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㆒ 魏 慶 之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傳 播 宋 人 編 寫 詩 話, 裒 集 成 編 者 不 少 流 傳 至 今 者, 以 阮 閱 詩 話 總 龜 胡 仔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魏 慶 之 詩 人 玉 屑 蔡 正 孫 詩 林 廣 記 卷 帙 最 為 宏 富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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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正大學中文學術年刊 2010 年第二期 總第十六期 2010 年 12 月 頁 081~116 國立中正大學中國文學系 81 詩 玉屑 之編 與宋 詩 之傳播 詩話筆記之徵引與 本 本之反應 張高評* 摘 要 南宋魏慶之 詩人玉屑 採錄宋初以來詩話 筆記等 180 餘種說詩學文獻 體現詩藝 詩格 詩法 詩病 堪稱集兩宋詩學之大成 其書徵引諸家 輯述而不評論 然去取詳略 之際 予奪抑揚之間 已自有其裁斷與評價 本文考察 詩人玉屑 之編印與宋代詩學之 傳播 從雕版印刷之為傳媒 與寫本相濟爭輝 促成 唐宋變革 切入 復坐實雕版印刷 易成 難毀 節費 便藏 之種種便利 更借鏡谷登堡活字版印刷之所以為 變革之推 手 所生發之諸般傳媒效應 創意詮釋 轉相論證 以見寫本印本之二元傳播 助長了宋 詩之疏離唐詩 催生了唐宋詩之異同 促成了 詩分唐宋 之趨勢 此從 詩人玉屑 徵 引 苕溪漁隱叢話 王直方詩話 誠齋詩話 白石詩說 陵陽室中語 東坡詩 話 復齋漫錄 諸詩話 大多推尊陶潛 杜甫 宗師蘇軾 黃庭堅 取徑江西詩法 所 謂 媒介即信息 此中自有傳播與接受之消息 至於徵引 石林詩話 臨漢隱居詩話 滄浪詩話 與上述詩話異調變奏者 則是南宋詩學之回授反撥 自 石林 溪詩話 詩話 而 苕溪漁隱叢話 從 誠齋詩話 白石詩說 至 詩人玉屑 宋代詩學注重 詩藝 詩法 其消長 形成 與宋人審美追求 法式規範 大有關係 關鍵詞 詩人玉屑 傳媒效應 詩法詩藝 宋詩宋調 唐宋變革 接受反應 * 臺灣成功大學中文系特聘教授

2 82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㆒ 魏 慶 之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傳 播 宋 人 編 寫 詩 話, 裒 集 成 編 者 不 少 流 傳 至 今 者, 以 阮 閱 詩 話 總 龜 胡 仔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魏 慶 之 詩 人 玉 屑 蔡 正 孫 詩 林 廣 記 卷 帙 最 為 宏 富 四 庫 全 書 總 目 提 要 謂 : 總 龜 蕪 雜, 廣 記 掛 漏, 均 不 及 胡 魏 兩 家 之 書 仔 書 作 於 高 宗 時, 所 錄 北 宋 人 語 為 多 ; 慶 之 書 作 於 度 宗 時, 所 錄 南 宋 人 語 較 備 二 書 相 輔, 宋 人 論 詩 之 概 亦 略 具 矣 1 觀 此, 可 知 諸 家 詩 話 總 集 之 精 粗 偏 全 魏 慶 之, 字 醇 甫, 號 菊 莊, 南 宋 ( 寧 宗 慶 元 二 年,1196?- 度 宗 咸 淳 八 年,1272?) 前 後 在 世 2 福 建 建 陽 崇 化 書 林 人, 擔 任 建 陽 書 坊 編 輯 亦 能 詩, 著 有 菊 莊 吟 稿, 已 佚 慶 之 隱 居 建 陽 刻 書 中 心, 藏 書 家 多, 古 籍 刻 本 豐 富, 於 是 參 考 斟 酌 180 餘 種 詩 學 文 獻, 博 觀 約 取, 科 別 其 條, 編 成 詩 人 玉 屑 二 十 卷 3 詩 林 廣 記 以 外, 宋 人 三 部 詩 話 總 集, 當 以 魏 慶 之 詩 人 玉 屑 影 響 最 大, 評 價 較 高 其 詩 學 見 解, 體 現 於 編 輯 體 例 與 選 材 趨 向 中, 輯 而 不 作, 並 不 直 接 呈 露 黃 昇 序 詩 人 玉 屑 綜 述 詩 話 對 閱 讀 者 之 啟 益 ; 謂 : 凡 升 高 自 下 之 方, 繇 粗 入 精 之 要, 靡 不 登 載 其 格 律 之 明, 可 準 而 式 ; 其 鑑 裁 之 功, 可 研 而 覈 ; 其 斧 藻 之 有 味, 可 咀 而 食 也 南 宋 與 宋 代 詩 學 重 詩 格 詩 法 之 特 色, 此 中 翻 檢 可 得 黃 昇 於 序 中 推 想 詩 話 刊 行 之 影 響, 勾 勒 詩 話 傳 播 之 效 應, 略 謂 : 方 今 海 內 詩 人 林 立, 是 書 既 行, 皆 得 靈 方 ; 取 寶 囊 玉 屑 之 飯, 瀹 之 以 冰 甌 雪 盌, 薦 之 以 菊 英 蘭 露, 吾 知 其 換 骨 而 僊 也 必 矣 ( 魏 慶 之 詩 林 玉 屑 卷 首, 黃 昇 叔 暘 序 ) 黃 昇 序 作 於 淳 祐 甲 辰 (1244), 知 詩 人 玉 屑 成 於 理 宗 淳 祐 間 ; 而 南 宋 建 陽 黃 昇 二 十 卷 刊 本, 即 是 詩 人 玉 屑 最 早 之 刻 本 此 書 之 宋 代 刊 本, 有 刻 於 湖 南 之 十 卷 本, 及 清 道 光 間 古 松 堂 重 刻 宋 刊 二 十 卷 本 4 可 見, 是 書 當 時 已 頗 流 行 詩 話 發 展 至 南 宋, 已 由 論 詩 及 事, 轉 化 為 論 詩 及 辭, 詩 人 玉 屑 體 現 當 時 詩 話 風 氣, 十 分 強 調 詩 格 詩 法, 被 奉 為 詩 家 之 良 醫 師 5 自 卷 一 至 卷 十 一, 多 以 詩 格 詩 法 或 藝 術 技 巧 分 類, 詩 人 玉 屑 之 論 詩 及 辭, 紀 昀 永 瑢 等 : 四 庫 全 書 總 目 (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 卷 一 百 九 十 五, 集 部 詩 文 評 類 一, 詩 人 玉 屑 二 十 卷 提 要, 頁 4098 張 健 : 魏 慶 之 及 詩 人 玉 屑 考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4.5), 香 港 : 浸 會 大 學 人 文 中 國 學 報 第 10 期, 頁 方 彥 壽 : 福 建 最 早 的 詩 話 總 集 魏 慶 之 的 詩 人 玉 屑, 福 建 古 書 之 最 ( 北 京 : 中 國 社 會 出 版 社, ), 頁 郭 紹 虞 : 宋 詩 話 考. 詩 人 玉 屑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5.4), 頁 108 黃 昇 : 詩 人 玉 屑. 序 稱 : 詩 之 有 評, 猶 醫 之 有 方 也 評 不 精, 何 益 於 詩 ; 方 不 靈, 何 益 於 醫? 然

3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83 已 然 體 現 南 宋 詩 話 之 風 氣 與 胡 仔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著 重 論 詩 及 事, 兼 及 論 詩 及 辭, 代 表 南 北 宋 之 際 詩 話 轉 型 之 風 氣, 自 有 不 同 蓋 詩 話 論 格 說 法, 揭 示 文 法 津 梁, 最 便 於 學 者 掌 握 詩 歌 創 作 規 則 此 種 注 重 法 式 之 風 氣, 由 晚 唐 五 代 詩 格 而 來 6 經 北 宋 天 廚 禁 臠 陳 應 行 吟 窗 雜 錄 南 宋 三 體 唐 詩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滄 浪 詩 話 詩 人 玉 屑 繼 踵 發 揚, 先 後 不 絕 江 西 詩 風 提 倡 詩 法, 故 南 宋 詩 話 之 反 應 如 是 觀 黃 昇 之 序, 謂 是 書 既 行, 皆 得 靈 方, 吾 知 其 換 骨 而 僊 也 必 矣 ; 與 黃 庭 堅 提 示 詩 法 靈 丹 一 粒, 點 鐵 成 金 ; 不 易 其 意 而 造 其 語, 謂 之 換 骨 法 ; 陳 師 道 論 詩, 所 謂 學 詩 如 學 仙, 時 至 骨 自 換, 7 皆 強 調 書 卷 學 問 對 詩 人 創 作 有 觸 發 之 功 假 如 南 宋 雕 版 印 刷 未 如 是 之 繁 榮, 刊 本 未 如 是 之 昌 盛 ( 詳 下 節 ), 徒 賴 藏 本 寫 本 鈔 本 之 傳 播, 宋 代 著 述 評 論, 將 是 另 一 番 景 象 詩 話 之 作, 確 為 詩 歌 創 作 之 經 驗 總 結, 且 為 一 代 詩 風 士 習 之 表 現, 亦 由 此 可 見 郭 紹 虞 曾 言 : 宋 人 論 詩, 大 都 重 在 藝 術 ; 宋 人 談 詩, 要 之 均 強 調 藝 術 技 巧, 罕 有 重 在 思 想 內 容 者 8 詩 人 玉 屑 二 十 卷, 前 十 一 卷 大 多 論 詩 及 辭, 不 憚 其 煩 揭 示 有 關 創 意 與 造 語 之 技 巧 與 法 式, 其 中 如 卷 九 所 錄 白 戰 體, 頗 示 宋 人 因 難 見 巧 之 創 造 性 思 維 ; 卷 十 所 錄 言 用 不 言 名 ( 體 ) 諸 詩 話, 亦 體 現 宋 詩 致 力 於 不 說 破, 盡 心 於 繞 路 說 禪 諸 創 意 與 造 語 工 夫 9 其 他 各 卷 所 謂 詩 法 句 法 初 學 蹊 徑 命 意 造 語 下 字 用 事 煅 煉 沿 襲 奪 胎 換 骨 點 化 變 態 諸 名 目, 或 論 鍛 鍊 與 造 語, 或 說 沿 襲 與 點 化, 或 追 求 變 態 與 自 得, 要 皆 藝 術 技 巧 之 反 應 由 此 觀 之, 宋 詩 宋 調 之 風 尚 與 習 氣, 詩 人 玉 屑 一 書, 頗 有 總 結 與 體 現 魏 慶 之 詩 人 玉 屑, 雖 纂 集 他 人 詩 話 以 為 書, 然 去 取 從 違 之 間, 自 有 別 裁 心 識 如 是 書 全 錄 嚴 羽 滄 浪 詩 話, 亦 全 錄 姜 夔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由 其 認 同 選 取, 可 見 其 詩 藝 觀 念 與 論 詩 宗 旨 詩 人 玉 屑 之 編 寫 傳 播, 除 體 現 南 宋 詩 學 風 氣 外, 且 有 徵 存 散 佚 詩 話 之 貢 獻, 如 陳 知 柔 休 齋 詩 話 黃 昇 玉 林 詩 話 佚 名 藜 蕾 野 人 詩 話 等, 元 明 已 散 佚 之 書, 多 保 存 於 詩 人 玉 屑 中 其 次, 則 又 提 供 滄 浪 詩 話 之 校 勘 價 值, 詩 人 玉 屑 成 書 於 滄 浪 詩 話 之 後, 元 韋 居 安 梅 磵 詩 話 曾 推 崇 詩 人 玉 屑 : 類 編 精 密, 諸 公 稱 之 ; 惟 善 醫 者 能 審 其 方 之 靈, 善 詩 者 能 識 其 評 之 精, 夫 豈 易 言 也 哉? 詩 人 玉 屑 ( 臺 北 : 世 界 書 局,1971.7) 之 為 書, 評 精 而 方 靈, 遂 推 崇 為 詩 家 之 良 醫 師 也, 頁 2 張 伯 偉 : 詩 格 論 ( 代 前 言 ), 全 唐 五 代 詩 格 校 考 ( 西 安 : 陜 西 人 民 教 育 出 版 社,1996.7), 五 宋 代 以 後 的 詩 格 概 觀, 頁 張 高 評 : 自 成 一 家 與 宋 詩 特 色, 宋 詩 之 新 變 與 代 雄 ( 臺 北 : 洪 葉 文 化 事 業 公 司,1995.9), 以 仙 道 為 詩, 頁 郭 紹 虞 : 滄 浪 詩 話 校 釋 ( 北 京 : 人 民 文 學 出 版 社, ), 頁 25; 參 考 郭 紹 虞 : 宋 詩 話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73), 詩 病 五 事 提 要, 頁 10 張 高 評 : 詩 人 玉 屑 論 言 用 不 言 名 不 犯 正 位 與 創 意 詩 思, 山 西 大 同 大 學 學 報 第 23 卷 第 5 期 (2009), 頁 47-52

4 84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10 郭 紹 虞 宋 詩 話 考 上 卷 言 : 每 覺 是 書 ( 玉 屑 ) 所 引, 較 今 傳 各 本 為 勝 王 夢 鷗 教 授 亦 斷 定 : 魏 慶 之 鈔 錄 在 卷 之 一 的 嚴 羽 詩 辨 之 文, 當 較 後 代 流 傳 的 任 何 通 行 本 滄 浪 詩 話 可 信 11 郭 紹 虞 滄 浪 詩 話 校 釋, 善 加 利 用, 以 證 成 其 說, 良 有 以 也 詩 人 玉 屑 黃 昇 二 十 卷 本, 大 抵 刊 行 於 宋 理 宗 淳 祐 四 年 至 六 年 間 ( ) 由 於 日 本 入 宋 僧 之 攜 回 傳 播, 於 是 在 醍 醐 天 皇 元 亨 二 年 ( 元 英 宗 至 治 二 年,1322 年 ), 五 山 時 代 ( ) 禪 僧 玄 惠 刊 刻 詩 人 玉 屑, 成 為 和 刻 五 山 版 流 傳 之 始 12 詩 人 玉 屑 標 榜 詩 格 詩 律 詩 法 等 形 式 技 法, 與 入 唐 僧 空 海 ( 吉 備 真 備 ) 文 鏡 祕 府 論 編 纂 體 例 異 曲 同 工, 審 美 趣 味 殊 途 同 歸, 日 本 僧 人 於 眾 多 宋 代 詩 話 中 欣 賞 詩 人 玉 屑 及 周 弼 三 體 詩 選 方 回 瀛 奎 律 髓, 當 非 偶 然 影 響 所 及, 元 代 楊 載 詩 法 家 數 范 梈 木 天 禁 語 詩 學 禁 臠 等, 要 皆 標 榜 詩 法, 多 達 十 三 種 13 江 戶 時 代 ( ) 日 本 詩 話 大 盛, 大 抵 多 論 詩 及 辭, 談 詩 格 說 詩 法 者 多 宋 元 明 以 來, 詩 人 玉 屑 循 海 上 書 籍 之 路 傳 播, 自 有 關 聯 14 ㆓ 印 刷 書 之 普 及 與 其 傳 媒 效 應 (㆒) 宋 圖 書 流 通 促 成 唐 宋 之 變 革 自 宋 初 太 宗 ( ) 注 重 訪 求 圖 書, 遺 編 墜 簡, 宜 在 詢 求 ; 補 正 闕 漏, 用 廣 流 布, 蓋 朝 廷 以 為 教 化 之 本, 治 亂 之 原, 當 取 法 圖 書 典 籍 其 後 真 宗 仁 宗 諸 朝 以 來 遵 循 故 事, 積 極 廣 收 圖 籍, 訪 求 亡 逸, 校 定 譌 謬, 募 工 傳 寫, 設 官 綜 理, 庶 成 其 事 或 以 之 置 藏 宣 和 殿 太 清 樓 秘 閣 三 舘, 或 以 之 鏤 板 刊 行, 化 身 千 萬, 到 南 宋 紹 興 年 間, 三 舘 藏 書 之 盛, 方 能 如 此 豐 富 據 文 獻 記 載, 兩 宋 官 方 古 籍 整 理 之 圖 書, 無 論 刪 繁 補 闕 重 編 新 錄 ; 或 借 本 繕 寫, 精 心 讎 校, 終 皆 進 呈 三 舘 典 藏, 15 其 中 有 藏 本 和 印 本 之 分 所 謂 藏 本 者, 大 抵 皆 為 10 元 韋 居 安 : 梅 礀 詩 話 卷 下, 丁 福 保 輯 : 歷 代 詩 話 續 編 ( 臺 北 : 木 鐸 出 版 社,1983), 頁 郭 紹 虞 : 宋 詩 話 考. 詩 人 玉 屑, 同 註 4, 頁 王 夢 鷗 : 嚴 羽 以 禪 喻 詩 試 解, 古 典 文 學 論 探 索 ( 臺 北 : 正 中 書 局,1984.2), 頁 宋 魏 慶 之 撰 : 校 正 詩 人 玉 屑 ( 臺 北 : 世 界 書 局,1971.7), 附 錄 寬 永 本 卷 後 題 識, 錄 玄 惠 尹 烱 王 國 維 三 家 之 題 跋, 頁 張 健 : 元 代 詩 法 校 考 (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14 所 謂 海 上 書 籍 之 路, 指 唐 宋 元 之 漢 籍 傳 播, 依 循 明 州 ( 寧 波 ) 到 日 本 博 多 之 海 上 航 線 交 流 ; 明 清 時 期, 則 改 由 江 南 到 日 本 長 崎 航 道, 中 日 間 漢 籍 之 輸 出 與 回 傳, 千 餘 年 來 多 仰 賴 之 參 考 王 勇 : 絲 綢 之 路 與 書 籍 之 路 試 論 東 亞 文 化 交 流 的 獨 特 模 式, 王 勇 等 : 中 日 書 籍 之 路 研 究 ( 北 京 : 北 京 圖 書 館 出 版 社, ), 頁 10 張 伯 偉 : 論 日 本 詩 話 的 特 色, 東 亞 漢 籍 研 究 論 集 ( 臺 北 : 臺 灣 大 學 出 版 中 心,2007.7), 拾 貳, 頁 張 伯 偉 : 清 代 詩 話 東 傳 日 本 之 反 響, 清 代 詩 話 東 傳 略 論 稿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7.7), 第 六 章, 頁 參 考 李 更 : 圖 書 校 理 運 作 分 析, 宋 代 館 閣 校 勘 研 究 ( 南 京 : 鳳 凰 出 版 社,2006.3), 第 三 章, 頁

5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85 寫 本 或 鈔 本, 訪 得 善 本, 鋟 版 以 為 官 書 者 有 之 ; 公 藏 典 籍 能 刻 板 雕 印 者 相 對 於 寫 本, 亦 顯 然 有 限, 絕 大 部 分 的 藏 本 都 是 寫 本 鈔 本 真 宗 仁 宗 朝 推 廣 雕 版 印 刷, 已 略 具 規 模 ; 至 宋 室 南 渡, 高 宗 詔 令 監 中 闕 書, 次 第 鏤 版, 於 是 在 南 北 宋 之 交 圖 書 傳 播, 印 本 與 寫 本 交 相 爭 輝, 晁 公 武 郡 齋 讀 書 志 尤 袤 遂 初 堂 書 目 可 以 考 見 由 於 商 品 經 濟 之 繁 榮, 促 使 南 宋 刻 本 書 激 增, 刊 書 地 點 擴 展 考 趙 希 弁 撰 成 郡 齋 讀 書 志. 附 志 於 淳 祐 九 年 (1249), 陳 振 孫 直 齋 書 錄 解 題 完 稿 於 淳 祐 九 年 致 仕 後, 二 書 之 所 著 錄, 刻 本 書 超 過 了 寫 本 書, 成 為 圖 書 流 通 知 識 傳 播 之 主 角, 時 當 十 三 世 紀 中 期 16 考 察 刻 本 由 崛 起 繁 榮, 到 與 寫 本 相 互 爭 輝, 到 刻 本 書 數 量 超 過, 甚 至 取 代 寫 本, 獨 擅 勝 場, 其 中 除 朝 廷 科 舉 取 士 之 右 文 政 策 外, 自 有 商 品 經 濟 供 需 相 求 之 催 化 與 促 成 在 學 者 研 究 指 出 : 印 本 增 多, 便 利 私 人 藏 書 ; 印 本 崛 起, 對 寫 本 閱 讀 庋 藏, 以 及 前 代 詩 集 整 理, 多 有 影 響 而 且 書 籍 之 廣 泛 流 通, 必 然 影 響 當 時 之 思 想 與 文 學 17 不 過, 搢 紳 家 所 藏 稿 本 寫 本 善 本, 經 官 方 雕 印 頒 行, 既 可 廣 祕 府 之 儲, 且 以 傳 播 天 下, 有 益 圖 書 之 流 通 論 者 稱 : 宋 三 百 年 間, 鋟 板 成 市, 板 本 布 滿 於 天 下 而 中 秘 所 儲, 莫 不 家 藏 而 人 有 無 漢 以 前 耳 受 之 艱, 無 唐 以 前 手 抄 之 勤 讀 書 者 事 半 而 功 倍, 何 其 幸 也 所 謂 士 大 夫 不 勞 力 而 家 有 舊 典, 此 實 千 齡 之 盛, 誠 非 虛 言 金 鍔 漢 唐 以 來 書 籍 制 度 考 亦 云 : 至 板 本 盛 行, 摹 印 極 便, 聖 經 賢 傳 乃 得 家 傳 而 人 誦, 固 亦 有 功 名 教 矣! 18 印 本 使 用 之 便 利, 傳 播 之 快 捷, 知 識 流 通 之 迅 速, 無 論 聖 經 賢 傳, 子 史 文 集, 多 因 此 而 容 易 家 傳 而 人 誦, 既 有 功 於 名 教, 自 亦 影 響 宋 代 之 學 術 風 尚 依 據 宋 史 藝 文 志 統 計 : 宋 初 開 國, 圖 書 才 萬 餘 卷 ; 仁 宗 慶 曆 十 一 年 (1041) 纂 修 祟 文 總 目, 已 著 錄 藏 書 三 0 六 六 九 卷 ; 終 北 宋 之 世, 圖 書 目 錄, 凡 六 七 0 五 部, 七 三 八 七 七 卷 19 靖 康 之 難, 書 亡 滋 多 紹 興 間 詔 求 遺 書, 獻 書, 於 是 圖 籍 漸 備 南 宋 孝 宗 淳 熙 五 年 (1178) 編 次 中 興 館 閣 書 目, 著 錄 藏 書 四 四 四 八 六 卷 ; 寧 宗 嘉 定 十 三 年 (1220), 編 修 中 興 館 閣 續 書 目, 再 著 錄 一 四 九 四 三 卷 宋 史 藝 文 志 所 著 錄 四 部 典 籍, 共 九 千 八 百 十 九 部, 十 一 萬 九 千 九 百 七 十 二 卷 以 宋 代 目 錄 專 籍 而 言, 尤 袤 遂 初 堂 書 目 著 錄 私 家 藏 書 版 本, 多 達 3000 餘 種 晁 公 武 郡 齋 讀 書 志 著 錄 1492 部,24500 卷 陳 振 孫 直 16 宿 白 : 南 宋 刻 本 書 的 激 增 和 刊 書 地 點 的 擴 展, 唐 宋 時 期 的 雕 版 印 刷 ( 北 京 : 文 物 出 版 社,1999.3), 引 王 重 民 之 說, 頁 艾. 郎 諾 : 書 籍 的 流 通 如 何 影 響 宋 代 文 人 對 文 本 的 觀 念, 沈 松 勤 主 編 : 第 四 屆 宋 代 文 學 國 際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杭 州 : 浙 江 大 學 出 版 社, ), 頁 清 徐 松 輯, 苗 書 梅 點 校 : 宋 會 要 輯 稿 崇 儒 四 ( 開 封 : 河 南 大 學 出 版 社,2001.9), 引 孝 宗 會 要 淳 熙 十 三 年 丙 午, 頁 259 章 權 才 : 宋 明 經 學 史 ( 韶 關 : 廣 東 人 民 出 版 社,1999.9), 第 二 章 第 二 節 鏤 版 印 刷 的 發 明 與 經 籍 的 廣 泛 傳 播, 引 吳 澂 說, 頁 58 金 鍔 : 求 古 錄 禮 說, 袁 咏 秋 等 : 中 國 歷 代 國 家 藏 書 機 構 及 名 家 藏 讀 敘 傳 選 (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 ), 頁 元 脫 脫 等 : 宋 史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0), 卷 二 百 二, 藝 文 一, 二 十 五 史 點 校 本, 頁 5033

6 86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齋 書 錄 解 題 著 錄 圖 書 3096 種,51180 卷 周 密 齊 東 野 語. 書 籍 之 厄, 載 兩 宋 私 人 藏 書, 少 則 一 二 萬 卷, 亦 有 多 至 十 萬 卷 者, 皆 不 計 在 內 圖 書 質 量 倍 數 成 長, 除 傳 統 之 寫 本 ( 稿 本 抄 本 ) 外, 其 中 自 有 印 本 之 書 在 宋 代 刻 書 業 興 盛, 不 僅 前 人 著 作 陸 續 開 雕 傳 世, 以 供 研 讀 借 鏡 ; 即 當 代 作 品 亦 多 印 刷 成 書, 因 得 流 傳 後 世 宋 代 之 版 刻, 對 於 書 籍 之 流 布, 知 識 之 傳 播, 貢 獻 極 大 詩 話 筆 記 因 時 乘 勢, 自 然 得 心 應 手, 容 易 水 到 渠 成 錢 存 訓 首 倡 印 刷 文 化 史 之 研 究, 曾 大 膽 推 測 : 印 刷 術 的 普 遍 運 用, 被 認 為 是 宋 代 經 典 研 究 的 復 興, 及 改 變 學 術 和 著 述 風 尚 的 一 種 原 因 20 佛 郎 西 斯. 培 根 (Francis Bacon, ) 標 榜 知 識 就 是 力 量, 曾 推 崇 印 刷 術 在 文 學 之 影 響 力, 媲 美 火 藥 在 戰 爭, 指 南 針 在 航 海 方 面, 對 全 世 界 面 貌 和 狀 態 的 改 變 試 考 察 谷 登 堡 (Gutenberg Johann, ) 發 明 活 字 版 印 刷 術, 於 中 古 歐 洲, 改 變 了 閱 讀 環 境, 影 響 了 接 受 反 應, 加 速 了 古 老 變 革, 重 組 了 文 學 領 域, 催 生 了 創 新 體 類, 當 然 徵 存 傳 播 了 更 多 的 傳 統 典 籍 ( 詳 下 節 ) 對 照 東 方 宋 朝, 雕 版 印 刷 繁 榮 發 達, 形 成 印 本 文 化, 相 較 於 傳 統 寫 本 之 仰 賴 手 抄 謄 錄 複 製 圖 書, 印 刷 圖 書 之 為 傳 媒, 所 生 發 之 效 應 有 何 特 殊 處? 清 張 之 洞 書 目 答 問. 勸 人 刻 書 說 謂 : 刻 書 可 以 傳 先 哲 之 精 蘊, 啟 後 學 之 困 蒙, 對 於 文 風 士 習, 究 竟 將 造 成 那 些 影 響? 宋 初 開 國 之 君, 多 尚 文 崇 儒 宋 太 宗 蒐 集 圖 書, 謂 可 以 勤 求 古 道, 啟 迪 化 源 ; 強 調 教 化 之 本, 治 亂 之 源, 茍 非 書 籍, 何 以 取 法? 21 於 是 繼 續 五 代 印 刷 圖 書 之 事 業, 從 事 佛 教 大 藏 經 開 寶 藏 之 雕 印, 國 子 監 七 經 十 七 史 之 精 校 刊 行 風 氣 既 開, 於 是 官 刻 本 之 外, 又 有 家 刻 本 坊 刻 本 之 倫 由 於 有 利 可 圖, 蔚 為 天 下 未 有 一 路 不 刻 書 之 盛 況 於 朝 廷 官 方, 要 在 提 供 宣 索 賜 予, 興 教 濟 眾 ; 而 官 刻 家 刻 坊 刻, 亦 無 非 期 盼 布 之 四 方, 圖 永 其 傳 22 本 來, 整 理 古 籍, 傳 播 文 化, 漢 魏 以 來 歷 代 多 所 提 倡, 宋 朝 並 非 首 創 不 過, 宋 人 除 寫 本 之 傳 播 外, 又 推 廣 雕 版 印 刷 圖 書 論 者 以 為 : 宋 代 在 通 過 當 代 ( 雕 版 ) 技 術, 使 文 化 傳 統 得 以 利 用, 以 及 對 學 的 傳 播 上 ( 這 些 標 準 本 文 獻 被 傳 播 到 州 和 縣 ), 都 超 過 了 他 們 的 五 代 前 輩 23 圖 書 傳 播 挾 雕 版 印 刷 之 優 勢, 席 捲 文 學 界 與 學 術 界, 如 此 激 盪 衝 擊, 必 然 引 發 變 革 性 之 影 響 與 轉 型 的 發 展 在 西 方, 印 刷 術 被 稱 為 神 聖 的 藝 術, 文 明 之 母, 又 號 稱 變 革 的 推 手 ; 在 東 方 日 本, 坂 本 太 郎 日 本 史 亦 稱 贊 印 刷 術, 是 普 及 教 育 普 及 文 化 的 有 力 手 段 ; 張 秀 民 20 錢 存 訓 : 印 刷 術 在 中 國 社 會 和 學 術 上 的 功 能, 中 國 紙 和 印 刷 文 化 史 (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 ), 第 十 章 ( 四 ), 頁 清 徐 松 輯, 苗 書 梅 點 校 : 太 宗 太 平 興 國 九 年, 同 註 18, 頁 張 高 評 : 宋 代 雕 版 印 刷 之 政 教 指 向 印 刷 傳 媒 之 控 制 研 究, 成 大 中 文 學 報 第 二 十 期 (2008.4), 頁 包 弼 德 (Peter K.Bol) 著, 劉 寧 譯 : 斯 文 : 唐 宋 思 想 的 轉 型 (This Culture of Ours:Intellectual Transition in T ang and Sung China)( 南 京 : 江 蘇 人 民 出 版 社,2001.1), 第 五 章 文 治 政 策 與 文 學 文 化 : 宋 代 思 想 文 化 的 開 端, 頁

7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87 中 國 印 刷 史 既 標 榜 宋 代, 推 崇 為 雕 版 印 刷 的 黃 金 時 代 ; 24 則 於 南 北 兩 宋 生 發 之 傳 媒 效 應, 較 谷 登 堡 之 活 字 印 刷 豈 遑 多 讓? 筆 者 亦 不 妨 設 疑 提 問 : 宋 代 之 印 刷 傳 媒, 是 否 助 長 日 本 京 都 學 派 所 謂 唐 宋 變 革? 是 否 為 近 世 特 徵 之 促 成 者? 唐 宋 詩 之 所 以 異 同, 雕 版 印 刷 是 否 為 其 中 之 催 化 劑? 詩 分 唐 宋 宋 詩 特 色 之 形 成, 印 刷 傳 媒 是 否 即 其 中 之 關 鍵 觸 媒? 推 而 至 於 討 論 宋 代 文 學 門 類 之 多 元, 甚 至 詩 話 筆 記 之 流 行, 或 許 多 與 雕 版 印 刷 繁 榮 於 宋 代, 天 下 未 有 一 路 不 刻 書 關 係 密 切 日 本 學 者 內 藤 湖 南 研 究 中 國 歷 史 分 期, 撰 有 概 括 的 唐 宋 時 代 觀, 提 出 唐 宋 變 革 說, 指 出 唐 和 宋 在 文 化 的 性 質 上 有 顯 著 差 異, 表 現 在 政 治 經 濟 以 及 學 術 文 學 繪 畫 音 樂 等 狹 義 文 化 方 面 尤 其 此 疆 彼 界, 壁 壘 分 明 25 宮 崎 市 定 為 內 藤 之 弟 子, 學 術 專 攻 宋 代 ; 內 藤 強 調 唐 宋 在 文 化 上 的 分 野, 宮 崎 則 進 一 步 闡 釋 宋 代 所 具 備 的 近 世 特 徵 師 生 分 進 合 擊, 於 是 唐 代 是 中 世 的 結 束, 宋 代 是 近 世 的 開 端, 唐 宋 變 革 論, 宋 代 近 世 說, 形 成 京 都 學 派 經 典 式 之 文 化 主 張 這 種 變 革, 造 成 政 治 經 濟 社 會 文 化 根 本 的 改 變, 近 乎 革 命 性 的 重 大 轉 變 論 者 曾 列 舉 唐 宋 變 革 之 面 向, 分 政 治 選 舉 任 官 黨 爭 性 質 人 民 地 位 土 地 處 分 貨 幣 經 濟 工 藝 美 術 學 術 文 藝 交 通 資 訊 科 技 發 明 知 識 普 及 兵 制 法 律 等 等, 要 皆 可 見 唐 宋 變 革 之 現 象, 宋 代 具 備 近 世 之 特 徵 26 至 於 何 種 觸 媒 造 成 唐 宋 變 革? 何 種 機 緣 促 進 宋 代 近 世? 京 都 學 派 或 闕 而 弗 論, 或 語 焉 不 詳, 不 無 遺 憾 鄧 廣 銘 先 生 探 究 趙 宋 王 朝 的 右 文 政 策, 以 為 具 體 落 實 在 科 舉 考 試 與 刻 版 印 書 上 ; 因 此, 宋 代 文 化 才 能 達 到 登 峰 造 極 的 高 度 27 鄧 先 生 討 論 宋 代 文 化 的 高 度 發 展, 涉 及 雕 版 印 書 事 業 由 創 始 而 漸 流 行, 使 得 書 籍 的 流 通 量 得 以 增 廣 擴 大, 已 觸 及 問 題 焦 點, 可 惜 只 順 帶 略 提, 並 未 作 專 題 申 說 筆 者 著 有 印 刷 傳 媒 與 宋 詩 特 色 兼 論 圖 書 傳 播 與 詩 分 唐 宋 一 書, 28 從 印 刷 文 化 史 之 視 角 切 入, 強 調 雕 版 印 刷 作 為 圖 書 傳 播 之 媒 介, 與 傳 統 寫 本 競 奇 爭 輝 印 本 圖 書 挾 其 傳 播 優 勢, 對 於 兩 宋 士 人 之 閱 讀 接 受 創 作 論 述, 必 然 生 發 若 干 激 盪 欲 據 此 詮 釋 宋 詩 特 色 唐 宋 詩 異 同 唐 宋 詩 之 爭 詩 分 唐 宋, 乃 至 於 唐 宋 變 革 宋 代 近 世 諸 課 題 推 而 廣 之, 或 許 可 以 解 讀 宋 代 經 學 之 復 興 史 學 之 繁 榮 理 學 之 昌 盛 張 秀 民 : 宋 代 : 雕 版 印 刷 的 黃 金 時 代, 中 國 印 刷 史 ( 杭 州 : 浙 江 古 籍 出 版 社, ), 上 冊, 第 一 章 第 三 節, 頁 內 藤 湖 南 : 概 括 的 唐 宋 時 代 觀, 初 刊 於 歷 史 與 地 理 第 九 卷 第 5 號 ( 唐 宋 時 代 研 究 號,1922.5), 頁 1-12 後 輯 入 內 藤 湖 南 全 集 第 八 卷, 東 洋 文 化 史 研 究,1969, 頁 黃 約 瑟 譯 文, 見 劉 俊 文 編 : 日 本 學 者 研 究 中 國 史 論 著 選 譯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2), 第 一 卷 通 論, 頁 張 廣 達 : 內 藤 湖 南 的 唐 宋 變 革 說 及 其 影 響, 唐 研 究 第 十 一 卷 (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 ), 頁 5-71; 柳 立 言 : 何 謂 唐 宋 變 革?, 中 華 文 史 論 叢 2006 年 1 期 ( 總 八 十 一 輯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6.3), 頁 鄧 廣 銘 : 宋 代 文 化 的 高 度 發 展 與 宋 王 朝 的 文 化 政 策 北 宋 文 化 史 述 論 稿 序 引, 鄧 廣 銘 治 史 叢 稿 (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1997.6), 頁 張 高 評 : 印 刷 傳 媒 與 宋 詩 特 色 兼 論 圖 書 傳 播 與 詩 分 唐 宋 (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 ), 頁 1-631

8 88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文 學 之 新 變, 其 關 鍵 視 角, 亦 在 雕 版 印 刷 作 為 圖 書 傳 播 之 媒 介 上 就 宋 代 而 言, 標 榜 右 文 崇 儒, 雕 版 印 刷 對 於 科 舉 考 試 書 院 講 學 教 育 普 及 學 風 思 潮 創 作 方 式 評 述 法 度 審 美 情 趣 文 風 士 習, 生 發 何 種 效 應? 就 歷 史 分 期 而 言, 內 藤 湖 南 宮 崎 市 定 提 出 唐 宋 變 革 論 宋 代 近 世 說, 雕 版 印 刷 是 否 為 其 中 之 催 化 劑? 是 否 如 谷 登 堡 發 明 活 字 印 刷 一 般, 形 成 變 革 的 推 手? 就 文 化 類 型 而 言, 王 國 維 稱 美 天 水 一 朝 之 文 化, 前 之 漢 唐, 後 之 元 明, 皆 所 不 逮 ; 近 世 學 術, 多 發 端 於 宋 人 ; 陳 寅 恪 亦 有 華 夏 民 族 之 文 化, 歷 數 千 載 之 演 進, 造 極 於 趙 宋 之 說 ; 29 傅 樂 成 則 提 出 唐 型 文 化 與 宋 型 文 化 之 分 野, 30 文 化 演 變 之 不 同, 印 刷 傳 媒 居 於 何 種 地 位? 就 詩 歌 而 言, 繆 鉞 詩 詞 散 論 標 榜 唐 宋 詩 異 同, 31 錢 鍾 書 談 藝 錄 強 調 詩 分 唐 宋, 32 雕 版 印 刷 是 否 即 是 其 中 之 關 鍵 觸 媒? 谷 登 堡 活 字 版 流 行, 印 刷 傳 媒 在 西 方 之 繁 榮 發 達, 促 成 宗 教 革 命 文 藝 復 興, 號 稱 變 革 的 推 手 ; 在 宋 代, 印 刷 傳 媒 與 寫 本 藏 本 競 奇 爭 輝, 是 否 亦 生 發 類 似 之 傳 媒 效 應? 筆 者 翻 檢 續 資 治 通 鑑 長 編 宋 史 宋 會 要 輯 稿, 以 及 宋 人 之 詩 話 筆 記 文 集 序 跋, 善 本 目 錄 牌 記, 或 語 焉 不 詳, 或 文 獻 無 徵 今 欲 考 求 宋 代 印 本 崛 起, 與 寫 本 競 奇 爭 輝, 究 竟 生 發 何 種 傳 媒 效 應? 對 詩 話 筆 記 之 編 印 刊 行 有 何 影 響? 對 於 詩 歌 創 作 詩 學 評 論, 是 否 有 所 制 約 或 導 向? 不 妨 參 考 谷 登 堡 發 明 活 字 印 刷, 促 成 宗 教 革 命 文 藝 復 興, 曾 經 生 發 種 種 傳 媒 效 應, 多 可 作 為 類 比 借 鏡 (㆓) 活 字 印 刷 雕 版 印 刷 : 變 革 之 推 手 知 識 傳 播 之 媒 介, 從 甲 骨 金 文, 一 變 而 為 竹 簡 縑 帛, 再 變 而 為 紙 張 抄 寫, 已 形 成 極 大 之 飛 躍 不 過, 抄 寫 謄 錄, 曠 日 廢 時, 其 事 甚 艱, 其 功 難 成, 其 書 易 毀, 費 用 昂 貴, 收 藏 不 便 為 愛 日 省 力, 利 用 厚 生, 於 是 知 識 傳 播 之 媒 介 四 變 而 成 雕 版 印 刷 西 方 稱 美 印 刷 術, 許 為 變 革 之 推 手 ; 流 傳 於 東 土 之 雕 版 刻 書, 自 不 遑 多 讓 蘇 軾 曾 理 性 預 言 印 本 圖 書 之 傳 媒 效 應, 唐 宋 文 化 之 分 野, 已 呼 之 欲 出 : 余 猶 及 見 老 儒 先 生, 自 言 其 少 時, 欲 求 史 記 漢 書 而 不 可 得 ; 幸 而 得 之, 皆 手 自 書, 日 夜 誦 讀, 惟 恐 不 及 近 歲 市 人 轉 相 摹 刻 諸 子 百 家 之 書, 日 傳 萬 紙 王 國 維 : 宋 代 之 金 石 學, 靜 安 文 集 續 編 ( 上 海 : 上 海 書 店,1983), 頁 70; 陳 寅 恪 : 鄧 廣 銘 宋 史. 職 官 志 考 證 序, 金 明 館 叢 稿 (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1982), 頁 關 於 唐 宋 轉 型, 可 再 參 考 王 水 照 : 文 史 斷 想. 重 提 內 藤 命 題, 鱗 爪 文 輯 ( 西 安 : 陝 西 人 民 出 版 社,2008.3), 卷 三, 頁 傅 樂 成 : 唐 型 文 化 與 宋 型 文 化, 原 載 國 立 編 譯 館 館 刊 一 卷 四 期 ( ); 後 輯 入 漢 唐 史 論 集 (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 公 司,1977.9), 頁 繆 鉞 : 論 宋 詩, 詩 詞 散 論 ( 臺 北 : 開 明 書 店,1977) 錢 鍾 書 : 談 藝 錄 ( 臺 北 : 書 林 出 版 公 司, ), 一 詩 分 唐 宋, 頁 1-5

9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89 學 者 之 於 書, 多 且 易 致 如 此, 其 文 詞 學 術, 當 倍 蓰 於 昔 人 ( 蘇 軾 文 集 卷 十 一, 李 氏 山 房 藏 書 記 ) 五 代 馮 道 ( ) 刊 刻 九 經 以 前, 知 識 傳 播 均 仰 賴 抄 錄 謄 寫 傳 抄 艱 難, 圖 書 複 製 不 易, 影 響 流 通 之 效 率 蘇 軾 李 氏 山 房 藏 書 記 所 謂 欲 求 而 不 可 得, 幸 而 得 之, 皆 手 自 書, 惟 恐 不 及, 堪 稱 實 錄 迨 宋 初 雕 版 印 書 盛 行, 日 傳 萬 紙, 於 是 學 者 之 於 書, 多 且 易 致 如 此 東 坡 乃 預 告 : 其 文 詞 學 術, 當 倍 蓰 於 昔 人, 印 本 圖 書 之 傳 媒 效 益 與 影 響, 當 十 百 倍 於 寫 本, 此 可 以 斷 言 宋 型 文 化 之 知 性 理 性, 東 坡 已 作 若 干 指 點 雕 版 印 刷 之 傳 媒 效 應, 明 胡 應 麟 曾 作 精 要 提 示, 如 云 : 今 人 事 事 不 如 古, 固 也 ; 亦 有 事 什 而 功 百 者, 書 籍 是 也 三 代 漆 文 竹 簡 冗 重 艱 難, 不 可 名 狀 ; 秦 漢 以 還 浸 知 鈔 錄, 楮 墨 之 功 簡 約 輕 省, 數 倍 前 矣 然 自 漢 至 唐 猶 用 卷 軸, 卷 必 重 裝, 一 紙 表 裏, 常 兼 數 番, 且 每 讀 一 卷 或 每 檢 一 事, 紬 閱 展 舒 甚 為 煩 數, 收 集 整 比 彌 費 辛 勤 至 唐 末 宋 初, 鈔 錄 一 變 而 為 印 摹, 卷 軸 一 變 而 為 書 冊, 易 成 難 毀 節 費 便 藏, 四 善 具 焉 遡 而 上 之, 至 於 漆 書 竹 簡, 不 但 什 百 而 且 千 萬 矣 士 生 三 代 後, 此 類 素 為 不 厚 幸 也 ( 明 胡 應 麟 少 室 山 房 筆 叢 卷 四, 經 籍 會 通 四 ) 明 胡 應 麟 較 論 竹 簡 漆 文 楮 墨 鈔 錄 之 傳 媒, 初 以 為 後 來 居 上, 其 功 數 倍 前 矣! 至 唐 末 宋 初 以 來, 鈔 錄 一 變 而 為 印 摹, 卷 軸 一 變 而 為 書 冊, 易 成 難 毀 節 費 便 藏, 四 善 具 焉 印 刷 傳 媒 之 為 知 識 革 命, 變 革 推 手, 由 此 益 信 印 本 相 較 於 寫 本, 乃 至 竹 簡 帛 書, 其 傳 播 效 益, 不 但 什 百, 而 且 千 萬 矣, 良 非 虛 言! 1 活 字 印 刷 雕 版 印 刷 與 傳 媒 效 應 試 對 照 中 古 歐 洲, 在 活 字 版 印 刷 使 用 前 後, 複 製 聖 經 工 時 之 快 慢 懸 殊, 從 而 可 以 想 見 印 刷 術 為 變 革 推 手 之 所 以 然 活 字 印 刷 生 發 之 傳 媒 效 應, 由 此 不 難 推 知 : 印 刷 機 使 歐 洲 可 以 更 為 廣 泛 地 獲 得 書 籍 從 前, 書 籍 是 由 手 工 再 造 出 來 的, 而 一 個 抄 寫 者 ( 通 常 是 一 個 修 道 士 ) 一 年 只 能 完 成 兩 本 書 因 此, 書 籍 稀 少, 而 且 非 常 珍 貴, 經 常 用 鏈 條 扣 在 閱 讀 台 上 相 比 之 下, 一 個 使 用 谷 登 堡 印 刷 機 的 印 刷 工 人, 一 天 就 能 生 產 一 本 書 所 以, 文 藝 復 興 是 以 一 個 使 知 識 的 獲 得 大 大 便 利

10 90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起 來 的 發 明 開 始 啟 動 的 33 聖 經 等 書 籍 之 獲 得, 抄 寫 一 年 只 能 完 成 兩 本 書 ; 若 使 用 谷 登 堡 印 刷 機, 則 一 天 就 能 生 產 一 本 書 快 速 而 便 利 獲 得 知 識, 這 是 印 刷 術 對 圖 書 傳 播 的 革 命 性 貢 獻 谷 登 堡 發 明 活 字 印 刷 術, 促 成 中 古 歐 洲 的 宗 教 革 命, 文 藝 復 興, 民 族 文 字 與 文 學 建 立, 科 學 文 化 突 飛 猛 進 錢 存 訓 曾 稱 : 印 刷 術 的 發 明 和 使 用, 還 普 及 了 教 育, 提 高 了 閱 讀 能 力, 和 增 加 了 社 會 流 動 的 機 會 總 之, 幾 乎 現 代 文 明 的 每 一 進 展, 都 或 多 或 少 地 與 印 刷 術 的 應 用 和 傳 播 發 生 關 聯 34 因 此, 印 刷 術 在 西 方, 被 稱 為 神 聖 的 藝 術 文 明 之 母, 以 及 變 革 的 推 手 35 雕 版 印 刷 在 東 土, 傳 媒 效 應 理 應 異 曲 同 工 由 於 宋 元 之 際 傳 世 文 獻 載 錄 看 詳 禁 毀 之 負 面 效 應 極 夥, 36 正 向 推 崇 印 刷 傳 媒, 提 供 印 刷 文 化 史 文 獻 者, 卻 一 鱗 半 爪, 徵 存 不 豐 蓋 習 焉 不 察, 民 生 日 用 而 不 覺 無 已, 只 得 採 行 類 比 推 理 方 式, 以 谷 登 堡 活 字 版 印 刷 術 在 中 古 歐 洲 生 發 之 種 種 變 革, 類 比 東 土 宋 朝 雕 版 印 刷 之 傳 媒 效 應 印 刷 術 流 行, 引 發 種 種 連 鎖 變 革, 基 本 影 響 為 書 價 的 降 低 和 書 籍 的 相 對 平 凡 化 另 外, 還 影 響 到 閱 讀 實 踐 的 改 變, 加 強 了 一 種 古 老 的 變 革, 諸 如 不 同 的 稿 本 不 再 被 採 用, 著 作 法 規 也 在 逐 漸 改 變, 文 學 領 域 進 行 重 新 組 織 ( 有 關 作 者 文 本 和 讀 者 ) 印 刷 的 發 展 和 通 俗 化, 亦 改 變 了 閱 讀 的 環 境 法 國 年 鑑 學 派 大 師 費 夫 賀 (Lucien Febvre) 與 印 刷 史 學 者 馬 爾 坦 (Henri-Jean Martin) 合 著 印 刷 書 的 誕 生 (The Coming of the Book) 強 調 : 印 刷 帶 動 文 本 的 大 規 模 普 及 ; 這 顯 然 是 種 變 遷, 且 變 的 腳 步 還 頗 快, 同 時 提 出 印 刷 書 促 成 文 化 變 遷 結 果 之 種 種 推 測 : 大 眾 究 竟 需 要 書 商 與 印 刷 商 提 供 他 們 哪 類 書 刊? 印 刷 究 竟 令 傳 統 的 中 世 紀 文 本, 普 遍 到 何 種 程 度? 這 些 舊 時 代 的 傳 承 物, 又 被 印 刷 術 保 存 住 多 少? 印 刷 機 驟 然 突 破 了 既 有 的 智 識 作 品 保 存 媒 介, 是 否 也 助 長 了 新 的 文 類? 或 者 情 況 正 好 相 反, 是 早 期 的 印 刷 機 大 量 印 刷 了 許 多 傳 統 的 中 世 紀 書 籍, 才 讓 這 些 作 品 的 壽 命 意 外 地 延 長 數 十 年, 一 如 米 什 菜 所 言? 我 們 將 試 著 找 出 這 些 問 題 的 答 案 ( 美 )E.M. 羅 杰 斯 (Rogers, E.M.) 著, 殷 曉 蓉 譯 : 傳 播 學 史 : 一 種 傳 記 式 的 方 法 (A History of Communication Study:A Biographical Approach)( 上 海 : 上 海 譯 文 出 版 社,2005.7), 第 一 部 份 傳 播 學 的 歐 洲 起 源. 文 藝 復 興 ( ), 頁 錢 存 訓 : 印 刷 術 對 西 方 文 明 的 衝 擊, 同 註 20, 第 十 章 ( 二 ), 頁 張 秀 民 : 中 國 印 刷 史 ( 上 ), 頁 3 頁 7 36 張 高 評 : 宋 代 雕 版 印 刷 之 政 教 指 向 印 刷 傳 媒 之 控 制 研 究, 同 註 22, 頁 費 夫 賀 (Lucien Febvre) 馬 爾 坦 (Henri-Gean Martin) 著, 李 鴻 志 譯 : 印 刷 書 : 變 革 的 推 手, 印 刷 書 的 誕 生 (The Coming of the Book)(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6 年 12 月 ), 第 八 章, 一 從 手 抄 本 到 印 刷 書, 頁

11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91 費 夫 賀 馬 爾 坦 所 著 印 刷 書 的 誕 生, 第 八 章 為 印 刷 書 : 變 革 的 推 手, 論 述 印 刷 術 的 神 奇 效 應, 除 宗 教 改 革 外, 與 人 文 語 言 藝 術 相 關 之 論 述, 如 : 印 刷 的 主 要 任 務, 在 于 傳 播 純 正 的 古 代 經 典 而 且, 以 書 本 復 興 了 人 文 思 維, 風 行 而 草 偃 ; 經 典 文 本 的 真 知 灼 見, 可 以 透 過 印 刷, 正 確 無 誤 地 傳 布 倡 導 云 云 38 谷 登 堡 活 字 印 刷 的 主 要 任 務 之 ㄧ, 為 傳 播 純 正 的 古 代 經 典 五 代 馮 道, 首 倡 雕 版 刊 印 九 經, 39 北 宋 國 子 監 刊 刻 五 經 正 義 七 經 義 疏, 以 及 刊 行 監 本 十 七 史, 落 實 崇 儒 右 文 之 政 策 宋 初 以 來, 前 代 或 當 代 之 文 集 詩 集, 多 由 專 家 學 者 整 理 校 讎 編 選 刊 刻, 尤 其 宋 人 為 學 古 變 古, 學 唐 變 唐, 而 整 理 編 選 唐 人 詩 文 集, 徵 存 文 獻, 其 功 足 多 40 印 刷 術 作 為 知 識 傳 媒, 影 響 力 是 龐 大 的 ; 生 發 的 效 應 是 驚 人 的 東 西 方 當 權 者 不 約 而 同, 對 於 異 端 邪 說, 採 行 嚴 懲 嚇 阻 宋 代 朝 廷 對 雕 版 印 刷 之 監 控, 輕 則 看 詳, 重 則 除 毀 41 畢 竟, 印 刷 書 有 化 身 千 萬 之 可 觀 數 量, 有 無 遠 弗 屆 之 流 通 領 域, 又 有 迅 速 便 捷 之 傳 播 效 率, 以 及 對 世 道 人 心 學 風 士 習 之 深 廣 影 響, 故 東 西 方 當 道 者 為 思 患 預 防, 鮮 少 留 情 如 此 那 一 方 面 的 中 古 歐 洲 抄 本, 能 贏 取 出 版 商 青 睞? 這 牽 涉 到 書 籍 作 為 商 品, 首 要 目 的 就 是 營 利 如 何 吸 引 讀 者? 保 有 利 潤? 當 是 基 本 考 量 東 方 的 雕 版 和 西 方 的 活 字, 也 有 共 通 的 傾 向, 如 : 印 刷 機 大 量 複 製 書 籍, 促 成 書 本 數 量 的 提 升, 更 令 選 書 變 得 嚴 格 這 些 古 代 文 豪 的 經 典 作 品, 無 論 原 典 翻 譯 改 寫 本, 付 梓 不 少, 版 本 繁 多 42 宋 人 之 學 習 接 受 唐 詩, 曾 先 後 宗 法 白 居 易 李 商 隱 杜 甫 韓 愈 晚 唐 詩 人, 宋 人 整 理 雕 版 唐 人 詩 文 集, 宋 人 之 取 決 於 審 美 品 味, 綜 觀 而 論, 多 與 雕 印 圖 書 趨 向 一 致 43 西 方 活 字 出 版, 選 書 嚴 格, 大 凡 一 流 文 體 文 豪 經 典 廣 獲 爭 讀 者 廣 受 歡 迎 者 能 帶 來 利 潤 者, 多 能 得 印 刷 商 喜 愛 商 品 經 濟, 供 需 相 求, 東 西 方 之 印 刷 商 並 無 不 同 : 印 刷 肇 始 之 初, 成 千 上 萬 的 中 世 紀 手 抄 本, 既 不 可 能 全 部 印 製 成 書, 書 商 基 於 暢 銷 和 獲 利 考 量, 當 時 最 多 人 感 興 趣 的 著 作, 往 往 列 入 優 先 考 慮 判 定 哪 些 作 品 值 得 一 印, 牽 涉 到 孰 存 孰 廢 的 選 擇, 同 前 註, 頁 後 唐 長 興 三 年 二 月, 中 書 門 下 奏 : 請 依 石 經 文 字 刻 九 經 印 板 宋 王 漙 : 五 代 會 要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78.1), 卷 八 經 籍, 頁 蜀 毋 昭 裔 請 刻 板 印 九 經, 蜀 主 從 之 唐 明 宗 之 世, 宰 相 馮 道 李 愚 請 令 判 國 子 監 田 敏 校 正 九 經, 刻 板 印 賣, 朝 廷 從 之 宋 司 馬 光 主 纂 : 資 治 通 鑑 ( 臺 北 : 世 界 書 局,1986), 卷 二 九 一 後 周 紀 二, 頁 9495; 冊 府 元 歸 卷 六 0 八 文 獻 通 考 卷 十 七, 文 字 略 有 出 入 清 葉 德 輝 : 書 林 清 話 ( 上 海 : 復 旦 大 學 出 版 社,2008.9), 卷 一 書 有 刻 板 之 始, 頁 張 高 評 : 印 刷 傳 媒 與 宋 詩 特 色 兼 論 圖 書 傳 播 與 詩 分 唐 宋, 同 註 28, 第 四 章 第 五 章 第 六 章, 頁 同 前 註, 第 二 章 第 三 節 朝 廷 對 書 坊 雕 印 圖 書 之 監 控 與 禁 毀, 頁 費 夫 賀 等 著, 李 鴻 志 譯 : 印 刷 書 的 誕 生, 同 註 37, 頁 張 高 評 : 北 宋 讀 詩 詩 與 宋 代 詩 學, 漢 學 研 究 第 二 十 四 卷 第 二 期 ( ), 頁

12 92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起 初 確 是 由 15 世 紀 的 人 憑 藉 當 代 的 品 味, 與 輕 重 緩 急 拍 板 定 案 44 大 宗 消 費 與 標 準 化 之 現 代 社 會, 注 重 供 需 相 求, 蔚 為 商 品 經 濟, 作 品 論 著 是 否 交 付 印 刷, 自 然 是 憑 藉 當 代 之 審 美 品 味, 與 輕 重 緩 急 之 抉 擇 所 謂 圖 書 出 版 的 取 捨 最 多 人 感 興 趣 的 著 作, 以 及 提 供 閱 讀 與 模 仿 的 版 本 等 等, 多 跟 宋 代 雕 版 印 刷 選 本 之 取 捨 相 近 相 似, 一 以 品 味 為 依 歸 45 印 刷 術 的 誕 生 一 書 提 出 數 據, 16 世 紀 出 產 的 印 刷 書, 足 以 讓 所 有 識 字 的 人, 都 有 機 會 讀 到 書, 讀 書 的 門 檻 則 愈 來 愈 低, 印 刷 圖 書 的 便 捷 流 傳, 對 於 教 育 普 及, 深 具 意 義, 無 論 東 西 方, 無 論 雕 版 或 活 字, 印 刷 書 的 誕 生 一 書 述 說 極 具 體 明 確 法 國 弗 雷 德 里 克. 巴 比 耶 書 籍 的 歷 史, 亦 論 述 谷 登 堡 發 明 印 刷 術 之 效 益 ;E.M. 羅 杰 斯 傳 播 學 史 更 提 出 有 力 數 據, 說 明 活 字 印 刷 術 促 使 社 會 變 化 啟 動 文 藝 復 興, 如 : 多 虧 了 這 印 刷 術 圖 書 就 被 快 速 準 確 精 美 地 印 刷 出 來 了 1500 到 1510 年 間, 印 刷 書 取 代 了 圖 書 館 裡 的 手 抄 本, 使 之 屈 居 其 下 46 印 刷 是 一 個 非 常 重 要 的 社 會 變 化, 所 以 它 在 歐 洲 的 發 明, 就 成 為 文 藝 復 興 開 始 的 日 子 云 云 47 2 活 字 印 刷 雕 版 印 刷 與 創 新 詮 釋 唐 人 文 集 流 傳 至 今, 多 經 宋 人 搜 集 整 理 編 纂 刊 印 ; 48 而 宋 人 之 古 籍 整 理, 多 為 學 習 閱 讀 宗 法 評 鑑 而 發 宋 代 之 經 學 復 興 史 學 繁 榮 理 學 昌 盛 文 學 獨 到, 是 否 與 圖 書 傳 播 便 捷, 尤 其 是 印 本 的 傳 媒 效 應 有 關? 谷 登 堡 發 明 活 字 印 刷 術 之 前, 複 製 圖 書 全 賴 手 工 一 位 修 道 士 必 須 花 費 半 年, 才 能 抄 寫 完 成 一 本 書 印 刷 術 發 明 之 後, 一 位 印 刷 工 人 一 天 就 能 印 製 完 成 一 本 書 就 速 度 效 率 而 言, 是 182:1, 這 是 何 等 懸 殊 的 比 重? 料 想 東 方 宋 朝 之 雕 版 印 刷, 所 造 成 之 圖 書 刊 行 質 量, 亦 相 近 不 遠 試 看 活 字 印 刷 之 傳 媒 效 應, 一 則 在 恢 復 文 本 的 原 貌, 再 則 在 擺 脫 前 賢 之 解 釋 評 注, 三 則 對 古 代 學 說 進 行 重 新 詮 釋, 甚 至 增 添 補 述 反 觀 宋 代 之 疑 傳 改 經, 49 宋 學 之 創 造 自 得, 開 發 遺 妍, 50 多 與 中 古 歐 洲 異 曲 同 工 44 費 夫 賀 等 著, 李 鴻 志 譯 : 印 刷 書 的 誕 生, 同 註 37, 頁 張 高 評 : 印 刷 傳 媒 與 宋 詩 之 學 唐 變 革 博 觀 約 取 與 宋 刊 唐 詩 選 集, 成 大 中 文 學 報 第 十 六 期 (2007.4), 頁 24-41; 印 刷 傳 媒 與 宋 詩 之 新 變 自 得 兼 論 唐 人 別 集 之 雕 印 與 宋 詩 之 典 範 追 尋, 國 立 中 山 大 學 中 文 系 文 與 哲 第 十 期 (2007.6), 頁 ( 法 ) 弗 雷 德 里 克. 巴 比 耶 (Fre'de'ric Barbier) 著, 劉 陽 等 譯 : 書 籍 的 歷 史 (Histoire du livre)( 桂 林 : 廣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5), 第 五 章 谷 登 堡 和 印 刷 術 的 發 明 引 紀 堯 姆. 費 謝, 頁 E.M. 羅 杰 斯 : 傳 播 學 的 歐 洲 起 源. 文 藝 復 興 ( ), 傳 播 學 史 : 一 種 傳 記 式 的 方 法, 同 註 33, 第 一 部 份, 頁 周 勛 初 : 宋 人 發 揚 前 代 文 化 的 功 績, 北 京 大 學 四 川 大 學 主 編 國 際 宋 代 文 化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 成 都 : 四 川 大 學 出 版 社, ), 頁 葉 國 良 : 宋 人 疑 經 改 經 考, 國 立 臺 灣 大 學 文 史 叢 刊 (1980.6); 楊 新 勛 : 宋 代 疑 經 研 究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7.3) 50 陳 植 鍔 : 北 宋 文 化 史 述 論 ( 北 京 : 中 國 社 會 科 學 出 版 社,1992.3), 第 三 章 第 四 節 宋 學 精 神, 頁

13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93 尤 其 是 既 有 的 學 術 傳 統 分 流 而 並 立 ; 雕 版 印 刷 對 唐 宋 變 革 唐 宋 詩 異 同, 詩 分 唐 宋 宋 型 文 化 與 唐 型 文 化, 以 及 宋 學 與 漢 學 之 分 途, 是 否 亦 有 關 聯, 其 中 受 印 本 圖 書 影 響 之 情 況 如 何? 是 否 如 活 字 版 一 般? 此 一 課 題, 值 得 論 證 又 如 : 人 文 主 義 所 關 心 的, 在 於 挽 救 並 恢 復 古 典 理 論 文 本 的 原 貌, 修 編 後 重 新 發 行, 徹 底 擺 脫 中 世 紀 編 輯 者 遺 留 下 來 的 解 釋 與 評 注 ( 費 夫 賀 印 刷 書 的 誕 生, 頁 278) 科 學 圖 書 之 印 刷 出 版, 古 典 科 學 家 的 學 說 與 教 誨, 總 算 有 機 會 接 受 重 新 詮 釋 評 注, 甚 至 增 添 補 述 於 是 奠 基 於 古 籍 舊 典 的 智 識 傳 統 就 此 蓬 勃, 與 既 有 的 學 術 傳 統 分 流 而 並 立 ( 同 上, 頁 279) 由 於 雕 版 印 刷 之 便 捷, 有 易 成 難 毀 節 費 變 藏 諸 優 長, 化 身 千 萬, 無 遠 弗 屆, 於 是 促 成 士 人 博 觀 而 約 取, 厚 積 而 薄 發, 對 於 治 學 作 文, 有 本 有 源, 提 供 許 多 方 便, 蔚 為 華 夏 民 族 之 文 化, 歷 數 千 載 之 演 進, 造 極 於 趙 宋 之 世 之 盛 況 ; 試 與 活 字 印 刷 相 較, 亦 殊 途 而 同 歸 : 印 刷 書 問 世, 發 行 量 大 幅 提 升, 讓 中 世 紀 廣 泛 使 用 的 文 本, 更 加 唾 手 可 得, 替 希 臘 羅 馬 古 文 學 的 鑽 研 預 先 舖 路 古 代 文 本 歷 經 中 世 紀 的 缺 漏 訛 傳 之 後, 經 過 人 文 學 者 的 重 新 發 掘 校 正 補 遺, 而 廣 泛 流 傳 ( 費 夫 賀 印 刷 書 的 誕 生, 頁 254) 這 些, 都 是 活 字 印 刷 書 產 生 的 影 響, 值 得 參 考 借 鏡 以 宋 代 之 經 學 復 興 而 言, 仁 宗 慶 曆 是 一 大 分 水 嶺 ; 學 術 風 尚, 仁 宗 慶 曆 朝 亦 一 大 分 野, 宋 人 筆 記, 近 人 論 述, 多 已 隱 約 指 陳, 如 : 慶 曆 以 前, 多 尊 章 句 注 疏 之 學 至 劉 原 甫 為 七 經 小 傳, 始 異 諸 儒 之 說 王 荊 公 修 經 義, 蓋 本 於 原 甫 51 陸 務 觀 曰 : 唐 及 國 初, 學 者 不 敢 議 孔 安 國 鄭 康 成, 況 聖 人 乎! 自 慶 曆 後, 諸 儒 發 明 經 旨, 非 前 人 所 及! 52 大 歷 以 還 之 新 學, 雖 枝 葉 扶 疏, 而 實 未 能 一 掃 唐 之 舊 派 而 代 之 歷 五 代 至 宋, 風 俗 未 能 驟 變 也 舊 者 息 而 新 者 盛, 則 在 慶 曆 時 代, 然 後 朝 野 皆 新 學 之 流 宋 吳 曾 : 能 改 齋 漫 錄 ( 臺 北 : 木 鐸 出 版 社,1982), 卷 二, 注 疏 之 學, 頁 宋 王 應 麟 困 學 紀 聞 卷 八, 經 說, 文 淵 閣 四 庫 全 書 第 854 冊 ( 臺 北 : 商 務 印 書 館,1983), 頁 蒙 文 通 : 五 代 史 唐 書 之 重 修 與 新 舊 史 學, 經 史 抉 原. 中 國 史 學 史 ( 成 都 : 巴 蜀 書 社,1995),

14 94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吳 陸 二 家 之 說, 論 唐 宋 經 學 之 嬗 變, 以 宋 仁 宗 慶 曆 為 分 水 嶺 促 成 嬗 變 之 因 緣 觸 媒, 是 否 即 是 宋 初 以 來 之 右 文 政 策 科 舉 考 試 圖 書 流 通 印 本 文 化? 值 得 進 一 步 推 究 至 於 蒙 文 通 觀 察 到 舊 者 息 而 新 者 盛 的 盛 衰 消 長 風 氣, 亦 殊 途 同 歸, 異 口 同 聲 坐 實 慶 曆 時 代 斯 時, 新 學 洛 學 蜀 學 蔚 起, 競 勝 爭 輝 朝 廷 崇 儒 右 文, 開 科 取 士, 官 家 雕 版 圖 書, 興 教 濟 眾 ; 家 刻 坊 刻 期 許 布 之 四 方, 圖 永 其 傳 54 圖 書 信 息 量 如 此 充 沛 多 元, 其 生 發 之 傳 媒 效 應 應 當 如 之 何? 谷 登 堡 活 字 印 刷 術 之 發 明 推 廣, 除 易 於 恢 復 古 典 原 貌, 取 代 過 時 版 本 外, 以 印 本 替 換 寫 本, 重 新 發 行, 容 易 進 行 增 補 論 述, 發 揮 新 詮 釋 新 評 注 反 觀 宋 代, 經 典 解 釋 權 從 官 方 的 孔 穎 達, 下 放 到 士 人 或 學 者 手 中 於 是 雕 版 印 刷 之 崛 起, 圖 書 流 通 之 便 捷, 促 成 學 術 傳 統 的 分 流 與 並 立 學 者 士 人 既 擁 有 經 典 解 釋 權, 於 是 各 自 表 述, 遂 蔚 為 宋 代 經 學 之 復 興 與 史 學 之 繁 榮 活 字 印 刷 的 貢 獻, 在 古 籍 經 過 整 理, 得 以 廣 泛 流 傳, 而 且 由 於 發 行 量 大, 故 閱 讀 文 本, 唾 手 可 得 印 刷 術 成 為 變 革 之 推 手, 主 要 在 它 的 無 所 不 在, 化 身 千 萬, 此 與 雕 版 印 刷 之 傳 媒 功 能 無 異 活 字 印 刷 既 便 於 傳 播 信 仰, 更 利 於 傳 播 訊 息, 於 是 促 成 宗 教 革 命, 有 功 語 言 定 型, 此 不 在 話 下 : 印 刷 術 的 傳 播 功 能, 在 於 複 製 圖 書, 印 量 龐 大 可 觀, 便 利 傳 播 知 識, 亦 便 於 傳 播 信 仰, 更 便 於 印 製 數 以 千 計 的 傳 單 海 報, 傳 播 訊 息 尤 其 得 心 應 手, 所 以 能 助 長 宗 教 改 革 的 茁 壯 ( 費 夫 賀 印 刷 書 的 誕 生, 頁 ) 由 於 印 刷 業 的 緣 故, 聖 經 越 來 越 容 易 獲 得, 因 而 這 一 宗 教 ( 羅 馬 天 主 教 ) 也 受 到 了 威 脅 天 主 教 牧 師 不 再 是 聖 經 的 唯 一 解 釋 者 ; 修 道 院 失 去 了 對 書 籍 再 生 產 過 程 的 控 制, 而 天 主 教 教 會 也 因 為 印 刷 業 而 喪 失 了 權 力 新 教 徒 對 於 天 主 教 教 會 的 反 抗 就 得 助 於 印 刷 機, 得 助 於 資 本 主 義 的 興 起 55 印 刷 術 之 崛 起, 從 此 聖 經 獲 得 容 易, 於 是 聖 經 的 解 釋 者, 不 再 只 有 天 主 教 教 士, 教 會 複 製 聖 經 的 壟 斷 權 也 被 打 破 ; 新 教 徒 對 於 天 主 教 教 會 的 反 抗, 有 了 活 字 印 刷 術 之 幫 助, 更 加 如 雪 上 加 霜, 變 本 加 厲 谷 登 堡 活 字 印 刷 術 生 發 之 效 應, 對 於 雕 版 印 刷 在 宋 代, 有 何 啟 示? 在 唐 代, 官 修 五 經 正 義, 統 一 學 術, 猶 中 古 歐 洲 操 控 聖 經 解 釋 權 ; 中 唐 以 後, 方 鎮 割 據, 威 權 解 體, 啖 助 趙 匡 新 春 秋 學 派 獲 得 經 典 解 釋 權 至 宋 代, 頁 張 高 評 : 宋 代 雕 版 印 刷 之 政 教 指 向 印 刷 傳 媒 之 控 制 研 究, 同 註 E.M. 羅 杰 斯 著 殷 曉 蓉 譯 : 傳 播 學 史 : 一 種 傳 記 式 的 方 法, 同 註 33, 頁 32

15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95 雖 有 國 子 監 本 九 經 十 七 史, 然 家 塾 本 書 坊 本 亦 可 雕 印 經 史 士 人 為 參 加 科 舉, 每 多 自 由 參 閱 取 讀, 不 主 一 家 一 本 雕 版 印 刷 繁 榮, 生 發 此 種 態 勢, 是 否 影 響 宋 代 之 經 學 復 興 史 學 繁 榮 理 學 昌 盛 文 學 新 變? 無 一 不 值 得 探 討 宋 代 號 稱 雕 版 印 刷 的 黃 金 時 代, 盡 心 致 力 推 廣 印 本, 於 是 因 時 乘 勢, 雕 版 印 刷 與 古 籍 整 理 圖 書 流 通 知 識 傳 播 結 合, 供 需 相 求, 遂 形 成 印 本 文 化 之 繁 榮 昌 盛 論 者 稱 : 雕 版 印 刷 在 宋 代 之 崛 起 與 繁 榮, 產 生 了 雙 重 之 社 會 效 果 : 其 一, 印 本 作 為 物 質 商 品, 於 社 會 上 產 生 重 要 之 經 濟 效 果 ; 其 二, 印 本 作 為 精 神 產 品, 對 文 化 教 育 生 發 積 極 之 促 進 作 用 56 南 北 兩 宋 三 百 年 間, 刻 書 之 多, 地 域 之 廣, 規 模 之 大, 版 印 之 精, 流 通 之 寬, 都 堪 稱 前 所 未 有, 後 世 楷 模 57 除 傳 統 之 寫 本 藏 本 外, 印 本 蔚 然 成 為 圖 書 傳 播 之 新 寵 印 刷 書 的 普 及, 佐 以 傳 統 寫 本 之 流 通, 圖 書 信 息 量 之 豐 沛, 作 品 之 閱 讀 與 接 受, 形 成 二 大 傾 向 : 一 則 為 學 古 通 變, 提 供 模 仿 欣 賞 ; 再 則 為 自 成 一 家, 提 供 出 入 參 悟, 典 範 借 鏡 就 魏 慶 之 詩 人 玉 屑 一 書 觀 之, 宋 人 蓋 盡 心 乎 意 新 語 工, 致 力 於 自 得 自 到, 而 以 自 成 一 家 相 期 許 唐 宋 詩 所 以 異 同, 詩 所 以 分 唐 宋, 此 中 自 有 消 息 自 日 本 京 都 學 派 提 出 唐 宋 變 革 論 宋 代 近 世 說, 於 是 東 瀛 西 洋 中 國 臺 灣 學 界 持 此 觀 點 論 學 者 極 夥 除 王 國 維 陳 寅 恪 錢 穆 繆 鉞 傅 樂 成 錢 鍾 書 外, 就 文 學 美 學 思 想 經 術 文 化 而 言, 近 十 年 來 相 關 論 著 不 少 58 或 標 榜 轉 型, 或 強 調 變 革, 或 考 察 演 變, 或 揭 示 建 構 ; 究 竟 是 何 種 機 緣 促 成 唐 宋 之 變 革? 又 是 何 種 媒 介 造 就 此 種 轉 型? 學 界 所 著 專 書, 或 直 探 傳 媒 效 應 之 於 宋 詩, 或 略 述 雕 版 印 刷 出 版 繁 榮, 影 響 宋 代 文 學 創 作 傳 播 閱 讀 ; 59 其 餘 皆 只 陳 述 現 象, 均 未 探 索 原 委, 不 無 遺 憾 媒 介 即 信 息 (the media is the message), 此 加 拿 大 傳 播 學 者 麥 克 盧 漢 (Marshall.Mcluhan) 之 提 倡 60 本 文 擬 借 鏡 傳 播 與 接 受 之 理 論, 以 探 討 宋 代 詩 話 筆 記 在 寫 本 印 本 雙 重 傳 媒 下, 究 竟 生 發 何 種 信 息? 詩 人 玉 屑 輯 述 諸 家 詩 學, 是 否 有 如 實 之 體 現 與 反 饋? 李 瑞 良 : 圖 書 流 通 的 社 會 效 果, 中 國 古 代 圖 書 流 通 史 ( 上 海 :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2000.5), 第 五 章 第 四 節, 頁 張 秀 民 : 宋 代 ( ): 雕 版 印 刷 的 黃 金 時 代, 中 國 印 刷 史, 頁 ; 李 致 忠 : 宋 代 的 版 印 概 況, 古 代 版 印 通 論 ( 北 京 : 紫 禁 城 出 版 社, ), 第 五 章, 頁 林 繼 中 : 文 化 建 構 文 學 史 綱 : 魏 晉 北 宋 (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2005.4) 包 弼 德 (Peter K. Bol) 著, 劉 寧 譯 : 斯 文 : 唐 宋 思 想 的 轉 型, 同 註 23, 頁 劉 寧 : 唐 宋 之 際 詩 歌 演 變 研 究 ( 北 京 : 北 京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2.9) 曾 祥 波 : 從 唐 音 到 宋 調 以 北 宋 前 期 詩 歌 為 中 心 ( 北 京 : 昆 侖 出 版 社,2006.3) 劉 方 : 唐 宋 變 革 與 宋 代 審 美 文 化 轉 型 ( 上 海 : 學 林 出 版 社,2009.4) 葛 景 春 : 李 杜 之 變 與 唐 代 文 化 轉 型 ( 鄭 州 : 大 象 出 版 社,2009.8) 田 耕 宇 : 中 唐 至 北 宋 文 學 轉 型 研 究 ( 北 京 : 中 國 社 會 科 學 出 版 社,2009.7) 吳 國 武 : 經 術 與 性 理 北 宋 儒 學 轉 型 考 論 ( 北 京 : 學 苑 出 版 社,2009.3) 劉 方 : 印 刷 出 版 繁 榮 對 于 宋 代 文 學 創 作 傳 播 閱 讀 等 方 面 的 影 響, 同 前 註, 第 四 章 第 三 節, 頁 黃 曉 鍾 楊 效 宏 馮 鋼 主 編 : 人 物. 馬 歇 爾. 麥 克 盧 漢 (Marshall Mcluhan), 傳 播 學 關 鍵 術 語 解 讀 ( 成 都 : 四 川 大 學 出 版 社,2005.8), 頁

16 96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㆔ 詩 玉 屑 引 書 與 接 受 反 應 試 參 考 接 受 美 學 的 理 論, 考 察 詩 人 玉 屑 對 宋 代 詩 話 之 接 受 接 受 活 動 的 組 成 要 素 有 三 : 即 接 受 主 體 接 受 對 象, 以 及 接 受 關 係 其 中, 主 體 魏 慶 之 為 編 纂 兩 宋 詩 話 之 發 動 者, 對 象 為 宋 代 之 詩 話 筆 記 文 集 語 錄, 乃 主 體 指 向 的 目 標 ; 而 由 主 體 與 客 體 對 象 互 動, 斟 酌 取 捨 之 際, 形 成 的 聯 結 紐 帶, 便 是 詩 人 玉 屑 對 諸 家 詩 話 斟 酌 損 益, 取 舍 予 奪 的 接 受 關 係 (㆒) 詩 玉 屑 與 兩 宋 詩 之 反 饋 詩 人 玉 屑 之 編 纂, 魏 慶 之 作 為 原 始 讀 者, 必 然 泛 覽 博 觀, 出 入 眾 作, 始 能 梳 理 詩 話 優 劣, 擇 精 取 要, 度 人 以 金 針 詩 人 玉 屑 纂 輯 諸 家 作 為 一 個 接 受 者 ( 信 宿 ), 諸 家 詩 話 筆 記 作 為 傳 播 者 ( 信 源 ), 北 宋 以 來 詩 話 筆 記 等 詩 學 之 信 息, 隱 約 已 作 回 授 與 體 現 就 信 息 傳 播 而 言, 諸 家 詩 學 在 獲 選 移 錄 為 詩 人 玉 屑 之 際, 信 息 已 被 強 化 或 分 享 61 易 言 之, 信 宿 與 信 源 因 果 循 環 之 效 應, 已 造 就 了 詩 人 玉 屑 強 調 詩 法 詩 格, 提 倡 詩 藝 詩 思 之 內 容 由 此 觀 之, 詩 人 玉 屑 雖 纂 輯 諸 家 詩 話 筆 記 文 集 語 錄 以 成 書, 何 異 於 自 著 一 書? 此 之 謂 述 者 即 是 作 者 就 文 學 傳 播 之 研 究 而 言, 大 抵 涉 及 六 個 層 面 : 一 傳 播 主 體 ; 二 傳 播 環 境 ; 三 傳 播 方 式 ; 四 傳 播 內 容 ; 五 傳 播 對 象 ; 六 傳 播 效 果 62 宋 初 以 來 之 詩 話 筆 記, 傳 播 主 體 或 為 個 體 作 者, 或 為 詩 社 詩 派 群 體, 又 有 官 方 書 院 書 坊 等 傳 媒, 不 一 而 足 置 身 右 文 崇 儒, 讀 書 博 學 文 化 轉 型 學 唐 變 唐, 追 求 自 得 自 到, 自 成 一 家 之 環 境 氛 圍 中, 傳 播 方 式 除 傳 統 之 寫 本 ( 稿 本 抄 本 藏 本 ) 外, 又 有 易 成 難 毀 節 費 便 藏 之 印 本 圖 書, 相 濟 為 用, 交 相 映 發 至 於 傳 播 內 容, 多 為 宋 代 詩 學 之 主 潮, 諸 如 因 襲 點 化 推 陳 出 新 創 意 造 語 規 矩 自 由 死 法 活 法 詩 病 詩 法 等 之 體 現 詩 話 傳 播 之 對 象, 誠 如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所 言 : 初 則 為 不 能 詩 者, 終 則 亦 為 能 詩 者 而 作 換 言 之, 天 下 詩 人 與 士 人, 欲 得 靈 方 妙 法, 欲 求 換 骨 而 僊 者, 多 是 詩 話 傳 播 之 接 受 者 至 於 傳 播 之 效 果, 提 示 格 律 鑒 材 斧 藻 法 度 等 等, 可 因 而 準 式 研 覈 品 味 據 依, 依 麥 克 盧 漢 媒 介 即 信 息 之 說, 體 現 於 詩 人 玉 屑 及 南 宋 詩 歌 詩 論 中 者 多, 已 蔚 為 宋 代 詩 學 之 反 饋 與 回 授 E.M. 羅 杰 斯 著, 殷 曉 蓉 譯 : 傳 播 學 史 : 一 種 傳 記 式 的 方 法, 同 註 33, 第 十 一 章 克 勞 德 香 農 的 信 息 論, 頁 王 兆 鵬 : 中 國 古 代 文 學 傳 播 研 究 的 六 個 層 面, 王 兆 鵬 尚 永 亮 主 編 : 文 學 傳 播 與 接 受 論 叢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6.4), 頁 反 饋, 是 一 種 特 殊 類 型 的 傳 播 流 通, 被 傳 遞 的 信 息, 描 繪 了 系 統 自 身 在 從 前 某 一 時 間 的 運 行 狀 況

17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97 今 核 計 詩 人 玉 屑 之 徵 引 諸 書, 標 榜 詩 法 詩 藝, 強 調 藝 術 技 巧, 約 可 考 見 魏 慶 之 著 書 旨 趣, 誠 如 郭 紹 虞 所 言 徵 引 數 量 較 多 者, 以 胡 仔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居 冠, 高 達 85 條 以 上 ; 其 次, 則 王 立 之 王 直 方 詩 話 44 則 范 季 隨 陵 陽 室 中 語 33 則 許 顗 許 彥 周 詩 話 30 則 蘇 軾 之 文 集 筆 記 28 則 吳 曾 復 齋 漫 錄 28 則 黃 昇 玉 林 詩 話 27 則 蔡 絛 西 清 詩 話 26 則 葉 夢 得 石 林 詩 話 25 則 惠 洪 冷 齋 夜 話 25 則 分 甘 餘 話 24 則 魏 泰 臨 漢 隱 居 詩 話 21 則 又 其 次, 漫 叟 詩 話 19 則 黃 徹 溪 詩 話 19 則 呂 本 中 童 蒙 訓 19 則 蔡 寬 夫 詩 話 18 則 范 溫 潛 溪 詩 眼 17 則 鍾 嶸 詩 品 亦 17 則 後 山 詩 話 15 則 詩 人 玉 屑 卷 一 卷 二, 幾 乎 全 錄 嚴 羽 滄 浪 詩 話 詩 辨 詩 法 詩 評 詩 體, 楊 萬 里 誠 齋 詩 話, 以 及 姜 夔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29 則 由 此 觀 之, 詩 人 玉 屑 之 所 採 擷, 絕 大 部 分 皆 為 宗 法 江 西 詩 法 之 文 獻 外 此, 則 葉 夢 得 石 林 詩 話 魏 泰 臨 漢 隱 居 詩 話 嚴 羽 滄 浪 詩 話 作 為 南 宋 詩 學 之 反 響, 所 論 猶 滄 浪 答 出 繼 叔 臨 安 吳 景 仙 所 云 : 間 說 江 西 詩 病, 真 取 心 肝 劊 子 手 彼 此 觀 照, 詩 學 旂 向 與 主 潮 乃 出 其 中 可 怪 者, 為 詩 人 玉 屑 並 未 徵 引 張 戒 (? ?) 歲 寒 堂 詩 話 一 言 半 語 且 南 宋 至 元 代 之 詩 話 筆 記 目 錄, 均 未 隻 字 提 及 或 稱 引 或 者, 歲 寒 堂 詩 話 嚴 詞 批 判 蘇 軾 黃 庭 堅 江 西 詩 法, 悖 離 南 宋 初 年 之 文 風 詩 潮, 不 合 商 品 經 濟 供 需 相 求 之 市 場 機 制, 導 致 無 緣 雕 刻 出 版, 以 致 影 響 流 通 傳 播? 64 確 實 原 因 如 何? 待 考 加 拿 大 傳 播 學 者 麥 克 盧 漢 認 為 : 一 切 媒 介, 都 是 人 類 感 官 的 延 伸 ; 以 為 : 使 用 不 同 的 傳 播 技 術, 會 影 響 人 類 感 覺 的 組 織 進 而 提 出 : 傳 播 媒 介 中 的 變 革 本 身, 就 會 給 人 類 社 會 帶 來 某 種 訊 息, 引 起 社 會 的 某 種 變 革 因 此, 媒 介 不 僅 是 承 載 內 容 的 形 式, 對 信 息 知 識 內 容 也 有 積 極 能 動 的 反 作 用, 此 即 所 謂 媒 介 即 信 息 之 說 65 宋 代 詩 話 之 流 通 傳 播, 由 寫 本 而 印 本, 鈔 錄 一 變 而 為 印 摹, 卷 軸 一 變 而 為 書 冊, 易 成 難 毀 節 費 便 藏, 四 善 具 焉, 明 胡 應 麟 少 室 山 房 隨 筆 體 認 這 種 改 變 所 生 發 之 傳 媒 效 應, 較 諸 竹 簡 漆 書 不 但 什 百 而 且 千 萬 矣 ; 蘇 軾 於 北 宋 元 祐 間, 李 氏 山 房 藏 書 記 亦 震 撼 於 轉 相 摹 刻, 日 傳 萬 紙 之 印 本 圖 書, 推 測 學 者 之 於 書, 多 且 易 致 如 此, 其 文 詞 學 術 當 倍 蓰 於 昔 人 詩 話 之 傳 播, 由 稿 本 寫 本 轉 化 為 雕 版 印 本, 傳 播 媒 介 與 技 術 業 經 變 革, 則 由 此 而 生 發 之 信 息 知 識 內 容 等, 亦 當 有 所 承 載 與 反 饋, 此 不 難 斷 言 (㆓) 詩 玉 屑 徵 引 諸 家 與 宋 詩 宋 調 之 集 成 E.M. 羅 杰 斯 著, 殷 曉 蓉 譯 : 傳 播 學 史 : 一 種 傳 記 式 的 方 法, 同 註 33, 第 十 章 諾 伯 特. 維 納 和 控 制 論 稱 : 一 個 系 統 自 身 的 行 為 結 果, 提 供 了 新 的 信 息 ; 系 統 就 憑 藉 這 個 新 的 信 息, 修 正 它 自 己 隨 後 的 行 為 頁 歲 寒 堂 詩 話 現 今 未 見 宋 本 元 本, 較 早 者 為 明 本 陳 應 鸞 : 歲 寒 堂 詩 話 校 箋 ( 成 都 : 巴 蜀 書 社, ), 前 言, 頁 黃 曉 鐘 楊 效 宏 馮 鋼 主 編 : 人 物. 馬 歇 爾. 麥 克 盧 漢 (Marshall Mcluhan), 同 註 60, 頁

18 98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詩 話 之 編 著, 初 始 以 稿 本 寫 本 流 傳, 其 後 因 應 學 風 詩 潮 與 商 品 經 濟, 乃 有 雕 版 圖 書 之 刊 印 傳 播 西 方 學 者 研 究 谷 登 堡 活 字 印 刷, 注 意 印 刷 商 鍾 情 的 作 品 和 論 著 有 兩 大 原 則 : 其 一, 憑 藉 當 代 的 品 味, 與 輕 重 緩 急 拍 板 定 案 ; 其 二, 基 於 暢 銷 和 獲 利 考 量, 當 時 最 多 人 感 興 趣 的 著 作, 往 往 列 入 優 先 考 慮 66 宋 初 以 來 諸 家 詩 話 之 圖 書 流 通, 除 傳 統 之 寫 本 ( 抄 本 ) 外, 絕 大 多 數 為 易 成 難 毀 節 費 便 藏 之 雕 版 印 刷 圖 書, 其 傳 媒 效 應 正 可 與 中 古 歐 洲 谷 登 堡 發 明 活 字 版, 運 用 於 圖 書 出 版 相 對 應 今 考 察 詩 人 玉 屑 徵 引 諸 家 詩 話, 數 量 在 25 則 以 上 者, 約 十 二 種 分 別 論 述 如 下 : 1 胡 仔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詩 人 玉 屑 引 述 北 宋 以 來 諸 家 詩 話, 以 數 量 而 言, 胡 仔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位 居 徵 引 之 冠, 高 達 85 條 以 上 一 方 面, 宋 初 以 來 詩 話 詩 論 隨 筆 文 集, 備 見 此 編 ; 再 方 面, 又 搜 羅 元 祐 以 來 蘇 黃 諸 公 詩 話 史 傳 小 說, 取 其 可 以 發 明 詩 句, 增 益 見 聞 者 據 此, 則 北 宋 一 代 詩 學 文 獻 之 淵 藪, 叢 話 當 為 首 選 其 三, 以 版 本 學 而 言, 紹 熙 甲 寅 ( 光 宗 紹 熙 五 年,1194 年 ),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前 後 集 一 百 卷, 陳 奉 議 早 已 刊 刻 於 萬 卷 堂 67 胡 仔 叢 話 前 集 自 序 稱 : 觀 覽 此 書, 則 古 今 詩 話, 不 待 檢 尋, 已 燦 然 畢 陳 於 前, 從 其 自 許, 可 以 想 見 其 書 之 規 模 其 後 集. 自 序 稱 : 余 嘗 謂 開 元 之 李 杜, 元 祐 之 蘇 黃, 皆 集 詩 之 大 成 者 其 書 於 此 四 公 多 所 品 藻, 正 所 以 體 現 元 祐 以 來 詩 壇 流 風 所 向 ; 四 公 之 中, 對 於 杜 甫 蘇 軾 黃 庭 堅 三 家 尤 多 著 墨, 則 胡 仔 唐 宋 詩 之 宗 派 取 向 可 知 南 宋 宗 師 杜 甫, 取 法 蘇 黃, 尤 其 是 尊 崇 黃 庭 堅 及 江 西 之 詩 風,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堪 稱 孤 明 先 發 者 尤 其 難 能 可 貴 者, 胡 仔 採 編 詩 話 之 餘, 特 出 苕 溪 漁 隱 曰 云 云, 作 為 考 證 評 鑑 之 特 識, 態 度 謹 嚴, 卓 見 良 多, 當 時 已 有 苕 溪 詩 話 漁 隱 詩 話 之 目, 蓋 自 叢 話 輯 出 別 行 者 叢 話 之 編 著, 身 當 元 祐 學 術 解 禁 之 後, 江 西 詩 法 天 下 風 從 之 前, 因 緣 際 會, 得 時 而 行, 鈔 本 刻 本 之 版 本 流 傳, 必 定 多 元 而 興 盛 就 傳 播 與 接 受, 媒 介 即 信 息 而 言,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集 北 宋 詩 話 之 大 成, 宋 初 以 來 詩 學 之 學 古 通 變, 典 範 選 擇 已 具 體 而 微 表 述 之, 信 息 之 反 饋 情 形, 亦 呼 之 欲 出 除 上 述 紹 熙 甲 寅 刻 本 外, 流 傳 於 世 者, 今 北 京 圖 書 館 北 京 大 學 圖 書 館 各 藏 有 殘 宋 本, 一 殘 存 前 集, 一 殘 存 後 集, 不 相 混 雜, 皆 為 宋 本 今 通 行 本 為 清 乾 隆 五 年 (1740) 楊 佑 啟 耘 經 樓 依 宋 版 重 雕 本 68 遙 想 當 年,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既 為 闡 揚 宋 詩 宋 調 之 孤 明 先 發 者, 故 至 南 宋 風 會 所 趨, 傳 播 廣 遠, 至 南 宋 理 宗 淳 祐 甲 辰 (1244) 詩 人 玉 屑 雕 費 夫 賀 等 著, 李 鴻 志 譯 : 印 刷 書 的 誕 生 (The Coming of the Book), 同 註 37, 頁 郭 紹 虞 : 宋 詩 話 考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79), 上 卷,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頁 81 張 高 評 : 宋 刊 詩 話 總 集 與 宋 詩 特 色 兼 論 圖 書 傳 播 與 詩 分 唐 宋,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國 文 系 國 文 學 報 第 45 期 (2009.6),( 四 ) 胡 仔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一 百 卷, 頁

19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99 版 刊 行, 乃 得 以 沾 溉 反 饋, 而 體 現 為 廣 徵 博 引, 高 達 近 90 條 2 王 立 之 王 直 方 詩 話 王 立 之 ( ) 王 直 方 詩 話 六 卷, 詩 人 玉 屑 徵 引 44 則, 數 量 居 次 據 考 證, 其 書 殆 作 於 晚 年 退 居 城 南 時, 約 在 崇 寧 大 觀 之 間 ( ) 69 書 名 或 作 歸 叟 詩 話 王 立 之 詩 話 詩 文 發 源 蘭 臺 詩 話 書 名 不 一 而 多 樣, 就 信 息 之 反 饋 而 言, 可 以 想 見 其 傳 播 之 廣, 且 受 容 之 眾 除 詩 人 玉 屑 外, 王 直 方 詩 話 廣 為 南 宋 以 來 詩 話 筆 記 所 接 受, 詩 話 總 龜 徵 引 最 多, 高 達 203 條 ; 其 次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109 條, 詩 林 廣 記 31 條 竹 莊 詩 話 24 條 能 改 齋 漫 錄 17 條, 70 其 流 布 之 廣 遠 可 以 想 見 郡 齋 讀 書 志 稱 : 宣 和 末, 京 師 書 肆 刻 印 鬻 之, 是 徽 宗 宣 和 年 間 ( ), 是 書 已 有 印 本 傳 播 71 書 肆 刻 印 圖 書, 首 先 考 量 供 需 相 求 之 機 緣, 王 直 方 詩 話 之 雕 版 印 售, 符 合 商 品 經 濟 之 期 待, 亦 暗 合 當 時 學 風 思 潮 之 旂 向 其 書 記 述 事 實, 雖 每 多 疏 闊 失 實, 然 評 詩 論 藝, 不 無 識 見, 所 謂 紀 事 之 疏, 無 妨 於 意 見 之 是 也 72 王 直 方 平 居, 與 蘇 軾 黃 庭 堅 陳 師 道 呂 本 中 張 耒 秦 觀 等 相 善, 結 為 詩 友 呂 本 中 撰 江 西 詩 社 宗 派 圖, 曾 列 王 直 方 於 其 中, 固 是 江 西 社 裏 人 也 其 評 詩 亦 本 諸 江 西 詩 派, 推 尊 杜 甫 蘇 軾 黃 庭 堅 陳 師 道, 追 求 自 成 一 家, 注 重 詩 興 自 然, 揭 示 詩 藝 詩 法, 自 是 宋 詩 宋 調 之 提 倡 與 推 手, 然 又 不 拘 守 於 格 法 者 詩 學 主 張 與 南 宋 主 流 詩 潮 合 拍, 故 贏 得 諸 家 詩 話 之 接 受 與 稱 引 3 范 季 隨 陵 陽 室 中 語 陵 陽 室 中 語 為 范 季 隨 所 錄 韓 駒 (?-1135) 論 詩 之 文 獻 原 書 久 佚, 散 見 於 胡 仔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 徵 引 23 則 ) 詩 人 玉 屑 ( 徵 引 33 則 ), 以 及 元 陶 宗 儀 說 郛 ( 百 卷 本 存 9 則, 宛 委 山 堂 本 存 2 則, 各 不 同 ) 大 抵 未 曾 刊 刻, 故 散 佚 容 易 江 西 詩 社 宗 派 圖 列 韓 駒 於 其 中, 雖 不 苟 同, 然 其 論 詩 於 立 意 取 材 積 學 用 事 修 改 方 面, 多 與 江 西 詩 派 主 張 相 近 為 詩 尊 崇 陶 淵 明 杜 甫 等, 實 即 宋 詩 典 範, 宋 調 代 表, 可 見 其 詩 學 旂 向 許 顗 許 彥 周 詩 話 據 百 川 學 海 本 自 序, 謂 成 書 當 於 南 宋 初 高 宗 建 炎 二 年 (1128) 當 時 詩 李 裕 民 : 宋 詩 話 叢 考, 宋 史 新 探 ( 西 安 : 陝 西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1999.1), 十 三 王 直 方 詩 話 據 郭 紹 虞 宋 詩 話 輯 佚 本 第 86 條, 考 證 王 直 方 詩 話 作 於 崇 寧 二 年 至 大 觀 三 年 間 頁 351 或 云 : 詩 話 載 陳 無 己 詩 讖, 陳 師 道 卒 於 徽 宗 崇 寧 元 年 (1102), 故 詩 話 之 作, 當 在 王 直 方 晚 年 ( ) 之 間 羅 根 澤 : 附 錄. 兩 宋 詩 話 輯 校 敘 錄, 中 國 文 學 批 評 史 ( 臺 北 : 學 海 出 版 社,1980), 六 王 直 方 詩 話, 頁 927 郭 紹 虞 : 宋 詩 話 考 中 卷 之 上, 王 直 方 詩 話, 頁 129 羅 根 澤 : 兩 宋 文 學 批 評 史, 同 註 70, 頁

20 100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壇 名 家 如 歐 陽 脩 王 安 石 蘇 軾 黃 庭 堅, 多 曾 有 文 字 交 許 彥 周 詩 話 論 詩, 頗 致 力 於 煉 字 煉 句 煉 意 用 典, 宗 旨 雖 根 源 於 蘇 軾 黃 庭 堅, 然 縱 古 觀 今, 持 論 亦 多 能 出 以 己 意, 不 隨 人 作 計 73 4 嚴 羽 滄 浪 詩 集 魏 慶 之 詩 人 玉 屑 刊 行 於 理 宗 淳 祐 四 年 (1244), 幾 乎 全 部 採 錄 嚴 羽 ( ?) 滄 浪 詩 話 全 書, 且 置 之 篇 首, 從 魏 氏 抄 錄 的 情 形 看 來, 段 落 字 句 都 很 明 順, 近 乎 原 本 ; 74 足 見 此 書 於 南 宋 晚 年 之 流 通, 以 及 詩 話 之 傳 播 與 受 容 嚴 羽 滄 浪 詩 話 之 初 始 雕 版, 大 抵 在 度 宗 咸 淳 年 間 ( ), 下 距 南 宋 滅 亡 不 到 十 年, 或 者 嚴 羽 未 及 見 此 書 之 刊 行 傳 世 之 最 早 刊 本, 為 明 正 德 十 五 年 崑 山 刊 本, 滄 浪 詩 集 四 卷 附 詩 話 一 卷, 有 咸 淳 四 年 (1268) 黃 公 紹 序 滄 浪 詩 話 體 系 嚴 謹 完 密, 較 論 唐 宋 詩 之 優 劣 得 失, 批 判 南 宋 江 西 詩 派 ( 近 代 諸 公 ) 之 流 弊, 揭 示 宋 詩 宋 調 之 特 色, 提 出 別 才 別 趣, 興 趣 妙 悟, 熟 參 涵 咏 等 審 美 意 識 之 特 殊 規 律, 宋 人 詩 話 以 此 書 最 享 盛 名, 影 響 亦 最 大 誠 非 虛 言 5 楊 萬 里 誠 齋 詩 話 楊 萬 里 誠 齋 詩 話, 大 抵 成 書 於 楊 氏 晚 年, 當 在 紹 熙 五 年 (1194) 孝 宗 去 世, 嘉 泰 改 元 之 後 ( ) 75 南 渡 詩 人 大 抵 自 江 西 詩 入, 而 不 自 江 西 出, 誠 齋 亦 然 ; 詩 話 中 多 江 西 派 緒 論, 以 此 論 者 以 為 : 滄 浪 詩 話 所 舉 江 西 宗 派 體 與 楊 誠 齋 體, 雖 名 稱 有 別, 而 歸 趣 則 一, 其 間 固 有 可 通 者 矣! 76 要 之, 楊 萬 里 詩 學 理 論 既 突 破 江 西 詩 派 之 藩 籬, 然 又 未 盡 脫 江 西 詩 法 之 影 響 誠 齋 詩 話 多 附 於 誠 齋 集 中, 今 日 本 宮 內 廳 書 陵 部 猶 藏 一 部 宋 槧, 為 嘉 定 元 年 (1208) 刊 本 ; 詩 人 玉 屑 刊 本 最 早 刊 行 於 淳 祐 申 辰 (1244), 所 謂 建 陽 黃 昇 刻 本, 卷 首 亦 幾 乎 全 錄 誠 齋 詩 話 可 見 誠 齋 詩 話 之 江 西 詩 法 取 向, 已 為 詩 人 玉 屑 編 著 者 所 認 同 與 接 受 6 姜 夔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姜 夔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一 卷, 本 附 於 白 石 道 人 詩 集 內, 故 直 齋 書 錄 解 題 宋 陳 昌 渠 : 許 顗 許 彥 周 詩 話, 吳 文 治 主 編 : 中 國 古 代 文 學 理 論 名 著 題 解 ( 合 肥 : 黃 山 書 社,1987.2), 頁 146 王 夢 鷗 : 嚴 羽 以 禪 喻 詩 試 解, 同 註 11, 頁 379 辛 更 儒 : 楊 萬 里 箋 校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7.9), 卷 一 一 四, 詩 話 箋 證, 頁 4348 郭 紹 虞 : 宋 詩 話 考 上 卷, 誠 齋 詩 話, 頁 85-87

21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101 史. 藝 文 志 皆 著 錄 於 集 部 別 集 類 中 據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原 序, 其 書 殆 完 成 於 淳 熙 丙 午 (1186) 年 左 右 是 書 論 詩, 強 調 詩 法 與 詩 病 ; 論 悟 論 活 法, 每 與 江 西 詩 人 有 別 論 者 稱 :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內 容 有 十 : 立 法 度 樹 妙 境 尚 自 然 倡 含 蓄 崇 意 格 辨 詩 體 重 精 思 貴 獨 創 主 情 性 講 涵 養 77 在 江 西 詩 論 披 靡 一 世 之 後, 滄 浪 詩 話 尚 未 流 行 之 前, 從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可 窺 詩 論 轉 變 之 消 息 魏 慶 之 詩 人 玉 屑 卷 一, 全 錄 此 書, 稱 為 白 石 詩 說, 可 見 傳 播 與 接 受 之 效 應 清 潘 德 輿 養 一 齋 詩 話 卷 八 推 崇 之, 以 為 可 與 滄 浪 詩 話 歲 寒 堂 詩 話 鼎 足 而 三, 要 皆 論 詩 及 辭 之 詩 話 經 典 代 表 7 蘇 軾 文 集 與 筆 記 蘇 軾 之 文 集 與 筆 記, 詩 人 玉 屑 徵 引 近 30 則 宋 史. 藝 文 志 子 部 小 說 類 著 錄 蘇 軾 東 坡 詩 話 一 卷, 晁 公 武 郡 齋 讀 書 志 著 錄 作 二 卷 除 外, 則 詩 話 總 龜 愛 日 樓 叢 抄 草 堂 詩 話 耆 舊 續 聞 詩 林 廣 記 多 有 徵 引, 蓋 非 東 坡 自 著, 乃 好 事 者 編 纂 而 成 蘇 軾 才 高 名 大, 詩 文 落 筆, 流 俗 翕 然 爭 相 傳 誦, 小 則 鏤 板, 大 則 刻 石, 傳 播 中 外 烏 臺 詩 案 期 間, 御 史 臺 指 稱 : 軾 所 為 譏 諷 文 字, 傳 於 世 者 甚 眾, 今 獨 取 鏤 版 而 鬻 於 世 者 進 呈, 可 見 蘇 集 已 板 行 流 傳 海 內 78 甚 至 流 傳 至 契 丹 遼 國 范 陽 書 肆 刊 刻 有 大 蘇 小 集, 可 見 雕 版 印 刷 之 無 遠 弗 屆, 流 傳 廣 遠 蘇 軾 為 北 宋 最 有 讀 者 魅 力 之 文 學 家, 無 論 生 前 或 死 後, 詩 文 集 經 傳 鈔, 編 輯 刊 刻 者 極 多 南 宋 胡 仔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後 集 卷 二 十 八 稱 : 東 坡 文 集 行 於 世 者, 其 名 不 一 ; 南 宋 刊 本 重 編 東 坡 外 集, 著 錄 傳 世 之 蘇 軾 文 集 凡 二 十 四 種 至 南 宋, 士 人 以 家 有 眉 山 之 書 為 榮 刊 刻 本 又 有 東 坡 七 集 東 坡 別 集 東 坡 外 集 之 目 要 之, 蘇 軾 文 集 流 傳 後 世 者, 主 要 為 東 坡 七 集 之 版 本 系 統 有 關 注 釋 蘇 詩 之 刊 本, 宋 代 大 抵 有 八 種 : 趙 夔 類 注 本 吳 興 沉 氏 注 本 漳 州 黃 學 皋 補 注 本 宋 刊 五 家 注 宋 刊 五 注 與 十 注 拼 合 本 舊 題 王 十 朋 纂 集 王 狀 元 集 百 家 注 分 類 東 坡 先 生 詩 二 十 五 卷 本 施 ( 元 之 ) 顧 ( 禧 ) 注 東 坡 先 生 詩 四 十 二 卷 本 廖 瑩 中 注 本 今 傳 世 東 坡 詩 注 本 凡 三 : 一 為 集 注 本 二 為 類 注 本 三 為 編 年 注 本 日 本 所 藏 宋 刊 本 蘇 軾 詩 文 集, 庋 藏 於 宮 內 廳 書 陵 部 內 閣 文 庫 金 澤 文 庫 者, 尚 有 殘 本 兩 種, 79 可 謂 琳 瑯 滿 目, 洋 洋 大 觀 矣 衢 本 晁 公 武 賈 文 昭 : 姜 夔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吳 文 治 主 編 : 中 國 古 代 文 學 理 論 名 著 題 解, 同 註 73, 頁 朋 九 萬 : 烏 臺 詩 案 監 察 御 史 裏 行 何 大 正 劄 子 監 察 御 史 裏 行 舒 亶 劄 子, 四 川 大 學 中 文 系 主 編 : 蘇 軾 資 料 彙 編 上 編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4.4), 頁 580 內 山 精 也 : 蘇 軾 の 文 學 と 印 刷 メデイア 同 時 代 文 學 と 印 刷 メデイアの 邂 逅, 蘇 軾 詩 研 究 : 宋 代 士 大 夫 詩 人 の 構 造 ( 東 京 都 : 研 文 出 版, ), 頁 曾 棗 莊 : 家 有 眉 山 之 書 南 宋 蘇 軾 著 述 刊 刻 述 略, 蘇 軾 研 究 史 ( 南 京 : 江 蘇 教 育 出 版 社,2001.3), 第 二 章 第 二 節 頁 又, 祝 尚 書 : 宋 人 別 集 敘 錄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9), 卷 九 東 坡 集, 頁 ; 卷 十, 注 東 坡 先 生 詩, 頁 ; 劉 尚 榮 : 蘇 軾 著 述 版 本 論 叢 ( 成 都 : 巴 蜀 書 社,1988), 頁 嚴 紹 璗 : 日 本 藏 宋 人 文 集 善 本 鉤 沈 ( 杭 州 : 杭 州 大 學 出 版 社, ), 頁 53-56

22 102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郡 齋 讀 書 志 卷 十 九 稱 蘇 軾 所 作 文 章 才 落 筆, 四 海 已 皆 傳 誦, 下 至 閭 閻 田 里, 外 至 夷 狄, 莫 不 知 名 ; 四 庫 全 書 簡 明 目 錄 卷 十 五 稱 : 蘇 詩 衣 被 天 下, 刻 本 叢 雜 ; 蘇 詩 之 傳 播 方 式, 除 刻 本 外, 尚 以 刻 石 稿 本 題 贈 傳 鈔 歌 唱 詩 話 筆 記 引 錄, 總 集 選 錄 諸 形 式 流 傳 當 代, 影 響 來 茲 80 8 吳 曾 能 改 齋 漫 錄 吳 曾 能 改 齋 漫 錄,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詩 人 玉 屑 引 述 之, 皆 作 復 齋 漫 錄 蓋 此 書 編 成, 約 在 南 宋 高 宗 紹 興 二 十 四 至 二 十 七 年 間 ( ), 書 甫 鋟 木, 即 遭 禁 毀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後 集 成 書 於 孝 宗 乾 道 初 年, 值 毀 版 之 後, 為 避 時 忌, 故 書 名 改 為 復 齋 漫 錄 81 據 考 證, 復 齋 漫 錄 於 南 宋 之 傳 播, 最 少 有 四 種 版 本 : 十 八 卷 本 十 三 卷 本 二 十 卷 本, 以 及 紹 熙 元 年 京 鏜 十 八 卷 刪 節 本 增 訂 成 書, 當 在 孝 宗 隆 興 乾 道 間 ( ) 82 吳 曾 論 詩, 推 崇 新 變 反 對 蹈 襲, 注 重 煉 字 煅 句, 追 求 警 策, 提 倡 詩 不 厭 改 論 其 價 值, 四 庫 全 書 總 目 以 為 幾 與 洪 邁 容 齋 隨 筆 相 埒 其 評 論 點 化 與 改 造, 分 辨 蹈 襲 與 雷 同, 推 崇 山 谷 詩 一 洗 萬 古 凡 馬 空, 豈 肯 教 人 以 蹈 襲 為 事 乎? 捍 衛 江 西 詩 法, 尊 尚 黃 庭 堅 詩, 自 是 宋 詩 宋 調 之 追 隨 者 9 黃 昇 玉 林 詩 話 玉 林 詩 話, 黃 昇 叔 暘 所 著, 玉 林 為 其 字 號 詩 人 玉 屑 徵 引 其 書, 凡 33 條, 稱 為 玉 林 中 興 詩 話 補 遺, 蔡 正 孫 詩 林 廣 記 亦 徵 引 之, 凡 五 條 黃 昇 曾 為 詩 人 玉 屑 作 序, 詩 人 玉 屑 亦 多 徵 引 其 書, 可 推 玉 林 詩 話 成 書 當 在 淳 祐 五 年 (1244) 以 前 玉 林 詩 話 以 品 評 南 宋 詩 人 詩 作 為 主, 推 崇 自 然 平 淡 含 蓄, 追 求 存 至 味 於 淡 泊 之 作 品 嚴 分 師 承 與 蹈 襲 之 殊 異, 欣 賞 新 奇 改 造 之 佳 句 品 評 諸 家 之 餘, 頗 已 運 化 江 西 以 故 為 新 奪 胎 換 骨 點 鐵 成 金 諸 詩 法 於 詩 論 中 10 蔡 絛 西 清 詩 話 蔡 絛 西 清 詩 話, 詩 人 玉 屑 徵 引 26 則 南 宋 其 他 詩 話 筆 記 亦 多 所 徵 引, 如 詩 話 總 龜 徵 引 22 條,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徵 引 81 條, 詩 林 廣 記 27 條, 竹 莊 詩 話 18 條, 能 80 王 友 勝 : 宋 人 對 蘇 詩 文 獻 的 整 理 與 研 究, 蘇 軾 研 究 史 稿 ( 長 沙 : 岳 麓 書 社,2000.5), 第 二 章 頁 宋 吳 曾 : 出 版 說 明, 能 改 齋 漫 錄, 同 註 51, 頁 李 裕 民 : 十 六 種 宋 人 筆 記 成 書 年 代 考, 同 註 69, 頁 369

23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103 改 齋 漫 錄 11 條, 野 客 叢 書 6 條, 優 古 堂 詩 話 庚 溪 詩 話 草 堂 詩 話 等, 亦 皆 徵 存 一 則 其 傳 播 之 廣, 流 布 之 遠, 可 以 想 見 83 南 宋 曾 敏 行 獨 醒 雜 志 卷 二 稱 : 蔡 絛 作 西 清 詩 話 一 編, 多 載 元 祐 諸 公 詩 詞 臣 僚 論 列, 以 為 絛 所 為 私 文, 專 以 蘇 軾 黃 庭 堅 為 本, 有 誤 天 下 學 術, 因 而 落 職 又 據 宋 會 要 輯 稿 稱 : 宣 和 五 年 (1123) 九 月 蔡 絛 勒 停 以 言 者 論 其 撰 西 清 詩 話, 學 術 邪 僻, 多 用 蘇 軾 黃 庭 堅 之 說 故 也 84 由 此 觀 之, 西 清 詩 話 稱 引 蘇 黃, 自 是 宋 詩 之 推 崇 者, 宋 調 之 助 成 者 其 論 詩, 標 榜 自 得, 強 調 詩 興, 追 求 變 態, 提 示 丹 青 吟 詠, 妙 處 相 資 ; 作 詩 用 事, 如 水 中 著 鹽 ; 以 俗 為 雅, 點 石 化 金, 與 東 坡 山 谷 詩 風, 固 有 相 互 發 明 之 處 11 釋 惠 洪 冷 齋 夜 話 釋 惠 洪 冷 齋 夜 話 大 抵 完 成 於 徽 宗 崇 寧 政 和 間 ( ) 晁 公 武 郡 齋 讀 書 志 陳 振 孫 直 齋 書 錄 解 題 均 有 著 錄, 詩 人 玉 屑 徵 引 25 則 日 本 東 洋 文 庫 藏 有 五 山 版 冷 齋 夜 話 十 卷, 川 瀨 馬 一 認 定 為 日 本 鐮 倉 末 期 之 覆 宋 版 卷 末 刊 語 有 癸 未 二 字, 當 即 南 宋 嘉 定 十 六 年 (1223), 已 東 傳 至 日 本, 雕 版 傳 播 於 東 瀛 85 論 詩 多 稱 引 元 祐 詩 人, 尤 以 蘇 軾 黃 庭 堅 為 主, 蘇 黃 詩 中 又 以 闡 發 黃 庭 堅 詩 學 居 多 後 人 指 稱 奪 胎 換 骨 為 黃 庭 堅 詩 法, 亦 獨 見 於 此 書 之 引 述 既 傳 播 於 東 瀛, 乃 影 響 日 本 江 戶 詩 話 之 論 述 內 容 另 外, 書 中 尚 提 及 句 中 眼 造 語 妙 觀 逸 想 詩 用 方 言 言 事 不 言 名 天 趣 奇 趣 象 外 句 含 蓄 等 等 要 之, 冷 齋 夜 話 論 詩, 基 本 傾 向 於 蘇 黃, 多 為 江 西 詩 法 張 本 12 葉 夢 得 石 林 詩 話 葉 夢 得 石 林 詩 話 之 成 書, 宋 詩 話 考 以 為 大 約 在 高 宗 建 炎 初 年 ( ), 南 宋 初 即 流 傳 於 世,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載 錄 80 餘 條, 詩 人 玉 屑 亦 徵 引 25 則 就 宋 刻 版 本 言, 有 一 卷 三 卷 之 分, 又 有 津 逮 本 池 陽 刻 本 之 別 此 書 宋 時 流 傳, 最 少 有 二 本, 直 齋 書 錄 解 題 文 獻 通 考 均 有 著 錄 元 陶 宗 儀 說 郛 本, 亦 分 三 卷, 足 見 其 傳 播 流 布 之 一 斑 其 書 論 詩 十 分 推 崇 王 安 石, 而 於 歐 陽 脩 蘇 軾 黃 庭 堅 多 所 品 題 雖 有 褒 貶 抑 揚, 然 評 論 多 客 觀 公 允, 並 不 以 黨 見 分 高 下, 論 是 非 其 他, 如 對 於 江 西 諸 子 追 求 語 工 字 奇, 蘇 軾 黃 庭 堅 用 事 過 於 生 澀, 論 衡 亦 多 持 平 其 書 品 評 詩 歌, 大 抵 重 內 容, 輕 形 式 ; 貴 自 然, 反 雕 琢 ; 重 氣 格, 反 纖 弱 ; 貴 創 新, 反 因 襲 ; 貴 含 蓄, 忌 顯 露 其 中, 提 示 禪 宗 論 83 羅 根 澤 : 附 錄. 兩 宋 詩 話 輯 校 敘 錄, 同 註 70, 四 西 清 詩 話, 頁 清 徐 松 輯, 苗 書 梅 點 校 : 職 官, 宋 會 要 輯 稿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57), 六 九 之 十 三 85 張 伯 偉 : 前 言, 稀 見 本 宋 人 詩 話 四 種 ( 南 京 : 江 蘇 古 籍 出 版 社,2002.4), 頁 3

24 104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雲 門 有 三 種 語, 所 謂 隨 波 逐 浪 句 截 斷 眾 流 句 涵 蓋 乾 坤 句, 以 禪 喻 詩, 借 此 以 言 作 詩 之 不 落 言 詮, 不 拘 成 語, 以 及 詩 之 自 然 渾 成 等 蘊 藉 之 美 下 開 嚴 羽 滄 浪 詩 話 以 禪 喻 詩 之 先 河 86 由 此 觀 之, 宋 初 以 來 詩 話 重 紀 事 而 輕 詩 藝, 至 石 林 詩 話 而 文 風 轉 變, 詩 學 理 論 之 闡 發 逐 漸 增 強, 中 經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而 紀 事 評 論 兼 半, 至 詩 人 玉 屑 而 大 量 輯 錄 詩 格 詩 法 詩 藝 詩 論, 石 林 詩 話 當 為 轉 捩 關 鍵 (㆔) 詩 玉 屑 與 詩 法 詩 藝 之 體 現 由 此 觀 之, 詩 人 玉 屑 引 述 宋 代 諸 家 詩 話, 徵 引 較 多, 數 量 在 25 則 以 上 之 詩 話, 如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王 直 方 詩 話 誠 齋 詩 話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東 坡 詩 話 與 東 坡 七 集 復 齋 漫 錄 西 清 詩 話 冷 齋 夜 話 石 林 詩 話 諸 書, 大 抵 除 寫 本 ( 抄 本 ) 外, 尚 有 雕 版 印 本 易 成 難 毀 節 費 便 藏 諸 優 長, 以 及 化 身 千 萬, 無 遠 弗 屆 之 效 益, 自 有 利 於 傳 播 與 接 受 其 他 詩 話 或 者 只 以 寫 本 流 通, 仰 賴 其 他 詩 話 筆 記 類 書 叢 書 之 徵 引, 故 容 易 散 佚 不 全 唯 上 述 十 二 種 詩 話, 由 其 談 詩 旨 趣, 可 分 為 兩 大 類 : 其 一, 批 評 蘇 軾 黃 庭 堅 以 及 江 西 詩 法 之 詩 話, 如 葉 夢 得 石 林 詩 話 嚴 羽 滄 浪 詩 話, 或 直 斥 詩 病, 或 掎 摭 得 失, 品 評 客 觀 公 允, 故 深 獲 魏 慶 之 編 著 詩 人 玉 屑 之 印 可, 權 作 南 宋 文 風 詩 潮 主 詩 法, 尚 詩 藝 之 對 照, 探 討 唐 宋 詩 之 異 同 利 病, 此 中 亦 可 獲 得 左 券 其 二, 其 餘 十 部 詩 話, 論 詩 大 抵 尊 尚 蘇 軾 黃 庭 堅, 師 法 杜 甫 陶 淵 明, 宗 主 宋 詩 與 宋 調, 提 倡 詩 法 詩 藝, 由 於 切 中 當 代 品 味, 貼 近 南 宋 詩 人 審 美 情 趣, 暗 合 商 品 經 濟 供 需 相 求 之 原 理, 滿 足 書 商 暢 銷 和 獲 利 之 考 量, 故 提 倡 江 西 詩 法, 推 揚 陶 杜 蘇 黃 之 詩 話, 除 寫 本 流 傳 之 外, 大 多 有 機 會 雕 版 印 行, 開 拓 許 多 傳 播 接 受 之 渠 道 畢 竟, 詩 話 倡 導 江 西 詩 法 詩 藝, 是 南 宋 當 時 最 多 人 感 興 趣 的 著 作 ; 媒 介 即 信 息, 興 味 與 詩 潮, 影 響 書 商 對 印 本 之 選 擇 ; 獲 選 為 雕 版 之 詩 話, 實 已 隱 含 而 體 現 當 代 之 品 味 從 詩 人 玉 屑 徵 引 南 宋 以 來 諸 家 詩 話 之 多 寡 與 偏 向, 以 考 察 南 宋 詩 話 之 傳 播 與 接 受, 探 討 詩 人 玉 屑 對 宋 代 詩 學 信 息 之 接 受 與 反 饋, 多 可 見 一 斑 詩 人 玉 屑 徵 引 數 量 在 25 則 以 下,15 則 以 上 之 詩 話, 其 於 當 代 之 傳 播 與 接 受, 信 息 之 接 受 與 反 饋, 亦 大 抵 如 是 : 分 甘 餘 話 漫 叟 詩 話 童 蒙 訓 潛 溪 詩 眼 後 山 詩 話 等, 發 揚 蘇 黃 詩 學, 張 皇 江 西 詩 法 詩 藝 者 也, 除 寫 本 外, 多 有 印 本 傳 播 魏 泰 臨 漢 隱 居 詩 話 黃 徹 溪 詩 話 蔡 居 厚 蔡 寬 夫 詩 話 三 書, 不 滿 蘇 黃, 批 評 江 西, 掎 摭 諸 家 利 病 ; 同 時 又 探 討 詩 學 之 內 容 思 想 審 美 意 識, 不 盡 然 談 論 詩 法 詩 藝 詩 格 臨 86 羊 春 秋 : 葉 夢 得 石 林 詩 話, 吳 文 治 主 編 : 中 國 古 代 文 學 理 論 名 著 題 解, 同 註 73, 頁 155 張 連 第 林 珂 梅 運 生 漆 緒 邦 編 著 : 葉 夢 得 石 林 詩 話, 中 國 歷 代 詩 詞 曲 論 專 著 提 要 ( 北 京 : 北 京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 ), 頁 71-72

25 詩 玉 屑 之 編 印 與 宋 詩 之 傳 播 : 詩 話 筆 記 之 徵 引 與 写 本 印 本 之 反 應 105 漢 隱 居 詩 話 批 評 史 事 用 典, 不 滿 苦 吟, 反 對 以 文 字 為 詩, 分 辨 造 語 與 蹈 襲 黃 徹 溪 詩 話 盡 心 於 有 補 于 時, 有 輔 于 名 教, 且 其 精 詣, 宋 詩 話 考 以 為 : 在 詩 格 詩 例 方 面, 另 出 手 法, 以 創 為 語 法 修 辭 之 規 律 而 品 評 諸 家, 以 杜 甫 為 宗 蔡 居 厚 蔡 寬 夫 詩 話 推 崇 陶 淵 明 杜 甫, 論 詩 崇 尚 自 然, 抨 擊 妄 立 格 法, 用 事 深 僻 之 流 弊, 已 隱 約 針 砭 江 西 詩 法 詩 人 玉 屑 斟 酌 正 反, 取 捨 得 失, 合 為 一 編 之 中, 兩 宋 詩 學 尊 唐 主 宋, 宗 江 西 反 江 西 之 信 息, 要 皆 有 或 多 或 少 之 反 饋 與 體 現 自 尤 袤 遂 初 堂 書 目 著 錄 九 經 正 史 刻 本, 其 後 趙 希 弁 (1249 年 在 世 ) 讀 書 附 志 陳 振 孫 直 齋 書 錄 解 題 踵 事 增 華, 亦 著 錄 刻 本, 知 南 宋 寧 宗 ( 在 位 ) 理 宗 ( 在 位 ) 時, 刻 本 圖 書 數 量 已 超 過 寫 本, 漸 成 圖 書 傳 播 之 要 角 至 度 宗 成 淳 間 ( ), 廖 瑩 中 世 綵 堂 校 刻 九 經, 取 校 二 十 三 種 版 本, 清 一 色 為 刻 本, 無 一 寫 本, 印 本 幾 乎 取 代 寫 本, 成 為 圖 書 出 版 之 主 流 87 刻 本 寫 本 之 競 妍 爭 輝 如 此, 依 據 媒 介 即 信 息 之 說 法, 南 宋 以 來 之 時 代 風 潮, 追 求 法 式 規 格, 注 重 矩 矱 模 範, 作 為 文 學 與 藝 術 創 作 入 門 有 成, 進 階 有 序 之 依 憑, 影 響 所 及, 詩 話 之 編 寫 自 亦 有 所 反 饋 與 體 現, 嘗 試 考 察 南 宋 諸 目 錄 學 版 本 學, 詩 話 著 錄 之 多 寡, 正 足 以 反 映 個 中 消 息 晁 公 武 (? ?) 郡 齋 讀 書 志 完 成 於 紹 興 淳 熙 間 ( ), 卷 二 十 列 有 文 說 類, 著 錄 才 九 種 88 陳 振 孫 ( ) 直 齋 書 錄 解 題 卷 二 十 二, 別 出 文 史 類, 著 錄 文 心 雕 龍 唐 人 詩 格 及 歐 陽 脩 等 宋 人 詩 話, 凡 六 十 六 種 89 馬 端 臨 ( ) 文 獻 通 考 卷 七 十 六 經 籍 考, 亦 列 有 文 史 一 類, 著 錄 文 論 詩 格 句 圖 詩 話 四 六 話 等 書, 凡 六 十 九 部 90 元 脫 脫 ( ) 宋 史 卷 一 百 六 十 二 藝 文 八, 亦 蕭 規 曹 隨, 列 文 史 類, 著 錄 九 十 八 部, 六 百 卷 除 詩 格 賦 格 文 格 史 例 外, 宋 人 詩 學 文 獻 只 著 錄 司 馬 光 續 詩 話 等 十 九 種 而 已 91 從 上 述 著 錄 之 嬗 變 消 長 看 來, 詩 格 句 圖 賦 格 文 格 示 例 之 始 終 受 到 關 愛 重 視 ; 以 及 闡 揚 江 西 詩 法 之 詩 話 較 多 著 錄, 張 戒 歲 寒 堂 詩 話 推 崇 唐 詩, 主 張 言 志 情 真, 批 評 蘇 黃 詩 歌 預 設 法 式 ; 92 嚴 羽 滄 浪 詩 話 推 崇 唐 詩, 標 榜 興 趣 妙 悟, 批 判 江 西 詩 病 直 取 心 肝 創 子 手 二 家 詩 話 未 見 著 錄, 與 當 時 87 王 重 民 : 中 國 目 錄 學 史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4), 第 三 章 第 五 節, 頁 宋 晁 公 武 撰, 孫 猛 校 證 : 郡 齋 讀 書 志 校 證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卷 二 十 文 說 類 卷 二 十 二 文 史 類, 頁 宋 陳 振 孫 撰, 徐 小 蠻 點 校 : 直 齋 書 錄 解 題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 卷 二 十 二, 文 史 類, 頁 元 馬 端 臨 著, 華 東 師 大 古 籍 研 究 所 標 校 : 文 獻 通 考. 經 籍 考 ( 上 海 : 華 東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1985.6), 卷 七 十 六, 文 史, 頁 元 脫 脫 等 撰 : 宋 史, 二 十 五 史 點 校 本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7), 卷 二 百 九, 藝 文 八, 頁 宋 張 戒 撰, 陳 應 鸞 校 箋 : 歲 寒 堂 詩 話 校 箋 ( 成 都 : 巴 蜀 書 社,2000.3), 前 言 稱 : 南 宋 之 史 家 目 錄 學 家, 元 人 所 修 宋 史, 均 不 著 錄 張 戒 的 詩 話, 歲 寒 堂 詩 話 在 南 宋 和 元 代 寂 然 無 聞, 鮮 為 人 知 頁 11

26 106 正 大 文 術 年 刊 主 流 詩 潮 相 背 相 左, 媒 介 即 信 息, 致 其 如 實 反 應 如 此 歟? 值 得 進 一 步 考 證 覆 按 宋 代 詩 話 之 金 針 度 人, 心 得 分 享 ; 乃 至 於 詩 人 玉 屑 標 榜 升 高 自 下 之 方, 繇 粗 入 精 之 要 ; 提 供 煉 字 選 字 之 借 鏡, 下 字 用 字 之 靈 方, 乃 至 於 成 法 活 法 之 出 入, 規 則 自 由 之 依 違, 舉 凡 詩 格 詩 法 之 強 調, 要 皆 示 人 以 下 學, 期 許 詩 人 因 之 而 上 達 北 魏 祖 瑩 云 : 文 章 當 自 出 機 杼, 成 一 家 風 骨, 不 可 寄 人 籬 下 宋 代 詩 話 示 人 以 規 矩 準 繩, 勉 人 以 意 新 而 語 工, 其 用 心 留 意, 亦 如 袁 枚 祖 瑩 所 云 今 觀 郡 齋 讀 書 志 讀 書 附 志 直 齋 書 錄 解 題 宋 史. 藝 文 志 之 圖 書 著 錄 版 本 流 傳, 知 詩 人 玉 屑 之 揭 示 詩 法, 強 調 詩 藝, 乃 南 宋 以 來 江 西 詩 風 滲 透 與 反 饋 之 體 現, 宋 詩 與 宋 代 詩 學 注 重 藝 術 技 巧, 往 往 示 人 以 金 針 之 風 習, 由 此 可 見 一 斑 ㆕ 結 論 詩 話 始 於 北 宋 歐 陽 脩, 其 後 繼 作 者 或 主 論 詩 及 事, 或 主 論 詩 及 辭, 雖 有 輕 重 詳 略 之 別, 然 多 兼 而 有 之, 大 抵 為 評 論 文 學 之 筆 記 迨 南 北 宋 之 交, 踵 事 增 華, 變 本 加 厲, 至 葉 夢 得 石 林 詩 話 胡 仔 苕 溪 漁 隱 叢 話, 敘 事 論 詩 各 居 其 半, 逐 漸 側 重 談 論 詩 藝, 提 示 詩 法, 掎 摭 詩 病 下 迨 楊 萬 里 誠 齋 詩 話 姜 夔 白 石 道 人 詩 說 嚴 羽 滄 浪 詩 話 則 純 粹 倡 詩 法 談 詩 藝 說 詩 格 戒 詩 病, 品 題 詩 人, 評 騭 詩 歌 詩 人 玉 屑 集 宋 初 以 來 詩 評 之 大 成, 示 海 內 詩 人 詩 法 之 靈 方, 詩 病 之 禁 忌, 號 稱 詩 家 之 良 醫 師 詩 人 玉 屑 雖 曰 述 而 不 作, 然 選 錄 諸 家 詩 話 去 取 詳 略 之 間, 必 有 抑 揚 予 奪, 自 有 裁 斷 與 評 價 即 器 求 道, 其 道 不 遠 宋 詩 特 色 之 形 成, 歷 經 典 範 選 擇 學 古 通 變 自 得 自 到 自 成 一 家 之 過 程 加 以 才 人 代 出, 各 領 風 騷, 王 安 石 歐 陽 脩, 王 安 石 蘇 軾 黃 庭 堅 及 江 西 詩 人 風 起 雲 湧, 於 是 北 宋 元 祐 前 後, 疏 離 唐 詩 本 色, 建 立 自 家 特 色 之 宋 詩 風 格 逐 漸 形 成 此 種 詩 歌 創 作 之 風 潮, 亦 或 先 或 後 體 現 於 詩 話 之 編 著 上 : 典 範 陶 杜 宗 法 蘇 黃 之 詩 話, 固 然 標 榜 詩 法, 稱 述 詩 藝 ; 而 尊 尚 唐 詩 唐 音, 提 倡 興 寄 教 化 之 詩 話, 則 掎 摭 利 病 得 失, 批 評 預 設 法 式, 稱 揚 直 尋 而 貶 抑 補 假 宗 陶 杜, 學 蘇 黃, 蔚 為 南 宋 文 風 詩 潮 之 主 流, 與 詩 壇 文 壇 之 創 作 相 互 輝 映, 相 得 益 彰, 南 宋 詩 話 亦 如 實 反 映 此 種 信 息 而 推 崇 盛 唐, 師 法 晚 唐, 思 矯 江 西 之 詩 病 者, 亦 反 饋 於 詩 話 中, 作 為 異 端 而 崛 起 其 間, 時 作 不 平 之 鳴, 時 發 反 正 之 論 雕 版 印 刷 作 為 商 品 經 濟 之 一 環, 具 有 通 過 創 造 新 產 品 或 新 工 藝 來 吸 納 新 思 想, 並 將 這 些 思 想 轉 變 為 新 的 經 濟 價 值 的 能 力 93 運 用 於 宋 代 之 知 識 傳 播, 自 然 成 為 變 革 之 推 手 93 燁 子 主 編 : 技 術 變 革 與 經 濟 增 長 傑 佛 里. 薩 克 斯 教 授 在 哈 佛 演 講 實 錄, 哈 佛 名 人 講 座 ( 臺 北 : 新 潮 社 文 化 公 司,2004.1), 頁 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