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一前言 西元 1987 至 1991 年間 高雄醫學院畢業且服完兵役的拓拔斯 塔瑪匹瑪 自願選擇 至蘭嶼衛生所 擔任駐島醫師的職務 接受國家醫療行政系統的管理和支配下 拓拔斯 塔瑪匹瑪這位駐島衛生所的醫師 依照現代醫學教育訓練的本職學能及其職務賦予的功能 性 將島外的現代醫療文化觀念與公共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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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5 年第一期 總第二十五期 2015 年 06 月 頁 179~206 國立中正大學中國文學系 179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簡銘宏 摘 要 臺灣原住民族群的過去與現在 一直糾結於現代文明與傳統文化的拉扯與融合 重要 深遠的影響 是維繫臺灣原住民族群文化的核心價值 發生幾乎不可逆轉的改變 具體可 觀察的現象 即為臺灣原住民族群的文化變遷 包括關係著整體部落與個人保衛生命的疾 病文化觀念 然而 這種互相涵化卻又彼此爭奪話語權的文化變遷 正反映了全球化的浪 潮襲捲下 少數族群擺盪於殖民馴化與傳統認同之間的悖論 對於達悟現代文學有重要影響的 蘭嶼行醫記 不僅是作者記錄行醫過程的散文作 品 同時 文本穿插著這座熱帶小島上關於現代與傳統的疾病書寫中 一些頗具重要象徵 性的文字符號 像 衛生所 醫師 魔鬼 惡靈 與 阿尼肚 等 在 蘭嶼行醫 記 的文本裡 一方面揭示符號自身的此在 另一方面在符號彼此之間的辯證關係中 呈 現出符號的互文及其文化語言 從而 藉由符號的能指與所指的轉換過程 揭露了符號文 本的意指表述裡 隱藏著意識形態的批評及其轉變作為 關鍵詞 達悟疾病書寫拓拔斯 塔瑪匹瑪文化參照符號 謝謝評審真摯中肯的建議 修正本文時 均採納且補正 若再有其他謬誤 實為作者的責任 臺灣輔英科技大學共同教育中心兼文教事業學程副教

2 180 一前言 西元 1987 至 1991 年間 高雄醫學院畢業且服完兵役的拓拔斯 塔瑪匹瑪 自願選擇 至蘭嶼衛生所 擔任駐島醫師的職務 接受國家醫療行政系統的管理和支配下 拓拔斯 塔瑪匹瑪這位駐島衛生所的醫師 依照現代醫學教育訓練的本職學能及其職務賦予的功能 性 將島外的現代醫療文化觀念與公共衛生措施 更深刻地 導入蘭嶼部落社會的生活秩 序中 意圖使當地的傳統疾病文化 發生漸進的轉變契機 另一方面 就達悟族人的在地觀點來看 拓拔斯 塔瑪匹瑪及其疾病醫療文化行為 觀念 仍然是 過境 蘭嶼的外來者 然而 同為少數族群的臺灣原住民身份 布農族的 拓拔斯 塔瑪匹瑪 在 蘭嶼行醫記 這部記錄自己行醫過程的散文作品裡 1對於這座 島嶼的傳統文化脈絡下看似陌生新奇的生活環境 也投射過自身山地原鄉文化那種似曾相 識的經驗與記憶 例如 首次入住醫生宿舍時 面對房間內充斥惡臭破舊髒亂與蟑螂 橫行的情況 他遵循著自己漢名 雅各 符號所表徵的基督教信仰模式 另一方面 也採 取自身族群傳統文化的巫術儀式 同時 進行了身心靈的安頓措施 心裡默禱好長一節時間 推開房門 進屋裡將布農巫師施過法術的山豬牙掛在 牆上 祈佑它保護我 賜我一個安全的夜晚 2 拓拔斯 塔瑪匹瑪處置陌生住居環境的雙重文化模式 在歷史的線性時間上 彷彿看 到了臺灣原住民族群的過去與現在 持續地 糾結於現代文明與傳統文化的拉扯與融合 這種互相涵化卻又彼此爭奪話語權的文化變遷情況 正反映了全球化的浪潮襲捲下 少數 族群擺盪於殖民馴化與傳統認同之間的悖論 paradox 實況 3 更弔詭的是 現代醫學養成教育與技能訓練下的拓拔斯 塔瑪匹瑪 面臨傳統部落的 達悟族人 長久以來 習慣於泛靈信仰與傳統疾病文化的制約反應 一如前幾任駐島的醫 師 對達悟族人的身體生命耗損於文化變遷的接受與猶疑之間 相當程度地 衝擊了他自 身對於現代醫學的虔信 然而島上人民知道自己遭病魔纏身時 為何不利用衛生所提供的醫療服務呢 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臺中 晨星 1998 同前註 與蟑螂同房 頁 32 Homi K. Bhabha, Introduction:Location of culture,the location of culture New York: Routledge,1994,pp.1-2.

3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181 明知自己的親人已無法吸氣了 為何不伸手向正待命出擊的衛生所招手呢 半 年來的努力思索 我始終無法理解 4 以民族誌的觀點來看 拓拔斯 塔瑪匹瑪的 蘭嶼行醫記 無疑是這座熱帶島嶼關 於傳統部落疾病書寫的最佳一手資料 同時 又反映出現代醫學教育及其教科書 由疾病 權威的指導準則 卻受挫於當地傳統疾病文化的修正歷程 其中 反映的現況 更深層地 投射了作者意識形態的轉向 顯現出臺灣原住民知識青年的文化認同 從否定質疑到再 接受的反思過程 對於現代化的物質文明與制度 漸進地滲透瓦解傳統部落文化的內在結構等問題的 諸多現象 蘭嶼行醫記 進行了文字符號的嘲諷與批判 另一方面 對於島嶼部落現況 中的傳統疾病文化 透過書面文字符號的刻劃 亦指涉了傳統吟唱進行敘事的達悟族 如 何深陷於現代性的馴化與傳統性的執著之間 不斷地擺盪掙扎與抉擇 因此 本文的主題 以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聚焦於文本裡的疾病書寫 除了 論述關聯著蘭嶼現代與傳統疾病文化的重要象徵性符號 像 衛生所 醫師 魔鬼 惡靈 與 阿尼肚 等文字 在文本的疾病書寫中 如何揭示符號自身的此在 並於彼 此之間的辯證關係裡 呈現出符號的互文及其多義性 另一方面 藉由符號的能指 signifier 與所指 signified 相對應的轉換過程 亦揭露了符號文本的意指表述裡 隱 藏著意識形態的轉向及其作為 二 衛生所 與 醫師 醫生 符號的互文 探討 蘭嶼行醫記 文本裡 衛生所 與 醫師 醫生 這兩個文字符號的轉變現 象及其意義之前 藉由符號的互文性 intertextuality 先行建構它們曾經展現出符號歷 時性的形貌與軌跡 進而 瞭解這兩個文字符號的歷史產生背景下 對於臺灣的社會發展 與疾病文化變遷 包括蘭嶼島的達悟族在內 都造成族群的集體記憶及其可能的影響 接 著 再回到 蘭嶼行醫記 的文本裡 論述 衛生所 與 醫師 醫生 符號 如何糾 纏於現代權力的結構性與當地達悟族固定認知的雙重脈絡裡 表現出符號的多義性及其附 著的表徵 換句話說 符號的能指與所指 並非一成不變地維持相對應的固定關係 符號 的能指與所指 隨著文本的不同敘事場域 展現了不會始終如一的善變本質 隨即也帶來 了不同的意指作用 4 拓拔斯 塔瑪匹瑪 我在蘭嶼的第一個冬天 同註 1 頁 72

4 182 一 追溯 衛生所 與 醫師 的歷史符號 以歷史發展的線性關係來看 追溯臺灣現代醫學的來源 實為奠基於日治時期後藤新 平山口秀高等臺灣總督府殖民政權下的醫政官僚系統 當時 為了日本殖民者的族群體 質能夠適應臺灣島嶼上風土疾病的環境問題 因而引進日本內地的近代新式醫學 並且創 設了近代醫學教育及其相關設施 但是 日本的近代新式醫學 源於明治維新時代對抗西 方列強的侵略 進而奮發學習歐洲近代科學的產物 本身就具有抗衡殖民霸權的意味 卻 也是接受西方近代文明馴化的象徵 弔詭的是 對於當時屬於被殖民統治的臺灣社會而 言 同樣是為殖民政權服務的工具性象徵 另一方面 也是促進臺灣與世界近代文明接軌 的來源 根據歷史學者劉士永觀察日治時期的臺灣醫學特質與社會醫療的公共衛生觀念這兩 者的轉變歷程 指出源頭的日本近代醫學其奠基與發展 深受 19 世紀德國醫療改革的特 色 國家醫療 與 社會醫療 所影響 強調國民作為國家整體的一部分 在公共衛生 與整體健康的監督層面考量下 勢必得接受國家行政管理機構的權力約束 5此外 研究 日治時期臺灣公共衛生政策的學者范燕秋指出 日治時期臺灣的地方衛生行政事務 向來 由具備監督與管理功能的警察治安機關配合來執行 同時 透過村庄組織的基層保甲系 統 推動流行疾病的檢疫與防治等相關衛生行政措施 6因此 回顧 19 世紀末期與 20 世 紀前期的臺灣 在臺灣總督府開創熱帶醫學教育的灌輸下 近代的細菌學說與公共衛生觀 念等興起 對於臺灣的社會發展與疾病文化的變遷 頗具歷史時代新/舊跨界的影響力 7 前述追溯臺灣現代醫學的歷史淵源下 建構了 衛生所 與 醫師 這兩個文字符號 的知識性考古痕跡 從日治前期的臺灣總督府民政長官後藤新平推動了臺灣殖民地的公醫 制度公共衛生政策及相關措施以來 衛生所 クリニック 與 醫師 いし 這 兩個文字符號 雖然它們被賦予了現代文明的意義和價值 同時 卻也配置了國家權力運 作體系下 警察治安行政系統的強制性 最終 衛生所 與 醫師 文字符號的意指作 用 就預設為檢疫監視與管理等國家權力展示 performance 的歷史符號 既然在本島部署公醫的目的在此 諸位別忘記統治本島有待你們的努力 汝等 劉士永 1930年代以前日治時期臺灣醫學的特質 臺灣史研究 4卷1期 臺北 中央研究院臺 灣史研究所 頁 范燕秋 日治前期臺灣公共衛生之形成 一種制度面的觀察 思與言 第 33 卷第 2 期 臺北 思與言雜誌社 1995 年 6 月 頁 詳細的歷史過程與論述 請參見拙文 臺灣近代醫學凝視下的 臨床講義 屏東教育大學學報 第 39 期 屏東 屏東教育大學 頁 61-70

5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183 的責任甚重 因此 警察官亦別忘記要靠公醫的力量來預防諸傳染病 謀求衛 生的完全 維持民衆的健康 為了獲此效果盡此責任無他 一則在於兩者相 互協力 8 借用Homi K. Bhabha對協商 negotiation 的解釋觀點 9近代新式醫學對於臺灣社會 的影響力 具備了文明性/殖民性的尖銳雙重性質 透過協商機制內含著既妥協又對抗的 成分 可以表達對 殖民地的現代性 Colonial Modernity 的關切 換句話說 協商與 對話的機制 奠基於殖民者與被殖民者共有近代醫學話語的重疊性 可能化解近代新式醫 學引進過程裡的尖銳矛盾 contradictory 對於臺灣醫療文化層面的向上提昇 達成雙方 某種程度的共識 從而 部分消解了 衛生所 與 醫師 這兩個文字符號的本身 具有 相當程度的監督檢疫與管理等國家權力機器代言人的歷史表徵 對於脫離日治時期殖民政權的當代臺灣社會而言 衛生所 與 醫師 這兩個文字 符號 或許 在全民健保的概念與制度建立下 相當程度地 轉化了原本歷史符號的意指 作用 增添了為國民保衛生命與身體健康的服務意涵 不過 以泛靈信仰與禁忌做為傳統 疾病文化內部核心價值的達悟族來說 在根深柢固的傳統文化價值觀的影響下 他們又是 如何認知 衛生所 與 醫師 這兩個來自島外的文字符號及其內涵呢 二 達悟族認知的 衛生所 與 醫師 符號 隨著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束 日治時期臺灣總督府的獨裁殖民政體 已然煙消雲散 光 復後的臺灣公共衛生行政體系 逐漸受到美國公共衛生學術界重視人權的自由派作風所影 響 於是 衛生所 與 醫師 文字符號 擺脫了警察行政系統干涉地方性衛生事務的 符號能指形式 似乎回歸了明治初年將歐洲新式醫學及衛生行政思想引進日本的長與專齋 ながよせんさい 擷取中國著名經典 莊子 庚桑楚 篇裡的 衛生 一詞 表現 了字義 保衛生命 或 保健身體 的單純符號所指 10 8 後藤新平 公醫會に於ける後藤長官の演説 臺灣協會會報 37 號 明治 34 年( ) 頁 引自鈴木哲造 日治初年臺灣衛生政策之展開 以 公醫報告 之分析為中心 臺灣 師大歷史學報 第 37 期 臺北 臺灣師範大學 2007 頁 Homi K. Bhabha, The commitment to theory,the location of culture,p 明治 8 年 1875 擔負日本內務省首任衛生局長的長與專齋 為了翻譯當時代表歐洲衛生行政思維的 hygiene 採取了中國傳統經典書籍的 莊子 庚桑楚 篇裡的 衛生 一詞 以作為當時一個新興 的日語詞彙 往後 接受長與專齋提拔的後藤新平 隨著他的政治生涯發展 在臺灣這塊新附的殖 民地上 實踐了 衛生 一詞的新概念 請參閱鶴見祐輔著 一海知義校訂 衛生局前期 正 傳 後藤新平 決定版 第一卷 東京都 藤原書店 2004 頁

6 184 回到 1998 年出版的 蘭嶼行醫記 文本裡 探索 衛生所 與 醫師 這兩個文字 符號的多重意涵及其表徵 並且剖析文化現象的深層意義 進而 理解文本裡的意識形態 批評與文化批判 在拓拔斯 塔瑪匹瑪尚未自願至蘭嶼服務之前 衛生所 與 醫師 醫 生 這兩個文字符號 慣常於當地達悟族人的認知理解下 大致的整體觀感形象 呈現 在下面幾段的言談 talk 中 一衛生所醫生常不在 好不容易湊錢搭公車去衛生所 看不到醫生又浪費錢 二衛生所的醫生亂看病 嘴巴不開 也不用眼睛 手拿筆在病歷表畫完就給 藥 害得島民不敢吃藥 三衛生所的藥很差 有些人到臺灣看病 那些有名的醫生沒看過衛生所的 藥 11 這幾段的言談 是拓拔斯 塔瑪匹瑪尚未就任蘭嶼衛生所的醫師職務前 在島上生活 的第一個清晨裡 對全島所有部落的達悟族老人們做的綜合採訪內容 即使 不盡然全為 客觀事實的陳述 卻是達悟族島民心中堅持相信的認知印象與感受 從語言符號的結構層面來探討 醫師 醫生 這個特定人物的符號 就達悟族人的 在地觀點而言 應該固定在 衛生所 這座無法任意移動的水泥建築物裡 所以 衛生 所醫生 兩個符號的聯結性 表現了他們在日常生活習慣上的常識性判斷 可是 好不 容易湊錢搭公車去衛生所 看不到醫生又浪費錢 這一段話 說明了 醫師 醫生 這 個特定人物的符號 無法讓達悟族人產生由衷的信任感 頗有減損個人財產的憂慮 甚至 他們認為 醫師 醫生 缺乏基本臨床醫學的視診與問診程序 未能在病患面前展現該 符號應有的專業權威形象 至於 醫師 醫生 這個特定人物的符號 在病患的個人臨床診斷書上 任意揮寫 著現代醫學的專業術語 是臺灣本島的一般知識份子都可能無法認識的文字符號 就習慣 以傳統言談肢體動作和道具來驅除病魔的達悟族而言 不同疾病敘事形態的異質符號 除了增加陌生的文化疏離感外 致使 醫師 醫生 專業診斷所開立的藥物 也因而失 去了權威性象徵 導致無人敢服用 再者 島內外之間的遷移與就醫經驗 透過達悟族人 比較後的言談流傳 衛生所 與 醫師 這兩個符號 不僅失去了歷史符號的權力表徵 另外 還指涉主管國家衛生行政的機構漠視了偏遠地區醫療資源的分配與醫事人員的管 理 從後殖民論述的觀點來看 不啻為國家機器對於 國民 符號所指的實質詮釋 以及 族群本位意識形態下的分類管理 11 拓拔斯 塔瑪匹瑪 第一個清晨 同註 1 頁 29-30

7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185 諷刺的是 即使拓拔斯 塔瑪匹瑪同樣具備了臺灣原住民可辨識的身體外貌符號 努 力學習 瑪你達蘇英英恩 身體不舒服嗎 國該夷 你好 的達悟語 也換來了 姑 依尚 醫師 的達悟語稱呼 藉由膚色與聲音的符號能指改變了 醫師 的符號所指 彷彿讓 衛生所 與 醫師 這兩個符號 因為這個 拓拔斯 塔瑪匹瑪 符號的到來 產生不一樣的意指 12然而 達悟族人還是根據過往的觀察與體驗 對批著同樣 醫師 符號外殼的拓拔斯 塔瑪匹瑪 提出他們的質疑與想法 說明了 衛生所 與 醫師 符 號幾乎固化的意指 每當病人開始對我產生好感時 總是很直率地問我是官派公家醫師嗎 還是自 願服務的醫師呢 好像大家腦裡儲存官派與否不同的印象 聽了多次重複 的疑問 逼得我很想瞭解問話的動機及目的 經我不厭其煩地查問 我可以感 覺蘭嶼人遭異族傷害太深了 13 雖然藉由 門診室裡的記者採訪 這篇文章 間接說明 醫師 衛生所 符號製造 當地達悟族人刻板印象的緣由 衛生所經費短絀 人事異動頻繁 受訓機會少 以及個 人家庭因素諸多問題造成蘭嶼衛生所先天體質不良 14但是 拓拔斯 塔瑪匹瑪也試圖 展現個人的自由意志 以 巡迴部落看病人 的主動積極作為 15不甘於被達悟族人慣性 認定 衛生所醫生 這種符號的刻板能指形式所束縛 以初為人醫的活力和實踐熱情 刻 意斬斷符號能指與特定所指的固定鏈結 當地達悟族病患的這句 話不用太多 蘭嶼要的 是真正會在的醫師 的言談 16就是最具諷刺性的說明 指涉 衛生所醫生 這種符號所 指的殘缺與空洞化 美麗的島上沒有安全感 與 因為老邁 這兩篇文本裡 拓拔斯 塔瑪匹瑪希望透 過現代醫學教育的專業技能與知識 對跌倒並撞擊下巴的老人及退化性關節炎的中年人等 兩位達悟族病患 進行施診和治療 意圖改變達悟族對於 醫師 符號的固定意指 17然 而 現代醫學教育的實證主義精神 使得醫師的臨床診斷 除了依賴多年視診的經驗外 有時還必須藉助科學儀器的侵入性作用 才能確定疾病傷害的所在 因此 蘭嶼島上醫療 可參閱同前註 魚 我太天真 頁 49頁 52 同前註 有些淡薄瞭解 頁 65 同前註 門診室裡的記者採訪 頁 142 同前註 頁 144 同前註 頁 143 美麗的島上沒有安全感 我介紹自己是醫師 很有信心地告訴他們 我可以醫治老人的傷 於 是立刻帶他上巡迴醫療車 載回衛生所 同前註 頁 52 因為老邁 剛來蘭嶼不久 民眾還 不認識我 病人不能信賴我的醫療能力 我想治好這位關節炎而病倒的患者 建立自己的醫師形 像 好讓蘭嶼島民很放心地接受衛生所的醫療服務 同前註 頁 60

8 186 器材損壞嚴重的窘困 只能依據行政組織體系的常規慣例 將病患後送至臺灣本島就診 這些外在醫療資源條件的限制與困難 使得 醫師 符號無法貫徹原本設定的功能性所指 卻再次強化達悟族認知 醫師 符號的固定所指 甚至 衝擊動搖了拓拔斯 塔瑪匹瑪對 衛生所 與 醫師 這兩個文字符號的自我定義 X光機壞了 護士無奈地說道 我的心涼了半截 或許先把大出血控制住 才好吧 查遍整個口腔 出血點似乎不在口腔裡 如有X 光檢查多 好 今天忽然懷疑自己的能力 懷疑衛生所的設施 是否可以保障蘭嶼人 民的生命 反省之後 總覺得活在這麼美麗的島上 真是沒有安全感 18 除此之外 他按照教科書教導治療和給藥的標準作業程序 憑著年輕醫師的熱情 不 厭其煩地 照護那位退化性關節炎的達悟族中年人 卻忽略了人類的生物本能習性 反而 加速病況的惡化 最後導致病患死於身體基本需求的營養不良 19從這種誤判的疏失來 看 似乎拓拔斯 塔瑪匹瑪違背了現代醫學教育的專業訓練與知識 甚至 在死亡診斷書 的死因欄內 還填寫了 老邁 這種不屬於醫學專業術語而違反生活常識判斷的文字 20 這種離譜的情況 似乎脫離 醫師 符號所屬的職業道德和倫理規範 更坐實了達悟族人 認知 衛生所 與 醫師 這兩種符號聯結成的既定言談 但是 細讀文本裡的這段話 我仍然找不到最適合的死因 翻閱前輩醫師開立的死診 單 發現一個非常貼切的病死因 說明拓拔斯 塔瑪匹瑪依循 前輩醫師 符號所表徵 的 衛生所 與 醫師 寫下 老邁 這種死因的符號 除了指涉背離 醫師 符號的 基本所指外 這種蘭嶼 衛生所 醫師 立下的荒謬慣例 竟然可能是他藉由作家的身 份 刻意讓 衛生所 與 醫師 這兩種符號 在文字創作的遊戲中 產生一種符號質變 的文學性語言 同前註 美麗的島上沒有安全感 頁 53 因為老邁 於是我幾乎天天跑來為他治療 補充體液使他精神飽足 卻萬萬沒想到反而讓他不 必下床準備食物 減少了他的活動量 更加重全身關節僵硬程度 他逐漸消瘦下來 病況不因我給 的處置而改善 同前註 頁 60 退化性關節炎嗎 我會被醫師們嘲笑 我突然感覺來蘭嶼寫第一張死診也困難的尷尬 回衛生所 後 我仍然找不到最適合的死因 翻閱前輩醫師開立的死診單 發現一個非常貼切的病死因 雖然 死者上個月才滿四十七歲 抄寫 老邁 兩字後 拿給等候許久的死者家屬 同前註 頁 61

9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187 三 衛生所 與 醫師 符號的質變 從後殖民觀點來看 同為臺灣原住民族群的拓拔斯 塔瑪匹瑪 在 醫師 符號的力 行實踐上 應該深刻體會到偏遠山區的布農族與海角一隅的達悟族 都是面對國家資源分 配不均的弱勢族群 對於 衛生所 內掛著聽診器且身穿白袍的拓拔斯 塔瑪匹瑪 醫師 來說 另一種讓臺灣主流社會能夠接受到國家醫療行政體制外的訊息方式 就是作家創作 文字符號的管道及其效果 即為 作家讓創作的文字符號 穿越了僵化無感的國家醫療行 政報告文書 轉化為報紙副刊的文學語言 在散文書寫特有的質樸表述下 醞釀 衛生所 與 醫師 等符號產生質變的可能契機 例如 前述 因為老邁 的文本裡 拓拔斯 塔瑪匹瑪似乎遵守著 衛生所 醫師 開立死亡診單的慣例 寫下荒謬卸責的 老邁 符號 不過 細讀上下文本 可以察覺具 有強烈主體意識的拓拔斯 塔瑪匹瑪 身兼醫師與作家這兩種身份角色的運用下 刻意在 死亡診斷書的死因欄內 讓這個年紀僅 47 歲的達悟族中年人死於違反專業知識判斷的 老 邁 符號 從文字符號的創作觀點來看 其實 拓拔斯 塔瑪匹瑪想要改變 老邁 符號 原本形容生理器官老化徵狀的意指 讓它跳脫了臨床醫學的專業性術語框架 展現文學書 寫的諷刺性特質 繞過國家醫療行政層層機構的僵化無感 達到文字創作的預期目標 起 初想藉文字輿論喚起政府的注意 感動尚有良心的大官爺們動用塵粒的德政 改善蘭嶼島 老邁 的文字符號 真的引起行政權力高層的關切注意 22也讓臺 醫療環境 21果然 灣社會的輿論和媒體形成監督的力量 促使蘭嶼的 衛生所 符號在國家醫療行政的權力 結構裡 更換成為 蘭嶼羣體醫療中心 的符號 23 更大更強烈的符號結構性質變狀況 是突破達悟族人對 衛生所 醫師 符號既定 的意指 拓拔斯 塔瑪匹瑪個人的反思特質 突破了公家機關因循辦事的習性 24以巡迴 醫療車的主動出擊方式 讓 衛生所 醫師 符號滲入到當地達悟族的傳統部落裡 卸 除地理空間及水泥建築物的固定性 解放了往常 衛生所 醫師 符號既定的能指形式 因而 製造了另一種符號的所指概念 並回歸至 保衛生命 的單純意指 事實上 這種 主動到傳統部落裡的巡迴醫療看診式 相當程度地 消解了達悟族老人們言談中 衛生所 醫生 既定意指的框架束縛 在 憂愁的老婦人 逃離現場 誤食惡靈的婦人 等文 21 同前註 迴響 頁 129 同前註 他想去蘭嶼 頁 同前註 蘭嶼人的生命有保障了 頁 我在蘭嶼的第一個冬天 我到蘭嶼工作整整半年了 整天如守衛兵地在蘭嶼島等候病患上門 有時候主動出診 或強拉患者就醫 封閉的小島上有二千九百個寶貴生命 衛生所是唯一維護他們 生命健康為口號的單位 我們卻無法完全掌握他們的健康狀況 同前註 頁

10 188 本裡 25都看到 衛生所 與 醫師 符號的能指形式 展現了現代醫學的療效成果 使 得達悟族人開始產生了期待或信賴的心理 除了前述拓拔斯 塔瑪匹瑪 醫師 的積極作為 促使 衛生所 符號隨著能指形式 的轉換 可能消解了當地達悟族既定的意指並製造一種相對應的所指外 另一種更具重大 意義的表徵 是 醫師 符號的內部發生了質變 對於現代醫學體系以 醫師 符號做為 內部核心結構的神聖符徵 icon 也發生一些可解構的裂隙 例如 拓拔斯 塔瑪匹瑪 曾經坐救護車到最偏遠的朗島部落 原本預期為瀕臨生產的達悟婦女接生 可是 出乎意 料之外 達悟族世代傳承的生產習俗及其技能 已經在救護車趕到前 讓產婦自行完成了 生產分娩 以及產後身體的清潔程序 她斬釘截鐵地告訴我 她已是第五次在家自己生小孩 不必再檢查她了 然後拿著兩條乾淨毛巾快步走進臥室 護士小姐也吃驚地問他們怎麼會接生 婦人笑著回答 就如從前的人一樣 很自然地生產 或由產婆幫忙 至於生產 接生技術 大多由涼亭上的婦女朋友互相傳授 其實達悟女人約十幾歲時 母 親親自帶他們上山工作 一面工作 一面把當女人的智慧傳授下來 26 這種維繫族群生存的傳統文化習俗與知識技能 讓拓拔斯 塔瑪匹瑪 醫師 見識到 達悟族 並未隨著現代醫學的新事物登島後 就完全放棄了原初的母體文化 由此看來 原本 醫師 符號表徵著現代醫學的安全性接生技術 應該獲得達悟族的信賴 甚至 完 全取代了傳統疾病文化的功能和位置 實際上 卻是 醫師 符號受到了病例經驗的外在 震撼 於是 喚醒同為少數族群的拓拔斯 塔瑪匹瑪 醫師 思索原住民部落面臨現代 文明的滲入後 傳統文化與生存智慧技能的意義價值和功能性 是否應該無條件地被島 外的 舶來品 所取代 在 醫師 受到了符號外部的震撼 可能促發內部質變時 另一件達悟族老人得到胃 癌卻放棄醫治的案例 再次見識到族群傳統文化的療癒力量 可能取代了現代麻醉藥物的 止痛效果 自從他被確定胃癌診斷之後 我本以為他的命運如教科書上寫的一樣 以為除 了麻醉管制藥劑才止得住他的痛 每次我去訪視 當他正專注在造船工作上 他的靈魂好像已在新船上 腦細胞喪失了患癌症恐懼的知覺 他唱即興式達悟 同前註 頁 81-83頁 84頁 同前註 自然生產 頁

11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189 詩歌時 我幾乎忘了癌細胞正啃嗜他的肉體 難怪他不奢望去臺灣治療 寧願 待在新船工作房等候我給的止痛安慰劑 堅持在家接受體液補充治療 27 這件癌末病例的處理過程與結果 促使拓拔斯 塔瑪匹瑪認真思考 醫師 符號 固 然以救人的天職為預設的功能 但是 面對原住民族群傳統技藝的薪傳文化意義時 兩者 之間 必須做出權衡取捨的抉擇 這種實質意義與價值判斷的現況 也使得 藥物 符碼 支撐的 醫師 符號 發生了對於現代醫學信仰的動搖 28換個角度來看 以即興吟唱的 對答敘事 是達悟族進行傳統儀式的展演或情感交流的溝通語言 除了暫時擱置癌症疾病 對病患生理器官製造的極端苦痛外 面臨死亡迫近的進行式 表面上 似乎顯示著身為病 患與家屬的達悟族人拒絕了積極性的現代醫學治療 否定了現代醫學 藥物 的符碼作用 從部落社會的文化語言層面來思索 面對傳統疾病文化尚未全面退卻時 死亡 這 種人類共同的原始詩性語言 即使在蘭嶼已經無法抵抗現代文明的滲入後 達悟族卻維持 著傳統的生活習慣和思維 仍舊相信 死亡 概念化符號化的文化語言 如同 我在蘭 嶼的第一個冬天 的文本裡 拓拔斯 塔瑪匹瑪曾經無法理解 達悟族面臨 死亡 這種 原始詩性語言的恐懼時 為何拒絕 衛生所 醫師 符號其基本功能性的意指 編入到 衛生所 醫師 符號表徵的現代性 仍然是外來文化 他們的文化語言裡 29顯然地 的移植物 無法積蓄足夠的動能性 撼動 死亡 的文化語言在達悟族傳統部落文化內部 的深層結構及其核心地位 除此之外 受限於 衛生所 符號這種空間固定的能指形式 那些應主動執行國家防 疫政策的護理人員 卻以行政程序或個人主觀意願的消極性態度 意圖挑戰達悟族長期遵 守 前囪門尚未關閉的嬰兒 不能離開家門的傳統生活習俗 30這是達悟族執著地相信照 護嬰幼兒應遵守傳統疾病文化的禁忌與習慣 亦為 魔鬼 會招致疾病與死亡的一種文化 語言 或許 少數族群的身份認同與面臨傳統母體文化流失的類似危機 使得拓拔斯 塔 瑪匹瑪意圖降低 衛生所 符號在國家防疫管理的權威性與強制作為 進而 基於醫護人 27 同前註 他的感覺已在新船身上 頁 74 他的感覺已在新船身上 我判斷癌細胞早已轉移肝臟了 於是很嚴肅地再提議轉診臺灣 他搖 搖頭好像醫藥已不具任何意義 他兒子也不表示意見 他們只要妥善預備設宴慶祝新船下水儀式 他們繼續吟唱詩歌 好像已不知道我已悄悄地離開了 同前註 頁 我在蘭嶼的第一個冬天 然而島上人民知道自己遭病魔纏身時 為何不利用衛生所提供的醫療 服務呢 明知自己的親人已無法吸氣了 為何不伸手向正待命出擊的衛生所招手呢 半年來的努力 思索 我始終無法理解 同前註 頁 大小冰箱的差別 我們逐戶訪查之後 更加生氣 她們就在屋子裡 預注通知其實都收到了 就是不要帶小朋友到衛生室打針 另一位護士也一樣很激動地搶說著 還不是因為魔鬼 護士小姐以堅定的語氣回答 民眾希望我們帶針一家一家的打 嬰幼兒不能帶離家 尢其是前 囪門尚未關閉的嬰兒 同前註 頁

12 190 員共同的醫學知識背景下 以彼此能夠溝通理解的表達形式 藉由環境病因說與幼兒生理 體質學的說法 想要消解當時 衛生所 符號的既定意指 轉向與達悟族部落的傳統疾病 文化 進行兩者之間的協商 我感到非常驚訝地回答道 讓我們不方便就怪罪他們的觀念 好像不對吧 其實達悟人蠻先進哦 他們明白預防注射年齡正巧是人體免疫力最弱的階 段 無法抵抗惡靈也無力抵擋惡劣環境 所以避免將嬰幼兒暴露於惡劣環境 這是他們自古以來的傳統觀念與行為 31 深究前引文的言談及其論述 拓拔斯 塔瑪匹瑪在現代醫學體系的公共性與在地的文 化語言之間 意圖建構一種平衡性質的協商與對話 某種角度來看 這種語言符號的表述 中 再次察覺到 醫師 符號的內部思維產生了質變的跡象 另一方面 達悟族人認為嬰 幼兒出門必然遭受環境中的 魔鬼 迫害 容易帶來生病或死亡的後果 這種族群集體凝 聚的共識和記憶 形成了泛靈信仰下的生活禁忌與傳統習慣 正是這種歷史時空累積成的 傳統疾病文化觀念 得以維繫了族群集體生活的內聚性與社會秩序 亦為達悟族代代傳承 的一種文化語言 從語言符號的翻譯觀點來看 拓拔斯 塔瑪匹瑪在 我在蘭嶼的第一個冬天 文本所 云的 病魔 符號 32與 大小冰箱的差別 的 魔鬼 符號 33 赤腳醫生 的 惡靈 符號 34就漢語文化的閱讀思維而言 無論字形外貌或字面表義 這幾個符號是非常類似 及接近 不過 細讀 蘭嶼行醫記 文本的書寫脈絡 病魔 已經脫離當時製造符號的 社會文化共識 僅是一個攜帶異族古老歷史記憶外殼的語詞 指的是漢語文化不斷轉變 後 疾病 的現代修辭罷了 惡靈 魔鬼 卻是當今達悟語 阿尼肚 anito 經過 意譯後 得到一個詞彙深義 connotation 接近的文字符號 指涉在地文化的一種語言隱 喻 惡靈 魔鬼 除了信實地擁有該符號的意指外 更重要的是 此為達悟族傳統 部落社會裡影響深遠且悠久的文化語言 至今仍然普遍流行於當地達悟族的言談中 這種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 鑲嵌著族群母體文化的共同記憶 是傳統疾病文化其內部核心價 值的所在 影響著部落整體生存的社會機制 以及制約著日常生活中的運作與秩序 因此 從語言符號的轉變脈絡下 深入分析這項稱為 惡靈 魔鬼 阿尼肚 符號的文化語 同前註 大小冰箱的差別 頁 127 同前註 請見註 29 內文 同前註 請見註 30 內文 同前註 赤腳醫生 頁 70

13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191 言 更能理解 蘭嶼行醫記 的疾病書寫 是如何糾結於過去傳統文化的制約機制 甚至 發生了達悟文化的話語權覆蓋現代外來符號的現象 進而可能創作了屬於自身的新符號神 話 三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及其符號神話 從 蘭嶼行醫記 的文本 可以得知 當時蘭嶼島上的現代醫療資源與醫事人員匱乏 不足的窘態 讓 衛生所 與 醫師 符號深陷於惡性循環的認知框架內 卻無法大幅改 變達悟族人對這兩個符號的既定意指 另一個更重要的緣由是 日常的言談中 達悟族人 對於疾病本身的傳統文化解釋 讓描述疾病與死亡相關事物的文化語言 累積成為富有神 秘成份的符號能指形式 然而 島內/島外或傳統/現代的文化經驗差異性 導致缺乏深度參與達悟族社會文化 的他者 在認知這種極具達悟族傳統思維的文化語言時 就變成難以理解與體會的陌生事 物 或者轉化為一種獨特的魅化 enchantment 經驗 因此 當來自島外的 醫師 符 號遇上了島內疾病與死亡組成的 惡靈 魔鬼 阿尼肚 等文化符號時 不同生活文 化的養成背景 樹立起溝通表達之間的重重樊籬 紊亂了文化他者閱讀這種語言符號的理 解思維 門口突然出現三位老人 兩個穿丁字褲的男子 他們跑來跑去 右手抽出 短刀 口中發出聲音往前比劃著 哇 我完了 我緊張地自言自語 我站立不敢移動 心臟縮緊 腦子出現問號 刀尖會不會指向我 會不會怪罪 我讓小孩躺在檢查臺上 35 顯然地 面對疾病與死亡的經驗關聯性 除了日常生活的言談裡使用 惡靈 魔鬼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外 達悟族人還能以儀式道具肢體動作組成的身體語言 將人 類原始詩性語言裡蘊含恐懼成分的複雜情感 展演為外顯可感知的具體形象 但是 對隔 絕於達悟族傳統文化圈外的拓拔斯 塔瑪匹瑪 醫師 而言 卻聯結了島外的社會生活經 驗 將這種文化語言轉換為醫療責任與民事糾紛的誤解 不過 如前述所言 首次入住醫生宿舍的處理過程中 拓拔斯 塔瑪匹瑪的布農族身 份與文化經驗 說明母體文化的影響尚未完全退卻 使得拓拔斯 塔瑪匹瑪的 醫師 符 35 同前註 赤腳醫生 頁 69

14 192 號 擺盪於西方醫學教育的現代性銘刻與過去傳統部落的文化語言猶有回音之間 得以讓 語言符號萌發了多重意義的探討空間 除此之外 透過個人特色的疾病書寫 在 蘭嶼行 醫記 的文本裡 看到拓拔斯 塔瑪匹瑪對當地傳統疾病文化的懼怕迷惑 逐漸轉向諒 解與不否定的過程裡 呈現出寫作意識形態的文化批判與自省 另一方面 亦可觀察到書 寫敘事中 語言符號宣示自身的此在 一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 根據過去族人長期周旋於善變的海洋與自然環境資源匱乏的傳統生活經驗 達悟族人 對於疾病如何產生和致命 甚至 招來集體死亡的經驗和想像 自有一套超驗卻深信不疑 的解釋邏輯 這是我們達悟的風俗信仰 一切病都是阿尼肚 惡靈 捉弄人的把戲 短刀 可以驅邪 達悟同事解說著 他們知道醫師是幫小孩治病 不會傷害你 36 達悟族護理人員口中的 阿尼肚 是漢字音譯的工具性符號 惡靈 是文化他者 可以理解的意譯符號 由他者符號的認知來看 阿尼肚 符號的本身 只是承載達悟語 的聲音傳播工具 並不存在可理解的字面意義 不過 阿尼肚 的符號發音 卻是當地 傳統部落於日常生活言談中的一種文化語言 以文化語言形構的觀點來看 面對 死亡 這種人類社會共同的原始詩性語言 阿尼肚 符號的發音做為一種能指形式 必定製造 相對應的所指 由此 必然召喚出達悟族人集體的歷史記憶與文化經驗 並將這項原始命 名的語言符號 藉著吟唱與言談的敘事 銘刻在群體的生活習慣中 成為一種理所當然的 文化心理 阿尼肚 這種文化語言的符號能指與所指 可溯及數百年前 達悟族從菲律 賓群島順著黑潮北上 最後遷徙到蘭嶼的旅程記憶 甚至 回溯至母體文化發源地Tagalog 的 anito 符號 37就如同 alibangbang 飛魚 的符號及其衍生的神話 都是達悟族傳統 文化的根源表徵 由 蘭嶼行醫記 的文本可知 達悟族人雖然明白來自島外的 醫師 符號 憑藉著 新奇陌生的金屬儀器與非達悟文化認知的 藥物 想要驅趕著傳統疾病文化認知的病因 阿尼肚 說明前引文的所云 他們知道醫師是幫小孩治病 但是 以達悟文化的傳統 同前註 赤腳醫生 頁 70 Antonio M.Rosales, A Study of a Sixteenth Century Tagalog Manuscript on the Ten Commandments: Its Significance and Implications Philippines: Quezon City,1984,p.39.

15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193 視域來看 這種源於古老記憶的口傳敘事所構成的文化語言 果真會被現代醫學這種島外 的另類 巫術 符號所改寫呢 顯然地 如拓拔斯 塔瑪匹瑪觀察到這種達悟族特有的文化語言 一直存在於他們的 畸形兒 39 竹竿 40 墳場 41等象徵性語言符號 日常生活中 以 上吐下瀉 38 來呈現 透過這幾種符號能指的具體感知形式 指涉了無所不在的符號所指 阿尼肚 這些 上吐下瀉 畸形兒 竹竿 墳場 等語言符號 不僅承載著符號的字面 表 義 denotation 同時 更攜帶著達悟族傳統文化的 深義 疾病死亡破壞毀 滅 亦如該族傳統戰士服飾的銀帽與短刀詛咒和肢體動作等文化符號 都表徵著 死亡 的原始詩性語言 亦為 阿尼肚 這種文化語言的展演道具 細讀這幾種語言符號的能指 上吐下瀉 畸形兒 竹竿 墳場 等外顯形式 依照漢字符號本身的文化參照框架 可以理解這些文字符號的字面 表義 分別就是 感 染了病毒或細菌 引起身體器官的反應症狀 人類受到遺傳基因居住環境藥物輻 射污染等影響 導致產下身體器官畸形的嬰兒 人類擷取竹類植物的莖部 做為一種日 常生活的用具 人類埋葬同類屍體的特定處所 等概括的意指 但是 依照拓拔斯 塔 瑪匹瑪對達悟文化的翻譯與仲介 這些表徵著 阿尼肚 文化語言的符號能指 卻可以獲 得 惡靈 魔鬼 符號的所指 疾病死亡 總結為整體族群會被 破壞毀滅 的既 定意指 以下 進一步地剖析這些語言符號 是如何表徵 阿尼肚 語言符號的運作邏輯 就 更能夠理解 阿尼肚 這種文化語言的深義 誤食惡靈的婦人 文本的 上吐下瀉 如以 醫師 符號的理解思維 應為病患 主訴的陳述語彙或醫師視診的記錄用語 不過 以達悟族的文化參照來理解 這位朗島部 落的老婦人堅持相信自己 誤食一位不乾淨的惡靈 才會讓身體表現出 上吐下瀉 的 外顯現象 細讀這位達悟族病患的言談中 上吐下瀉 的符號能指 絲毫沒有現代病理學方面 的病因猜測 例如水食物空氣等病媒形式的接觸途徑 更不用說 病源究竟是細菌或 38 拓拔斯 塔瑪匹瑪 誤食惡靈的婦人 正當月亮開始往下滑時 她不停地起床 跑離主屋去上 吐下瀉 直到清晨的最後一次 她排完腸子裡的東西 然後踏著蘆葦花般輕的腳步 喘著氣爬上涼 屋休息 她已知道是誤食一位不乾淨的惡靈 所以就不再吃任何東西 就是要讓惡靈沒得吃喝而停 止作怪 同註 1 頁 畸形兒的陰影 畸形兒短暫出現蘭嶼 我無法確知導致畸胎的可能原因 心理感到憂悶 畸形 兒的陰影會不會飄到蘭嶼島上另一人家 同前註 頁 美麗的島上沒有安全感 眼前出現身穿丁字褲頭戴傳統帽的壯丁 他手握短刀四處揮打 並 且擺放竹竿在房屋附近 直覺告訴我病人就在那屋裡 平時如一家人般親密的村民 現在沒有人敢 走近周圍擺竹竿的房屋 同前註 頁 同前註 洗掉惡靈 頁 229

16 194 病毒 顯然地 她只有依照達悟族傳統疾病文化的認知習慣 就不再吃任何東西 就是 要讓惡靈沒得吃喝而停止作怪 藉由禁食的方式 讓肚子裡的 惡靈 斷絕了生存來源 促使抽象無形的 阿尼肚 離開她的身體 卻不是滅絕 阿尼肚 的存在 這種基於該族 傳統的文化參照而形成的言談 說明達悟族藉由異於平常狀況的身體表現 詮釋為 阿尼 肚 這種文化語言的具體內容 畸形兒 經常被認為是人類原始社會的發展階段中 畸形兒的父母家族或整體部 落 在日常生活裡 誤觸了該族文化習慣上的禁忌 taboo 因而招致傳統信仰裡的天譴 或報應等符號的能指形式 畸形兒的陰影 文本裡 他長出十二隻手指及十二隻腳趾 頭 42這個奇特怪異的身體外表描述 除了帶來 恐慌不安 的視覺感官效果外 該 畸 形兒 的家族面對達悟族的傳統社會時 可能遭受其他族人的異樣注視或隔離等排斥性作 為 進而影響了團體分工合作的傳統生產模式 即使 畸形兒 這類身體明顯異常的外部特徵 以 醫師 符號的理解思維及其專 業知識的判斷下 拓拔斯 塔瑪匹瑪找到了可能的病因來源 平日嬰孩的父親在核廢廠 打零工 43更重要的是 對於達悟族的傳統社會而言 必須獲得一個可以理解的文化詮 釋 因此 畸形兒 這個展現 異常 的符號能指形式 對於長期依循 正常 運作模 式來生活的達悟族人 在傳統疾病文化可解釋的慣例下 還是指涉了 阿尼肚 的文化語 言 因此 畸形兒 表徵著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 對於族群整體的繁衍生存 形成一 種潛在的威脅和恐懼 並且擴大了傳統文化心理上的憂患效應 44 如果不能透過現代醫療的手術方式 除去 畸形兒 身上這項 異於常人 的視覺符 號 那麼 阿尼肚 這種文化語言 將以 擬人態 的符號能指 繼續存在於蘭嶼島上 真實 地投射出該族悠久的文化記憶與集體的潛意識 換句話說 將符號所指的抽象性 感覺 凝聚成為實在的物質性形體 因此 阿尼肚 這種文化語言 將造成達悟族人轉 向對 畸形兒 待過 產房 的恐懼想像 即為 畸形兒 的符號所指 必然轉換為蘭 嶼衛生所附設 產房 的符號能指形式 45 竹竿 這個符號的本身 預設了達悟族社會在物質生活發展上的實用工具性質外 同前註 畸形兒的陰影 頁 78 同前註 頁 79 畸形兒的陰影 他們央求我不能將小嬰孩移出產房 也不能傳出去 我了解他們的困擾 因而 建議他們把嬰孩迅速帶到臺灣島 找大醫院為嬰孩診療 治療後再回到蘭嶼島 同前註 頁 畸形兒的陰影 下午我不回宿舍休息 準備好好為另一產婦接生 把早上接畸形兒死亡的陰影 換掉 然而坐等了一個下午 有人說消息早就如空氣般走漏出去 嚇得先前一位產婦不再進產房待 產 同前註 頁 80 例如 達悟族的習俗裡 因生下男嬰要在竹竿上用細繩綁著一隻螃蟹 放置誕生嬰兒的產房前面 捕捉飛魚的漁網 須用竹竿撐開來使用 將捕捉到的飛魚 在居家旁用竹竿掛著曬乾等等

17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195 竟然也是該族的傳統習俗裡作為隔絕用途的醒目標誌 提示著 常人/病人 活人/死人 的區別界限 即為 以達悟族傳統的文化參照而言 族人的視覺感官看到 竹竿 具體形 象的符號能指 脫離了物質生活中的工具性符號所指 卻將死亡這種原始詩性語言的抽象 性質 具體化為指示作用的符號能指 此時 竹竿 這種文化符號的象徵性 讓部落其 他的族人有足夠的空間 可以閃避或繞行 以避免招惹 阿尼肚 符號的附著 因此 竹竿 既是人類生活發明的具體物質符號 亦為達悟文化儀式裡囚禁 阿尼 肚 的精神性象徵物 同時 表徵著 阿尼肚 這種文化語言的 竹竿 亦為沾黏 adhesion 隔絕與附著 這兩種相反能指形式的符號 47實際的作為 仍然指示著族人在精神層面 感知到 惡靈 魔鬼 等符號所指的存在 48 如果說達悟族傳統文化的 竹竿 符號 出現在疾病和死亡的特定空間裡 進而剝 奪了本身具體物質形象的符號能指 亦撤銷了工具性用途的符號所指 最終 刻意表徵著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 體現為達悟族社會裡長期倫理規範下的禁忌形式 那麼 墳場 就是最直接表白疾病和死亡的原始詩性語言 將隱藏人類複雜深層情感的抽象性質 給予 一種具體化形象的符號能指和所指 墳場 的字面表義 除了直接說明人類埋葬同類屍體的特定空間外 對於達悟族 的傳統社會而言 親人遺體被扛去埋葬前 並沒有舉辦未亡人家屬與親友哀悼的公開儀式 性活動 更無漢族的喪禮文化中繁雜的儀式和步驟 以及劃分社會階級或誇耀身份地位的 隱喻成份 即使如此 達悟族的傳統社會裡 在 墳場 符號的能指形式完成之前 疾病 和死亡的原始詩性語言 想要傳達人類可感知的神秘與恐懼氛圍 在親屬族人們的文化心 理層面上 早已佈置完成 確認生命停止後 好像有股恐怖氣流忽然湧進屋內 使得年輕人與他叔叔的 臉色同步轉變 也同時拿起毯子及麻繩 他們即將把死者捆住包裹起來 準 備立刻送葬 49 前引文似乎顯示著 對於達悟族傳統疾病文化的認知而言 病患身體的生命跡象結束 時 即刻在人類群體生活之間 展現出 死/活 的明顯界限 或者 可以說疾病和死亡 這裡借用病理學上的沾黏 adhesion 術語 說明語言符號像人體生理器官一般 有時會發生組織的 沾黏現象 將兩種對立性質的形式物溶為一體 而難以尋覓內與外的界限 如修辭學上的矛盾語用 法 一個語句裡體現了兩種意指相反的符號 像吳晟所寫 負荷 新詩的 甜蜜的負荷 拓拔斯 塔瑪匹瑪 解開心中謎 死亡的不安已籠罩整間屋子 他們幾乎忘了我還站在屋裡 我悄悄地獨自走出屋外 看到死者親屬趕緊用竹竿把死者之屋圈住 還聽見隔家責備他們為何不早 做準備 我已被竹竿限制必須繞部落外走回去 同註 1 頁 225 同前註 頁

18 196 這種原始詩性語言的本身 就指涉了人類早期歷史的社會發展中 對於死亡現象的困惑 以及他們小心防範 死亡 會造成傳染流行的可能想像 尤其是 對於生活資源與自然空 間有限且人數不多的達悟族來說 影響整體族群生存的潛在威脅 隨時烙印於該族傳統文 化心理的深刻層面上 進而 在日常生活的言談中 疾病和死亡的原始詩性語言 就化身 為無所不在的 惡靈 魔鬼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 因此 就會產生這種傳統疾病文 化的認知觀念 達悟的經驗及智慧裡 惡靈害人生病 害人遭遇苦難 甚至死亡 惡靈 在人之間互相傳送 墳場的任何一物也可傳惡靈 50 依照集體經驗和記憶 達悟族人當然知道 墳場 的偏僻地理位置 51但是 對於 墳 場 符號能指的佈置 竟然以 沒有墓碑也沒有任何記號 52的自然狀態來呈現 彷彿淡 忘或遺棄了對死者的記憶與情感 然而 達悟族特有的 墳場 符號能指 除了展示為刻 意抹除疾病與死亡帶來原始恐懼情感的空間外 另一方面 墳場 的相關事物 又是召 喚 阿尼肚 這種文化語言的媒介符號 如同前述 瀕死病患或斷氣前居住屋旁的 竹竿 符號 沾黏了 隔絕與附著 這兩種相反符號能指形式的對立現象 其中 抹除 與 召 喚 這種看似矛盾性質的符號所指 依據Sigmund Freud的權威著作Totem and Taboo對於原 始民族心理層面的精神分析 如果我可以回到傳染的比喻 那麼死人的禁忌對大多數的原始民族而言 是異 常的毒性 virulent 最初 它表現在接觸死人後的結果 53 因此 可以明白 墳場 竹竿 攜帶著看似性質對立的符號能指 其實 都指涉了 禁忌 tabu taboo 的意指 危險的 被禁止 不潔 54即在波里尼西亞語 Polynesian 是 正常 noa 的反義詞 不可接近的事物 something unapproachable 55換句話說 墳場 竹竿 的符號本身 就已經具備禁忌的意指 如果特別的場合裡接觸到 竹竿 或踏進 墳場 的話 禁忌的傳染性質及其受到懲罰的預期心理效應下 長期以來 一直 維繫著達悟族傳統社會的 正常 運作 即為這個達悟文化體系的內部核心價值 整體的 秩序性 正是 上吐下瀉 畸形兒 竹竿 墳場 這些特定的符號能指 才能表徵 同前註 洗掉惡靈 頁 229 洗掉惡靈 走到蘭嶼指揮部 急轉進一尊偉人銅像旁 鑽進沒有腳印的林投樹林 七歪八斜的 樹幹阻擾我們順利前進 同前註 頁 226 同前註 Sigmund Freud, Taboo and Emotional Ambivalence, Totem and Taboo:Some Points of Agreement Between the Mental Lives of Savages and Neurotics, Translated by James Strachey, U.K.:Routledge Kegan Paul.Ltd.,1950,p.51. 同前註,p.18. 同前註,p.18.

19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197 著 阿尼肚 文化語言的真正意指 依據達悟族的在地觀點來看 56 禁忌 作為執行 阿尼肚 這種文化語言的工具性 符號 它的真正意義和價值 在於規範整個傳統部落社會如何依循長期的經驗與智慧 日 復一日地 進行 正常 的運作 所以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形構了泛靈信仰的核心結 構 納入至達悟族傳統社會的主要精神層面裡 以該族特有風俗習慣的能指形式 無所不 在地 出現於 蘭嶼行醫記 文本裡的疾病書寫中 然而 歷史時間的長河 不斷地往前推進 全球化的浪潮襲捲下 太平洋的強勁洋流 也無力阻止島外的相關事物 陸續進入到蘭嶼島上達悟族的傳統生活裡 因此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 必然遭遇外來語言符號的翻譯與仲介 並在 島內/島外 不同生活文化的 糾結和衝擊中 藉著它專屬的象徵性符號 在 蘭嶼行醫記 文本中 展現出它的語言文 化主體性 將外來的語言符號收編於達悟族的文化詮釋下 進而構成穿梭於傳統性與現代 性之間的符號神話 二 惡靈 的符號神話 如前述所言 蘭嶼行醫記 文本的疾病書寫 呈現了作者的 醫師 符號受到現代 醫學養成教育的知識背景所影響 並且周旋於達悟族傳統文化經驗的制約機制 另外 拓 拔斯 塔瑪匹瑪本身為臺灣原住民的少數族群身份 經驗過類似文化的生活處境 也發展 出更寬廣的文化包容力與心理認同 使得外來的 衛生所 和 醫師 符號 產生了某種 符號內部的質變 另一方面 蘭嶼行醫記 文本的疾病書寫 亦揭露了達悟族生活言談 中的 阿尼肚 文化語言 仍為當前島上的真實文化事物 從語言文化與符號的互文觀點 來看 被閱讀的符號本身 在形構意義的過程中 造成符號文化理解上的意識型態流動 並藉由符號表義和深義的比較解讀 進而讓蘊藏在符號書寫的託寓性 allegorical 得 以浮現 例如 構成現代醫學體系核心符徵的 醫師 符號 或者是護理人員的言談 相當程 度地 可以表徵著臺灣主流社會的疾病文化觀念 以及指涉其文化本位思維的所在 因此 反映在 蘭嶼行醫記 文本裡 經常可以見到 魔鬼 惡靈 符號與外來的 衛生所 和 醫師 符號 在當地疾病文化的傳統性與現代性之間 彼此爭奪對於生命和身體的話 56 浪人鰺 他們視世上一切有生命的動植物都有 靈 並且只會陷害人的惡靈祖靈積靈 滿腦子全是這些幻影 忠言夾著惡靈的 咒語 個人 或部落 的工作 祭典如有不順利 差錯發 生全歸咎於惡靈咒法 冥界的懲戒 夏曼 藍波安 冷海情深 臺北 聯合文學 1997 頁 133

20 198 語權 這種矛盾與衝突的拉扯糾結 最明顯的例子 就在 新舊惡靈 這篇的文本裡 得到最佳的證明 這位急性肺炎的達悟族病患 經過現代醫療的救治 原本病況有所改善 甚至有機會痊癒 然而 卻因家屬們的意見不合與傳統惡靈信仰的影響 病況竟然快速地 惡化 也耽誤了醫療的最佳時機 以致於該病患喪失了生命 57 前述 新舊惡靈 的文本裡 值得注意的是 護理人員的評論式言談 58反映著現代 醫學的文化本位與優越意識 然而 蘭嶼行醫記 文本裡 因為拓拔斯 塔瑪匹瑪個人 的文化經驗與反思等因素 讓質變的 醫師 符號開始裂解現代醫療萬能的神話 進而 更謙卑地 尊重在地的傳統疾病文化及其泛靈信仰的文化心理功能性 最後 竟創造出一 個 惡靈 的新符號能指 現代新惡靈 我感到很訝異 她這麼確定西方的醫術 現代醫療不是全能 精通醫學 的醫師面對生命的不確定也是恐慌 然而我可以感覺到病人違背傳統信仰 的恐懼 遠大於病魔帶來的不安 因為企圖改變現狀等於製造另一種恐懼 我們一味強調現代醫療而忽視他們的感受 不就成了現代新惡靈嗎 59 於是 一個質變的 醫師 符號 褪去了現代文化本位優越感的符號所指 以 現代 新惡靈 的新符號能指 反諷與解構了 醫師 符號的既定意指 更增添 阿尼肚 文化 語言的變異性 指涉了外來符號本身的殖民性質 對於傳統部落社會正常秩序的破壞力 量 就像現代醫學的文化本位對當地傳統信仰的控訴和指責 毫無二致 除此之外 更具備主體性的意識形態批評及其流動的現象 是 驅逐科技惡靈的一天 與 誤人誤己 文本裡 部落的男子們穿著全身的傳統戰鬥服飾 前往牆上印有 歡迎光 臨 字樣的核廢料貯存場 群體以驅魔的肢體動作與舞姿 一起對抗 臺灣來的惡靈 60 這正是表徵著 阿尼肚 文化語言的 惡靈 符號 除了攜帶達悟文化原有的既定意指外 也反擊了國家機器對於 國民 符號所指的實質詮釋 以及意識形態下的分類管理等不公 平的差別待遇 並指涉國家憲法形構 國民 符號的虛假謊言與偽善面具 如同拓拔斯 塔瑪匹瑪的觀察與同理 當面對龐大不明物時 每個人一定產生恐懼 更何況達悟人 的土地被侵佔了 民族自尊遭受外來人的踐踏 61這些未曾真正尊重過在地傳統文化的 外來他者及其 舶來品 以 惡靈 符號的新能指形式與相對應出國家機器暴力的符號 拓拔斯 塔瑪匹瑪 新舊惡靈 同註 1 頁 新舊惡靈 她相信現代醫療原本可以救治他 就因他們的傳統信仰 讓病人反覆出入院 西方 醫藥無法完全施展魔力及藥效 最後病魔惡靈戰勝了 同前註 頁 236 同前註 頁 同前註 驅逐科技惡靈的一天 頁 同前註 誤人誤己 頁 同前註 誤人誤己 頁 154

21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199 所指 指涉了 阿尼肚 文化語言的相同意指 並且對於達悟族整體族群的基本生存 同 樣地製造了疾病和死亡的原始詩性語言 帶來最原始的恐懼情感 另一個有趣且富饒諷刺性的語言符號現象是 蘭嶼島上的 醫師 符號 除了有醫療 行政體制僵化和怠惰的歷史性所指外 同時批著 姑依尚 這項達悟語的符號能指形式 對應著達悟族人較為友善感知的既定所指 他們知道醫師是幫小孩治病 然而 在 阿 尼肚 這種文化語言的符號主場優勢環境下 達悟族人有時讓 醫師 符號暫借為 惡靈 符號的仲介工具 竟轉換成 阿尼肚 文化語言的另類符號能指 例如 畸形兒的陰影 近日內衛生所門診 和 解開心中謎 文本裡 記述 不要讓摸過畸胎的醫師接生 62 可以關閉 沒人敢給田醫師看病了 與 田醫師進入墳場參加送葬的消息已傳遍全島似 一整天不再有病人登門求診 63等達悟族人的日常生活言談 醫師 或 衛生所 這兩個符號 在語言符號的父權社會作用裡 透過類似 象徵 性暴力的影響 64的符號異質化 呈現出了現代性和傳統性互相糾纏的現象 依據Sigmund 墳場 符號的能指 附著 Freud論述 附著在死人的禁忌 的類似說法 65藉由 畸胎 了禁忌的 毒性 並沾黏到 醫師 或 衛生所 符號 在一定的時間內 醫師 或 衛 生所 這兩個符號褪去其他的意指 被視為 正常 的反義詞 不可接近的事物 something unapproachable 即為表徵 阿尼肚 文化語言的 惡靈 符號 畸胎 / 醫師 醫師 / 墳場 本是符號所指差異甚大的語言符號 卻在達悟 族傳統文化的禁忌習俗中 經過集體言談作用的 象徵性暴力的影響 暫時彼此沾黏成 為 惡靈 符號 表徵著達悟族人看不見卻能體驗的 阿尼肚 文化語言 換句話說 肉 眼可觀察到的 醫師 或 衛生所 符號 即使視覺感官的符號能指維持不變 但是 符 號的所指與意指 卻隨著當時達悟族人的文化詮釋而有所轉變 這再度說明了 符號的能 指與所指 兩者對應之間的善變和曖昧 在當地的文化場合與風俗習慣中 透過特定的語 言符號 彼此的附著和交換 讓符號的象徵性意識形構為一種文學性語言的另類符號神 話 同前註 畸形兒的陰影 頁 80 同前註 解開心中謎 頁 Pierre Bourdieu 我也已經看到父權統治 它以支配和處分的方式 成為弔詭分類的 paradoxical submission 最佳例子 我稱之為象徵性暴力的影響 一種溫和的暴力 甚至潛移默化地和無形地 造成了受害者, Prelude,Masculine Domination,Trans. Richard Nice Stanford,California: The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1,p.1. Sigmund Freud, Taboo and Emotional Ambivalence, Totem and Taboo:Some Points of Agreement Between the Mental Lives of Savages and Neurotics,p.51. 此處借用 Roland Barthes 對符號神話的說法 神話的言談是由已經 按 already 斜體字 發揮利於 適合溝通的材料所製造而成 它因為所有的神話材料 無論圖案或書面 以象徵性意識為前提 當人 們不重視它們的實體時 還能夠對它們加以推論 Roland Barthes, Myth Today,Mythologies,Trans. Annette Lavers U.S.A.:Hill and Wang, ,p.110.

22 200 四結語 受到近代殖民運動的擴張與日本南進政策的影響 從 19 世紀的末期開始 日本臺灣 總督府主導的熱帶醫學體制及其衛生行政事物 陸續進入到臺灣及其周邊的島嶼 包括蘭 嶼等 做為殖民政權服務工具的象徵性符號 如 衛生所 和 醫師 也隨著 國民 符號的標籤至蘭嶼島上 同時 這些具有現代性銘刻的外來他者 曾經藉助警察治安行政 系統的強制作為 讓公共衛生事務獲得執行的支持力量 以抗衡當地歷史悠遠的傳統文化 結構 包括根深柢固的疾病文化觀念及其內部核心的泛靈信仰 大約 20 世紀中期 隨著日本殖民政權的潰敗和退出後 中華民國的現代衛生行政系 統進駐至蘭嶼 並意圖強化 衛生所 和 醫師 符號的服務性功能 逐漸取代警察治安 行政的強制作為 不過 國家向邊陲位置的海外島嶼及其民族編織 國民 符號應有平等 待遇的謊言時 醫療衛生行政體制的僵化與失能 讓 衛生所 和 醫師 符號 獲得了 當地達悟族人既定的意指 不僅 失去了該符號應有的專業形象與尊敬 同時 指涉了國 家機器長期漠視蘭嶼的醫療資源分配與醫事人員的補充管理等問題 從後殖民論述的觀 點來看 不啻為國家機器對於 國民 符號所指的實質詮釋 以及文化本位意識形態下的 分類管理 自願擔任駐島醫師的拓拔斯 塔瑪匹瑪 將 1987 至 1991 年間記錄行醫過程的心得 以散文書寫的方式 編輯成 蘭嶼行醫記 他身兼醫師作家雙重身份的角色轉換 以 及臺灣原住民族群的類似文化處境和成長經驗 讓創作的文字符號穿越了僵化無感的國家 醫療行政體制 將報告文書轉換為報紙副刊的文學語言 在散文特有的真摯表述下 除了 醞釀 衛生所 與 醫師 符號產生質變的可能契機外 更揭露 衛生所 醫師 符號 表徵的現代性 仍然背負著外來文化的符號能指外殼 無法積蓄足夠的動能性 得以撼動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在達悟族傳統文化內部的深層結構及其核心地位 這部對達悟現代文學有重要影響的文學作品 在疾病書寫的主題討論上 更進一步 地 直指問題的徵結所在 即為 島內/島外 或 傳統/現代 的文化經驗差異性 導致 缺乏深度參與達悟族社會文化的他者 在文化本位與優越感的意識形態作祟下 認知這種 惡靈信仰的文化語言時 就變成難以想像與不可置信的原始陌生事物 或者將它轉化為一 種魅化的批評和指責 另一方面 從疾病書寫的主題來觀察語言符號的多義性與變化現象時 發現語言符號 自身的此在 除了展示過去歷史記憶的能指形式外 當外來符號與在地符號遭遇時 在彼 此不同的文化參照框架下 竟有不同的意指表述 例如 上吐下瀉 畸形兒 竹竿

23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201 墳場 等文字符號 經過達悟文化參照下的翻譯與仲介 這些表徵著 阿尼肚 文化語 言的符號能指 卻可以獲得 惡靈 魔鬼 符號的所指 疾病死亡 最後竟可歸 結為整體族群擔憂會被 破壞毀滅 的既定意指 更進一步地 剖析這些語言符號的變 化脈絡 正是理解 阿尼肚 文化語言的運作邏輯下 表徵著 阿尼肚 文化語言的深義 換句話說 長期以來 維繫達悟族傳統社會的 正常 運作 就是這個達悟文化體系的核 心價值 整體生存的秩序性 因此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 形構成泛靈信仰的核心結構 並納入於達悟族傳統社會的主要精神層面裡 以風俗習慣的能指形式 無所不在地 出現 於 蘭嶼行醫記 文本裡的疾病書寫中 除此之外 面對全球化浪潮襲捲的 阿尼肚 文化語言 必然遭遇外來語言符號的翻 譯與仲介 但是 蘭嶼行醫記 的文本裡 可觀察到 阿尼肚 文化語言專屬的象徵性 符號 在 島內/島外 不同文化的糾結和衝擊中 展現出語言符號的在地文化主體性 將外來的語言符號收編於達悟族特有的文化詮釋中 竟構成了穿梭於傳統性與現代性之間 的 惡靈 符號神話 這個 惡靈 符號神話的形構理論背景 奠基於符號本身釋放意義 的閱讀過程中 具有文化意識型態的流動 藉由符號表義和深義的比較解讀 最後逐漸 浮現出符號書寫裡蘊藏的託寓性 例如 新舊惡靈 文本裡的 現代新惡靈 符號 褪去了現代文化本位優越感的符 號所指 反諷與解構了 醫師 符號的既定意指 增添 阿尼肚 文化語言的變異性 並 且指涉了外來符號本身的殖民性質 對傳統部落社會正常秩序的破壞力量 驅逐科技惡 靈的一天 與 誤人誤己 的文本 形構了核廢料貯存場這個外來 惡靈 符號 進而指 涉國家憲法書寫 國民 符號的虛假和偽善 對應出國家機器暴力的符號所指 如同 阿 尼肚 文化語言的既定意指般 對達悟族整體族群的生存 製造了疾病和死亡的原始詩性 語言 煽惑起最原始的恐懼情感 展現出語言符號的在地主體性及其意識形態的流動現象 另外 透過語言符號的父權社會作用 也表現出符號異質化的 象徵性暴力的影響 將已附著達悟文化禁忌 毒性 的 醫師 或 衛生所 符號 褪去它們原本既定的意指 轉變為不可接近的事物 醫師 或 衛生所 符號 竟轉變為 正常 的反義詞 被視 為表徵 阿尼肚 文化語言的 惡靈 符號 這種情況說明了 符號的能指與所指 彼此 對應之間的善變和曖昧 在特定的文化場合與風俗習慣中 透過語言符號的附著和交換 讓符號的象徵性意識 形構為另類的符號神話 換個後殖民論述的觀點來看 或許 這個 惡靈 符號神話 在當地 阿尼肚 文化 語 言 的 主 場 優 勢 環 境 下 不 啻 為 一 種 概 念 隱 喻 concept metaphor 的 刻 意 誤 用 阿尼肚 的文化語言 正是達悟族證明自身文化根源的一種被想 catachresis 67同時 67 catachresis 可稱為誤用或濫用 在後殖民理論裡 被殖民者可以將殖民者傳授的知識或自認為的觀

24 202 像的共同體 如同Benedict Anderson所云 民族 是一種 文化的人造物 cultural artefacts 是存在於每位達悟族成員心靈層面的共同想像或共同事物 68長久以來 努力 維持著當地傳統部落社會的正常運作與整體生存的秩序性 68 念 使其徒具形式而失去原有的內涵 或是取用被殖民者自身的傳統文化概念 加以扭曲和挪用 達到反殖民的主張 一個沒有充分指涉的概念隱喻是一個誤用 那些以誤用為基礎的聲稱 也製造 了 一 項 去 結 構 化 的 後 殖 民 性 Gayatri.C.Spivak,Outside in the Teaching Machine New York:Routledge,1993,p.60. 共同事物 意指 每個人擁有許多相同的事物 individus aient beaucoup de choses en commun 同時 他們也已經忘記了許多事情 et aussi que tous aient oublié bien des choses 這是 Benedict Anderson 引述 Ernest Renan 對民族的定義 因此 Benedict Anderson 認為民族的本質 必須追溯其文 化根源 Benedict Anderson, Introduction, Imagined Communities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 London,New York:Verso,2006,pp.4-7.

25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203 引用書目 一近人論著 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臺中 晨星 1998 年 夏曼 藍波安 冷海情深 臺北 聯合文學 1997 年 鶴見祐輔著 一海知義校訂 正傳 後藤新平 決定版 第一卷 東京都 藤原書店 2004 年 范燕秋 日治前期臺灣公共衛生之形成 一種制度面的觀察 思與言 第 33 卷第 2 期 臺北 思與言雜誌社 1995 年 鈴木哲造 日治初年臺灣衛生政策之展開 以 公醫報告 之分析為中心 臺灣 師大歷史學報 第 37 期 臺北 臺灣師範大學 2007 年 劉士永 1930 年代以前日治時期臺灣醫學的特質 臺灣史研究 4 卷 1 期 臺北 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 1997 年 簡銘宏 臺灣近代醫學凝視下的 臨床講義 屏東教育大學學報 第 39 期 屏東 屏東教育大學 2012 年 Antonio M.Rosales, A Study of a Sixteenth Century Tagalog Manuscript on the Ten Commandments: Its Significance and Implications Philippines: Quezon City,1984 Benedict Anderson, Imagined Communities Reflections on the Origin and Spread of Nationalism London,New York:Verso,2006 Bhabha, Homi K., The location of culture New York: Routledge,1994 Gayatri.C.Spivak,Outside in the Teaching Machine New York:Routledge,1993 Pierre Bourdieu, Masculine Domination,Trans. Richard Nice Stanford,California: The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1 Roland Barthes,Mythologies,Trans. Annette Lavers U.S.A.:Hill and Wang, Sigmund Freud, Totem and Taboo:Some Points of Agreement Between the Mental Lives of Savages and Neurotics, Translated by James Strachey, U.K.:Routledge Kegan Paul.Ltd.,1950

26 204 Writing on Illness in Modern Literature of the Tao Tribe: Tuobasi Tamapima s Essays on Medical Practice in Lanyu Chien Ming-hung Abstract The past and present of Taiwan s indigenous people have long been entangled in the conflicts and synthesis of modern civilization and their traditional cultures. One of the deep-rooted and significant impacts is that the core values that used to hold the indigenous people together have undergone almost irrevocable changes. One concrete and discernible phenomenon of the impact is the cultural paradigm shifts that have taken place in Taiwan s indigenous tribes. This includes how the indigenous cultures regard and assess illnesses, which not only affects the future of the tribe as a whole, but is also closely connected to the well being of the individual. However, such cultural paradigm shifts, which involve at the same time acculturation on both sides and competition for the dominance of discourse, are precisely the paradox that exists for the minority groups now, as they face the wave of globalization and often vacillate between submission to colonization and full recognition of their own tradition. Essays on Medical Practice in Lanyu (Lan yu xing yi ji), a collection of essays that has a significant influence on the modern literature of the Tao tribe, is more than random essays jotted down by the author as he practiced medicine in Lanyu. In the text, some of the important linguistic symbols found in modern and traditional writings on illness on this tropical island keep reoccurring, such as local health center, doctor, devil, evil spirit, and anito (meaning evil spirit in Tao). On the one hand, these symbols are self-assertive in the text of Essays on Medical Practice in Lanyu; on the other hand, the dialectics between different textual symbols demonstrates their intertextuality and the Associate Professor, Center for General Education Fooyin University, Taiwan.

27 關於達悟現代文學的疾病書寫 : 以拓拔斯. 塔瑪匹瑪 蘭嶼行醫記 為探討對象 205 significance of their culture languages. Consequently, through the process of transformation between the signifier and the signified, the covert ideological criticism and the actual changes as implicitly expressed in the textual symbols are thus disclosed. Keyword: Tao,Writing on Illness, Tuobasi Tamapima, Cultural reference,sig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