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咐 1 I 和 敏 饲 迫 在 哥 哥 迦 墨 t τ~ 'Ø ~,~ 动

Transcription

1 代 î, v,;t. 雷 颐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t!. 论 坛 l

2 [ 咐 1 I 和 敏 饲 迫 在 哥 哥 迦 墨 t τ~ 'Ø ~,~ 动

3

4 自 序 自 月 三 " 美 人 自 剁 乌 江 岸, 战 火 曾 烧 赤 壁 山, 将 军 空 老 玉 门 关, 伤 心 秦 汉 生 民 涂 炭 读 书 人 一 声 长 叹!" 元 人 张 可 久 卖 花 声 怀 古 中 这 " 一 声 长 叹 " 的 确 道 出 了 读 史 者 那 每 每 充 满 遗 憾 惆 怅 百 般 无 奈 却 又 难 以 言 说 的 心 境 如 果 不 仅 仅 是 一 般 的 " 读 史 而 是 研 究 历 史, 并 且 研 究 的 又 是 大 故 迭 起 云 涌 波 诡 的 中 国 现 代 史, 这 声 " 长 叹 " 可 能 更 深 更 长 但 " 长 叹 " 之 后, 更 应 有 深 刻 的 反 思 鸦 片 战 争 之 后, 中 国 的 大 门 被 暴 力 打 开, 便 一 直 面 临 着 现 代 化 挑 战 然 而 云 起 云 消, 潮 涨 潮 落, 中 国 在 现 代 化 挑 战 面 前 长 期 举 止 失 措 应 对 失 当, 错 过 了 一 次 又 一 次 机 会, 产 生 了 一 个 又 一 个 悲 剧 直 到 1978 年, 中 国 才 开 始 逐 渐 迈 入 现 代 化 轨 道, 虽 然 一 波 三 折, 问 题 重 重, 但 意 义 毕 竟 重 大 中 国 社 会 转 型 的 缓 慢 艰 难 不 能 不 使 人 更 深 入 地 追 究 中 国 现 代

5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化 严 重 " 迟 到 " 的 原 因 O 原 因 当 然 是 多 方 面 的 华 夏 中 心 论 " 对 改 革 思 想 的 巨 大 阻 碍, 清 朝 统 治 者 的 椒 预 顽 固.. 晚 清 史 表 明, 如 果 统 治 者 拒 不 主 动 变 革, 那 么 它 以 后 将 为 之 付 出 更 高 的 " 利 息 如 果 它 拒 不 " 付 息 将 一 步 步 丧 失 社 会 变 革 同 时 也 是 统 治 者 自 我 图 存 的 空 间 与 时 间, 最 后 只 能 " 破 产 " 年 为 中 国 的 现 代 化 提 供 了 一 次 难 得 的 历 史 机 遇, 中 国 面 临 着 社 会 发 展 模 式 的 不 同 选 择, 是 坚 持 巩 固 " 新 民 主 主 义 " 还 是 尽 快 进 入 " 社 会 主 义 " 一 时 成 为 斗 争 的 焦 点 但 只 几 个 回 合, 这 次 选 择 便 以 尽 快 进 入 " 一 大 二 公 " 的 " 社 会 主 义 " 模 式 而 告 结 束 这 其 中, 又 有 是 " 以 阶 级 斗 争 为 纲 " 实 行 群 众 运 动 式 " 命 令 经 济 " 模 式 还 是 " 以 经 济 建 设 为 中 心 " 对 经 济 实 行 " 科 学 的 计 划 管 理 " 这 两 种 模 式 的 选 择 很 遗 憾, 获 选 的 是 前 者 而 不 是 后 者, 这 就 使 " 大 跃 进 " " 文 化 大 革 命 " 的 灾 难 很 难 避 免, 使 中 国 的 现 代 化 再 次 受 挫 1978 年 开 始 的 改 革 开 放, 从 " 以 经 济 建 设 为 中 心 " 几 经 风 雨 终 于 明 确 提 出 市 场 经 济 发 展 模 式, 这 是 中 国 现 代 化 发 展 的 关 键 一 步 经 济 体 制 的 改 革 发 展 到 今 天, 已 经 把 政 治 体 制 改 革 的 重 任 提 到 人 们 面 前, 是 否 能 走 过 这 一 步, 关 系 到 中 国 改 革 开 放 是 否 " 功 败 垂 成 " 从 现 代 化 视 角 对 中 国 近 代 以 来 的 历 史 进 行 反 思, 大 概 能 使 我 们 对 当 前 社 会 现 代 化 转 型 的 意 义 面 临 的 一 些 问 题 有 更 准 确 更 深 刻 的 把 握 和 认 识 在 ' 社 会 的 大 变 动 中, 个 人 的 命 运 更 难 把 握, 有 的 乘 势 而 起, 成 为 时 势 的 宠 儿, 甚 至 能 主 宰 千 百 万 人 的 命 运 ; 有 的 " 明 知 不 可 而 为 之 给 自 己 命 运 涂 上 了 浓 重 的 悲 剧 色 彩 ; 当 然, 更 多 人 只 能 随 波 逐 流, 听 凭 " 时 " 与 " 势 " 的 摆 布 知 人 论 事 向 来 不 易, 对 历 史 大 潮 中 一 些 个 人 命 运 的 探 究, 不 2

6 自 序 仅 有 助 于 我 们 " 知 人 论 事 更 有 助 于 我 们 对 自 身 自 己 所 处 " 时 势 " 和 自 己 命 运 的 理 解 与 把 握 一 场 巨 大 的 历 史 变 动 的 意 义 一 个 社 会 的 文 明 程 度, 最 终 是 由 这 场 运 动 这 个 社 会 对 " 人 " 的 肯 定 程 度 来 衡 量 的 当 然, 能 够 创 造 时 势 的 豪 杰 和 敢 于 反 抗 命 运 的 英 雄 毕 竟 为 数 极 少, 但 他 们 却 一 直 是 历 史 研 究 的 " 主 角 " 而 只 能 听 天 由 命 的 芸 芸 众 生 一 直 是 历 史 研 究 微 不 足 道 的 " 配 角 他 们 的 喜 怒 哀 乐 生 老 病 死 总 之, 他 们 的 " 日 常 生 活 " 长 期 是 历 史 研 究 的 空 缺, 不 被 记 录, 不 能 进 入 " 历 史 " 其 实, 这 种 " 日 常 生 活 " 的 状 态 最 能 反 映 一 个 时 代 社 会 的 实 质 这 种 日 常 生 活 的 真 实 状 态, 不 仅 远 非 那 些 抽 象 的 理 论 纲 领 口 号 所 能 概 括, 而 且 经 常 与 之 完 全 不 同 甚 至 恰 恰 相 反 许 多 事 件 政 策 数 字 在 史 书 中 只 是 短 短 几 句 话 或 一 些 抽 象 的 数 字, 而 这 几 句 话 或 数 字 的 后 面, 却 是 无 数 普 通 人 的 悲 欢 离 合 生 命 血 泪 这 些, 却 是 后 人 难 以 体 会 的 O 历 史 记 忆 的 空 白, 为 伪 造 涂 抹 历 史 提 供 了 可 能 历 史 能 如 此 轻 易 地 被 忘 却, 被 涂 抹, 着 实 超 出 了 人 们 的 想 像 某 些 中 国 人 对 " 文 革 " 的 淡 忘 和 " 新 左 派 " 对 " 文 革 " 的 肯 定, 令 人 震 惊 近 在 眼 前 的 当 代 史 尚 且 如 此, 那 千 百 年 前 的 古 代 史 又 如 何 说 得 清, 道 得 明? 这 样, 我 们 不 能 不 追 问 : 历 史 是 什 么? 以 " 求 真 " 为 鸪 的 之 史 学 的 根 基 何 在? 这 " 真 " 果 真 是 求 得 到 的 吗? 那 么, 真 假 善 恶 在 历 史 中 还 有 区 别 吗? 再 进 一 步 说, 历 史 学 家 生 命 的 意 义 又 是 什 么? 正 如 米 兰 昆 德 拉 所 说, 对 过 去 记 忆 的 丧 失, 使 " 人 变 得 比 大 气 还 轻, 会 高 高 地 飞 起, 离 别 大 地 亦 即 离 别 真 实 的 生 活 他 将 变 得 似 真 非 真, 运 动 自 由 而 毫 无 意 义 " 这 便 是 3

7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 生 命 中 不 能 承 受 之 轻 " 的 原 因 所 在 摆 脱 历 史 记 忆, 生 命 将 变 得 毫 无 意 义 而 千 千 万 万 无 辜 的 死 难 者, 将 被 历 史 迅 速 遗 忘, 最 多 化 为 " 历 史 教 科 书 " 上 一 小 段 无 足 轻 重 的 文 字 或 几 个 干 瘪 枯 燥 的 数 字 O 因 此, 为 了 死 者, 更 是 为 了 生 者, 请 记 住 人 类 国 家 民 族 和 自 己 的 苦 难 与 罪 过 4

8

9

10

11 " 柔 远 " 与 " 被 揉 " " 柔 远 " 与 " 被 揉 " " 柔 远 能 逛, 以 定 我 王 语 出 诗 大 雅 };" 柔 远 人, 则 四 方 归 之 属 于 " 子 曰 " 几 千 年 来 柔 远 " " 怀 柔 " 成 为 中 国 统 治 者 理 想 的 驭 外 安 抚 四 方 狄 夷 之 术 不 过 何 为 " 柔 远 " 或 " 怀 柔 " 则 圣 人 语 焉 不 详, 于 是 后 世 帝 王 对 " 九 夷 八 蛮 " 或 抚 或 剿 或 和 或 战 都 统 称 " 柔 远 " 或 " 怀 柔 因 中 国 是 " 礼 仪 教 化 之 邦 所 以 对 狄 夷 的 抚 剿 和 战 都 是 " 宣 我 圣 教 布 我 德 戚 " 更 广 泛 地 说, 这 种 " 天 下 " 观 认 为 中 国 是 位 于 " 天 下 之 中 " 的 " 天 朝 上 国 其 他 都 是 有 待 " 华 夏 " 教 化 的 野 蛮 之 邦, 所 谓 " 四 方 归 之 " 的 " 四 方 即 " 东 方 日 夷 " " 西 方 日 戎 " " 南 方 日 蛮 " " 北 方 日 狄 " 因 此 要 严 夷 夏 之 防, 用 亚 圣 孟 子 的 话 说 就 是 " 吾 闻 以 夏 变 夷 也, 未 闻 变 于 夷 者 也 " 在 当 时 人 眼 中, 彼 此 所 有 关 系 都 只 能 是 华 夏 的 " 柔 远 而 无 所 谓 " 中 外 关 系 " 这 样, 近 人 王 之 春 以 编 年 体 形 式 综 述 清 代 自 顺 治 元 年 到 同 治 十 三 年 间 中 外 交 涉 和 与 边 远 少 数 民 族 关 系 的 史 书, 就 理 3

12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所 当 然 地 名 之 为 国 朝 柔 远 记 H 亦 名 为 清 朝 柔 远 记 })o 王 之 春, 字 爵 棠, 亦 作 苟 棠, 湖 南 清 泉 ( 今 衡 阳 ) 人, 清 道 光 二 十 二 年 生 他 早 年 人 彭 玉 麟 幕, 后 曾 随 曾 国 藩 李 鸿 章 等 转 战 各 地, 以 " 文 人 兼 武 事 " 的 才 干 受 到 称 赞 和 重 用, 历 任 浙 江 广 东 按 察 使, 湖 北 四 川 布 政 使, 山 西 安 徽 广 西 巡 抚 等 职 这 种 经 历 不 能 不 使 他 对 " 夷 务 " ( 后 称 " 洋 务 ") 格 外 关 心 留 意, 大 约 于 光 绪 五 年 撰 成 国 朝 柔 远 记 他 在 " 自 序 " 中 坦 承 编 撰 此 书 的 目 的 是 " 傅 颠 末 尽 窥, 得 失 互 证, 冀 以 默 消 夫 隐 患, 实 有 难 巳 之 苦 衷 欲 使 善 于 约 束 羁 靡, 或 有 禅 于 久 安 长 治 也 夫 "! 然 而 此 书 完 整 的 刻 本 迟 至 光 绪 十 七 年 后 才 问 世, 据 他 自 己 说 本 意 " 不 过 自 备 遗 忘, 未 敢 问 世 而 索 阅 者 多, 苦 不 暇 给, 遂 付 手 民, 以 代 钞 霄 " 全 书 共 十 九 卷, 跨 度 二 百 三 十 年, 但 从 道 光 十 九 年 至 同 治 十 三 年 虽 才 三 十 五 年, 却 占 了 一 半 以 上 的 篇 幅, 可 见 这 三 十 五 年 间 的 " 柔 远 " 远 胜 于 此 前 的 一 百 九 十 五 年 不 过 问 题 也 便 由 此 而 来 : 在 前 一 百 九 十 余 年 间 天 朝 于 外 藩, 恭 顺 则 抚 恤 之, 鸥 张 则 罚 灭 之 在 理 论 上 " 抚 恤 " 与 " 罚 灭 " 都 可 说 是 " 柔 远 这 是 大 清 王 朝 文 治 武 功 南 征 北 战 扩 张 版 图 宣 示 " 天 威 " 的 时 代, 尽 管 将 征 伐 说 成 是 " 柔 远 " 不 免 牵 强, 但 总 归 是 向 外 扩 张, 而 不 是 被 外 人 蹂 躏 ; 而 后 三 十 余 年 却 是 国 势 凌 夷, 列 强 侵 逼, 割 地 赔 款, 丧 权 辱 国 所 有 这 些 分 明 是 被 人 蹂 躏 被 人 搓 揉, 如 何 能 说 是 " 国 朝 " 的 " 柔 远 " 呢? 对 此, 书 前 彭 玉 麟 谭 钧 培 卫 荣 光 俞 槌 李 元 度 等 人 所 作 之 " 叙 " 却 有 详 细 的 分 说, 读 来 饶 有 趣 味 彭 玉 麟 为 湘 军 勇 将, 他 在 " 叙 " 中 说 求 一 至 善 不 易 之 经, 则 非 柔 ' 不 为 功 且 夫 柔 ' 之 云 者, 非 我 之 自 处 于 柔 也, 道 在 顺 其 归 附 之 心, 而 孚 之 以 诚 信, 则 柔 者 益 柔, 所 谓 攫 友 柔 克 ' 也 化 其 矿 悍 架 黠 之 习, 而 迪 之 以 中 庸, 则 不 柔 者 亦 4

13 " 柔 远 " 与 " 被 揉 " 柔, 所 谓 高 明 柔 克 ' 也 " 而 " 今 观 此 编, 穆 然 仰 见 列 祖 神 宗 声 教 四 i 乞 " 不 禁 盛 赞 " 盖 自 文 武 以 后, 柔 远 之 政 未 有 若 是 之 尽 美 尽 善, 可 以 行 久 远 而 无 弊 者 " 不 过, 他 还 只 是 泛 泛 而 论, 并 未 细 述 为 何 " 国 朝 " 在 遭 受 列 强 侵 凌 以 来 的 柔 远 之 政 是 超 过 文 武 以 后 的 " 尽 善 尽 美 " 之 政 对 此, 曾 任 云 南 巡 抚 的 谭 钧 培 在 " 叙 " 中 则 明 确 说 道 尝 谓 惟 圣 知 几, 亦 惟 圣 因 天 ' 天 之 欲 合 四 海 为 一 家 也, 几 早 见 于 康 乾 之 世 几 见 而 先 觉 者, 我 圣 祖 仁 皇 帝 高 宗 纯 皇 帝 也 因 天 而 弗 违 者, 我 文 宗 显 皇 帝 也 " 也 就 是 说, 列 强 侵 凌 的 实 质 是 " 天 之 欲 合 四 海 为 一 家 康 熙 乾 隆 时 期 " 天 下 承 平 " 的 中 西 交 通 只 是 这 种 " 四 海 一 家 " 的 " 几 见 先 觉 " 而 外 患 日 甚 的 咸 丰 ( 文 宗 ) 时 期 却 是 " 因 天 而 弗 违 " 道 咸 之 间 虽 然 海 氛 日 炽, 但 " 于 此 时 果 能 极 深 研 几, 以 承 天 舰, 所 谓 柔 远 人, 四 方 归 之 盛 业 不 可 以 是 编 为 左 卷 之 操 也 哉 "? 鸦 片 战 争 打 破 了 中 国 的 闭 关 状 态, 使 中 国 的 大 门 被 迫 打 开 面 对 此 一 局 面, 曾 任 江 苏 巡 抚 的 E 荣 光 则 从 " 历 史 " 中 寻 找 根 据 夫 闭 关 绝 俗 之 说, 无 论 在 今 日 为 迂 谈 也, 即 质 之 兰 代 盛 王, 亦 岂 猖 然 自 好, 划 堂 奥 而 守 之, 谓 聊 固 吾 圄 云 尔 哉? 禹 贡 纪 要 荒,{ 周 官 有 职 方 氏 之 掌, 明 堂 之 位, 九 夷 八 蛮, 如 在 幕 庭 " 显 然, 今 日 的 列 强 就 是 昔 日 的 " 九 夷 八 蛮 故 凡 含 生 负 气 之 属, 梯 山 航 海, 翁 然 廉 至, 固 时 势 为 之, 不 得 不 然 者, 亦 列 祖 列 宗 声 教 所 i 乞, 非 偶 然 也 诚 务 修 其 德 政, 则 四 海 犹 一 家, 如 天 君 泰 而 百 体 从 令 " 俞 槌 是 晚 清 著 名 学 者, 他 认 为 国 朝 柔 远 记 意 义 深 远, 因 为 " 凡 所 以 控 御 八 荒 怀 柔 万 国 者 皆 在 焉 读 后 不 禁 " 唱 然 而 叹 曰 : 天 之 所 以 宏 覆 无 外, 而 我 国 家 所 以 长 驾 远 驭 陶 六 合 为 一 家 者, 其 将 在 此 乎!" 他 更 是 断 言 当 今 世 界 分 为 五 大 洲 即 5

14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印 证 了 中 国 上 古 的 " 大 九 州 " 之 说 晋 皇 甫 谧 帝 王 世 纪 云 : 自 神 农 以 上 有 大 九 州, 柱 州 迎 州 神 州 之 等 黄 帝 以 来, 德 不 及 远, 惟 于 神 州 之 内 分 为 九 州 ' 是 说 也, 儒 者 或 未 之 深 信 及 佛 氏 之 书 出, 而 四 大 部 州 之 说 兴, 更 为 儒 者 所 不 道 乃 自 泰 西 诸 国 通 中 夏, 则 海 外 五 大 洲... 固 皆 舟 车 之 所 至, 人 力 之 所 通 矣 以 是 推 之 佛 氏 四 大 部 州 可 信, 而 神 农 以 上 大 九 州 亦 可 信 " 但 推 出 上 古 的 " 大 九 州 " 并 不 是 他 的 目 的, 他 的 目 的 是 要 说 明 " 神 农 以 上 君 临 大 九 州 者, 皆 吾 中 国 圣 人, 而 四 夷 无 与 焉 " 即 在 神 农 以 上, 世 界 / 天 下 是 由 中 国 统 治 的 自 神 农 以 后, 天 下 分 裂 中 国 " 只 是 神 州 内 的 小 九 州 但 " 天 下 大 势, 合 久 必 分, 分 久 必 合 今 远 人 来 欢, 视 道 如 咫, 此 盖 分 而 复 合 之 征 意 者, 吾 中 国 有 大 圣 人, 将 合 大 九 州 而 君 之, 以 复 神 农 以 上 之 旧 乎 "? 泰 西 各 国 的 " 长 技 " 是 心 计 奇 巧, 器 械 精 良, 却 恃 此 凌 犯 华 夏, 殊 不 知 " 治 天 下 有 本 有 末 西 人 的 " 长 技 " 只 是 " 末 技 若 夫 其 本, 则 固 在 我 中 国 矣 " 西 方 的 侵 华 却 又 为 世 界 / 天 下 提 供 了 " 反 其 本 " 的 良 机 如 此 者, 在 孟 子 时 不 过 朝 秦 楚 在 中 国, 而 在 今 日 则 虽 统 大 九 州 而 为 之 君, 不 难 矣 " 他 竟 极 为 乐 观 地 认 为 这 部 " 柔 远 记 " 便 是 这 种 重 新 " 大 一 统 " 的 先 兆 复 神 农 以 前 东 西 九 十 万 里 南 北 八 十 五 万 里 之 盛 轨, 此 一 编 也, 非 其 嘱 矢 乎?" 所 谓 " 本 " 自 然 是 指 孔 孟 之 道 曾 人 曾 国 藩 幕, 后 任 云 南 按 察 史 贵 州 布 政 史 等 职 的 李 元 度 写 道 " 尧 舜 孔 孟 之 教, 为 天 地 立 心, 为 生 民 立 命, 乃 乾 坤 所 爵 以 不 敝 者 也 " 因 此, 中 国 现 虽 遭 西 方 诸 国 侵 略, 但 " 不 特 彼 教 不 能 夺 吾 尧 舜 孔 孟 之 席, 且 深 幸 尧 舜 孔 孟 之 教 将 盛 行 于 彼 都, 而 特 自 今 日 始 " 因 为 上 古 时 代 泰 西 诸 国 " 不 通 中 国, 又 相 去 数 万 里, 礼 闻 来 学, 不 闻 往 教, 故 不 知 有 圣 人, 未 得 闻 其 教 耳 " 他 把 洋 人 的 特 性 6

15 " 柔 远 " 与 " 被 揉 " 概 括 为 残 忍 机 巧 强 梁 阴 险 狡 猾 忘 本 赎 武 专 利 奢 侈 忌 刻, 这 十 大 特 性 条 条 都 深 犯 " 天 忌 " 但 天 心 仁 爱, 圣 人 有 教 元 类, 要 以 孝 弟 忠 信 " 自 中 国 以 施 蛮 箱 " 而 今 天 西 方 列 强 侵 华 恰 是 " 天 诱 其 衷, 以 互 市 故, 朋 游 于 中 土, 而 渐 近 吾 礼 义 之 教, 自 然 幡 然 大 变 其 俗, 尚 何 虑 其 夺 吾 尧 舜 孔 孟 之 席 哉 "? 所 以 " 为 洋 人 计, 由 今 之 道, 元 变 今 之 俗, 亦 断 难 必 其 有 终, 故 惟 幡 然 改 从 尧 舜 孔 孟 之 教, 然 后 不 失 乎 人 之 性, 而 无 犯 造 物 之 所 忌 " 他 亦 坚 信 " 吾 知 百 年 内 外, 尽 地 球 九 万 里, 皆 当 一 道 同 风, 尽 遵 圣 教 天 下 一 家, 中 国 一 人 之 盛, 其 必 在 我 朝 之 圣 人 无 疑 矣!" 经 过 如 此 这 般 的 一 番 分 说, 明 明 是 一 部 充 满 屈 辱 的 " 被 搓 被 揉 " 的 中 国 近 代 史, 反 却 成 了 一 部 " 国 朝 " 用 文 明 道 德 " 柔 远 " 的 丰 功 伟 业 记 若 用 " 现 代 话 " 来 说, 就 是 虽 然 中 国 被 列 强 侵 略, 但 实 际 是 最 终 还 是 要 用 ( 也 只 能 用 ) 中 国 文 化 来 实 行 " 全 球 化 " 此 论 确 实 妙 不 可 言 可 以 看 出, 这 种 阿 Q 式 妙 论 之 所 以 能 够 成 立, 是 以 " 华 夏 中 心 " 的 " 天 下 " 观 为 基 础 的 有 趣 的 是, 虽 经 百 余 年 历 史 剧 变, 此 种 思 想 不 仅 香 火 不 绝, 而 且 近 年 尤 炽 现 在 有 人 一 方 面 置 史 实 于 不 顾, 否 认 在 中 国 传 统 的 " 天 下 " 观 中, 存 在 着 只 有 居 天 下 之 中 的 中 国 是 礼 义 之 邦 其 他 邦 国 都 是 狄 夷 蛮 箱, 有 待 我 " 天 朝 " 教 化 ( 拯 救 ) 的 强 烈 的 民 族 道 德 优 越 论 ; 另 一 方 面, 他 们 实 际 又 承 继 这 种 民 族 道 德 优 越 论, 提 出 只 有 中 国 文 化 才 能 够 救 世 界, 现 在 要 由 中 国 来 为 世 界 制 定 规 则 来 " 为 万 世 开 太 平 " 凡 此 种 种, 与 以 上 诸 公 世 界 将 " 一 道 同 风, 尽 遵 圣 教 其 必 在 我 朝 之 圣 人 "" 统 大 九 州 而 为 之 君 " 的 种 种 高 论 如 出 一 辙 这 种 老 调 重 弹 是 可 笑, 还 是 可 悲? 7

16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跪 拜 之 争 与 理 论 自 慰 中 国 素 以 " 礼 义 之 邦 " 自 居, 对 " 礼 " 自 然 格 外 注 重 在 所 有 的 礼 仪 中, 最 为 庄 严 神 圣 隆 重 严 格 与 不 可 " 冒 犯 " 的, 当 属 勤 见 皇 上 之 礼 大 概 中 国 的 皇 帝 们 早 就 " 不 教 自 明 " 如 今 才 流 行 的 后 现 代 " 文 化 理 论 礼 仪 的 实 质 是 一 种 " 文 化 资 本 是 " 权 威 " 的 象 征 或 来 源, 维 护 加 强 " 礼 仪 " 就 是 维 护 加 强 " 权 力 所 以 要 不 顾 一 切 地 维 护 " 成 礼 有 时 甚 至 重 " 名 " 远 甚 于 重 " 实 " 由 于 " 中 国 " 位 于 " 天 下 " 之 " 中 " 的 " 天 朝 上 国 所 以 华 夏 之 外 统 统 是 " 不 文 " 的 野 蛮 世 界 其 他 民 族 国 家 都 是 " 化 外 之 邦 " 的 " 夷 "" 狄 "" 蛮 "" 番 " 而 且, 又 以 中 国 作 为 远 近 的 标 准 把 " 化 外 " 的 " 狄 夷 " 或 " 蛮 夷 " 划 分 为 " 生 番 " 和 " 熟 番 对 其 名 称 的 翻 译 往 往 还 要 加 " ~ " ( 以 示 尚 未 成 " 人 ") 或 " 口 "( 以 示 可 " 吃 类 同 动 物 ) 旁 无 论 " 生 番 "" 熟 番 都 要 靠 中 国 的 声 名 文 物, 典 章 制 度, 礼 乐 规 范 来 " 教 化 " 但 就 在 乾 嘉 盛 世, 来 自 化 外 英 吉 利 的 " 番 臣 " 马 夏 尔 尼 8 4 卢 儿 4 二

17 跪 拜 之 争 与 理 论 自 慰 (George Macamey) 和 阿 美 士 德 (William Piu Amherst) 却 偏 不 肯 行 颤 见 皇 帝 的 跪 拜 之 礼, 不 仅 明 拒 " 教 化 自 甘 堕 落, 且 生 出 一 段 又 一 段 难 了 的 " 是 非 " " 拉 了 皇 帝 的 手 亲 嘴 "1 乾 隆 五 十 八 年 (1 793 ) 马 夏 尔 尼 率 领 有 七 百 余 人 的 庞 大 船 队 从 英 国 来 到 中 国 这 位 大 英 帝 国 的 特 使 以 为 大 清 乾 隆 皇 帝 祝 寿 为 名, 实 想 为 经 济 正 在 飞 速 发 展 的 英 国 开 辟 一 个 巨 大 的 商 品 市 场 他 有 两 个 具 体 目 标, 一 是 希 望 清 政 府 开 放 市 场, 扩 大 与 英 国 的 贸 易 ; 二 是 在 中 国 首 都 设 立 常 驻 外 交 机 构, 建 立 经 常 性 的 外 交 关 系 马 氏 一 行 辗 转 来 到 北 京 后, 他 没 想 到 却 因 现 见 皇 上 之 礼 与 清 廷 争 论 不 休, 最 终 没 有 达 到 目 的 正 处 盛 世 的 大 清 王 朝, 上 上 下 下 没 有 一 人 认 识 到 这 件 事 情 的 重 要 与 意 义, 反 而 满 心 欢 喜 地 以 为 这 是 " 吾 皇 " 天 威 远 被, 使 远 在 天 边 的 英 国 与 其 他 藩 属 一 样, 因 仰 慕 中 华 文 明 诚 乞 教 化 而 远 涉 重 洋 来 为 大 清 皇 帝 纳 贡 祝 寿 负 责 接 待 他 们 的 钦 差 大 臣 徽 瑞 在 给 皇 帝 的 奏 折 中 充 满 赞 许 之 情 英 吉 利 国 远 在 重 洋, 经 数 万 里 之 程, 历 十 一 月 之 久, 输 诚 纳 贡, 实 为 古 今 所 未 有 " 马 氏 一 行 自 然 得 到 中 国 官 员 的 热 情 款 待, 不 过 使 他 们 极 为 不 快 的 是, 他 们 的 船 队 被 插 上 了 " 英 吉 利 贡 使 " 的 长 幡 ; 在 他 们 提 供 的 礼 品 清 单 上 礼 物 " 被 改 为 " 贡 物 o 马 氏 在 递 给 中 方 的 有 关 文 书 中 译 本 以 " 钦 差 " 自 称, 中 方 当 然 不 能 容 忍, 为 此, 乾 隆 皇 帝 谕 旨 曰 此 不 过 该 通 事 仿 效 天 朝 称 呼, 自 尊 其 使 之 词 无 论 该 国 正 副 使 臣, 总 称 为 贡 使, 以 符 体 制 " 既 然 是 " 贡 使 " 来 " 进 贡 现 见 皇 帝 时 当 然 要 按 " 天 朝 " 9

18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体 制 向 皇 帝 双 膝 下 跪, 行 " 三 跪 九 叩 " 之 礼 对 此, 马 氏 提 出 他 只 有 对 上 帝 才 双 膝 下 跪, 对 英 王 也 仅 行 单 膝 下 跪 吻 手 礼, 所 以 坚 决 不 同 意 向 中 国 皇 帝 行 双 膝 脆 拜 礼 由 于 中 方 一 再 坚 持, 马 氏 提 出 或 者 按 " 平 等 对 待 " 原 则, 如 果 要 他 向 中 国 皇 帝 行 双 膝 跪 拜 之 礼, 中 国 官 员 也 应 向 英 国 女 皇 像 行 此 礼, 否 则 他 将 以 向 英 皇 所 行 之 仅 屈 一 膝 的 吻 手 礼 向 乾 隆 行 礼 此 为 中 国 官 员 严 拒 从 7 月 下 旬 到 9 月 中 旬 这 近 两 个 月 的 时 间 中, 双 方 一 直 为 是 否 " 下 跪 " 争 论 不 休, 互 不 相 让, 甚 至 权 倾 一 时 的 和 蹄 也 专 门 为 此 会 见 马 氏, 亦 无 结 果 最 终, 还 是 中 方 妥 协, 同 意 英 使 不 行 双 膝 触 地 的 跪 拜 之 礼 而 只 屈 一 膝 的 要 求 或 许, 这 是 因 为 在 清 延 眼 中 英 吉 利 尚 属 完 全 不 通 礼 仪 的 " 生 番 不 能 强 求, 有 待 " 天 朝 " 将 其 慢 慢 化 为 " 熟 番 " 据 刘 半 农 译 乾 隆 英 使 颤 见 记 载 马 夏 尔 尼 自 述 当 时 争 议 情 况 分 外 有 趣, 特 引 如 下 : 10 余 曰 " 英 使 礼 乃 系 屈 一 膝, 引 手 伸 嘴 握 皇 帝 睡 下 之 手 而 亲 之 " 彼 等 大 诧 曰 怎 么! 这 事 在 咱 们 皇 上 面 前 使 得 么!" 余 曰 自 然 使 得! 敝 使 以 见 本 国 皇 帝 之 礼 见 贵 国 皇 帝, 已 属 万 分 恭 敬, 何 言 使 不 得?" 言 次, 屈 一 膝 作 行 礼 之 状 示 之 三 人 领 首 而 去, 容 色 似 巳 满 意, 不 复 如 前 此 之 极 力 喧 辩 矣 未 几, 鞋 靶 钦 差 又 来 言 目 下 决 议, 请 贵 使 行 英 国 礼, 但 照 中 国 风 俗 说 来, 拉 了 皇 帝 的 手 亲 嘴, 总 不 是 个 道 理 拟 请 贵 使 免 去 拉 手 亲 嘴, 改 用 双 足 下 跪 以 代 之 " 余 曰 敝 使 早 已 说 过 不 用 中 国 礼, 这 双 足 下 跪, 还 不 是 中 国 礼 么? 此 礼, 诸 位 行 得, 敝 使 行 不 得 " 金 大 人 曰 " 既 如 是, 双 足 单 足, 且 不 去 管 它 ; 那 拉 手 亲 嘴, 总 得 免 掉 才 是 " 余 曰 " 此 则 悉 听 诸 君 之 便 但 诸 君

19 跪 拜 之 争 与 理 论 自 慰 记 著, 此 系 诸 君 之 意 见 ; 非 敝 使 之 意 见 敝 使 本 欲 向 贵 国 皇 帝 行 个 全 礼, 今 屈 从 诸 君 之 意, 改 做 个 半 礼 了 " 至 是, 辩 论 已 终 这 样, 在 九 月 中 旬 渴 见 皇 上 " 万 邦 来 朝 " 同 庆 大 清 乾 隆 皇 帝 八 十 三 大 寿 的 庆 典 中, 只 有 这 几 名 不 堪 教 化 的 " 生 番 " 拒 不 行 双 膝 触 地 的 拜 跪 礼, 而 行 单 腿 屈 膝 礼, 犹 如 鹤 立 鸡 群 不 过, 当 时 就 有 人 不 愿 正 视 此 事, 刻 意 编 出 英 国 使 臣 稍 后 勤 见 乾 隆 帝 时 " 一 到 殿 廷 齐 膝 地, 天 威 能 使 万 心 降 " 的 神 话 不 过 此 时 正 值 盛 世, 大 多 数 人 对 此 并 不 十 分 在 意 无 人 料 到 此 事 其 实 是 几 十 年 后 中 国 文 化 要 遇 到 一 个 更 强 的 文 化 的 巨 大 挑 战 产 生 严 重 危 机 的 先 声 和 预 兆 虽 然 " 天 朝 " 宽 大 为 怀, 免 去 这 几 个 " 生 番 " 的 跪 拜 之 礼, 但 对 驻 使 通 商 这 两 项 要 求, 乾 隆 皇 帝 则 断 然 拒 绝, 并 谕 告 英 王 奉 天 承 运 皇 帝 敷 谕 英 吉 利 国 王 知 悉 : 咨 尔 国 玉 远 在 重 洋, 倾 心 教 化, 特 遣 使 恭 责 表 章, 航 海 来 庭, 叩 祝 万 寿, 并 备 进 方 物, 用 将 忱 惘 联 披 阅 表 文, 词 意 盹 恳, 具 见 尔 国 王 恭 顺 之 诚, 深 为 嘉 许 至 尔 国 王 表 内 恳 请 派 一 尔 国 之 人 住 居 天 朝 照 管 尔 国 买 卖 一 节, 此 则 与 天 朝 体 制 不 合, 断 不 可 行 " 所 谓 " 天 朝 体 制 是 指 凡 西 洋 各 国 只 有 愿 意 来 " 天 朝 " " 当 差 " 者 才 准 其 长 期 居 京, 既 然 在 " 天 朝 " 当 差, 实 际 就 是 " 天 朝 " 的 臣 民, 因 此 要 " 遵 用 天 朝 服 色, 安 置 堂 内, 永 远 不 准 复 回 本 国 " 乾 隆 确 实 无 法 理 解 马 氏 提 出 在 各 国 首 都 互 派 外 交 使 节 的 要 求, 不 能 不 认 为 这 是 无 稽 之 谈 对 通 商 要 求, 乾 隆 皇 帝 则 认 为 毫 无 必 要, 因 为 " 天 朝 德 威 远 被, 万 国 来 王, 种 种 贵 重 之 物, 梯 航 毕 集, 无 所 不 有, 尔 之 正 使 等 所 亲 见, 然 从 不 贵 奇 巧, 并 无 更 需 尔 国 制 办 物 件 " 马 氏 一 行 在 受 了 一 番 羞 辱 之 后, 一 无 所 11

20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获, 于 10 月 初 被 迫 离 京 返 国 嘉 庆 二 十 一 年 又 有 阿 美 士 德 率 团 来 华, 中 方 仍 认 为 这 是 英 国 " 迭 修 职 贡 诚 心 向 化 不 想 双 方 又 因 是 否 跪 拜 而 争 论 不 休, 清 延 官 员 反 复 要 洋 人 演 练 瓢 见 皇 上 之 礼, 均 被 婉 拒 不 知 是 邀 功 心 切 还 是 确 有 误 解, 有 关 官 员 却 向 嘉 庆 帝 叩 头 禀 报 说 英 使 虽 未 演 练 礼 仪, 但 明 日 颤 见 时 他 们 必 会 遵 从 中 国 礼 仪, 惹 得 嘉 庆 帝 满 心 欢 喜 这 时, 清 廷 官 员 有 意 让 阿 美 士 德 星 夜 从 通 州 赶 到 北 京 现 见 皇 帝, 想 趁 他 舟 车 劳 顿 未 消 之 时 劝 诱 他 届 时 向 嘉 庆 帝 行 三 跪 九 叩 之 礼, 不 料 却 被 他 坚 拒, 与 其 副 手 一 同 称 病 不 出 O 嘉 庆 皇 帝 得 知 详 情 自 然 大 怒 联 以 远 国 不 臣, 未 娴 仪 度, 故 不 深 责 " 当 然 中 国 为 天 下 共 主, 岂 有 如 此 侮 慢 倔 傲 甘 心 忍 受 之 理 "? 当 日 便 传 旨 遣 其 回 国 事 后 又 有 廷 臣 谎 称 系 因 来 使 行 走 一 夜, 朝 服 未 到 不 敢 瞻 瓢, 嘉 庆 帝 下 谕 怒 斥 有 关 宫 员, 并 对 其 作 了 革 降 职 的 处 分 : 此 次 英 吉 利 国 进 贡 使 臣 至 天 津 海 口 登 岸, 特 命 苏 楞 额 广 惠 传 旨 赐 宴, 令 其 谢 宴 行 三 跪 九 叩 之 礼, 如 合 式, 即 日 带 京, 如 不 谙 礼 仪, 具 奏 候 旨, 其 原 船 勿 令 驾 驶, 仍 由 原 12 路 回 津, 泛 海 回 国 O 苏 楞 额 广 惠 故 违 旨 意, 径 行 带 来, 又 纵 令 原 船 私 去? 伊 二 人 之 咎 在 此 O 因 事 已 不 妥, 又 命 和 世 泰 穆 克 登 额 迎 赴 通 州 演 礼, 以 七 月 初 六 为 限, 限 内 如 仪, 再 行 带 来, 满 限 尚 未 如 仪, 即 行 参 奏 候 旨 O 和 世 泰 穆 克 登 额 于 初 五 日 含 混 具 奏, 初 六 日 径 行 带 来 肤 于 未 初 二 刻 御 勤 政 殿, 召 见 伊 二 人, 先 询 以 演 礼 之 事, 伊 二 人 免 冠 磕 头, 云 并 未 演 礼, 及 至 再 问 以 " 既 未 演 礼, 何 不 参 奏?" 和 世 泰 云 明 日 进 见, 必 能 如 仪 " 此 一 节 伊 二 人 之 咎 已 同 前 二 人 矣 至 初 七 日 早 膳 后, 卵 正 二 刻, 肤 传 旨 升 殿,

21 跪 拜 之 争 与 理 论 自 慰 召 见 来 使, 和 世 泰 初 次 奏 称 不 能 快 走, 侠 至 门 时 再 请 " 二 次 奏 称 正 使 病 泄, 少 缓 片 刻 " 三 次 奏 称 " 正 使 病 倒, 不 能 进 见 " 即 谕 以 " 正 使 回 寓 赏 医 调 治, 令 副 使 进 见 " 四 次 奏 称 副 使 俱 病, 侯 正 使 全 愈 后, 一 同 进 见 " 近 日 召 见 廷 臣, 始 知 来 使 由 通 州 直 至 朝 房, 行 走 一 夜, 来 使 云 " 进 见 朝 服 在 后, 尚 未 赶 到, 便 服 焉 能 瞻 渴 大 皇 帝?" 此 等 情 节, 和 世 泰 见 面 时 何 不 陈 奏? 即 或 遗 忘, 或 晚 间 补 奏, 或 次 日 一 早 具 奏 俱 可, 直 至 将 次 升 殿, 总 未 奏 明 情 节 O 伊 二 人 之 罪, 重 于 苏 楞 额 矣 若 豫 先 奏 明, 必 改 期 召 见, 成 礼 而 返, 不 料 庸 臣 误 事 至 此! 结 果, 苏 楞 额 革 去 工 部 尚 书, 和 世 泰 革 去 理 藩 院 尚 书, 穆 克 登 额 革 去 礼 部 尚 书, 广 惠 降 内 务 府 八 品 笔 帖 式 " 跪 " 与 " 不 跪 竟 酿 成 如 此 一 场 政 坛 风 波 不 过, 嘉 庆 皇 帝 却 是 相 信 当 年 马 夏 尔 尼 拜 见 乾 隆 皇 帝 是 " 齐 膝 地 " 的 传 说, 在 此 番 赐 英 吉 利 国 王 敷 谕 中 云 : 尔 国 远 在 重 洋, 输 诚 慕 化 特 命 大 臣 于 尔 使 臣 将 次 抵 京 之 时, 告 以 乾 隆 五 十 八 年 尔 使 臣 行 礼 悉 跪 叩 如 仪, 此 次 岂 容 改 异? 尔 国 王 恭 顺 之 心 肤 实 鉴 之, 特 将 贡 物 内 地 理 图 画 像 山 水 人 物 收 纳, 嘉 尔 诚 心, 即 同 全 收, 并 赐 尔 国 王 白 玉 如 意 一 柄 著 翠 玉 朝 珠 一 盘 大 荷 包 二 对 小 荷 包 八 个, 以 示 怀 柔 至 尔 距 中 华 过 远, 遣 使 远 涉 良 非 易 事 嗣 后 无 庸 遣 使 远 来, 徒 烦 跋 涉, 但 能 倾 心 效 顺, 不 必 岁 时 来 朝, 始 称 向 化 也 伴 尔 永 遵, 故 兹 敖 谕 " 天 朝 上 国 " 那 种 自 高 自 大 " 德 威 远 被 " 的 " 宽 宏 大 量 " 于 此 表 现 无 遗 13

22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若 从 " 历 史 反 思 " 的 角 度 出 发, 乾 嘉 之 际 这 两 次 英 国 使 臣 来 华 要 求 通 商 互 派 使 节, 本 为 中 国 稍 敞 大 门, 与 外 部 世 界 广 泛 接 触 提 供 了 一 次 难 得 的 机 会 但 由 于 种 种 原 因, 这 一 历 史 机 遇 却 被 丧 失 这 种 " 礼 仪 " 之 争 背 后 潜 藏 着 两 种 不 同 文 明 的 碰 撞 冲 突, 英 方 认 为 自 己 是 世 界 上 最 强 大 的 国 家, 自 己 的 文 化 建 立 在 现 代 科 学 与 经 济 制 度 之 上, 因 此 最 先 进, 是 人 类 历 史 进 步 的 代 表 ; 中 方 则 认 为 自 己 永 居 万 古 不 变 的 宇 宙 秩 序 中 心, 处 于 " 万 邦 来 朝 " 的 地 位, 自 己 的 文 化 最 完 美, 由 此 派 生 的 礼 仪 是 文 明 的 基 础, 理 所 当 然 负 有 将 " 生 番 " 教 化 成 " 熟 番 " 的 责 任 在 这 种 语 境 中, 二 者 的 " 对 话 " 实 际 便 无 法 翻 译 沟 通, 一 次 历 史 机 遇 就 此 擦 肩 而 过 最 后 " 世 界 最 强 " 的 国 家 终 于 按 捺 不 住, 悍 然 发 动 鸦 片 战 争, 用 暴 力 同 中 国 " 对 话 迫 使 " 礼 仪 之 邦 " 一 点 点 屈 服 于 西 方 的 " 语 言 中 国 终 于 在 血 火 中 被 强 行 纳 入 一 个 新 的 世 界 体 系 犬 马 家 羊 聚 一 堂? 就 在 阿 美 士 德 匆 匆 离 华 不 过 二 十 余 年 之 后, 英 国 几 乎 是 接 连 两 次 发 动 鸦 片 战 争, 用 强 权 暴 力 打 开 中 国 市 场 鸦 片 战 争 的 惨 败 使 中 国 传 统 精 神 世 界 受 到 的 最 大 震 撼 便 是 " 华 夏 中 心 " 世 界 观 的 彻 底 崩 塌 这 种 崩 塌 不 仅 是 国 家 主 权 领 土 等 受 到 侵 犯, 而 且 与 以 往 " 狄 夷 " 人 侵 不 同 的 是 中 国 文 化 受 到 了 空 前 的 挑 战, 传 统 的 纲 常 伦 理 声 名 文 物 礼 仪 规 范 等 等 开 始 动 摇 在 第 二 次 鸦 片 战 争 中, 英 法 侵 略 者 为 达 公 使 驻 京 的 目 的, 悍 然 动 用 武 力, 于 1860 年 10 月 中 旬 攻 占 北 京, 焚 毁 圆 明 园 14

23 跪 拜 之 争 与 理 论 自 慰 咸 丰 帝 匆 忙 逃 往 热 河, 命 胞 弟 恭 亲 王 奕 忻 留 京 与 侵 略 者 谈 判 但 堂 堂 亲 王 也 是 天 潢 贵 胃, 按 天 朝 体 制 不 得 与 " 夷 酋 " 见 面 然 而 不 见 面 则 难 以 谈 判, 奕 忻 只 好 多 次 向 咸 丰 帝 奏 请 看 到 奏 报 后, 咸 丰 帝 不 禁 怒 从 中 来, 愤 然 批 示 此 次 夷 务, 步 步 不 得 手, 致 令 夷 酋 面 见 联 弟, 已 属 不 成 事 体, 若 复 任 其 肆 行 无 忌, 我 大 清 尚 有 人 乎?" 不 过 面 对 侵 略 者 的 强 大 压 力, 奕 i 斤 虽 为 " 天 潢 贵 胃 " 最 终 只 能 与 英 法 代 表 会 面 在 缔 约 谈 判 中, 清 政 府 对 英 法 侵 略 者 割 地 赔 款 诸 条 照 单 全 收, 但 对 英 法 代 表 提 出 的 向 皇 帝 亲 递 国 书 的 要 求 却 严 加 拒 绝, 激 烈 抗 议 道 此 事 关 系 国 体, 万 难 允 许 " 表 现 出 少 有 的 坚 决 视 " 礼 仪 " 重 于 " 地 " 与 " 款 颇 得 " 后 现 代 " 神 髓 但 几 经 谈 判 之 后, 起 决 定 作 用 的 还 是 实 力, 清 廷 还 是 不 得 不 同 意 外 国 公 使 驻 京, 这 使 " 天 朝 体 制 " 被 打 开 一 个 不 小 的 缺 口, 现 见 皇 帝 之 礼 便 迟 早 要 发 生 变 化 这 一 过 程 无 疑 是 痛 苦 的, 一 些 士 大 夫 更 不 愿 面 对 这 一 无 情 的 现 实, 只 得 无 奈 地 寻 求 一 种 精 神 的 自 慰 此 后, 外 国 公 使 纷 纷 驻 华, 但 中 国 却 迟 迟 不 派 驻 外 使 节, 虽 有 多 重 原 因, 但 其 中 重 要 一 点 仍 是 顾 忌 " 礼 仪 " 中 国 使 节 瓢 见 外 国 元 首 若 双 膝 下 跪 无 疑 有 损 大 清 尊 严, 自 然 不 成 体 统 ; 若 不 下 跪, 按 对 等 原 则 外 国 驻 华 使 节 瓢 见 中 国 皇 帝 时, 也 不 能 要 求 他 们 下 跪, 而 这 也 将 有 损 大 清 的 尊 严 在 这 种 两 难 之 中, 清 廷 只 得 采 取 回 避 政 策 1867 年 底, 清 延 不 得 不 派 使 出 洋 时, 为 避 免 " 礼 仪 " 引 起 的 麻 烦, 竟 然 委 任 原 美 国 公 使 蒲 安 臣 (Anson Burlingame) 为 " 办 理 各 国 中 外 交 涉 事 务 大 臣 率 中 国 第 一 个 外 交 使 团 出 访 美 英 法 普 俄 等 国 清 廷 认 为, 任 命 一 个 外 国 人 作 为 出 使 大 臣 在 渴 见 外 国 元 首 递 交 国 书 时 自 然 可 按 西 方 通 行 的 规 则 行 鞠 躬 礼, 而 外 国 政 府 亦 不 能 因 此 要 求 其 驻 华 使 节 在 渴 见 中 国 皇 帝 时 也 行 鞠 躬 礼 见 皇 帝 不 行 跪 15

24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拜 之 礼 被 认 为 有 损 大 清 的 尊 严, 而 委 任 外 国 原 驻 华 公 使 为 中 国 的 出 访 外 国 使 团 团 长 之 举, 却 被 认 为 于 大 清 的 尊 严 和 权 益 无 损 这 种 咄 咄 怪 事, 恰 是 " 礼 仪 至 上 面 子 " 重 于 " 里 子 " 的 结 果 外 国 使 节 驻 华 后, 便 不 断 要 求 现 见 清 帝, 呈 递 国 书 但 咸 丰 帝 热 河 病 死 后, 同 治 帝 继 位 时 不 过 五 六 岁, 由 两 宫 太 后 垂 帘 听 政 清 廷 于 是 一 直 以 幼 主 临 朝 为 由, 一 拖 再 拖, 拒 绝 外 国 使 节 的 人 现 要 求 但 " 躲 得 过 初 一 躲 不 过 十 五 ", 1873 年 2 月, 年 己 十 七 的 同 治 帝 刚 开 始 " 亲 政 外 国 使 团 就 咄 咄 逼 人 地 提 出 勤 见 皇 帝 递 交 国 书 的 要 求, 于 是 " 礼 仪 " 纠 纷 又 起 对 此, 清 廷 内 部 意 见 也 不 一 致, 廷 争 甚 烈 但 在 外 国 使 团 的 强 大 压 力 下, 清 廷 最 终 妥 协, 同 意 行 翰 躬 的 " 西 礼 " 而 不 是 中 国 的 三 跪 九 叩 之 礼 至 此, 从 乾 隆 年 间 开 始 的 瓢 见 皇 帝 的 礼 仪 之 争 以 中 国 的 妥 协 失 败 告 终, 这 标 志 着 " 天 朝 " 观 念 的 倾 覆, 中 国 的 " 符 号 象 征 " 体 系 发 生 了 根 本 性 转 变 ; 标 志 着 中 国 不 得 不 面 对 不 得 不 正 式 承 认 一 个 陌 生 的 新 世 界 华 夏 文 明 的 最 高 礼 仪 一 一 颤 见 皇 帝 的 礼 仪 居 然 受 到 如 此 " 亵 渎 那 些 属 于 化 外 " 生 番 " 的 " 洋 鬼 子 " 作 为 " 贡 使 " 到 位 居 " 世 界 之 中 " 的 " 朝 廷 " 拜 见 皇 帝, 即 " 真 龙 天 子 " 时 竟 然 拒 不 跪 拜, 而 只 行 鞠 躬 之 礼, 在 当 时 引 起 的 震 怒 之 强 烈 是 后 人 难 以 想 像 的 " 是 可 忍, 孰 不 可 忍?" 但 在 洋 人 的 坚 船 利 炮 面 前, 其 实 谁 都 无 可 奈 何, 最 后 只 得 昕 其 " 鞠 躬 " 而 不 " 跪 拜 " 对 此, 那 些 士 大 夫 们 好 像 比 朝 廷 还 咽 不 下 这 口 气, 虽 然 毫 无 办 法, 却 又 不 能 " 视 若 无 睹 只 好 再 次 流 播 这 些 洋 人 " 一 仰 天 威 " 便 " 五 体 战 栗 " " 浑 身 发 战 " " 双 足 不 能 动 以 至 " 汗 流 泱 背 国 书 失 手 落 地, 不 能 卒 读 国 书, 在 皇 上 问 话 时 更 是 呆 若 木 鸡 不 能 回 答 等 传 言 ; 更 有 这 些 使 臣 一 见 皇 上 就 自 动 " 伏 16

25 跪 拜 之 争 与 理 论 自 慰 地 恐 后 " 的 神 话 聊 以 自 慰 如 当 时 名 士 李 慈 铭 日 记 所 云, 在 同 治 十 二 年 (1 873 ) 六 月 初 五 日, 英 法 美 日 俄 荷 兰 等 国 公 使 勤 见 并 呈 递 国 书 " 是 日 巳 刻, 上 御 紫 光 阁 见 西 洋 各 国 使 臣, 文 武 班 列, 仪 卫 甚 盛 闻 夷 酋 皆 震 栗 失 次, 不 能 致 辞 ; 跪 叩 而 出 谓 自 次 不 敢 复 现 天 颜 盖 此 辈 犬 羊, 君 臣 脱 略, 虽 跳 梁 日 久, 目 未 睹 汉 官 威 仪 故 其 初 挟 制 万 端, 必 欲 瞻 现 ; 既 许 之 矣, 又 要 求 礼 节, 不 肯 拜 跪 文 相 国 等 再 三 开 喻, 始 肯 行 三 鞠 躬 ; 继 加 为 五 鞠 躬 文 公 固 争, 不 复 可 得 今 一 仰 天 戚, 便 伏 地 恐 后, 盖 神 灵 震 叠 有 以 致 之 也 " 同 样, 时 人 陈 康 祺 在 听 说 同 治 帝 亲 政, 外 国 使 臣 瓢 见 时 只 鞠 躬 不 跪 拜 后 便 愤 愤 然 想 起 马 里 尔 尼 的 那 段 故 事, 在 郎 潜 纪 闻 初 笔 中 写 道 乾 隆 葵 丑, 西 洋 英 吉 利 使 当 引 对, 自 陈 不 习 惯 拜 跪 强 之, 止 屈 一 膝 及 至 殿 上, 不 觉 双 跪 俯 伏 故 管 侍 御 植 山 堂 诗 有 一 到 殿 廷 齐 膝 地, 天 威 能 使 万 心 降 ' 之 句 康 祺 忆 穆 宗 亲 政 后, 泰 西 各 国 使 臣 威 请 勤 见 先 自 言 用 西 礼 折 腰 者 三, 不 习 中 国 拜 跪 通 商 衙 门 诸 大 臣 曲 意 从 之 惜 元 举 前 事 以 相 诸 责 者 " 无 疑, 陈 氏 笃 信 此 事, 所 以 要 怒 责 " 通 洋 务 " 的 总 理 衙 门 诸 大 臣 为 何 不 以 此 " 故 事 " 来 与 洋 人 相 抗 争 不 过 陈 氏 却 未 意 识 到, 他 的 如 此 义 正 辞 严 的 立 论 实 际 是 自 相 矛 盾 的 既 然 " 天 威 能 使 万 心 降 " 能 使 拒 不 跪 拜 而 且 朝 廷 也 已 " 恩 准 " 其 不 跪 拜 的 洋 人 到 时 不 由 自 主 地 " 齐 膝 地 所 以 " 诸 大 臣 " 也 就 根 本 不 必 要 与 之 " 相 谙 责 " 了 当 然 神 话 " 总 要 破 灭, 最 终 无 法 遮 盖 此 番 各 国 使 节 确 实 没 有 " 齐 膝 地 " 行 " 中 国 跪 拜 而 只 行 了 " 折 腰 者 三 " 的 " 西 礼 " 这 一 事 实 八 十 年 间 这 前 后 几 段 关 于 " 跪 " 与 " 不 跪 " 的 " 故 事 反 映 出 一 种 复 杂 的 心 态 种 种 神 话 固 有 一 时 的 心 理 自 慰 之 效, 但 毕 竟 无 禅 于 事, 所 以 还 是 曾 任 吏 部 主 事 的 吴 可 读 的 自 慰 17

26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 理 论 " 更 " 实 际 " 一 些 他 见 根 本 不 可 能 强 令 " 夷 酋 " 跪 拜, 所 以 干 脆 上 请 勿 责 诸 使 跪 拜 疏 说 彼 本 不 知 仁 义 礼 智 信 为 何 物 ; 而 我 必 欲 其 率 五 常 之 性 O 彼 本 不 知 君 臣 父 子 夫 妇 昆 弟 朋 友 为 何 事 ; 而 我 必 欲 其 强 行 五 伦 之 礼 是 犹 聚 犬 马 家 羊 于 一 堂, 而 令 其 舞 蹈 扬 尘 也 " 这 样 即 得 其 一 跪 一 拜, 岂 足 为 朝 廷 荣 ; 即 任 其 不 跪 不 拜, 亦 岂 为 朝 廷 辱 " 不 过 平 心 而 论, 这 其 实 也 是 吴 氏 的 过 人 之 处, 他 深 明 现 在 " 时 "" 势 " 已 根 本 逆 转, 所 以 通 权 达 变, 明 确 提 出 " 自 古 国 家 大 局, 时 与 势 两 者 而 已 而 中 国 此 时 " 时 " 与 " 势 " 皆 不 可 与 列 强 争, 因 此 设 法 阻 止 割 地 赔 款 才 是 当 前 急 务, 而 这 种 " 礼 仪 " 之 事 目 前 相 对 而 言 " 不 足 以 争 " 但 是, 他 同 时 对 中 国 的 " 政 治 文 化 " 传 统 和 官 场 与 社 会 氛 围 的 了 解 自 不 在 话 下, 深 知 首 先 必 须 要 有 一 番 自 慰 性 的 理 论 说 辞, 才 能 使 " 识 时 务 " 具 有 某 种 " 合 法 性 为 人 接 受 所 以 他 才 提 得 出 这 种 阿 Q 式 既 屈 从 现 实, 又 使 人 能 获 得 自 我 心 理 满 足 自 我 圆 场 的 好 " 说 法 " 18

27 " 天 国 " 的 破 灭 " 天 国 " 的 破 灭 " 太 平 天 国 " 是 中 国, 可 能 也 是 世 界 历 史 上 规 模 最 大 的 一 次 农 民 造 反 起 义, 在 短 短 几 年 内 就 席 卷 大 江 南 北, 定 都 " 天 京 强 烈 震 撼 了 大 清 王 朝, 几 乎 将 其 推 翻 但 如 此 浩 大 壮 烈 的 运 动, 最 终 仍 然 归 于 失 败, 其 中 虽 原 因 多 多, 但 最 根 本 的 还 应 归 结 为 其 自 身 迅 速 严 重 的 腐 败 内 证 从 1851 年 金 田 起 义 起, 太 平 军 一 路 势 如 破 竹, 大 败 清 军, 不 久 就 攻 占 武 汉 三 镇, 随 后 沿 江 挥 师 东 下, 在 1853 年 3 月 攻 克 向 有 虎 踞 龙 盘 之 称 的 南 京, 并 在 此 定 都, 改 称 " 天 京 " 定 都 天 京 之 后, 虽 然 太 平 军 的 北 伐 失 利, 但 其 他 军 事 行 动 却 捷 报 连 连, 尤 其 是 1856 年 春 夏, 太 平 天 国 在 军 事 上 取 得 了 一 系 列 辉 煌 胜 利 在 江 西, 太 平 军 控 制 了 全 省 五 十 二 个 州 府 ; 19

28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在 湖 北, 西 征 将 士 保 卫 武 汉, 打 退 清 军 一 次 次 围 攻 ; 更 重 要 的 是 在 天 京 外 围, 太 平 军 先 后 击 溃 长 期 直 接 威 胁 天 京 的 清 军 " 江 北 " " 江 南 " 两 个 大 营, 天 京 终 于 解 围 但 就 在 这 时, 天 王 洪 秀 全 和 东 王 杨 秀 清 的 权 力 之 争 激 化, 发 展 到 血 洗 天 京 的 地 步 " 天 京 内 证 " 是 太 平 天 国 由 盛 转 衰 从 胜 利 走 向 失 败 的 转 折 点 洪 杨 矛 盾 由 来 已 久, 与 太 平 天 国 " 政 教 合 一 " 的 体 制 有 极 大 关 系 洪 秀 全 早 年 自 视 极 高 抱 负 颇 大, 但 偏 偏 屡 试 不 中, 抱 负 无 以 施 展, 在 失 意 彷 徨 痛 苦 和 憎 恨 中 于 1843 年 与 冯 云 山 等 创 立 " 拜 上 帝 会 " 洪 秀 全 从 一 些 基 督 教 小 册 子 中 得 到 启 示, 认 为 只 有 创 造 万 物 主 宰 一 切 的 上 帝 是 独 一 真 神, 其 他 一 切 人 们 所 崇 拜 的 对 象 都 是 " 邪 魔 必 须 斩 尽 杀 绝 他 宣 称 自 己 是 上 帝 的 次 子 天 兄 耶 稣 之 弟, 受 上 帝 之 命 下 凡 " 斩 邪 留 正 " 但 当 他 们 在 广 西 广 揽 信 众, 准 备 起 义 之 时, 冯 云 山 却 在 1848 年 初 被 捕, 洪 秀 全 急 忙 四 处 奔 走 营 救 拜 上 帝 会 一 时 群 龙 元 首, 会 众 发 生 混 乱, 面 临 分 裂 瓦 解 的 危 险 这 时, 以 烧 炭 为 业 的 杨 秀 清 急 中 生 智, 利 用 当 地 流 行 的 代 鬼 传 话 习 俗, 忽 然 口 哑 耳 聋, 不 吃 不 睡, 假 托 " 天 父 上 帝 " 下 凡 附 体, 怒 责 动 摇 分 子, 要 广 大 会 众 遵 守 天 父 之 命 跟 " 万 国 之 主 " 洪 秀 全 斩 妖 杀 魔 杨 秀 清 的 " 代 天 父 传 言 " 以 天 威 神 力 稳 定 了 众 心, 对 维 系 拜 上 帝 会 组 织 起 了 重 要 作 用 洪 秀 全 肯 定 了 杨 秀 清 在 关 键 时 刻 挽 救 拜 上 帝 会 的 功 绩 二 承 认 他 " 代 天 父 传 言 " 的 合 法 性 这 样, 太 平 天 国 就 出 现 了 " 一 朝 二 主 " 的 现 象 在 政 治 上, 洪 秀 全 是 天 王, 是 一 国 之 主, 位 极 人 臣, 称 为 " 万 岁 杨 秀 清 是 东 王, 位 于 洪 下, 称 " 九 千 岁 洪 杨 是 君 臣 关 系 但 在 宗 教 神 权 上, 洪 只 是 上 帝 ( 天 父 ) 次 子, 而 杨 却 是 上 帝 的 代 言 人, 在 神 权 上 杨 秀 清 的 地 位 反 高 于 洪 秀 全, 这 就 剥 夺 了 洪 秀 全 是 上 帝 20

29 " 天 国 " 的 破 灭 在 人 间 惟 一 代 表 的 资 格 由 于 太 平 天 国 实 行 的 是 " 政 教 合 一 " 的 体 制, 所 以 这 实 际 上 成 为 对 洪 秀 全 在 现 世 权 力 来 源 ( 合 法 性 ) 的 潜 在 挑 战 因 此, 这 种 政 治 上 的 君 ( 洪 ) 臣 ( 杨 ) 关 系 和 宗 教 上 的 父 ( 杨 ) 子 ( 洪 ) 间 的 矛 盾, 使 洪 杨 关 系 一 直 十 分 微 妙, 为 以 后 的 分 裂 埋 下 伏 笔 由 于 杨 秀 清 有 卓 越 的 组 织 指 挥 才 能, 在 永 安 建 制 封 王 时 被 封 为 东 王, 而 且 " 所 封 各 王 俱 受 东 王 节 制 地 位 高 于 其 他 各 王, 仅 在 洪 下 不 过, 由 于 在 神 权 上 杨 高 于 洪, 在 战 斗 中 杨 又 屡 次 以 " 天 父 下 凡 " 鼓 舞 士 气 而 又 确 有 实 效, 所 以 杨 秀 清 常 以 " 天 父 " 的 名 义 斥 责 洪 秀 全, 洪 虽 知 这 是 骗 局, 但 也 无 可 奈 何, 只 能 假 戏 真 做, 因 为 神 话 一 旦 被 揭 穿, 连 自 己 也 会 被 否 定 定 都 天 京 之 后, 洪 秀 全 闭 门 深 宫, 耽 于 享 乐, 荒 于 政 事, 杨 秀 清 更 是 不 可 一 世, 屡 为 无 谓 小 事 斥 责 羞 辱 洪 秀 全, 借 以 树 立 自 己 的 权 威 如 1853 年 12 月 杨 秀 清 曾 以 洪 秀 全 虐 待 宫 内 女 官 为 由, 赶 到 天 王 府 当 众 申 斥 洪 秀 全 " 尔 有 过 错, 尔 知 么?" 洪 秀 全 只 能 下 跪 回 答 " 小 子 知 错, 求 天 父 开 恩 赦 有 " 杨 继 续 怒 喝 " 尔 知 有 错, 即 杖 四 十 " 众 人 一 再 替 洪 求 情, 杨 仍 下 令 杖 责, 直 到 洪 秀 全 匍 匍 在 地 表 示 愿 意 受 杖 才 算 罢 了 对 天 王 尚 且 如 此, 杨 秀 清 对 其 他 大 小 官 员 更 是 任 意 打 杀 久 而 久 之, 形 成 许 多 重 大 战 略 和 政 策 都 由 杨 秀 清 决 定 大 权 由 杨 总 揽 的 局 面 1856 年 8 月, 天 京 外 围 敌 人 的 威 胁 解 除 不 久, 实 权 在 握 的 东 王 杨 秀 清 又 假 托 天 父 下 凡, 将 天 王 洪 秀 全 召 到 东 王 府, 逼 洪 秀 全 封 他 为 " 万 岁 洪 不 得 已 只 得 答 应 " 东 王 打 江 山, 亦 当 万 岁 " 杨 又 逼 问 " 东 世 子 岂 止 是 千 岁?" 洪 又 回 答 说 " 东 王 既 万 岁, 世 子 亦 便 是 万 岁, 旦 世 代 万 岁 " 这 样, 潜 伏 已 久 的 洪 杨 矛 盾 不 能 不 迅 速 激 化 面 对 杨 的 21

30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步 步 紧 逼, 洪 秀 全 急 忙 密 诏 正 在 江 西 作 战 的 北 王 韦 吕 辉 在 丹 阳 作 战 的 顶 天 侯 秦 日 纲 立 即 率 部 回 京 诛 杀 杨 秀 清 9 月 1 日 深 夜, 韦 昌 辉 率 精 兵 三 千 赶 回 天 京 包 围 东 王 府, 冲 入 卧 室, 将 熟 睡 中 的 杨 秀 清 杀 死 而 后 血 洗 东 王 府, 将 府 中 其 他 官 员 卫 兵 杨 的 亲 属 仆 役 等 无 论 男 女 老 幼, 全 部 杀 尽 杀 戒 一 开 便 难 封 刀, 韦 秦 之 部 又 滥 杀 无 辜, 仅 9 月 4 日 一 天, 就 屠 杀 已 放 下 武 器 的 杨 秀 清 余 部 五 千 多 人, 一 个 多 月 下 来 共 诛 杀 两 万 余 人, 甚 至 婴 幼 儿 童 也 不 能 免, 天 京 城 内 一 片 恐 怖 正 在 湖 北 战 场 的 冀 王 石 达 开 听 说 天 京 内 证 急 忙 赶 回, 想 要 制 止 韦 秦 滥 杀 但 此 时 韦 昌 辉 已 杀 红 了 眼, 不 但 不 昕 规 劝, 反 而 要 杀 石 达 开 石 达 开 闻 讯 慌 忙 逃 出 天 京, 结 果, 韦 昌 辉 将 石 达 开 留 在 天 京 的 家 属 满 门 抄 斩 逃 出 天 京 后, 石 达 开 从 湖 北 调 回 所 部 四 万 精 兵 攻 入 天 京, 韦 吕 辉 秦 日 纲 先 后 被 斩 经 过 天 京 事 变, 石 达 开 成 为 众 望 所 归 辅 佐 朝 政 的 理 想 人 物 但 经 过 这 场 惊 心 动 魄 的 事 变 之 后, 洪 秀 全 对 外 人 更 加 猜 忌, 只 重 用 洪 氏 兄 弟, 处 处 防 备 排 挤 打 击 限 制 石 达 开 石 达 开 忍 无 可 忍, 最 后 率 大 批 精 锐 部 队 出 走, 六 年 后 终 在 大 渡 河 被 清 军 围 歼 天 京 内 证 使 太 平 天 国 元 气 大 伤, 而 且 天 父 "" 天 兄 " 自 相 残 杀 天 国 " 的 神 话 开 始 受 到 质 疑, 信 念 开 始 破 灭, 太 平 天 国 的 基 础 开 始 动 摇, 预 示 着 以 后 的 失 败 腐 败 " 龙 廷 " 还 未 坐 稳 自 家 兄 弟 " 就 如 此 互 相 屠 戮, 当 非 偶 然, 这 也 是 腐 败 空 前 所 致 22

31 " 天 国 " 的 破 灭 在 封 建 社 会, 反 抗 统 治 者 压 迫 的 农 民 战 争 当 然 是 正 义 的, 但 最 终 却 不 可 能 建 立 一 个 超 越 封 建 专 制 的 特 殊 政 权 太 平 天 国 也 不 例 外, 早 在 1851 年 3 月 金 田 起 义 不 久, 洪 秀 全 就 登 基 称 天 王, 年 未 在 永 安 下 诏 分 封 五 玉 在 洪 秀 全 旨 准 颁 行 的 幼 学 诗 中 充 满 " 生 杀 由 天 子 " " 王 独 操 威 柄 " 的 帝 王 思 想 定 都 天 京 后, 太 平 天 国 的 皇 权 专 制 等 级 制 度 更 是 恶 性 发 展 与 历 代 封 建 皇 帝 一 样, 洪 秀 全 本 人 也 以 " 联 " 自 称, 经 常 告 诫 臣 民 " 天 下 万 国 联 无 二 联 乃 天 父 上 帝 真 命 子 自 比 " 太 阳 " " 日 头 臣 民 遇 见 天 王 必 呼 " 万 岁 万 岁 万 万 岁 " " 真 命 天 子 " 当 然 是 世 代 相 传 爷 哥 联 幼 坐 天 国 " " 父 子 公 孙 永 作 主 " 不 仅 天 王 世 袭, 各 王 也 都 世 袭, 从 高 官 到 基 层 官 员 如 两 司 马 也 世 袭 世 食 天 禄 "" 累 代 世 袭 " 打 破 了 以 往 封 建 官 员 只 袭 爵 位 不 袭 职 位 的 惯 例, 可 谓 有 过 之 而 无 不 及 到 了 后 期, 洪 秀 全 不 顾 汹 汹 群 情, 给 无 功 无 才 无 德 的 洪 氏 族 人 大 肆 封 王, 引 起 他 人 强 烈 不 满, 互 相 攀 比, 纷 纷 要 求 封 王 结 果, 总 共 封 了 两 千 七 百 多 个 " 王 形 成 了 一 个 极 其 强 大 的 特 权 阶 层, 大 大 加 重 了 平 民 百 姓 的 负 担 自 天 王 以 下, 王 与 各 级 官 员 的 生 活 也 非 常 腐 化, 刚 刚 入 城 个 月, 敌 人 威 胁 还 未 解 除, 就 开 始 大 兴 土 木, 建 造 天 王 府 天 王 府 以 原 两 江 总 督 署 为 基 础, 向 外 扩 展 十 里, 征 用 万 余 民 工, 拆 毁 民 房 万 余 间 宫 中 金 碧 辉 煌, 重 殿 叠 宇, 象 征 九 重 天 庭 金 龙 殿 饰 以 黄 金, 绘 以 五 彩, 光 彩 夺 目 在 外 征 战 的 太 平 军 将 领 一 直 源 源 不 断 将 各 种 奇 珍 异 宝 运 到 天 王 府, 宫 中 珍 宝 无 数 天 王 所 用 王 冠 浴 盆 夜 壶 等 许 多 器 皿 俱 以 金 造 东 王 府 也 同 样 富 丽 堂 皇, 尤 其 是 所 藏 珍 宝, 竟 超 过 了 天 王 府 直 到 天 国 后 期, 大 兴 土 木 之 风 仍 未 止 息, 如 忠 王 李 秀 成 驻 守 苏 州, 一 直 与 敌 紧 张 作 战, 但 忠 王 府 之 豪 华 也 令 人 叹 止, 据 说 仅 次 于 23

32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天 王 府, 连 后 来 攻 占 苏 州 的 李 鸿 章 都 惊 叹 " 真 如 神 仙 窟 " " 平 生 所 未 见 之 境 也 " 其 他 各 王 也 纷 纷 修 造 自 己 的 王 府, 不 仅 如 此, 驻 在 外 地 诸 王 在 天 京 都 另 建 有 王 府, 如 李 秀 成 陈 玉 成 都 在 天 京 建 有 王 府 封 建 帝 王 的 后 妃 制 度 也 为 太 平 天 国 所 继 承, 同 样 是 有 过 之 而 无 不 及 早 在 永 安 建 制 时, 洪 秀 全 就 有 三 十 六 个 " 王 娘 到 天 京 后 有 八 十 八 个 " 王 娘 经 常 挑 选 民 间 秀 女 人 宫, 连 九 岁 的 幼 主 洪 天 贵 也 分 了 四 个 " 幼 娘 娘 诸 王 过 生 日, 下 属 都 要 选 送 美 女 与 高 官 的 淫 欲 无 度 耽 于 女 色 相 反, 太 平 天 国 对 下 层 和 百 姓 实 行 的 却 是 严 格 的 禁 欲 政 策, 家 庭 被 解 散, 夫 妻 分 住 男 行 女 行, 只 有 经 过 允 许, 才 能 过 " 夫 妻 生 活 " 否 则 要 受 到 严 惩 太 平 天 国 的 封 建 等 级 之 森 严, 也 是 史 所 罕 见 早 在 永 安 建 制 时 就 明 确 规 定 " 贵 贱 宜 分 上 下, 制 度 必 判 尊 严 君 臣 上 下 之 间 称 呼 服 饰 舆 马 等 都 有 严 格 规 定, 违 者 要 受 到 严 惩 官 员 朝 见 天 王 时 必 须 下 跪 三 呼 万 岁, 见 王 爵 则 要 下 跪 三 呼 千 岁 天 王 出 行 乘 六 十 四 人 抬 大 轿, 东 王 乘 四 十 八 人 抬 大 轿, 连 基 层 小 官 两 司 马 也 乘 四 人 抬 轿 诸 王 出 行 有 盛 大 的 仪 仗 队, 所 有 官 民 都 必 须 回 避 或 跪 道 旁 高 呼 万 岁 或 千 岁, 倘 有 继 续 步 行 者 则 斩 无 赦 与 领 导 人 的 严 重 腐 化 形 成 鲜 明 对 照 的 是, 太 平 天 国 在 所 占 地 区 实 行 的 却 是 一 种 近 于 严 酷 的 统 治 管 理 方 式, 其 特 点 是 把 军 事 化 组 织 管 理 模 式 推 广 到 民 间 社 会, 其 社 会 结 构 是 以 军 事 组 织 为 核 心 的 军 事 政 治 和 社 会 一 元 化 从 中 央 到 地 方, 几 乎 都 是 清 一 色 的 武 职 官 员, 在 县 以 下 的 地 方, 其 基 层 组 织 单 位 是 " 两 每 二 十 五 家 为 一 " 两 由 " 两 司 马 " 管 理 两 司 马 之 上 设 有 卒 长 旅 帅 师 帅 军 帅 监 军 24

33 " 天 国 " 的 破 灭 总 制 等 官 职, 总 制 管 一 郡, 相 当 于 清 朝 统 治 时 期 的 府 一 个 县 约 分 五 军, 一 军 下 属 一 万 三 千 百 五 十 六 家, 每 家 出 一 人 为 伍 卒, 组 成 军, 寓 兵 于 农 有 警 则 首 领 统 之 为 兵, 杀 敌 捕 贼 ; 无 事 则 首 领 督 之 为 农, 耕 田 奉 尚 " 由 于 土 地 归 公, 所 以 农 民 生 产 出 来 的 粮 食 除 自 留 口 粮 外, 一 切 都 要 上 缴, 由 两 司 马 支 配, 甚 至 农 民 的 生 活 也 要 受 两 司 马 的 监 督 和 支 配 这 种 政 策 遭 到 农 民 强 烈 抵 制, 使 农 业 生 产 受 到 严 重 破 坏 在 所 控 城 市, 太 平 天 国 更 是 强 令 推 行 " 军 事 共 产 主 义 最 重 要 的 一 点 就 是 解 散 家 庭 如 进 入 武 昌 后, 就 把 居 民 按 性 别 年 龄 分 馆 居 住, 开 始 以 十 人 为 一 馆, 后 来 以 二 十 五 人 为 一 馆, 有 专 人 管 理 定 都 天 京 后, 完 全 废 除 私 有 制, 也 是 将 居 民 按 性 别 分 别 编 人 男 馆 女 馆 男 营 女 营, 夫 妻 不 得 同 居, 居 民 原 来 的 财 物 全 部 没 收 归 " 圣 库 " 生 活 必 需 品 由 圣 库 按 定 额 供 给 六 十 岁 以 上 老 人 和 十 六 岁 以 下 儿 童 人 " 牌 尾 馆 " 男 性 青 壮 年 则 住 " 牌 面 馆 " 其 任 务 除 参 加 战 斗 外 还 从 事 体 力 劳 动, 有 手 工 业 技 能 者 进 入 诸 营 与 百 工 衙 天 茶 衙 豆 腐 街 酱 人 衙... 在 监 管 之 下 从 事 集 体 生 产 劳 动, 产 品 不 经 过 市 场 交 换 直 接 人 圣 库 分 配, 生 产 者 除 按 定 额 分 配 的 吃 穿 外 别 无 报 酬 按 照 " 天 下 人 人 不 受 私, 物 物 归 上 主 " 的 原 则, 一 切 私 营 商 业 资 本 全 被 没 收, 个 体 小 商 贩 也 不 例 外 " 铺 店 照 常 买 卖, 但 本 利 皆 归 天 王, 不 许 百 姓 使 用 " 经 商 所 获 利 润 全 部 上 缴 圣 库, 商 业 实 际 被 完 全 废 除 女 馆 则 不 分 年 龄, 在 监 管 之 下 参 加 各 种 诸 如 抬 砖 运 瓦 收 割 拾 柴 一 类 的 劳 动, 善 女 红 者 则 编 人 锦 秀 营 丈 夫 到 女 馆 探 妻 只 能 在 离 门 数 步 之 外 问 答, 而 且 声 音 必 须 洪 亮, 让 大 家 都 昕 见, 以 防 说 " 私 房 话 " 这 种 把 社 会 变 成 " 大 兵 营 " 的 做 法 完 全 违 背 常 理, 遭 到 各 式 各 样 的 抵 抗, 生 产 受 到 破 坏, 物 质 极 度 匮 乏, 粮 荒 日 益 严 重 25

34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为 保 证 这 些 政 策 的 贯 彻 实 行, 执 政 者 只 能 用 重 典 施 严 刑, 把 苛 刑 重 罚 作 为 治 国 基 本 手 段, 结 果 是 滥 施 刑 罚, 人 人 自 危 酷 刑 计 有 杖 责 鞭 答 捷 斗 烙 背 跪 火 板 缠 火 链 斩 足 挖 眼 等 等 ; 死 刑 有 斩 首 五 马 分 尸 点 天 灯 凌 迟 等 等 如 一 次 燕 王 秦 日 纲 的 牧 马 人 因 见 杨 秀 清 的 同 庚 叔 没 有 起 身 施 礼, 被 这 位 同 庚 叔 怒 打 二 百 鞭 后 又 被 杨 秀 清 处 以 五 马 分 尸 的 极 刑, 秦 日 纲 被 杖 一 百, 掌 管 刑 部 的 翼 王 岳 丈 黄 玉 昆 被 杖 二 百 有 次 参 护 李 凤 先 路 遇 兵 部 尚 书 侯 谦 芳 时 没 有 让 路 也 被 处 死 盛 夏 时 天 京 酷 热 难 当, 男 营 女 营 中 都 有 人 因 头 上 生 疮 或 生 虱 而 剪 发, 结 果 被 指 为 " 通 妖 被 施 以 腰 缠 烧 红 铁 链 或 用 烧 红 铁 轩 刺 人 股 内 的 酷 刑 百 工 衙 内 的 工 匠 如 果 争 吵 斗 殴 逃 走 被 捉 甚 至 寄 宿 他 馆 都 要 被 斩 首 处 死 有 的 妇 女 被 怀 疑 出 外 与 丈 夫 " 野 合 " 受 孕, 结 果 竟 被 剖 腹 查 孕 百 姓 若 有 藏 金 一 两 银 五 两 者 斩, 藏 有 儒 释 道 著 作 者 斩 如 此 滥 施 酷 刑, 必 然 是 天 怒 人 怨, 社 会 不 安, 很 难 得 到 最 广 大 民 众 长 久 的 支 持 所 有 这 些 都 严 重 削 弱 了 太 平 天 国 的 社 会 基 础, 是 其 最 终 失 败 的 一 个 重 要 因 素 O 以 晚 清 统 治 者 的 腐 败 无 能 之 严 重 和 社 会 危 机 的 程 度 之 深, 农 民 的 揭 竿 而 起 不 能 不 说 是 " 天 经 地 义 " 但 由 于 农 民 不 是 新 生 产 力 的 代 表, 旧 式 农 民 起 义 如 果 取 得 胜 利, 最 终 也 还 是 建 立 起 一 个 新 的 封 建 政 权, 虽 然 太 平 天 国 的 理 想 蓝 图 比 以 往 的 农 民 起 义 要 宏 伟 细 致 得 多, 并 且 曾 大 规 模 地 付 诸 实 践, 依 然 逃 脱 不 了 传 统 农 民 起 义 的 历 史 命 运 太 平 天 国 的 理 想 是 " 天 下 人 人 不 受 私, 物 物 归 上 主, 主 有 所 运 用 " 务 使 天 下 共 享 天 父 上 主 皇 上 帝 大 福, 有 田 同 耕, 有 衣 同 穿, 有 钱 同 使, 无 处 不 均 匀, 无 处 不 饱 暖 " 但 值 得 深 思 的 是, 要 实 现 这 种 理 想, 只 能 承 认 要 有 一 个 至 高 无 上 公 正 无 26

35 " 天 国 " 的 破 灭 私 洞 察 一 切 的 " 上 主 " 来 " 分 配 " 这 种 公 正 平 等, 实 际 很 可 能 是 更 不 公 正 更 不 平 等, 因 为 " 主 权 者 " 不 受 任 何 监 督 制 约, 有 权 任 意 运 用 圣 库 的 公 共 财 产, 这 必 然 要 走 向 腐 败 而 且 在 那 种 没 有 任 何 私 人 财 产 的 " 兵 营 " 式 社 会 中, 个 人 最 基 本 的 生 存 用 品 都 完 全 依 赖 权 力 者 分 配, 因 此 没 有 任 何 个 人 自 由, 更 没 有 创 造 性, 社 会 没 有 活 力, 更 谈 不 上 发 展 和 进 步 太 平 天 国 的 理 想 不 能 说 不 真 诚, 但 实 践 的 结 果 却 与 原 来 的 理 想 恰 相 反 对 这 说 明 按 照 一 种 人 工 设 计 的 社 会 模 式 来 建 构 社 会 是 危 险 的, 设 计 得 越 细, 危 险 性 越 大 一 一 天 朝 田 亩 制 度 明 文 规 定 每 户 只 能 养 五 只 母 鸡 两 头 母 猪 在 人 类 历 史 上, 如 此 大 规 模 的 乌 托 邦 实 验 确 实 罕 见, 或 许, 这 便 是 太 平 天 国 更 深 远 的 意 义 所 在 27

36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工 程 与 政 治 : 重 修 圆 明 园 引 起 的 政 治 风 波 自 清 雍 正 帝 以 后, 园 居 渐 成 宫 廷 风 尚, 尤 其 是 咸 丰 帝 更 是 常 年 人 住 圆 明 园, 几 乎 以 此 为 宫 因 为 住 在 集 中 西 园 林 之 萃 景 色 宜 人 的 圆 明 园, 要 比 住 在 气 象 森 严, 每 日 必 须 " 正 襟 危 坐 " 的 紫 禁 城 自 在 舒 服 得 多 无 奈 圆 明 园 被 英 法 侵 略 军 焚 毁 时 正 值 太 平 天 国 和 捻 军 等 农 民 起 义 军 风 起 云 涌 之 际, 清 廷 统 治 炭 发 可 危, 当 然 顾 不 得 重 修 这 座 废 园 但 几 年 之 后, 太 平 天 国 和 捻 军 刚 被 镇 压 下 去, 修 园 之 声 又 起, 令 人 意 想 不 到 的 是, 一 座 花 园 的 修 与 否, 却 引 发 了 晚 清 政 坛 的 一 场 轩 然 大 波 事 情, 还 须 从 头 说 起 1861 秋, 咸 丰 皇 帝 在 热 河 病 死 后, 慈 禧 与 恭 亲 王 奕 讶 联 于 发 动 " 辛 西 政 变 推 翻 顾 命 制 度, 确 立 太 后 垂 帘 亲 王 辅 政 体 制 奕 忻 由 于 在 政 变 中 厥 功 至 伟, 被 授 为 议 政 王, 在 军 机 处 行 走, 权 柄 赫 赫, 炙 手 可 热 由 于 奕 沂 总 揽 朝 中 大 权, 不 久 便 与 权 势 欲 极 强 的 慈 禧 产 生 矛 盾, 明 争 暗 斗, 终 于 势 同 水 火 28

37 工 程 与 政 治 : 重 修 圆 明 园 引 起 的 政 治 风 波 1865 年 春, 经 过 精 心 筹 划 之 后, 慈 禧 突 然 下 诏 痛 责 奕 忻, 明 令 " 恭 亲 王 著 毋 庸 在 军 机 处 议 政, 革 去 一 切 差 使, 不 准 干 预 公 事 " 此 诏 一 出, 引 起 不 少 王 公 大 臣 地 方 大 员 的 强 烈 反 对 经 过 一 番 波 折 之 后, 尚 未 掌 握 全 权 的 慈 禧 于 是 召 见 奕 忻, 当 面 训 诫 后 发 谕 旨 说 本 日 恭 亲 王 谢 恩 召 见, 伏 地 痛 哭, 无 以 自 容, 当 经 面 加 训 诫, 该 王 深 自 引 咎, 颇 知 愧 悔, 衷 怀 良 用 恻 然 " 所 以 决 定 奕 沂 " 仍 在 军 机 大 臣 上 行 走 但 免 去 其 " 议 政 王 " 经 此 羞 辱 打 击, 奕 沂 的 权 势 与 威 望 受 到 重 创 奕 忻 当 然 不 愿 就 此 罢 休, 一 直 寻 机 报 复 1868 年 9 月, 深 受 慈 禧 宠 信 一 贯 咨 意 妄 为 不 可 一 世 的 大 太 监 安 德 海 知 道 奢 华 成 性 的 慈 禧 一 直 想 修 复 圆 明 园, 于 是 指 使 御 使 德 泰 奏 请 修 园, 以 讨 好 慈 禧 由 于 修 园 需 款 甚 巨, 安 德 海 同 时 又 指 使 内 务 府 库 守 贵 祥 拟 出 筹 款 章 程 请 于 京 外 各 地 方, 按 户 按 亩 按 村 鳞 次 收 捐 " 此 议 一 出, 奕 沂 等 人 坚 决 反 对, 认 为 " 侈 端 将 启 加 饷 派 饷 更 会 使 " 民 怨 沸 腾 " 动 摇 邦 本 丧 心 病 狂, 莫 此 为 甚 " 在 奕 i 斤 的 坚 持 下, 德 泰 贵 祥 二 人 受 到 革 职 和 发 落 黑 龙 江 披 甲 为 奴 的 严 厉 处 分 但 安 德 海 并 未 因 此 而 稍 有 收 敛, 且 于 1869 年 秋 违 反 祖 制 以 为 太 后 置 办 龙 衣 为 名 出 京 南 下, 为 山 东 巡 抚 丁 宝 祯 执 杀 慈 禧 闻 讯 大 惊, 不 过 碍 于 祖 制, 又 有 慈 安 太 后 同 治 帝 奕 忻 及 一 些 王 公 大 臣 的 联 合 施 压, 只 得 接 受 即 成 事 实, 但 却 因 此 气 急 败 坏, 大 病 一 场 慈 禧 病 愈 之 后, 内 务 府 人 员 又 以 太 后 休 养 为 名, 重 提 修 园 之 议 内 务 府 人 员 长 期 力 主 修 园 一 是 为 了 讨 好 慈 禧 太 后, 更 是 为 了 从 中 得 利 晚 清 政 治 腐 败, 贪 污 成 风, 国 家 的 大 型 工 程 项 目, 更 成 为 有 关 人 员 大 捞 一 把 的 好 机 会, 所 以 有 关 方 面 总 是 千 方 百 计 以 各 种 名 目 争 取 兴 办 各 种 项 目, 以 中 饱 私 囊 内 务 府 人 员 这 次 吸 取 了 前 番 德 泰 贵 祥 的 教 训 11, 采 取 了 长 期 游 说 29

38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引 诱 性 喜 游 乐 的 同 治 帝 的 办 法, 终 使 同 治 帝 在 1873 年 秋 以 颐 养 太 后 为 名, 发 布 重 修 圆 明 园 的 上 谕, 并 要 " 王 公 以 下 京 外 大 小 官 员 量 力 报 效 捐 修 " 但 御 使 沈 淮 在 上 谕 发 出 的 第 三 天 就 上 疏 皇 上, 力 请 缓 修 不 想 同 治 大 怒, 再 次 下 谕 修 园 这 两 道 修 园 上 谕 颁 发 之 后, 内 务 府 立 即 行 动 起 来, 赶 忙 雇 佣 民 工, 清 理 旧 园, 同 时 命 令 南 方 一 些 省 份 立 即 采 办 大 件 木 材 三 千 件, 限 期 报 送 北 京 慈 禧 当 然 更 是 忙 碌, 多 次 召 见 有 关 人 员, 甚 至 审 议 一 些 具 体 方 案, 多 次 颁 发 有 关 谕 令 对 此, 反 对 者 依 然 不 少, 不 过 " 帝 师 " 李 鸿 藻 苦 谏 同 治 毫 无 效 果, 御 使 游 百 川 上 疏 恳 请 缓 修 反 被 革 职 同 治 帝 还 严 告 群 臣, 再 有 奏 请 缓 修 者 一 定 严 惩 奕 忻 开 始 还 声 言 反 对, 后 见 如 此 阵 势, 深 知 此 次 难 以 阻 止, 便 三 缄 其 口, 反 而 首 先 " 报 效 " 工 银 二 万 两, 表 示 支 持 1874 年 3 月 7 日, 圆 明 园 正 式 开 工 重 修 不 过, 此 时 修 园 的 时 机 的 确 非 常 不 好 法 国 正 加 紧 侵 略 越 南, 作 为 北 犯 中 国 的 跳 板, 直 接 威 胁 到 中 国 的 西 南 边 疆 ; 日 本 开 始 发 动 侵 略 我 国 台 湾 的 战 争 ; 新 疆 又 爆 发 阿 古 柏 叛 乱 左 宗 棠 率 军 西 征, 日 夜 为 难 以 保 障 的 庞 大 军 需 发 愁, 昕 说 此 时 重 修 圆 明 园, 极 为 不 满 自 鸦 片 战 争 以 来 的 几 十 年 间, 中 国 的 外 患 内 乱 不 断, 清 政 府 的 财 政 危 机 日 益 加 剧, 连 办 紧 急 军 政 大 事 的 财 力 都 无 法 保 证, 此 时 却 还 要 大 兴 土 木 重 修 圆 明 园, 根 本 就 拨 不 出 款 来 与 重 新 修 园 所 需 经 费 相 比, 官 员 个 人 的 " 报 效 " 只 是 杯 水 车 薪, 元 济 于 事 正 在 内 务 府 为 修 园 经 费 一 直 无 着 而 发 愁 之 时, 一 个 名 叫 李 光 昭 的 " 候 补 知 府 " 声 称 愿 为 修 园 报 效 三 十 万 元 的 术 材 应 急 李 光 昭 原 为 贩 卖 木 材 茶 叶 的 小 商 贩, 本 有 前 科, 后 来 " 捐 输 " 得 来 一 个 知 府 衔, 但 并 未 得 部 照 所 谓 " 捐 输 就 是 用 钱 买 官 或 官 衔, 可 以 直 接 交 纳 银 两, 也 可 以 为 地 方 公 共 事 业 捐 银, 按 清 政 府 规 定 的 " 统 一 价 格 以 捐 银 的 多 少 " 购 30

39 工 程 与 政 治 : 重 修 圆 明 园 引 起 的 政 治 风 波 买 " 不 同 等 级 的 官 衔 鸦 片 战 争 以 前, 捐 输 只 是 用 于 特 例, 如 筹 措 战 事 银 饷 赈 灾 等 等, 并 曾 一 度 废 止 鸦 片 战 争 以 后, 清 政 府 财 政 一 直 困 难, 捐 输 竟 成 常 例, 并 日 渐 成 为 清 政 府 一 个 重 要 的 财 政 来 源 李 光 昭 来 京 贩 卖 木 材 时 与 几 位 内 务 府 大 臣 相 识, 知 道 这 是 一 个 发 财 的 机 会, 便 谎 称 自 己 在 许 多 省 份 都 购 有 木 材, 可 以 报 效 他 与 内 务 府 有 关 人 员 互 相 句 结, 经 内 务 府 出 面 奏 请 后, 他 便 打 着 " 奉 旨 采 办 " 名 义 南 下 办 理 此 事, 而 且 胆 大 妄 为 地 私 刻 了 " 奉 旨 采 运 圆 明 园 木 值 李 衔 " 的 关 防 由 于 此 事 办 得 极 不 顺 利, 他 只 得 到 香 港 向 一 位 法 国 商 人 购 买, 签 订 了 购 买 三 船 价 值 五 万 四 千 余 元 木 材, 先 付 定 洋 货 到 天 津 即 付 款 的 合 同 李 光 昭 回 到 北 京 后, 却 向 内 务 府 谎 报 自 己 购 买 了 价 值 三 十 万 元 的 木 材 " 报 效 " 货 船 到 天 津 后, 同 治 帝 闻 讯 大 喜, 急 令 直 隶 总 督 北 洋 大 臣 李 鸿 章 免 税 放 行, 迅 速 运 京 不 想 李 光 昭 根 本 无 力 付 款, 便 称 木 材 尺 寸 与 原 议 不 合, 拒 绝 提 货 付 款 法 商 当 然 不 干, 由 法 国 驻 天 津 领 事 出 面, 照 会 天 津 海 关 和 天 津 道, 称 李 私 自 废 约 有 意 欺 诈, 要 求 清 政 府 扣 留 李 光 昭, 令 其 付 款 并 赔 偿 法 商 损 失 李 鸿 章 本 就 不 赞 成 此 时 修 园, 急 忙 将 此 情 况 奏 报 同 治 帝 同 治 帝 大 怒, 责 令 将 李 光 昭 先 行 革 职 后 交 李 鸿 章 严 厉 查 办 李 鸿 章 在 查 办 此 案 时 才 发 现, 李 光 昭 不 仅 根 本 无 力 购 买 这 些 木 材, 而 且 欺 骗 朝 廷 多 报 了 二 十 多 万 元 的 货 价 ; 更 严 重 的 是, 他 竟 私 自 以 " 圆 明 园 监 督 李 代 大 清 皇 帝 " 的 身 份 与 外 商 立 约, 此 案 险 成 外 商 与 " 大 清 皇 帝 " 之 间 的 诉 讼, 几 乎 要 引 发 一 场 严 重 的 外 交 纠 纷 李 鸿 章 根 据 有 关 律 令, 判 处 李 光 昭 斩 监 候, 秋 后 处 决 李 光 昭 诈 骗 案 的 消 息 迅 速 传 开, 舆 情 大 哗 因 为 上 上 下 下 反 对 重 修 圆 明 园 的 人 数 虽 多, 但 在 慈 禧 太 后 与 同 治 帝 的 威 压 之 下 全 都 敢 怒 不 敢 言, 李 案 为 他 们 提 供 了 公 开 反 对 修 园 的 31

40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良 机 恭 亲 王 奕 忻 醇 亲 王 奕 请 与 其 他 一 些 王 公 大 臣 联 名 上 疏, 痛 陈 修 园 之 巨 弊, 恳 请 急 停 他 们 担 心 仅 有 上 疏 还 不 够, 又 再 三 要 求 同 治 帝 召 见, 面 陈 利 害 经 过 再 三 恳 求, 终 得 现 见 8 月 27 日, 现 见 皇 帝 时 奕 沂 将 折 中 所 陈 数 条 一 一 详 细 讲 解, 但 同 治 帝 不 仅 不 为 所 动 反 而 对 他 们 怒 斥 一 番 军 机 大 臣 吏 部 尚 书 大 学 士 文 祥 见 状 伏 地 痛 哭, 几 乎 昏 厥, 为 人 扶 出 醇 亲 王 奕 最 则 继 续 泣 谏, 痛 陈 必 须 停 止 修 园 之 理 由 O 这 一 切 初 步 打 动 同 治 帝, 同 意 考 虑 停 止 修 园 但 最 后 的 决 定 权 实 际 在 慈 禧 于 中, 于 是 李 鸿 藻 叉 上 疏 慈 禧, 详 论 停 止 修 园 的 种 种 理 由 ; 一 些 御 史 也 上 折 参 奏 内 务 府 大 臣 与 李 光 昭 狼 狈 为 奸 中 饱 私 囊 的 种 种 违 法 事 例 在 这 种 情 势 下, 同 治 帝 在 9 月 9 日 又 召 见 军 机 大 臣 御 前 大 臣 等 再 议 是 否 修 园 之 事, 由 于 群 臣 都 主 张 停 工, 同 治 帝 不 得 不 决 定 发 旨 停 修, 事 情 到 此 似 已 结 束 然 而 就 在 当 天 军 机 大 臣 拟 就 停 修 谕 旨 之 时, 内 廷 忽 然 发 下 一 道 同 治 朱 谕, 列 举 恭 亲 王 种 种 罪 状, 革 去 一 切 差 使, 降 为 不 人 八 分 辅 国 公 ( 清 代 宗 室 封 爵 共 分 和 硕 亲 王 世 子 多 罗 郡 王 等 共 十 四 等 不 人 八 分 辅 国 公 " 为 第 十 等, 奕 忻 的 爵 位 由 第 一 等 降 为 第 十 等 ), 交 宗 人 府 严 议 9 月 10 日 又 下 一 道 朱 谕, 将 对 奕 i 斤 的 处 分 改 为 革 去 亲 王 世 袭 罔 替, 降 为 郡 王, 仍 在 军 机 大 臣 上 行 走, 其 子 载 激 革 去 贝 勒 郡 王 衔 同 时, 以 " 朋 比 谋 为 不 轨 " 的 罪 名 将 悖 王 醇 王 文 祥 李 鸿 藻 等 十 名 力 主 停 修 的 王 公 大 臣 尽 行 革 职 但 就 在 第 二 天, 即 9 月 11 日, 慈 禧 突 然 在 弘 德 殿 慰 谕 奕 讶, 表 示 " 十 年 以 来, 无 恭 王 何 以 有 今 日, 皇 帝 少 未 更 事, 昨 谕 着 即 撤 消 " 同 时 蘸 旨 赏 还 奕 沂 及 其 子 载 激 爵 秩, 当 然, 对 奕 忻 的 惩 处 " 原 属 咎 有 应 得, 惟 念 该 亲 王 自 辅 政 以 来, 不 无 劳 勋 足 录, 著 加 恩 赏 还 亲 王 世 袭 罔 替, 载 激 贝 勒 郡 王 衔 该 亲 王 当 仰 体 朝 廷 训 诫 之 意, 嗣 后 益 加 谨 慎, 32

41 工 程 与 政 治 : 重 修 圆 明 园 引 起 的 政 治 风 波 宏 济 艰 难, 用 副 委 任 " 这 一 " 夺 " 一 " 还 " 其 实 都 是 慈 禧 在 幕 后 操 纵, 意 在 再 次 向 朝 廷 内 外 表 明 奕 沂 等 王 公 大 臣 都 可 被 她 玩 弄 于 股 掌 之 中, 她 已 大 权 在 握, 她 的 权 威 不 容 轻 觑, 更 不 容 侵 犯 至 此, 历 时 半 年 的 " 修 园 之 争 " 虽 以 " 停 修 " 而 结 束, 但 由 此 引 发 的 政 坛 风 波 却 进 一 步 加 强 了 慈 禧 太 后 的 权 威, 再 次 严 重 削 弱 了 恭 亲 王 奕 听 的 权 势 因 此, 当 同 治 帝 在 几 个 月 后 突 然 病 死 后, 在 慈 禧 深 违 祖 制, 采 取 一 系 列 阴 谋 于 段 强 立 载 括 ( 光 绪 ) 为 帝 以 独 揽 大 权 的 过 程 中, 曾 经 权 倾 一 时 的 奕 忻 此 时 却 只 能 听 之 任 之, 甚 至 随 声 附 和, 逐 渐 成 为 晚 清 政 坛 一 个 无 足 轻 重 的 配 角 O 是 否 重 修 圆 明 园 本 来 是 个 工 程 问 题, 但 在 封 建 专 制 的 政 治 体 制 中, 这 种 " 工 程 问 题 " 往 往 会 演 变 成 " 政 治 问 题 " 一 旦 最 高 统 治 者 决 定 要 土 某 项 工 程, 反 对 者 就 有 " 犯 上 " 之 嫌, 因 为 事 关 最 高 统 治 者 的 颜 面 和 权 威 而 且, 由 于 政 争 不 能 透 明 公 开, 所 以 各 派 政 治 力 量 经 常 借 机 生 事, 以 此 大 做 文 章 围 绕 着 " 工 程 问 题 " 的 相 互 争 斗 往 往 会 导 致 各 种 政 治 力 量 的 此 消 彼 长, 使 政 治 格 局 发 生 某 种 变 化 在 这 种 背 景 中 工 程 " 就 成 为 " 政 治 所 以 对 一 些 重 大 工 程 是 否 应 当 立 项 便 很 难 作 比 较 科 学 客 观 的 评 估 这 当 然 是 " 工 程 " 的 不 幸, 但 更 是 " 政 治 体 制 " 的 悲 剧 33

42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一 一 晚 清 变 革 的 动 力 与 空 间 1840 年 的 鸦 片 战 争, 使 古 老 的 中 华 文 明 第 一 次 遇 到 了 一 个 优 于 自 己 的 外 来 文 明 的 挑 战 这 次 战 争, 迫 使 中 国 带 着 深 深 的 屈 辱 开 始 在 现 代 化 的 道 路 上 蹒 跚 而 行 中 国 现 代 化 的 道 路 之 所 以 如 此 艰 难 曲 折, 不 仅 因 为 它 是 外 来 强 迫 后 发 的, 更 是 因 为 中 国 当 时 的 统 治 者 大 清 王 朝 在 相 当 长 的 时 间 内 对 这 个 挑 战 一 一 实 际 是 " 现 代 化 " 开 端 一 一 的 意 义 竟 毫 无 认 识, 因 此 不 知 所 措, 进 退 失 据, 步 步 被 动, 一 拖 再 拖, 一 误 再 误, 最 终 丧 失 了 主 动 变 革 主 动 " 现 代 化 " 的 机 遇 这 种 主 动 权 的 自 我 丢 失 不 仅 使 大 清 王 朝 最 终 覆 灭, 更 重 要 的 是 使 中 华 民 族 的 现 代 化 进 程 被 大 大 延 误, 屡 受 重 挫 洋 人 的 膝 盖 和 女 人 的 马 桶 34 其 实, 鸦 片 战 争 后 签 订 南 京 条 约 ~, 中 国 被 迫 开 放 广 州

43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福 州 厦 门 宁 波 上 海 " 五 口 通 商 " 时, 清 政 府 尚 有 相 当 广 阔 的 改 革 空 间 但 清 政 府 对 所 面 临 新 挑 战 的 意 义 毫 无 所 知, 仍 抱 着 自 己 是 " 天 朝 上 国 " 的 自 大 观 念, 从 一 开 始 就 没 能 把 握 变 革 的 时 机 长 期 的 闭 关 锁 国, 使 清 朝 自 上 而 下 对 中 国 以 外 的 世 界 的 认 识 是 无 知 的 可 笑 的 从 一 些 史 籍 记 载 的 细 枝 末 节, 便 可 窥 见 当 时 人 们 对 外 部 世 界 的 认 识 程 度 自 从 乾 隆 年 间 英 国 使 臣 瓢 见 皇 帝 拒 不 行 跪 拜 之 礼 后, 对 此 便 有 种 种 说 法 一 说 英 国 使 臣 见 到 中 国 皇 帝 后 慑 于 " 天 威 不 由 自 主 双 膝 下 跪 ; 另 一 种 说 法 是 洋 人 的 膝 盖 与 中 国 人 不 同, 根 本 不 能 弯 曲, 所 以 才 没 有 下 跪 鸦 片 战 争 爆 发 时, 有 人 想 起 这 第 二 种 说 法, 信 以 为 真, 因 此 提 出 " 红 毛 番 " 虽 擅 海 战, 但 由 于 膝 不 能 弯, 不 擅 地 面 战 争, 所 以 中 国 军 队 与 洋 人 交 战 只 要 多 准 备 些 长 竹 竿 即 可, 两 军 相 遇 时 用 竹 竿 将 洋 人 捕 倒, 他 们 便 很 难 爬 起 来, 中 国 军 队 自 可 轻 易 取 胜 当 时 在 清 朝 大 员 中, 林 则 徐 无 疑 是 少 有 的 开 明 之 士, 他 对 外 部 世 界 的 认 识 可 以 说 是 当 时 " 先 进 的 中 国 人 " 的 代 表 但 这 种 说 法, 对 林 则 徐 亦 有 相 当 影 响 当 然, 他 并 不 相 信 英 国 人 是 天 生 的 膝 不 能 弯, 而 认 为 是 他 们 腿 打 绷 带 使 然 在 战 争 爆 发 前 夜, 他 认 为 " 夷 兵 除 枪 炮 之 外, 击 刺 步 伐 俱 非 所 娴, 而 腿 足 裹 缠, 结 束 严 密, 屈 伸 皆 所 不 便, 若 至 岸 上 更 无 能 为, 是 其 强 非 不 可 制 也 " 林 则 徐 的 认 识 尚 且 如 此, 他 人 便 可 想 而 知 如 当 时 的 名 将 杨 芳, 作 为 参 赞 大 臣 随 靖 逆 附 将 军 奕 山 于 1841 年 赴 广 州 防 剿 英 军 他 到 广 州 后, 认 为 英 舰 在 水 上 浮 行 却 几 乎 炮 炮 皆 准, 命 中 率 反 远 高 于 清 军 在 陆 上 固 定 的 炮 台, 其 中 定 有 某 种 邪 术 他 相 信 妇 女 所 用 的 秽 物 最 能 " 以 邪 破 邪 故 想 出 妙 计, 搜 集 许 多 妇 女 所 用 马 桶 载 在 竹 排 上, 出 防 炮 台 结 果 当 然 未 能 " 破 邪 炮 台 反 为 英 军 所 破 当 时 有 35

44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人 赋 诗 曰 " 粪 桶 尚 言 施 妙 计, 秽 声 传 遍 粤 城 中 " " 知 己 知 彼, 百 战 不 殆 " 这 是 兵 家 常 识, 战 争 双 方 无 不 想 方 设 法 了 解 对 方 的 情 况 但 在 近 代 中 国, 这 条 " 常 识 " 却 不 适 用, 或 者 说 是 不 准 用 身 处 与 " 夷 人 " 作 战 前 线, 林 则 徐 当 然 要 尽 可 能 多 地 了 解 " 夷 情 " 聘 有 专 门 的 翻 译 为 他 译 介 有 关 情 况, 编 译 成 四 洲 志 }, 该 书 对 五 大 洲 三 十 余 国 的 地 理 历 史 政 情 做 了 初 步 的 介 绍, 这 也 是 近 代 中 国 第 一 部 较 为 系 统 地 介 绍 外 部 世 界 的 著 作 1842 年 至 1843 年 间, 林 则 徐 的 好 友 魏 源 受 林 嘱 托, 在 四 洲 志 的 基 础 上 编 成 海 国 图 志 }, 对 " 夷 情 " 做 了 更 详 细 的 介 绍 但 魏 源 在 此 书 中 仍 坚 持 传 统 观 点, 面 对 现 代 地 理 学, 他 花 了 许 多 功 夫 " 考 证 " 出 " 自 古 以 震 且 为 中 国, 谓 其 天 时 之 适 中, 非 谓 其 地 形 之 正 中 也 " 即 承 认 中 国 在 地 理 上 虽 不 居 " 正 中 但 在 文 明 教 化 典 章 制 度 上 仍 是 世 界 的 中 心 但 他 认 识 到 " 狄 夷 " 在 形 而 下 的 " 器 物 " 方 面 尚 有 所 长, 中 国 可 以 师 法, 所 以 对 其 先 进 的 制 造 轮 船 火 炮 之 术, 练 兵 养 兵 之 法, 做 有 专 门 介 绍, 并 明 确 提 出 要 " 师 夷 长 技 以 制 夷 " 鸦 片 战 争 使 林 则 徐 魏 源 等 人 对 外 部 世 界 有 了 初 步 客 观 的 了 解 然 而 像 林 则 徐 魏 源 这 样 仅 为 了 解 敌 情 而 编 的 四 洲 志 海 国 图 志 便 被 统 治 者 视 为 大 逆 不 道, 认 为 " 知 夷 " " 悉 夷 " 本 身 就 是 罪 过 堂 堂 天 朝 " 岂 能 去 了 解 那 些 " 蛮 夷 之 邦 "? 以 至 林 魏 等 人 甚 至 不 得 不 为 为 " 制 夷 " 而 " 知 夷 " " 悉 夷 " 百 般 辩 解, 也 因 为 这 种 不 畏 浮 议 敢 于 面 向 现 实 的 勇 气, 林 则 徐 才 被 后 人 誉 为 近 代 " 睁 眼 看 世 界 的 第 一 人 " 仅 仅 " 知 夷 " 尚 且 如 此, 他 们 提 出 的 " 师 夷 长 技 以 制 夷 " 的 政 策, 则 必 然 遭 到 更 加 严 厉 谴 责 对 现 实 的 回 避, 只 能 使 现 实 更 加 严 酷 36

45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结 果, 对 中 国 人 具 有 启 蒙 意 义 的 海 国 图 志 在 相 当 长 的 一 段 时 间 内 对 中 国 的 影 响 非 常 有 限, 然 而 这 本 书 传 到 日 本 去 后 却 产 生 了 极 大 的 影 响, 短 短 几 年 就 再 版 二 十 几 次, 日 本 朝 野 正 是 通 过 这 本 书 对 世 界 大 势 有 了 更 多 的 了 解, 可 以 说 这 部 著 作 对 日 本 明 治 维 新 的 发 生 起 了 相 当 重 要 的 作 用 一 部 旨 在 启 发 中 国 改 革 的 著 作, 在 自 己 的 祖 国 备 受 冷 落, 却 在 异 邦 大 受 欢 迎, 启 发 了 异 邦 的 改 革, 并 反 过 来 不 断 侵 略 中 国, 这 不 能 不 说 是 历 史 的 讽 刺, 是 中 国 的 悲 剧 在 随 后 的 岁 月 中 师 夷 长 技 以 制 夷 " 这 简 单 几 个 字 在 中 国 一 直 引 起 激 烈 争 论, 争 论 双 方 对 " 制 夷 " 这 一 目 的 其 实 并 无 异 议 种 种 流 派 不 论 彼 此 攻 汗 如 何 激 烈 甚 至 于 你 死 我 活, 无 论 是 坚 守 " 夷 夏 之 防 " 还 是 主 张 " 彻 底 夷 化 目 的 却 都 是 为 了 " 救 国 因 此 本 质 上 都 可 归 于 广 义 上 的 民 族 主 义 或 " 爱 国 主 义 " 但 不 无 遗 憾 的 是, 人 们 往 往 只 将 那 些 严 守 " 华 夷 之 辨 " 反 对 " 师 夷 长 技 " 者 视 为 民 族 主 义 或 爱 国 主 义 对 提 倡 " 师 夷 长 技 以 制 夷 " 者, 则 抹 去 其 " 制 夷 " 的 目 的 然 后 扣 以 " 变 夷 " " 媚 外 " " 崇 洋 " " 卖 国 " " 殖 民 " 等 大 帽, 使 其 居 于 道 德 一 一 政 治 的 绝 对 否 定 性 境 地 和 劣 势 地 位 因 而 使 之 最 多 只 有 招 架 之 功 ( 仅 五 四 时 期 例 外 ), 进 而 自 己 再 倚 道 德 一 一 政 治 的 优 势 地 位 对 其 做 义 正 辞 严 的 攻 击 或 批 评 这 样, 在 近 代 思 想 概 念 的 流 变 中, 所 谓 " 民 族 主 义 " 便 常 常 带 有 相 当 程 度 封 闭 排 外 色 彩, 实 际 应 称 为 " 狭 隘 民 族 主 义 " 近 代 历 史 表 明, 这 种 " 民 族 主 义 " 却 偏 偏 对 中 国 真 正 的 繁 荣 富 强 起 了 巨 大 的 阻 碍 作 用, 实 际 误 国 匪 浅, 为 害 甚 烈 对 此 应 有 清 醒 的 认 识 和 相 当 的 警 惕 近 代 中 国 所 能 取 得 的 些 微 成 就, 以 及 终 未 亡 国 恰 恰 是 许 多 不 同 时 期 不 同 程 度 地 主 张 " 师 夷 " ( " 向 西 方 寻 求 真 理 "7 " 后 殖 民 "? ) 的 有 识 之 士 不 惜 负 重 谤 而 努 力 奋 斗 的 结 果 或 37

46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许, 这 就 是 所 谓 历 史 的 辩 证 法 吧 未 料 到 的 动 力 下 移 鸦 片 战 争 使 中 国 开 始 屈 辱 地 一 点 点 打 开 自 己 的 大 门, 不 得 不 开 放 广 州 福 州 厦 门 宁 波 上 海 这 " 五 口 " 与 外 国 人 " 通 商 " 但 清 朝 统 治 者 依 然 不 愿 正 视 现 实, 不 愿 承 认 一 个 与 自 己 起 码 是 " 同 等 水 平 " 的 外 部 文 明 的 存 在 但 是, 大 门 被 打 开 之 后, 就 无 法 关 上, 不 得 不 越 来 越 多 地 与 外 国 打 交 道 清 朝 统 治 者 拒 不 承 认 也 不 愿 与 " 蛮 夷 " 打 交 道, 在 他 们 的 观 念 中, 仍 是 只 有 " 理 藩 " 而 无 " 外 交 " 可 以 说, 他 们 对 这 " 三 千 年 未 有 之 变 局 " 的 开 端 完 全 没 有 认 识, 但 在 现 实 中 又 必 须 与 外 部 世 界 打 交 道, 于 是 设 立 " 五 口 通 商 大 臣 想 将 与 " 狄 夷 " 的 关 系 限 定 在 通 商 之 内, 而 不 是 政 治 外 交 关 系 而 且, 办 理 " 五 口 通 商 " 的 大 臣 始 终 以 钦 差 的 身 份 列 为 兼 职, 既 非 专 官 又 无 专 署 到 19 世 纪 60 年 代 初 经 过 第 二 次 鸦 片 战 争, 各 种 形 式 的 中 外 交 涉 更 多, 外 国 侵 略 者 对 由 地 方 官 吏 兼 差 的 五 口 通 商 大 臣 办 理 对 外 交 涉 日 益 不 满, 在 种 种 压 力 之 下, 清 政 府 才 成 立 了 专 办 外 交 的 " 总 理 各 国 事 务 衙 门 " 以 为 权 宜 之 计 清 朝 统 治 者 颇 为 天 真 地 以 为 " 侯 军 务 肃 清, 外 国 事 务 较 简, 即 行 裁 撤, 仍 归 军 机 处 办 理, 以 符 旧 制 " 但 随 着 时 代 的 发 展 总 理 衙 门 " 不 仅 未 能 裁 撤, 职 权 反 而 越 来 越 大, 不 仅 纯 外 交 意 义 上 的 " 交 涉 " 归 其 " 总 理 而 且 举 凡 通 商 关 税 传 教 招 募 华 工 边 防 疆 界 海 防 水 师 船 务 购 置 军 械 创 办 机 器 制 造 企 业 邮 电 铁 路 矿 务 练 兵 新 式 学 堂 等 无 不 " 总 理 " 可 谓 包 罗 万 象 然 而, 一 个 职 权 如 此 重 大 的 机 构 却 始 终 未 脱 " 临 时 " 的 名 分 所 派 王 大 臣 多 系 兼 差, 未 能 赠 心 职 38

47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 守 亦 无 法 提 出 统 筹 全 局 的 应 变 大 纲 直 到 1901 年 7 月, 经 八 国 联 军 侵 入 北 京 的 剧 变 之 后, 清 政 府 才 在 列 强 的 压 力 下 明 谕 将 总 理 衙 门 改 为 外 务 部 也 就 是 说, 从 第 一 次 鸦 片 战 争 起 历 经 六 十 余 年, 清 政 府 才 不 得 不 从 体 制 上 放 弃 了 " 天 朝 上 国 " 的 旧 体 制, 设 立 了 正 式 对 外 专 门 机 构 由 于 长 期 不 愿 放 弃 旧 体 制, 不 愿 正 式 承 认 " 外 交 " 的 存 在, 而 实 际 却 又 不 得 不 与 咄 咄 逼 人 的 列 强 " 外 交 所 以 清 政 府 对 外 交 涉 往 往 左 支 右 细, 前 后 矛 盾, 贻 患 无 穷 例 如, 为 了 阻 止 列 强 在 京 常 设 公 使 的 要 求, 清 政 府 在 设 立 总 理 衙 门 的 同 时 又 分 别 在 南 京 天 津 设 立 了 " 南 洋 大 臣 " 和 " 北 洋 大 臣 " 二 职, 希 望 能 作 为 " 折 冲 " 之 地 就 近 处 理 外 交 事 务, 使 列 强 感 到 没 有 在 京 常 设 公 使 的 必 要 从 行 政 体 系 上 说, 南 洋 大 臣 " 掌 中 外 交 涉 之 总 务, 专 辖 上 海 人 长 江 各 口, 其 闽 粤 浙 兰 省 则 兼 理 焉 " 北 洋 大 臣 " 掌 北 洋 洋 务 海 防 之 政 令 凡 津 海 东 海 山 海 各 关 政 悉 统 治 焉 " 但 是, 南 北 洋 大 臣 与 总 理 衙 门 之 间 并 不 存 在 领 导 与 被 领 导 的 关 系, 总 理 衙 门 对 南 北 洋 大 臣 只 起 顾 问 传 达 审 核 作 用, 两 大 臣 在 对 外 交 涉 时 小 事 自 办, 大 事 上 奏 请 旨, 均 不 经 过 总 理 衙 门 这 样, 实 际 存 在 多 种 外 交 渠 道, 彼 此 难 以 协 调 也 使 南 北 洋 两 大 臣 成 为 权 重 一 时 的 地 方 大 吏 清 廷 初 设 这 两 个 大 臣 时, 皆 由 满 洲 贵 族 担 任, 想 直 接 控 制 对 外 交 涉 并 阻 止 汉 族 地 方 大 吏 权 势 的 增 长 但 事 与 愿 违, 南 北 洋 大 臣 的 演 变 却 使 新 崛 起 的 汉 族 大 吏 取 得 该 位, 权 势 更 大 兼 任 这 两 职 的 两 江 和 直 隶 总 督 的 权 势 远 高 于 其 他 总 督, 实 际 成 为 总 督 之 首 如 先 后 任 此 二 职 的 曾 国 藩 李 鸿 章 刘 坤 一 张 之 洞 袁 世 凯 等, 无 不 权 倾 一 时, 在 国 家 的 外 交 军 事 财 经 政 务 上 都 具 有 举 足 轻 重 的 地 位 最 终 北 洋 " 成 为 一 个 独 立 的 政 治 利 益 集 团 汉 族 地 方 大 吏 之 所 以 能 取 得 如 此 大 的 权 力, 主 要 是 因 为 39

48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太 平 天 国 农 民 战 争 的 结 果 正 是 在 镇 压 太 平 天 国 的 战 斗 中, 长 期 受 压 的 汉 族 官 吏 获 取 了 相 当 大 的 权 力, 迅 速 崛 起 清 朝 是 异 族 人 关 统 治, 对 汉 人 一 直 实 行 高 压 防 范 政 策, 在 不 少 高 级 官 吏 的 设 置 上 虽 是 一 满 一 汉, 但 实 权 都 在 满 族 贵 族 手 中 而 一 些 十 分 重 要 的 职 务 如 内 务 府 大 臣 宗 人 府 宗 正 理 藩 院 尚 书 等 规 定 只 能 由 满 洲 贵 族 担 任, 各 地 的 总 督 巡 抚 也 大 都 由 满 人 担 任, 军 机 大 臣 尤 其 是 首 席 军 机 大 臣, 绝 大 多 数 都 由 满 洲 贵 族 担 任, 军 权 更 是 " 不 轻 假 汉 人 只 有 少 数 例 外, 如 年 羹 尧 曾 率 军 西 征, 但 得 胜 后 结 局 却 颇 凄 惨 太 平 天 国 起 义 爆 发 后, 清 延 仍 沿 传 统 做 法, 以 满 洲 贵 族 率 军 前 往 围 剿 但 太 平 军 却 一 路 势 如 破 竹, 率 大 军 出 征 的 满 族 贵 族 不 是 大 败 而 逃 就 是 惨 被 击 毙, 曾 经 威 风 凛 凛 的 满 族 权 贵, 竟 无 人 能 阻 挡 太 平 军 的 进 攻 在 这 种 危 急 情 势 下, 清 廷 也 只 得 谕 令 各 地 广 办 地 方 团 练, 与 清 政 府 一 同 镇 压 太 平 天 国 以 曾 国 蕾 左 宗 棠 李 鸿 章 为 代 表 的 湘 淮 军 及 一 批 汉 族 宫 吏 或 地 方 士 绅 在 镇 压 太 平 天 国 的 战 斗 中 立 下 赫 赫 战 功, 并 取 得 了 相 当 大 的 实 权 也 就 是 说, 正 式 的 国 家 军 队 的 战 斗 力 反 而 不 如 私 人 武 装, 开 始 出 现 以 后 愈 演 愈 烈 的 " 兵 为 将 有 " 的 雏 形 在 1860 年 以 前, 督 抚 多 为 满 人, 湘 军 统 帅 曾 国 藩 虽 已 与 太 平 军 崖 战 六 七 年, 战 功 卓 著, 但 清 廷 一 直 未 授 以 正 式 统 兵 名 义, 直 到 这 年 8 月, 始 被 授 两 江 总 督 钦 差 大 臣 以 后 担 任 督 抚 的 汉 人 越 来 越 多, 满 人 则 渐 渐 只 有 十 之 一 二 尤 其 是 湘 淮 两 军, 出 任 督 抚 者 更 多 曾 左 李 无 不 权 倾 一 时, 李 鸿 章 长 期 任 直 隶 总 督, 成 为 督 抚 之 首 从 满 汉 关 系 来 说, 相 当 一 部 分 权 力 已 转 移 到 汉 族 宫 吏 手 中 ; 从 中 央 和 地 方 关 系 来 说, 地 方 权 力 越 来 越 大, 原 有 高 度 集 权 的 权 力 模 式 开 始 变 化 对 清 政 府 而 言, 权 力 结 构 的 这 种 变 化 意 义 非 常 深 刻, 使 变 革 的 主 导 力 量 开 始 下 移 40

49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这 批 以 镇 压 太 平 天 国 起 家 的 汉 族 地 主 阶 级 的 新 兴 宫 镣 对 中 国 世 界 大 势 有 较 多 的 了 解, 尤 其 是 镇 压 太 平 天 国 的 亲 身 实 践, 使 他 们 认 识 到 洋 枪 洋 炮 火 车 轮 船 的 厉 害 和 重 要 加 之 此 时 他 们 有 权 有 钱 有 势, 于 是 在 他 们 的 发 动 主 持 下, 开 始 了 中 国 的 第 一 个 现 代 化 运 动 一 -- 洋 务 运 动, 但 此 时 距 林 则 徐 魏 源 提 出 的 " 师 夷 长 技 以 制 夷 已 过 去 了 二 十 余 年 在 近 代 中 国 内 忧 外 患 的 险 恶 的 环 境 中, 二 十 年 时 光, 是 非 常 宝 贵 的 洋 文 洋 枪 洋 炮 洋... 从 一 开 始, 洋 务 运 动 就 阻 力 重 重, 极 不 顺 利 太 平 天 国 农 民 起 义 使 清 政 府 几 临 灭 顶 之 灾, 但 就 是 在 这 样 生 死 存 亡 的 紧 急 关 头, 它 对 应 不 应 该 仿 造 洋 枪 洋 炮 洋 轮 等 " 救 命 之 举 " 竟 仍 然 犹 豫 不 决 今 日 看 来 十 分 " 温 和 " 的 洋 务 运 动, 在 发 韧 之 时 却 被 指 为 " 费 夷 夏 之 防, 为 乱 阶 之 倡 " ( 与 今 日 " 全 盘 西 化 " 的 指 责 一 样 严 重 ), 曾 遇 到 今 人 难 以 想 像 难 以 理 解 的 反 对 以 现 代 大 机 器 生 产 来 造 枪 炮 船 舰, 通 电 话 电 报, 明 明 是 统 治 者 在 近 代 要 生 存 就 不 可 少 的 措 施, 却 遇 到 统 治 阶 级 中 冥 顽 不 化 者 以 " 夷 夏 纲 常 " 这 类 传 统 的 意 识 形 态 合 法 性 的 强 烈 反 对 但 统 治 者 面 对 着 接 踵 而 来 一 次 比 一 次 严 重 的 内 忧 外 患, 为 生 存 计 还 是 不 得 不 " 办 洋 务 这 就 为 向 西 方 学 习 打 开 了 一 个 难 得 的 缺 口 首 先 从 军 事 利 器 的 引 进 仿 制 逐 渐 推 广 深 人 到 全 面 学 习 西 方 机 器 大 工 业 所 需 的 科 学 技 术 阶 段 但 " 洋 务 运 动 " 每 前 进 一 步, 都 遇 到 了 巨 大 的 阻 力, 产 生 了 今 人 难 以 想 像 的 激 烈 争 论 要 办 洋 务 自 然 要 学 习 外 语 学 习 声 光 电 化 等 自 然 科 学 知 识 但 中 国 传 统 是 " 形 而 上 者 为 之 道, 形 而 下 者 为 之 器 只 41

50 被 延 误 的 现 代 化 有 苦 读 圣 贤 经 典 寻 章 摘 句 参 加 科 举 考 试 获 得 功 名 才 是 " 正 途 " 而 " 技 术 " 一 直 被 视 为 " 雕 虫 小 技 " 甚 至 是 " 奇 技 淫 巧 " 换 句 话 说, 在 中 国 传 统 知 识 谱 系 中, 只 有 儒 学 经 典 的 地 位, 而 自 然 科 学 知 识 的 地 位 极 低, 几 乎 不 被 看 做 一 种 " 合 法 " 的 知 识 在 现 实 面 前, 洋 务 派 不 得 不 " 低 头 提 出 要 学 习 外 语 和 各 种 自 然 科 学 知 识, 并 创 办 了 学 习 外 语 和 自 然 科 学 知 识 的 " 同 文 馆 " 年 他 们 又 更 进 一 步, 上 奏 要 招 收 " 正 途 " 出 身 人 员 学 习 声 光 电 化 天 文 算 学, 以 提 高 自 然 科 学 知 识 的 地 位 这 一 主 张 引 起 了 顽 固 派 的 极 大 不 满 和 强 烈 反 对, 他 们 提 出 只 要 " 读 孔 孟 之 书, 学 尧 舜 之 道 " 便 可 " 明 体 达 用 何 必 令 其 习 为 机 巧, 专 明 制 造 轮 船 洋 枪 之 理 乎 "? " 立 国 之 道 尚 礼 义 不 尚 权 谋, 根 本 之 图 在 人 心 不 在 技 艺 " 认 为 学 习 自 然 科 学 知 识 就 是 " 变 而 从 夷, 正 气 为 之 不 伸.. 数 年 之 后, 不 尽 驱 中 国 之 众 咸 归 于 夷 不 止 " 他 们 认 为 " 技 艺 " 将 扰 乱 " 人 心 " 所 以 对 革 新 自 强 势 必 造 成 的 " 官 员 队 伍 " 技 术 化 忧 心 忡 忡, " 操 用 人 之 柄 者, 苟 舍 德 而 专 尚 才, 从 古 乱 臣 贼 子 何 一 非 当 世 能 臣 哉 "? 一 再 强 调 官 员 应 是 以 " 正 人 心 " 为 专 业 的 职 业 意 识 形 态 专 家, 而 不 应 是 一 心 务 实, 即 专 注 于 所 谓 " 器 " " 末 " 的 技 术 化 官 员 为 反 对 这 一 主 张, 顽 固 派 甚 至 将 当 时 天 气 久 旱 不 雨 归 咎 于 此, 说 这 是 " 天 象 示 警 说 明 此 举 " 不 当 于 天 理, 不 洽 于 人 心, 不 合 于 众 论 " 广 大 士 大 夫 对 洋 务 派 此 举 也 十 分 反 感, 当 时 出 现 不 少 对 联 对 其 讥 讽 之 诡 计 本 多 端, 使 小 朝 廷 设 同 文 之 馆 ; 军 机 无 远 略, 诱 佳 子 弟 拜 异 类 为 师 "" 未 同 而 言, 斯 文 将 丧 "" 孔 门 弟 子, 鬼 谷 先 生 " 百 姓 间 也 有 不 少 但 语, 如 " 胡 闹, 胡 闹! 教 人 都 从 了 天 主 教 " 在 这 种 压 力 之 下, 同 文 馆 的 招 生 受 到 严 重 打 击, 人 数 锐 减, 而 " 正 途 " 出 身 人 员 更 是 基 本 没 有, 洋 务 派 提 高 自 然 科 学 知 识 的 计 划 严 重 受 挫 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