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有受到西方音樂的污染的 我覺得 不論是香港人還是中國大陸關注音樂的人 都應該將我們的關注點拉回到傳統的 流傳下來的音樂當中 尤其是祭祀的音樂 今年年初 康文署做了一場吹打音樂的演出 我們很難得地請到了高潤權和高潤鴻 兩位師傅 他們在粵劇界和吹打樂方面都是非常資深的 家學淵源的專家 我自己對 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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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戲 曲 與 祭 祀 論 壇 戲 曲 與 祭 祀 音 樂 油 麻 地 戲 院 劇 院 七 月 四 日 ( 星 期 六 )2:30pm - 4:30pm 講 者 : 高 潤 權 ( 資 深 粵 劇 擊 樂 領 導 ) 高 潤 鴻 ( 資 深 粵 劇 音 樂 領 導 ) 陳 子 晉 (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哲 學 博 士 研 究 生 ( 民 族 音 樂 學 )) 主 持 : 余 少 華 (PhD, JP) 余 少 華 : 各 位 朋 友, 我 是 余 少 華, 是 今 天 下 午 論 壇 的 主 持 首 先, 很 感 謝 康 文 署 每 年 都 做 這 個 戲 曲 節 除 了 有 很 多 精 彩 的 外 省 戲 曲 在 香 港 演 出 和 一 些 相 關 的 活 動 講 座 之 外 呢, 我 們 今 天 特 別 有 一 個 論 壇, 主 題 是 戲 曲 與 祭 祀 音 樂 我 等 一 下 會 介 紹 嘉 賓, 我 現 在 先 講 講 開 場 白 在 以 前 我 讀 書 的 時 候, 大 部 份 香 港 的 音 樂 學 生 都 是 讀 西 方 音 樂 史 如 果 你 不 懂 西 方 的 那 個 所 謂 的 彌 撒, 就 是 不 懂 整 個 西 方 音 樂 史 中 的 祭 祀 彌 撒 Mass/Missa 就 是 祭 祀 所 以 我 們 在 讀 西 方 音 樂 史 的 時 候 就 很 清 楚 地 知 道 祭 祀 和 音 樂 的 關 係 但 是 很 可 惜, 在 香 港, 甚 至 在 中 國 內 地, 台 灣, 華 人 社 會 的 音 樂 學 生 除 了 對 西 方 音 樂 史 有 了 解 之 外, 對 於 自 己 文 化 中 的 祭 祀, 通 常 都 是 不 予 理 會 的 而 我 作 為 一 個 很 典 型 的 音 樂 系 學 生, 是 在 畢 業 之 後 才 發 現 原 來 我 們 中 國 的 傳 統 文 化 中 有 那 麼 豐 富 的 音 樂 而 很 幸 運 的 是, 這 些 音 樂 在 香 港 仍 然 有 保 留 當 然, 在 粵 劇 裡, 中 國 的 吹 打 和 鼓 樂 是 保 留 得 很 好 的 但 除 了 粵 劇 之 外, 我 們 大 部 份 人 都 不 會 去 注 意 在 殯 儀 館 或 者 紅 白 大 事 裡 面 運 用 到 的 吹 打 樂 這 是 得 以 保 留 在 民 間 的 廣 東 的 傳 統, 大 部 份

2 是沒有受到西方音樂的污染的 我覺得 不論是香港人還是中國大陸關注音樂的人 都應該將我們的關注點拉回到傳統的 流傳下來的音樂當中 尤其是祭祀的音樂 今年年初 康文署做了一場吹打音樂的演出 我們很難得地請到了高潤權和高潤鴻 兩位師傅 他們在粵劇界和吹打樂方面都是非常資深的 家學淵源的專家 我自己對 這方面沒做什麼研究 即使我很有興趣 我可能也未必懂得怎麼去問問題 所以我今 天特別請到了陳子晉先生 起碼他對香港的殯儀音樂和吹打音樂是做過功課的 那麼我們今天下午的論壇就首先請陳子晉先生做一個關於祭祀音樂和吹打音樂的 開場白 在陳先生簡單介紹之後 我們就請兩位師父為我們現身說法 講講在香港保 留的這種吹打傳統和祭祀的關係 其中會有一些小的示範 今天論壇的最後會安排一 個問答的環節 大家如果有任何關於音樂與祭祀的關係的問題都可以問我們的兩位師 傅 那我就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先請陳子晉先生開場 謝謝 陳子晉 正如余教授所講的 我的確是在殯儀音樂方面做了一點功課的 因為我的碩 士論文就是專注取香港的殯儀音樂的 或者準確來說 是關於道教的殯儀音樂 我所 下的功夫就是每個禮拜都有幾晚在殯儀館裡面看人家的吹打 我本身的出身就是一個 所謂的 專業 樂手 其實就是從演藝學院畢業 受過一個叫做 學院式 的訓練的 人 我一去到殯儀館的時候 我覺得其實殯儀音樂 也是很簡單的 那些旋律都不複 雜 但事實上到現在論文都寫完了 我可能還是對殯儀音樂一竅不通 所以我很有壓 力 因為有兩位大師傅在旁邊 但我無論如何都要交一點點功課的 我嘗試講講我看 到的東西 我覺得在戲曲和祭祀裡面 我在香港的殯儀館所看到的現今殯儀音樂實際情況 中 和戲曲最有關係的就是以下這段

3 ( 錄 影 片 段 分 享 : 播 放 殯 儀 館 破 地 獄 儀 式 的 錄 影 片 段 ) 我 相 信 大 家 如 果 有 去 殯 儀 館 的 經 驗 都 知 道 這 種 儀 式 裡 面 的 戲 劇 因 素 是 很 豐 富 的 但 據 我 從 一 些 前 輩 那 裡 訪 問 到 的 是, 在 以 前 道 教 的 殯 儀 音 樂 裡 面, 戲 劇 的 元 素 是 沒 有 那 麼 豐 富 的 現 在 大 家 看 到 他 們 會 架 起 那 個 火 盆, 在 盆 裡 面 噴 一 點 水, 讓 那 個 火 出 來, 有 一 個 很 強 烈 的 戲 劇 的 畫 面 在 那 裡 但 其 實 在 以 前 不 是 這 樣 的 我 想 這 就 是 因 為 隨 著 時 間 的 推 移 而 有 了 演 變, 一 些 粵 劇 的 元 素 進 入 到 了 殯 儀 裡, 所 以 就 會 有 一 個 讓 大 家 都 有 深 刻 印 象 的 畫 面 那 麼 殯 儀 音 樂 以 前 是 什 麼 樣 的 呢? 它 最 開 始 又 是 什 麼 樣 子 呢? 其 實 沒 有 人 能 說 得 清 在 文 件 的 記 載 中, 關 於 殯 儀 音 樂 能 找 到 的 最 早 的 資 料, 應 該 就 是 八 音 班 了 從 傳 統 意 義 上 來 說, 八 音 有 很 多 種 解 釋 其 中 一 個 就 是 古 代 的 一 種 樂 器 分 類 法 : 金 石 絲 竹 匏 土 革 木 很 多 的 民 間 的 演 奏 形 式 都 會 用 八 音 這 個 詞 的 比 如, 山 西 五 台 山 有 一 個 八 音 會, 都 是 演 奏 一 些 傳 統 的 音 樂 在 廣 東 地 區, 八 音 班 的 功 能 就 是 做 齋 醮, 所 有 的 喜 慶 拜 神 或 者 出 嫁 的 活 動 都 會 由 八 音 班 去 負 責 其 實 八 音 班 在 道 光 年 間 就 已 經 很 盛 行 了, 應 該 說 在 明 末 清 初 就 已 經 很 盛 行 了 到 了 道 光 年 間 有 個 叫 小 雅 山 房 的 比 較 出 名 的 八 音 班 在 廣 東 除 了 有 八 音 班 這 個 名 稱 之 外, 我 們 會 把 它 叫 做 鑼 鼓 櫃 為 什 麼 呢? 因 為 八 音 班 在 出 巡 遊 街 的 時 候, 都 會 帶 著 一 個 鑼 鼓 櫃, 所 以 久 而 久 之, 八 音 班 也 就 有 了 另 外 一 個 名 字 叫 鑼 鼓 櫃 那 個 鑼 鼓 櫃 很 漂 亮 給 大 家 看 一 幅 圖 片 鑼 鼓 櫃 好 像 一 頂 轎 子, 裡 面 有 很 多 樂 器, 它 的 佈 置 也 很 細 緻 精 巧, 每 個 鑼 鼓 櫃 都 有 它 的 特 色 現 在 在 廣 東 好 像 還 有 一 些, 在 香 港 好 像 已 經 見 不 到 了

4 八 音 班 的 表 演 形 式 裡 面 有 一 種 叫 做 唱 奏 戲 曲, 其 實 就 是 一 邊 演 奏, 一 邊 用 二 弦 或 者 粵 胡 唱 旦 這 個 角 色, 用 月 琴 或 者 琵 琶 唱 生, 也 會 用 大 小 嗩 吶 去 模 仿 生 旦 的 唱 腔 現 在 這 個 演 出 比 較 少, 一 般 是 到 大 的 節 慶 才 會 演 以 前 會 唱 一 些 像 六 國 封 相 仙 姬 送 子 這 樣 的 排 場 戲 後 來 又 添 了 如 劉 備 招 親 三 戲 周 瑜 這 樣 的 戲 另 外 一 種 表 演 形 式 就 是 吹 打 樂 吹 打 樂 大 多 數 就 會 在 街 道 上 不 論 紅 事 白 事, 都 會 請 八 音 班 來 做 儀 式 咸 豐 四 年, 有 個 粵 劇 藝 人 李 文 茂 參 與 了 起 義, 當 時 就 禁 演 了 粵 劇, 所 以 八 音 班 就 取 代 了 粵 劇 做 演 出 形 式, 用 樂 器 去 模 仿 粵 劇 的 唱 腔, 所 以 在 那 時 八 音 班 是 很 興 盛 的 但 到 了 抗 日 戰 爭 之 後, 市 民 的 娛 樂 豐 富 了, 八 音 班 就 開 始 慢 慢 衰 落 了 到 了 1949 年 中 華 人 民 共 和 國 建 立 之 後, 八 音 班 被 視 為 封 建 的 產 物, 就 不 能 再 演 了 其 實 不 止 八 音 班, 在 那 時 好 多 的 藝 術, 或 者 一 些 文 物 一 些 習 慣, 都 因 為 被 認 為 是 封 建, 所 以 就 不 能 再 演, 不 能 再 面 對 群 眾 那 麼 八 音 班 的 演 出 是 什 麼 樣 的 呢? 我 有 一 段 錄 影, 是 一 個 八 音 班 的 演 出 形 式, 用 大 小 嗩 吶 去 模 仿 唱 腔. ( 錄 影 片 段 分 享 : 播 放 鑼 鼓 八 音 關 公 送 嫂 的 舞 台 演 奏 錄 影 ) 現 在 鏡 頭 裡 面 的 這 位 男 子 就 是 一 位 很 有 名 的 醮 師, 他 活 躍 在 澳 門, 也 會 經 常 來 香 港 做 法 事 就 是 區 均 祥 師 傅 區 師 傅 很 資 深, 我 對 他 的 印 象 很 深 他 唱 南 音 比 較 多 當 年 雨 果 唱 片 幫 他 出 過 幾 張 南 音 的 唱 片, 稍 微 對 南 音 有 認 識 的 人 都 一 定 聽 過 區 師 傅 的 演 唱 我 開 始 做 殯 儀 的 研 究 的 時 候 就 見 到 區 師 傅 在 殯 儀 館 裡 面 吹 奏 有 一 次 我 去 銅 鑼 灣 保 良 局 那 邊, 那 是 一 個 佛 家 的 法 事, 我 又 見 到 區 師 傅, 好 像 吹 的 薩 克 斯 風 他

5 是 吹 奏 什 麼 樂 器 都 可 以, 非 常 厲 害 這 就 是 八 音 班 的 部 份 演 奏 形 式 因 為 其 實 以 前 八 音 班 不 會 真 的 在 一 個 舞 台 上 面 這 樣 演 奏, 演 奏 廳 這 個 概 念 對 於 八 音 班 來 說 是 不 太 適 用 的 但 到 了 現 在 就 將 八 音 班 的 演 奏 形 式 也 搬 上 了 舞 台 這 樣 也 好, 可 以 讓 我 們 看 到 八 音 班 到 底 是 什 麼 樣 的 八 音 班 牽 涉 到 紅 事, 當 然 我 們 現 在 結 婚 就 很 少 會 見 到 人 家 吹 嗩 吶 了 如 果 大 家 想 看 一 下 以 前 那 種 抬 著 大 紅 花 轎 的 婚 禮 到 底 是 什 麼 樣 呢, 你 們 可 以 留 意 一 下 YouTube 高 潤 鴻 師 傅 大 婚 是 在 星 光 戲 院 裡 面, 是 一 個 很 傳 統 的 婚 禮 我 看 完 那 段 片 之 後 覺 得, 它 是 填 補 了 從 七 八 十 年 代 開 始, 紅 事 中 很 少 用 中 國 式 嗩 吶 吹 奏 的 那 段 空 白 所 以 大 家 有 時 間 可 以 上 網 看 一 下, 那 個 很 精 彩 在 六 七 十 年 代 還 可 以 遊 街 的 時 候 就 會 用 到 這 個 嗩 吶 其 實 不 止 在 香 港 廣 東, 全 中 國 都 會 用 這 個 嗩 吶 去 做 紅 事 的 嗩 吶 是 在 紅 事 裡 面 的 一 個 很 主 要 的 樂 器, 我 聽 人 說, 有 一 個 來 香 港 做 職 業 嗩 吶 樂 手 的 人, 他 小 時 候 在 鄉 間 都 是 吹 這 種 紅 白 二 事 的 音 樂 那 時 候 可 能 在 一 個 村 子 同 時 有 兩 家 人 辦 紅 事 那 麼 狹 路 相 逢 的 時 候 怎 麼 辦 呢? 總 要 有 一 個 人 讓 路 於 是 就 讓 每 一 邊 派 一 個 嗩 吶 手 出 來, 大 家 比 誰 一 口 氣 吹 得 長, 那 麼 誰 就 贏 了, 可 以 先 走 這 些 故 事 是 很 常 見 的 嗩 吶 對 於 維 持 紅 事 和 白 事 的 這 個 傳 統 是 一 件 很 重 要 的 樂 器 在 紅 事 上, 我 們 基 本 上 都 會 經 常 聽 到 一 錠 金 一 錠 金 也 是 紅 事 和 白 事 裡 面 非 常 重 要 的 樂 曲 我 們 等 一 下 也 會 深 入 討 論 一 下 一 錠 金 的 重 要 性 好 了, 說 了 這 麼 多, 有 沒 有 人 看 過 紅 事 的 那 個 儀 式 是 什 麼 樣 的? 以 前 遊 街 有 沒 有 人 看 過?( 有 人 舉 手 ) 非 常 好 那 麼 我 就 還 未 有 幸 能 夠 看 到 有 一 個 粵 語 長 片 就 保 留 了 這 個 畫 面, 我 們 可 以 看 一 下 我 想 播 長 一 點, 因 為 我 覺 得 這 段 片 很 珍 貴, 大 家 可 以 多 欣 賞 一 下

6 ( 播 放 吳 回 導 演, 謝 賢 主 演 的 電 影 阿 超 結 婚 的 片 頭 部 份, 片 段 中 是 一 對 出 巡 的 婚 禮 儀 仗 隊, 由 八 音 班 帶 頭, 後 面 緊 跟 著 銀 樂 隊 ) 我 們 現 在 見 到 的 穿 白 色 衣 服 的 這 一 群 人, 謝 賢 這 一 群, 其 實 是 一 個 銀 樂 隊 在 銀 樂 隊 之 前 的 一 班 人, 我 想 就 是 八 音 班 了 在 以 前, 吹 打 就 會 在 出 遊 隊 伍 的 最 前 面, 後 面 就 跟 著 一 個 銀 樂 隊, 這 個 形 式 現 在 香 港 當 然 是 已 經 沒 有 了, 但 在 廣 東 海 陸 豐 一 帶 還 有 保 留 我 曾 經 參 加 過 一 個 儀 式, 整 個 儀 式 是 做 一 整 晚 的 大 概 五 六 點 就 會 從 省 城 裡 請 一 個 銀 樂 隊 以 及 吹 嗩 吶 的 人 他 們 的 村 子 裡, 然 後 就 在 那 間 房 子 裡, 一 整 晚 不 停 演 奏, 銀 樂 隊 奏 完 一 段 就 到 嗩 吶, 然 後 又 放 炮 仗 一 直 持 續 到 第 二 天 早 上 但 很 可 惜, 現 在 在 香 港 已 經 沒 有 這 種 儀 式 了 嗩 吶 這 個 樂 器 在 廣 東 的 說 法 就 是 嘀 嗒, 這 是 一 件 很 重 要 的 樂 器, 大 家 都 不 會 很 陌 生 ( 圖 示 ) 但 是 嘀 嗒 或 者 嗩 吶 在 香 港 一 般 的 市 民 心 裡 面 是 什 麼 的 形 象 呢? 我 覺 得 這 段 短 片 講 得 很 具 體, 也 很 值 得 去 討 論 ( 短 片 分 享 : 播 放 林 海 峰 棟 篤 笑 片 段, 片 中 林 海 峰 揶 揄 到 : 學 鋼 琴 這 樣 的 樂 器 競 爭 太 大, 建 議 家 長 帶 小 朋 友 去 學 嗩 吶, 這 樣 可 以 在 殯 儀 館 學 以 致 用 ) 我 有 些 朋 友 是 在 民 樂 裡 吹 嗩 吶 的, 他 們 看 完 這 段 片 子 之 後 就 會 覺 得, 哇, 怎 麼 把 嗩 吶 這 個 樂 器 踩 得 那 麼 低 啊? 我 剛 剛 一 開 場 也 說 到, 我 是 一 個 音 樂 學 院 的 畢 業 生, 我 的 演 奏 是 所 謂 高 級 一 點 的 演 奏, 但 這 是 一 個 錯 誤 的 思 維 我 那 時 候 覺 得 殯 儀 館 裡 面 的 那 些 嗩 吶 有 什 麼 技 術 啊? 沒 什 麼 技 術 可 言 啊! 我 那 個 時 候 就 是 這 樣 一 個 無 知 的 狀 態 但 當 我 真 的 去 接 觸 整 個 傳 統 的 時 候 發 現, 反 而 是 在 殯 儀 館 裡 面 的 音 樂 還 保 留 著 中

7 國 音 樂 的 傳 統 現 在 我 們 可 以 看 到 中 國 音 樂 的 發 展 可 能 有 很 多 西 方 的 元 素 在 裡 面 那 麼 到 了 最 後, 中 國 的 特 色 還 保 留 了 多 少 呢? 而 在 殯 儀 館 或 者 粵 劇 裡 面 的 吹 打 或 者 音 樂 裡 面 還 保 留 著 那 個 傳 統, 這 就 是 很 值 得 我 們 留 意 的 地 方 有 趣 的 是, 我 們 這 些 受 過 音 樂 學 院 的 訓 練 的 人, 就 會 所 謂 自 我 感 覺 良 好, 覺 得 高 人 一 等, 這 樣 一 來 就 會 邊 緣 化 了 粵 劇 或 者 殯 儀 音 樂 西 樂 那 班 樂 手 好 像 也 都 覺 得 中 國 的 這 些 不 算 什 麼 音 樂 啊, 西 樂 是 更 高 級 一 些 的 然 後, 中 國 音 樂 就 一 直 被 這 樣 雙 重 邊 緣 化 所 以 我 覺 得, 在 我 們 去 了 解 音 樂 或 者 祭 祀 的 儀 式 的 時 候, 我 們 應 該 想 想, 其 實 祭 祀 和 戲 曲 裡 面 是 保 留 了 很 多 我 們 獨 有 的 傳 統 的, 其 中 的 西 方 的 影 響 是 相 對 比 較 少 的 我 前 段 時 間 聽 了 一 個 音 樂 會, 有 一 個 朋 友 就 在 旁 邊 說, 為 什 麼 中 樂 團 也 有 很 多 大 提 琴 在 裡 面? 大 提 琴 到 底 屬 不 屬 於 中 國 樂 器? 我 也 不 知 道 怎 麼 回 答 他 整 個 現 代 中 國 音 樂 的 發 展 已 經 是 很 複 雜 的 了 這 其 實 是 另 外 一 個 討 論, 我 們 今 天 不 詳 談 戲 曲 和 祭 祀 裡 面 的 中 國 音 樂 給 我 們 帶 來 了 什 麼? 我 想 就 是 讓 我 們 可 以 了 解 到 自 己 國 家 一 直 傳 承 下 來 的 文 化 是 什 麼 樣 的 現 在 結 婚 也 會 有 很 多 音 樂, 多 數 都 是 播 一 些 流 行 曲, 或 者 播 弦 樂 四 重 奏 (String Quartet) 聽 一 下, 就 覺 得 好 像 很 時 髦 如 果 你 在 那 個 婚 宴 上 閉 上 眼 睛, 只 靠 耳 朵 去 聽, 你 能 不 能 聽 得 出 這 是 一 個 中 國 的 婚 宴 儀 式 呢? 當 然 我 不 排 除 中 間 會 有 很 多 廣 東 話 會 出 現 但 在 那 個 婚 宴 裡 面, 我 們 已 經 很 難 辨 認 得 出 那 是 一 個 中 國 的 儀 式 當 然 了, 我 們 現 代 的 香 港 人 會 覺 得 我 們 不 需 要 用 那 種 傳 統 的 中 國 儀 式, 這 是 也 沒 有 問 題 的 可 是 在 這 個 階 段 我 們 應 該 知 道 我 們 傳 統 的 儀 式 是 什 麼 樣 的, 這 樣 才 有 可 能 將 它 得 繼 續 去 發 展 下 去 接 下 來 就 會 講 講 白 事 但 因 為 時 間 有 限, 我 們 講 快 一 點 如 果 沒 有 特 定 的 宗 教 信 仰, 在 香 港 的 白 事 一 般 都 會 做 道 教 儀 式 現 在 也 有 一 種 潮

8 流 就 是 什 麼 儀 式 都 不 做 但 一 般 來 說, 如 果 沒 有 特 定 的 宗 教 信 仰 的 話, 大 多 數 都 會 做 道 教 儀 式 道 教 分 為 正 一 派 和 全 真 派 我 在 香 港 看 到 的 殯 儀 大 多 數 都 是 正 一 派 去 做 的, 但 我 前 兩 天 看 到 一 則 資 料 上 說, 也 有 全 真 派 去 做, 但 比 較 少 其 中 的 原 因 有 一 個 說 法, 未 必 準 確, 但 可 以 給 大 家 參 考 一 下 : 有 人 說 這 是 因 為 正 一 做 了 很 久, 良 莠 不 齊, 所 以 全 真 就 插 進 去 做 了 不 過 在 現 在 我 們 見 到 的 那 個 道 教 的 殯 儀 儀 式 大 多 數 都 是 正 一 派 的, 這 一 點 基 本 上 是 準 確 的 正 一 派 我 們 一 般 會 叫 做 老 廣, 是 一 種 廣 州 的 儀 式 而 全 真 派 就 是 一 個 老 道 的 儀 式 在 道 教 裡 面, 他 們 會 認 為 全 真 派 真 屬 於 比 較 正 統 的 道 教, 正 一 派 是 比 較 民 間 的, 它 雖 然 也 是 道 教, 但 它 不 夠 全 真 派 那 麼 正 統 關 於 這 個 說 法, 我 如 果 有 描 述 錯 誤 的 地 方, 大 家 可 以 指 正 我, 但 這 是 我 在 殯 儀 館 裡 面 接 收 到 的 訊 息 在 殯 儀 館 裡 面 做 事 的 都 是 喃 嘸, 這 是 一 個 很 籠 統 的 講 法 如 果 在 老 道 或 者 全 真 派 的 說 法 中, 負 責 誦 經 的 那 位 師 傅 叫 做 火 居 道 士 或 經 生, 負 責 音 樂 部 份 的 叫 做 醮 師 而 在 老 廣 或 者 正 一 派 的 說 法 中, 也 就 是 我 們 現 在 接 觸 得 比 較 多 的 那 個 儀 式 裡 面, 誦 經 的 師 傅 就 叫 做 喃 嘸 或 者 喃 嘸 先 生 在 行 外, 不 論 老 廣 還 是 老 道 裡 面 的 樂 手 我 們 都 會 叫 他 醮 師, 但 在 行 內 呢, 正 一 派 的 樂 師 叫 老 湛 或 者 貓 道 教 儀 式 中 大 家 印 象 比 較 深 的 應 該 就 是 破 地 獄 的 儀 式 另 外 還 有 很 多 儀 式 如 請 聖 招 亡 等, 大 概 有 十 個 左 右 但 現 在 我 們 見 到 的 儀 式 就 越 來 越 短 了 以 前 要 做 很 久, 可 能 是 一 整 晚 但 在 我 剛 剛 做 研 究 的 時 候, 是 從 6 點 做 到 10 點, 到 現 在, 時 間 就 越 來 越 短 我 親 眼 見 過 一 個 情 況, 由 於 主 家, 也 就 是 死 者 的 親 戚 住 得 很 遠, 第 二 天 要 上 班, 所 以 他 就 提 出 要 將 那 個 儀 式 減 短 一 點 所 以 就 越 來 越 短 破 地 獄 的 儀 式 大 家 已 經 很 清 楚 了 等 一 下 我 想 請 兩 位 高 師 傅 講 一 下, 是 不 是 壽 終 正 寢 的

9 人 是 不 需 要 做 破 地 獄 的? 但 很 多 時 候 由 於 破 地 獄 太 深 入 民 心, 如 果 在 儀 式 裡 不 做 破 地 獄 呢, 好 像 人 家 就 會 覺 得 這 班 師 傅 偷 工 減 料 所 以 可 能 就 是 因 為 商 業 的 元 素, 現 在 普 遍 都 做 破 地 獄 的 儀 式 了, 這 就 可 以 減 少 誤 會 或 者 尷 尬 下 面 我 們 講 一 下 醮 師 在 我 的 理 解 中, 整 個 儀 式 的 主 角 就 是 負 責 誦 經 的 那 位 師 傅, 也 就 是 喃 嘸 而 醮 師, 也 就 是 樂 手 的 工 作 其 實 是 在 開 場 或 儀 式 進 行 的 時 候, 演 奏 一 些 音 樂, 在 喃 嘸 師 父 誦 經 的 時 候, 也 有 伴 奏 現 在 香 港 大 概 還 有 六 七 十 個 醮 師 其 實 不 可 以 有 太 多 人 的, 因 為 如 果 人 太 多 的 話, 會 有 人 去 公 開 行 內 有 自 己 的 一 套 機 制 去 保 持 運 作 有 這 種 保 護 主 義 是 因 為 行 業 裡 面 始 終 都 有 競 爭, 而 且 大 多 數 是 行 師 徒 制 的 不 可 以 突 然 走 進 去 說 : 我 想 來 這 裡 吹 嗩 吶 這 樣 不 行 一 定 要 有 相 熟 的 人 士 帶 領 才 可 以 入 行 在 殯 儀 音 樂 裡 面, 最 主 要 的 元 素 是 牌 子 牌 子 就 是 粵 劇 的 那 種 牌 子 我 們 經 常 會 聽 到 的 手 托 俺 六 國 就 是 經 常 演 出 的 牌 子 我 們 等 下 可 以 討 論 一 下 另 外 一 個 主 要 的 元 素 就 是 南 音 我 剛 剛 問 了 高 師 傅, 他 們 演 奏 的 南 音, 的 確 是 叫 流 水 南 音, 跟 我 們 平 時 聽 的 那 種 南 音 是 不 同 的, 我 們 可 以 聽 一 聽 那 個 音 樂 是 什 麼 樣 的 ( 播 放 音 樂 ) 現 在 我 就 要 開 始 講 講 為 什 麼 粵 劇 和 祭 祀 音 樂 關 係 那 麼 密 切 在 我 一 直 以 來 的 研 究 中, 高 師 傅 的 名 字 我 聽 過 很 多 次 了 很 多 醮 師 都 會 跟 我 說, 在 我 們 的 這 個 殯 儀 儀 式 裡 其 實 有 很 多 粵 劇 元 素, 尤 其 是 鑼 鼓, 那 是 由 高 根 師 傅 帶 進 來 的, 這 就 豐 富 了 整 個 道 教 儀 式 的 演 奏 形 式 高 根 師 傅 的 演 奏 是 什 麼 樣 的 呢? 我 相 信 應 該 沒 什 麼 人 看 過, 我

10 就從他的公子那裡拿了這段錄影過來 這是很珍貴的資料 錄影片段分享 播放由高根師傅掌板的殯儀音樂演奏錄影 很精彩對不對 關於粵劇裡面的鑼鼓元素是怎樣被帶進殯儀儀式裡面的 高根師傅的整套儀式又 是怎麼樣的 我想 如果由我來講就絕對是沒有說服力的 我想請高潤權師傅介紹一 下 高潤權 我爸爸其實是很大年紀了才進入南樂界的 其實正式呢就是我的叔叔 高林 先生 他因為是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在宗教儀式那方面做了很久了 我爸爸是在八十 年代左右才入行的 那個時候我們都不想我爸爸那麼辛苦 我們就說 不如去跟叔叔 學做一下 醮師 什麼的 不會那麼大負擔 因為做掌班師傅真的很辛苦 要兼顧很 多東西 又要有體力 又要記性好 那爸爸聽我講了之後 就去跟我叔叔學習 一邊 做一邊學 我爸爸其實很厲害的 那時候我跟我弟弟真是受不了他 因為他在家裡 練 那時候我們住屋村 但那時候屋村的那些鄰居都很好 沒有人投訴過他 他每天 早上七點就會拿嗩吶出來吹 真的 我不是開玩笑 阿鴻是最慘的 因為父親在騎樓 練習 弟弟的床在騎樓 我就稍好一點 我的床在房間裡 但也很吵 你知道屋村那 個地方又不大 一吹就一定會很大聲 但我真的很佩服他的毅力 就是人家說的 臨 老學嘀嗒 笑 他真的是每天早上都這樣不停地練 因為他本身不是一個吹嗩吶 的樂師 並不精通 他是以打鑼鼓為主 有時也玩一下小提琴 但吹嗩吶就真的是五 十過後才學的 但我見到他這麼有毅力 真是很佩服他這樣一個老人家 我爸爸真是

11 厲害 在他這樣的年紀還不停地去追一件事 他一邊學一邊跟我叔叔出去工作 不知 不覺就一直這樣做了幾年 到了大概 84 年 85 年左右 我那時候十幾歲 也還是小孩子 我弟弟又再小一 點 我十四歲 他不到十歲 他八 九歲左右 那時候我叔叔就問我和我弟弟有沒有 興趣學一下 那時候還小 還在到底做不做好 一直到我都入行了 和我弟弟一起都 做了法事那方面的工作 心裡面還是很猶疑 而我爸爸就是一邊做 一邊學 我爸爸人很好 雖然他脾氣大一點 但他很願意 教年輕人 見到有年輕人不會鑼鼓的 他永遠不會袖手旁觀 他只會追著教 一直教 到學會為止 一個鑼鼓他可以教你兩天 你只要不嫌他沒完沒了就行了 他真的是教 到你會為止 剛剛從片子裡我們也看到了 有些道教儀式裡有一些破地獄的鑼鼓 我爸爸說 有一次他做過 醮師 的時候就將粵劇的那些鑼鼓混合了進去 他說 這樣打會好一 點 因為破地獄的儀式會有很多是 口白 有一段口白很像我們廣東鑼鼓的鑼鼓口 白 還加上身段 轉身 破瓦 那麼不如就將粵劇的一些東西擺進去試試 其實道教 的鑼鼓和廣東的鑼鼓是很接近的 可以說是同一類的 只不過有些點位有些差別 這 樣一來 我們戲班的一些鑼鼓就被帶入到道教的儀式裡面 慢慢地 普羅大眾都接受 了 那個源頭就是這樣的 陳子晉 也就是說 粵劇的鑼鼓跟道教儀式的鑼鼓很接近 但是在音樂上呢 音樂上 同道教有沒有什麼關係 因為在六七十年代的時候 道教儀式的音樂 應該未必有那 麼豐富

12 高 潤 權 : 六 十 年 代 的 音 樂 我 們 就 不 知 道 了, 因 為 那 時 候 我 們 剛 剛 出 世 從 我 進 入 南 樂 界 開 始, 我 知 道 的 就 是 有 很 多 南 樂 界 在 用 的 一 些 音 樂 都 是 粵 劇 裡 面 的 一 些 小 曲 陳 子 晉 : 我 有 一 些 話 不 能 公 開 講 的, 我 在 做 研 究 的 那 段 時 期, 有 一 種 說 法 大 概 是, 靈 活 的 人 大 多 數 在 戲 班 做 的, 沒 那 麼 靈 活 的 就 去 做 南 樂 我 在 開 場 前 同 高 師 傅 聊 過 這 個 問 題 到 底 是 不 是 這 樣 呢? 當 然 高 師 傅 你 是 橫 跨 兩 界, 遊 刃 有 餘 但 是 粵 劇 的 掌 板 師 傅 會 不 會 比 殯 儀 的 更 厲 害 或 者 靈 活 一 點? 高 潤 權 : 我 覺 得 其 實 兩 樣 都 很 重 要 不 分 高 低 因 為 粵 劇 打 的 是 粵 劇 的, 而 南 樂 的 優 勢 就 另 類 的, 它 有 很 多 隨 機 應 變 的 情 況 有 時, 當 時 他 們 在 做 的 法 事 的 時 候, 突 然 有 突 發 事 件, 就 要 靈 活 應 變 這 是 一 樣 的 我 覺 得 沒 有 什 麼 高 低 之 分, 是 平 等 的 陳 子 晉 : 殯 儀 裡 面 除 了 鑼 鼓 的 元 素 之 外 呢, 還 有 音 樂 的 元 素 高 潤 鴻 師 傅 的 這 個 名 字 我 是 聽 了 很 久 了, 我 總 是 記 得 梅 姨 說, 鴻 仔 小 的 時 候, 和 權 仔 一 樣 是 很 厲 害 的 天 才, 一 直 講 到 現 在 我 就 想 問 一 下, 你 是 什 麼 時 候 開 始 參 與 道 教 的 殯 儀 儀 式 的? 高 潤 鴻 : 我 應 該 是 從 七 八 歲 開 始 的 其 實 我 做 道 教 的 音 樂 的 時 間 和 我 做 戲 班 的 時 間 是 差 不 多 的 因 為 在 那 個 時 間 我 爸 爸 已 經 差 不 多 想 要 轉 到 一 個 不 是 那 麼 辛 苦 的 崗 位 了 那 他 練 嗩 吶 的 時 候 就 問 : 你 想 不 想 學 一 下? 我 就 說, 也 好 啊, 也 挺 有 意 思 的, 反 正 也 被 吵 醒 了, 不 如 就 學 一 下, 醒 了 也 不 能 再 回 去 睡 了, 因 為 他 不 停 地 吹, 嗩 吶 聲 是 很 吵 的, 幾 條 馬 路 以 外 都 能 聽 見, 在 騎 樓 的 聲 音 能 傳 很 遠 其 實 真 的 睡 不 著 反 正 都 已 經 醒 了, 又 被 他 吵, 不 如 一 起 吵 吧 反 正 學 了 吹 嗩 吶, 將 來 做 戲 班 也 好, 或

13 是有機會出去跟叔叔做南樂也可以 我爸爸總是有一個意識就是覺得我們兩個能讀書 就讀 但他說我從小到大是讀不進書的 我很小就出去工作了 他說 你學一門手 藝 怎麼都餓不死你 至少爸爸也養大了你 我很小就已經有這個心態 好啊 學 一下吧 就算讀不進書 也有事情做 我七八歲就跟著他去學 然後跟班 我正式做 南樂的醮師應該是 9 歲左右 總是被人說我爸請童工 我做戲班就是在 8 歲左右 陳子晉 兩位高師傅呢在行內一早已經被認為是天才 這個大家都知道 據我所知 在殯儀裡面的學習就很不一樣 要師徒制 我們現在學樂器很簡單 拿著樂器 老師 就會教你用什麼指法 然後吹練習曲 從一級吹到二級 二級吹到三級 但在殯儀界 或者醮師界裡面 學習方法好像不太一樣 高潤鴻 對 是有不同的 我學嗩吶雖然是我爸爸叫我學的 但是說到吹口 其實我 叔叔比較厲害 當年 在香港僧道尼界是沒有人不知道高林師傅的 所有界別的人都 很喜歡他做醮師 因為他年輕的時候出過家 他的輩分很高 就算是寶蓮寺的釋智慧 師傅都應該是小他一輩的 他應該大概是師叔輩的 輩分很高 而且他很熟練 因為 幾十年前 這些佛家的法事之間有一些差別 做和尚的佛家 做師姑的佛家和一些帶 髮修行的佛家之間其實都有一點不同 然後他又帶我去做之前你講到的 老道 老廣 我是先學的 老廣 為什麼香港的那個殯儀館裡面會是 老廣 的 正 一派 多一些 其實在我的認知裡面 全真派是不幫人做法事的 全真派其實不是火 居道士 因為全真派的道士是自我修煉的道士 他是不會收取酬勞或者幫人做法事 的 他們只會幫同門做 但是如果是出來收取一些工資的那些火居道士其實是我們正 一派的工作 所以老廣就比老道多

14 陳 子 晉 : 現 在 全 真 派 雖 然 很 少, 但 還 是 有 人 做 高 潤 鴻 : 我 出 道 的 那 時 候, 基 本 上 是 沒 有 的 他 們 全 真 派 如 果 要 做 就 一 定 是 為 他 們 自 己 人 做, 不 會 到 外 面 幫 一 班 不 認 識 的 主 家 做 我 在 幾 處 都 做 過 醮 師 我 小 時 候 比 較 貪 玩, 我 就 覺 得 工 作 很 悶, 我 一 個 人 在 一 班 大 法 師 一 班 和 尚 中 間, 我 一 個 小 孩 子 的 確 覺 得 很 悶, 就 不 是 很 喜 歡 做 我 叔 叔 就 很 生 氣, 說 : 我 帶 你 去 做 你 都 不 做, 我 人 緣 那 麼 好, 我 以 後 可 以 把 工 作 交 給 你 這 有 一 點 遺 憾 陳 子 晉 : 你 應 該 不 是 只 跟 你 叔 叔 學, 對 吧? 高 潤 鴻 : 我 叔 叔 是 教 了 我 一 些 很 基 本 的 東 西 但 在 我 們 的 學 習 過 程 當 中, 你 剛 剛 講 的 一 錠 金 其 實 不 用 怎 麼 學, 從 小 聽 到 大 都 聽 會 了 至 於 其 他 法 事 音 樂, 阿 權 剛 剛 講 過 了, 我 們 很 多 時 候 會 將 一 些 粵 曲 粵 劇 的 小 調 放 進 去 其 實 每 一 個 地 方 的 文 化 都 會 將 他 們 當 地 本 身 有 的 東 西 放 進 祭 祀 音 樂 裡 面, 其 中 都 不 會 缺 少 這 些 東 西 我 們 有 自 己 獨 特 的 宗 教 音 樂 比 如 有 很 多 讃, 就 是 經 文 的 旋 律 另 外, 由 於 希 望 豐 富 裡 面 的 音 樂, 讓 它 聽 起 來 舒 服 一 點, 或 者 更 貼 近 本 地 一 些, 那 就 會 用 很 多 我 們 廣 東 比 較 舊 式 的 小 調, 將 那 些 經 文 譜 進 去, 這 是 又 一 種 方 式 其 實 有 時 候 有 點 拗 口, 但 一 直 以 來 都 是 這 樣 做 的 我 們 就 照 樣 吹, 一 邊 吹 一 邊 學 至 於 我 們 學 習 的 話, 比 如 教 你 一 錠 金, 你 要 吹 完 那 麼 多 板 線, 不 同 的 指 法, 密 指 合 一 指 合 等 等, 每 一 板 都 要, 因 為 在 法 師 開 口 誦 經 的 時 候 是 沒 有 笛 調 的 我 們 做 戲 曲 就 會 定 調, 比 如, 調 校 了 一 板 的 線, 我 們 就 會 去 演 奏 但 做 法 事 呢, 就 要 根 據 主 持 那 個 法 師 的 調 子, 他 一 開 口, 誦 的 低 一 點, 那 你 就 要 根 據 他 的 板 線 來 吹 所 以 在 操 作 一 件 樂 器 的 過 程 當 中, 你

15 要很純熟地運用它的調 我們就是這樣慢慢學 慢慢練 陳子晉 講到 一錠金 呢 學過民樂或者廣東音樂的人都對 一錠金 都不陌生 但那時候我去殯儀館 一開壇要請神 請神就一定要吹 一錠金 但這個 一錠 金 我聽完之後就會覺得 這是 一錠金 嗎 完全不像我認識的 一錠金 那麼 今天難得高師傅在這裡 我就想試著對比一下 我剛剛介紹過我自己 我的樂器訓練 是在學院 我要看著譜去吹的 我想大家聽一下我們兩個的不同 當然我明白這裡面 有很大的分別 但我表達的是 現代中國音樂的發展 讓我們被那個譜框得比較緊 我們很難跳出那份譜 那麼這就要請高師傅去解釋一下他是怎麼去想那個旋律的 怎 麼豐富樂曲的旋律 我問過行內的人 為什麼 一錠金 要吹到這麼不同以往呢 因 為可能需要保護自己如果每個人都會吹 一錠金 那麼他們豈不就是沒有飯吃了 但我想這未必是真的 我的想法是 如果你演奏那首歌很厲害 能玩很多花樣 那你 一定會想表現出來 表現自己是高人一等的 我也是這樣 人們當然要將自己的技藝 全部展現出來 所以他們受到的訓練就是可以將一個旋律吹出許多不同的版本出來 等下請高師傅示範一下 我現在就演奏一下我們的那個民樂的 一錠金 是什麼樣 的 我要看著譜 余少華 這裡我多說一句 陳子晉除了寫了一個碩士論文是 香港殯儀音樂 之外 呢 從九月開始他將會是香港中文大學音樂系的博士生 陳子晉演奏 一錠金

16 陳 子 晉 : 為 什 麼 在 開 壇 儀 式 裡 面 一 定 要 用 一 錠 金 呢? 據 我 所 知 就 是 因 為 它 的 旋 律 是 每 一 個 板 都 可 以 停 的 因 為 在 開 壇 的 時 候, 我 們 要 看 那 個 南 樂 師 傅 他 何 時 準 備 好, 我 們 才 可 以 開 始 儀 式 所 以 一 錠 金 的 好 處 就 是 可 以 隨 時 都 停 下 來, 每 一 句 都 可 以 做 一 個 完 結 句 所 以 你 剛 剛 聽 我 吹 那 個 旋 律, 它 是 在 不 停 地 重 複 的 那 麼 這 個 就 是 我 獻 醜 的 一 段 一 錠 金 高 潤 鴻 : 非 常 之 好 陳 子 晉 : 不 要 客 氣 高 潤 鴻 : 剛 剛 陳 子 晉 吹 奏 一 錠 金 的 方 式 是 和 戲 班 一 樣 的 其 實 差 別 也 不 是 很 大 我 想, 你 所 講 的 那 種 不 同 是 因 為 調 的 問 題, 所 以 吹 奏 出 來 的 方 式 會 有 不 同 或 者 我 試 一 段, 大 家 看 看 有 什 麼 分 別 ( 高 潤 鴻 演 奏 一 錠 金 ) 陳 子 晉 : 我 就 覺 得 很 不 一 樣 我 覺 得 精 彩 的 地 方 在 於, 高 師 傅 將 那 個 旋 律 記 在 腦 子 裡, 基 本 上 隨 時 都 可 以 有 一 個 加 花 我 想 你 心 情 好 的 時 候, 是 不 是 會 加 得 多 一 點? 高 潤 鴻 : 是 啊, 或 者 很 悶 的 時 候 也 會 花 一 點 陳 子 晉 : 是 啊, 我 想 這 個 就 是 其 中 的 差 別

17 高 潤 鴻 : 那 麼 我 就 講 講 你 們 整 天 問 的 那 個 學 習 方 式 我 們 學 一 錠 金 其 實 是 學 句, 就 是 以 前 叔 叔 教 的, 一 錠 金 十 六 句, 比 如, 生 工 六 五 𢒼 五 六 工 六 五 生 伬 𢒼 五 生 六 那 麼 我 們 以 前 學 的 時 候 就 記, 第 一 句 是 五, 第 二 句 五, 第 三 句 生, 就 用 這 樣 的 方 式 去 記, 那 就 變 成 了 一 直 到 最 後 一 句 都 是 用 那 個 音, 但 是 中 間 旋 律 就 順 着 那 個 感 覺 去 吹 這 個 不 單 只 是 祭 祀 音 樂, 我 們 中 國 音 樂 就 是 有 這 種 方 式 比 如 潮 州 音 樂 中 所 謂 的 那 些 加 花 啊, 撞 啊, 等 等 如 果 是 一 對 笛 或 一 對 簫 演 奏 呢, 就 要 求 一 定 不 可 以 吹 成 一 樣 的 比 如 我 們 做 祭 祀 音 樂, 紅 事 也 好, 白 事 也 好, 我 們 做 紅 事 一 定 是 計 一 句 笛 的 那 麼 白 事 呢? 上 山 那 些 白 事 規 模 一 般 比 較 小 一 點, 之 前 在 靈 堂 做, 規 模 可 能 會 比 較 大, 出 巡 的 規 模 也 會 比 較 大 上 山 一 般 都 是 單 笛 的 在 戲 曲 裡 面 做 很 多 落 鄉 班 都 是 用 單 笛 來 吹 的 這 在 我 們 的 底 線 裡 是 不 可 以 的, 權 哥 不 論 如 何 都 要 找 一 對 笛, 他 找 不 到 就 會 說 : 阿 鴻 你 一 定 要 吹 我 們 的 那 班 是 很 少 只 用 一 隻 嗩 吶 來 吹 奏 為 什 麼 要 用 一 對 嗩 吶 呢? 因 為 吹 一 錠 金 這 樣 的 喜 慶 音 樂, 我 們 要 求 中 間 不 要 停 頓 怎 樣 才 叫 做 不 要 停 呢? 不 是 說 不 要 換 氣 的 那 種 不 停 頓 而 是 說, 比 如,A 笛 在 吹 的 時 候, 第 一 二 句 換 氣, 那 第 三 句 我 換 氣 的 時 候, 你 就 千 萬 不 要 換 氣, 就 是 大 家 互 補, 一 定 要 有 一 隻 嗩 吶 在 響 這 個 是 一 般 吹 打 樂 師 裡 面 搭 檔 之 間 的 一 個 意 識 和 習 慣 不 論 你 和 任 何 人 搭 檔, 和 沒 有 搭 檔 過 的 人 合 作, 都 不 可 以 人 家 停 你 也 停 要 有 一 種 兜 搭 的 感 覺 我 再 旁 邊 聽 到 你 的 這 樣 吹, 我 就 會 配 合 你 的 那 句 去 吹 奏, 這 就 是 用 了 一 種 兜 搭 的 方 式 所 以 為 什 麼 說 很 多 時 候 聽 到 的 一 錠 金 有 不 同 現 在 殯 儀 館 一 般 很 少 用 一 對 醮 師 了, 通 常 是 單 一 一 個 陳 子 晉 : 這 個 其 實 就 是 關 乎 訓 練 的 問 題 就 像 我 們 在 這 裡 所 討 論 的, 是 學 院 的 這 個 訓 練 形 式 好 還 是 師 徒 這 種 記 樂 句 的 重 音 的 這 種 方 式 好? 學 院 這 個 形 式 現 在 好 多 人 都 在

18 用 你身邊學樂器的朋友一定是從最基本的音階開始 這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最主要 的學習方式 而一些可以演奏得很生動 很靈活方式 知道的人卻越來越少 那我覺 得這個就是那個問題所在 如果我們一直都用音樂學院式的所謂科學一點的方法去學 樂器 其實是沒意思的 你看著譜只能吹出一個版本 而那些大師傅他是可以靈活地 演奏的 比如心情好就多奏一些花樣 心情不好就少奏一點 這雖然是開玩笑 但我 想強調的是他們演奏方式的變化是很豐富的 那我想我們這是我們應該留意的 我想問一下高潤權師傅 鑼鼓 粵劇的元素都摻入到殯儀裡面了 你也會收徒弟 的 你現在會怎麼教徒弟或者你的接班人 高潤權 基本的東西當然就要先教他 教完基本的 其實他就要靠自己了 要他多留 意演出的戲 比如一套 帝女花 可能十個演員演的都是不一樣的 如果你把任姐的 帝女花 打給十個演員 可能其中九個你都會打錯 因為每個演員的演繹方式都是 不同的 這件事是很講究隨機應變的 我都不敢講今天在台上要演什麼 就算是排好 了都未必是一模一樣的 我們打鼓看的就是現在這一刻在台上演的是什麼 那麼我就 打什麼 台上會有特殊情況發生 或者出現一些意外 可能有演員出來咳一咳嗽 這 就已經是意外了 因為咳一咳嗽 你要幫他補救 你不可以靜場 你要想辦法 這是 一直都在灌輸給我的兒子 徒弟的 我說你們不要看著曲譜打 一定要看著演員打 演員是最重要的 他是牡丹 我們是綠葉 我們要知道他在表演的東西 你看曲譜是 沒有用的 曲譜上不會告訴你演員走了幾步 曲譜不會告訴你有沒有意外發生 你看 著舞台才是最實際的 陳子晉 我上次同你聊天 你說到 發報鼓三 五 七 時挺有一番見解的 發報

19 鼓 就是平時在鄉間演出的時候提醒那些人 有戲演出了 就會打 發報鼓 其實那 時候我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時間都公佈了 已經列出來幾點鐘演戲了 為什麼還要 再打 發報鼓 呢 高師傅就有一個見解很有趣 高潤權 因為以前沒有錶 以前最多都是用漏斗 或打更 我也問過我爸爸這個問 題 為什麼要打 發報鼓 一來 打 發報鼓 是我們打鑼鼓的基本功 必須要練 習 你練了 發報鼓三 五 七 呢 就會對你將來打鑼鼓很有幫助 二來呢 一打 發報鼓 呢 那些演員就會自己去裝身了 一響大鑼呢 都差不多裝完了 一打 三五七 就要 勒頭 了 以前就沒有提場的人去提醒的 一打 三五七 呢 那 些資深的演員就會開始裝身 裝身就是要穿戲服 勒頭 陳子晉 以前用漏斗 沒有錶 現在有錶了 為什麼還要堅持打發報鼓呢 高潤權 因為這個是我們的傳統 我不想它失傳 高潤鴻 其實主要原因是 如果不打呢 那些新學的人就不能把他們基本功練得很 好 其實這是在練功 我們發報鼓一般是打一刻鐘 你就要在一刻鐘裡面不停地這樣 打 你不練好這個功 基本上你打什麼戲都是沒有用的 平時打這個鼓點很悶 一般 是不會願意去練的 因為它的節奏很單一枯燥 平時練習的機會很少 但打 發報 鼓 這件事 如果你不去做 就是對這個工作不負責 進去就不停地打一刻鐘 在這 其中就可以訓練到基本功 如果你連基本的 三五七 都打不好 那麼你基本上就演 奏不好了 所以對我們來說 發報鼓是一定要堅持打的 現在外面很多班其實已經不

20 打了 有錶嘛 不需要打了 但我覺得還是要打的 陳子晉 這就是傳統的保留 當然現在什麼都可以變 就算聽音樂也不一定要聽音樂 會了 那麼為什麼我們要做這件事 我們對傳統的認知是什麼樣的 高潤鴻 對很多新入行的小孩子來說 你跟他講這麼嚴肅的話題 他不會聽的 你一 定要跟他說 你不打是不行的 你不打你下次就死定了 你不打就是不尊重神祇 那麼他就會很害怕 然後去一直打一刻鐘 我對自己那班徒弟就是這樣的 真的 你 試試看對一個小孩子那樣說 他會覺得 你傻啊 打一刻鐘的鼓 但是如果你跟他 說 你一定要打的 不打是不對的 不打就是對這個工作不好 他就會覺得 啊 這 是個工作 然後他就會去打 在無形中 每次都練 他就練好了 我覺得是一個很好 的方式 高潤權 我覺得現在打 發報鼓 以及 三五七 都不是經常用的了 香港有多少神 功戲 大家都數得出來 戲院戲就會多一點 但在戲院我們是不會打 發報鼓 的 如果你連神功戲上都不打了 那練基本功就練不了了 你們數一下 香港一年都不知 道能不能數得出有五十天神功戲 高潤鴻 有的有的 高潤權 所以我到現在都堅持一定要打 發報鼓

21 陳 子 晉 : 我 記 得 三 月 份 的 時 候, 康 文 署 搞 了 一 個 嶺 南 樂 調 演 奏 會, 最 後 返 場 的 那 首 曲 子 呢, 鴻 哥 就 吹 了 得 勝 令 權 哥 的 一 開 始 那 個 鼓 點 呢, 我 拿 給 很 多 人 聽, 大 家 都 說 那 個 鼓 真 的 很 厲 害, 一 聽 就 知 道 這 個 鼓 手 很 有 本 事 大 家 有 沒 有 聽 過 得 勝 令 啊? 在 民 間 傳 奇 裡 就 會 經 常 出 現 不 如 我 吹 一 點 點 給 大 家 聽 ( 陳 子 晉 演 奏 得 勝 令 片 段 ) 這 首 歌 大 家 應 該 都 很 熟 了 這 個 旋 律 是 很 簡 單 的, 但 那 天 晚 上 我 聽 到 鴻 哥 吹 奏, 我 就 會 覺 得, 為 什 麼 得 勝 令 可 以 奏 成 這 個 樣 子? 高 潤 鴻 : 其 實 這 個 跟 一 錠 金 一 樣 陳 子 晉 : 那 個 豐 富 的 程 度 是 你 們 是 想 象 不 到 的 當 然 在 座 的 都 不 會 有 人 聽 過 高 潤 鴻 : 其 實 電 台 重 播 過 一 次 的 陳 子 晉 : 我 就 覺 得 整 個 訓 練 一 直 都 被 遺 忘 了, 就 好 像 發 報 鼓 一 樣 如 果 再 不 堅 持 的 話, 其 實 就 可 能 沒 有 打 了 高 潤 鴻 : 可 能 就 儘 量 自 己 能 做 多 少 就 做 多 少 了 陳 子 晉 : 那 麼 余 教 授 有 沒 有 什 麼 補 充?

22 余 少 華 : 我 聽 了 真 是 學 到 了 好 多 東 西, 上 了 一 堂 課 我 有 兩 點 想 跟 大 家 分 享 過 去 我 雖 然 跟 兩 位 高 師 傅 不 是 很 熟, 但 我 一 直 都 留 意 著 他 們 的 活 動 我 最 感 動 的 就 是 兩 位, 在 承 傳 傳 統 以 及 堅 持 要 保 留 它 的 這 方 面 做 的 很 認 真, 事 業 感 很 強 那 麼 我 補 充 兩 個 例 子 我 去 聽 過 兩 年 前 廖 森 師 傅 的 大 事 剛 剛 高 潤 鴻 師 傅 講 到 兩 支 嗩 吶 是 怎 樣 的 關 係 的 時 候, 我 就 恍 然 大 悟 一 般 懂 中 國 音 樂 的 人 裡 面, 很 多 作 曲 家 也 都 說, 中 國 音 樂 是 齊 奏 的 但 是 在 廖 森 師 傅 的 那 晚 呢, 我 聽 到 高 潤 鴻 師 傅 帶 著 那 班 樂 手, 有 很 多 樂 器, 我 就 聽 得 出 來, 那 完 全 是 多 聲 部 的 音 樂, 雖 然 沒 有 樂 譜 的, 但 很 豐 富 我 們 平 時 去 聽 殯 儀 呢, 有 那 麼 多 人 做 法 事, 並 不 是 每 一 場 都 吹 得 好, 打 得 好 的 但 是 廖 森 師 傅 的 那 晚 呢, 我 真 是 聽 得 很 感 動, 那 是 一 流 的 樂 手, 一 流 的 演 奏 回 到 剛 剛 講 的 得 勝 令, 實 際 上 我 也 會 唱 鼓 聲 一 出, 十 分 鏗 鏘 現 場 演 奏 的 那 個 氣 氛 是 唱 片 所 不 能 比 的, 整 班 樂 手 和 鑼 鼓 配 合 呢, 是 現 場 才 能 做 到 的 講 到 兩 支 嗩 吶 呢, 我 就 覺 得 實 際 上 很 多 中 國 音 樂 由 於 它 的 運 作, 是 不 可 能 兩 支 嗩 吶 一 起 奏 的, 所 以 中 國 音 樂 傳 統 音 樂 不 是 齊 奏 的 如 果 樂 手 們 有 這 樣 的 能 力, 知 道 大 家 的 路 數, 他 們 之 間 一 定 是 互 相 兜 搭 的, 一 定 是 互 補 的 所 以 我 覺 得 兩 位 師 傅 的 那 個 兄 弟 班 是 一 絕, 大 家 互 相 都 很 熟 悉 我 想 問 一 下 高 潤 鴻 師 傅 呢, 你 是 吹 嗩 吶 入 行 的, 吹 了 這 麼 久 的 大 笛, 但 為 什 麼 你 會 轉 去 做 弦 索 手, 又 做 頭 架? 高 潤 鴻 : 因 為 我 哥 哥 比 我 厲 害 所 以 我 轉 行 ( 笑 ) 其 實 在 宗 教 音 樂 裡 面, 我 們 的 師 傅 他 出 身 宗 教 音 樂 世 家, 他 爸 爸 在 道 教 音 樂 裡 面 是 很 出 名 的 以 前 祭 祀 音 樂 就 沒 有 那 麼 多 樂 鼓, 所 以 他 爸 爸 就 帶 他 跟 我 爸 爸 學 打 鑼 鼓, 然 後 我 們 又 跟 他 學 道 教 音 樂 這 對 我 們 大 家 都 很 好 我 爸 說 : 哥 哥 打 鑼 鼓 已 經 上 位 了, 你 還 小, 不 如 你 試 一 下 轉 行 玩 音 樂,

23 玩頭架 那你和哥哥就可以搭檔 我想想也是 所以就轉行了 其實我再怎麼學也 不如權哥厲害的了 笑 余少華 我還想再提一點就是 剛剛鴻哥講到 嗩吶在做法事的時候不定調 由於我 們現在大多學西方音樂 很多人是不知道這個傳統的 樂手的音樂意識要非常好 人 家唱什麼你就跟什麼調 這種技藝和要求是不是每個師傅都要達到的 高潤鴻 我現在很少出殯儀館 但在以前這是一定要會的 不能人家誦經誦那個板 線 你又吹另外一個板線 一定不可以這樣 余少華 實際上呢 我覺得所有音樂學院都應該要求他們那個視唱練耳要達到這個水 平 什麼調都可以跟得上 這才是專業的要求 高潤鴻 對 因為我們中國很多樂器是相對比較簡單的 比如高胡它的音階比較少 那麼有很多譜我們就要考慮怎麼去演繹 其實不論什麼樂器都是這樣 我們會用一些 指法 或者一句的旋律 左兜搭 右兜搭 來突出那件樂器的特色 這個其實一直都 是中樂的特色 余少華 我還有一個問題問一下權哥 其實在廖森師傅那晚的法事上 我記得你是拉 二胡的 二胡在這樣的法事裏面用的多不多 不是應該吹打比較多嗎 高潤權 我想是八十年代比較多

24 高 潤 鴻 : 香 港 有 的 以 前 做 醮 師 呢, 就 是 有 簫 管 笛 椰 胡 四 樣 東 西 就 可 以 出 來 謀 生 了 後 來, 據 我 所 知, 是 我 爸 爸 入 行 以 後 把 二 胡 帶 進 來 的 以 前 的 那 些 醮 師 大 多 都 是 拉 椰 胡 的, 我 爸 爸 就 因 為 做 粵 劇 的 關 係, 他 就 說, 椰 胡 的 音 色 那 麼 暗, 不 如 試 一 下 二 胡 後 來 我 師 傅 又 問 我 會 不 會 揚 琴, 我 說 會 一 點, 然 後 又 加 了 揚 琴 進 來 慢 慢 就 變 豐 富 了 因 為 我 們 也 聽 過 外 面 的 很 多 法 事, 比 如 海 陸 豐 有 很 多 法 事 的 音 樂 就 是 很 豐 富 的 那 麼 我 們 也 可 以 試 一 下 這 樣 就 慢 慢 豐 富 了 那 應 該 是 八 十 年 代 的 事 余 少 華 : 這 個 就 是 我 們 的 口 述 歷 史, 應 該 寫 下 來, 誰 帶 進 去 的, 什 麼 時 候 帶 進 去 的 其 實 中 國 音 樂 就 是 看 有 沒 有 人 去 做, 像 那 些 懂 的 人, 他 就 會 加 一 些 東 西 進 去 那 麼 時 間 差 不 多 了, 我 們 可 以 開 放 給 觀 眾 問 問 題 了 但 我 想 最 後 講 一 句 呢, 就 是, 傳 統 的 承 傳 呢, 就 像 高 氏 兄 弟 在 他 們 過 往 的 經 歷 裡 面 很 強 調 的, 同 時 也 做 到 了 的, 就 是 要 尊 重 自 己 的 傳 統 我 們 中 國 音 樂 發 展 到 現 在, 變 化 得 很 快, 變 得 國 際 化 西 化 現 代 化, 但 是 在 變 化 當 中, 我 們 要 記 得 自 己 的 傳 統 在 哪 裡 我 想 這 個 是 最 重 要 的 而 且, 他 們 兩 兄 弟 對 自 己 的 行 業 是 引 以 為 傲 的 我 們 做 中 國 音 樂 就 應 該 有 這 樣 的 自 信, 我 們 的 傳 統 是 很 豐 富 的 我 們 不 能 覺 得 這 件 事 不 值 得 去 做 無 論 做 粵 劇 也 好, 做 紅 白 事 也 好, 如 果 有 機 會 將 自 己 的 傳 統 做 得 好, 能 和 同 樣 喜 歡 這 個 傳 統 的 人 去 分 享, 我 覺 得 是 很 重 要 的 所 以 他 們 兩 位 不 單 是 在 粵 劇 界 和 法 事 音 樂 裡 面 身 體 力 行, 事 實 上, 我 覺 得, 我 雖 然 做 了 四 年 非 物 質 文 化 遺 產 委 員 會 的 委 員, 後 來 又 做 了 主 席, 但 我 希 望 做 到 的 是, 將 這 樣 的 傳 統 的 承 傳 人 呢, 像 我 們 兩 位 高 師 傅 就 是 我 們 傳 統 廣 東 吹 打 音 樂 的 承 傳 人, 我 希 望 這 個 承 傳 可 以 繼 續 下 去 那 現 在 我 們 開 放 給 觀 眾 提 問

25 觀 眾 1: 兩 位 師 傅 的 父 親 改 進 了 殯 儀 館 的 音 樂, 我 想 請 問 一 下 這 是 市 場 需 要, 還 是 他 純 粹 只 是 自 己 想 這 樣 改? 一 個 戲 曲 或 者 其 他 演 出 好 不 好 聽 呢, 觀 眾 是 有 反 應 的 但 通 常 我 們 去 殯 儀 館 就 很 少 會 注 意 那 個 音 樂 好 不 好 所 以 誰 會 知 道 這 一 班 的 音 樂 好 聽 一 點, 然 後 另 一 班 就 會 去 學? 高 潤 權 : 其 實 不 是 改 變 音 樂, 只 是 把 鑼 鼓 帶 了 進 去 音 樂 我 們 是 沒 有 改 過 的, 只 是 帶 了 一 些 樂 器 進 去 觀 眾 1: 那 麼 其 他 班 怎 麼 去 學? 是 不 是 走 進 來 看 一 下, 看 看 原 來 多 了 一 些 樂 器, 還 是 怎 麼 去 學? 高 潤 鴻 : 我 們 做 法 事 的 時 候, 我 們 看 到 附 近 的 地 方, 比 如 海 陸 豐, 他 們 做 法 事 的 方 式 就 不 太 一 樣, 他 們 做 法 事 的 規 模 很 大, 有 很 多 樂 器, 最 少 是 要 有 兩 支 大 的 嗩 吶, 一 支 小 嗩 吶, 有 簫 管, 有 揚 琴 等 等 其 實 我 們 也 喜 歡 聽 他 們 的 演 奏, 有 時 候 覺 得 他 們 的 音 樂 在 音 樂 界 來 說 也 很 好 聽 我 們 聽 了 以 後 回 來 會 借 用 我 們 用 一 個 借 用 的 方 式 去 學 習 比 如, 人 家 做 個 法 事 可 以 加 一 些 中 國 式 的 樂 器 進 去, 那 我 們 可 不 可 以 呢? 其 實 我 覺 得 只 要 讓 那 個 事 件 沒 有 違 背 他 原 生 的 東 西 就 可 以 了 最 怕 的 是, 我 們 將 這 些 樂 器 帶 進 去 之 後, 它 變 成 了 另 外 的 東 西, 那 就 違 背 了 他 原 先 的 東 西 這 種 借 用 一 直 到 現 在 大 家 都 能 比 較 好 地 接 受, 也 發 展 的 不 錯 在 我 們 做 了 這 一 步 之 後, 有 很 多 醮 師 從 中 國 內 地 的 一 些 學 院 過 來, 他 們 帶 過 來 的 樂 器 有 時 也 會 很 誇 張, 比 如 那 種 很 長 的 牛 角 我 覺 得 只 要 在 我 們 中 國 樂 器 的 範 圍 裡 面, 又 不 影 響 到 法 事 進 行, 而 在 宗 教 音 樂 裡 面 也 做 得 更 好, 我 覺 得 就 是 一 件 很 好 的 事

26 至於你說 做戲班就會有人欣賞你的音樂 那麼我就覺得 做每一件事都不是一 定要計較人家欣不欣賞你 我自己做每一件事都是我很想做這件事 如果很討厭 就 不必說了 如果我很想做這件事 應該是自己做好那件事 而不是說 我做完了一件 事都要看看你欣不欣賞我 這是我自己的做事方式 也是我從我爸爸身上看到的 其 實沒有人會在意你在殯儀館演奏得好不好 但至少我們對得起自己 如果講到宗教拜 神的話 那就是對得住神祇 對得住先人 那樣就可以了 觀眾 2 多謝幾位精彩的講述 我不懂中國音樂 也沒有聽過 一錠金 剛剛聽兩位 奏 一錠金 我這個對中國音樂沒有認識的人都能聽得出其中的不同 陳先生的那個 版本是比較學院派的 一板一眼 節奏很分明 而高潤鴻師傅的演奏就是很靈活的 可以聽得出他是師承某一個人 並且自己加了一些變化 那麼學院派的承傳就沒有問 題啦 因為有學生 有老師 有教授去教學 但師承的話 如果沒有人入行 老師又 不是很想教 或者教得不是很好 學生又不是很努力的話 師承 這一方面會不會終 究都會失傳 高潤鴻 所以這個就是最關鍵的 為什麼要有學院派 為什麼中國很多手藝或者一些 藝術都失傳了 就是因為這樣 其實我個人在現階段覺得 學院派是非常必要的 因 為學院派有很多理論 有很多很清晰的東西能指引那些完全沒有接觸過音樂的人 但 我覺得在學院制的教育之後呢 應該加入一些很專業的人士的指導 比如一些很厲害 的導師會告訴他們一些竅門 正如現在國內一些學習京劇的戲曲學院裡 他們會先學 完基本的東西 然後再由一些很出名的演員去提點一下他那一派的要領 我覺得是應 該用這種方式去承傳下去 這樣會比只有學院派或者只有師徒制的傳承會好得多 我

27 覺得香港應該想一想這樣的做法才對 陳子晉 我補充一點 學院是需要的 但我們在學院裡面學的東西應該都是西方的全 套概念 還是也要有一些傳統的學習呢 現在我們在學院裡面是分的很細的 視唱練 耳一科 音樂史一科 就算是廣東音樂也有細分 我舉個例子 我之前跟演藝學院的 中樂系系主任聊過 他說他們想教廣東吹打 但是學不到那樣東西 怎麼辦 因為他 們學院裡的那些吹打音樂很多時候就是一個笙 一支笛合起來就叫做 吹打音樂 了 但我們認識的吹打音樂絕對不是這樣的 吹打音樂和戲曲有很多關聯 絕對不是 拿一支笛就可以叫做吹打音樂的 那應該怎麼做 比如掌板 其實吹打音樂最難的就 是掌板 是鑼鼓 很複雜 但問題是 我們沒有一個系統去教 甚至很多人會覺得 這是粵劇的東西 我們學來做什麼呢 我就覺得 如何在學院裡面豐富制度是很重要 的 如果純粹用一種西方的概念 學一年考一級 考到八級就畢業了 可以去教學生 了 我覺得這樣沒什麼意義 觀眾 3 首先很感謝幾位講者 在我自己的觀念裡面 我們中國人一向是將紅白二事 分的很清楚的 但是剛剛聽介紹說 當我們辦紅事的時候 拜堂是會用 一錠金 的 但是當做白事的時候 開壇也用 一錠金 那是不是在祭祀音樂上面是沒有這種 禁忌的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 剛才聽到陳先生說兩位師傅曾經有一個演出是很精彩 的 不知道我們有沒有這個榮幸 在現場聽到你的那段錄音 謝謝 高潤鴻 首先 我想說 在紅白二事裡面 我所學的那些曲牌是完全沒有禁忌的 我 們在紅事裡面 比如我們都會打 大開門 小開門 這些吹打牌子曲 其實在白事

28 裡面我們也會經常聽到這些牌子曲的 只不過是在宗教音樂裡面 它選擇用什麼曲 牌 是看它的旋律的 那講到旋律又更複雜了 我覺得一講到旋律其實是很講究演奏 者的演奏的 簡單來說 比如 我之前幫仙姐做 帝女花 他們的團隊就覺得 一錠 金 太歡快了 就不是很適合 香夭 那個情節 那他們就換了一些音樂 後來 我 換作 到春來 這個曲牌 他們也還是覺得那個感覺太歡快了 不是很合適 所以他 們又去請人 我不記得是不是請高世章去寫了一段音樂 但他們也還是不喜歡 還是 覺得太歡快了 後來我就說 不如你再聽一下 我仍然是用 到春來 這個曲牌 後 來他就選了用 到春來 我覺得這是在於演奏 因為我們一開始用 到春來 的時 候 那些樂手都還沒有意識到應該怎麼樣去演繹 就覺得 到春來 本來是歡快的曲 牌 那就奏得歡快一點 大家都沒有考慮到那個戲的氣氛 後來我就跟他們說 主辦 單位覺得我們奏得太歡快了 我們可不可以奏得淒怨一點 那麼我們就用了自己的演 繹方式 後來就一直用這個曲牌 所以我覺得在紅白二事裡面 選擇用什麼曲牌是沒 關係的 是在於那個演奏者 如果是做紅事我就要奏得開心一點 如果是做白事 就 要有一個警惕 不可以奏得太開心 好像人家嫁娶一樣 要吹得蒼涼一點 我覺得這 是在於演奏者 而不是在於曲牌 另外你說那個 嶺南粵調 有沒有錄音 那麼你要 問一下陳子晉先生了 陳子晉 我有錄音的 如果大家覺得很想聽 我可以在這裡播的 但要問問兩位師傅 的意見 高潤權 高潤鴻 我沒問題

29 陳 子 晉 : 這 個 只 有 兩 分 鐘, 但 我 聽 了 很 多 次, 真 的 很 精 彩 余 少 華 : 播 完 我 想 再 一 個 關 於 一 錠 金 的 問 題 高 潤 鴻 : 好 ( 陳 子 晉 播 放 三 月 份 高 潤 鴻 師 傅 在 嶺 南 樂 調 演 奏 會 上 演 奏 的 得 勝 令 錄 音 ) 陳 子 晉 : 當 晚 我 聽 完 之 後 很 激 動 我 跟 我 那 些 會 中 國 音 樂 的 朋 友 說, 得 勝 令 我 們 以 後 最 好 還 是 不 要 演 了 兩 位 師 傅 演 奏 的 感 覺 真 的 很 不 一 樣 我 們 的 問 題 就 在 於 我 們 很 少 接 觸 傳 統 的 吹 奏 方 式, 所 以 奏 出 來 就 變 得 很 工 整 大 家 剛 剛 聽 到 的 感 覺 是 很 豐 富 的, 兩 支 笛 子 的 兜 搭 很 精 彩 余 少 華 : 回 到 剛 剛 講 的 一 錠 金, 我 就 想 跟 大 家 分 享 一 下, 同 時 也 問 問 高 師 傅 剛 剛 那 位 觀 眾 問 到, 紅 白 二 事 都 有 一 錠 金, 這 裡 我 想 講 一 下 我 的 經 驗 就 是, 我 和 陳 子 晉 一 樣, 以 前 了 解 的 一 錠 金 呢 就 是 在 帝 女 花 裡 我 從 小 到 大, 一 直 到 讀 大 學 之 後, 我 的 參 與 的 都 是 天 主 教 的 殯 儀, 所 以 安 魂 曲 我 就 很 熟, 但 南 樂 那 些 我 就 真 的 沒 去 聽 過, 天 主 教 的 大 人 們 也 叫 我 不 要 去 一 直 到 我 太 太 的 祖 母 過 世, 我 才 第 一 次 聽 南 樂 我 能 辨 認 得 出 一 錠 金, 但 我 的 感 覺 就 是, 為 什 麼 可 以 吹 得 那 麼 慘! 本 來 是 一 個 很 清 楚 的 曲 牌, 我 很 熟 的, 聽 上 去 也 認 得, 但 是 在 殯 儀 館 聽 就 感 覺 是 愁 雲 慘 霧 我 想 問 問 高 師 傅, 你 在 同 一 個 曲 牌 裡 面, 會 不 會 加 一 些 不 一 樣 的 音 進 去, 比 如 加 一 些 乙 反 音?

30 高 潤 鴻 : 可 能 會 的 可 以 加 一 些 音 進 去, 但 其 實 我 覺 得 可 以 不 用 加 的 余 少 華 : 不 加 都 可 以 奏 得 很 慘? 高 潤 鴻 : 我 覺 得 用 心 就 可 以 了 這 件 事 好 像 有 點 玄 妙 就 是 你 再 演 奏 的 時 候, 要 抱 著 一 個 心 態, 就 是 我 現 在 要 悲 慘 一 點, 那 你 奏 出 來 就 會 悲 慘 一 點 我 想 著 要 慘 一 點, 那 我 演 奏 出 來 的 就 一 定 會 悲 慘 一 點, 你 如 果 很 開 心, 那 奏 出 來 的 音 樂 就 會 很 開 心 我 想 激 昂 一 點, 就 會 奏 得 激 昂 一 點, 我 自 己 就 是 這 樣 的 當 然 如 果 像 你 說 的, 加 一 點 乙 反 音, 可 能 會 容 易 處 理 一 些, 但 我 覺 得 可 以 不 用 加 的 余 少 華 : 權 哥 有 沒 有 補 充? 高 潤 權 : 我 也 是 這 樣, 阿 鴻 已 經 講 了, 打 鑼 鼓 也 是 靠 心 情 的, 我 剛 剛 聽 那 段 錄 音 才 發 覺 原 來 我 打 得 那 麼 激 昂 可 能 因 為 當 時 我 也 覺 得 很 開 心, 可 能 當 時 很 多 觀 眾 對 我 們 兄 弟 的 節 目 的 反 應 強 烈, 我 們 是 在 開 心 的 情 況 下 表 演 的 我 一 直 都 不 知 道, 我 原 來 把 那 個 鼓 打 的 那 麼 激 昂 我 今 天 是 第 一 次 聽 到 當 晚 的 錄 音 這 就 是 心 情 關 係 所 以 你 剛 剛 說 你 覺 得 那 個 得 勝 令 很 不 一 樣 可 能 我 今 晚 再 演 又 未 必 能 達 到 那 個 效 果 了 觀 眾 4: 多 謝 幾 位 精 彩 的 演 講 我 在 聽 余 其 偉 先 生 在 城 市 大 學 示 範 演 奏 平 湖 秋 月 的 時 候, 也 問 過 他 這 個 問 題 平 湖 秋 月 這 首 曲 子 很 有 意 思, 它 可 以 很 歡 暢, 也 可 以 很 幽 怨, 這 是 我 們 中 樂 的 特 色, 那 麼 西 樂 也 可 以 這 樣 演 奏 嗎? 另 外, 可 不 可 以 具 體 地 講 講 八 音? 我 們 這 些 外 行 不 懂, 是 用 哪 些 樂 器 的 材 料 來 定 它 屬 於 金 石

31 革 還是用它奏出來的音來區分 可不可以解釋得詳細一點 高潤鴻 這個專業的問題 我們請陳子晉先生來答 陳子晉 我想余老師的 平湖秋月 呢 他每一次演都有一些不一樣的 他都是根據 他的心情去演奏的 我同意剛剛權哥講的 就是他演奏的那天 觀眾的反應很好 因 為在香港 觀眾基本上沒有聽過這種音樂會的 大家的反響就很強烈 所以權哥的狀 態也很好 演奏出來的效果就特別好 所以我也覺得演奏和心情是有關係的 至於你 問到的 八音 其實是古代音樂裡面的 八音分類法 余少華 雅樂的分類法 陳子晉 金 說的是那個樂器的形制 材料 比如編鐘就是屬於 金 但現在就 很少用這種分類法 一般是用 吹彈拉打 來分的 八音班裡面最主要的樂器都是嗩 吶啊 二絃啊 高潤鴻 我們現在講的 八音班 用的一般都是從戲曲過來的 拍和 的樂器 比如 有一個打鼓的 有一個鑼 這些就是屬於 金 镲也是屬於 金 有弦索 是屬於 絲 那麼 竹 就有簫 管 笛這些樂器 八音班也有規模大小的 簡單一點就至 少要三個打鑼鼓的 兩支笛 最少也是五個人 但我也看到一些書上講到有那種幾百 人的演奏規模 但是不是幾百人一起進去演奏 我就不知道了 因為我很久不做了

32 陳 子 晉 :: 其 實 八 音 班 有 很 多 說 法, 如 果 我 沒 記 錯 的 話, 有 一 種 說 法 是 說 八 音 班 基 本 上 是 由 八 個 人 組 成 的, 如 果 是 大 八 音 呢 就 是 24 個 人 是 用 人 數 去 區 分 的 但 其 他 資 料 又 沒 有 說 到 八 這 個 數 字 是 跟 人 數 相 關 的 另 外 我 看 過 一 個 文 件 就 是 說, 八 音 就 是 指 嗩 吶 的 八 個 孔, 是 有 這 樣 的 說 法 的 高 潤 鴻 : 但 我 知 道 它 有 九 個 音 的 但 一 般 是 八 個 陳 子 晉 : 當 然 民 間 這 些 說 法 是 很 多 的 我 們 要 下 功 夫 去 追 查 一 下 它 為 什 麼 叫 做 八 音 班 高 潤 鴻 : 當 然 西 樂 也 是 一 樣 的 我 覺 得 玩 音 樂 就 沒 有 分 中 還 是 西, 是 不 分 國 籍 的 觀 眾 4: 那 麼 它 演 繹 悲 傷 和 歡 樂 的 寬 容 度 呢? 高 潤 鴻 : 我 覺 得 西 樂 它 也 是 可 以 做 到 的, 只 不 過 他 們 會 不 會 這 樣 去 做 罷 了 有 時 我 也 會 喜 歡 聽 一 下 西 方 音 樂, 我 覺 得 他 們 吹 薩 克 斯 也 可 以 吹 得 很 喜 悅, 也 可 以 吹 得 很 幽 怨, 或 者 吹 得 很 浪 漫 我 覺 得 不 論 什 麼 音 樂 都 是 可 以 做 到 這 一 點 的 觀 眾 5: 大 家 好! 這 個 講 述 很 精 彩, 內 容 很 豐 富 我 是 完 全 不 懂 殯 儀 音 樂 的 剛 剛 聽 到 說, 有 師 傅 在 誦 經, 樂 師 在 旁 邊 吹 嗩 吶, 有 時 兩 人 會 配 合 不 好, 如 果 我 是 在 場 的 人, 我 是 如 何 知 道 樂 師 配 合 不 上 誦 經 的?

33 高 潤 權 : 這 可 能 都 是 表 現 為 大 家 不 協 調 或 者 音 不 對 一 般 很 少 會 出 現 這 樣 的 情 況 高 潤 鴻 : 可 能 有 一 些 比 較 新 的 樂 師 不 太 熟 悉 經 文 的 旋 律, 有 時 候 就 會 跟 不 上 但 我 想 現 在 一 般 出 來 謀 生 的 都 還 可 以 吧, 最 多 是 吹 得 好 不 好 聽 而 已 有 的 功 夫 好 一 點, 有 的 演 奏 的 方 式 差 一 點 我 想 一 般 都 還 是 可 以 的 因 為 如 果 你 真 的 很 差 勁 的 話, 是 不 允 許 的 我 覺 得 演 奏 祭 祀 音 樂 或 者 宗 教 音 樂 是 一 件 很 莊 嚴 的 事, 如 果 你 很 隨 便 的 話, 我 想 就 算 是 主 家 不 說 你, 你 自 己 也 會 覺 得 過 意 不 去 的 高 潤 權 : 過 不 了 自 己 那 一 關 觀 眾 5: 我 作 為 一 個 不 懂 音 樂 的 人, 我 如 何 知 道 伴 奏 和 誦 經 的 兩 個 人 配 合 不 好 呢? 陳 子 晉 :: 其 實 行 內 有 一 個 自 己 的 機 制, 就 是 樂 手 呢, 當 然 他 有 水 平 的 高 低 如 果 他 的 水 平 不 過 關, 那 基 本 上 他 就 已 經 被 淘 汰 了, 就 不 會 再 請 他 來 工 作 高 潤 鴻 : 這 種 情 況 也 是 很 講 究 功 夫 的 有 時 候 一 些 老 師 傅 有 一 些 獨 有 的 經 文 臨 時 想 在 當 晚 去 誦 讀, 可 能 那 位 醮 師 是 不 知 道 那 段 經 文 的, 這 樣 可 能 就 會 出 現 跟 不 上 或 者 配 合 不 好 的 情 況 那 麼 在 這 種 情 況 下, 我 自 己 就 會 用 一 種 跟 的 方 式 其 實 總 是 有 辦 法 處 理 的 你 要 用 心 去 跟 著 旋 律, 用 我 們 的 話 說 就 叫 做 包 圍 它 一 段 經 文 也 不 會 離 譜 到 你 沒 有 辦 法 去 跟, 其 實 我 們 是 可 以 跟 上 的 你 可 以 順 著 它 的 旋 律 的 趨 勢 去 配 合, 就 像 我 們 戲 曲 裡 面 的 梆 簧 那 樣 有 時 爆 肚 曲 我 都 不 知 道 他 要 唱 什 麼, 比 如 從 字 面 來 看, 我 都 不 知 道 他 要 唱 陽 平 聲 陰 平 聲, 還 是 唱 仄 聲 但 我 們 就 可

34 以用這種兜搭的方式去跟上它 那麼出來的效果就要看演奏的那個人對這個方式熟不 熟悉了 如果他不是很熟悉這種方式 你就會聽得出他們配合得不好 如果這個演奏 者的技巧比較高 你可以聽得出兩段旋律雖然不是很配 但是他可以跟得上 觀眾 6 我看到那些報章上介紹說 有一些從中國請來做齋法的行家被人舉報 發生 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你們經驗很豐富 我想問一問 你們對於這種情況或者那些外 來勞工有什麼意見或者看法 就是針對誦經那方面的 因為音樂演奏的話 他們在中 國也能謀生 不用特地跑來香港 誦經就簡單一點 而且在國內的待遇也不如香港 好 所以誦經方面 就有一些非法勞工入侵 陳子晉 我說兩句 誦經呢 並不是那麼容易入行的 他的 本地話 需要講得很 好 高潤鴻 我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去殯儀館做法事了 我自己當然是不贊成他們在一個不 合法或者不合情理的情況下來做法事 尤其還收取工資 這樣就會讓本地一些做這行 的人收入減少 但我個人又不是很介意 如果你這樣都能搶到我的飯碗 那你儘管去 搶 那我自己也是沒有能耐 活該被搶 我近十年來 都不把宗教音樂視為一個工 作 我只是覺得從小到大 它一直讓我吃飽飯 但近來我為什麼不太出去做法事了 因為我覺得情況有了一些變化 我覺得現在外面做的法事有點不太專業 不是很對得 起自己的心態 所以現在能見到我出現的地方 一定是為自己人做的 所謂 自己 人 就是指一些行家或者前輩 我是用一個尊重這件事的心態去做的 所以你提到的 有一些外來的黑工 我自己是不太介意的

35 余 少 華 : 那 麼 時 間 差 不 多 了 我 們 多 謝 高 潤 權 師 傅 高 潤 鴻 師 傅 陳 子 晉 先 生! 謝 謝 大 家 的 參 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