 作 品, 對 於 本 文 前 面 提 到 的 那 些 將 要 為 中 國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挑 大 樑 的 人 來 說, 真 可 謂 大 開 眼 界 經 過 一 段 時 間 的 醞 釀 和 積 累,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開 始 登 台 亮 相, 那 是 在 1993 年 是 年 有 六 部 中 國 紀 錄 片 參 展 日 本 山 形 電 影 節, 即 吳 文 光 的 1966, 我 的 紅 ó 兵 生 活 時 間 的 我 畢 業 了 郝 智 強 的 大 樹 鄉, 其 餘 三 部 來 自 西 藏 : 蔣 樾 天 主 在 西 藏 段 錦 川 青 樸 溫 普 林 喇 嘛, 後 來 幾 年 內 成 為 紀 錄 片 領 軍 人 物 的 人 大 都 在 此 了 除 了 吳 文 光 的 1966, 我 的 紅 ó 兵 生 活 獲 小 川 紳 介 獎 之 外, 別 的 都 沒 有 獲 獎 但 參 展 本 身, 即 意 味 Â 這 些 人 在 幾 乎 不 知 道 自 己 做 的 正 是 紀 錄 片 的 情 況 下 產 生 的 作 品 得 到 肯 定, 這 無 疑 是 巨 大 的 鼓 舞 由 時 間 導 演 製 作 的 我 畢 業 了, 完 成 於 1992 年, 是 關 於 級 畢 業 生 畢 業 前 夕 的 精 神 狀 態 和 悲 苦 心 情 這 兩 屆 學 生 參 加 了 八 九 民 運, 他 們 懷 Â 理 想 主 義 氣 質, 有 同 學 死 在 長 安 街 上 畢 業 對 他 們 來 說 意 味 Â 理 想 主 義 旗 幟 落 地, 孤 獨 一 人 是 難 以 支 撐 的 看 過 這 部 片 子 的 人 都 說 拍 得 盪 氣 迴 腸 吳 文 光 的 1966: 我 的 紅 ó 兵 時 代 訪 問 了 包 括 徐 友 漁 田 壯 壯 在 內 的 五 位 當 年 的 老 紅 ó 兵 這 些 訪 問 分 成 : 長 在 紅 旗 下 加 入 紅 ó 兵 拿 筆 做 刀 槍 見 到 毛 主 席 砸 爛 舊 世 界 建 立 新 世 界 回 到 92 年 等 部 分, 並 且 將 當 時 的 一 支 女 子 搖 滾 樂 隊 眼 鏡 蛇 的 排 演 穿 插 其 中 第 二 階 段 : 年 嘗 試 和 體 制 的 合 作 1993 年, 當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最 初 的 能 量 釋 放 之 後, 問 題 也 隨 之 暴 露 出 來 最 大 的 問 題 是 資 金 不 足 借 Â 熱 情 可 以 做 一 兩 部, 但 不 能 長 此 以 往 參 加 國 際 電 影 節, 即 使 獲 獎 了, 有 限 的 錢 也 不 足 以 進 入 下 一 步 運 轉 相 較 於 劇 情 片, 獨 立 製 作 的 紀 錄 片 更 難 籌 集 資 金 還 有 拍 攝 身 份 的 問 題 關 於 影 像 及 其 產 生, 一 般 人 們 頭 腦 中 將 其 和 權 力 運 作 聯 繫 在 一 起 如 果 去 拍 片, 人 家 便 會 問 你 : 甚 麼 單 位 的? 為 甚 麼 要 拍 我? 紀 錄 片 要 求 拍 真 人 真 事, 受 被 拍 攝 對 象 的 限 制 結 果 有 一 段 時 間, 紀 錄 片 製 作 人 之 間 互 相 拍, 吳 文 光 拍 牟 森 牟 森 拍 吳 文 光, 之 後 他 們 自 己 也 覺 得 沒 有 意 思 身 份 的 問 題, 還 關 係 到 如 何 接 觸 更 加 廣 泛 的 社 會 這 兩 個 障 礙, 在 體 制 之 內 是 不 成 為 問 題 的 就 在 這 時 候, 大 陸 電 視 體 制 本 身 正 在 謀 求 變 化 1991 年 底, 由 中 央 電 視 台 和 日 本 東 京 廣 播 公 司 (TBS) 合 作 拍 攝 的 大 型 電 視 紀 錄 片 望 長 城 首 播, 取 得 很 大 成 功, 其 中 所 運 用 的 紀 實 手 法 長 鏡 頭 跟 拍 等 對 於 體 制 內 工 作 的 電 視 人 是 巨 大 的 衝 擊, 這 個 節 目 大 受 歡 迎 也 使 得 很 多 人 躍 躍 欲 試 上 海 電 視 台 於 1992 年 開 辦 紀 錄 片 編 輯 室 欄 目, 一 時 間 收 視 率 直 線 上 升 1993 年, 中 央 電 視 台 實 行 製 片 人 制 度, 在 給 出 欄 目 的 固 定 時 間 內, 允 許 做 五 分 鐘 的 廣 告, 廣 告 收 入 一 部 分 上 繳 電 視 台, 另 一 部 分 用 於 製 作 經 費 這 種 製 片 人 承 包 制 擴 大 了 製 片 人 的 自 主 權 此 時 生 活 空 間 的 製 片 人 為 盧 望 平, 即 流 浪 北 京 的 攝 影 及 後 來 和 蔣 樾 拍 煤 礦 的 那 位, 他 很 大 陸 獨 立 製 作 紀 87 錄 片 的 生 長 空 間

5 88 經 濟 社 會 與 傳 媒 段 錦 川 : 八 廓 南 街 16 號 快 請 蔣 樾 來 拍 短 紀 錄 片 1993 年 6 月 13 日, 生 活 空 間 播 出 蔣 樾 拍 攝 的 東 方 三 峽, 內 容 是 關 於 一 些 老 頭 在 什 剎 海 游 泳 此 片 有 力 的 紀 實 風 格 令 人 耳 目 一 新, 在 當 時 屬 於 另 類, 引 起 很 多 人 模 仿 這 年 10 月, 生 活 空 間 正 式 改 版, 從 一 個 定 位 為 教 人 如 何 伺 候 花 鳥 魚 蟲 的 欄 目 改 為 講 述 老 百 姓 自 己 的 故 事,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可 以 說, 蔣 樾 為 生 活 空 間 最 初 尋 找 自 己 的 定 位 發 揮 了 很 大 的 作 用 不 久 後 他 又 拍 了 上 班, 是 關 於 一 個 女 工 每 天 早 晨 四 點 五 十 分 起, 五 點 半 出 門, 七 點 半 到 達 上 班 地 點, 路 上 要 花 兩 個 小 時 這 樣 一 群 普 普 通 通 的 人 們 進 入 電 視, 在 觀 眾 中 引 起 很 大 反 響 1991 年 和 蔣 樾 一 起 去 西 藏 的 畢 鑒 鋒 也 來 到 生 活 空 間 工 作,1993 年 10 月 播 出 的 一 家 人 和 一 個 孩 子 的 故 事, 由 畢 鑒 鋒 拍 攝, 現 任 生 活 空 間 製 片 人 陳 虻 聲 稱, 自 己 是 在 幫 助 剪 輯 這 部 片 子 時 才 了 解 到 這 種 紀 錄 片 風 格 的 美 學 意 義 從 此, 製 片 人 一 直 讓 畢 鑒 鋒 當 老 師, 指 導 新 來 的 年 輕 人 拍 片 蔣 樾 先 後 為 生 活 空 間 製 作 了 三 十 多 條 這 樣 的 短 紀 錄 片 與 此 同 時, 他 在 拍 攝 自 己 的 作 品 彼 岸, 這 花 了 他 十 萬 塊 錢, 欠 下 許 多 債, 很 長 時 間 才 得 以 還 清 為 電 視 台 拍 片 一 方 面 可 以 養 自 己 的 紀 錄 片, 另 一 方 面, 這 些 在 民 間 滾 過 的 人, 其 視 角 手 法 在 體 制 內 部 造 成 了 衝 擊 1994 年 段 錦 川 和 張 元 在 天 安 門 拍 攝 廣 場 那 時 候 他 已 經 系 統 地 看 過 懷 斯 曼 的 作 品, 懷 斯 曼 幾 十 年 如 一 日, 將 鏡 頭 對 準 公 共 領 域 中 的 權 力 運 作, 這 很 對 段 錦 川 的 胃 口 他 看 過 懷 斯 曼 的 中 央 公 園 (Central Park), 就 想 到 拿 它 和 天 安 門 廣 場 比 較, 拍 一 個 內 容 上 不 同 的 東 西 他 把 這 個 想 法 和 張 元 談 了, 兩 人 說 動 手 就 動 手 這 部 作 品 是 這 些 紀 錄 片 中 唯 一 用 膠 片 拍 的,35 厘 米 的 攝 影 機, 黑 白 色 彩, 給 人 感 覺 所 有 畫 面 上 總 有 一 層 淡 淡 的 霧, 有 點 像 預 言, 有 點 像 夢 境, 在 這 個 似 霧 非 霧 的 地 方, 蘊 含 Â 無 數 日 常 的 和 歷 史 的 激 情 及 疲 憊 這 部 作 品 在 香 港 電 影 節 放 映 時, 不 知 為 甚 麼 不 許 注 明 作 者 國 籍, 拿 到 國 際 上 後, 得 了 一 大 堆 獎 此 時, 望 長 城 的 總 製 片 人 魏 斌 要 為 西 藏 自 治 區 成 立 三 十 周 年 製 作 獻 禮 片, 計 劃 中 有 兩 套 片 子 : 一 套 是 反 映 西 藏 自 治 區 成 立 以 來 取 得 的 巨 大 成 就, 另 一 套 是 關 於 西 藏 的 日 常 生 活, 後 者 其 實 是 為 紀 錄 片 開 的 一 個 口 子 經 過 一 再 比 較 分 析 之 後, 段 錦 川 決 定 拍 拉 薩 的 一 個 居 委 會, 這 是 人 們 的 日 常 生 活 和 政 治 生 活 的 交 叉 點, 在 這 -, 政 治 不 再 是 抽 象 的, 而 是 通 過 一 個 個 具 體 案 件 而 存 在 和 滲 透 的 八 廓 南 街 16 號 是 拉 薩 市 中 心 居 民 委 員 會 所 在 地, 同 名 紀 錄 片 八 廓 南 街 16 號 展 示 了 這 個 居 委 會 的 日 常 工 作 : 調 解 家 庭 鄰 里 糾 紛 幫 貧 扶 困 審 問 小 偷 組 織 人 們 到 拉 薩 廣 場 開 群 眾 大 會 上 黨 課 入 黨 宣 誓 等 等, 全 片 沒 有 解 說 詞 和 採 訪, 其 冷 峻 客 觀 的 風 格, 留 下 了 許 多 可 供 觀 者 思 索 和 產 生 歧 義 理 解 的 空 間 這 部 影 片 的 誕 生, 體 現 了 大 陸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的 完 全 成 熟 和 自 覺, 標 誌 Â 一 個 前 所 未 有 的 高 度 該 片 獲 得 法 國 真 實 電 影 節 大 獎, 這 是 大 陸 製 作 紀 錄 片 第 一 次 取 得 這 麼 高 的 榮 譽 嚴 格 來 說, 這 部 片 子 不 是 獨 立 製 作, 它 是 由 中 央 電 視 台 和 西 藏 電 視 台 共 同 出 資, 對 此, 段 錦 川 有 這 樣 的 解 釋 6:

6 在 我 的 意 識 t, 我 很 清 楚 自 己 拍 甚 麼 樣 的 東 西, 比 如 我 用 甚 麼 樣 的 角 度 和 立 場 來 詮 釋 主 題, 自 己 會 分 得 很 清 楚 如 果 拍 片 時 我 大 部 分 能 夠 有 很 大 的 自 主, 我 會 把 這 樣 的 東 西 叫 做 我 的 作 品, 反 之 則 是 我 為 別 人 做 的 對 於 某 些 抱 Â 教 條 主 義 指 令 的 人 來 說, 這 是 難 以 理 解 的 獨 立 製 作 人 和 電 視 台 合 作 的 高 峰 是 1997 年 1996 年 底, 為 了 迎 接 世 紀 之 交, 中 央 電 視 台 想 拍 一 套 和 這 個 主 題 相 適 應 的 片 子, 取 名 為 時 代 寫 真, 蔣 樾 段 錦 川 以 獨 立 製 作 人 的 身 份 參 加 了 這 套 片 子 允 許 較 長 的 製 作 期, 有 較 高 的 預 算, 由 參 加 拍 攝 的 人 自 己 報 選 題, 通 過 就 拍, 不 給 具 體 的 限 制 結 果 拍 出 了 一 套 水 平 比 較 整 齊 的 片 子, 有 段 錦 川 的 沉 船, 內 容 關 於 1997 年 有 人 為 了 愛 國 主 義 教 育, 花 了 大 量 人 力 物 力 打 撈 甲 午 戰 爭 時 期 被 日 軍 擊 沉 的 鄧 世 昌 所 乘 之 艦 致 遠 號 ; 蔣 樾 的 三 峽 的 故 事, 內 容 為 三 峽 民 居 拆 遷 在 即, 分 別 住 在 河 對 岸 的 一 對 年 輕 夫 婦 的 故 事 ; 雲 南 電 視 台 盧 望 平 的 黨 支 部, 是 關 於 一 個 雲 南 信 教 地 區, 當 地 黨 支 部 和 基 督 教 會 之 間 的 微 妙 關 係 ; 寧 夏 電 視 台 康 健 寧 的 公 安 分 局, 描 述 一 個 公 安 分 局 的 日 常 運 作 ; 四 川 經 濟 台 梁 碧 波 的 三 節 草, 是 關 於 一 個 四 川 姑 娘 嫁 到 彝 族 當 了 土 司 夫 人 的 風 風 雨 雨 ; 中 央 電 視 台 陳 曉 卿 的 大 哥 大. 桑 塔 納. 破 小 褂, 描 繪 致 富 人 群 的 生 活 ; 雲 南 電 視 台 郝 躍 駿 最 後 的 馬 幫, 則 屬 於 影 視 人 類 學 作 品 對 許 多 人 來 說 難 以 理 解 的 是 : 與 體 制 的 合 作 怎 麼 可 能? 在 體 制 內 計 劃 內 拍 的 東 西 可 信 任 度 如 何? 這 個 體 制 有 多 大 的 空 間 容 忍 這 些 人 而 他 們 在 體 制 內 要 作 出 多 大 的 犧 牲? 這 些 問 題 非 常 有 意 思, 涉 及 到 這 個 後 期 極 權 主 義 體 制 本 身 如 何 運 轉 和 延 續, 而 不 是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這 個 題 目 所 要 解 決 的, 這 - 試 圖 就 已 經 涉 及 到 的 具 體 情 況 作 一 點 解 釋 一 稍 前 提 到 的 八 九 民 運 造 成 的 統 一 的 意 識 形 態 圖 景 不 復 存 在, 官 方 和 民 間 從 利 益 到 思 想 的 各 種 分 離 和 分 裂, 不 僅 體 現 在 體 制 之 外, 而 且 也 體 現 在 體 制 內 部 即 便 在 體 制 之 內 的 人 也 不 相 信 這 個 體 制 所 編 造 的 神 話, 不 信 任 為 了 維 護 這 個 神 話 的 一 系 列 習 慣 的 做 法, 裂 縫 顯 而 易 見, 打 擦 邊 球 的 現 象 時 有 發 生 在 這 個 意 義 上, 用 縫 隙 的 說 法 似 乎 更 能 夠 解 釋 像 生 活 空 間 這 樣 的 欄 目 一 度 出 現 的 情 況, 而 不 是 用 簡 單 的 市 場 加 國 家 意 識 形 態 的 公 式 來 套 二 不 可 能 是 整 板 一 塊 的 體 制, 在 甚 麼 情 況 下 有 可 能 出 現 對 於 他 們 來 說 是 另 類 的 東 西? 這 完 全 取 決 於 偶 然, 這 個 偶 然 因 素 即 是 個 人 的 因 素, 即 某 個 環 境 中 有 這 麼 一 個 人, 或 者 幾 個 人, 他 們 各 有 一 些 不 同 的 稟 賦 興 趣 愛 好, 哪 怕 某 個 人 擁 有 好 大 喜 功 這 樣 的 性 格, 總 之 就 能 網 開 一 面, 造 出 一 個 小 環 境 來 比 如 說, 有 某 領 導 知 道 凡 大 電 視 台 就 應 該 有 好 紀 錄 片 撐 Â, 那 麼 他 就 可 能 在 任 期 之 內 支 持 紀 錄 片 如 果 換 一 個 領 導, 情 況 就 變 了 這 - 沒 有 甚 麼 固 定 的 語 法 可 以 遵 循, 這 也 許 是 中 國 特 色 的 一 部 分 可 以 舉 一 個 更 加 極 端 的 例 子 如 果 要 介 紹 新 紀 錄 片 的 成 就, 有 一 個 人 是 不 應 忽 視 的, 那 就 是 康 健 寧 (1956 年 生 ), 他 與 別 人 合 作 的 第 一 部 片 子 沙 與 海, 是 中 國 紀 錄 片 第 一 次 在 國 外 獲 獎 1990 年 亞 廣 聯 獎 如 果 按 照 段 錦 川 的 從 獨 立 精 神 上 來 劃 分, 康 健 寧 的 片 子 陰 陽 (1994) 公 安 分 局 (1997) 當 兵 (2000) 完 全 應 大 陸 獨 立 製 作 紀 89 錄 片 的 生 長 空 間

7 90 經 濟 社 會 與 傳 媒 李 紅 : 回 到 鳳 凰 橋 該 屬 於 獨 立 製 片, 同 樣 代 表 了 當 代 中 國 紀 錄 片 的 最 高 成 果 但 此 人 一 直 在 電 視 台 工 作, 目 前 已 經 官 至 寧 夏 電 視 台 副 台 長, 他 這 樣 談 論 他 的 工 作 環 境 7: 寧 夏 現 任 及 前 任 台 長 對 我 的 工 作 都 很 支 持, 現 任 台 長 在 日 本 留 學 一 年, 非 常 支 持 我 的 工 作 如 果 要 研 究 這 種 體 制 的 後 期 運 作, 這 種 現 象 非 常 有 意 思 但 說 到 底, 這 種 合 作 是 非 常 有 限 的 即 使 是 處 於 精 神 分 裂 的 現 存 體 制, 它 的 目 標 決 定 了 它 接 受 異 數 ( 另 類 ) 的 能 力 極 為 有 限, 它 的 意 識 形 態 性 質 本 質 上 是 抵 制 紀 錄 片 的, 它 的 裂 縫 也 不 足 以 保 證 富 有 意 義 的 東 西 持 續 出 現, 總 體 上 不 可 能 持 續 發 展 1997 年 花 了 幾 百 萬 製 作 的 時 代 寫 真, 在 中 央 電 視 台 審 片 時, 一 律 沒 有 通 過 有 地 方 台 播 出 其 中 一 些 片 子 ( 三 節 草 在 四 川 台 播 出 康 健 寧 的 公 安 分 局 做 成 五 個 十 分 鐘 的 節 目 在 寧 夏 台 播 出 ), 但 三 峽 的 故 事 沉 船 這 兩 個 獨 立 製 作 完 全 沒 有 播 出, 黨 支 部 也 不 可 能 播 出 實 際 上, 儘 管 段 錦 川 的 八 廓 南 街 16 號 獲 了 大 獎, 也 始 終 沒 有 播 出 1997 年 美 國 著 名 紀 錄 片 導 演 懷 斯 曼 來 到 中 國, 特 地 向 李 鐵 映 提 到 這 部 優 秀 作 品, 但 仍 然 沒 有 給 它 帶 來 好 運 氣 逐 漸 地, 中 央 電 視 台 的 講 述 老 百 姓 的 故 事 在 最 初 的 熱 情 和 能 量 釋 放 之 後, 也 變 得 愈 來 愈 程 式 化, 失 去 了 活 力 創 作 人 員 在 和 體 制 的 一 再 磨 合 衝 突 中 感 到 疲 憊 和 失 去 新 意 在 這 期 間 另 外 一 部 重 要 的 獨 立 製 作 作 品 是 李 紅 的 回 到 鳳 凰 橋, 內 容 是 關 於 在 北 京 做 小 時 工 的 女 孩 的 生 活, 尤 其 是 其 中 一 位 正 逢 婚 嫁 年 齡 的 女 孩 的 內 心 和 情 感 生 活 除 了 在 北 京 拍 攝, 導 演 和 攝 影 還 去 了 女 孩 的 家 鄉 安 徽 一 個 叫 做 鳳 凰 的 地 方 女 孩 的 母 親 離 了 婚, 片 中 講 述 了 不 同 時 代 的 母 女 擁 有 不 同 卻 正 可 以 對 照 的 完 整 故 事 導 演 李 紅 1990 年 畢 業 於 廣 播 學 院 電 視 系, 畢 業 後 為 日 本 放 送 協 會 (NHK, 重 要 的 紀 錄 片 頻 道 ) 工 作 兩 年, 積 累 了 拍 攝 紀 錄 片 的 經 驗 1994 年 拍 這 個 題 材 時, 她 已 經 在 中 央 電 視 台 工 作 她 聲 稱 自 己 拍 這 部 片 子 的 過 程 像 是 過 Â 雙 重 生 活, 白 天 在 電 視 台 工 作, 晚 上 鑽 進 這 些 打 工 女 孩 極 為 狹 窄 的 小 屋 該 片 在 日 本 山 形 電 影 節 獲 小 川 紳 介 獎, 為 美 國 紐 約 現 代 藝 術 館 收 藏, 2000 年 3 月 台 灣 公 共 電 視 台 轉 播 回 到 鳳 凰 橋 也 是 首 部 被 國 外 電 視 台 買 下 的 中 國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開 創 了 國 外 電 視 台 購 買 大 陸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的 先 河 客 觀 地 說, 這 期 間 紀 錄 片 的 成 果 不 僅 僅 是 獨 立 製 作 人 的, 離 開 一 些 電 視 台 人 員 的 努 力 和 他 們 的 作 品, 這 個 圖 表 將 十 分 不 完 整 除 了 剛 才 提 到 的 康 健 寧 之 外, 還 有 一 個 人 叫 孫 增 田, 他 在 中 央 電 視 台 社 教 部 工 作, 拍 了 一 些 很 好 的 片 子 最 後 的 山 神 神 鹿 啊, 我 們 的 神 鹿, 題 材 多 與 少 數 民 族 生 活 有 關, 人 文 內 涵 非 常 豐 富 1998 年 段 錦 川 蔣 樾 成 立 自 己 的 影 視 公 司, 名 為 北 京 川 林 樾 影 視 公 司 第 三 階 段 : 年 異 軍 突 起 這 個 階 段 最 大 的 不 同 是 : 隨 Â 新 技 術 數 碼 攝 像 機 即 DV 及 非 線 剪 輯 系 統 的 出 現, 獨 立 製 作 的 隊 伍 中 一 下 子

8 湧 進 一 大 批 新 生 力 量, 出 現 了 所 謂 一 個 人 的 影 像, 從 拍 攝 導 演 剪 輯 乃 至 配 音 樂 上 字 幕 都 可 以 由 一 個 人 完 成 1999 年 出 現 的 兩 部 DV 作 品 是 吳 文 光 的 江 湖 和 楊 荔 納 的 老 頭 在 沉 寂 了 幾 年 之 後, 老 將 吳 文 光 深 入 一 個 叫 做 遠 大 歌 舞 團 的 流 浪 劇 團, 以 田 野 調 查 的 精 神, 跟 Â 這 些 人 天 南 海 北 地 四 處 流 浪, 拍 攝 了 這 個 沒 有 經 過 任 何 專 業 訓 練 以 演 唱 通 俗 歌 曲 為 主 的 民 間 演 出 團 體 他 們 並 非 歐 洲 傳 統 上 的 吉 普 賽 人, 而 是 夢 想 有 朝 一 日 能 賺 到 大 錢 回 家 鄉 的 農 村 青 年 男 女 他 們 從 一 個 地 方 到 另 外 一 個 地 方, 每 日 出 發, 卻 看 不 到 前 景, 希 望 十 分 渺 茫 老 頭 堪 稱 一 個 小 小 的 DV 神 話 導 演 楊 荔 納 本 為 話 劇 演 員, 1996 年 搬 進 北 京 清 塔 小 區, 望 見 在 牆 根 下 曬 太 陽 的 一 群 退 休 老 人, 覺 得 他 們 很 美, 於 是 拿 起 了 攝 影 機 把 他 們 紀 錄 下 來 此 前 她 並 沒 有 受 過 任 何 拍 攝 訓 練, 開 拍 前 幾 天 由 別 人 教 她 動 手 調 光 圈 用 一 部 SONY 傻 瓜 機 器 堅 持 拍 攝 了 兩 年 半 之 久, 積 累 了 大 量 素 材, 楊 荔 納 終 於 在 自 己 的 電 腦 上 把 它 們 剪 輯 了 出 來 儘 管 技 巧 還 不 太 純 熟, 但 這 部 新 手 上 路 的 作 品, 擁 有 一 流 的 紀 錄 片 品 質, 贏 得 了 業 內 業 外 的 高 度 讚 許 該 片 2000 年 獲 法 國 真 實 電 影 節 評 委 會 獎 日 本 山 形 電 影 節 亞 洲 新 浪 潮 優 秀 獎 楊 荔 納 : 老 頭 2000 年, 杜 海 濱 朱 傳 明 完 成 了 鐵 路 沿 線 北 京 彈 匠 杜 海 濱 是 在 手 持 家 庭 攝 影 機 為 一 部 劇 情 片 踩 外 景 地 時, 發 現 了 這 群 在 寶 雞 鐵 路 沿 線 靠 變 賣 廢 品 及 偷 盜 為 生 的 人, 最 小 的 年 僅 九 歲 無 家 可 歸 的 原 因 是 多 方 面 的 : 打 工 被 騙 遺 失 身 份 證 父 母 離 異 等 這 些 被 阻 隔 在 主 流 社 會 及 主 流 媒 體 之 外 的 人, 在 攝 影 機 前 開 口 講 述 自 己 的 故 事, 具 有 很 大 的 吸 引 力 朱 傳 明 在 一 個 深 秋 的 傍 晚, 注 意 到 搭 在 路 邊 的 一 個 窩 棚, 農 村 青 年 唐 振 鋒 就 藏 身 於 其 中, 他 給 城 - 人 彈 棉 花 有 時 他 也 會 想 起 考 上 大 學 的 那 些 同 學, 發 現 昔 日 的 同 學 如 今 處 在 完 全 不 同 的 世 界 之 中 在 一 個 下 大 雪 的 日 子, 他 仍 然 熱 情 地 帶 Â 哥 嫂 侄 子 去 天 安 門 照 相 遊 玩, 在 別 人 面 前 盡 量 不 流 露 自 己 的 悲 傷 這 兩 部 片 子 的 導 演 同 為 北 京 電 影 學 院 攝 影 學 院 圖 片 專 業 2000 年 畢 業 生, 幾 乎 是 用 同 一 部 機 器 拍 攝 了 這 兩 部 作 品, 同 年 參 展 日 本 山 形 電 影 節, 其 中 北 京 彈 匠 獲 亞 洲 新 浪 潮 優 秀 獎 2001 年, 這 兩 位 好 朋 友 的 新 作 為 高 樓 下 面 ( 杜 海 濱 ) 群 眾 演 員 ( 朱 傳 明 ), 前 者 關 於 兩 位 在 物 業 打 工 的 進 城 農 民 ; 後 者 關 於 一 年 到 頭 漂 遊 在 北 京 電 影 製 片 廠 大 門 口 附 近 的 人, 他 們 試 圖 遇 上 一 個 被 發 現 的 機 會, 在 某 部 電 視 劇 或 電 影 中 扮 演 一 個 角 色 2000 年 8 月, 北 京 民 間 電 影 團 體 實 踐 社 ( 以 電 影 學 院 學 生 畢 業 生 為 主 體 ) 發 展 出 一 個 分 支 DV 紀 錄 小 組, 這 個 小 組 的 口 號 是 : 堅 持 大 陸 獨 立 製 作 紀 91 錄 片 的 生 長 空 間 杜 海 濱 朱 傳 明 : 鐵 路 沿 線 杜 海 濱 朱 傳 明 : 北 京 彈 匠

9 92 經 濟 社 會 與 傳 媒 馮 雷 : 雪 落 伊 犁 電 影 思 考 的 權 利, 推 動 映 像 民 間 化 表 達 具 體 來 說, 也 就 是 一 些 手 持 DV 的 人 不 定 期 在 一 起 交 換 經 驗, 活 動 內 容 主 要 有 兩 項 : 第 一 觀 看 紀 錄 片 大 師 的 影 片, 老 將 吳 文 光 會 給 年 輕 朋 友 放 從 小 川 紳 介 到 懷 斯 曼 等 大 師 的 作 品 ; 第 二 互 相 觀 看 對 方 的 作 品 除 了 看 別 人 的 成 片, 還 看 別 人 未 經 剪 輯 的 素 材, 對 如 何 成 片 有 何 不 足 提 出 自 己 的 意 見 2000 年 8 月 26 日 下 午, 小 組 在 黃 亭 子 酒 吧 第 一 次 開 會, 參 加 者 有 十 來 人, 有 北 京 的 也 有 外 地 經 過 的 ; 這 是 一 個 人 員 不 固 定 的 鬆 散 小 組 大 家 見 面 時, 在 介 紹 自 己 的 同 時 也 介 紹 自 己 的 機 器 隨 Â 民 間 影 像 力 量 湧 現 DV 作 品 增 多, 及 至 2001 年 9 月 下 旬, 北 京 電 影 學 院 導 演 系 和 南 方 周 末 報 社 出 面 組 織 了 首 屆 獨 立 影 像 節, 地 點 在 電 影 學 院, 連 續 放 映 幾 天, 這 是 DV 作 品 的 第 一 次 集 中 亮 相, 約 有 五 十 部 長 短 不 一 水 平 也 參 差 不 齊 的 作 品 與 觀 眾 見 面 除 了 上 面 提 到 的,1999 年 以 來 出 現 的 重 要 DV 紀 錄 片 作 品 還 有 : 一 雪 落 伊 犁 ( 馮 雷 導 演 ) 該 片 拍 攝 了 一 個 想 當 歌 唱 家 的 哈 薩 克 小 姑 娘 一 天 的 生 活 : 梳 頭 洗 碗 餵 羊 和 小 羊 嬉 戲 學 習 祈 禱 的 儀 式 借 Â 陽 光 將 一 個 髮 卡 在 牆 上 弄 出 閃 爍 的 光 芒 等 該 片 獲 2000 年 法 國 真 實 電 影 節 伊 文 思 獎, 真 實 電 影 節 給 這 部 三 十 分 鐘 的 短 片 評 語 是 : 像 詩 一 樣 表 達 了 一 種 超 越 時 空 的 意 境 馮 雷 2001 年 完 成 的 新 作 島, 將 住 在 海 邊 的 人 和 在 沙 漠 中 生 存 的 人 並 置 在 一 起, 有 Â 較 多 的 哲 學 思 考, 雖 然 略 顯 晦 澀, 但 有 Â 許 多 新 的 生 長 點 王 兵 : 鐵 西 區 二 鐵 西 區 ( 王 兵 導 演 ) 自 1999 年, 王 兵 開 始 深 入 東 北 大 型 國 有 企 業 所 在 地 瀋 陽 鐵 西 區, 這 個 曾 經 在 國 民 經 濟 中 扮 演 重 要 角 色 的 地 方, 如 今 破 敗 不 堪, 工 人 在 相 當 惡 劣 的 環 境 中 生 活 和 勉 強 地 生 產, 看 不 到 希 望 和 出 路 這 部 由 DV 製 作 的 個 人 影 像, 提 供 了 紀 錄 社 會 重 大 變 革 的 另 外 一 種 可 能 性 這 部 片 子 目 前 仍 在 剪 輯 中, 2002 年 其 五 個 小 時 的 初 剪 版 本 曾 參 加 柏 林 電 影 節 青 年 論 壇 聚 焦 中 國 專 題 展 映 三 食 指 ( 蔣 志 導 演 ) 內 容 關 於 曾 經 影 響 了 一 代 人 如 今 仍 住 在 精 神 病 院 的 詩 人 郭 路 生 蔣 志 除 了 到 精 神 病 院 訪 談 郭 路 生 外, 還 採 訪 了 與 他 同 時 代 人 的 詩 人 林 莽 曉 青 等, 並 對 郭 路 生 的 重 要 作 品 瘋 狗 做 了 形 象 化 的 詮 釋 蔣 志 以 該 片 獲 得 由 CCAA 評 審 的 中 國 當 代 藝 術 獎 四 北 京 的 風 很 大 ( 雎 安 奇 導 演 ) 雎 拿 Â 話 筒 問 機 器 前 的 每 一 個 人 : 你 覺 得 北 京 的 風 大 嗎? 片 子 紀 錄 了 他 們 的 回 答 和 種 種 反 應 : 驚 訝 遲 疑 憤 怒 片 比 1:1, 第 五 十 屆 (2000) 柏 林 國 際 電 影 節 青 年 論 壇 正 式 作 品 五 公 共 場 所 ( 賈 璋 柯 導 演 ) 這 位 令 人 注 目 的 故 事 片 新 銳 導 演 也 拿 起 DV 機 器, 拍 攝 了 人 們 在 許 多 公 共 場 所 下 的 狀 態 : 火 車 站, 汽 車 站 候 車 廳 舞 廳 卡 拉 OK 檯 球 廳 旱 冰 場 茶 樓 等

10 六 城 鄉 結 合 部 ( 張 戰 慶 導 演 ) 張 戰 慶 是 拿 Â 一 份 南 方 周 末 找 到 拍 攝 地 點 的, 報 紙 登 載 了 北 京 附 近 一 所 民 工 子 弟 學 校 面 臨 被 取 消 的 困 境 的 消 息 影 片 拍 攝 了 一 個 在 地 鐵 開 機 動 車 的 民 工 的 女 兒, 她 來 北 京 很 長 時 間 了, 卻 沒 有 去 過 天 安 門 該 片 參 展 2002 年 法 國 真 實 電 影 節 七 不 快 樂 的 不 只 一 個 ( 王 芬 導 演 ) 身 為 女 兒 的 導 演 拿 起 攝 像 機 面 對 經 常 吵 架 的 父 母, 請 他 們 分 別 談 自 己 的 生 活 到 底 在 哪 - 出 了 問 題 該 片 參 展 2001 年 日 本 山 形 電 影 節 八 紙 飛 機 ( 趙 亮 導 演 ) 有 關 吸 毒 者, 紀 錄 了 他 們 和 周 圍 環 境 的 種 種 緊 張 關 係 九 自 由 的 邊 緣 ( 孫 志 強 導 演 ) 有 關 在 北 京 郊 區 東 北 旺 樹 村 一 帶 活 動 的 搖 滾 樂 隊 十 我 不 要 你 管 ( 胡 庶 導 演 ) 有 關 三 陪 小 姐 的 感 情 生 活 十 一 今 年 冬 天 ( 仲 華 導 演 ) 有 關 四 個 退 伍 軍 人 退 伍 前 的 心 態 和 各 自 要 完 成 的 一 件 事 情 十 二 盒 子 ( 英 未 未 導 演 ) 有 關 一 對 女 同 性 戀 者 DV 作 品 開 拓 了 新 的 富 有 意 義 的 空 間 : 一 拓 寬 了 對 社 會 底 層 邊 緣 人 群 的 關 注, 從 目 前 出 現 的 作 品 來 看, 它 們 的 內 容 主 要 是 對 城 市 邊 緣 人 的 關 注 各 種 打 工 的 民 工 流 浪 兒 退 休 的 老 人 搖 滾 樂 隊 吸 毒 者 同 性 戀 者 三 陪 小 姐 等, 這 些 處 在 人 們 視 線 之 外 的 人 群, 得 到 了 從 未 有 過 的 紀 錄 人 們 仍 然 用 真 實 來 讚 許 這 些 作 品 對 於 官 方 意 識 形 態 來 說,DV 作 品 所 展 示 的 真 實 仍 然 具 有 衝 擊 力 二 絕 大 多 數 DV 作 者 和 電 視 台 沒 有 甚 麼 關 係, 不 在 電 視 台 從 事 職 業 性 的 拍 攝 採 訪 工 作, 而 是 另 有 自 己 的 工 作, 在 工 作 之 餘 拿 起 機 器, 因 此 目 的 不 是 那 麼 功 利, 看 待 人 和 事 物 時, 更 多 地 是 從 生 活 出 發, 也 容 易 對 於 拍 攝 對 象 具 有 一 種 同 情 的 理 解, 對 他 們 環 境 內 心 的 了 解 比 較 深 入, 影 片 中 作 為 個 體 的 人 的 形 象 比 較 飽 滿, 能 夠 抓 住 很 多 掉 在 生 活 縫 隙 中 的 東 西 三 到 目 前 為 止, 大 陸 社 會 對 影 像 的 控 制 仍 然 是 最 嚴 的, 有 些 東 西 可 以 寫 在 書 上, 但 拍 成 電 影 或 電 視 則 不 行 與 此 相 伴 隨, 影 像 這 個 東 西 對 一 般 人 來 說 還 是 有 很 大 的 神 秘 感 DV 作 品 的 出 現, 對 於 破 除 影 像 的 神 秘 感 及 其 背 後 的 權 力 崇 拜, 以 及 促 進 影 像 的 民 主 化, 起 了 相 當 的 作 用 如 果 從 生 長 空 間 來 看,DV 製 作 者 最 大 的 有 利 條 件 就 是 正 在 變 化 的 中 國 現 實, 他 們 貼 Â 這 個 地 面 生 長 在 這 個 飛 速 旋 轉 的 地 面 可 拍 的 東 西 太 多 了 同 時, 大 眾 媒 體 的 禁 忌 仍 然 太 多 處 於 這 種 張 力 之 中, 他 們 的 潛 力 能 量 可 生 長 的 空 間 相 當 可 觀 但 是, 就 小 環 境 而 言, 情 況 很 難 令 人 樂 觀 紀 錄 片 獨 立 製 作 人 1993 年 遇 到 的 問 題, 今 天 依 舊 存 在 資 金 來 源 拍 攝 身 份 傳 播 渠 道 基 本 上 沒 有 改 善 在 這 些 個 人 製 作 的 DV 作 品 之 中, 筆 者 目 前 所 知 唯 一 賣 出 的 就 是 老 頭, 以 十 二 萬 法 郎 賣 給 法 國 一 家 電 視 台, 其 餘 都 是 個 人 背 Â 說 起 來 DV 的 機 器 雖 然 便 宜, 但 其 中 仍 然 有 人 沒 有 自 己 的 機 器 杜 海 濱 的 第 二 部 作 品 高 樓 下 面 是 由 一 家 公 司 給 他 提 供 拍 攝 機 器 和 磁 帶, 條 件 是 版 權 歸 這 家 公 司 所 有 傳 播 渠 道 也 是 重 要 問 題 大 陸 沒 有 紀 錄 片 的 市 場, 據 筆 者 所 知, 僅 有 杜 海 濱 的 鐵 路 沿 線, 由 他 搞 搖 滾 樂 的 朋 友 顏 峻 出 資, 製 成 VCD 放 在 萬 聖 書 園 賣, 據 說 也 不 是 賣 的 特 別 好, 單 張 作 品 又 沒 有 宣 傳 所 拍 的 這 些 東 西 如 何 被 人 看 到? 在 一 個 很 小 的 範 圍 之 內 北 京 先 後 有 幾 個 酒 吧 放 映 大 陸 獨 立 製 作 紀 93 錄 片 的 生 長 空 間

11 94 經 濟 社 會 與 傳 媒 段 錦 川 : 拎 起 大 舌 頭 寧 瀛 : 希 望 之 路 這 些 東 西 雕 刻 時 光 黃 亭 子 50 號 盒 子 藏 酷, 四 川 有 一 家 白 夜 酒 吧, 這 些 地 方 不 定 期 放 映 這 些 作 品, 眼 下 還 沒 有 被 禁 止 其 餘 就 是 朋 友 之 間 互 相 傳 Â 看 稍 前 提 到 的 去 年 由 北 京 電 影 學 院 和 南 方 周 末 報 社 合 辦 的 首 屆 獨 立 影 像 節, 最 終 沒 有 如 期 完 結, 中 途 被 來 自 某 方 面 的 指 示 明 令 停 止 拍 攝 身 份 的 問 題 仍 然 存 在, 這 限 制 了 DV 作 者 進 一 步 廣 闊 和 深 入 地 了 解 社 會 還 有 一 個 工 藝 的 問 題 某 些 DV 作 品 在 畫 質 和 收 音 效 果 方 面 有 待 改 善 如 果 拍 出 來 的 東 西 主 要 是 給 人 看 的, 那 麼 畫 面 和 聲 音 的 效 果 仍 然 是 重 要 的, 不 能 因 為 使 用 DV 就 發 明 出 另 外 一 套 規 則 要 求 來 DV 作 者 會 不 會 再 度 向 電 視 台 發 展 再 度 謀 求 和 體 制 的 某 種 合 作, 像 1993 年 獨 立 製 作 人 那 樣 轉 向? 目 前 看 來 這 不 太 可 能 國 內 電 視 台 的 氣 氛 不 如 前 幾 年, 其 紀 錄 片 頻 道 在 最 初 的 浪 頭 過 去 之 後, 已 經 開 始 萎 縮 其 次, 這 些 人 的 精 神 面 貌 和 電 視 台 的 要 求 距 離 更 大, 在 銜 接 上 更 為 困 難 拍 陰 陽 的 康 健 寧 在 拍 這 部 片 子 的 同 時, 也 在 給 電 視 台 拍 一 個 優 秀 的 共 產 黨 員, 兩 部 取 向 迥 異 的 片 子 的 拍 攝 地 點 是 在 同 一 個 縣 而 讓 現 在 的 年 輕 人 去 拍 一 個 優 秀 的 共 產 黨 員, 困 難 則 比 較 大 總 的 來 說,DV 紀 錄 片 的 前 景 仍 然 曖 昧 不 明, 並 不 是 所 有 技 術 方 面 的 進 步 都 必 然 導 致 新 時 代 的 降 臨 包 括 DV 在 內 的 獨 立 製 作 紀 錄 片 的 另 外 一 個 生 長 辦 法 是 向 外 發 展 今 年 5 月 完 成 的 兩 部 獨 立 製 作 : 段 錦 川 的 拎 起 大 舌 頭 ( 有 關 東 北 一 個 叫 做 翻 身 村 的 村 民 選 舉 ) 和 蔣 樾 的 幸 福 生 活 ( 有 關 鐵 路 春 運 ), 都 是 預 賣 給 包 括 英 國 廣 播 公 司 (BBC) 在 內 的 六 家 國 外 電 視 台 的, 預 付 資 金 是 中 央 電 視 台 製 作 費 用 的 八 十 倍 中 央 電 視 台 一 個 三 十 分 鐘 的 節 目, 製 作 費 為 六 萬 人 民 幣, 八 十 倍 聽 起 來 是 天 文 數 字 故 事 片 導 演 寧 瀛 用 DV 製 作 的 希 望 之 路 ( 有 關 四 川 農 民 去 新 疆 摘 棉 花 的 一 趟 列 車, 獲 2002 年 法 國 真 實 電 影 節 大 獎 ) 也 是 由 國 外 基 金 會 出 資 然 而 給 外 國 人 做 也 會 有 一 定 的 問 題, 有 可 能 不 合 他 們 的 口 味, 有 時 還 要 犧 牲 掉 一 部 分 只 有 中 國 人 才 能 明 白 的 艱 澀 的 東 西, 那 些 晦 澀 堅 硬 的 東 西 需 要 觀 眾 自 己 擁 有 一 個 堅 強 的 胃, 而 不 是 等 別 人 消 化 好 了 再 提 供 給 他 們 段 錦 川 在 回 答 南 方 周 末 的 訪 談 中 說 到, 會 有 愈 來 愈 多 外 國 電 視 台 到 中 國 來 找 人 才 據 說 鐵 西 區 目 前 已 經 被 英 國 廣 播 公 司 看 中 了 2002 年 6-8 月 於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註 釋 1 呂 新 雨 : 被 發 現 的 女 性 視 角 關 於 紀 錄 片 回 到 鳳 凰 橋 訪 李 紅 李 曉 山, 今 天,2001 年 秋 季 號, 頁 段 錦 川 : 獨 立 製 作 : 我 的 生 活 方 式, 今 天,2001 年 秋 季 號, 頁 61;54; 王 慰 慈 : 記 錄 與 探 索 與 大 陸 紀 錄 片 工 作 者 的 世 紀 對 話 ( 台 灣 : 遠 流 出 版 事 業 股 份 有 限 公 司,2000), 頁 ;148; 228 崔 5 平 北 京 電 影 學 院 教 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