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 苑 回 眸 本 杂 志 论 坛 :http//bbs.gdarts.com 舞 台 往 事 早 已 渐 渐 淹 没 于 岁 月 的 长 河 中, 而 那 份 值 得 珍 藏 的 记 忆 却 并 没 有 随 着 时 间 而 消 遁, 一 张 张 泛 黄 的 照 片 记 录 着 广 东 戏 剧 界

Transcription

1 G.D.ART 本 杂 志 论 坛 :http//bbs.gdarts.com 2013 年 第 3 期 双 月 刊 05 月 号 RMB 9 HK 15 广 东 艺 术

2 艺 苑 回 眸 本 杂 志 论 坛 :http//bbs.gdarts.com 舞 台 往 事 早 已 渐 渐 淹 没 于 岁 月 的 长 河 中, 而 那 份 值 得 珍 藏 的 记 忆 却 并 没 有 随 着 时 间 而 消 遁, 一 张 张 泛 黄 的 照 片 记 录 着 广 东 戏 剧 界 前 辈 前 行 的 足 迹, 为 我 们 默 默 讲 述 着 那 段 弥 足 珍 贵 的 故 事 黄 桂 珠 辅 导 学 生 演 百 里 奚 认 妻 (1957 年 ) 黄 桂 珠 在 汉 剧 昭 君 出 塞 中 饰 王 昭 君 (1954 年 ) 广 东 汉 剧 百 里 奚 认 妻 黄 桂 珠 饰 杜 氏 黄 粦 传 饰 百 里 奚 (1957 年 ) 1960 年, 广 东 汉 剧 院 演 职 员 拜 访 京 剧 表 演 艺 术 家 盖 叫 天

3 名 家 论 艺 01 在 民 国 初 年, 新 腔 之 风 虽 未 盛 行, 但 我 排 演 新 戏 时, 总 想 琢 磨 些 新 颖 动 听 的 腔 调, 加 强 表 现 剧 中 的 人 物 陈 彦 衡 先 生 常 到 我 家 ( 芦 草 园 ) 聊 天, 我 和 他 研 究 旦 角 的 唱 腔 他 是 主 张 革 新 的, 但 他 曾 对 我 说 : 腔 无 所 谓 新 旧, 悦 耳 为 上 歌 唱 音 乐 结 构 第 一, 如 同 作 文 做 诗 写 字 绘 画, 讲 究 布 局 章 法 所 以 繁 简 单 双 要 安 排 得 当, 工 尺 高 低 的 衔 接, 好 比 上 下 楼 梯, 必 须 拾 级 而 登, 顺 流 而 下, 才 能 和 谐 酣 畅, 要 注 意 避 免 几 个 字 : 怪 乱 俗 戏 是 唱 给 别 人 听 的, 要 让 他 们 听 得 舒 服, 就 要 懂 得 和 为 贵 的 道 理, 然 后 体 贴 剧 情 来 按 腔, 有 的 悲 壮 淋 漓, 有 的 缠 绵 含 蓄, 有 的 富 丽 堂 皇, 有 的 爽 脆 流 利 昆 曲 讲 究 唱 出 曲 情, 皮 黄 就 要 有 味 儿 古 人 所 说 余 音 绕 梁, 三 月 不 知 肉 味, 都 是 形 容 歌 唱 音 乐 的 感 人 至 深 琢 磨 唱 腔, 大 忌 杂 乱 无 章, 硬 山 搁 檩, 使 听 的 人 一 愣 一 愣 地 莫 名 其 妙 梅 兰 芳 : 舞 台 生 活 四 十 年 第 三 集

4 国 际 刊 号 ISSN 国 内 刊 号 CN /J 理 事 单 位 广 东 省 文 化 产 业 促 进 会 广 东 潮 剧 院 广 东 省 舞 台 美 术 研 究 会 广 东 省 演 出 有 限 公 司 星 海 音 乐 厅 梅 州 文 化 馆 韶 关 文 化 馆 佛 山 市 艺 术 创 作 院 梅 州 市 戏 剧 研 究 室 梅 县 山 歌 剧 团 广 州 市 中 山 纪 念 堂 管 理 处 清 远 市 艺 术 研 究 室 Contents 第 3 期 2013 年 总 第 114 期 04 精 品 的 锻 造 与 创 作 的 经 营 从 于 是 之 抓 创 作 谈 起 / 郭 启 宏 08 西 湖 山 水 还 依 旧 / 傅 谨 社 长 主 编 梅 小 萍 编 辑 部 主 任 李 亦 彤 文 字 责 编 曹 金 燕 王 琴 美 术 编 辑 刘 侃 才 电 脑 制 作 王 迅 霆 编 务 古 嵘 严 卫 主 管 广 东 省 文 化 厅 主 办 广 东 省 艺 术 研 究 所 网 址 微 博 邮 箱 gdarts@qq.com 邮 编 电 话 社 址 广 州 市 沙 河 顶 水 荫 四 横 路 34 号 演 音 大 厦 B 座 三 楼 出 版 发 行 广 东 艺 术 杂 志 社 发 行 范 围 国 内 外 公 开 发 行 出 版 日 期 2013 年 5 月 定 价 人 民 币 9 元 港 币 15 元 14 一 位 戏 剧 老 师 和 他 的 学 生 们 看 蒋 公 的 面 子 / 北 小 京 16 戏 剧 的 面 子 谈 蒋 公 的 面 子 兼 论 其 他 / 锐 小 烁 19 点 燃 艺 术 灵 感, 打 造 舞 台 精 品 记 2013 年 广 东 省 艺 术 创 作 工 作 座 谈 会 暨 培 训 班 / 王 琴 21 小 剧 场 建 设 与 广 东 演 出 市 场 / 王 炜 24 唯 美 绽 放, 孔 雀 归 来 高 成 明 谈 孔 雀 和 杨 丽 萍 / 嫣 然 27 我 看 舞 剧 孔 雀 / 孙 浩

5 舞 剧 旱 雨 粤 剧 山 乡 风 云 舞 剧 孔 雀 29 寻 找 天 空 那 一 片 梦 想 的 云 儿 童 音 乐 剧 我 们 是 朋 友 创 作 杂 记 / 梦 梅 哲 31 功 夫 在 戏 外 从 吴 海 榕 的 山 村 儿 女 谈 开 去 / 李 新 华 34 挥 舞 水 袖 塑 人 物 / 陈 洁 36 澳 门 行 之 戏 剧 见 闻 / 燕 小 吵 40 福 金 芭 蕾 舞 剧 改 革 思 想 探 源 / 王 娜 43 粤 剧 中 的 锣 鼓 / 黄 仲 武 45 解 封 与 重 读 简 介 广 州 文 研 院 院 藏 粤 剧 剧 本 / 罗 丽 48 燕 云 居 诗 钞 序 / 黄 天 骥 50 武 当 迷 雾 / 王 业 群 52 让 舞 台 空 间 染 上 色 彩 / 李 华 55 中 国 现 代 舞 的 发 展 思 考 / 裘 华 松 57 陈 江 哲 和 揭 阳 市 小 梅 花 艺 术 团 / 梁 卫 群 63 粤 剧 青 少 年 培 训 现 状 及 展 望 / 苏 学 成 65 体 系 之 外 纪 念 斯 坦 尼 斯 拉 夫 斯 基 诞 辰 150 周 年 / 薛 冉 冉 68 沙 滩 上 的 爱 恩 斯 坦 描 画 宇 和 宙 的 形 状 / 肥 力 70 一 个 青 年 编 导 的 自 白 / 穆 广 生 72 我 们 是 朋 友 / 梦 梅 哲 封 面 摄 影 :zhoutiaoqing 封 二 艺 苑 回 眸 封 三 放 飞 稚 纯 的 童 话 / 梦 梅 封 底 梅 州 市 戏 剧 研 究 工 作 室

6 艺 术 论 坛 重 点 关 注 那 些 对 艺 术 创 作 艺 术 发 展 的 深 层 次 思 考, 借 托 论 坛 呈 现 艺 术 人 思 考 的 结 晶 借 助 这 些 理 性 的 思 考 推 动 我 们 广 东 艺 术 的 发 展, 倡 导 一 种 创 新 的 探 索 精 神, 藉 此 推 动 我 们 广 东 艺 术 品 格 的 形 成 精 品 的 锻 造 与 创 作 的 经 营 从 于 是 之 抓 创 作 谈 起 郭 启 宏 2013 年 春 节 前, 北 京 人 民 艺 术 剧 院 的 第 一 副 院 长 于 是 之 先 生 去 世 了, 塑 造 过 许 多 深 入 人 心 的 角 色 的 于 是 之 先 生 无 论 是 作 为 演 员 还 是 作 为 领 导 都 一 直 重 视 艺 术 创 作, 谈 谈 他 抓 创 作 的 经 验 或 许 对 大 家 有 所 帮 助 一 正 名 子 曰 : 必 也 正 名 乎!, 精 品 的 锻 造 与 创 作 的 经 营, 何 谓 精 品? 精 品 一 词 只 具 有 相 对 意 义, 人 类 文 化 不 具 有 绝 对 意 义 的 精 品 即 便 是 诺 贝 尔 奥 斯 卡 也 不 是 最 好, 充 其 量 是 好 或 较 好 而 已 因 受 意 识 形 态 的 影 响, 政 治 上 国 家 关 系 上 的 考 量, 二 三 流 的 作 品 偶 尔 也 能 获 大 荣 誉 精 品 不 是 某 几 个 专 家 可 以 论 定 的, 必 为 广 大 读 者 或 观 众 所 认 可 一 次 或 几 次 获 奖 未 必 定 是 精 品 精 品 必 须 经 受 时 间 的 考 验 法 国 作 家 梅 里 美 的 圣 体 马 车 初 演 惨 败, 作 家 死 后 五 十 年 重 演, 轰 动 巴 黎 俄 国 契 诃 夫 的 海 鸥 初 演 同 样 失 败, 以 致 作 家 表 示 永 不 写 戏, 后 来 斯 坦 尼 和 丹 钦 科 重 排, 契 诃 夫 都 不 敢 临 场 观 看, 演 出 完 了, 剧 场 鸦 雀 无 声, 静 场 达 十 分 钟, 斯 氏 等 人 也 忐 忑, 突 然, 剧 场 响 起 了 暴 风 雨 般 的 掌 声, 戏 成 功 了, 编 剧 导 演 和 剧 组 同 仁 泪 水 长 流 再 者, 如 何 经 营? 经 营 绝 非 商 业 语 汇, 纯 属 艺 术, 更 须 加 个 定 语 惨 淡, 创 作 要 惨 淡 经 营, 精 品 需 锻 造 和 磨 练 惨 淡 经 营 不 仅 是 指 剧 作 家, 同 时 也 包 括 领 导 创 作 的 领 导 者 经 营 而 不 惨 淡, 出 不 来 好 作 品 ; 成 功 的 回 报 恰 恰 在 惨 淡 之 中 何 谓 抓 创 作, 我 们 通 常 把 领 导 或 管 理 创 作, 称 之 为 抓 创 作, 如 今 已 经 约 定 俗 成 了 于 是 之 很 反 感 这 种 说 法, 他 认 为 : 作 品 不 是 什 么 人 抓 出 来 的, 而 是 作 者 写 出 来 的 这 个 观 念 很 重 要, 不 好 颠 倒 了 二 好 文 本, 靠 作 家 好 剧 目 的 基 础 是 好 文 本, 好 文 本 要 靠 好 作 家, 现 在 有 两 种 情 况 不 太 正 常 那 些 依 赖 领 导 给 题 目 给 思 想, 揣 摩 领 导 意 图, 投 领 导 所 好 的 人, 不 是 好 作 家 ; 那 些 迎 合 市 场 需 求, 那 些 为 钱 而 写 作 的 人 也 不 是 好 作 家 从 个 人 创 作 体 验 来 说, 创 作 是 很 苦 的, 是 需 担 风 险 的 好 作 家 应 该 是 敢 于 歌 颂 真 善 美 鞭 挞 假 恶 丑 的 人, 是 有 真 知 灼 见 真 情 实 感 的 人, 是 不 计 名 不 图 利 的 人, 更 是 既 有 天 赋 又 能 勤 奋 的 人 这 是 极 少 数 的 人 才, 领 导 对 这 些 人 才 应 该 支 持 关 照 三 好 剧 目, 看 领 导 好 剧 目, 看 领 导, 从 这 个 意 义 上 来 讲, 领 导 非 常 重 要, 这 是 我 们 研 究 的 重 点, 我 以 北 京 人 民 艺 术 剧 院 和 于 是 之 为 例 北 京 人 民 艺 术 剧 院 有 个 创 作 室, 前 称 剧 本 组, 后 改 文 学 处, 其 始 作 俑 者 是 于 是 之 于 是 之 时 任 剧 院 的 第 一 副 院 长, 统 摄 剧 院 大 局, 首 要 是 剧 目 生 产, 尤 其 是 剧 本 他 没 有 重 复 剧 本 剧 本, 一 剧 之 本 这 样 缺 少 新 意 貌 似 被 内 行 人 说 烂 了 的 调 调, 他 说 了 一 句 让 剧 作 家 为 之 振 奋 的 话 : 请 观 众 允 许 我 代 表 他 们 感 谢 这 些 用 笔 支 撑 着 剧 院 的 人 们 ( 引 自 贺 何 冀 平 同 志 ) 用 笔 支 撑 着 剧 院 比 之 一 剧 之 本 更

7 艺 术 论 坛 05 准 确 更 生 动 更 形 象 更 诗 意, 也 更 具 人 文 情 怀 基 于 这 种 思 路, 于 是 之 上 任 后 便 致 力 于 人 艺 创 作 群 体 的 整 合 与 重 构 整 个 八 十 年 代 乃 至 九 十 年 代, 于 是 之 一 直 在 经 营 这 个 创 作 群 体 除 了 原 先 的 老 人 艺 人 刘 厚 明 蓝 荫 海 梁 秉 坤 王 志 安 又 先 后 引 进 了 新 人 艺 人 高 行 健 李 龙 云 刘 锦 云 王 梓 夫 何 冀 平 我 是 1989 年 调 入 人 艺 的, 最 后 一 位 于 是 之 在 例 行 谈 话 时 说 : 你 的 到 来 别 有 一 番 意 义, 你 搞 历 史 剧, 人 艺 的 小 作 协 成 形 了! 笔 者 感 悟 是 之 先 生 的 兴 奋, 这 个 小 作 协 不 是 杂 乱 的 拼 凑, 它 必 须 与 剧 院 整 体 的 演 剧 学 派 相 适 应, 同 时 它 也 不 能 是 单 一 的 风 格, 它 必 须 高 扬 剧 作 家 各 自 的 创 作 个 性, 真 正 做 到 同 中 有 别, 异 里 能 和 观 众 的 体 认 常 有 误 区, 以 为 人 艺 的 戏 就 是 京 味 ( 姑 且 不 说 京 味 这 一 概 念 是 否 科 学 ), 其 实 人 艺 的 演 剧 风 格 不 是 一 个 京 味 所 能 涵 盖 早 先 的 郭 老 曹, 便 算 老 舍 入 了 京 味, 郭 沫 若 曹 禺 也 属 京 味? 在 于 是 之 惨 淡 经 营 的 小 作 协 的 众 多 作 品 中, 固 有 北 京 市 井 的, 也 有 外 地 农 村 的, 更 有 实 验 戏 剧 历 史 新 编 当 然, 广 义 的 小 作 协 还 应 包 纳 不 在 人 艺 编 制 却 为 人 艺 写 戏 的 剧 作 家, 如 : 苏 叔 阳 中 杰 英 孟 冰 过 士 行 等 评 论 界 普 遍 认 为, 八 十 年 代 初 至 九 十 年 代 初, 人 艺 剧 目 出 现 建 院 以 来 第 二 次 辉 煌, 苏 叔 阳 的 丹 心 谱 梁 秉 坤 的 谁 是 强 者 高 行 健 的 绝 对 信 号 魏 敏 孟 冰 等 的 红 白 喜 事 李 龙 云 的 小 井 胡 同 刘 锦 云 的 狗 儿 爷 涅 槃 何 冀 平 的 天 下 第 一 楼 郭 启 宏 的 李 白, 过 士 行 的 鸟 人 这 一 长 串 剧 目 无 不 闪 烁 着 人 性 的 亮 色 艺 术 的 光 芒 依 笔 者 之 见, 是 于 是 之 营 造 了 一 个 良 好 的 创 作 生 态 环 境 的 小 气 候, 造 就 了 艺 术 创 作 繁 荣 的 局 面 老 于 抓 创 作, 一 曰 不 命 题 作 文 我 对 当 代 中 国 舞 台 编 剧 的 生 存 状 态 略 有 了 解, 举 凡 剧 院 团 领 导 大 都 自 诩 有 权 力 有 资 格 指 导 创 作, 发 号 施 令 当 是 屡 见 不 鲜 的 事, 惟 于 是 之 独 非 我 在 人 艺 多 年, 从 没 听 说 过 他 给 哪 位 编 剧 命 过 题, 即 使 上 级 领 导 多 次 下 达 命 令, 他 也 要 征 得 编 剧 的 同 意, 他 说 创 作 是 有 感 而 发, 他 从 不 勉 强 编 剧, 遑 论 强 迫! 其 次, 题 材 与 体 裁 的 关 系 : 题 材 与 体 裁 是 不 一 样 的, 什 么 题 材 用 什 么 体 裁 来 写, 有 些 题 材 是 适 于 写 戏 的, 有 些 题 材 不 适 于 写 戏 在 开 始 创 作 筹 划 前 就 应 考 虑 清 楚 如 : 潮 州 准 备 写 韩 愈 驱 鳄, 曲 江 写 张 九 龄, 这 些 题 材 有 的 史 料 很 少, 有 的 缺 乏 戏 剧 动 作, 本 身 没 有 戏 剧 的 因 素, 并 不 适 合 写 戏, 胡 编 乱 造 那 不 是 艺 术 有 些 题 材 适 合 写 诗 小 说 散 文, 未 必 适 合 写 戏 什 么 题 材 用 什 么 体 裁 来 表 现, 是 值 得 研 究 的 问 题 再 者, 编 剧 们 进 入 创 作 的 过 程 各 不 相 同, 有 的 编 剧 愿 意 谈 提 纲, 听 听 意 见, 每 当 此 际, 老 于 总 是 兴 奋 有 加, 乐 此 不 疲, 侃 侃 而 谈, 似 乎 倒 是 他 在 编 剧 ; 有 的 人 习 惯 不 同, 不 愿 意 过 早 公 诸 世 人, 他 也 不 催 促, 静 候 瓜 熟 蒂 落 水 到 渠 成 就 我 本 人 而 言, 创 作 状 态 来 临, 自 信 复 自 负, 情 绪 却 十 分 脆 弱, 一 句 否 定 的 意 见, 会 毁 掉 一 部 经 营 多 年 的 作 品, 彩 云 易 散 琉 璃 脆, 很 多 创 作 者 有 这 种 心 态 我 不 谈 提 纲, 一 出 手 便 是 成 品, 于 是 之 理 解 剧 作 家 的 创 作 习 性, 另 类 的 作 者 有 另 类 的 处 理 李 白 天 之 骄 子 等 剧 都 是 初 稿 出 笼 他 才 知 道, 他 没 有 嫌 我 对 他 保 了 密 观 众 从 舞 台 上 认 识 于 是 之, 却 很 少 从 文 字 上 了 解 于 是 之, 他 戏 演 得 好, 文 字 功 夫 也 了 得 他 的 散 文 看 似 质 朴 无 华, 其 实 含 蓄 蕴 藉, 大 雅 能 俗, 每 见 诗 意, 幼 学 纪 事 一 文 早 已 选 入 中 学 语 文 课 本 ; 他 也 写 剧 本, 他 是 胆 剑 篇 的 编 剧 之 一 正 缘 于 此, 他 谙 熟 创 作 规 律 他 说 : 宁 愿 要 有 生 活 底 子, 有 真 情 实 感, 哪 怕 结 构 上 披 头 散 发, 还 没 模 样, 甚 至 思 想 倾 向 上 还 有 点 毛 病 的 稿 子, 也 不 要 七 巧 板 拼 得 无 懈 可 击 冷 冰 冰 无 真 情 的 稿 子 倘 若 命 题 作 文, 人 艺 能 有 中 国 小 剧 场 的 发 轫 之 作 的 绝 对 信 号 触 处 文 革 敏 感 的 小 井 胡 同, 结 构 创 新 ( 用 戏 曲 的 结 构 来 构 制 话 剧 ) 的 李 白 吗? 二 曰 不 当 教 师 爷 大 凡 舞 文 弄 墨 的 人 无 不 接 受 文 不 厌 改 的 道 理, 从 认 识 论 的 角 度 看 问 题, 剧 本 的 修 改 是 绝 对 的, 是 哲 学 上 的 否 定 之 否 定 汉 语 的 成 语 很 经 琢 磨, 字 斟 句 酌 不 留 一 字, 是 认 可 修 改 的 功 夫 ; 倚 马 千 言 文 不 加 点, 不 排 除 有 腹 稿 垫 底 然 则 为 剧 本 修 改 提 修 改 意 见, 往 往 不 大 美 妙 这 里 暂 且 不 谈 来 自 编 剧 方 面 的 问 题, 诸 如 是 否 谦 虚 谨 慎? 可 否 坚 持 己 见? 能 否 反 批 评? 这

8 06 艺 术 论 坛 里 只 谈 来 自 领 导 方 面 的 问 题 就 我 所 知, 领 导 干 部 手 握 话 语 权, 正 所 谓 一 言 九 鼎, 修 改 意 见 指 示, 张 口 就 来, 居 高 临 下 ( 或 曰 高 屋 建 瓴 ), 吐 唾 沫 是 个 钉 儿, 编 剧 只 有 听 话 的 份 儿, 哪 敢 髭 毛 儿? 这 样 抓 创 作, 前 程 怕 是 不 那 么 美 妙 于 是 之 怎 么 抓 创 作 的? 首 先, 他 说, 要 平 等 待 人, 尊 重 他 们 的 劳 动, 不 要 因 为 自 己 是 组 长 或 什 么 长, 就 端 起 架 子, 其 次, 要 肯 于 承 认 自 己 不 如 作 者, 至 少 在 他 所 写 的 题 材 上, 你 不 如 他 们 懂 得 多 他 还 在 私 下 说 过 一 个 量 化 的 标 准, 一 个 剧 本, 你 不 看 三 遍 是 没 有 发 言 权 的 我 的 李 白 上 交 后, 他 花 了 整 整 一 个 月 的 时 间 研 读 有 关 资 料 即 使 老 于 到 郊 区 开 会, 桌 上 总 是 摆 满 了 有 关 李 白 的 书 管 创 作 的 领 导 对 剧 本 有 看 法, 十 分 正 常, 意 见 当 然 要 提, 这 是 责 任, 毋 庸 置 疑, 但 于 是 之 强 调 的 是 要 跟 作 者 交 朋 友, 要 使 作 者 写 得 得 意 了 或 者 碰 到 困 难 卡 壳 了, 都 愿 意 找 你 聊 聊, 没 有 什 么 拘 束 有 意 思 的 是, 在 具 体 修 改 的 过 程 中, 为 了 剧 本 质 量 的 提 高, 许 多 领 导 所 希 望 的, 恰 恰 是 老 于 所 担 心 的 千 万 不 能 形 成 那 样 的 局 面 : 你 提 什 么, 他 就 改 什 么, 指 哪 打 哪, 叫 怎 么 改 就 怎 么 改, 这 是 绝 然 搞 不 出 好 作 品 来 的 很 遗 憾, 所 希 望 的 和 所 担 心 的, 偏 是 同 一 个 事 实! 由 兹 可 见 人 文 情 怀 之 品 位 不 同, 由 兹 又 见 管 理 水 平 之 高 下 有 别 日 久 天 长, 一 部 部 作 品 摸 熟 了, 相 互 之 间 信 任 了, 这 时, 有 的 作 者 希 望 老 于 动 动 手, 怎 么 办? 老 于 说 : 有 把 握 可 以 动 但 他 给 自 己 提 出 八 个 字 : 铅 字 改 稿, 定 稿 别 看 我 们 看 他 是 怎 么 思 考 的 : 你 改 得 好, 人 家 定 稿 时 自 然 吸 收 ; 不 好, 人 家 就 要 用 橡 皮 把 尊 家 的 字 句 擦 掉 你 不 再 看 了, 与 人 方 便, 他 有 取 舍 的 自 由 ; 你 非 看 不 可, 不 幸 你 又 是 个 什 么 长, 碍 着 面 子, 就 使 作 者 的 橡 皮 多 少 有 点 下 不 去 手 何 必 管 那 么 多 呢! 人 家 需 要 你 帮 忙 时, 责 无 旁 贷, 就 要 帮 一 把 ; 不 需 要 了, 趁 早 躲 开, 乐 得 轻 松 一 下, 你 轻 松, 他 更 轻 松, 多 好! 老 于 的 思 考 如 此 细 微, 人 文 精 神, 以 人 为 本, 细 微 处 人 格 立 见! 一 出 戏 的 修 改 似 乎 是 永 无 止 境 的 复 杂 劳 动, 其 间 交 替 着 否 定 的 痛 苦 与 再 造 的 欢 乐, 否 定 的 痛 苦 不 过 一 时, 心 向 往 之 是 再 造 的 欢 乐 李 白 初 就, 老 于 第 一 次 谈 意 见, 便 写 了 五 页 纸, 大 致 是 提 纲 挈 领 式 的 零 断 句, 包 括 了 性 格 情 节 细 节 冲 突 意 境 语 言 等 诸 多 重 大 问 题, 这 些 意 见 有 老 于 的 睿 智, 更 有 老 于 的 无 私 的 精 神, 这 些 意 见 大 都 化 为 养 分, 浸 润 在 剧 本 里 今 天 重 读 这 些 发 黄 的 字 纸, 令 我 感 慨 系 之, 老 于 是 没 署 名 的 编 剧 啊! 三 曰 尊 重 剧 作 家 每 年 人 艺 会 收 到 成 千 上 万 的 剧 本, 于 是 之 公 务 繁 忙, 会 议 尤 多, 但 从 不 积 压 来 稿, 他 说 : 每 篇 稿 子 都 是 作 者 心 血 的 凝 聚 物, 我 们 积 压 了, 总 不 给 人 家 回 信, 这 是 最 大 的 冷 酷, 比 你 及 时 看 了, 及 时 告 诉 他 : 不 行, 要 冷 酷 得 多 于 是 之 鼓 励 作 者 创 新, 且 敢 于 承 担 责 任, 他 说 : 创 作, 是 创 造 性 的 工 作 这 就 决 定 了 他 们 ( 指 作 者 ) 总 不 能 太 安 份, 总 要 探 索 点 新 东 西 既 要 探 索, 就 会 有 成 有 败, 有 得 有 失, 有 对 有 错 所 以, 就 要 毫 不 含 糊 地 承 担 责 任 于 是 之 曾 经 坦 坦 荡 荡 地 评 价 我 们 编 剧 这 一 行 那 是 何 冀 平 天 下 第 一 楼 公 演 的 时 候, 于 是 之 写 了 一 篇 贺 何 冀 平 的 文 章, 赫 然 在 焉 : 感 谢 剧 作 家, 这 些 用 笔 支 撑 着 剧 院 的 人! 好 一 个 用 笔 支 撑 着 剧 院 的 人! 编 剧 不 是 任 由 剥 夺 劳 动 权 利 的 打 工 仔! 时 至 今 日, 居 留 香 港 的 何 冀 平 回 首 当 年 依 然 动 情, 她 说 : 什 么 时 候 想 起 来, 都 眼 睛 发 热 我 在 人 艺 工 作 了 七 年, 后 来 移 民 香 港, 再 也 没 听 到 过 这 样 的 话 语 至 少 在 人 艺, 感 同 身 受 的 不 止 何 冀 平 一 人 我 们 这 个 社 会 不 乏 高 调 高 唱 以 人 为 本, 关 键 是 必 须 落 到 实 处, 所 谓 抓 创 作, 说 了 归 齐, 也 还 是 要 以 人 为 本, 尊 重 剧 作 家, 尊 重 他 们 的 人 格 尊 严 于 是 之 一 反 庸 常, 不 命 题 作 文, 不 当 教 师 爷, 早 已 体 现 出 他 对 剧 作 家 的 尊 重 有 一 件 事 让 我 刻 骨 铭 心, 永 记 不 忘 李 白 反 复 修 改 最 多 的 是 全 剧 的 高 潮 李 白 和 妻 子 分 手, 一 种 情 投 意 合 的 最 后 诀 别 最 后 诀 别 的 必 然 性 与 情 投 意 合 的 暂 住 性 形 成 强 烈 的 冲 突, 这 正 是 戏 剧 性 所 在! 矛 盾 有 双 重 性, 这 样 的 高 潮 与 别 的 戏 不 同 戏 的 高 潮 分 几 种 : 动 作 高 潮 思 想 高 潮 ( 内 心 冲 突, 用 外 部 的 动 作 呈 现 ) 戏 难 写, 必 须 有 动 作, 戏 在 话 中, 话 在 戏 中 老 于 看 后, 觉 得 李 白 少 了 点 空 灵, 怎 么 空 灵? 散 文 诗

9 艺 术 论 坛 07 小 说 象 征 都 可 以 空 灵, 但 戏 很 难 空 灵, 空 灵 和 戏 是 矛 盾 的 戏 是 最 难 的 一 种 文 学 形 式, 空 灵 很 难 有 外 部 动 作 再 次, 历 史 剧 本 身 有 一 个 矛 盾 历 史 剧 如 果 太 通 俗, 就 走 形 了, 太 浅 了 最 近 文 艺 报 的 一 篇 文 章 中 认 为 历 史 剧 是 对 历 史 的 一 个 通 俗 解 释, 这 个 定 位 是 错 误 的, 我 认 为 历 史 剧 是 剧 作 家 用 历 史 题 材 写 戏, 而 不 是 解 释 历 史, 不 是 历 史 化 的 剧, 也 不 是 剧 的 历 史 化, 与 现 代 戏 一 样, 它 就 是 剧, 历 史 是 它 的 定 语 过 于 浅 显 就 不 是 历 史 剧, 过 于 深 奥 就 没 人 来 看, 这 本 身 是 大 矛 盾 过 了 好 一 段 时 间, 老 于 说 他 又 看 了 几 遍 后, 觉 得 似 乎 也 只 能 这 么 写, 他 原 先 的 意 见 收 回 鄙 人 作 剧 几 十 年, 遇 到 文 化 官 员 无 数, 愣 是 没 有 听 说 过 哪 位 大 员 说 过 意 见 收 回 的 话! 足 见 老 于 平 等 待 人, 尊 重 剧 作 家 正 是 由 于 他 收 回 了 意 见, 我 突 然 获 得 启 示, 我 扪 心 自 问, 为 什 么 老 于 看 第 一 遍 不 满 意, 而 后 觉 得 还 可 以? 其 间 有 无 直 觉 与 思 考 的 参 差? 戏 剧 流 程 不 允 许 思 维 暂 留, 观 剧 自 是 一 次 完 成, 怎 能 奢 望 观 众 再 看 三 看? 我 终 于 从 老 于 的 第 一 次 直 觉 中 悟 出 了 毛 病, 继 续 修 改, 改 于 是 之 说 过, 他 要 和 作 者 交 朋 友, 人 艺 人 说, 创 作 室 是 个 沙 龙 当 年 于 是 之 住 在 剧 院 三 楼, 类 似 集 体 宿 舍, 创 作 室 的 李 龙 云 等 与 之 为 邻, 不 远 处 史 家 胡 同 有 人 艺 宿 舍, 蓝 荫 海 梁 秉 坤 等 在 焉 大 的 聚 会 是 每 月 一 次 的 组 织 生 活 会, 是 党 与 政 公 与 私 一 揽 子 的 聚 会, 既 有 艺 术 的 切 磋, 也 有 即 兴 的 聊 天 记 得 李 白 初 稿 交 上 一 月 有 余, 有 天 我 到 剧 院 办 事, 楼 道 里 碰 见 老 于, 他 叫 住 我, 让 我 中 午 到 他 房 间 吃 工 作 餐, 我 猜 到 他 八 成 为 李 白 的 事 果 然, 待 我 推 门 进 去, 桌 上 摆 着 几 瓶 啤 酒, 苏 民 导 演 正 在 开 瓶 子 在 天 南 海 北 的 海 聊 里, 李 白 的 大 关 节 目 定 了 下 来 抓 创 作 的 领 导 要 与 剧 作 者 交 朋 友, 作 者 愿 意 将 心 里 话 掏 出 来 给 你 讲, 这 对 事 业 有 利 这 也 是 人 艺 的 一 贯 传 统, 人 艺 建 院 之 初, 四 巨 头 ( 即 曹 禺 焦 菊 隐 欧 阳 山 尊 赵 起 扬 ) 之 一 的 欧 阳 山 尊 就 说 过 : 书 记 是 什 么? 书 记 是 马 车 夫 加 厨 子! 马 车 夫 驾 车, 伺 候 着 艺 术 家, 厨 子 嘛, 中 午 工 作 餐, 给 大 专 家 多 炒 俩 儿 菜 由 此 可 见, 领 导 与 剧 作 家 成 为 朋 友 后, 对 创 作 十 分 有 利 平 常 时 候, 于 是 之 似 乎 忧 心 忡 忡, 优 柔 寡 断, 孰 知 关 键 时 刻, 于 是 之 是 一 个 是 非 分 明 而 且 敢 于 担 当 的 人! 高 行 健 和 林 兆 华 的 实 验 戏 剧, 他 坚 定 地 予 以 支 持, 一 次 一 次 又 一 次, 车 站 绝 对 信 号 野 人 李 龙 云 的 小 井 胡 同 遭 遇 阻 力, 风 波 不 息, 他 义 无 反 顾 搬 上 人 艺 舞 台 何 冀 平 天 下 第 一 楼 成 功 后, 不 意 斜 枝 旁 出, 生 出 笔 墨 纠 纷, 他 旗 帜 鲜 明, 为 之 奔 走 我 加 盟 人 艺 之 前, 受 到 不 公 平 的 对 待, 他 亲 自 出 马, 仅 仅 五 天 办 成 了 调 动 是 之 大 兄, 创 作 室 的 哥 们 儿 哪 个 对 您 不 怀 知 遇 之 恩? 谢 幕 是 演 出 结 束 的 惯 例, 中 外 皆 然 而 首 演 结 束 编 导 上 台 谢 幕, 除 人 艺 外, 全 国 并 不 多 见 我 不 知 道 人 艺 编 导 谢 幕 是 否 始 于 于 是 之 当 政 时 期, 但 我 顽 固 地 认 为, 此 现 象 与 于 是 之 们 尊 重 剧 作 家 的 思 想 紧 密 相 关 我 也 曾 给 外 地 写 戏, 而 且 也 在 外 地 隆 重 推 出 过, 但 首 演 时 候 上 台 谢 幕 的 却 不 是 编 导, 那 里 演 艺 集 团 的 老 总 谦 卑 地 延 请 省 里 领 导 上 台, 大 员 们 一 个 个 气 足 神 完, 仿 佛 天 低 吴 楚, 眼 空 无 物, 哟, 他 们 有 资 格 接 受 观 众 的 掌 声? 这 位 老 总 就 在 我 身 旁 不 远 处, 却 有 意 视 若 无 睹, 我 不 被 这 样 的 老 总 放 在 眼 里, 我 没 有 自 卑, 恰 恰 相 反, 我 感 到 自 豪, 我 是 这 出 戏 的 编 剧, 这 出 戏 的 每 一 个 字 都 出 自 我 的 心 中 我 的 笔 下! 我 感 到 幸 运, 我 有 幸 生 活 在 人 艺 创 作 在 人 艺, 我 得 到 于 是 之 们 真 诚 的 尊 重, 仅 此, 足 矣! 于 是 之 如 何 经 营 人 艺 小 作 协, 为 避 免 忘 却, 我 总 结 为 两 不 一 尊 重 : 不 命 题 作 文 不 当 教 师 爷 尊 重 剧 作 家 作 为 管 创 作 的 领 导, 于 是 之 是 个 什 么 样 的 人 呢? 我 愿 意 为 他 画 个 像, 这 是 个 一 秉 至 公 的 人, 从 不 以 权 谋 私 ; 这 是 个 光 明 磊 落 的 人, 从 不 阳 奉 阴 违 ; 这 是 个 开 诚 布 公 的 人, 从 不 欺 罔 视 听 ; 这 是 个 大 节 不 夺 的 人, 从 不 市 恩 嫁 怨 ; 这 是 个 襟 怀 坦 荡 的 人, 从 不 嫉 贤 妒 能 ; 这 是 个 雅 量 高 致 的 人, 从 不 睚 眦 必 报 ; 这 是 个 谦 虚 谨 慎 的 人, 从 不 颐 指 气 使 ; 这 是 个 引 咎 自 责 的 人, 从 不 文 过 饰 非 在 这 个 世 界 上, 严 格 意 义 上 的 好 人 似 乎 不 多, 大 多 数 人 被 早 年 间 的 黄 秋 耘 称 作 不 好 不 坏 亦 好 亦 坏 中 不 溜 儿 的 芸 芸 众 生, 于 是 之 是 难 能 可 贵 的 一 个 好 人! 作 为 人 艺 编 剧, 我 所 希 冀 的 正 是 于 是 之 这 样 的 领 导 人!

10 08 艺 术 论 坛 西 湖 山 水 还 依 旧 傅 谨 少 年 时 读 聊 斋 志 异, 最 喜 欢 其 中 的 狐 狸 精 故 事 蒲 松 龄 的 志 怪 小 说 里 这 些 狐 狸 精 化 身 为 美 女 迷 惑 世 人 的 传 说, 颇 具 某 种 特 别 的 情 色 意 味, 而 类 似 的 故 事, 在 民 间 也 广 泛 流 传 这 些 以 狐 狸 精 为 女 主 角 的 情 色 故 事 在 人 们 心 目 中 是 如 此 有 影 响, 以 至 于 人 们 觉 得 用 狐 狸 精 来 指 称 那 些 在 迷 惑 男 人 方 面 技 高 一 筹 的 妖 艳 女 子 才 最 为 传 神 时 至 今 日, 假 如 丈 夫 有 了 外 遇 包 了 二 奶, 在 竞 争 中 败 北 了 的 正 房 们 痛 心 疾 首 地 诅 咒, 十 之 八 九 不 是 指 向 花 心 丈 夫 而 是 那 些 被 认 为 是 用 不 端 手 段 勾 引 走 自 己 男 人 的 狐 狸 精 然 而, 我 记 忆 中 的 蒲 松 龄 小 说, 狐 狸 精 的 意 象, 不 像 它 在 民 间 被 用 作 骂 人 话 那 样 负 面, 反 而 有 种 难 以 抗 拒 的 吸 引 力 在 阅 读 这 些 狐 狸 精 故 事 时, 正 当 知 慕 少 艾 的 年 龄, 对 异 性 虽 有 朦 胧 的 兴 趣, 却 没 有 勇 气 真 去 追 逐 ; 而 所 有 的 狐 狸 精 故 事, 最 让 人 感 到 省 心 的, 就 在 于 故 事 的 发 生 以 及 推 动 早 就 已 经 由 那 个 狐 狸 精 安 排 好 了, 并 不 需 要 男 主 人 公 盘 算 和 努 力 对 于 未 经 世 事, 虽 有 性 的 幻 想, 要 真 刀 真 枪 上 阵 反 而 会 惶 惑 而 不 知 所 措 的 少 年, 这 样 的 艳 遇 简 直 是 一 大 便 宜, 哪 里 还 来 得 及 顾 及 后 果 可 惜 这 样 的 念 头 不 算 健 康, 不 会 引 人 向 上, 只 能 暗 暗 藏 在 心 底 但 这 样 的 兴 趣, 终 究 只 能 限 于 少 年 时 代 的 无 知 无 畏 稍 长 一 些, 就 渐 渐 意 识 到 这 原 来 算 是 鬼 故 事, 恐 怖 的 哦 于 是, 开 始 领 会 到 狐 狸 毕 竟 是 异 类, 狐 魅 的 气 息, 固 然 让 人 想 入 非 非, 然 而, 再 继 续 放 纵 你 的 性 幻 想, 假 如 遇 上 的 女 人 真 是 成 精 的 狐 狸 所 化, 啊, 真 的 敢 去 亲 近 吗? 色 胆 包 天, 也 包 不 了 遇 到 狐 狸 精 那 样 怪 异 的 天 至 于 再 进 一 步, 更 具 体 地 思 及 男 人 假 如 一 旦 被 狐 狸 精 迷 住 就 脱 不 开 身, 保 不 定 几 时 就 精 尽 而 亡, 那 就 已 经 太 接 近 中 年 男 性 的 恐 惧 了, 不 过, 只 有 心 怀 这 样 的 恐 惧, 才 会 真 正 理 解 俗 语 里 狐 狸 精 这 个 词 的 寓 意 但 人 类 和 狐 狸 精 之 类 的 情 事, 却 是 艺 术 不 朽 的 题 材 人 与 异 类 之 间 奇 诡 的 情 色 关 系, 总 是 勾 起 人 们 无 限 遐 想 假 如 能 派 定 俏 丽 的 美 女 演 员 们 扮 上 妖 魅, 在 舞 台 上 演 出 来, 相 比 之 在 小 说 里 用 文 字 写 写, 更 有 一 番 别 样 风 情 可 惜 我 在 戏 剧 里 没 有 找 到 多 少 优 秀 的 狐 狸 精 故 事 明 人 单 本 所 著 的 传 奇 蕉 帕 记, 那 狐 狸 精 已 经 是 得 道 仙 人 了, 专 做 好 人 好 事 的, 狐 味 严 重 不 足 戏 里 种 种 人 与 异 类 相 恋 的 故 事, 最 著 名 的 还 是 人 与 蛇 精 成 婚 的 白 蛇 传, 原 名 雷 峰 塔 在 白 蛇 传 风 行 之 前, 以 人 与 异 类 相 恋 为 题 材 且 尚 存 妖 气 的 戏 剧 作 品, 元 代 有 尚 仲 贤 的 剧 本 柳 毅 传 书, 明 代 有 未 具 作 者 姓 名 的 传 奇 观 音 鱼 篮 记 柳 毅 传 书 的 故 事 原 出 于 唐 代 传 奇 小 说, 说 是 洞 庭 湖 龙 王 的 女 儿 三 娘 嫁 给 泾 河 小 龙, 婚 后 夫 妻 失 和, 当 公 公 的 泾 河 老 龙 听 信 儿 子 一 面 之 词, 罚 三 娘 在 泾 河 边 放 羊 淮 阴 秀 才 柳 毅 进 京 赶 考, 落 第 归 家, 路 遇 三 娘, 听 她 哭 诉 苦 情, 心 生 怜 悯, 加 上 既 没 有 考 上 功 名, 正 百 无 聊 赖, 反 正 闲 着 也 是 闲 着, 巴 不 得 有 个 在 外 浪 荡 的 借 口, 于 是 就 答 应 龙 女 三 娘, 到 洞 庭 湖 底 为 她 传 书, 冒 险 为 龙 女 做 了 回 信 使 三 娘 的 叔 父 钱 塘 龙 王 听 说 侄 女 受 如 此 欺 凌, 一 怒 之 下, 冲 出 去 大 战 泾 河, 吞 了 泾 河 小 龙, 救 回 了 受 苦 受 难 的 侄 女 戏 里 的 故 事 比 小 说 丰 富 得 多, 杂 剧 柳 毅 传 书 演 到 这 里, 怪 招

11 艺 术 论 坛 09 迭 出 剧 本 里 写 龙 王 得 胜 回 头, 一 家 人 想 着 要 重 重 地 感 谢 恩 公 柳 毅, 想 着 最 隆 重 的 谢 礼, 就 是 龙 女 啦, 那 就 索 性 招 柳 毅 为 婿 吧 让 洞 庭 龙 王 和 钱 塘 龙 王 兄 弟 俩 万 万 想 不 到 的 是, 在 柳 毅 的 记 忆 里, 想 着 那 龙 女 三 娘, 在 泾 河 岸 上 牧 羊 那 等 模 样, 憔 悴 不 堪, 我 要 她 作 甚? 他 居 然 看 不 上 龙 女, 却 又 不 好 意 思 当 面 说 出 这 拒 绝 的 理 由, 只 好 用 大 话 搪 塞, 尊 神 说 的 是 什 么 话? 我 柳 毅 只 为 一 点 义 气, 涉 险 寄 书 若 杀 其 夫 而 夺 其 妻, 岂 足 为 义 士? 钱 塘 龙 王 一 听 大 怒, 想 我 那 侄 女 难 道 还 配 不 上 你 这 小 子, 你 凭 什 么 拒 绝? 就 要 动 粗, 柳 毅 毕 竟 是 读 书 人, 神 定 气 闲, 说 是 你 钱 塘 君 在 水 里 固 然 很 是 厉 害, 兴 风 作 浪 都 只 能 由 你, 但 是 现 在 咱 身 被 衣 冠, 酒 宴 之 上, 却 使 不 得 你 那 虫 蚁 性 儿, 一 番 话 让 钱 塘 龙 王 面 带 愧 意, 只 好 作 罢 酒 过 三 巡, 洞 庭 龙 王 让 女 儿 三 娘 出 来 拜 别 柳 公 子, 看 见 一 位 天 仙 也 似 的 美 人 款 款 地 凌 波 袜 小 上 阶 痕, 手 提 着 沥 水 湘 裙 入 殿 门, 这 位 刚 刚 显 出 了 很 高 境 界 的 君 子, 此 刻 恨 不 得 抽 自 己, 只 因 为 刚 才 一 番 话 已 经 把 自 己 的 境 界 弄 高 了 上 去, 退 无 可 退, 悔 之 晚 矣, 只 好 流 着 口 水 讪 讪 地 再 找 一 个 借 口 小 生 凡 人, 得 遇 天 仙, 岂 无 眷 恋 之 意 只 为 母 亲 年 老, 无 人 侍 养, 因 此 辞 了 这 亲 事, 也 是 出 于 不 得 已 耳 传 统 戏 里 的 爱 情 女 主 人 公 都 是 天 仙 一 样 的 美 女, 两 性 的 交 往 中, 还 没 见 过 哪 个 男 主 人 公 嫌 姑 娘 长 得 不 够 漂 亮 而 拒 婚, 柳 毅 传 书 是 一 个 特 例 这 里 的 柳 毅 那 么 实 在, 简 直 让 人 有 些 哭 笑 不 得, 倒 是 有 一 点 经 验 值 得 特 别 记 取 那 就 是, 一 个 人 做 一 点 好 事 并 不 难, 难 的 是, 是 什 么 呀, 难 的 不 是 言 语 上 高 尚, 甚 至 也 不 是 行 动 上 高 尚, 而 是 心 里 也 高 尚 当 我 们 听 到 某 人 说 一 些 高 尚 得 有 些 离 谱 的 话, 甚 至 表 现 出 某 些 高 尚 得 离 谱 的 行 为 时, 满 可 以 多 一 分 心 思, 想 想 这 高 尚 的 背 后, 是 不 是 会 有 其 他 的 理 由 就 像 柳 毅 拒 婚, 嘴 里 讲 的 是 义 呀 孝 呀 一 堆 大 道 理, 只 是 为 掩 饰 他 心 里 看 不 上 龙 女 相 貌 的 实 质 多 数 场 合 里 戏 要 写 得 曲 折, 但 是 你 发 现 有 时 把 戏 以 及 戏 里 的 人 写 得 如 此 直 白, 也 有 一 种 特 别 的 味 道 柳 毅 传 书 最 后 的 结 局 是 大 团 圆, 说 是 柳 毅 回 到 家 里, 母 亲 为 他 说 好 了 一 门 亲 事, 他 心 里 又 惦 记 起 龙 女 了, 因 此 推 推 托 托, 但 拗 不 过 母 亲 作 主, 新 娘 迎 进 门 来, 原 来 正 是 龙 女 三 娘 一 家 人 因 此 得 以 与 龙 女 一 起 位 列 仙 班, 有 个 恰 似 童 话 的 结 尾 : 从 此 过 着 幸 福 的 生 活 从 剧 本 看, 元 杂 剧 柳 毅 传 书 的 场 景 既 多 且 碎, 还 有 很 大 一 部 分 是 龙 王 们 打 打 杀 杀, 热 闹 有 余 而 流 畅 不 足 后 代 也 多 有 演 出, 但 重 点 已 经 在 于 柳 毅 和 龙 女 因 恩 而 生 情, 既 然 是 谈 情 说 爱 的 戏, 龙 王 提 亲 时 柳 毅 看 不 上 龙 女 的 模 样 而 用 冠 冕 堂 皇 的 大 话 辞 婚 的 精 彩 段 落, 好 像 是 有 些 不 大 好 意 思 再 用, 于 是 这 戏 便 落 到 了 很 一 般 的 地 步 明 传 奇 观 音 鱼 篮 记 当 然 比 柳 毅 传 书 更 有 意 思, 它 在 民 间 也 是 流 传 很 广 晚 近 的 越 剧 追 鱼 就 在 此 基 础 上 改 编, 除 结 局 外, 与 鱼 篮 记 大 同 小 异 故 事 是 说 一 位 久 居 水 府 不 甘 寂 寞 的 鲤 鱼 精, 被 某 位 书 生 的 读 书 声 惊 动, 见 他 才 貌 双 全, 顿 生 爱 慕 之 意, 于 是 幻 化 为 金 家 美 貌 的 小 姐 金 牡 丹 的 模 样, 主 动 与 他 结 秦 晋 之 好 鱼 篮 记 的 男 主 人 公 叫 张 真, 越 剧 追 鱼 里 的 男 主 人 公 叫 张 珍, 显 然 只 是 音 讹 之 别 金 家 与 张 家 当 年 曾 经 指 腹 为 婚, 但 由 于 张 家 家 道 中 落, 金 家 就 起 了 悔 婚 之 意, 推 托 说 他 家 三 世 不 招 白 衣 之 婿, 叫 张 公 子 考 上 功 名 再 来 求 婚 但 金 家 比 起 其 他 类 似 的 悔 婚 的 父 母 们 较 有 良 心 讲 道 理 之 处, 是 把 张 公 子 留 在 自 己 的 后 花 园, 让 他 在 此 用 功 读 书 准 备 求 取 功 名 但 是 却 因 此 生 事, 给 鲤 鱼 精 提 供 了 难 得 的 机 会, 她 化 为 金 牡 丹 的 替 身, 深 夜 去 书 房, 与 张 公 子 相 会 通 常 富 家 小 姐 和 她 那 指 腹 为 婚 的 落 难 公 子 之 间, 都 有 这 样 一 段 有 情 有 义 的 自 荐 枕 席, 所 以 故 事 似 乎 正 沿 着 最 落 套 的 路 径 发 展 他 们 成 其 好 事, 恩 爱 无 限, 然 而, 时 间 一 长, 这 鲤 鱼 精 又 爱 闹 腾, 难 免 露 出 马 脚, 被 金 家 发 现 有 诈, 真 假 牡 丹 一 照 面, 两 个 人 都 说 对 方 是 冒 名 顶 替 的 妖 孽, 居 然 连 父 母 也 无 法 分 辨 遇 到 这 样 的 麻 烦, 鱼 篮 记 和 追 鱼 里 的 金 府 都 去 求 包 公 包 青 天 来 决 断, 但 是 到 了 这 里, 两 部 戏 的 结 局 就 很 不 一 样 了 在 鱼 篮 记 里, 包 公 百 般 盘 问 查 不 出 端 的, 但 他 是 何 许 人 也 呀, 他 日 断 阳, 夜 断 阴, 手 握 照 魔 镜 和 斩 妖 剑, 一 祭 出 他 的 独 门 器 械, 妖 精 立 马 就 露 出 了 原 形 但 鲤 鱼 精 乘 包 公 作 法 时 掳 走 了 真 牡 丹 逃 之 夭 夭, 包 公 只 好 去 找 城 隍 要 人, 城 隍 传 土 地 神 一 查, 方 知 是 东 海 的 鲤 鱼 精 在 作 怪, 于 是 奏 请 玉 皇 大 帝 派 天 兵 天 将 捉 拿 妖 精, 到 此 时, 戏 就 转 入 到 另 一 番 天 地 最 终 的 结 果, 是 鲤 鱼 精 被 观 音 菩 萨 用 鱼 篮 收 进, 不 仅 免 于 一 死, 还 修 成 了 鱼 篮 观 音 追

12 10 艺 术 论 坛 鱼 不 是 这 样, 追 鱼 里 不 仅 有 真 假 牡 丹, 还 出 现 了 真 假 包 公, 又 增 添 了 几 分 热 闹 毕 竟 是 包 公, 审 案 手 法 也 超 凡 脱 俗, 他 假 装 要 对 张 珍 用 刑, 很 容 易 地 分 清 了 两 位 牡 丹 的 真 假 身 份 两 位 牡 丹 虽 然 相 貌 一 样, 但 假 牡 丹 和 张 公 子 有 着 肌 肤 之 亲, 真 牡 丹 成 天 想 着 要 退 婚, 反 应 自 然 有 天 壤 之 别, 一 个 是 抱 头 痛 哭, 一 个 是 默 默 无 声, 谁 真 谁 假 岂 非 一 目 了 然 然 而, 如 何 处 置 这 真 假 牡 丹 却 让 他 颇 费 思 量, 因 为 在 这 里, 真 假 判 断 与 是 非 判 断 发 生 了 冲 突, 审 案 不 把 是 非 断, 我 要 判 明 人 妖 为 哪 桩 想 张 珍 丧 爹 娘, 远 投 亲 到 汴 梁 金 宠 在 朝 为 首 相, 怎 看 得 起 穷 酸 潦 倒 的 白 衣 郎 真 牡 丹 是 嫌 贫 爱 富 女, 假 牡 丹 倒 有 好 心 肠 我 若 将 真 假 强 分 辨, 要 拆 散 人 间 好 鸳 鸯 善 良 的 假 牡 丹 比 起 凉 薄 的 真 牡 丹, 倒 是 更 值 得 同 情 追 鱼 最 后 的 结 局 是 鲤 鱼 精 对 张 珍 袒 露 了 真 情 张 珍 则 为 她 的 真 情 深 深 感 动 : 想 当 初 在 碧 波 潭 畔 初 相 会, 我 与 她 在 月 下 打 坐 情 意 长 元 宵 佳 节 观 花 灯, 夫 妻 双 双 多 欢 畅 那 金 宠 又 将 我 们 追 回 府, 在 相 府 中 有 两 个 牡 丹 闹 公 堂 却 原 来 一 个 就 是 我 娘 子 变, 她 为 我 险 些 把 命 丧 人 间 难 觅 一 知 己, 你 就 是 鲤 鱼 精 又 何 妨 再 后 来, 也 还 是 天 兵 天 将 前 来 捉 妖, 但 鲤 鱼 精 宁 愿 受 罚 变 成 凡 人, 于 是 痛 苦 地 将 鱼 鳞 一 片 片 拔 下, 那 场 景 给 功 夫 好 的 演 员 充 分 的 展 现 机 会, 在 舞 台 上 翻 滚 跌 扑, 煞 是 好 看, 经 历 巨 大 的 痛 苦, 鲤 鱼 精 从 仙 或 妖 变 成 了 人, 她 与 张 珍 的 恩 爱 情 缘, 也 因 此 得 以 延 续 柳 毅 传 书 和 追 鱼 都 演 人 与 异 类 相 恋, 但 它 们 之 所 以 不 如 白 蛇 传 动 人, 关 键 在 于 缺 乏 白 蛇 传 中 的 特 殊 情 致 柳 毅 传 书 说 的 是 人 与 龙 女 相 恋, 那 柳 毅 虽 然 曾 经 拒 绝 过 龙 女, 但 只 是 由 于 他 误 以 为 龙 女 的 长 相 不 够 有 吸 引 力, 并 不 是 因 为 龙 女 的 身 份 而 有 什 么 顾 忌 ; 追 鱼 里 的 张 珍 在 花 园 里 初 次 遇 到 鲤 鱼 精 化 成 的 牡 丹 姑 娘, 也 曾 经 动 过 一 念, 担 心 这 莫 不 是 花 妖 树 精 夜 迷 人, 变 作 了 美 女 害 我 读 书 郎 但 既 有 百 般 恩 爱, 又 感 觉 到 她 对 自 己 情 义 无 限, 也 就 不 再 管 她 是 不 是 鲤 鱼 所 化 尤 其 是 异 类 们 都 像 民 间 古 老 的 田 螺 姑 娘 故 事, 女 主 人 公 都 十 分 地 美 好, 而 且 男 主 人 公 好 像 是 白 捡 了 一 房 妻 室,

13 艺 术 论 坛 11 且 成 就 为 神 仙 眷 属, 哪 里 还 管 对 方 是 不 是 异 类 所 变 但 我 想 戏 剧 这 样 的 文 体, 总 要 比 那 些 用 以 哄 孩 子 的 民 间 故 事 有 趣 些 才 是 我 的 意 思 是 说, 假 如 戏 剧 也 要 用 人 和 异 类 的 恋 情 为 题 材, 总 得 把 那 异 类 写 得 和 演 得 更 有 异 类 的 气 息, 才 有 价 值, 否 则, 龙 女 和 鲤 鱼 精 都 变 成 了 人 间 爱 情 的 典 范, 置 那 些 深 情 的 美 女 们 于 何 处? 所 以 从 我 个 人 的 角 度, 还 是 喜 欢 观 音 鱼 篮 记, 就 因 为 里 面 那 位 鲤 鱼 精, 还 有 些 邪 气, 毕 竟 是 妖 精, 总 得 有 些 妖 精 的 样 子 才 行, 否 则 还 写 妖 精 干 嘛? 是 的, 妖 精 总 要 有 点 妖 精 的 样 子 才 行 涉 及 人 与 异 类 相 恋 题 材 的 戏 剧 作 品 里, 把 妖 精 演 出 既 楚 楚 动 人 又 不 失 妖 精 的 气 息, 和 蒲 松 龄 聊 斋 志 异 里 迷 人 的 狐 狸 精 故 事 在 奇 谲 诡 异 方 面 可 以 相 提 并 论 的, 首 推 白 蛇 传 二 十 世 纪 五 十 年 代 初, 社 会 上 流 传 着 一 句 话, 说 是 翻 开 报 纸 不 用 看, 梁 祝 西 厢 白 蛇 传, 那 当 然 是 人 们 对 当 时 戏 剧 行 业 凋 零 的 牢 骚 话, 但 也 告 诉 我 们, 就 是 在 那 个 90% 的 传 统 戏 都 不 允 许 上 演 的 时 代, 白 蛇 传 也 还 有 它 的 生 存 空 间 白 蛇 传 里 那 位 由 成 了 精 的 白 蛇 幻 化 而 成 的 美 女, 大 概 是 和 狐 狸 精 最 接 近 的 形 象 蒲 松 龄 的 狐 狸 精 故 事 和 白 蛇 传 之 所 以 了 不 起, 就 是 由 于 它 们 把 妖 精 当 作 妖 精 写 而 没 有 当 作 良 家 妇 女 甚 至 其 榜 样 写 在 咱 民 族 的 语 言 环 境 里, 狐 狸 和 蛇 都 不 是 什 么 好 东 东, 没 有 什 么 好 词 能 用 在 它 们 身 上, 将 它 们 用 来 与 女 性 联 系 在 一 起 时 更 是 如 此, 不 仅 狐 狸 精 是 用 来 骂 勾 魂 浪 女 的 常 用 词, 蛇 蝎 心 肠 也 会 顺 便 演 变 成 蛇 蝎 美 人 但 这 只 是 就 语 言 论 语 言, 在 人 们 心 里 未 必 真 的 如 此 一 边 倒, 不 管 狐 狸 还 是 蛇, 还 是 与 之 相 近 的 美 女, 挨 骂 的 同 时, 暗 底 里 其 实 都 包 含 了 另 外 一 些 意 思 假 如 某 人 将 某 位 女 性 比 喻 为 狐 狸 或 蛇, 表 面 上 是 在 说 她 坏, 但 继 续 往 内 心 深 究, 未 必 就 没 有 关 于 她 难 以 拒 斥 的 迷 人 魅 力 的 意 思 隐 含 在 背 后, 未 必 不 是 在 感 慨 于 她 那 某 种 让 人 难 以 割 舍 的 妖 媚, 其 实 我 们 认 真 地 想 想, 端 庄 贤 淑 的 夫 人 为 什 么 很 轻 易 地 就 输 在 狐 狸 精 们 手 里, 那 根 本 就 是 因 为, 男 人 们 对 狐 狸 精 总 是 超 乎 寻 常 地 缺 乏 抵 抗 力, 甚 至 明 知 山 有 虎 偏 向 虎 山 行, 男 欢 女 爱, 消 魂 蚀 骨 的 感 觉, 往 往 就 包 容 在 狐 狸 和 蛇 的 意 象 之 中, 与 贤 妻 良 母 少 有 瓜 葛 这 样 想 想, 白 蛇 传 里 的 白 素 贞, 这 位 修 炼 千 年 终 于 通 了 人 性 的 蛇 精, 它 / 她 的 蛇 性, 是 让 白 蛇 传 的 趣 味 性 和 吸 引 力 倍 增 的 灵 丹 妙 药 传 统 戏 里, 白 蛇 和 青 蛇 虽 然 修 炼 成 人, 仍 然 也 还 保 留 着 蛇 性, 她 们 的 行 事 方 式, 一 出 手 就 表 现 出 与 普 通 人 的 差 异 如 果 要 区 分 仙 和 妖, 那 么 白 素 贞 和 青 儿 都 是 蛇 妖 而 非 蛇 仙 可 惜 二 十 世 纪 五 十 年 代 以 来 我 们 在 舞 台 上 最 常 看 到 的 那 个 白 蛇 传 版 本, 白 蛇 实 在 是 太 像 个 爱 情 模 范 乖 乖 女 了, 没 有 了 人 蛇 相 恋 的 那 份 夹 杂 着 惊 悚 气 息 的 刺 激, 白 蛇 也 就 混 迹 于 龙 女 鲤 鱼 精 之 列, 没 有 妖 孽 之 气 只 有 献 身 精 神 的 白 蛇, 固 然 很 值 得 敬 仰, 但 是 故 事 本 身, 差 不 多 完 全 离 开 了 人 蛇 恋 的 路 数, 只 剩 下 所 谓 爱 情, 不 敢 说 爱 情 戏 不 好, 只 不 过 既 然 都 人 蛇 恋 了, 又 回 头 用 人 间 恋 情 的 套 路, 总 觉 得 可 惜 了 别 致 的 好 题 材 况 且, 只 有 白 素 贞 和 青 儿 努 力 保 持 她 们 的 蛇 妖 风 格, 法 海 以 及 整 个 白 蛇 传 故 事 才 有 超 越 爱 情 之 上 的 丰 富 内 涵 民 间 传 说 里, 成 功 地 阻 止 了 白 素 贞 与 许 宣 早 年 的 白 蛇 故 事 里, 男 主 人 公 不 叫 许 仙 这 桩 异 类 姻 缘 的 法 海 被 永 远 地 锁 在 螃 蟹 壳 里, 说 明 老 百 姓 对 他 普 遍 存 有 厌 恶 之 心, 然 而, 法 海 的 行 为 却 并 非 一 个 恶 字 可 以 说 尽 法 海 从 来 都 是 以 得 道 高 僧 的 面 目 出 现 在 白 蛇 题 材 的 传 统 戏 里 的, 他 对 许 宣 慈 悲 心 肠 的 救 赎, 更 毋 容 置 疑 你 想, 一 位 年 高 德 劭 的 寺 庙 住 持, 发 现 某 位 有 为 好 青 年 和 蛇 妖 成 了 夫 妻 被 迷 得 神 魂 颠 倒, 那 么 他 应 该 做 些 什 么? 除 了 苦 口 婆 心 地 力 劝 青 年 人 迷 途 知 返 并 且 努 力 救 他 于 水 火 外, 还 能 怎 么 做? 同 理, 我 以 为 将 法 海 写 成 一 个 破 坏 爱 情 自 由 的 恶 棍, 实 在 也 太 缺 乏 想 象 力, 法 海 的 错 误 只 是 不 相 信 妖 孽 对 人 也 会 产 生 真 情, 但 法 海 基 本 上 是 正 确 的, 就 像 千 百 年 来 几 乎 所 有 以 人 妖 之 间 的 情 欲 关 系 为 题 材 的 故 事, 都 以 人 被 妖 所 惑 而 迷 失 本 性 结 局, 哪 怕 白 蛇 传 再 努 力 渲 染 白 蛇 青 蛇 之 与 众 不 同, 她 们 毕 竟 是 蛇 妖 呀 假 如 我 们 这 样 理 解 法 海 他 就 是 人 类 陷 于 情 欲 不 能 自 拔 时 的 解 救 者, 他 的 正 义 凛 然, 就 是 唤 醒 沉 溺 于 人 蛇 相 恋 之 中 的 许 宣 内 心 深 处 那 份 理 性 的 良 药, 那 么, 就 没 有 必 要 去 有 意 地 丑 化 法 海 当 然, 忠 言 逆 耳 良 药 苦 口, 再 好 的 心 肠 在 恋 爱 中 的 年 轻 人 面 前 也 是 多 余, 好 人 出 于 好 心 办 了 坏 事, 岂 非 比 坏 人 行 恶 做 了 坏 事 更 让 人 思 考? 所 以, 法 海 越 是 自 信 和 理 直 气 壮, 他 对 许 宣 的 拯 救 越 体 现 出 道 德 合 理 性, 这 戏 就 越 是 好 看

14 12 艺 术 论 坛 从 法 海 的 角 度 看, 白 蛇 是 妖 精 但 是 在 民 间 传 说 里, 白 素 贞 被 普 遍 敬 称 为 白 娘 子, 这 是 其 他 变 化 为 人 的 妖 精 从 未 享 受 过 的 厚 遇 因 为 白 素 贞 太 善 良, 没 有 体 现 出 一 般 妖 孽 欲 加 害 人 类 的 本 能, 她 对 许 宣 只 有 一 片 赤 诚, 让 人 讨 厌 的 法 海, 这 次 看 走 眼 了 白 蛇 传 故 事 家 喻 户 晓, 只 不 过 许 宣 渐 渐 改 称 许 仙 而 已 白 蛇 传 之 非 同 寻 常, 在 白 娘 子 每 次 遭 难, 除 了 法 海 以 外, 始 终 是 因 许 仙 的 怀 疑 所 致 既 然 白 素 贞 是 蛇 妖, 许 仙 的 犹 豫 和 怀 疑 就 十 分 地 事 出 有 因, 一 头 扎 进 白 蛇 怀 里 被 热 恋 完 全 冲 昏 头 脑 的 许 仙, 不 像 是 凡 人 的 心 态 假 如 有 这 样 一 位 高 僧 告 诉 你 天 天 睡 在 身 边 还 缠 缠 绵 绵 的 是 条 蛇, 你 对 她 的 爱 情 坚 贞 程 度, 一 定 比 许 宣 还 更 不 如 历 尽 劫 难 后 与 许 郎 在 当 年 相 遇 的 断 桥 重 逢 的 白 素 贞 向 许 仙 的 倾 诉, 很 精 炼 地 回 溯 了 整 个 故 事 的 原 委, 说 当 然 不 如 唱 好 听 : 你 妻 原 不 是 凡 间 女, 妻 本 是 峨 眉 山 一 蛇 仙 都 只 为 思 凡 把 山 下, 与 青 儿 来 到 了 西 湖 边 风 雨 湖 中 识 郎 面, 我 爱 你 深 情 眷 眷 风 度 翩 翩 我 爱 你 常 把 娘 亲 念, 我 爱 你 自 食 其 力 不 受 人 怜 红 楼 交 颈 春 无 限, 谁 知 良 缘 是 孽 缘 到 镇 江 你 离 乡 远, 我 助 你 卖 药 学 前 贤 端 阳 酒 后 你 命 悬 一 线, 我 为 你 仙 山 盗 草 受 尽 了 颠 连 纵 然 是 异 类 我 待 你 情 非 浅, 实 指 望 相 亲 相 爱 偕 老 百 年 你 不 该 病 好 良 心 变, 上 了 法 海 无 底 船 寻 你 来 到 金 山 寺 院, 只 为 夫 妻 再 团 圆 若 不 是 青 儿 拼 死 战, 我 腹 中 的 姣 儿 也 命 难 全 莫 怪 青 儿 变 了 脸, 冤 家! 谁 的 是 谁 的 非 你 问 问 心 间 白 素 贞 向 许 仙 坦 白 了 自 己 是 异 类 的 身 份, 因 此 令 许 仙 大 为 感 动 ; 但 许 仙 之 所 以 会 逃 出 金 山 寺 追 白 娘 子 到 断 桥, 本 是 因 为 他 的 心 里, 一 头 载 着 对 蛇 妖 的 恐 惧 一 头 载 着 对 妻 子 的 深 情 的 天 平, 向 着 夫 妻 感 情 这 面 稍 稍 地 倾 斜 了 一 点 在 整 个 故 事 里, 这 天 平 都 在 左 右 晃 荡, 许 仙 将 白 娘 子 当 作 美 丽 善 良 的 人 间 女 和 她 共 结 良 缘 只 是 个 由 头, 从 法 海 点 化, 许 仙 对 白 娘 子 产 生 疑 虑, 他 们 的 情 感 渐 行 渐 远, 愈 接 近 于 真 相, 许 仙 的 惊 惧 愈 增, 然 而, 到 最 后 真 相 大 白 之 际, 他 反 而 有 了 超 越 人 妖 之 隔, 与 白 素 贞 重 归 于 好 的 动 力, 恰 成 一 个 有 意 味 的 回 归 然 而 人 妖 之 隔 毕 竟 存 在, 哪 怕 许 仙 和 白 娘 子 相 互 间 再 多 感 动, 心 里 那 一 道 裂 痕, 永 远 不 可 能 真 正 消 除 许 仙 对 白 娘 子 的 怀 疑 终 结 于 断 桥 重 逢, 而 他 们 间 真 正 的 裂 痕 同 样

15 艺 术 论 坛 13 始 于 断 桥 重 逢 因 此 白 蛇 传 最 精 彩 的 章 节 还 是 断 桥, 它 也 是 所 有 人 妖 恋 故 事 里 最 深 刻 的 一 笔 西 湖 山 水 还 依 旧, 这 个 流 传 最 广 也 最 动 人 的 越 剧 唱 段, 就 是 断 桥 一 折 白 素 贞 回 到 故 地 触 景 生 情 的 感 慨 但 断 桥 之 美 不 能 缺 了 青 儿, 没 有 好 的 青 儿, 就 没 有 断 桥, 白 蛇 传 就 要 减 色 不 少 整 部 白 蛇 传, 前 面 大 半 部 戏, 青 儿 只 是 白 娘 子 的 普 通 婢 女, 唯 有 断 桥 一 折, 非 有 扮 演 青 儿 的 演 员 高 超 的 演 技, 不 能 展 现 其 精 华 川 剧 白 蛇 传 演 断 桥 一 折, 青 儿 用 多 次 变 脸 绝 技, 出 神 入 化 地 演 出 她 的 心 境, 许 仙 的 跌 扑 躲 闪 同 样 很 显 功 夫 婺 剧 的 断 桥 曾 有 天 下 第 一 桥 之 美 誉, 同 样 也 是 由 于 青 儿 和 许 仙 白 素 贞 戏 份 一 样 足 的 表 演 在 这 个 场 次 里, 白 娘 子 感 动 许 仙 的 唱 段 固 然 是 戏 核, 但 欣 赏 断 桥, 实 在 不 能 不 特 别 注 意 青 儿 的 表 演 青 儿 举 剑 满 台 追 杀 许 仙, 白 娘 子 左 右 为 难, 三 人 间 爱 恨 情 仇 纠 成 一 团 片 刻 之 前, 白 素 贞 和 青 儿 一 同 从 金 山 战 败 逃 下, 许 仙 是 她 们 心 里 共 同 的 仇 人 她 们 恨 法 海 但 更 恨 许 仙, 那 是 因 为 她 们 对 许 仙 付 出 了 很 多 很 多, 却 换 来 负 心 和 背 叛 但 是 重 新 见 到 仓 惶 追 来 的 许 仙, 百 炼 钢 顿 时 化 成 了 绕 指 柔, 她 痛 斥 许 仙 的 忘 恩 负 义, 凝 聚 着 满 腹 怨 气 的 一 指 刚 刚 触 及 许 仙 额 头, 却 即 刻 担 心 下 手 过 重 而 心 生 歉 疚 ; 而 许 仙 仓 皇 躲 避 青 儿 愤 怒 三 尺 利 剑, 不 由 自 主 地 藏 到 她 的 身 后 时, 她 确 实 在 心 甘 情 愿 地 做 他 的 盾 牌 为 他 挡 剑! 她 心 里 说 不 尽 的 怨 恨, 话 到 嘴 边 反 而 变 成 了 劝 解 青 儿, 求 青 儿 饶 了 这 位 她 们 刚 才 还 在 同 声 声 讨 的 负 心 男 儿! 而 舞 台 上 三 人 之 间 的 复 杂 情 感 关 系 还 有 一 重, 那 就 是 青 儿 对 白 娘 子 的 态 度 的 惊 诧 她 完 全 无 法 想 象 和 接 受 白 娘 子 竟 然 去 庇 护 令 她 们 多 次 身 陷 劫 难 的 许 仙, 一 直 对 她 们 主 仆 情 深 信 心 十 足 的 青 儿, 直 到 此 时 才 真 正 清 醒 地 意 识 到, 原 来 她 已 经 不 再 是 白 娘 子 心 目 中 最 重 要 和 最 亲 近 的 人, 更 因 此 萌 生 出 被 主 人 抛 弃 的 感 觉, 耿 耿 忠 心 深 受 打 击 但 是 面 对 许 仙, 心 里 的 柔 情 蜜 意, 白 娘 子 如 何 能 向 青 儿 说 清 楚? 这 也 是 民 间 戏 剧 的 逻 辑, 是 白 蛇 传 要 有 意 无 意 地 强 调 白 娘 子 和 青 儿 修 为 差 异 的 潜 台 词 戏 里 告 诉 我 们, 白 蛇 有 千 年 修 为 而 青 蛇 只 有 五 百 年 的 修 为, 因 此, 虽 然 她 们 都 能 够 幻 化 为 人, 然 而 她 们 之 于 人 类, 差 异 仍 然 显 而 易 见 而 青 儿 的 性 情 之 所 以 暴 躁 刚 烈, 她 之 所 以 不 能 理 解 白 娘 子 对 许 仙 的 深 情, 不 仅 是 因 为 她 和 许 仙 没 有 肌 肤 之 亲, 更 因 为 这 五 百 年 道 行 的 差 距 多 了 这 五 百 年, 才 能 修 炼 出 有 情 有 义 的 白 娘 子 白 蛇 传 传 递 的 是 对 于 人 性 的 深 刻 理 解, 非 深 于 人 性 人 情 者, 怕 是 创 造 不 出 这 样 的 断 桥 和 白 蛇 传 无 论 狐 狸 蛇 还 是 其 他 动 物, 只 要 长 期 的 修 炼 都 有 成 精 的 可 能, 成 精 就 有 幻 化 为 人 的 本 领 但 是 要 深 通 人 性, 分 享 人 类 美 妙 的 感 情 世 界, 则 需 要 更 高 的 进 阶 人 类 的 想 象 力 和 理 解 力 都 很 有 限 在 科 技 迅 猛 发 展 的 当 代 好 莱 坞 大 片 里, 人 与 异 类 相 恋 故 事 的 模 式, 演 变 成 地 球 人 与 外 星 人 的 恋 情 所 有 外 星 人 入 侵 地 球 的 故 事, 只 要 涉 及 到 情 感, 仿 佛 都 不 离 白 蛇 传 的 套 路 但 又 都 不 如 白 蛇 传 那 样 层 次 分 明 好 莱 坞 所 演 的 外 星 人 与 地 球 人 的 差 别, 就 像 幻 化 成 人 类 的 白 蛇 青 蛇 与 人 的 差 异 一 样 白 蛇 青 蛇 以 及 外 星 人 们 都 不 能 理 解 人 世 间 的 道 德 规 矩, 都 会 因 此 引 发 种 种 纠 纷, 但 这 些 都 只 不 过 是 用 以 增 添 笑 料 或 情 趣 的 小 事, 最 终 让 白 蛇 离 不 开 许 仙, 就 像 外 星 人 之 留 恋 地 球, 永 远 都 不 是 地 球 上 的 物 质 文 明 或 者 人 的 其 他 什 么 优 点, 而 只 是 感 情 好 莱 坞 的 编 剧 们 总 是 免 不 了 俗 气 地 让 外 星 人 因 为 与 人 类 亲 吻 而 怦 然 心 动, 就 像 白 蛇 传 里 的 白 蛇, 以 及 所 有 化 为 人 形 的 异 类, 因 为 与 人 有 了 肌 肤 相 亲 的 经 历, 才 得 以 真 正 感 悟 到 凡 人 生 活 的 滋 味 人 之 异 于 禽 兽 者 几 稀? 欧 洲 十 七 十 八 世 纪 的 理 性 主 义 的 哲 学 家 们 试 图 证 明, 人 之 所 以 为 人, 是 由 于 人 有 理 性 并 且 能 够 以 理 性 的 方 式 存 在, 所 以 理 性 才 是 人 的 多 种 属 性 中 最 有 价 值 和 最 值 得 尊 重 的 品 格, 这 就 像 中 国 古 代 的 思 想 家 们 觉 得 人 因 为 有 伦 理 道 德 才 成 之 为 人 然 而 我 们 看 古 今 中 外 各 种 人 与 异 类 相 恋 的 故 事, 居 然 都 不 约 而 同 地 将 异 类 留 恋 于 人 世 间 生 活 的 最 终 原 因, 归 之 于 它 们 受 到 人 类 感 情 触 动 并 且 迷 恋 于 人 所 特 有 的 情 感, 归 之 于 他 们 因 为 有 了 感 情 它 们 就 成 了 他 们 与 人 类 产 生 了 真 切 感 情 而 深 切 地 体 会 到 人 生 之 美 好, 甚 至 甘 愿 放 弃 自 己 原 来 的 生 命 方 式 由 此 看 来, 人 类 在 骨 子 里, 其 实 最 骄 傲 和 自 豪 的 还 是 有 感 情 不 管 理 智 或 道 德 在 理 论 书 里 多 么 重 要, 一 到 触 及 到 具 体 的 生 命 过 程, 人 们 真 正 相 信 的, 还 是 情 感 的 价 值 与 魅 力

16 焦 点 争 鸣 百 家 争 鸣 我 们 提 倡 的 是 畅 所 欲 言, 互 为 交 汇, 正 反 共 存 的 艺 术 态 度 ; 我 们 呈 现 的 是 敢 于 直 面 现 实 的 艺 术 批 评 与 自 我 批 评 的 精 神 ; 我 们 承 载 的 是 透 过 表 象 引 发 的 理 性 思 考 和 争 鸣 一 位 戏 剧 老 师 和 他 的 学 生 们 看 蒋 公 的 面 子 北 小 京 ( 北 京 ) 当 现 实 的 悬 剑 指 向 你 的 时 候, 你 是 愿 意 将 计 就 计 圆 滑 处 之, 还 是 以 自 己 的 原 则 针 锋 相 对? 或 是 明 哲 保 身 与 世 界 打 打 太 极? 精 神 上 的 洁 癖 被 现 实 的 淤 泥 缠 住, 自 我 原 则 的 坚 守 总 在 你 所 处 的 社 会 中 被 嘲 笑 被 解 构 被 混 淆, 这 样 的 境 况, 就 是 人 生 无 处 不 在 的 煎 熬 蒋 公 的 面 子 塑 造 了 三 位 处 世 迥 异 的 教 授, 便 处 于 以 上 所 说 的 境 况 中 此 戏 的 伟 大 之 处 在 于 它 表 达 的 并 非 知 识 分 子 的 困 境, 而 是 我 们 每 一 个 人 的 人 生 困 境 理 想 必 定 被 现 实 羁 绊, 灵 魂 总 会 在 欲 望 里 纠 缠 那 放 在 火 上 烤 的 不 是 灵 魂, 而 是 你 我 的 人 生 过 程, 因 为 这 个 世 界 上 就 没 有 彻 底 伟 大 的 理 想, 或 是 出 淤 泥 而 不 染 的 灵 魂, 那 都 是 我 们 在 煎 熬 过 程 中 的 臆 想, 或 是 引 领 我 们 不 断 超 脱 的 极 光 我 们 在 哲 学 中 寻 找 解 脱 困 境 的 思 想, 我 们 也 在 文 学 中 编 织 灵 魂 的 安 乐 窝 然 而 这 些 都 无 法 真 正 使 我 们 脱 离 人 生 的 煎 熬, 只 要 活 着, 你 将 随 时 可 见 那 悬 顶 的 高 剑, 与 此 同 时 你 也 将 成 为 他 人 的 悬 剑 蒋 公 的 面 子 借 用 知 识 分 子 的 对 话, 揭 开 了 人 生 真 相, 我 拼 命 鼓 掌 不 是 为 了 戏 中 的 幽 默, 而 是 为 了 幽 默 背 后 那 冰 冷 的 人 生, 我 的, 也 是 你 的 可 喜 的 是, 在 这 个 以 糊 弄 得 功 利 的 年 代 里, 能 出 现 蒋 公 的 面 子 这 样 一 部 踏 实 潜 心 之 作, 简 直 就 是 破 天 荒 的 惊 喜 然 而 可 悲 的 是, 这 其 实 不 过 是 一 位 老 师 带 领 学 生 所 做 的 校 园 功 课, 却 成 为 了 全 国 戏 剧 界 一 场 著 名 的 事 件 这 一 事 件 虽 然 揭 开 了 戏 剧 界 假 大 空 的 真 相, 但 也 为 本 就 单 纯 浅 显 的 习 作 添 上 了 夸 大 其 照 片 来 自 网 络 词 的 泡 沫 撇 开 各 种 泡 沫, 回 到 剧 作 本 身, 蒋 公 的 面 子 在 剧 作 上 虽 然 触 及 到 了 人 生 本 质, 但 并 未 深 入 到 更 灵 魂 深 处 的 层 面 作 者 巧 妙 地 设 计 了 文 革 场 景 与 1943 年 的 场 景 相 对 照, 这 样 的 设 计 提 供 了 一 个 人 的 两 种 人 生, 抑 或 是 两 种 煎 熬 一 种 是 现 实 与 自 我 的 煎 熬, 而 文 革 那 种, 是 四 面 楚 歌 的 煎 熬 文 革 的 情 景 为 这 三 位 教 授 提 供 了 一 层 绝 境, 如 果 能 在 这 绝 境 中 更 深 层 地 挖 掘 人 性 本 身, 不 管 是 抱 怨, 顿 悟 还 是 痛 苦, 都 可 以 使 人 物 在 此 得 到 一 种 延 伸, 而 不 是 停 留 在 叙 事 层 面 的 交 流 上 编 剧 在 演 后 谈 的 时 候 确 实 表 达 了 自 己 对 文 革 这 个 时 代 的 生 疏 其 实 完 全 可 以 不 顾 文 革 是 否 真 实 这 件 事,

17 焦 点 争 鸣 15 就 像 蒋 公 请 客 这 件 事 也 许 只 是 一 个 传 说 一 样, 如 果 仅 仅 是 把 文 革 当 作 一 个 时 代 的 监 狱, 一 个 人 生 桎 梏, 就 可 以 把 注 意 力 完 全 放 在 人 本 身, 甚 至 不 仅 是 知 识 分 子 本 身 虽 然 他 们 回 想 的 是 传 说 是 否 真 实, 但 实 质 上 拼 命 要 证 实 的, 是 自 己 是 否 违 背 了 自 我 准 则 在 这 黑 暗 的 时 代 中, 是 不 是 还 能 依 靠 模 糊 的 记 忆 来 证 明 自 己 哪 怕 是 有 一 点 点 是 正 确 的, 这 本 身 就 是 人 性 的 悲 剧 此 时 ( 文 革 ) 的 悲 剧 如 若 能 深 入 到 人 性 的 绝 境, 则 会 对 彼 时 (1943 年 ) 的 喜 剧 形 成 戏 剧 的 张 力, 在 喜 的 时 候 惦 着 悲 凉, 在 悲 的 时 候 笑 叹 人 生 一 个 好 剧 本 和 一 个 伟 大 的 剧 本, 其 中 相 差 的 不 是 写 作 功 底, 而 是 个 人 对 灵 魂 的 解 读, 这 需 要 人 生 历 练 才 能 获 得 蒋 公 的 面 子 是 一 个 好 剧 本, 它 体 现 了 一 个 年 轻 编 剧 为 此 所 付 出 的 功 夫 和 努 力 就 原 创 作 品 而 言, 在 戏 剧 功 力 上 与 艺 术 表 达 上, 足 以 完 败 80% 当 下 中 国 戏 剧 舞 台 上 上 演 的 作 品! 从 演 出 效 果 上 看, 导 演 和 演 员 是 成 功 的 导 演 忠 实 于 原 作, 他 用 最 朴 实 的 舞 台 来 烘 托 了 剧 本 中 的 戏 剧 感 很 多 人 说 这 戏 话 太 多, 没 调 度 我 却 认 为 在 一 部 精 妙 的 剧 作 面 前, 能 体 现 台 词 背 后 的 意 义, 是 导 演 和 演 员 唯 一 在 台 上 要 下 的 功 夫 饰 演 中 年 教 授 的 三 位 演 员, 非 常 准 确 地 把 这 么 大 量 的 台 词, 这 么 紧 密 甚 至 是 思 维 对 抗 的 知 识 分 子 式 的 对 话 表 达 出 来, 使 观 众 能 够 在 每 一 个 细 微 处 鼓 掌 欢 笑, 这 说 明 他 们 塑 造 人 物 是 成 功 的, 他 们 理 解 台 词 是 到 位 的, 他 们 用 了 足 够 的 排 练 时 间 来 寻 找 语 言 与 人 物 的 节 奏, 导 演 帮 助 他 们 的 解 读 与 表 达 是 忠 实 原 作 精 神 的, 而 不 是 冠 以 自 我 企 图 的 当 然, 更 好 的 舞 美 制 作, 更 丰 富 的 舞 台 表 现 一 定 可 以 帮 助 到 这 部 戏, 可 我 恰 恰 认 为 就 是 这 质 朴 的 小 制 作, 才 还 原 了 导 表 演 最 本 质 的 技 术 现 在 市 面 上 的 戏 大 多 冠 以 以 明 星 + 巨 资 + 金 牌 制 作 等 称 号, 回 归 到 戏 剧 本 身 上 却 样 样 说 不 通! 蒋 公 的 面 子 老 老 实 实 地 写 戏 导 戏 演 戏 他 们 遵 循 的 不 是 市 场 规 律, 而 是 作 为 戏 剧 工 作 者 对 舞 台 所 应 该 遵 循 的 所 有 努 力 比 起 成 熟 院 团 和 各 种 大 师 们, 这 整 个 创 作 团 队 肯 定 还 很 青 涩 谢 幕 的 时 候, 看 到 全 体 制 作 团 队 站 在 台 上, 包 括 他 们 的 老 师, 我 看 到 他 们 每 个 人 都 带 有 对 戏 剧 如 履 薄 冰 的 崇 敬 即 便 演 了 58 场, 我 依 然 可 以 感 受 到 他 们 的 校 园 气 息 说 实 话, 我 并 不 期 待 此 戏 在 今 后 的 专 业 化 演 出, 更 不 期 待 明 星 化 演 出 因 为 那 是 可 以 想 象 到 的 表 演 结 果, 我 们 也 许 会 饱 了 表 演 上 的 眼 福, 但 却 失 去 了 眼 前 这 种 为 戏 剧 扛 旗 而 战 的 精 气 神! 我 幻 想 了 一 下 如 果 换 三 位 知 名 演 员 来 演 的 话 究 竟 是 谁? 可 我 幻 想 的 结 果 是, 这 么 多 年 的 戏 剧 发 展, 我 们 不 乏 演 骆 驼 祥 子 的 大 师, 也 勉 强 能 出 现 俩 哈 姆 雷 特 王 子 如 果 要 来 驾 驭 蒋 公 的 面 子 里 这 三 位 教 授, 却 真 想 不 出 来 任 何 人 究 其 原 因, 大 概 就 是 我 们 的 戏 剧 教 育 更 多 地 注 重 了 外 表 和 技 巧, 而 缺 少 对 人 文 气 质 的 培 养 人 文 气 质 只 能 来 自 读 书 与 思 考, 这 是 除 了 练 功 以 外, 一 个 演 员 一 辈 子 应 该 必 修 的 功 课, 现 在 有 几 位 演 员 坚 持 了? 不 是 说 你 必 须 成 为 知 识 分 子 你 才 可 以 演 知 识 分 子, 而 是 要 求 你 作 为 一 位 演 员, 至 少 能 读 懂 文 字 之 间 的 意 味, 能 表 达 出 一 个 知 识 分 子 式 的 困 惑 而 不 是 一 个 普 通 人 的 困 惑 这 种 困 惑 需 要 你 对 知 识 有 必 要 的 储 备, 对 人 生 有 比 较 高 度 的 认 识 和 解 读 昨 天 在 现 场 有 观 众 提 到 哥 本 哈 根 这 个 剧 本, 同 样 类 似 的 戏 剧 结 构, 剧 作 上 蒋 公 的 面 子 肯 定 还 不 能 企 及 哥 本 哈 根 但 表 演 上, 蒋 公 的 面 子 里 三 位 教 授 在 表 演 上 更 贴 近 人 物, 解 读 更 到 位 而 哥 本 哈 根 里 的 演 员, 完 全 是 用 演 技 与 情 绪 堆 砌 了 台 词 演 出 结 束 后 我 在 门 口 买 了 一 本 吕 效 平 老 师 编 的 青 春 戏 剧 档 案 回 家 路 上 一 直 翻 看 此 书, 书 中 扑 面 而 来 的 对 戏 剧 认 真 严 谨 的 治 学 态 度 让 我 感 动 这 里 面 的 作 品, 没 有 一 个 与 市 场 有 关 系, 它 们 不 过 是 老 师 带 领 学 生 共 同 探 寻 戏 剧 之 路 的 过 程 正 是 因 为 这 是 一 条 被 校 园 保 护 的 探 寻 之 路, 它 才 会 显 出 与 众 不 同 的 才 气 和 严 谨 的 态 度 我 非 常 感 激 这 位 吕 老 师, 如 果 不 是 这 位 老 师 的 坚 持, 也 许 我 们 至 今 也 看 不 到 蒋 公 的 面 子 这 样 的 好 作 品, 更 在 畅 销 书 的 海 洋 里 发 现 不 了 这 本 戏 剧 集 蒋 公 的 面 子 不 止 是 一 部 校 园 戏 剧, 它 更 是 一 块 中 国 戏 剧 的 试 金 石 它 的 演 出 越 轰 动, 越 说 明 中 国 戏 剧 界 的 原 创 力 量 到 底 有 多 贫 瘠! 它 以 自 己 58 场 和 即 将 更 多 的 巡 演 证 明 了 一 部 真 正 的 戏 剧 自 身 所 具 有 的 市 场 价 值 它 应 该 是 当 下 中 国 戏 剧 界 的 一 个 样 板, 无 论 是 剧 作, 制 作, 还 是 市 场 这 是 由 一 位 老 师 和 他 的 学 生 们 身 体 力 行 的 验 证, 他 们 证 明 了 真 正 的 戏 剧 人 所 应 做 的 事, 所 应 持 的 态 度, 所 应 有 的 内 心 供 奉, 所 坚 持 的 终 极 追 求 仅 此, 足 以 让 我 脱 帽 行 礼, 鞠 躬 致 敬!

18 16 焦 点 争 鸣 戏 剧 的 面 子 谈 蒋 公 的 面 子 兼 论 其 他 锐 小 烁 ( 广 州 ) 2001 年 清 华 大 学 计 算 机 系 的 三 小 时 七 幕 大 戏 穿 白 色 连 衣 裙 的 女 孩 因 其 片 段 MV 短 剧 清 华 夜 话 在 校 园 BBS 上 火 爆 传 播 成 为 了 多 媒 体 时 代 下 的 校 园 文 化 事 件 12 年 后 属 相 一 个 轮 回,2013 年 蛇 年 南 京 大 学 的 一 出 蒋 公 的 面 子 ( 以 下 简 称 蒋 公 ) 更 是 在 全 民 微 博 的 时 代 下 引 发 了 诸 多 的 讨 论 乃 至 争 论, 成 为 了 新 时 代 下 的 又 一 文 化 事 件 只 是 这 次 借 微 博 之 力, 其 影 响 力 已 经 远 远 超 出 了 校 园, 走 向 了 熙 攘 的 社 会 一 夜 观 蒋 公 在 广 州 从 黄 花 岗 剧 院 出 来, 不 如 以 往 一 般 热 烈 讨 论 剧 情 一 是 天 下 雨, 二 是 赶 末 班 地 铁, 三 则 是 实 在 无 甚 剧 情 可 以 讨 论 这 个 戏 与 以 往 看 的 戏 大 有 不 同 : 少 布 景 多 时 空, 少 叙 事 多 对 话, 少 抒 情 多 说 理, 少 了 些 热 闹, 多 了 些 冷 峻 走 进 剧 场, 台 上 布 景 不 过 几 桌 几 椅 一 楹 联, 全 场 不 换 布 景 这 种 感 觉 和 方 式 我 实 在 再 熟 悉 不 过 了 : 正 是 浓 浓 的 学 生 戏 的 味 道 全 剧 场 景 有 三 : 牛 棚 茶 馆 与 时 家 时 空 交 替 穿 插 每 一 场 景 都 停 留 良 久, 演 员 活 动 范 围 狭 窄, 始 终 没 把 舞 台 走 满 这 种 布 景 介 乎 写 实 与 虚 拟 之 间, 最 大 的 好 处 在 于 全 剧 仅 凭 简 单 灯 光 变 换 即 可 变 更 场 景, 使 得 全 剧 流 畅 自 如 蒋 公 叙 事 与 情 节 少 之 又 少, 全 篇 对 话 连 绵, 教 我 读 剧 本 时 几 度 难 以 下 咽, 实 在 有 几 分 拖 沓 冗 长 与 掉 书 袋 之 嫌 若 非 听 闻 已 经 演 得 颇 火, 我 几 乎 要 怀 疑 这 会 是 个 案 台 剧 本 看 戏 当 晚, 全 场 充 满 了 心 领 神 会 的 笑 声 和 掌 声, 终 于 将 我 的 疑 虑 彻 底 打 消 我 亦 明 了 这 个 戏 的 重 点 不 在 于 叙 事 而 在 于 写 人 : 她 写 夏 小 山 逍 遥 无 为 只 为 美 食 动 心, 她 写 卞 从 周 识 时 务 会 做 人 透 着 世 俗 的 圆 滑, 她 写 时 任 道 偏 执 自 傲 却 陷 生 活 困 境 这 出 戏 以 对 话 完 成 叙 事, 在 叙 事 上, 时 任 道 的 故 事 是 最 完 整 与 丰 满 的, 故 时 任 道 的 形 象 亦 是 最 为 复 杂 的 : 他 偏 执 自 傲, 对 于 学 术 上 的 争 论 他 寸 步 不 让, 家 中 早 已 断 粮 断 钱 他 却 浑 然 不 觉 他 为 保 存 九 箱 稀 世 藏 书 欲 假 他 人 之 力, 却 拉 不 下 面 子 放 不 下 文 人 的 尊 严 和 原 则 去 给 蒋

19 焦 点 争 鸣 17 公 一 个 面 子 戏 就 是 这 样 把 时 任 道 的 灵 魂 放 在 火 上 烤, 让 他 在 两 者 之 间 痛 苦 徘 徊 于 是 我 们 就 从 时 任 道 身 上 看 到 了 编 剧 所 说 的 一 种 知 识 分 子 的 永 久 精 神 困 境 而 夏 小 山 看 似 自 由 逍 遥, 却 为 了 一 道 火 腿 酿 豆 腐 食 指 大 动 因 在 学 生 面 前 说 过 不 承 认 蒋 为 校 长, 便 执 意 要 卞 从 周 让 蒋 不 以 校 长 名 义 相 邀, 方 才 愿 意 赴 宴 可 爱 可 笑 又 带 着 文 人 的 几 分 酸 腐 如 果 在 和 平 年 代 无 那 么 多 的 生 死 抉 择, 卞 从 周 大 概 会 是 活 得 最 滋 润 的 一 个, 八 面 玲 珑 识 时 务 但 也 不 失 良 善 蒋 公 一 戏 多 教 人 思 考 而 少 教 人 沉 溺 情 感 它 极 少 去 撩 动 和 挑 拨 观 众 的 情 感, 剧 中 人 也 多 不 以 情 感 去 感 人 它 多 说 理, 多 争 论, 多 思 辨 它 抛 弃 了 当 下 许 多 话 剧 中 小 品 式 的 包 袱 笑 料, 而 改 以 塑 造 让 人 心 里 发 痒 而 发 笑 的 人 物 窘 态, 是 一 种 让 观 众 心 领 神 会 之 后 的 发 笑 它 让 观 众 在 这 种 笑 声 中 去 思 考 笑 声 背 后 的 东 西, 更 是 在 戏 内 ( 牛 棚 几 场 ) 就 开 始 回 溯 赴 宴 与 否 这 个 to be or not to be 的 问 题 这 戏 看 完, 少 让 人 感 觉 有 感 情 的 冲 击, 更 多 的 是 带 给 人 一 种 思 考 我 说 这 戏 少 了 些 热 闹 实 则 说 的 是 少 了 那 种 满 场 飞 的 剧 情 的 热 闹 我 说 这 戏 多 了 些 冷 峻 实 则 说 的 是 多 了 些 以 古 喻 今 的 尖 锐 隐 喻 带 来 的 冷 峻 它 与 当 下 大 多 数 戏 的 不 同 在 于 它 提 供 的 思 考 大 于 剧 情, 它 提 供 的 锋 利 大 于 心 有 戚 戚 焉, 它 提 供 的 思 想 大 于 华 美 的 舞 美 所 以, 说 它 有 些 粗 糙 并 不 为 过, 蒋 公 一 戏 的 缺 点 是 非 常 明 显 的, 但 它 却 带 着 戏 剧 原 始 的 粗 糙 质 感, 让 你 感 觉 到 戏 剧 思 考 的 力 量 二 再 见 爱 美 的 戏 剧 话 剧 开 始 传 入 中 国, 就 遇 上 了 一 个 特 殊 的 时 代, 于 是 为 革 命 所 用 的 话 剧 一 时 洛 阳 纸 贵, 迅 速 地 受 到 了 人 民 群 众 的 喜 爱 后 在 革 命 低 迷 之 时, 人 们 就 寻 思 着 拿 这 么 火 爆 有 力 的 话 剧 形 式 来 干 点 其 他 什 么 事 情 了, 结 果 就 出 现 了 传 说 中 的 甲 寅 中 兴 ( 迎 合 观 众 的 家 庭 戏 以 及 无 剧 本 的 幕 表 戏 在 商 业 浪 潮 推 动 下 的 火 爆 演 出 ) 回 光 返 照 之 后 文 明 戏 就 开 始 了 无 法 挽 救 的 堕 落 ( 剧 目 粗 制 滥 造, 演 员 道 德 崩 溃 ) 对 此 颇 有 痛 感 的 戏 剧 人 并 未 对 话 剧 的 生 存 扎 根 之 道 停 止 探 索 爱 美 的 戏 剧 打 着 爱 美 (Amateur 音 译, 意 为 非 职 业 ) 的 旗 号 企 图 回 归 话 剧 的 无 功 利 性, 为 了 反 商 业 化 浪 潮 发 出 了 以 非 营 业 的 性 质, 提 倡 艺 术 的 新 剧 为 宗 旨 的 宣 言 于 是 上 世 纪 20 代 初 出 现 了 一 个 以 学 生 业 余 演 剧 活 动 为 中 心 的 话 剧 高 潮 笔 者 认 为, 蒋 公 一 剧 就 是 一 出 十 分 爱 美 的 戏 剧 从 编 剧 创 作 动 机 ( 学 年 论 文 ) 到 排 演 动 机 ( 献 给 南 大 校 庆 ) 来 看, 再 从 巡 演 动 机 ( 导 演 言 推 动 戏 剧 艺 术 回 到 自 由 表 达 ) 和 演 出 质 量 等 等 方 面 来 看, 蒋 公 一 剧 都 十 分 爱 美, 它 是 爱 美 的 戏 剧 的 又 一 次 逆 袭 爱 美 的 戏 剧 逆 袭 而 来, 大 多 由 于 职 业 戏 剧 和 商 业 戏 剧 的 不 作 为 或 者 作 为 不 佳 我 们 总 是 难 以 对 当 下 做 出 太 精 准 的 评 价, 就 如 同 任 时 道 说 研 究 了 半 辈 子 史 记, 仍 看 不 清 今 日 之 乱 象 我 不 敢 说 今 日 中 国 的 戏 剧 像 文 明 戏 一 样 已 然 堕 落, 但 商 业 浪 潮 和 娱 乐 至 死 的 大 时 代 下, 商 业 戏 剧 和 职 业 戏 剧 还 是 出 现 了 精 神 钙 质 严 重 缺 失 的 问 题 当 下 戏 剧 看 似 一 片 文 化 大 繁 荣, 实 则 一 片 虚 火, 将 文 学 逐 出 了 戏 剧 王 国 之 后, 靠 明 星 和 哗 众 取 宠 吸 引 票 房 的 戏 剧 并 非 罕 见 可 有 些 创 作 者 明 知 虚 火 却 还 要 拼 命 吃 辣 椒, 烹 饪 重 口 味 话 剧, 不 仅 把 自 己 弄 得 红 彤 彤 地 吸 引 观 众, 久 而 久 之 也 养 刁 了 观 众 的 重 口 味 自 然, 在 自 己 还 火 爆 火 爆 地 全 国 巡 演 时, 没 有 人 会 去 思 考 这 些 人 们 总 是 健 忘 的, 上 世 纪 九 十 年 代 和 本 世 纪 初 的 戏 剧 萧 条 其 实 过 去 并 没 有 多 久, 如 今 戏 剧 生 态 正 在 重 建 之 中, 可 戏 剧 创 作 者 若 仍 然 一 味 娱 乐 至 死 或 者 抱 守 残 缺 僵 化 而 死, 那 么 未 来 也 许 会 是 冬 天 来 过, 下 一 个 冬 天 还 会 更 远 么? 自 然, 职 业 戏 剧 和 商 业 戏 剧 面 向 观 众, 当 然 事 事 要 为 观 众 想, 不 多 弄 几 盏 灯 做 多 点 舞 台 效 果, 他 都 不 好 意 思 卖 那 颇 高 的 票 价, 真 真 生 怕 看 惯 了 欧 美 电 影 大 片 的 观 众 嫌 弃 ; 而 爱 美 的 戏 剧 却 背 对 观 众, 如 乐 团 的 指 挥, 他 只 调 动 乐 器 和 音 符, 谱 出 自 己 爱 的 乐 曲, 有 时 候 碰 巧 打 动 了 观 众, 也 就 如 鱼 得 水 蒋 公 一 戏, 正 是 于 校 内 净 土 之 内 " 背 对 " 观 众 之 作 爱 美 的 戏 剧 对 于 培 养 戏 剧 人 才 和 观 众 而 言 功 不 可 没 且 因 为 其 无 功 利 性, 它 就 像 一 股 永 葆 活 力 的 清 泉, 时 不 时 有 一 些 冒 尖 之 作, 戳 中 迷 失 的 戏 剧 的 痛 处 爱 美 的 戏 剧 是 贫 穷 的, 这 种 贫 穷 并 非 爱 美 的 戏 剧 所 愿, 可 爱 美 的 戏 剧 天 生 就 是 贫 穷

20 18 焦 点 争 鸣 的 这 一 属 性 让 爱 美 的 戏 剧 得 以 专 注 于 戏 剧 的 核 心, 给 看 惯 了 形 式 大 于 内 容 的 戏 剧 的 观 众 一 份 特 殊 的 晚 餐, 时 不 时 地 对 迷 失 中 的 商 业 和 职 业 戏 剧 以 戏 剧 核 心 力 量 的 影 响 我 想, 这 大 概 就 是 蒋 公 能 够 全 国 巡 演 多 场 的 原 因, 也 是 蒋 公 一 剧 在 当 下 的 意 义 三 戏 剧 之 独 立 自 由 蒋 公 一 戏 谈 及 独 立 与 自 由, 戏 中 三 位 教 授 有 此 诉 求, 戏 外 此 戏 亦 有 此 诉 求 导 演 说 恢 复 戏 剧 艺 术 创 作 的 个 人 身 份, 恢 复 一 种 自 由 表 达, 是 我 们 最 想 做 的 中 国 戏 剧 史 当 分 戏 曲 史 与 话 剧 史 戏 曲 史 数 千 年 最 后 得 出 了 戏 曲 为 民 则 兴 为 权 则 终 衰 的 结 论 这 个 结 论 自 然 带 着 不 少 的 政 治 性, 可 脱 离 了 民 间 的 戏 曲 未 死 先 僵, 看 来 多 少 还 是 道 出 了 戏 剧 的 根 源 所 在 反 观 话 剧, 从 一 诞 生 就 被 作 为 工 具 投 入 革 命 启 蒙 之 中, 百 余 年 来 虽 经 历 风 雨 跌 宕, 可 一 直 难 以 真 正 独 立, 更 何 谈 自 由 就 广 东 而 论, 我 们 看 到 了 舞 美 烧 钱 级 剧 情 苍 白 无 力 表 现 形 式 自 诩 创 新 实 则 无 知 的 某 话 剧 作 品, 看 到 了 舞 美 败 家 级 剧 情 逻 辑 错 漏 百 出 人 物 形 象 刻 意 扭 捏 的 某 音 乐 剧, 这 两 者 均 是 官 方 投 资 专 业 团 队 制 作 之 作 品, 大 有 为 上 京 领 奖 而 作 的 嫌 疑 而 今 蒋 公 导 演 吕 老 师 死 磕 之 枫 树 林, 大 概 与 这 两 戏 有 异 曲 同 工 之 妙 中 国 戏 剧 的 问 题 在 于 当 下 中 国 戏 剧 丢 失 了 艺 术 创 作 的 个 人 身 份, 丢 失 了 自 由 的 艺 术 精 神, 丢 失 了 表 现 我 们 生 活 的 悲 剧 性 与 喜 剧 性 的 勇 气 或 者 换 一 句 话 说, 是 戏 剧 精 神 的 衰 落, 是 戏 剧 作 为 一 种 精 神 产 品, 却 失 去 了 它 精 神 的 自 由 状 态, 而 重 新 沦 为 现 实 世 界 的 工 具 和 奴 仆 蒋 公 导 演 吕 老 师 这 话 说 得 在 理, 可 现 实 情 况 下 想 改 变 却 不 那 么 简 单, 于 是 许 多 人 与 许 多 剧 团 都 极 可 能 陷 入 三 个 教 授 尤 其 是 时 任 道 般 的 精 神 困 境 蒋 公 一 戏 预 备 了 两 把 刀 子, 一 把 剖 析 批 判 政 治 : 蒋 执 意 要 当 中 大 校 长, 就 如 同 当 下 某 些 官 方 执 意 要 以 话 剧 为 进 阶 之 石 ; 一 把 剖 析 批 判 自 己 : 三 位 教 授 大 多 软 弱 而 有 所 求, 就 如 同 当 下 部 分 剧 团 一 方 面 为 自 己 在 体 制 内 鸵 鸟 太 久 失 去 锋 芒 戏 无 人 看 而 悲 叹, 一 方 面 又 缺 乏 出 走 面 对 市 场 的 勇 气 到 最 后, 强 权 固 然 可 恶, 可 自 己 灵 魂 里 的 羸 弱 却 为 强 权 提 供 了 温 床 这 就 是 蒋 公 预 备 的 两 把 刀 子, 一 把 批 判, 一 把 反 省 最 终 意 落 在 何 处? 落 在 无 论 个 人 还 是 戏 剧, 都 要 寻 求 自 身 的 强 大, 走 出 精 神 的 困 境 从 而 走 出 现 实 的 困 境, 有 独 立 方 有 自 由 四 戏 剧 的 面 子 和 里 子 蒋 公 一 戏 从 去 年 至 今 引 起 颇 多 的 讨 论, 前 些 时 日 " 押 沙 龙 在 1966 " 与 " 咸 淡 煌 " 的 两 篇 剧 评 还 在 微 博 上 引 起 一 小 股 较 为 激 烈 的 争 论 " 押 沙 龙 在 1966" 看 到 了 蒋 公 的 面 子 和 里 子, 也 看 到 了 有 里 子 才 能 撑 起 的 面 子 " 咸 淡 煌 " 对 于 蒋 公 的 批 判 也 并 非 全 无 道 理 ( 至 少 在 艺 术 性 上 面 的 批 判 有 不 少 合 理 之 处, 蒋 公 一 戏 的 缺 点 也 确 实 明 显 易 见 ), 可 " 咸 淡 煌 " 之 文 一 是 情 绪 弥 漫 有 不 客 观 之 嫌, 二 是 仅 从 狭 窄 的 艺 术 制 作 上 的 视 角 去 看 待 蒋 公 一 戏, 未 能 看 到 蒋 公 一 戏 的 人 文 思 想 价 值, 更 未 能 理 解 到 导 演 所 说 如 果 你 知 道 中 国 当 代 戏 剧 的 现 状, 你 就 知 道 蒋 公 的 面 子 在 当 代 中 国 戏 剧 中 少 有 的 高 度 ; 但 是 如 果 你 知 道 世 界 戏 剧 的 状 况, 你 就 知 道 蒋 公 的 面 子 到 底 还 是 三 年 级 本 科 生 的 习 作 这 一 番 话 的 真 正 含 义 戏 剧 的 里 子 需 要 创 作 者 去 努 力 填 充, 戏 剧 的 面 子 需 要 里 子 来 支 撑, 也 需 要 观 众 看 戏 之 后 的 讨 论 甚 至 争 论 可 就 像 胡 适 之 一 样, 白 天 撰 文 批 戏 曲 为 遗 形 物, 到 了 夜 里 三 五 好 友 一 约, 竟 就 到 戏 台 子 底 下 去 欣 赏 自 己 白 天 刚 批 贬 完 毕 的 遗 形 物 就 像 我 在 这 里 批 贬 部 分 商 业 戏 和 职 业 戏, 可 是 我 仍 然 要 去 看 这 是 怎 么 回 事? 胡 适 之 做 了 他 该 做 的, 即 是 撰 文 该 褒 该 贬 任 听 心 意 而 现 实 却 是 该 由 那 些 戏 去 自 由 发 展, 桥 归 桥, 路 归 路, 喜 欢 爱 美 的 爱 美 去, 喜 欢 职 业 的 职 业 去 如 果 看 了 文 章 能 有 所 启 发 改 良 然 后 进 步 自 然 为 佳, 如 果 继 续 坚 持 自 己 最 后 是 好 是 坏 后 果 都 自 我 承 担 历 史 最 终 会 大 浪 淘 沙 做 出 选 择, 在 历 史 做 出 选 择 之 前, 这 一 场 场 的 博 弈 和 平 衡 是 应 该 也 是 必 须 的 大 家 都 只 是 做 了 自 己 该 做 之 事! 这 大 概 就 是 文 人 的 使 命 和 悲 剧 性 所 在, 他 们 的 使 命 要 求 他 们 在 笔 纸 口 中 去 发 出 真 实 的 声 音, 他 们 的 悲 剧 性 却 在 于 离 开 笔 和 纸 之 后 面 对 现 实 改 造 现 实 的 软 弱 这 看 起 来, 与 蒋 公 里 的 三 位 先 生 的 矛 盾 心 理 又 多 么 相 像 到 最 后, 我 还 是 有 些 困 惑 : 蒋 公 之 后, 当 下 的 戏 剧 会 有 什 么 改 变 么?

21 热 点 透 视 以 艺 术 人 敏 感 的 触 角, 捕 捉 热 点 的 话 题 ; 以 编 辑 人 理 性 的 思 考, 透 过 热 点 表 层 抽 丝 剥 茧 直 面 现 实 关 注 关 注 再 关 注, 以 点 带 面, 蔚 然 成 风, 营 造 我 们 广 东 艺 术 的 兴 奋 点, 激 发 我 们 广 东 艺 术 人 的 创 作 激 情 点 燃 艺 术 灵 感, 打 造 舞 台 精 品 记 2013 年 广 东 省 艺 术 创 作 工 作 座 谈 会 暨 培 训 班 文 王 琴 图 严 卫 一 年 之 计 在 于 春, 在 这 万 物 生 长 生 机 盎 然 的 阳 春 三 月, 为 了 大 力 推 进 广 东 省 舞 台 艺 术 精 品 创 作, 促 进 广 东 省 文 化 强 省 建 设, 同 时 为 2013 年 第 十 届 中 国 艺 术 节 及 2014 年 广 东 省 第 十 二 届 艺 术 节 献 礼, 更 重 要 的 是 促 进 文 艺 创 作 的 百 花 齐 放, 以 满 足 人 民 的 精 神 文 化 的 需 求, 由 广 东 省 文 化 厅 举 办 的 2013 年 广 东 省 艺 术 创 作 工 作 座 谈 会 暨 培 训 班 于 3 月 19 日 在 广 州 东 山 宾 馆 隆 重 召 开, 来 自 全 省 各 个 地 级 市 文 化 ( 文 化 广 电 新 闻 出 版 ) 局 省 直 艺 术 单 位 共 83 名 代 表 共 聚 一 堂, 为 广 东 省 文 化 艺 术 的 发 展 献 计 献 策 大 会 开 篇 杨 树 副 厅 长 总 结 了 近 两 年 我 省 艺 术 创 作 领 域 取 得 的 可 喜 成 果, 但 同 时 指 出 也 应 清 醒 地 认 识 到 我 省 艺 术 创 作 中 的 不 足 及 与 其 他 省 地 区 创 作 的 优 势 与 差 距 面 对 机 遇 与 挑 战, 杨 厅 长 明 确 了 今 年 我 省 艺 术 创 作 的 任 务 和 要 求, 为 我 省 2013 年 的 文 艺 创 作 指 明 了 方 向 和 创 作 原 则, 具 有 指 导 性 和 全 局 性, 杨 树 副 厅 长 的 讲 话 鼓 舞 了 士 气, 振 奋 了 人 心, 明 确 了 目 标 大 会 特 邀 北 京 人 民 艺 术 剧 院 的 著 名 编 剧 郭 启 宏 老 师 作 了 精 品 的 锻 造 与 创 作 的 经 营 从 于 是 之 抓 创 作 谈 起 的 精 彩 讲 座, 郭 老 师 以 著 名 表 演 艺 术 家 北 京 人 艺 副 院 长 于 是 之 对 人 艺 创 作 管 理 经 验 及 个 人 亲 身 的 创 作 体 会, 阐 述 了 精

22 20 热 点 透 视 品 生 产 与 创 作 管 理 之 间 的 关 系 他 认 为 获 奖 未 必 是 精 品, 精 品 是 必 须 经 受 时 间 的 考 验, 必 须 经 历 惨 淡 经 营 和 磨 练 后 才 能 出 精 品, 创 作 不 是 什 么 人 抓 出 来 的, 是 作 者 写 出 来 的 创 作 的 经 验 和 管 理 首 先 是 营 造 宽 松 平 等 多 元 自 由 开 放 的 文 艺 创 作 生 态 环 境, 具 体 来 说 就 是 : 一 不 命 题 作 文 ; 二 不 当 教 师 爷 ; 三 尊 重 剧 作 家 他 认 为 正 是 于 是 之 秉 承 着 剧 作 家 是 用 笔 支 撑 着 剧 院 的 人 及 尊 重 创 作 规 律 尊 重 剧 作 家 的 人 文 情 怀 和 理 念, 才 有 了 北 京 人 艺 创 作 的 繁 荣 和 屡 见 的 创 新 郭 老 师 介 绍 的 人 艺 创 作 与 管 理 模 式 带 给 我 们 各 地 市 文 艺 创 作 管 理 部 门 及 院 团 领 导 许 多 的 思 考 下 午, 与 会 代 表 兵 分 两 路, 围 绕 着 如 何 抓 好 精 品 生 产, 以 及 艺 术 生 产 如 何 更 好 地 服 务 观 众 和 衔 接 市 场 的 议 题 展 开 了 热 烈 的 讨 论, 各 与 会 代 表 结 合 近 两 年 各 市 艺 术 创 作 的 计 划 和 重 点 作 品, 就 广 东 省 及 各 个 市 的 艺 术 创 作 的 繁 荣 与 提 高 出 谋 划 策, 提 出 了 许 多 建 设 性 的 意 见 和 建 议 : 一 文 化 主 管 部 门 与 剧 院 团 应 努 力 多 方 搭 建 非 驻 团 编 剧 与 剧 团 演 员 沟 通 的 平 台, 提 供 非 驻 团 编 剧 剧 作 上 演 的 渠 道 ; 对 剧 作 家 的 创 作 ( 题 材 等 ) 不 要 有 过 多 的 行 政 干 预, 给 予 编 剧 一 定 的 创 作 和 表 述 自 由 ; 重 视 对 青 年 编 剧 的 培 养 和 扶 植 二 广 州 市 文 广 新 局 的 孵 化 器 计 划 对 于 年 青 编 剧 人 才 的 培 养, 艺 术 输 氧 计 划 让 艺 术 真 正 与 老 百 姓 亲 密 接 触, 周 末 剧 场 让 作 品 走 向 市 场 演 出 等 种 种 措 施 无 不 促 进 艺 术 创 作 演 出 市 场 观 众 培 养 的 良 性 循 环, 有 着 良 好 的 借 鉴 作 用 三 欠 发 达, 创 作 力 量 比 较 薄 弱 的 地 区 如 何 抓 创 作 出 精 品? 创 作 中 如 何 借 船 出 海 和 造 船 出 海?1 借 船 出 海 要 有 智 慧, 以 最 小 的 代 价 争 取 最 大 的 效 果 ;2 充 分 挖 掘 地 方 创 作 的 潜 力, 积 木 成 船 锤 炼 精 品 ;3 立 足 本 土 文 化, 巧 用 他 力 去 打 造 出 自 己 的 精 品, 这 样 可 能 会 创 作 出 受 群 众 欢 迎 的 好 作 品 四 剧 院 经 营 人 应 考 虑 怎 么 有 效 地 把 社 会 上 存 在 的 有 效 资 源 ( 创 作 资 源 人 才 资 源 资 金 资 源 等 ) 组 接 成 一 个 产 业 链 ; 五 要 让 剧 团 充 分 市 场 化, 应 该 加 强 市 场 策 划 和 运 营 管 理 方 面 人 才 的 培 养 ; 六 为 了 便 于 创 作 剧 目 的 演 出, 应 建 立 文 艺 作 品 的 交 易 平 台, 让 剧 作 与 剧 团 可 以 在 此 自 由 选 择 和 交 易 对 于 文 艺 院 团 的 创 作 管 理 甚 至 民 办 文 艺 院 团 的 扶 植 作 品 的 推 荐 及 加 强 媒 体 的 宣 传 等 与 会 代 表 都 畅 所 欲 言 各 抒 己 见, 在 相 聚 的 舞 台 提 出 疑 惑, 交 流 经 验, 思 想 的 火 花 碰 撞 交 汇, 涓 涓 细 流 汇 聚 成 良 言 良 策 省 文 化 厅 厅 长 方 健 宏 为 大 会 作 了 总 结 性 讲 话 : 广 大 的 文 艺 工 作 者 和 文 化 艺 术 管 理 部 门 应 客 观 地 认 识 到 当 前 我 省 舞 台 艺 术 创 作 工 作 的 状 况 和 定 位, 虽 然 经 过 文 艺 工 作 者 不 懈 地 努 力 取 得 了 成 绩, 但 我 们 也 看 到, 与 全 国 先 进 兄 弟 省 市 艺 术 创 作 生 产 发 展 的 势 头 相 比, 与 广 大 人 民 群 众 对 优 秀 文 艺 作 品 的 期 望 相 比, 与 广 东 经 济 强 省 的 地 位 相 比, 我 省 的 舞 台 艺 术 创 作 还 处 于 相 对 滞 后 的 位 置, 主 要 体 现 在 : 一 是 形 成 全 国 性 影 响 的 优 秀 作 品 不 多 ; 二 是 吸 引 观 众 的 题 材 新 颖 的 作 品 不 多 ; 三 是 优 秀 编 剧 导 演 人 才 不 多 ; 四 是 获 全 国 重 大 艺 术 比 赛 重 要 奖 项 不 多 ; 五 是 舞 台 艺 术 作 品 走 出 去 不 多, 造 成 以 上 问 题 的 主 观 原 因 是 : 下 力 气 抓 精 品 的 力 度 不 大, 有 的 艺 术 行 政 主 管 部 门 没 有 高 度 的 精 品 意 识, 资 源 匹 配 上 没 有 给 予 充 分 支 持 ; 片 面 地 把 出 精 品 与 走 市 场 对 立 起 来 ; 精 品 创 作 生 产 机 制 不 健 全 因 此, 为 了 促 进 我 省 舞 台 艺 术 创 作 的 繁 荣 和 发 展, 作 为 文 化 管 理 者 和 艺 术 工 作 者, 应 明 确 精 品 创 作 的 重 要 意 义 和 作 用, 把 精 品 创 作 视 为 推 动 本 地 区 院 团 文 化 发 展 的 重 要 抓 手 同 时, 我 们 还 应 正 确 把 握 舞 台 艺 术 创 作 工 作 中 的 六 个 关 系 : 一 在 创 作 氛 围 方 面, 要 正 确 把 握 好 艺 术 创 新 与 营 造 宽 松 环 境 的 关 系 ; 二 在 提 升 作 品 水 平 方 面, 要 正 确 把 握 好 内 容 与 形 式 的 关 系 ; 三 在 创 作 生 产 资 源 配 置 方 面, 要 正 确 把 握 好 集 中 优 势 力 量 与 形 成 长 效 机 制 的 关 系 ; 四 在 创 作 引 导 方 面, 要 正 确 把 握 好 打 造 精 品 与 适 应 市 场 的 关 系 ; 五 在 主 创 人 才 使 用 方 面, 要 正 确 把 握 好 借 助 外 援 力 量 与 发 挥 本 地 优 势 的 关 系 ; 六 在 创 作 队 伍 建 设 方 面, 要 正 确 把 握 好 推 崇 名 家 与 推 出 新 秀 的 关 系 会 议 圆 满 结 束, 取 得 了 预 期 的 效 果, 与 会 代 表 深 化 了 认 识, 交 流 了 看 法, 碰 出 了 火 花, 明 确 了 任 务, 同 时, 文 化 管 理 部 门 在 听 取 了 大 家 的 意 见 和 建 议 后, 将 会 认 真 研 究 提 出 具 体 的 改 进 举 措, 促 进 广 东 艺 术 的 发 展 繁 荣 为 了 这 片 我 们 热 爱 的 土 地 和 我 们 深 爱 的 艺 术, 广 东 艺 术 人 会 激 发 创 作 热 情, 点 燃 艺 术 灵 感, 为 广 大 人 民 群 众 奉 献 出 更 多 更 精 美 的 文 化 美 食

23 热 点 透 视 21 小 剧 场 建 设 与 广 东 演 出 市 场 王 炜 2010 年 7 月, 广 东 省 政 府 发 布 了 广 东 省 建 设 文 化 强 省 规 划 纲 要 ( 年 ), 在 文 化 强 国 建 设 和 文 化 强 省 建 设 的 历 史 大 背 景 下, 结 合 北 京 上 海 以 及 国 外 的 成 功 经 验, 在 最 近 几 年 的 探 索 和 实 践 中 我 们 发 现, 繁 荣 广 东 的 演 出 业 首 先 需 要 从 小 剧 场 的 建 设 与 繁 荣 着 手, 这 是 演 出 产 业 目 前 演 出 活 动 最 为 活 跃 创 意 制 作 最 为 发 达 演 出 规 模 最 为 庞 大 的 一 种 业 态 为 此, 我 们 希 望 成 立 广 东 小 剧 场 戏 剧 产 业 开 发 中 心, 更 好 地 整 合 广 东 小 剧 场 的 场 地 资 源 生 产 制 作 资 源 项 目 产 品 资 源, 早 日 为 广 东 本 地 演 出 市 场 培 育 生 产 创 意 源 泉 涌 流 市 场 制 作 能 力 的 提 高 演 艺 人 才 的 培 养 演 出 市 场 的 繁 荣 做 出 力 所 能 及 的 贡 献 广 东 小 剧 场 戏 剧 产 业 开 发 中 心 的 建 立 方 式 如 下 : 以 广 东 省 演 出 有 限 公 司 为 牵 头 单 位, 整 合 国 内 外 其 他 城 市 ( 尤 其 是 北 京 上 海 ) 和 广 东 本 地 的 演 出 资 源, 联 合 珠 三 角 及 广 东 省 内 适 合 演 出 的 小 剧 场, 辐 射 香 港 澳 门 和 周 边 泛 珠 三 角 区 域 邻 近 城 市, 以 小 剧 场 产 品 的 制 作 生 产 产 品 购 买 引 进 整 体 策 划 包

24 22 热 点 透 视 装 整 体 宣 传 推 广 为 优 势, 以 演 出 销 售 渠 道 品 牌 建 设 商 业 开 发 等 方 面 为 市 场 运 营 纽 带, 是 小 剧 场 戏 剧 产 业 充 分 集 聚 的 运 作 开 发 中 心 广 东 小 剧 场 戏 剧 产 业 开 发 中 心 建 立 的 主 要 目 的 是 : 加 速 推 动 广 东 小 剧 场 戏 剧 产 业 的 发 展, 成 为 继 北 京 上 海 之 后 的 中 国 第 三 个 小 剧 场 戏 剧 产 业 集 聚 地 小 剧 场 戏 剧 产 业 市 场, 是 目 前 演 艺 市 场 最 为 活 跃 的 一 种 业 态, 市 场 存 量 大 增 长 快 投 资 周 期 短 产 品 制 造 成 本 和 运 营 成 本 低 规 模 化 程 度 高 格 式 化 程 度 强 其 消 费 目 标 群 是 成 长 迅 速 规 模 庞 大 的 白 领 和 中 产 阶 层, 北 京 上 海 的 经 验 非 常 明 显 地 证 明 了 这 一 点, 以 希 望 打 造 成 中 国 文 化 第 三 极 的 广 州 为 中 心 的 珠 三 角 地 区, 同 样 拥 有 广 阔 的 市 场 空 间 小 剧 场 戏 剧 产 业 开 发 中 心 与 现 有 的 单 一 产 品 制 作 模 式 和 各 种 联 盟 院 线 的 组 成 截 然 不 同, 它 的 核 心 功 能 是 : 以 独 资 参 股 等 方 式 广 泛 介 入 产 品 制 造 产 品 购 买 为 主 要 模 式, 同 时 引 进 部 分 成 熟 产 品 进 行 市 场 拓 展 和 渠 道 维 护 中 心 拥 有 制 造 和 买 断 产 品 的 知 识 产 权, 具 有 附 加 增 值 效 应 及 可 复 制 可 循 环 可 衍 生 可 持 续 等 产 业 化 特 点 经 营 模 式 可 以 是 出 售 产 品 销 售 合 作 商 业 价 值 共 同 开 发 等 各 种 灵 活 手 段 同 时, 中 心 以 其 强 大 的 内 容 供 给 能 力, 复 合 型 经 营 模 式, 还 会 衍 生 出 比 目 前 国 内 的 区 域 性 演 出 联 盟 更 为 紧 密 的 资 本 化 合 作 平 台, 代 表 着 演 艺 行 业 的 一 种 产 业 发 展 方 向 中 心 会 对 吸 引 社 会 人 才 社 会 资 金 更 多 地 参 与 本 地 戏 剧 产 业 和 相 关 文 化 产 业 ( 如 小 剧 场 建 设 等 ) 的 投 资 起 到 非 常 好 的 拉 动 作 用 以 国 内 小 剧 场 发 展 最 好 的 北 京 和 上 海 为 例, 虽 然 曾 经 有 人 把 小 剧 场 话 剧 称 为 精 英 文 化 先 锋 文 化 白 领 文 化 ; 也 有 人 称 之 为 小 众 文 化 边 缘 文 化 非 主 流 文 化, 认 为 它 登 不 了 大 雅 之 堂 但 就 在 这 种 不 断 的 争 论 中, 十 多 年 间, 北 京 和 上 海 的 小 剧 场 戏 剧 迅 速 发 展 壮 大, 成 为 老 百 姓 文 化 生 活 当 中 一 道 独 特 的 风 景, 而 北 京 的 小 剧 场 戏 剧 更 成 为 这 道 风 景 中 最 靓 丽 的 颜 色 除 了 北 京 人 艺 国 家 话 剧 院 东 方 先 锋 等 小 剧 场 外, 全 北 京 的 小 剧 场 如 雨 后 春 笋 般 蓬 勃 发 展 起 来 越 来 越 多 的 民 营 资 本 进 入 小 剧 场, 蜂 巢 剧 场 戏 逍 堂 蓬 蒿 嘻 哈 包 袱 铺 朝 阳 九 剧 场 在 小 剧 场 的 带 动 下, 北 京 国 际 青 年 戏 剧 节 南 锣 鼓 巷 戏 剧 节 等 具 有 代 表 性 的 小 剧 场 戏 剧 集 中 展 演 活 动, 也 成 为 了 北 京 乃 至 全 国 演 出 市 场 的 盛 事 而 我 们 广 东 地 区, 以 广 州 演 出 市 场 上 的 小 剧 场 为 例, 竟 然 没 有 一 个 小 剧 场 剧 目 驻 场 演 出, 除 了 13 号 剧 院 外, 再 也 没 有 一 家 小 剧 场 经 营 得 有 声 有 色 在 经 济 和 社 会 生 活 的 诸 多 领 域, 我 们 通 常 把 北 上 广 三 地 加 以 类 比, 而 希 望 以 广 州 为 中 心 联 接 珠 三 角 从 而 把 广 州 作 为 中 国 文 化 第 三 极 的 广 东, 却 在 小 剧 场 戏 剧 产 业 发 展 中 远 远 被 抛 在 后 边, 从 而 失 去 了 小 剧 场 创 意 生 产 制 作 与 产 业 运 营 的 话 语 权 更 被 广 东 的 影 视 动 漫 图 书 等 内 容 产 业 抛 在 后 面, 成 为 制 约 广 东 内 容 创 意 产 品 发 展 的 一 大 短 板 在 北 京 上 海, 众 多 青 少 年 和 白 领 茶 余 饭 后 走 进 附 近 的 小 剧 场, 只 需 花 比 大 片 多 一 点 儿, 或 比 大 片 还 低 的 价 钱, 就 能 看 部 戏, 这 样 的 情 景 在 广 州 绝 少 看 到 有 鉴 于 此, 提 升 广 东 本 地 小 剧 场 的 内 容 产 品 创 意 制 作 和 经 营 能 力, 借 以 繁 荣 广 东 本 地 的 演 出 市 场, 是 我 们 广 东 演 出 行 业 中 最 需 迫 切 思 考 和 解 决 的 问 题 戏 剧 产 品 在 广 东 的 产 业 化 现 状 如 下 : 1 缺 少 小 剧 场 支 撑, 本 地 创 作 匮 乏 目 前 在 广 东 演 出 的 戏 剧 几 乎 都 是 反 映 当 代 社 会 生 态 的 外 来 产 品, 主 要 是 孟 京 辉 戏 剧 作 品 国 家 话 剧 院 作 品 上 海 话 剧 艺 术 中 心 作 品 林 奕 华 戏 剧 作 品 赖 声 川 戏 剧 作 品 等 备 受 市 场 追 捧 的 小 剧 场 戏 剧 作 品 几 乎 都 是 孟 京 辉 的 作 品, 比 如 : 恋 爱 的 犀 牛 两 只 狗 的 生 活 意 见 希 特 勒 的 肚 子 混 小 子 狂 欢 节 等 等, 广 东 本 地 产 品 几 乎 难 以 寻 觅, 努 力 支 撑 的 广 州 话 剧 团 13 号 剧 院 形 单 影 只, 其 原 因 就 在 于, 广 东 缺 少 小 剧 场 戏 剧 产 业, 没 有 小 剧 场 对 观 众 的 日 常 培 养, 本 地 小 剧 场 演 出 市 场 无 法 繁 荣 起 来, 小 剧 场 产 业 化 程 度 低, 本 地 的 创 作 团 体 自 然 也 就 不 能 积 极 投 入 小 剧 场 创 作 2 市 场 需 求 不 旺, 观 众 有 待 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