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书 在 版 编 目 渊 CIP 冤 数 据 棋 定 今 生 / 杜 彬, 顾 永 泉 著. 南 宁 : 广 西 人 民 出 版 社, ISBN Ⅰ. 棋... Ⅱ.1 杜...2 顾... Ⅲ. 长 篇 小 说 - 中 国 - 当 代 Ⅳ.I247.5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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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图 书 在 版 编 目 渊 CIP 冤 数 据 棋 定 今 生 / 杜 彬, 顾 永 泉 著. 南 宁 : 广 西 人 民 出 版 社, ISBN Ⅰ. 棋... Ⅱ.1 杜...2 顾... Ⅲ. 长 篇 小 说 - 中 国 - 当 代 Ⅳ.I247.5 中 国 版 本 图 书 馆 CIP 数 据 核 字 (2005) 第 号 责 任 编 辑 冼 就 毅 QI DING JIN SHENG 棋 定 今 生 杜 彬 顾 永 泉 著 出 版 广 西 人 民 出 版 社 ( 邮 政 编 码 : 南 宁 市 桂 春 路 6 号 ) 网 址 发 行 全 国 新 华 书 店 印 刷 北 京 君 升 印 刷 有 限 公 司 开 本 850 毫 米 伊 1168 毫 米 1/32 印 张 14 字 数 350 千 字 版 次 2005 年 9 月 第 1 版 印 次 2005 年 9 月 第 1 次 印 刷 书 号 ISBN /I 852 定 价 元 版 权 所 有 翻 印 必 究

3 1 一 木 森 看 看 腕 上 的 表, 伸 了 个 懒 腰, 顺 手 拿 起 桌 上 的 烟 点 了 一 根, 深 深 地 吸 了 一 口, 然 后 起 身 去 厨 房 泡 面 电 脑 右 下 方 的 时 间 显 示 现 在 已 经 是 深 夜 十 一 点 了 木 森 吃 完 面, 再 次 点 了 根 烟, 心 中 考 虑 着 是 去 睡 觉 还 是 继 续 下 棋 揉 了 揉 太 阳 穴, 他 决 定 抽 完 烟 就 上 床, 明 天 他 还 要 去 参 加 同 学 会 上 个 星 期 接 到 商 校 同 学 李 理 的 电 话, 说 是 三 月 五 号 也 就 是 明 天 在 市 中 心 的 盘 古 大 酒 店 举 行 江 城 商 业 干 校 九 届 的 同 学 聚 会 木 森 本 来 并 不 想 去, 但 架 不 住 李 理 的 死 磨 硬 泡, 还 是 应 了 下 来 其 实 在 本 市 的 商 校 同 学 并 不 多, 刚 毕 业 时 相 互 间 还 走 动 走 动, 可 是 随 着 时 间 的 推 移, 大 家 在 一 起 聚 会 的 日 子 越 来 越 少, 结 婚 的 结 婚, 嫁 人 的 嫁 人, 每 个 人 都 按 部 就 班 地 生 活 着 挣 扎 着, 唯 独 还 剩 下 木 森 没 有 结 婚 就 这 样 冷 眼 看 着 木 森 十 七 岁 就 去 了 在 江 城 的 商 校, 当 时 考 市 里 的 重 点 高 中 差 了 十 几 分, 父 亲 托 了 关 系 才 把 他 送 进 商 校, 用 父 亲 的 话 来 说 好 歹 是 个 中 专, 出 来 后 工 作 倒 是 不 用 发 愁 的 木 森 并 不 以 为 然, 他 觉 得 去 哪 里 都 无 所 谓, 工 作 也 罢, 前 途 也 罢, 都 是 虚 渺 的, 对 木 森 来 说 不 能 和 自 己 最 喜 欢 的 围 棋 在 一 起 却 是 最 现 实 的 恐 怖 父 亲 是 个 工 人, 对 人 对 事 都 是 直 肠 子, 说 过 的 话 决 定 的 事 从 来 都 是 容 不 得 别 人 的 反 对 打 小 父 亲 就 反 对 木 森 下 围 棋, 父 亲 说 那 纯 粹 是 浪 费 时 间, 少 小 不 努 力, 老 大 徒 伤

4 2 / 棋 定 今 生 悲, 只 有 学 好 书 本 上 的 东 西 那 才 是 正 途, 木 森 不 止 一 次 地 提 出 异 议, 但 每 次 换 来 的 却 都 是 父 亲 的 暴 力 当 木 森 第 一 天 踏 进 商 校 大 门 的 时 候, 突 然 感 觉 到 父 亲 这 次 的 决 定 对 自 己 来 说 可 能 是 一 个 机 会 木 森 经 过 计 算 后, 毅 然 从 父 亲 给 自 己 的 伙 食 费 里 挤 出 了 一 半 买 了 生 平 第 一 副 真 正 属 于 自 己 的 围 棋 此 后 在 学 校 的 三 年 时 间 里, 木 森 疯 狂 地 从 各 种 渠 道 汲 取 着 有 关 围 棋 的 知 识, 三 年 中, 不 仅 积 累 了 数 百 本 围 棋 书 籍, 同 时 也 磨 破 了 数 十 张 蓝 塑 料 的 棋 盘, 而 他 自 己 也 从 一 个 懵 懂 的 少 年 渐 渐 成 长 起 来 这 三 年 里, 唯 一 没 变 的 就 是 那 副 玻 璃 子 的 围 棋, 一 用 经 年, 依 然 圆 润, 依 然 夺 目 即 将 毕 业 的 时 候, 学 校 通 知 大 家 原 本 的 中 专 毕 业 证 书 换 成 了 技 工 毕 业 证 书, 换 句 话 说 就 是 木 森 和 他 的 同 学 们 从 国 家 干 部 直 接 变 成 了 普 通 的 工 人 同 样 是 吃 皇 粮, 金 饭 碗 却 变 成 了 铁 饭 碗, 三 年 的 苦 读 换 算 成 三 年 的 工 龄, 这 是 学 校 给 大 家 最 后 的 交 代 就 在 同 学 和 各 自 的 家 长 蜂 拥 至 学 校 讨 个 说 法 的 时 候, 木 森 卷 起 自 己 的 铺 盖, 带 着 三 年 来 积 攒 的 两 大 箱 围 棋 书 默 默 地 一 个 人 离 开 了 学 校 木 森 去 大 地 围 棋 学 校 求 职 的 时 候 没 带 任 何 证 件, 只 用 塑 料 袋 装 着 那 副 玻 璃 子 的 围 棋 一 小 时 二 十 分 钟, 木 森 至 今 还 清 楚 地 记 得, 在 自 己 杀 了 大 地 围 棋 学 校 校 长 胡 子 兰 大 龙 的 一 瞬 间, 计 时 钟 上 显 示 的 时 间 正 是 一 小 时 二 十 分 钟 那 也 是 木 森 第 一 次 正 规 的 对 局, 他 甚 至 花 了 几 分 钟 去 研 究 记 时 钟 的 正 确 用 法 令 木 森 遗 憾 的 是 那 次 并 没 有 用 自 己 带 去 的 围 棋, 但 温 滑 如 玉 般 的 云 子 敲 击 在 楸 木 棋 盘 上 的 声 音 还 是 让 木 森 回 味 至 今 此 后 木 森 就 在 棋 校 里 住 了 下 来, 一 个 月 后 他 带 着 棋 校 的 聘 书 和 第 一 个 月 的 工 资 回 到 了 家 当 他 把 聘 书 和 八 百 块 钱 放 在 父 亲 的 酒 杯 前 的 时 候, 父 亲 长 叹 一 声 说 : 儿 啊, 是 我 误 了 你 啊! 木 森 摇 了 摇 头, 把 父 亲 面 前 的 酒 杯 端 起 来 一 饮 而 尽 说 : 爸, 这 是 我 敬 您 的 然 后 回 到 房 间 蒙 着 被 子 痛 痛 快 快 地 哭 了 一 场 那 一 年 木 森 二 十 岁, 那 一 年 父

5 3 亲 的 工 资 是 一 百 七 十 五 元 整 木 森 简 单 地 洗 了 脸, 躺 在 床 上 刚 想 把 手 机 关 掉, 手 机 铃 忽 地 在 手 中 响 起, 突 兀 的 铃 声 在 空 荡 的 房 间 显 得 格 外 刺 耳, 吓 得 木 森 差 点 把 手 机 扔 了 出 去 谁 啊? 还 没 睡 呢? 三 儿, 我 大 理 啊 是 你 啊, 这 么 晚 还 在 夜 游 呢? 木 森 听 出 李 理 的 声 音, 忍 不 住 戏 谑 了 两 句 别 乱 岔 了, 三 儿, 我 有 事 找 你 李 理 的 声 音 显 得 有 些 急 促 你 能 有 什 么 事 啊? 李 大 老 板 木 森 仍 然 开 着 玩 笑 少 嗦, 我 在 东 门 街 秀 水 茶 楼 等 你, 快 啊, 三 儿 李 理 说 完 便 挂 了 电 话 木 森 叹 了 口 气, 无 奈 地 穿 好 衣 服, 出 了 门 他 无 法 拒 绝 李 理 的 要 求, 因 为 他 知 道 在 这 个 城 市 里 如 果 自 己 出 了 什 么 事 的 话, 第 一 个 赶 到 的 一 定 会 是 李 理 如 果 说 这 个 城 市 是 一 个 舞 台 的 话, 那 么 李 理 就 是 这 个 舞 台 上 不 可 或 缺 的 主 角, 而 现 在 他 有 了 需 要 木 森 去 解 决 的 麻 烦, 那 么 这 件 事 情 一 定 是 用 钱 或 者 其 他 常 规 方 式 无 法 解 决 的 你 有 几 天 没 刮 胡 子 了? 三 儿 秀 水 茶 楼 里, 李 理 斜 靠 在 椅 子 上 仍 用 在 学 校 时 的 昵 称 和 木 森 打 着 招 呼 木 森 摸 了 摸 自 己 的 下 巴, 苦 笑 着 坐 了 下 来 李 理 的 神 情 看 上 去 似 乎 很 累, 幽 淡 的 灯 光 射 在 他 清 瘦 的 脸 庞 上, 木 森 分 明 看 到 一 丝 不 安 和 无 奈 三 月 里 的 夜 似 乎 还 没 有 从 过 去 的 冬 天 里 挣 扎 出 来 风 不 知 从 哪 个 角 落 里 钻 了 出 来, 在 桌 椅 间 似 有 似 无 地 飘 荡, 偶 尔 掀 起 一 角 桌 布, 荡 出 一 丝 寒 意 今 天 下 午 我 收 到 一 份 传 真, 你 看 看 李 理 从 包 中 掏 出 一 张 纸, 递 给 木 森

6 4 / 棋 定 今 生 木 森 放 下 手 中 的 酒 杯, 接 过 传 真, 仔 细 地 看 着 传 真 件 上 是 很 好 看 的 硬 笔 小 楷, 字 距 与 行 距 仿 佛 是 用 尺 子 量 了 来 写 的, 木 森 禁 不 住 在 心 里 暗 自 赞 叹 了 一 声 仁 兄 李 理 台 鉴 院 李 兄 大 名 袁 如 雷 贯 耳 袁 至 今 未 曾 谋 面 袁 弟 实 引 以 为 憾 遥 久 闻 吾 兄 急 公 好 义 袁 乐 于 助 人 袁 弟 深 仰 之 遥 今 弟 有 一 不 情 之 请 袁 倘 得 兄 诺 袁 解 弟 于 倒 悬 袁 弟 当 铭 感 五 内 袁 涕 零 拜 之 遥 弟 自 小 痴 迷 于 棋 袁 虽 非 国 手 袁 但 自 诩 技 艺 决 不 在 职 五 之 下 遥 弟 尝 鏖 战 网 络 围 棋 袁 初 始 数 年 袁 未 逢 对 手 袁 完 胜 国 手 之 谱 亦 不 在 少 数 遥 弟 也 曾 效 仿 先 贤 袁 未 露 首 尾 袁 一 时 之 间 袁 竟 成 传 奇 遥 呜 呼 浴 然 得 意 春 风 之 际 袁 溃 与 兄 友 一 劫 倾 城 君 遥 数 月 之 前 袁 弟 禁 不 住 众 棋 友 鼓 噪 袁 邀 战 一 劫 倾 城 君 袁 作 三 番 棋 战 遥 弟 尝 闻 此 君 棋 风 飘 逸 袁 如 羚 羊 挂 角 袁 无 迹 可 寻 遥 自 始 入 网 络 大 小 三 百 余 战 竟 无 一 败 绩 袁 弟 多 有 不 服 遥 窃 以 为 此 君 必 绝 顶 国 手 袁 闲 暇 之 余 以 屠 戮 无 知 为 乐 袁 坊 间 传 闻 莫 不 以 为 是 遥 弟 邀 战 之 时 袁 亦 有 私 心 袁 倘 若 此 战 侥 幸 袁 弟 当 从 此 挂 盘 袁 淡 出 网 络 遥 留 天 大 传 奇 遗 世 袁 岂 不 壮 哉 浴 岂 不 美 哉 浴 然 弟 虽 有 勃 勃 雄 心 袁 却 无 奈 艺 不 如 人 遥 三 番 战 罢 袁 竟 无 一 胜 局 袁 尤 为 可 恨 者 三 番 棋 战 竟 无 不 为 劫 输 遥 弟 曾 有 一 网 名 为 刀 把 五 袁 尝 以 此 名 游 戏 网 络 遥 每 逢 低 手 袁 弟 必 以 刀 把 五 之 形 胜 之 袁 以 博 众 人 笑 赞 遥 正 所 谓 袁 己 所 不 欲 袁 勿 施 于 人 袁 兄 友 竟 以 此 道 还 施 弟 身 袁 因 果 循 环 袁 报 应 不 爽 袁 古 人 诚 不 我 欺 浴 弟 非 睚 眦 小 人 袁 然 此 辱 太 甚 袁 铭 心 刻 骨 袁 使 弟 夜 不 能 寐 袁 食 不 知 味 遥 弟 曾 作 毒 誓 袁 不 雪 此 辱 袁 誓 不 为 人 浴 然 兄 友 与 弟 一 战 之 后 遁 入 茫 茫 袁 半 载 以 来 袁 弟 悉 心 搜 寻 袁 未 再 谋 面 遥 历 时 愈 久 袁 弟 雪 辱 之 心 愈 甚 袁 每 每 思 之 袁 如 毒 蚁 噬 心 遥 弟 将 入 绝 望 之 时 袁 欣 闻 兄 与 一 劫 倾 城 君 乃 是 故 友 袁 喜 望 之 下 袁 特

7 5 致 函 与 兄 袁 望 兄 能 玉 成 小 弟 袁 与 兄 友 再 作 三 番 之 约 遥 弟 与 兄 虽 未 曾 谋 面 袁 但 兄 雄 才 伟 略 袁 成 常 人 不 能 成 之 大 业 袁 弟 叹 服 有 加 遥 兄 之 产 业 之 中 当 以 国 华 网 为 最 袁 弟 尝 趋 之 浏 览 袁 感 叹 异 常 遥 又 闻 国 华 数 月 内 将 做 上 市 之 举 袁 弟 未 知 消 息 之 真 假 袁 如 是 袁 弟 在 此 谨 以 为 贺 遥 明 夜 零 时 袁 弟 在 故 地 恭 候 兄 友 大 驾 袁 切 切 遥 知 名 不 具 二 木 森 看 完 传 真 之 后, 沉 思 了 片 刻 : 这 段 公 案 我 倒 是 知 道 一 点, 当 时 在 网 上 流 传 着 各 式 各 样 的 版 本, 最 盛 行 的 一 种 说 法 是 一 劫 倾 城 和 刀 把 五 都 是 当 今 顶 尖 的 国 手, 至 于 是 谁, 则 是 见 仁 见 智, 大 相 径 庭 从 传 真 上 看 你 应 该 是 认 识 一 劫 倾 城 的 了? 木 森 问 道 李 理 摇 了 摇 头, 从 口 袋 掏 出 盒 烟, 摸 索 了 半 天 复 又 叹 了 口 气 问 木 森 : 有 烟 吗? 木 森 从 烟 盒 抽 出 一 根 烟 扔 了 过 去 李 理 把 烟 放 在 鼻 子 下 嗅 了 嗅, 并 没 有 点 上 前 年 我 开 始 赞 助 名 人 争 霸 赛 你 还 记 得 吧? 李 理 说 木 森 微 微 点 了 点 头 : 当 然 记 得, 前 年 是 第 一 届, 我 去 观 摩 过 李 理 嗯 了 一 声 : 作 为 赞 助 商 我 特 别 向 棋 会 申 请 了 三 张 外 卡, 一 张 是 给 你 的, 另 外 两 张 是 给 一 劫 倾 城 和 这 个 刀 把 五 的, 我 不 知 道 当 年 你 为 什 么 要 放 弃 这 个 机 会, 我 想 以 你 的 水 平 打 入 本 赛 应 该 不 成 问 题

8 6 / 棋 定 今 生 的 木 森 嘴 唇 动 了 动, 欲 言 又 止 算 了 算 了, 问 了 你 两 年 你 都 不 肯 说 李 理 摇 了 摇 头, 放 弃 了 这 个 话 题 我 让 人 在 网 上 给 一 劫 倾 城 和 刀 把 五 发 了 帖 子, 希 望 他 们 能 来 参 赛, 我 考 虑 到 他 们 未 必 愿 意 在 现 实 中 对 局, 特 意 说 明 他 们 可 以 在 网 上 参 赛, 当 然 这 只 是 预 赛, 如 果 进 入 本 赛 或 者 前 八, 我 可 以 向 棋 会 申 请 特 别 对 局, 他 们 可 以 继 续 在 网 上 参 加 比 赛, 不 过 必 须 由 我 在 一 旁 监 督, 他 们 可 以 指 定 任 何 一 个 地 方 和 我 单 独 见 面, 我 也 保 证 决 不 会 将 他 们 的 真 实 身 份 泄 露 给 媒 体 你 知 道 那 次 比 赛 很 成 功, 而 让 我 唯 一 感 到 遗 憾 的 就 是 这 三 张 外 卡 全 都 作 废 了 换 句 话 说, 除 了 我 拒 绝 了 你 之 外, 你 的 游 说 并 没 有 成 功? 木 森 问 道 一 劫 倾 城 没 有 任 何 的 反 应, 而 且 那 段 时 间 也 没 有 人 在 网 上 见 到 他, 李 理 继 续 说 着 倒 是 这 个 刀 把 五 给 我 留 了 帖 子, 他 提 出 了 两 个 要 求, 一 个 是 他 不 想 在 有 任 何 人 的 监 督 下 参 赛, 二 就 是 他 的 成 绩 必 须 计 入 名 次 第 一 个 要 求 对 我 来 说 倒 不 会 太 难, 因 为 围 棋 这 个 项 目 不 像 其 他 的 比 赛 你 可 以 作 弊, 在 有 时 间 要 求 的 比 赛 里 三 个 臭 皮 匠 永 远 也 抵 不 上 一 个 诸 葛 亮 的 况 且 在 棋 会 的 人 看 来, 什 么 狗 屁 的 外 卡, 只 不 过 是 我 们 这 些 商 人 弄 的 噱 头 罢 了, 人 家 根 本 没 在 乎 关 键 的 是 第 二 个 要 求, 我 根 本 没 办 法 答 应 他, 你 知 道 国 内 的 名 人 争 霸 赛 其 实 就 是 世 界 名 人 战 的 选 拔 赛, 刀 把 五 要 求 计 入 名 次, 岂 不 是 痴 人 说 梦 吗? 倘 若 刀 把 五 真 的 打 入 了 前 三, 棋 会 的 人 还 不 把 我 给 吃 喽 所 以 我 没 有 再 理 会 这 个 刀 把 五 了, 加 上 你 不 肯 参 赛, 一 劫 倾 城 又 没 有 消 息, 这 事 就 不 了 了 之 了 李 理 皱 着 眉 把 快 被 捏 扁 了 的 香 烟 点 上, 狠 狠 地 抽 着 这 样 说 来, 这 次 你 和 这 个 刀 把 五 是 第 二 次 打 交 道 了? 木 森 问

9 7 应 该 算 是 吧 大 理, 我 看 不 出 你 说 的 这 些 和 刀 把 五 的 传 真 有 什 么 必 然 的 联 系 啊? 木 森 又 问 听 我 慢 慢 说 吧 李 理 继 续 说 道, 自 从 那 次 比 赛 后, 在 网 上 就 流 传 着 一 种 说 法, 说 一 劫 倾 城 和 刀 把 五 和 我 本 来 就 是 朋 友, 之 所 以 他 们 没 参 赛, 是 因 为 俩 人 原 本 都 是 职 业 棋 手, 在 现 实 和 虚 幻 之 间 他 们 根 本 就 分 身 乏 术, 而 那 三 张 外 卡 是 我 为 了 攫 取 最 大 的 商 业 利 益 抛 出 的 一 张 宣 传 牌, 简 而 言 之 就 是 我 李 理 在 作 秀, 在 炒 作 很 中 肯 嘛 木 森 笑 了 笑 说 李 理 没 有 理 会 木 森 的 说 笑, 扔 掉 手 中 的 烟 蒂 继 续 说 道 : 我 当 然 不 肯 承 认 这 样 的 推 论, 说 我 在 炒 作, 说 我 在 吸 引 眼 球, 这 我 承 认, 只 要 是 一 个 真 正 的 商 人 都 会 这 样 做, 我 的 目 标 是 最 大 的 商 业 利 益, 这 些 也 只 是 一 些 常 规 的 运 作 手 段, 就 像 你 们 下 棋 一 样, 角 部 的 定 式 谁 都 背 了 几 大 本, 否 则 的 话 根 本 就 上 不 了 棋 盘 你 扯 远 了 木 森 皱 着 眉 打 断 了 李 理 的 话 木 森 向 来 反 对 把 围 棋 和 商 业 联 系 在 一 起, 他 甚 至 认 为 自 己 把 围 棋 作 为 一 种 职 业 对 围 棋 都 是 一 种 莫 大 的 侮 辱 和 亵 渎, 对 木 森 来 说, 围 棋 是 一 种 艺 术, 是 他 穷 其 一 生 去 顶 礼 膜 拜 的 图 腾 其 实 李 理 也 算 得 上 是 一 个 不 错 的 业 余 棋 手, 他 甚 至 拥 有 一 本 正 式 的 由 棋 会 颁 发 的 业 余 五 段 证 书 他 深 深 地 理 解 木 森 对 围 棋 的 那 种 疯 狂, 那 种 执 著 在 潜 意 识 里, 李 理 觉 得 自 己 和 木 森 是 同 一 种 人, 尽 管 职 业 和 地 位 不 同, 但 却 拥 有 着 同 样 的 执 著 和 疯 狂 后 来 我 在 媒 体 和 自 己 的 网 站 上 说 了 一 些 澄 清 的 话, 时 间 一 长, 也 就 不 了 了 之 了, 你 知 道 现 在 的 媒 体 永 远 都 有 写 不 完 和 说 不 完 的 话 题, 时 间 长 了, 谁 还 在 乎 你 那 些 陈 芝 麻 烂 谷 子 的 事, 也 就 是 那 么 一 说 罢 了 李 理 说 去 年 的 名 人 赛 因 为 国 华 上 市 的 事 情 我 去 了 美 国, 所 有 的 事 务

10 8 / 棋 定 今 生 都 是 由 下 属 打 理 的, 效 果 不 是 很 好 所 以 今 年 的 比 赛 我 和 棋 会 的 人 都 憋 着 一 股 劲, 希 望 能 办 成 有 史 以 来 规 模 最 庞 大 的 一 次 比 赛, 这 次 的 比 赛 先 进 行 预 选 赛, 主 要 是 低 段 选 手 和 业 余 选 手 来 参 加 业 余 选 手? 木 森 问 道 是 的, 我 和 棋 会 商 量 过, 觉 得 放 宽 参 赛 限 制, 让 业 余 选 手 参 赛 对 我 们 双 方 都 有 好 处, 从 官 面 上 说 这 是 普 及 围 棋 的 一 个 举 措 和 契 机, 其 实 最 为 重 要 是 在 这 次 名 人 赛 的 开 幕 式 上 将 要 推 出 我 和 棋 会 共 同 投 资 的 对 弈 网 站 这 次 比 赛 让 业 余 选 手 来 参 加, 就 等 于 是 做 了 个 免 费 的 广 告, 你 要 知 道 我 们 可 是 在 全 国 每 个 省 级 市 都 安 排 了 预 选 赛 的 啊 这 次 的 费 用 虽 然 是 高 了 点, 可 是 日 后 的 回 报 会 超 过 每 个 人 的 期 盼 的, 尤 其 是 那 些 棋 会 的 头 头 们 说 到 这 里, 李 理 显 得 有 些 亢 奋, 声 音 也 大 了 许 多 说 正 题, 说 正 题 木 森 皱 了 皱 眉, 有 点 不 耐 烦 地 说 李 理 瞪 了 木 森 一 眼, 又 苦 笑 了 两 声, 放 低 声 音 继 续 说 道 : 那 天 棋 报 的 记 者 为 这 件 事 来 采 访 我, 特 意 谈 起 前 年 外 卡 的 事 情, 问 我 今 年 是 不 是 会 继 续 邀 请 一 劫 倾 城 和 刀 把 五 参 赛, 可 能 是 中 午 多 喝 了 两 杯, 我 说 那 是 当 然 的, 结 果 这 个 记 者 回 去 就 发 了 篇 报 道, 标 题 是 商 业 巨 子 重 金 打 造 棋 赛 航 母, 故 友 携 手 前 来 助 兴 现 在 满 世 界 都 知 道 这 二 位 是 我 李 某 的 朋 友 弄 得 我 是 百 口 莫 辩 呐 李 理 郁 闷 地 猛 灌 着 啤 酒 你 和 这 个 刀 把 五 说 清 楚 了 不 就 得 了? 木 森 有 点 不 解 地 问 道 能 说 得 清 楚 吗? 李 理 反 问 道 那 就 干 脆 别 理 他, 是 不 是 别 人 说 你 什 么 急 公 好 义, 乐 于 助 人, 反 而 觉 得 挂 不 住 了, 想 替 他 了 了 这 段 公 案 啊? 木 森 笑 着 说 李 理 哼 了 一 声 说 : 我 哪 有 那 闲 工 夫 啊, 你 再 好 好 看 看 传 真 上 最 后 一 段 话 弟 与 兄 虽 未 曾 谋 面, 但 兄 雄 才 伟 略, 成 常 人 不 能 成 之 大 业, 弟

11 9 叹 服 有 加 兄 之 产 业 之 中 当 以 国 华 网 为 最, 弟 尝 趋 之 浏 览, 感 叹 异 常 又 闻 国 华 数 月 内 将 做 上 市 之 举, 弟 未 知 消 息 之 真 假, 如 是, 弟 在 此 谨 以 为 贺 木 森 轻 声 地 念 完, 抬 起 头 说, 没 什 么 啊, 拍 你 马 屁 呢 如 果 是 这 样 就 好 了 李 理 愤 愤 地 说 : 国 华 上 市 甭 说 在 业 内 是 最 热 门 的 话 题, 就 是 普 通 的 网 民 也 知 道 一 二, 他 在 这 里 揣 着 明 白 装 糊 涂, 只 不 过 是 拿 国 华 在 威 胁 我 罢 了 言 重 了 吧? 木 森 说 是 严 重 而 不 是 言 重, 你 知 道 吗? 国 华 的 主 页 在 今 天 下 午 被 人 黑 了, 在 体 育 版 上 居 然 出 现 了 刀 把 五 三 个 字, 虽 然 几 分 钟 后 就 自 动 恢 复 了, 但 显 然 这 就 是 他 发 给 我 的 警 告 我 不 太 懂 这 个, 很 严 重 吗? 木 森 见 李 理 面 色 阴 沉, 小 心 翼 翼 地 问 道 当 然 很 严 重, 你 知 道 这 意 味 着 什 么 吗? 这 意 味 着 即 将 上 市 的 国 华 可 以 被 人 任 意 地 攻 击, 可 以 被 人 玩 弄 于 股 掌, 也 意 味 着 国 华 将 成 为 IT 界 最 大 的 笑 料 李 理 越 说 越 激 动, 终 于 抑 制 不 住 自 己 的 情 绪 一 拳 砸 在 桌 子 上 木 森 很 少 见 李 理 在 自 己 面 前 发 这 么 大 的 火, 一 时 间 有 些 尴 尬 李 理 没 有 理 会 木 森 的 尴 尬, 轻 叹 了 口 气 说 : 好 在 今 天 这 位 刀 兄 只 是 想 警 告 我 一 下, 还 没 有 大 的 举 动, 否 则 李 理 后 怕 地 摇 了 摇 头, 欲 言 又 止 难 道 难 道 就 没 有 什 么 办 法 对 付 他? 木 森 试 探 着 问 李 理 有 李 理 肯 定 地 说 什 么 办 法? 木 森 问 你, 你 是 我 唯 一 的 办 法! 李 理 目 光 炯 炯 地 盯 着 木 森 我? 你 开 什 么 玩 笑, 你 不 知 道 我 是 电 脑 盲 啊, 除 了 会 上 网 下 下 棋 看 看 新 闻, 其 他 的 我 是 一 窍 不 通 啊 木 森 摸 了 摸 自 己 杂 乱 的 胡 子 显 得 很 迷 惑

12 10 / 棋 定 今 生 答 对 了, 你 什 么 都 不 用 做, 就 是 需 要 你 下 棋, 李 理 说 你 的 意 思 是 不 是 这 样, 木 森 清 理 了 一 下 思 绪 说, 你 的 意 思 是 让 我 冒 充 一 劫 倾 城 去 赴 刀 把 五 的 约 会, 是 吗? 又 答 对 了 李 理 舒 展 开 纠 结 的 眉 毛 说, 脸 上 也 仿 佛 有 了 瞬 间 的 灿 烂 是 这 样 啊, 大 理, 我 还 是 有 点 不 明 白, 木 森 换 了 个 坐 姿 说, 就 算 我 答 应 你 去 赴 这 个 约 会, 又 能 解 决 什 么 呢? 时 间, 知 道 吗? 我 现 在 需 要 的 就 是 时 间 李 理 终 于 开 心 地 笑 了 愿 闻 其 详 木 森 还 是 满 脸 的 疑 惑 刀 把 五 给 我 的 最 后 期 限 是 明 天 晚 上, 不, 应 该 说 是 今 夜 零 时, 而 这 段 时 间 距 离 我 需 要 的 时 间 还 差 了 一 点, 只 要 你 拖 住 他 三 个 小 时, 所 有 的 问 题 都 会 迎 刃 而 解 李 理 肯 定 地 说 好 吧, 我 试 试, 不 过 要 是 正 主 找 上 门 来, 我 可 不 负 责 啊 木 森 苦 笑 着 说 你 能 肯 定 明 天 的 这 个 时 候 问 题 会 解 决? 木 森 看 了 看 手 表, 不 放 心 地 又 问 了 一 句 当 然, 只 要 歌 磐 明 天 晚 上 能 赶 回 来, 这 些 都 是 小 问 题 李 理 说 歌 磐? 歌 磐 是 谁? 木 森 问 道 歌 磐 者, 杜 歌 磐 也, 国 华 的 总 工 程 师 兼 技 术 总 监, 女, 芳 龄 二 十 六, 怎 么 样 三 儿, 有 没 有 兴 趣 认 识 认 识? 李 理 笑 嘻 嘻 地 说 歌 磐 歌 磐, 好 有 趣 的 名 字 啊, 岁 月 如 歌, 生 命 若 磐, 嗯, 清 雅 隽 永, 果 然 是 好 名 字 木 森 轻 轻 地 说 着 李 理 坐 在 那 里 讶 然 地 抬 起 头 看 着 木 森 说 : 你 知 不 知 道 歌 磐 房 间 里 有 一 幅 条 幅, 是 他 父 亲 在 歌 磐 十 岁 生 日 时 亲 手 写 来 送 她 的, 上 面 有 八 个 字, 你 知 道 是 哪 八 个 字 吗?

13 11 木 森 做 了 个 疑 问 的 表 情, 没 有 说 话 岁 月 如 歌, 生 命 若 磐 李 理 一 字 一 顿 地 说 三 从 大 地 围 棋 学 校 到 李 理 的 公 司 需 要 坐 十 三 路 公 交 到 狮 子 街, 然 后 再 转 乘 四 路, 大 约 需 要 二 十 分 钟 左 右, 在 这 个 拥 挤 的 城 市 里 应 该 说 这 段 路 线 还 是 比 较 方 便 和 节 省 时 间 的 木 森 没 有 坐 车, 而 是 步 行 着 过 去 的 现 在 是 下 午 四 点, 还 没 有 到 下 班 的 那 段 高 峰 期, 路 上 的 行 人 并 不 是 很 多 三 月 的 阳 光 漫 漫 地 洒 向 大 地, 透 过 新 生 的 稀 疏 的 枝 叶 映 照 着 街 道 木 森 满 脑 子 里 飞 舞 的 都 是 下 午 和 胡 子 兰 的 那 盘 棋 那 条 大 龙 到 底 应 不 应 该 杀? 木 森 问 着 自 己 不 管 去 哪 里, 只 要 路 途 不 是 太 远 木 森 都 喜 欢 步 行, 尤 其 是 在 春 天 他 喜 欢 那 种 不 冷 不 热 的 感 觉, 走 在 万 物 初 发, 欲 绽 还 羞 的 春 天 里 木 森 有 一 种 婴 孩 般 的 感 觉, 仿 佛 是 回 到 母 亲 的 怀 抱, 惬 意 且 充 实, 思 维 也 特 别 活 跃 着 仿 佛 是 因 为 春 天 里 的 空 气 含 氧 特 别 丰 富, 木 森 一 瞬 间 的 闪 念, 他 突 然 明 白 自 己 下 午 犯 了 个 大 错, 下 午 的 那 盘 棋 里, 胡 子 兰 的 那 条 大 龙 根 本 就 没 死 他 的 脑 海 里 清 晰 地 浮 现 出 当 时 的 棋 局 倘 若 自 己 先 刺 的 话, 胡 子 兰 必 然 是 接, 而 后 自 己 再 断, 胡 子 兰 根 本 就 没 必 要 去 应, 他 可 以 先 在 白 棋 的 角 部 点, 自 己 不 得 不 应, 胡 子 兰 可 以 借 收 白 角 外 气 的 机 会 强 行 做 活 假 如 自 己 勉 强 杀 龙 的 话, 胡 子 兰 利 用 白 棋 外 气 紧 的 缺 点 在 白 角 部 先 手 做 成 双 活, 然 后 再 补 上 那 只 后 手 眼, 这 样 白 里 外 不 入 气, 意 外 却 又 是 必 然 地 三 块 棋 共 活

14 12 / 棋 定 今 生 这 一 点 忒 巧 妙 了, 木 森 想, 原 来 自 己 隐 约 的 不 安 就 在 这 一 点 上 啊 水 无 常 态, 棋 亦 无 定 式, 这 轻 轻 一 点 看 似 无 理 却 是 必 然, 这 一 点 的 位 置 当 时 自 己 根 本 就 没 考 虑, 为 什 么 会 是 这 样 呢? 回 过 头 来 看 见 了 这 一 点 赞 叹 着 巧 妙, 其 实 不 过 是 自 己 太 拘 泥 于 棋 理 罢 了, 木 森 告 诫 自 己 昔 年 虬 须 客 与 李 世 民 对 弈, 虬 须 客 先 出 四 子 守 住 四 角, 曰 : 吾 出 数 子 争 四 方 李 世 民 淡 然 一 笑, 投 子 天 元, 从 容 道 : 我 出 一 子 定 天 下 虬 须 客 见 状, 喟 然 长 叹, 推 枰 而 出, 从 此 绝 了 与 李 世 民 争 天 下 的 雄 心, 安 守 一 隅 木 森 不 由 得 想 起 初 学 棋 时 老 师 说 的 一 段 典 故 这 一 子 与 四 子 的 关 系 关 联 着 天 道 与 棋 道 的 关 系, 李 世 民 一 子 定 天 下, 是 因 为 这 一 子 是 生 杀 死 活 的 棋 筋 而 今 天 这 一 点, 虽 没 有 李 世 民 的 磅 礴 气 势, 却 又 何 尝 不 是 自 己 求 道 的 手 筋 呢? 这 样 且 行 且 想 着, 不 知 不 觉 中 木 森 已 经 站 在 李 理 公 司 的 楼 下 先 喝 点 茶, 我 把 手 头 的 事 情 处 理 一 下 李 理 招 呼 着 木 森 先 坐 下, 然 后 径 自 向 自 己 的 下 属 吩 咐 着 什 么 木 森 一 边 喝 着 茶 一 边 很 有 兴 趣 地 看 着 李 理 忙 碌 的 样 子 和 木 森 一 样, 毕 业 时 李 理 根 本 就 没 在 乎 那 一 纸 毕 业 证 书, 在 家 窝 了 一 年 后, 李 理 去 了 江 城 大 学 的 经 济 系 大 二 的 时 候 李 理 给 自 己 毕 了 业, 和 同 学 一 起 创 办 了 国 华 科 技 咨 询 公 司, 专 门 把 校 园 内 最 新 的 科 技 成 果 漫 天 席 地 地 推 向 国 内 每 一 个 大 公 司, 在 积 累 了 足 够 的 原 始 资 本 后, 李 理 又 把 视 线 投 向 了 网 络, 接 下 来 便 顺 理 成 章 地 发 展 到 了 今 天 不 好 意 思 啊, 三 儿, 总 有 些 忙 不 完 的 事 李 理 抱 歉 地 朝 木 森 笑 笑, 在 木 森 对 面 的 沙 发 坐 了 下 来 有 个 消 息 先 告 诉 你, 李 理 说 道, 今 天 的 同 学 会 取 消 了, 改 在 下 半 年 举 行 下 半 年 吗? 为 什 么 会 拖 这 么 久? 木 森 有 点 惊 讶 哥 几 个 都 忙, 一 上 午 我 就 接 到 四 五 个 电 话, 都 是 告 假 的, 我 索

15 13 性 让 秘 书 一 个 个 通 知 其 他 同 学, 说 同 学 会 推 迟 到 下 半 年 举 行, 国 庆 不 是 有 七 天 的 长 假 吗, 再 说 今 晚 还 有 个 约 会 等 着 咱 们 呢 李 理 说 早 知 道 我 就 不 会 这 么 早 来 了 木 森 皱 了 皱 眉 说, 他 仍 然 想 着 下 午 和 胡 子 兰 的 那 盘 棋 没 关 系, 待 会 咱 俩 先 去 吃 饭, 吃 完 饭 陪 我 去 机 场 接 歌 磐 吧, 我 总 得 让 今 晚 的 两 个 男 女 主 角 先 认 识 认 识 吧 李 理 笑 着 说 算 了, 我 有 点 累 了, 你 安 排 个 地 方, 我 先 睡 一 下, 到 时 候 你 让 人 叫 我 吧 木 森 打 了 个 哈 欠 说 李 理 摇 了 摇 头 苦 笑 着 说 : 三 儿, 不 是 我 说 你, 我 知 道 你 不 喜 欢 去 热 闹 的 地 方, 不 喜 欢 去 人 多 的 地 方, 你 喜 欢 你 所 谓 的 寂 寞, 可 是 喜 欢 寂 寞 却 并 不 代 表 你 就 必 须 得 忍 受 孤 独 啊 木 森 仍 然 打 着 哈 欠, 仿 佛 根 本 就 没 有 兴 趣 和 李 理 讨 论 寂 寞 与 孤 独 的 关 系 他 独 自 踱 到 窗 前, 看 着 楼 下 初 上 的 华 灯 灯 光 很 暗 淡, 天 也 没 有 完 全 黑 下 来, 在 这 样 重 叠 的 光 里 很 多 人 匆 匆 地 奔 走 着, 偶 有 几 个 人 影 影 绰 绰 地 站 在 这 样 的 光 里 分 散 出 许 许 多 多 的 影 子, 仿 佛 在 等 待 着 什 么 李 理 讨 了 个 没 趣, 在 木 森 的 背 后 做 了 个 鄙 视 的 手 势 后, 愤 愤 地 走 开 了 天 完 全 黑 沉 了, 屋 里 的 灯 也 耀 武 扬 威 地 闪 亮 了 起 来 木 森 站 在 窗 前 一 动 不 动, 他 眼 见 着 外 边 的 景 物 慢 慢 幻 化 成 映 在 玻 璃 上 的 自 己, 突 然 有 些 心 痛 起 来, 那 一 双 映 在 玻 璃 上 的 眸 子 怎 么 有 着 几 许 落 寞 呢? 三 儿, 我 安 排 好 了, 先 去 吃 饭 吧 李 理 走 了 进 来, 站 在 木 森 的 身 后 轻 轻 地 说 木 森 转 过 身 来 点 了 点 头 : 吃 完 饭 后 我 陪 你 去 机 场 吧 说 完 这 句 话, 木 森 没 有 等 李 理 诧 异 的 目 光 熄 灭, 拍 了 拍 他 的 肩 膀, 兀 自 一 人 走 出 了 房 间 机 场 的 咖 啡 厅 里, 木 森 和 李 理 有 一 搭 没 一 搭 地 闲 聊 着, 俩 人 都 显

16 14 / 棋 定 今 生 得 有 点 心 不 在 焉, 李 理 不 停 地 看 着 手 表, 嘴 里 嘟 囔 着 什 么, 木 森 索 性 闭 上 眼, 仔 细 地 听 着 飘 荡 在 大 厅 里 的 音 乐, 这 是 一 首 卡 朋 特 的 昔 日 重 现 还 有 十 分 钟 歌 磐 就 到 了, 咱 们 走 吧 李 理 突 然 站 了 起 来, 显 得 有 些 迫 不 及 待 你 精 神 可 真 好, 我 都 差 点 睡 着 了 木 森 打 着 哈 欠 感 叹 着 说 待 会 你 见 着 歌 磐 就 没 有 瞌 睡 了 李 理 笑 嘻 嘻 地 说 木 森 不 置 可 否 地 笑 了 笑, 拿 起 椅 子 上 的 风 衣 和 李 理 并 肩 走 出 了 咖 啡 厅 杜 歌 磐, 我 的 表 妹 在 机 场 的 大 厅 里, 面 对 着 杜 歌 磐 那 淡 淡 的 笑 容 和 似 水 的 明 眸, 李 理 的 介 绍 让 木 森 很 是 惊 讶 这 是 木 森 第 一 次 见 到 杜 歌 磐, 那 一 瞬 间 木 森 仿 佛 隐 隐 地 有 一 丝 心 痛, 他 不 能 肯 定 这 是 种 什 么 样 的 感 觉, 心 只 剧 烈 地 跳 着 当 杜 歌 磐 的 眼 神 转 过 来 第 一 次 映 在 木 森 的 眸 子 里 时, 木 森 心 想, 如 果 真 的 有 前 世, 那 么 他 必 在 这 前 世 里 许 了 这 女 孩 一 个 承 诺 而 站 在 他 对 面 的 杜 歌 磐, 心 中 同 样 有 些 迷 茫, 木 森 那 忧 郁 而 执 著 的 眼 神 让 她 隐 约 有 点 不 安, 却 偏 偏 又 无 法 摆 脱, 以 至 于 在 同 木 森 握 手 的 那 一 瞬 间, 竟 有 着 微 微 的 无 措 我 今 天 是 怎 么 了? 简 短 的 寒 暄 后, 杜 歌 磐 坐 在 回 市 区 的 车 中, 一 边 听 着 李 理 对 整 个 事 件 的 介 绍, 一 边 在 心 里 不 断 地 轻 轻 问 着 自 己 : 这 人 这 人 好 奇 怪 啊 三 人 回 到 国 华 后, 杜 歌 磐 很 轻 易 地 将 木 森 用 一 劫 倾 城 的 名 字 送 进 了 鲲 鹏 网 木 森 坐 在 电 脑 前 习 惯 地 先 点 了 根 烟, 看 了 看 手 表, 离 零 点 的 约 会 还 有 半 小 时, 木 森 并 不 打 算 马 上 登 陆, 他 知 道 现 在 时 间 虽 然 剩 下 的 不 多 却 不 因 此 而 显 得 宝 贵, 时 间 拖 得 越 久 对 李 理 就 越 有 利 他 不 知 道 也 不 打 算 知 道 李 理 和 杜 歌 磐 怎 样 对 付 刀 把 五, 那 些 对 他 来 说 实 在 是 太 高 深 了 也 许 今 晚 的 约 会 很 有 趣, 木 森 笑 着 对 自 己 说

17 15 歌 磐 悄 无 声 息 地 走 了 进 来, 手 里 端 着 一 杯 咖 啡, 她 犹 豫 着 自 己 是 否 应 该 打 扰 这 个 奇 怪 的 男 人 机 房 那 边 的 工 作 正 有 条 不 紊 地 进 行 着, 所 需 要 的 只 是 时 间 歌 磐 本 打 算 给 自 己 倒 一 杯 咖 啡 提 提 神, 却 鬼 使 神 差 地 走 进 了 木 森 的 房 间 房 间 里 的 灯 没 有 点 亮, 只 有 显 示 器 散 发 出 微 弱 的 光 线, 木 森 闭 着 眼, 他 打 算 在 这 约 会 前 的 半 小 时 里 打 个 小 盹 突 然 间 一 股 淡 淡 的 体 香 由 远 及 近, 木 森 已 松 弛 下 来 的 神 经 蓦 然 惊 醒, 心 剧 烈 地 跳 了 起 来 歌 磐 放 下 咖 啡, 转 身 欲 走, 她 决 定 不 去 打 扰 这 个 看 上 去 有 点 疲 惫 的 男 人 如 果 可 以 的 话, 请 帮 我 换 杯 茶 好 吗? 木 森 在 歌 磐 的 背 后 说, 那 一 刻 木 森 怀 念 起 自 己 桌 前 的 那 把 紫 砂 泥 的 小 壶 会 唱 歌 的 石 头 木 森 又 说 什 么? 你 刚 才 说 什 么? 歌 磐 转 过 身 来 问 我 说 杜 小 姐 的 名 字 很 好 听, 歌 磐, 会 唱 歌 的 石 头, 不 是 吗? 李 理 不 在 身 边, 木 森 显 得 自 信 了 很 多, 侃 侃 而 谈 谢 谢, 歌 磐 白 皙 的 脸 蓦 然 飘 起 很 好 看 的 嫣 红, 低 了 头 说, 我 去 给 你 换 茶 转 身 欲 走, 复 又 回 首, 咬 了 嘴 唇 说, 叫 我 歌 磐 吧 歌 磐, 歌 磐, 叫 你 歌 磐 吗? 木 森 看 着 歌 磐 离 去 的 背 影, 轻 轻 地 问 着, 一 时 间 仿 佛 有 些 醉 了 四 木 森 是 踏 着 零 点 的 钟 声 登 录 鲲 鹏 网 的, 熟 悉 的 界 面 让 他 有 一 种 温 暖 的 感 觉 轻 轻 吁 了 口 气, 木 森 注 意 到 405 棋 室 上 显 示 人 数 的 红 色

18 16 / 棋 定 今 生 数 字 不 停 地 跳 跃 闪 烁 着, 那 必 是 有 高 手 在 待 局, 否 则 很 难 有 那 么 多 的 棋 友 挤 在 里 面 木 森 轻 点 鼠 标, 进 入 了 对 局 室 虽 然 是 无 声 的 世 界, 但 405 棋 室 的 对 话 框 因 为 木 森 的 到 来 让 人 有 着 一 种 人 声 鼎 沸 的 感 觉 木 森 静 静 地 等 待 着, 他 等 待 着 刀 把 五 的 约 请 他 知 道 迫 不 及 待 的 是 对 方, 他 需 要 做 的 只 是 等 待, 以 静 制 动, 把 时 间 一 点 一 点 地 消 耗 掉 数 月 未 见, 一 劫 君 别 来 无 恙? 一 分 钟 后 刀 把 五 终 于 出 现 在 木 森 的 密 谈 窗 里 在 下 安 好, 刀 兄 也 无 恙 吗? 木 森 顺 着 对 方 的 语 调, 飞 快 地 在 键 盘 上 敲 击 着 彼 此 彼 此, 只 是 对 一 劫 君 想 念 得 紧 啊 刀 兄 让 我 受 宠 若 惊 了 哪 里 哪 里, 这 么 大 的 一 个 网 络 世 界, 也 只 有 一 劫 君 当 得 了 在 下 的 一 番 想 念 木 森 皱 了 皱 眉, 刀 把 五 的 狂 妄 让 他 很 不 舒 服 这 样 的 想 念 只 怕 在 下 也 无 福 消 受 啊 木 森 摇 了 摇 头, 他 决 定 把 时 间 继 续 拖 下 去 开 始 对 局 吧, 一 劫 君 刀 把 五 仿 佛 看 穿 了 木 森 的 心 思 杜 歌 磐 与 李 理 坐 在 办 公 室 的 沙 发 上 轻 松 地 喝 着 咖 啡, 由 于 系 统 的 升 级 已 经 提 前 完 成, 木 森 和 刀 把 五 的 对 局 对 李 理 来 说 已 经 没 有 任 何 意 义 哥, 有 个 问 题 我 想 问 你 歌 磐 一 边 打 开 电 脑 一 边 对 李 理 说 问 吧 李 理 晃 着 杯 中 的 咖 啡, 一 副 很 惬 意 的 样 子 木 先 生 是 在 棋 校 工 作 吗? 歌 磐 的 手 指 在 键 盘 上 飞 快 地 敲 击 着, 一 边 偷 眼 望 着 李 理, 装 出 一 副 并 不 在 意 的 样 子 问 道 是 啊 李 理 回 答 道 那 他 是 一 个 职 业 棋 手 啰? 歌 磐 对 围 棋 显 然 是 一 窍 不 通

19 17 职 业 的? 呵 呵, 三 儿 是 以 教 棋 为 职 业 的, 可 不 是 什 么 职 业 棋 手 李 理 解 释 道 有 什 么 区 别 吗? 歌 磐 显 得 很 不 理 解 怎 么 说 呢, 李 理 沉 吟 了 一 下, 简 单 来 说 职 业 棋 手 就 是 必 须 经 过 国 家 棋 会 的 层 层 考 核 后 被 承 认 的 一 种 资 历, 类 似 于 文 凭 之 类 的 东 西 吧, 而 这 种 资 历 分 为 九 个 等 级, 它 们 是 以 段 位 来 划 分 的, 从 一 段 到 九 段 不 等 职 业 棋 手 可 以 通 过 国 内 和 国 际 的 比 赛 赚 取 对 局 费 和 奖 金 来 生 存, 而 业 余 的 棋 手 则 不 然, 他 们 大 多 有 自 己 本 位 的 工 作 和 职 业, 对 围 棋 纯 粹 是 爱 好 或 者 是 副 业 罢 了, 就 像 我 李 理 滔 滔 不 绝 的 向 歌 磐 解 释 着 当 然, 像 三 儿 这 样 的 可 能 也 是 绝 无 仅 有 的, 他 甚 至 连 业 余 棋 手 都 算 不 上, 原 则 上 说 业 余 棋 手 也 必 须 经 过 棋 会 的 考 核 才 被 承 认 的, 否 则 的 话 只 能 算 是 一 个 棋 迷, 和 球 迷 差 不 多 的 那 种 李 理 说 原 来 是 这 样 啊 歌 磐 若 有 所 失 地 说 怎 么 啦, 有 点 失 望 了? 李 理 笑 着 问 道 我 刚 才 说 过 了, 像 三 儿 这 样 的 人 也 是 很 少 的, 虽 然 他 没 有 任 何 可 以 被 承 认 的 资 历, 可 是 这 并 不 代 表 他 没 有 实 力, 你 知 道 吗? 他 的 学 生 里 每 年 都 有 入 段 的, 而 且 现 在 已 经 成 为 围 棋 界 新 生 派 的 代 表 人 物 了, 学 生 如 此, 况 先 生 乎? 李 理 掉 了 句 文 说 道 那 他 岂 不 是 很 厉 害 了? 歌 磐 傻 乎 乎 地 问 道 厉 害 那 是 当 然 的, 只 不 过 到 底 有 多 厉 害 我 也 不 知 道 李 理 耸 了 耸 肩 膀 说 那 他 为 什 么 不 去 做 个 职 业 棋 手 呢? 歌 磐 不 理 解 地 问 你 知 道 什 么 是 天 才 吗? 李 理 答 非 所 问 什 么? 歌 磐 问 道 除 了 字 面 上 的 理 解, 天 才 也 可 以 解 释 为 不 愿 或 者 是 不 甘 受 人 为 因 素 束 缚 的 人, 按 部 就 班, 循 规 蹈 矩 的 人 永 远 也 成 为 不 了 天 才

20 18 / 棋 定 今 生 李 理 如 是 解 释 道 三 儿 就 是 这 样 的 人, 他 是 个 不 屑 于 用 数 字 来 衡 量 自 己 价 值 的 人 李 理 眯 起 了 双 眼, 他 是 一 个 天 才 就 在 李 理 和 杜 歌 磐 谈 论 着 木 森 的 同 时, 木 森 与 刀 把 五 的 棋 局 已 进 入 了 中 盘 这 一 盘 棋 是 木 森 执 白, 此 时 的 棋 盘 上 正 进 行 着 一 个 对 双 方 都 至 关 重 要 的 劫, 木 森 的 手 指 不 停 地 在 桌 面 上 敲 击 着 不 多 不 少, 白 棋 的 劫 材 刚 好 少 了 一 枚 看 来 现 在 还 不 到 开 劫 的 时 候 啊, 木 森 如 是 想 着, 他 决 定 先 在 对 方 的 角 部 点 入, 以 试 应 手 黑 棋 补 劫! 木 森 大 吃 一 惊, 刀 把 五 居 然 对 白 棋 的 打 入 视 而 不 见, 难 道 是 自 己 算 错 了 吗? 木 森 重 又 飞 快 地 计 算 了 一 遍 显 然 黑 棋 认 为 自 己 的 局 势 不 是 很 坏, 如 果 白 棋 把 打 入 的 一 子 连 回 的 话, 黑 棋 顺 势 走 向 中 腹, 虽 然 角 部 被 白 棋 掏 走, 但 只 要 黑 棋 大 龙 不 死, 双 方 还 是 细 棋 的 局 面 刀 把 五 对 打 劫 显 然 是 心 有 余 悸, 他 选 择 了 更 为 稳 妥 的 下 法 木 森 轻 轻 地 笑 了 笑, 对 方 的 意 思 已 经 很 清 楚, 决 意 是 要 和 他 泡 官 子, 自 己 该 怎 么 办 呢? 是 用 更 激 烈 的 手 法 让 黑 棋 的 这 一 招 变 成 恶 手, 还 是 顺 应 对 方 的 意 思 磨 到 官 子 呢? 木 森 陷 入 了 沉 思 时 间 一 点 一 滴 地 逝 去, 木 森 很 快 就 到 了 读 秒 的 时 间 已 经 良 久 未 动 的 他 忽 然 间 扬 了 扬 眉, 仿 佛 决 定 了 什 么 什 么 意 思 啊? 三 儿 李 理 对 着 电 脑 喃 喃 自 语 道 李 理 对 木 森 在 中 腹 一 手 飞 镇 大 为 不 解, 他 不 明 白 白 棋 为 什 么 不 连 回 黑 角 里 的 一 子, 黑 棋 两 头 透 着 风, 根 本 就 不 是 要 被 杀 的 样 子 难 道 是 读 秒 时 的 恶 手 吗? 李 理 觉 得 自 己 下 黑 棋 的 话 都 可 以 随 便 地 活 出 四 五 目 来 是 不 是 木 先 生 的 形 势 不 是 很 好? 歌 磐 见 李 理 叹 了 口 气, 有 些 担 心 地 问 道

21 19 我 不 敢 肯 定, 可 能 吧 李 理 不 由 地 对 自 己 刚 才 对 表 妹 说 的 那 番 话 有 点 后 悔 405 棋 室 里, 此 前 把 棋 走 得 飞 快 的 黑 棋 却 一 反 常 态 地 陷 入 了 长 考 怎 么 回 事? 李 理 对 黑 棋 的 长 考 有 些 不 解 看 来 现 在 的 棋 势 并 不 是 我 想 像 的 那 样 李 理 松 了 口 气, 重 又 对 木 森 充 满 了 信 心 黑 棋 经 过 长 考, 同 样 是 在 读 秒 的 时 候 尖 出, 看 来 刀 把 五 对 黑 棋 的 死 活 看 得 很 清 楚, 宁 愿 放 弃 角 部 的 实 地 也 不 愿 白 棋 在 中 腹 成 空 木 森 对 黑 棋 的 尖 出 显 然 是 早 有 准 备, 不 假 思 索 地 便 对 黑 棋 在 棋 盘 上 边 的 拆 二 发 起 了 攻 击 接 下 来 事 情 让 李 理 更 为 吃 惊, 黑 棋 在 最 后 一 次 读 秒 声 中 草 草 地 应 了 几 手 后 居 然 中 盘 认 负, 木 森 胜 了 第 一 盘 木 森 对 黑 棋 的 中 盘 认 负 仿 佛 早 在 意 料 之 中, 他 松 开 鼠 标, 点 起 一 根 烟 长 长 地 吸 了 一 口 他 对 自 己 今 天 的 状 态 还 是 比 较 满 意 的, 这 一 盘 应 该 算 是 完 胜 吧! 很 精 妙 的 计 算, 祝 贺 您 刀 把 五 在 密 谈 窗 对 木 森 说 恕 我 冒 昧, 有 一 个 问 题 想 请 教 您, 可 以 吗? 当 然 可 以 木 森 对 刀 把 五 同 样 很 感 兴 趣 我 一 直 认 为 在 这 个 世 界 上 没 有 任 何 人 可 以 连 胜 我 三 盘, 而 事 实 上 在 没 有 遇 到 一 劫 君 之 前 确 实 也 是 如 此 虽 然 一 劫 君 让 我 明 白 了 什 么 是 山 外 有 山, 但 是 我 仍 然 认 为 此 前 的 三 盘 棋 我 是 输 在 了 轻 敌 和 急 躁 上, 如 果 不 是 复 仇 心 切, 换 一 种 平 稳 的 心 态 去 下 棋 的 话, 结 果 尚 未 可 知 先 生 说 的 是, 我 只 是 一 时 的 侥 幸 罢 了 木 森 回 复 道 您 用 不 着 客 气, 虽 然 我 的 口 气 是 自 负 了 一 点, 但 我 想 倘 若 一 劫 君 今 天 在 的 话, 他 也 会 同 意 我 的 观 点 的

22 20 / 棋 定 今 生 木 森 吃 了 一 惊, 原 来 对 方 已 经 看 出 了 真 假 呵 呵, 原 来 先 生 早 已 识 破, 只 是 情 势 所 迫, 不 得 已 而 为 之, 倒 让 先 生 笑 话 了 木 森 话 中 有 话, 暗 示 对 方 威 胁 李 理 只 是 先 生 是 如 何 看 破 的 呢? 木 森 又 问 看 破 谈 不 上, 只 是 在 下 心 存 疑 惑, 略 做 试 探, 没 想 到 阁 下 自 己 先 承 认 了 在 密 谈 窗 上 的 字 句 里, 木 森 显 然 看 见 了 对 方 的 得 意 摇 了 摇 头, 却 不 恼 反 笑 呵 呵, 先 生 真 妙 人 也 只 是 不 知 道 先 生 心 中 的 疑 惑 又 是 从 何 而 来 呢? 木 森 又 问 阁 下 与 一 劫 君 的 棋 风 极 为 相 似, 同 样 的 轻 灵 飘 逸, 看 重 大 局, 从 这 一 点 上 很 难 区 分 只 是 未 开 盘 时, 阁 下 言 语 过 多, 倒 让 我 稍 感 惊 讶, 须 知 此 前 三 战, 一 劫 君 是 只 字 未 吐, 此 其 一 第 二 是 阁 下 的 棋 比 之 一 劫 君 要 略 胜 一 筹, 数 月 之 前, 在 下 虽 然 连 负 三 盘, 但 自 觉 与 一 劫 君 仍 在 伯 仲 之 间 今 日 一 战, 在 下 自 觉 状 态 良 好, 应 有 一 战, 不 想 中 盘 告 溃, 且 盘 中 处 处 受 制, 完 全 是 脆 败 于 阁 下 刀 把 五 在 密 谈 窗 里 侃 侃 而 谈, 半 年 之 内, 棋 力 能 精 进 如 斯, 这 是 万 万 不 可 能 的 何 以 见 得? 木 森 问 道 棋 之 一 道, 讲 究 的 是 循 序 渐 进, 滴 水 穿 石 在 下 倾 十 年 之 心 血, 棋 力 也 不 过 提 高 区 区 一 子 而 已, 哪 有 人 可 能 半 载 之 内 精 进 如 斯? 呵 呵, 吾 断 不 信 乎 刀 把 五 如 是 说 木 森 闻 言, 只 是 沉 默 恕 在 下 冒 昧, 阁 下 高 姓 大 名, 可 否 赐 告 相 逢 何 必 曾 相 识 木 森 说 刀 把 五 也 是 一 阵 沉 默, 似 有 不 悦 之 意, 木 森 见 状, 心 中 有 些 不 忍, 说 : 其 实 先 生 的 来 历, 我 从 棋 风 上 已 略 知 一 二, 以 先 生 年 过 花 甲 之 岁, 尚 有 如 此 棋 力, 真 正 是 老 骥 伏 枥 雄 风 犹 存, 在 下 是 望 尘 莫 及 而 晚 辈 素 无 籍 籍 声 名, 不 提 也 罢 阁 下 知 道 我 是 谁? 刀 把 五 仿 佛 吃 了 一 惊

23 21 如 果 我 猜 得 不 错 的 话, 先 生 应 该 是 十 年 之 前 自 东 而 来 木 森 说 一 阵 沉 默, 刀 把 五 再 未 说 话 是 我 说 错 了 吗? 木 森 忍 不 住 问 道 好, 好, 好, 真 是 好 得 很 那 片 刻 的 沉 默 后, 刀 把 五 终 于 在 密 谈 窗 上 传 出 了 讯 息 我 隐 姓 埋 名 数 十 年, 想 不 到 至 今 还 有 人 记 得, 阁 下 真 是 有 心 了 先 生 十 年 之 前 风 光 正 盛, 无 人 能 及, 而 先 生 存 世 的 棋 谱 是 每 个 有 心 棋 道 的 少 年 必 温 的 功 课, 从 先 生 的 草 钵 谱 到 梅 岭 三 番 棋 在 下 无 不 烂 熟 于 胸, 所 以 乍 见 先 生 的 棋, 便 敢 冒 昧 揣 度 先 生 的 来 历, 还 请 先 生 见 谅 木 森 由 衷 地 说 道 阁 下 谬 赞 于 我 了 我 虽 隐 世 十 年, 已 是 荒 废 了 棋 道, 不 过 当 今 职 业 高 手 的 棋 我 都 有 所 涉 猎, 却 从 未 见 过 阁 下 与 一 劫 君 这 般 的 棋 风, 这 实 在 是 让 我 百 思 不 得 其 解 刀 把 五 说 阁 下 与 我 做 的 是 三 番 之 约, 如 今 尚 余 两 盘, 我 想 当 面 请 教 于 阁 下, 不 情 之 请, 还 望 阁 下 慨 允 木 森 见 对 方 要 求 与 自 己 见 面, 一 时 间 拿 不 定 主 意, 半 天 没 有 回 应 莫 非 阁 下 不 屑 与 我 谋 面 吗? 刀 把 五 显 然 是 有 些 恼 怒 长 者 请, 不 敢 辞 木 森 索 性 答 应 了 刀 把 五 的 请 求 好 极, 好 极, 三 日 后 江 城 候 教 如 有 可 能 阁 下 可 偕 李 理 君 同 来, 得 罪 之 处, 我 当 面 向 李 君 致 歉 刀 把 五 说 道 先 生 是 在 江 城 吗? 木 森 问 江 城 沿 江 路 二 十 三 号, 记 住 了 时 间 已 经 不 早 了, 恕 我 不 再 奉 陪, 三 日 后, 我 扫 榻 相 迎, 切 记, 切 记

24 22 / 棋 定 今 生 好 累 啊 木 森 坐 在 李 理 的 办 公 室 里, 轻 轻 揉 着 太 阳 穴 说 怎 么 到 现 在 才 出 来? 李 理 问 歌 磐 几 次 要 进 去, 我 都 没 让 李 理 示 意 歌 磐 给 木 森 倒 茶 说 来 话 长, 三 天 后 陪 我 去 趟 江 城 吧 木 森 说 去 江 城? 李 理 问 道 是 啊, 江 城 你 难 道 不 想 见 见 这 个 刀 把 五 吗? 木 森 笑 着 问 去 江 城! 去 见 刀 把 五? 什 么 乱 七 八 糟 的, 你 到 底 搞 什 么 名 堂 啊, 快 说 来 听 听 李 理 急 迫 地 问 着 木 森 时 间 不 早 了, 还 是 明 天 再 说 吧 木 森 见 歌 磐 不 停 地 捂 着 嘴 打 着 哈 欠, 心 中 有 些 不 忍 也 好, 歌 磐 从 下 飞 机 到 现 在 还 没 有 休 息 呢, 我 让 她 先 走, 她 却 偏 不 走 李 理 一 边 说 着 一 边 笑 吟 吟 地 看 着 歌 磐 歌 磐 瞪 了 一 眼 李 理, 红 着 脸 飞 快 地 走 了 这 丫 头, 连 个 招 呼 都 不 打 李 理 摇 摇 头 笑 着 木 森 喝 光 杯 子 里 的 水, 站 起 身 来, 作 势 欲 走, 却 被 李 理 一 把 拉 住 其 他 的 明 天 说 都 可 以, 但 是 刀 把 五 为 什 么 要 中 盘 认 输, 我 实 在 是 弄 不 明 白, 你 一 定 要 说 说, 否 则 今 天 晚 上 我 是 睡 不 着 了 木 森 向 来 不 愿 和 李 理 谈 棋, 但 今 天 心 情 却 莫 名 地 舒 畅, 点 了 根 烟, 点 了 点 头 说 : 看 见 了 我 的 最 后 一 手 棋 了 吗? 看 见 了, 是 急 所 之 处 吗? 李 理 问 不 错 黑 棋 尖 出 来 以 后, 白 棋 因 为 自 身 的 毛 病, 不 能 强 杀 黑 棋, 所 以 我 就 攻 击 黑 棋 上 面 的 拆 二, 倘 若 黑 不 应, 必 然 被 我 破 空, 黑 棋 想 要 贴 出 目 来 肯 定 是 不 够 了, 倘 若 固 守 实 地 的 话, 必 会 将 中 腹 的 白 棋 撞 厚, 这 样 白 棋 就 可 以 把 黑 棋 的 尖 出 强 行 扭 断, 由 于 白 棋 中 间 太 厚, 黑 没 有 出 路, 只 能 割 下 角 部 里 的 白 子 就 地 做 活, 白 棋 的 中 腹 两 边 走 厚, 黑 认 输 已 是 必 然 了 木 森 如 是 分 析 道

25 23 就 这 么 简 单 啊? 李 理 张 大 了 嘴 问 道 就 这 么 简 单! 木 森 轻 轻 地 笑 着 木 森 第 二 天 一 直 睡 到 上 午 十 点 半 才 起 床 他 在 这 个 宿 舍 里 已 经 住 了 整 整 十 年, 胡 子 兰 几 次 让 木 森 搬 到 学 校 在 市 中 心 为 教 师 购 买 的 商 品 房 里, 都 遭 到 木 森 的 拒 绝 胡 子 兰 曾 不 解 地 问 木 森 为 什 么, 木 森 说 他 喜 欢 学 校 里 安 谧 的 环 境, 闲 时 还 可 以 指 导 指 导 学 生 胡 子 兰 莫 奈 何 之 下 曾 说 要 将 宿 舍 拆 除 盖 一 幢 新 的 教 学 楼, 以 缓 解 学 校 人 多 地 少 的 局 面, 木 森 笑 着 说 那 你 就 把 值 班 室 安 排 给 我 吧, 我 替 你 守 着 这 些 学 生 因 为 是 星 期 六 的 原 因, 校 园 里 显 得 分 外 安 静 木 森 整 整 一 天 都 没 有 摸 棋, 他 的 心 绪 显 然 有 点 烦 乱 不 宁 木 森 在 心 不 静 的 情 况 下 决 不 允 许 自 己 去 摸 棋, 他 常 对 自 己 的 学 生 说, 这 黑 色 和 白 色 的 棋 子 躺 在 棋 钵 里 的 时 候 只 不 过 是 一 颗 颗 的 石 子 和 晶 体, 而 当 一 双 手 将 它 们 放 置 在 棋 盘 上 的 时 候, 它 们 将 从 沉 睡 中 苏 醒, 焕 发 出 自 己 的 生 命, 他 们 将 和 把 它 们 唤 醒 的 这 双 手 的 主 人 心 灵 相 通, 休 戚 与 共 你 永 远 不 能 用 一 颗 烦 躁 的 心 去 指 挥 它 们, 它 们 是 如 此 地 敏 感 如 此 地 灵 异, 它 们 宁 愿 再 次 沉 睡, 变 成 一 颗 颗 没 有 生 气 的 石 子, 也 不 愿 与 一 颗 烦 躁 的 心 共 同 沉 沦 碰 到 心 情 不 好 的 学 生, 木 森 通 常 让 他 们 去 操 场 上 跑 圈, 他 相 信 剧 烈 的 运 动 反 而 会 让 心 情 安 静 下 来 现 在 的 木 森 就 在 操 场 上 跑 圈 已 经 记 不 清 跑 了 多 少 圈 了, 下 午 的 阳 光 分 外 好, 和 着 轻 柔 的 春 风 漫 漫 地 抚 摩 着 大 地, 一 如 情 人 充 满 热 情 的 柔 夷 一 双 饱 含 着 这 样 的 阳 光 和 这 样 的 春 风 的 眸 子 在 木 森 的 脑 海 里 若 隐 若 现, 挥 之 不 去 木 森 叹 了 气, 决 定 继 续 跑 下 去 李 理 站 在 操 场 边 若 有 所 思 地 看 着 木 森, 嘴 角 泛 起 一 丝 微 笑 他 来 了 有 一 会 儿 了, 本 来 和 木 森 说 好 晚 上 一 起 吃 饭 的, 但 他 记 挂 着 昨 天 的

26 24 / 棋 定 今 生 话 题, 决 定 提 前 来 接 木 森 什 么, 你 说 刀 把 五 是 竹 田 隐 人! 被 日 本 棋 会 除 名 的 那 个 竹 田? 李 理 看 着 大 汗 淋 漓 的 木 森, 仿 佛 不 相 信 自 己 的 耳 朵 对, 就 是 他 木 森 肯 定 地 说 太 不 可 思 议 了, 居 然 是 他! 李 理 感 叹 着 说 十 年 前 竹 田 被 日 本 棋 会 除 名 的 消 息 轰 动 了 整 个 围 棋 界, 而 日 本 棋 会 和 竹 田 本 人 对 此 都 保 持 沉 默, 讳 莫 如 深 此 后 竹 田 便 消 失 了, 没 人 知 道 他 去 了 哪 里, 这 也 引 起 了 种 种 的 猜 测, 弄 得 当 时 的 日 本 棋 会 很 是 被 动, 没 想 到 竹 田 居 然 来 了 中 国, 而 且 是 在 江 城 李 理 摇 了 摇 头 仍 然 感 叹 不 已 是 啊, 开 始 我 也 不 敢 肯 定, 起 先 我 只 对 他 的 措 辞 感 到 有 点 奇 怪, 什 么 一 劫 君, 阁 下 之 类 的, 但 是 没 太 放 在 心 上 后 来 随 着 棋 的 进 程, 让 我 隐 约 想 起 了 什 么 我 从 小 就 打 竹 田 的 谱, 对 他 的 棋 风 是 再 熟 悉 不 过 的 了 当 年 的 竹 田 有 着 刺 刀 的 美 称, 棋 风 强 硬 剽 悍, 常 下 出 被 视 为 离 经 叛 道 的 无 理 手, 和 当 时 日 本 本 格 派 的 棋 风 格 格 不 入 有 趣 的 是 竹 田 当 年 的 很 多 无 理 手 到 现 在 已 经 成 了 正 手, 甚 至 是 本 手 这 也 说 明 当 年 的 竹 田 对 围 棋 的 理 解 已 经 远 远 超 过 同 时 代 的 棋 手 了 木 森 说 道 这 些 也 不 能 证 明 刀 把 五 就 是 竹 田 本 人 啊? 李 理 问 道 是 啊, 这 些 都 是 我 心 中 的 疑 问, 没 敢 太 往 深 处 想, 只 是 后 来 竹 田 诈 了 我 一 下, 让 我 自 己 承 认 我 不 是 一 劫, 便 以 其 人 之 道 还 施 其 身, 还 了 一 手, 没 想 到 他 也 承 认 了 木 森 笑 着 说 我 听 说 竹 田 是 个 中 国 通, 从 小 就 特 别 喜 欢 中 国 文 化, 他 不 仅 能 说 一 口 流 利 的 中 国 话, 而 且 对 中 国 的 书 法 和 古 文 学 也 颇 有 研 究 木 森 说 难 怪 他 发 来 的 传 真 是 用 小 楷 写 成 的, 而 且 满 纸 的 之 乎 者 也 李 理 恍 然 大 悟

27 25 是 啊, 和 他 对 话 时, 我 也 尽 量 迁 就 着 他 的 语 气, 满 脑 子 里 找 词, 弄 得 我 够 戗, 呵 呵 木 森 笑 着 摇 了 摇 头 我 还 是 有 点 不 相 信 刀 把 五 就 是 竹 田 李 理 似 乎 想 到 了 什 么, 若 有 所 思 地 说 为 什 么? 木 森 问 道 第 一, 竹 田 十 年 前 就 号 称 日 本 围 棋 界 的 第 一 人, 尽 管 现 在 年 岁 已 高, 但 三 儿 你 仍 能 轻 易 地 胜 他, 我 有 点 不 相 信 李 理 说 当 然, 我 不 是 说 你 的 棋 力 不 行, 我 估 计 你 现 在 的 棋 力 怎 么 也 能 达 到 职 业 四 五 段 的 水 平, 但 是 能 完 胜 竹 田, 有 点 不 可 思 议 李 理 解 释 着 说 木 森 淡 淡 地 笑 着, 不 置 可 否 还 有 呢? 木 森 问 道 还 有 就 是, 我 无 法 想 像 一 个 痴 心 于 棋 道 的 花 甲 老 人 有 能 力 攻 击 我 的 网 站 李 理 说 出 心 中 最 大 的 疑 问 你 知 道 吗? 在 昨 天 我 的 系 统 没 有 升 级 前 就 已 经 拥 有 国 内 最 先 进 的 防 御 体 系, 一 般 的 黑 客 根 本 就 无 法 对 它 进 行 攻 击 歌 磐 昨 天 对 我 说, 对 手 是 一 个 天 才 中 的 天 才, 你 能 想 像 他 会 是 年 过 花 甲 的 竹 田 吗? 李 理 问 道 木 森 显 然 没 有 想 到 这 个 问 题, 不 由 得 皱 起 了 眉 头 所 以, 李 理 接 着 说 道 两 天 后, 我 一 定 要 去 见 见 这 个 竹 田, 不 管 他 是 真 的 还 是 假 的 李 理 坚 定 地 说

28 26 / 棋 定 今 生 五 十 年 没 来 了, 这 儿 再 也 不 是 我 记 忆 里 的 那 个 江 城 了 木 森 站 在 江 边 感 叹 着 你 总 是 喜 欢 独 守 一 隅, 追 寻 着 你 心 中 至 高 无 上 的 棋 道, 我 就 不 行 了, 不 能 安 于 寂 寞 是 我 最 大 的 缺 点, 江 城 我 是 几 乎 每 个 月 都 要 来 的, 倒 感 觉 不 到 有 什 么 太 大 的 变 化 李 理 捋 着 被 江 风 吹 乱 的 头 发, 颇 有 感 触 地 说 道 你 错 了, 不 能 安 于 寂 寞 并 不 是 你 的 缺 点, 反 倒 是 你 成 功 的 最 大 因 素, 倘 若 你 像 我 一 样, 也 决 不 会 有 今 天 的 局 面 木 森 说 你 我 本 来 就 是 两 个 不 同 世 界 里 的 人 木 森 接 着 说 道 是 啊, 歌 磐 也 这 样 说 过 我 也 很 奇 怪, 从 学 校 认 识 你 到 现 在, 我 们 一 直 都 是 朋 友, 而 且 是 很 不 错 的 那 种 我 也 知 道 你 最 讨 厌 和 经 商 的 人 打 交 道, 我 却 是 一 个 例 外, 为 什 么? 李 理 问 道 你 能 问 一 片 树 叶 它 为 什 么 是 绿 的 吗? 你 又 能 问 这 奔 流 的 江 水 为 什 么 要 东 去 吗? 你 当 然 不 能, 所 以 你 也 不 能 问 我 为 什 么, 有 些 答 案 只 可 意 会, 不 可 言 传 的 木 森 说 再 说 我 并 不 讨 厌 商 人, 我 只 是 讨 厌 和 他 们 谈 棋 罢 了 木 森 淡 淡 地 说 李 理 和 木 森 站 在 沿 江 路 二 十 三 号 的 院 落 里 环 目 四 望, 院 子 里 花 草 掩 映, 一 派 适 逢 初 春 的 意 气 花 草 间 是 两 层 红 砖 的 小 楼, 仿 佛 是 五 六 十 年 代 的 建 筑, 绛 红 色 的 门 窗, 雕 花 的 玻 璃, 一 切 都 显 得 从 容 静 谧

29 27 竹 田 先 生 在 吗? 李 理 问 从 门 里 闻 声 转 出 的 小 姑 娘 您 是 问 田 爷 爷 吧? 他 去 买 菜 了 小 姑 娘 说 那 你 是? 李 理 问 道 我 是 田 爷 爷 请 来 的 保 姆 小 姑 娘 一 边 回 答 一 边 打 量 着 李 理 和 木 森 两 位 先 生 里 是 否 有 一 位 姓 李? 小 姑 娘 问 道 对 啊, 我 姓 李 李 理 说 那 就 对 了, 小 姑 娘 展 颜 一 笑, 田 爷 爷 出 去 的 时 候 说 了, 说 今 天 有 两 位 先 生 来 找 爷 爷 下 棋, 还 说 有 一 位 姓 李, 让 我 好 好 地 招 待, 不 要 怠 慢 了 客 人 木 森 和 李 理 相 视 一 笑, 两 人 对 小 姑 娘 的 淳 朴 和 天 真 不 由 得 产 生 了 好 感 你 田 爷 爷 还 说 什 么 了? 有 没 有 说 什 么 时 候 回 来 呢? 李 理 问 道 没 有 啊, 他 只 说 两 位 先 生 来 了 就 请 他 们 在 院 子 先 休 息 一 下 小 姑 娘 用 手 指 着 院 落 的 一 角 李 理 和 木 森 顺 势 望 去, 一 张 硕 大 的 石 桌 平 稳 地 立 在 那 儿, 四 围 分 别 放 着 石 凳, 石 凳 上 铺 着 棕 垫, 显 示 出 主 人 的 细 心 细 细 望 去, 石 桌 上 纵 横 交 错 分 明 镌 刻 着 一 张 棋 盘 两 位 先 生 请 坐, 我 去 给 你 们 泡 茶 小 姑 娘 转 身 进 了 屋 李 理 手 抚 棋 盘, 望 着 木 森 笑 道 : 木 先 生 可 否 指 教 一 盘 呢? 木 森 笑 而 不 答, 微 微 地 摇 了 摇 头 李 理 并 不 以 为 意, 用 手 指 顺 着 石 桌 上 的 细 线 左 右 划 着 笑 道 : 采 菊 东 篱 下, 悠 然 见 南 山, 人 生 若 此, 又 何 尝 不 是 一 种 境 界 呢 先 生 说 的 是, 此 处 虽 无 南 山, 意 境 却 是 相 同 的 门 口 处 传 来 一 阵 洪 声 大 笑 两 人 回 头 望 去, 门 口 站 着 一 位 精 神 矍 铄 的 老 人, 手 提 菜 篮 向 两 人 走 来

30 28 / 棋 定 今 生 倘 若 我 猜 得 不 错, 先 生 就 是 李 理 君 了 老 人 望 着 李 理 说 老 先 生 说 的 是, 在 下 就 是 李 理 李 理 微 微 地 低 了 头 回 答 道 老 人 转 过 脸, 敛 了 笑 容, 静 静 地 看 着 木 森, 却 没 有 说 话 木 森 走 上 前 一 步, 深 深 地 鞠 了 一 躬, 说 : 学 生 木 森, 特 来 拜 谒 先 生 木 森 吗? 老 人 问 道 是, 木 头 的 木, 森 林 的 森 好, 好 好! 老 人 一 连 说 了 几 个 好 字, 好 一 个 木 森 君, 果 然 是 长 江 后 浪 推 前 浪 啊 木 森 一 阵 惶 恐, 连 声 说 : 先 生 夸 奖 了, 先 生 夸 奖 了 两 位 请 坐, 不 必 拘 礼, 彩 凤 啊, 快 给 两 位 先 生 上 茶 老 人 向 屋 内 喊 道 小 姑 娘 应 声 从 楼 里 走 了 出 来, 手 里 早 就 用 托 盘 托 了 三 杯 茶 来, 笑 嘻 嘻 地 说 : 我 在 屋 里 就 听 见 爷 爷 的 笑 声, 正 给 爷 爷 泡 茶 来 着 呢 老 人 把 手 里 的 菜 篮 递 给 小 姑 娘 说 : 彩 凤, 你 先 去 弄 几 个 小 菜 来, 做 得 了, 再 把 爷 爷 房 间 里 的 两 瓶 酒 一 并 送 上 来, 时 间 不 早 了, 要 快 一 点 彩 凤 看 了 看 菜 篮 里 的 菜 说 : 都 是 些 现 成 的, 一 会 就 得 说 罢 提 着 菜 篮 蹦 跳 着 走 了, 木 森 和 李 理 坐 在 那 里 相 互 望 了 一 眼, 似 乎 都 有 满 肚 子 话 要 问 面 前 的 这 位 老 人, 却 又 不 知 道 从 何 说 起 老 人 坐 了 下 来, 看 着 李 理 说 : 前 几 日 我 致 函 李 理 君, 言 语 中 多 有 恐 吓 威 胁 之 意, 实 有 不 妥, 今 天 当 面 赔 罪, 希 望 能 得 到 李 理 君 的 宽 恕 老 人 说 完, 竟 是 站 起 身 来 朝 李 理 深 深 地 鞠 了 一 躬 李 理 吓 了 一 跳, 连 忙 站 了 起 来 : 不 敢 当, 不 敢 当, 老 先 生 这 样 是 折 杀 了 晚 辈 老 人 伸 出 手, 向 下 按 了 按, 示 意 李 理 坐 下 来, 又 说 : 其 实 这 件 事 情 本 不 会 发 生 的, 内 中 有 些 机 缘, 待 会 我 再 向 二 位 解 释 吧

31 29 李 理 看 了 木 森 一 眼, 见 木 森 只 是 恭 敬 地 坐 着, 便 按 捺 不 住 自 己 说 : 恕 晚 辈 冒 昧, 老 先 生 果 然 就 是 当 年 叱 咤 棋 界 的 竹 田 前 辈 吗? 老 人 愣 了 一 下, 复 又 哈 哈 大 笑 : 怎 么, 李 理 君 对 我 的 来 历 还 有 怀 疑 吗? 李 理 干 笑 了 两 声, 有 些 尴 尬 的 样 子 老 人 仍 是 大 笑 : 不 错, 我 正 是 当 年 被 日 本 棋 会 除 名 的 竹 田 隐 人, 这 非 什 么 光 彩 的 事 情, 我 冒 充 来 作 甚? 李 理 君 多 虑 了 李 理 脸 上 阵 红 阵 白, 木 森 在 一 旁 瞧 得 有 趣, 微 微 地 笑 着 晚 辈 不 敢 怀 疑 竹 田 先 生, 只 是 心 中 有 些 疑 问 李 理 说 哦, 是 吗? 李 理 君 不 妨 说 来 听 听 竹 田 说 李 理 看 了 木 森 一 眼 说 : 晚 辈 的 朋 友 棋 力 虽 然 不 弱, 但 能 赢 下 与 竹 田 先 生 的 对 局, 虽 是 侥 幸, 晚 辈 仍 然 不 敢 相 信, 怕 是 先 生 故 意 相 让 的 吧 李 理 语 气 虽 然 恭 敬, 但 话 中 有 话 竹 田 皱 了 皱 眉 说 : 你 和 木 森 君 是 很 要 好 的 朋 友 吗? 是, 我 和 木 先 生 相 交 已 有 数 十 年, 是 非 常 好 的 朋 友 李 理 说 哦, 是 吗? 竹 田 淡 淡 地 应 了 一 句 请 恕 我 冒 昧 地 问 一 句, 李 理 君 对 你 这 位 相 交 数 十 年 的 好 朋 友 到 底 又 了 解 多 少 呢? 竹 田 问 道 李 理 闻 言 怔 了 一 怔, 刚 想 说 些 什 么, 却 又 不 知 道 该 从 何 说 起 李 先 生 和 学 生 相 交 已 久, 确 实 是 很 好 的 朋 友, 虽 非 知 己, 却 胜 似 兄 弟, 我 一 直 把 李 先 生 当 做 自 己 的 兄 长 看 待 的 道 不 同, 不 相 与, 李 先 生 和 我 的 环 境 大 相 径 庭, 性 格 也 多 有 差 异, 且 李 先 生 公 务 繁 忙, 晚 辈 的 很 多 事 情 李 先 生 也 是 不 知 道 的 木 森 在 一 旁 替 李 理 解 了 围 竹 田 点 了 点 头 说 : 这 就 是 了 复 又 对 李 理 说 : 就 我 看 来, 你 的 这 位 好 兄 弟 对 围 棋 的 理 解 已 不 在 当 世 任 何 一 位 大 家 之 下 李 理 张 大 了 嘴, 他 显 然 是 对 竹 田 对 木 森 的 评 价 感 到 吃 惊

32 30 / 棋 定 今 生 木 森 说 : 先 生 夸 奖 了 老 人 朝 木 森 摆 摆 手 说 : 你 不 用 谦 虚, 我 看 人 决 不 会 错 的 木 森 张 嘴 刚 想 说 什 么, 一 抬 头 却 见 彩 凤 从 屋 里 走 出 来 说 : 田 爷 爷, 饭 做 好 了, 现 在 就 端 出 来 吗? 竹 田 点 了 点 头, 对 李 理 和 木 森 说 : 时 值 正 午, 淡 酒 简 菜, 两 位 不 要 嫌 弃 才 好 三 人 相 互 客 气 了 一 番, 彩 凤 过 来 撤 去 茶 碗, 将 菜 一 盘 盘 端 上 李 理 看 过 去, 菜 是 两 冷 两 热, 冷 菜 仿 佛 是 在 熟 食 店 里 买 来 的 牛 肉 与 猪 肚 切 成 片, 热 菜 一 盘 是 清 蒸 黄 鱼, 一 盘 是 虾 仁 青 菜, 中 间 是 一 盆 丝 瓜 蛋 汤 彩 凤 又 送 上 来 几 小 碟 椒 盐 花 生 盐 渍 笋 尖 之 类 的 下 酒 菜 由 于 李 理 和 木 森 早 上 只 记 得 赶 路, 没 顾 上 吃 早 饭, 此 时 望 着 这 一 桌 青 红 黄 绿 的 菜 肴, 不 由 得 食 指 大 动 竹 田 又 吩 咐 着 彩 凤 说 : 去 把 爷 爷 房 间 里 的 两 瓶 酒 拿 来 彩 凤 转 身 欲 走, 又 被 竹 田 叫 住, 等 等, 你 把 爷 爷 房 间 里 的 那 套 酒 具 也 拿 出 来, 将 酒 倒 在 壶 里 一 并 送 上 来 吧 酒 过 几 巡, 竹 田 对 木 森 说 : 我 心 中 有 几 点 疑 问, 望 木 森 君 为 我 解 惑 木 森 说 : 先 生 请 讲 竹 田 沉 吟 片 刻 说 : 木 森 君 师 从 何 处? 木 森 笑 了 笑 说 : 天 下 棋 士 皆 吾 师, 没 有 一 定 竹 田 摇 了 摇 头 说 了 句 不 可 思 议, 脸 上 隐 隐 似 有 不 信 之 意 木 森 接 着 说 : 学 生 从 小 家 境 窘 迫, 家 父 并 不 支 持 学 生 学 棋, 只 是 学 生 自 小 痴 心 棋 道, 立 志 追 寻 虽 然 错 过 了 学 棋 的 最 佳 时 机, 但 十 余 年 来 学 生 以 天 下 棋 士 之 谱 为 师, 励 志 研 磨, 虽 不 能 窥 之 全 豹, 亦 小 有 所 得 为 此, 学 生 也 曾 荒 废 了 些 学 业 竹 田 问 道 : 木 森 君 全 凭 自 学 的 吗? 木 森 点 头 说 是

33 31 竹 田 又 说 : 你 可 知 道 纵 使 你 研 遍 天 下 棋 谱, 也 终 究 是 纸 上 谈 兵, 或 可 以 欺 些 无 知, 但 若 能 在 棋 盘 上 驰 骋 睥 睨, 怕 也 是 不 能 够 的 吧? 木 森 说 : 先 生 说 的 是, 学 生 也 曾 为 此 烦 恼, 但 四 五 年 前 网 络 围 棋 兴 起, 无 数 职 业 高 手 游 戏 于 此, 学 生 悉 心 追 觅, 但 凡 遇 上, 必 死 缠 乱 打 讨 教 数 盘 方 休, 往 日 有 许 多 不 得 要 领 的 地 方, 也 在 实 战 中 融 会 贯 通, 实 在 是 受 益 匪 浅 啊 木 森 笑 了 笑 又 说 : 其 实 竹 田 先 生 您 自 己 就 是 一 例, 学 生 曾 以 不 同 的 网 名 向 先 生 请 教 了 数 十 盘 棋, 只 是 学 生 棋 力 低 下, 没 能 给 先 生 留 下 印 象 倘 若 说 学 生 有 什 么 老 师 的 话, 先 生 您 就 是 我 的 老 师 啊! 竹 田 叹 了 口 气 说 : 木 森 君 不 必 恭 维 我, 吾 师 常 言, 棋 道 维 艰, 吾 少 时 不 信, 自 恃 聪 明 绝 顶, 更 不 把 天 下 英 雄 放 在 眼 里 自 二 十 岁 入 段 之 后, 连 战 连 败, 数 月 不 胜, 方 知 自 己 井 底 之 蛙 此 后 恪 守 师 言, 数 十 年 不 敢 稍 有 懈 怠 如 今 木 森 君 就 坐 在 我 的 面 前, 倒 教 我 对 棋 道 艰 深 有 了 些 疑 惑 木 森 低 头 不 语, 心 中 思 潮 起 伏, 过 了 良 久 方 抬 起 头 来 说 : 先 生 不 必 疑 惑, 学 生 自 小 资 质 愚 钝, 自 学 棋 以 来 每 日 寐 不 安 寝 食 不 知 味, 亦 不 觉 其 苦, 偶 有 困 顿 之 时, 学 生 便 效 仿 先 贤 悬 梁 刺 股 虽 有 千 般 苦 难, 学 生 却 从 没 有 退 缩 过, 为 的 就 是 棋 道 艰 深, 不 敢 懈 怠 木 森 顿 了 顿 又 说 : 学 生 本 不 想 也 不 该 在 先 生 面 前 说 这 些 的, 只 是 怕 先 生 心 里 误 会, 倒 让 先 生 笑 话 了 竹 田 摆 了 摆 手 高 声 道 : 棋 之 一 类, 本 是 娱 人 娱 己, 寓 情 寓 教 的 游 戏, 始 成 棋 道 便 是 世 上 有 你 我 这 样 的 痴 心 之 人 生 死 相 寄, 无 悔 无 怨 来, 你 我 便 为 这 棋 道 艰 深 干 了 这 杯! 李 理 在 一 旁 默 默 地 听 着, 他 忽 然 觉 得 自 己 对 木 森 了 解 得 太 少, 十 几 年 的 相 交, 他 对 这 个 尊 称 自 己 为 兄 长 的 朋 友 到 底 又 关 心 了 多 少 呢? 李 理 想 着 听 着 感 动 着, 眼 角 仿 佛 有 了 些 潮 湿

34 32 / 棋 定 今 生 酒 逢 知 己 千 杯 少 啊 老 人 感 叹 着, 仿 佛 有 了 些 许 醉 意 彩 凤 啊, 快 去 灌 壶 酒 来 竹 田 对 站 在 身 边 的 彩 凤 说 田 爷 爷, 酒 多 伤 身, 您 还 是 少 喝 一 点 吧, 都 已 经 三 壶 了 彩 凤 撅 着 嘴 说 不 妨 事, 不 妨 事, 爷 爷 今 天 高 兴, 快 去 拿 来 竹 田 酒 兴 正 浓 我 还 有 件 事 情 想 问 问 木 森 君 竹 田 说 先 生 请 问 木 森 说 我 未 见 木 森 君 之 前, 曾 暗 自 猜 度 木 森 君 是 职 业 棋 手, 今 日 始 知 不 然, 木 森 君 能 说 说 这 内 中 的 缘 由 吗? 竹 田 问 道 先 生 是 问 学 生 为 什 么 不 参 加 段 位 赛 吗? 木 森 说 竹 田 点 了 点 头 说 : 正 是, 以 你 现 在 的 棋 力 推 算, 你 在 十 八 岁 前 后 入 段 并 不 是 一 件 难 事 学 生 自 小 家 境 不 是 很 好, 父 亲 也 不 支 持 我 学 棋, 所 以 闲 暇 时 便 在 茶 肆 酒 馆 里 看 人 下 彩 棋, 学 得 一 招 半 势, 回 家 暗 自 揣 摩 到 了 十 六 七 岁 的 时 候, 棋 力 依 然 很 弱, 不 敢 妄 想 段 位 的 事 情 此 后 棋 力 虽 有 所 提 高, 但 为 了 谋 生 去 了 棋 校 任 职, 至 此 一 误 再 误 木 森 解 释 道 竹 田 点 了 点 头 说 : 原 来 如 此 倘 若 李 理 君 帮 你 一 把, 你 现 在 进 入 职 业 棋 界 也 为 时 不 晚 啊, 你 要 知 道 现 在 的 段 位 对 棋 手 来 说 是 很 重 要 的 啊 竹 田 又 问 道 是 的, 李 先 生 也 曾 这 样 对 我 说 过, 只 是 学 生 觉 得 能 在 棋 校 谋 得 温 饱 就 已 经 是 围 棋 给 我 最 大 的 恩 惠 了, 倘 若 再 进 一 步, 不 免 亵 渎 了 围 棋 而 且 当 今 棋 界 棋 风 偏 重 于 功 利, 杀 戮 太 重, 有 悖 于 学 生 心 目 中 的 棋 道 学 生 还 认 为 围 棋 只 是 围 棋, 不 是 一 二 数 字 所 能 代 替 的, 倘 若 执 著 于 段 位, 于 棋 道 不 免 是 渐 行 渐 远 了 好, 好, 好, 好 一 个 渐 行 渐 远, 竹 田 拍 桌 大 笑, 听 君 一 席 话, 胜 读 十 年 书 我 这 数 十 年 的 棋 真 正 是 白 学 了 啊! 木 森 连 忙 说 : 先 生 这 样 说, 让 学 生 惶 恐 了

35 33 竹 田 摆 摆 手 叹 道 : 倘 若 天 下 棋 士 都 做 如 是 想, 我 也 不 用 背 井 离 乡, 来 贵 国 了 此 残 生 了 木 森 和 李 理 闻 言 都 是 一 怔, 不 由 得 心 中 泛 起 老 大 疑 问 六 二 位 是 不 是 对 我 当 年 被 日 本 棋 会 除 名 一 事 心 有 疑 问 呢? 竹 田 问 道 木 森 老 实 地 点 了 点 头 竹 田 感 叹 道 : 数 十 年 弹 指 一 挥 间, 这 段 往 事 在 我 心 中 却 犹 如 昨 日 寒 风, 至 今 思 来 仍 有 刺 颜 之 感 竹 田 倒 了 杯 酒, 一 饮 而 尽, 抬 了 头, 微 微 地 闭 了 眼, 仿 佛 在 追 思 着 什 么, 木 森 和 李 理 相 互 看 了 一 眼, 知 道 老 人 必 有 莫 大 的 苦 衷 和 隐 忍, 两 人 也 不 去 问, 只 静 静 地 等 着 竹 田 复 又 倒 了 杯 酒, 悠 悠 地 道 : 十 年 之 期 已 满, 再 也 没 有 什 么 不 能 说 的 了, 今 日 遇 到 两 位 小 朋 友, 也 是 缘 分, 倘 若 二 位 不 嫌 弃 我 啰 嗦, 不 妨 听 听 这 段 往 事 罢 木 森 小 心 翼 翼 地 说 : 先 生, 倘 若 往 事 过 于 痛 苦, 说 之 徒 增 烦 恼, 先 生 还 是 忘 了 的 好, 如 果 说 出 来, 能 解 先 生 忧 思, 晚 辈 们 坐 在 这 里 洗 耳 恭 听 了 李 理 附 和 着 道 : 是, 是 竹 田 看 了 木 森 一 眼, 显 然 是 被 木 森 的 善 解 人 意 所 感 动, 点 了 点 头, 又 自 顾 饮 了 杯 酒 说 : 当 年 日 本 棋 会 的 副 理 事 长 是 山 本 一 郎, 也 是 我 的 师 兄, 当 我 和 他 同 在 秀 水 棋 圣 的 门 下 学 棋 时, 也 是 同 一 年 入 的

36 34 / 棋 定 今 生 段 山 本 与 我 同 岁, 他 入 门 早 一 年, 所 以 我 称 他 为 师 兄, 入 段 那 年 我 们 同 为 十 七 岁 十 五 岁 那 年, 我 和 山 本 同 去 东 京 参 加 一 个 比 赛, 当 时 我 获 得 了 这 次 比 赛 的 冠 军, 山 本 则 没 能 进 入 前 八 由 于 我 们 的 关 系 很 好, 学 棋 和 外 出 比 赛 都 是 同 进 同 出, 别 人 都 认 为 我 们 是 亲 兄 弟 所 以 山 本 也 很 为 我 高 兴, 我 们 决 定 出 去 爬 山 以 示 庆 祝 那 时 我 们 都 是 孩 子, 不 免 贪 玩 了 一 些, 一 直 到 暮 色 四 合 方 才 尽 兴 下 山 谁 知 道 在 下 山 的 途 中 我 被 毒 蛇 咬 伤, 当 时 我 们 离 市 区 还 有 七 八 公 里 的 路 程, 原 本 是 可 以 坐 车 回 去 的, 由 于 贪 玩 误 了 时 间, 当 时 的 情 形 很 危 急 那 时 我 已 经 说 不 出 话 来 了, 山 本 从 书 本 上 知 道 一 些 应 急 的 方 法, 他 用 刀 子 划 开 伤 口, 帮 我 吮 毒, 可 是 效 果 不 是 很 好, 我 仍 然 昏 迷 着 最 后 是 山 本 背 着 我 一 路 狂 奔, 把 我 送 到 医 院 才 彻 底 地 救 了 我 竹 田 悠 悠 地 叹 了 口 气, 接 着 说 : 当 时 我 们 都 是 半 大 的 孩 子, 身 体 还 处 在 发 育 的 阶 段, 山 本 背 着 九 十 多 斤 的 我 奔 跑 了 七 八 公 里 的 路, 身 体 已 经 受 了 极 大 的 内 伤, 更 让 我 内 疚 的 是, 在 山 本 师 兄 以 后 的 生 命 里 这 种 内 伤 都 永 不 会 痊 愈 了 从 此 以 后 我 愈 发 敬 重 山 本, 一 直 把 他 当 成 自 己 的 亲 哥 哥 来 看, 有 了 什 么 重 大 的 事 情 我 都 要 先 征 求 山 本 的 意 见, 我 觉 得 是 山 本 重 新 给 了 我 生 命, 那 么 我 的 生 命 也 将 属 于 他 后 来 我 们 顺 利 入 了 段, 由 于 少 年 心 性, 有 一 段 时 间 我 处 在 低 迷 期, 在 师 父 和 山 本 师 兄 的 鼓 励 和 鞭 策 下, 我 很 快 又 恢 复 过 来, 从 此 便 一 发 而 不 可 收 拾 在 获 得 新 人 王 和 连 续 三 年 名 人 战 的 头 衔 后, 我 升 到 了 九 段, 这 在 当 时 是 一 件 不 可 思 议 的 事 情 而 山 本 由 于 身 体 的 负 累, 战 绩 不 甚 理 想, 十 年 内 也 只 升 到 了 四 段 师 父 见 山 本 师 兄 已 没 有 更 上 层 楼 的 可 能 了, 便 劝 说 师 兄 到 棋 会 工 作, 虽 然 大 家 都 心 有 惋 惜, 却 也 是 无 可 奈 何 的 事 情 由 于 秀 水 师 父 在 日 本 棋 界 的 地 位 无 人 出 其 右, 山 本 很 顺 利 地 进 入 了 棋 会 而 山 本 师 兄 也 似 乎 更 适 合 于 行 政 工 作, 短 短 数 年, 便 升 到 棋 会 理 事 的 职 务

37 35 后 来 我 们 生 的 都 是 男 孩, 山 本 给 孩 子 取 名 有 志, 我 给 孩 子 取 名 有 仁 这 两 个 孩 子 自 小 都 很 聪 明, 但 是 对 围 棋 却 不 甚 热 爱, 我 素 来 不 愿 勉 强 别 人, 对 自 己 的 孩 子 也 是 这 样 但 山 本 对 有 志 并 不 是 这 样, 孩 子 从 小 就 在 山 本 的 严 厉 监 督 下 学 习 围 棋, 但 是 就 像 贵 国 的 一 句 谚 语 说 的 那 样, 强 扭 的 瓜 不 甜, 有 志 在 强 烈 的 逆 反 心 理 下, 棋 艺 进 步 得 很 慢 时 间 一 晃, 孩 子 们 都 长 大 了, 有 志 到 二 十 岁 那 年 还 没 能 入 段 虽 然 有 志 的 棋 力 有 限, 但 在 其 他 方 面 都 可 以 算 得 上 是 一 个 优 秀 的 青 年 山 本 当 时 经 过 自 己 的 努 力 也 坐 上 了 棋 会 副 理 事 长 的 位 子 那 时 候 秀 水 师 父 已 经 故 去, 他 有 一 个 孙 女 叫 枝 子, 跟 有 志 的 年 纪 相 仿 他 们 也 算 是 青 梅 竹 马, 两 小 无 猜 随 着 年 龄 的 增 长, 有 志 爱 上 了 枝 子, 双 方 的 家 长 也 都 很 赞 同 尤 其 是 山 本, 因 为 秀 水 师 父 虽 然 已 经 不 在 了, 但 秀 水 家 族 在 日 本 棋 界 有 着 举 足 轻 重 的 地 位, 影 响 很 大, 所 以 他 一 直 盼 望 两 家 能 结 秦 晋 之 好 而 且 这 个 时 候 棋 会 的 理 事 长 年 事 已 高, 很 多 人 都 在 觊 觎 理 事 长 的 位 子, 山 本 也 不 能 脱 俗 如 果 在 这 个 时 候 枝 子 能 嫁 给 有 志 的 话, 对 山 本 接 替 理 事 长 的 位 子 有 很 大 的 帮 助 可 是 这 个 时 候, 枝 子 的 父 亲 秀 水 大 助 提 出 要 求, 有 志 必 须 成 为 职 业 棋 手, 枝 子 才 可 以 嫁 给 他 他 不 能 容 忍 秀 水 家 族 的 女 婿 是 一 个 业 余 的 棋 手 其 实 这 个 要 求 并 不 高, 对 于 秀 水 家 族 来 说 这 甚 至 算 不 上 是 个 条 件, 因 为 秀 水 家 族 的 历 史 实 在 是 太 辉 煌 了 只 可 惜 有 志 对 围 棋 并 不 热 爱, 这 么 多 年 他 只 是 不 忍 让 父 亲 失 望 才 勉 强 自 己 学 棋 的, 所 以 这 样 的 要 求 对 他 来 说 实 在 是 一 件 很 难 的 事 情 理 事 长 职 位 的 换 届 选 举 迫 在 眉 睫, 山 本 师 兄 是 进 退 两 难 虽 然 在 选 举 之 前 还 有 定 段 赛, 可 是 凭 有 志 的 水 平 最 多 只 有 五 成 的 把 握, 山 本 师 兄 知 道 自 己 年 纪 已 大, 这 可 能 是 他 毕 生 事 业 的 最 后 一 次 机 会 了, 他 不 能 让 辉 煌 从 自 己 的 手 里 溜 走, 思 量 再 三, 为 了 有 志, 为 了 自 己, 山

38 36 / 棋 定 今 生 本 师 兄 最 后 选 择 了 一 条 愚 蠢 的 道 路 说 到 这 里, 竹 田 停 了 下 来, 神 色 愈 见 凝 重, 手 里 端 着 酒 杯 顿 在 那 里, 眼 中 泛 起 迷 雾, 似 迷 茫, 似 悔 恨, 似 惋 惜 又 好 像 在 整 理 着 逝 去 岁 月 里 破 碎 的 片 段, 又 仿 佛 根 本 就 回 到 了 那 令 他 痴 迷 痛 苦, 而 又 深 深 眷 恋 着 的 故 乡 木 森 和 李 理 坐 在 那 里 静 静 地 听 着, 看 着 他 们 似 乎 隐 隐 地 感 觉 到, 下 面 发 生 的 事 情 将 是 竹 田 隐 姓 埋 名 十 多 年 的 真 正 原 因 竹 田 从 沉 思 中 醒 来, 继 续 说 道 : 那 次 定 段 赛 的 总 裁 判 长 正 是 由 我 担 任 的, 有 志 的 前 几 盘 棋 下 得 还 是 不 错 的, 对 手 也 不 是 很 强 和 前 几 次 参 加 定 段 赛 一 样, 有 志 顺 利 地 进 入 了 复 赛 那 次 比 赛 的 规 则 和 往 年 不 尽 相 同, 往 年 的 赛 制 是 按 级 别 先 举 行 循 环 赛, 进 入 复 赛 的 棋 手 交 叉 进 行 淘 汰 赛, 有 志 往 年 就 是 在 淘 汰 赛 里 屡 屡 饮 恨 败 北 的 这 次 的 规 则 在 进 入 复 赛 后 有 了 改 动, 山 本 在 棋 会 的 理 事 会 上 提 出, 为 了 节 省 资 金 和 缩 短 时 间 过 长 的 赛 程, 复 赛 后 所 有 的 选 手 都 将 和 现 役 的 高 段 棋 手 进 行 比 赛, 而 这 些 高 段 的 棋 手 都 是 国 内 外 各 项 头 衔 的 获 得 者, 无 一 不 是 顶 尖 的 高 手 以 有 志 的 水 平 在 只 是 让 先 的 情 况 下, 想 要 战 胜 这 些 高 手 几 乎 是 不 可 能 的 事 情, 即 使 是 让 两 子, 有 志 想 要 战 而 胜 之 也 没 什 么 把 握 但 是 接 下 来 的 结 果 却 大 大 出 乎 我 的 意 料, 和 有 志 对 局 的 棋 手 在 局 面 优 势 的 情 况 下 打 了 一 个 让 人 无 法 理 解 的 勺 子, 有 志 顺 利 地 入 了 段 虽 然 我 对 这 样 的 结 果 有 些 疑 惑, 但 也 没 向 其 他 的 地 方 去 深 想, 何 况 这 样 的 结 局 也 是 我 所 希 望 看 到 的 比 赛 结 束 后, 我 走 到 有 志 的 面 前, 对 他 表 示 祝 贺 有 志 也 显 得 很 高 兴, 因 为 他 急 着 去 见 枝 子, 就 拜 托 我 给 他 的 父 亲 打 电 话 转 告 比 赛 的 结 果 等 他 走 后, 我 把 电 话 打 到 了 数 百 公 里 外 的 棋 会, 可 是 山 本 的 秘 书 说 山 本 身 体 不 适, 去 了 医 院, 今 天 不 会 来 了 我 猜 想 可 能 是 劳 累 所 致, 还 是 等 到 晚 上 打 电 话 去 他 府 上 吧, 顺 便 也 请 他 保 重 身 体

39 37 晚 上 我 再 次 打 电 话 去 找 山 本, 仍 然 没 能 如 愿 我 想 要 去 找 有 志, 让 他 早 点 回 家, 看 看 他 父 亲 的 身 体 情 况, 可 是 这 孩 子 也 不 知 道 去 了 哪 儿, 我 心 中 有 些 烦 闷, 便 上 街 去 四 处 走 走 只 是 没 想 到 这 一 走, 我 竟 然 在 街 上 遇 见 一 个 人 竹 田 说 到 这 里, 闭 上 眼 睛, 语 气 显 得 格 外 凝 重 一 个 此 时 此 地 我 最 不 想 见 到 的 人, 一 个 本 应 该 在 数 百 公 里 之 外 接 受 我 电 话 祝 贺 的 人 木 森 和 李 理 相 互 看 了 一 眼, 心 里 都 明 白 竹 田 说 的 那 个 人 是 谁, 心 中 不 禁 又 同 时 泛 起 了 疑 问, 怎 么 会 是 他 呢? 竹 田 叹 了 口 气 说 : 我 知 道 两 位 现 在 在 想 什 么, 我 当 时 和 二 位 的 心 情 是 一 般 的, 心 里 不 停 地 问, 怎 么 会 是 他 呢? 竹 田 顿 了 顿, 仿 佛 是 在 自 言 自 语 : 怎 么 会 是 他 呢? 竹 田 接 着 说 道 : 联 想 起 白 天 有 志 蹊 跷 的 对 局, 我 的 心 里 隐 隐 地 有 了 种 不 祥 的 感 觉, 我 决 定 跟 着 那 人 其 实 当 时 我 也 很 犹 豫, 怕 自 己 跟 下 去 会 有 一 个 自 己 并 不 想 看 到 的 结 果, 如 果 是 那 样, 那 个 结 果 将 是 一 个 悲 剧 如 果 不 跟 下 去 的 话, 那 么 我 的 下 半 辈 子 都 将 在 猜 疑 中 度 过, 而 这 样 的 猜 疑 对 我 对 那 人 都 是 极 大 的 不 敬 我 对 自 己 说, 无 论 如 何 都 要 把 事 情 弄 明 白 那 人 不 是 别 人, 正 是 我 的 师 兄 山 本 竹 田 终 于 神 色 黯 然 地 揭 开 了 谜 底 木 森 和 李 理 虽 然 心 里 早 已 猜 出, 但 听 到 竹 田 亲 口 说 出, 仍 然 忍 不 住 轻 轻 地 惊 呼 了 一 声 我 跟 着 山 本 来 到 了 一 家 旅 馆, 当 时 由 于 天 色 已 晚, 外 边 很 黑, 山 本 虽 然 很 警 觉, 但 是 并 没 有 发 现 我 跟 着 他 可 是 到 了 旅 馆, 我 无 法 再 继 续 跟 下 去 了 我 站 在 旅 馆 的 门 口, 看 着 山 本 上 了 楼, 便 找 来 一 位 服 务 生, 请 他 帮 我 查 一 查 山 本 是 住 在 这 里 还 是 来 找 人 的 可 能 是 我 的 脸 色 向 来 严 肃 吧, 服 务 生 以 为 我 是 办 案 的 警 察, 没 敢 多 问 什 么 就 去 了

40 38 / 棋 定 今 生 过 了 一 会, 服 务 生 跑 过 来 对 我 说, 先 生, 刚 才 的 那 个 人 并 不 住 在 这 里, 他 是 来 找 一 位 叫 中 田 的 客 人 的 中 田! 当 时 我 的 脑 袋 一 阵 晕 眩, 我 努 力 地 晃 着 头, 让 自 己 不 至 于 跌 倒 恍 惚 中 听 见 服 务 生 说, 先 生, 您 怎 么 啦? 需 要 帮 助 吗? 您 的 脸 色 很 难 看 啊 我 拍 了 拍 自 己 的 脸, 从 晕 眩 中 清 醒 过 来, 然 后 拿 出 几 张 钞 票 递 给 服 务 生 说, 请 您 就 当 刚 才 什 么 事 情 都 没 有 发 生 过, 拜 托 了 服 务 生 虽 然 不 明 白 是 怎 么 回 事, 但 看 在 钞 票 的 分 上, 还 是 很 高 兴 地 答 应 了 李 理 听 到 这 里 忍 不 住 问 了 一 句 : 打 扰 一 下, 竹 田 先 生, 这 个 中 田 又 是 谁 呢? 竹 田 叹 了 口 气 说 : 这 个 中 田 就 是 和 有 志 对 局 的 那 位 棋 手 话 一 出 口, 木 森 和 李 理 又 是 一 声 惊 呼, 他 们 现 在 明 白 了 为 什 么 竹 田 一 听 到 中 田 这 个 名 字 时 会 有 那 么 大 的 震 动 木 森 和 李 理 相 互 看 了 一 眼, 整 个 事 情 的 脉 络 也 隐 隐 地 在 他 们 的 脑 海 里 浮 现 出 来 竹 田 看 着 两 人 的 表 情, 知 道 自 己 不 需 要 说 得 那 么 清 楚 了 不 错, 有 志 的 那 盘 棋 是 一 盘 计 划 好 的 让 棋, 唯 一 令 我 欣 慰 的 是, 有 志 对 此 并 不 知 情 但 是 为 了 报 答 师 兄 当 年 的 情 意, 也 为 了 还 别 人 一 个 公 平, 身 为 裁 判 长 的 我 第 二 天 就 向 棋 院 说 明 了 一 切 当 然, 假 棋 的 主 角 由 师 兄 换 成 了 我, 并 且 说 明 了 这 一 切 与 有 志 无 关, 都 是 我 这 个 做 叔 叔 的 一 手 策 划 的 李 理 皱 眉 道 : 先 生 的 师 兄 没 有 阻 止 您 吗? 还 有 那 个 中 田 又 如 何 了 呢? 竹 田 说 道 : 我 知 道 李 理 君 的 意 思, 但 在 那 个 时 候, 只 有 我 站 出 来 才 是 最 好 的 结 局, 因 为 这 样 可 以 避 免 更 多 的 人 受 伤, 有 志 枝 子 都 还 是 孩 子, 作 为 长 辈, 我 有 责 任 保 护 他 们, 师 兄 也 是 基 于 这 样 的 考 虑, 才 答 应 了 我 再 说 他 当 时 确 实 也 相 当 悔 恨, 只 一 夜 之 间, 仿 佛 老 了 很

41 39 多 至 于 那 个 中 田, 最 后 去 了 欧 洲 下 棋, 唉, 他 也 算 是 一 个 受 害 者 吧 竹 田 说 到 这 里, 仿 佛 如 释 重 负, 长 长 地 出 了 口 气 说 : 整 件 事 情 就 这 样 结 束 了, 虽 然 事 情 的 结 尾 仍 然 是 用 一 种 不 光 彩 的 手 段 来 结 束 的 木 森 伸 手 拿 过 酒 壶, 给 老 人 倒 了 杯 酒 说 : 先 生 自 那 次 事 情 以 后 就 来 到 了 中 国 吗? 是 啊, 竹 田 回 答 道 : 我 在 日 本 是 再 也 待 不 下 去 了, 所 幸 的 是 我 的 内 人 先 我 而 去, 孩 子 也 长 大 了, 我 孑 然 一 身, 无 牵 无 挂, 索 性 就 来 到 贵 国, 了 此 残 生 罢 竹 田 说 到 这 里, 一 脸 的 黯 然 七 那 十 年 之 期 又 是 怎 么 回 事 呢? 李 理 问 道 那 件 事 情 结 束 之 后, 有 志 对 我 的 成 见 很 深, 他 认 为 我 这 个 做 叔 叔 的 不 是 在 帮 他, 而 是 害 了 他 山 本 几 次 想 说 出 真 相, 都 被 我 制 止 了 我 来 中 国 的 那 天, 山 本 来 送 我, 他 对 我 说 他 实 在 是 受 不 了 了, 如 果 不 说 明 真 相, 他 一 辈 子 都 会 负 疚 我 为 了 安 慰 他 就 说, 为 了 孩 子 的 前 途, 十 年 之 后 再 说 出 真 相 吧, 不 然 的 话, 有 志 怕 再 也 没 有 什 么 未 来 了, 何 况 毁 了 他 前 途 又 正 是 他 的 父 亲 呢? 竹 田 如 是 解 释 道 是 这 样 啊! 李 理 感 叹 道 : 竹 田 先 生 您 做 的 牺 牲 实 在 是 太 大 了 老 人 摇 摇 头 说 : 其 实 这 所 谓 的 十 年 之 期, 我 根 本 没 放 在 心 上, 也 只 是 安 慰 山 本 师 兄 的 托 词 罢 了 今 天 见 到 两 位, 也 不 知 道 是 什 么 原

42 40 / 棋 定 今 生 因, 对 两 位 是 一 见 如 故, 说 出 这 么 一 段 往 事 来 我 喋 喋 不 休, 有 扰 二 位 清 听 了 木 森 闻 言 忙 说 : 是 先 生 看 得 起 两 位 晚 辈, 才 将 这 么 一 段 往 事 赐 告, 也 解 了 学 生 心 中 的 迷 惑 老 人 忽 然 放 声 大 笑 : 往 事 休 矣, 我 这 般 喋 喋 不 休, 怕 真 的 是 老 了 吗? 来 来 来, 咱 们 且 喝 且 聊, 不 再 谈 这 些 个 陈 年 旧 事 了 竹 田 的 一 阵 大 笑, 也 让 木 森 和 李 理 心 中 轻 松 了 不 少 李 理 说 : 竹 田 先 生, 晚 辈 还 有 一 件 事 情 不 是 很 明 白, 想 问 问 您 竹 田 说 : 李 先 生 有 什 么 不 解 的 地 方 请 问 吧 李 理 挠 了 挠 头 有 点 不 好 意 思 地 说 : 晚 辈 一 直 不 明 白 先 生 是 如 何 攻 击 我 的 网 站 的 呢? 竹 田 哈 哈 大 笑 道 : 李 先 生 的 意 思 是 不 是 想 问, 我 一 介 老 朽, 怎 么 会 玩 得 转 现 在 的 高 科 技 呢? 李 理 嘿 嘿 地 笑 了 笑, 并 没 有 否 认 竹 田 说 : 实 不 相 瞒, 我 对 电 脑 的 认 识 也 就 是 看 看 新 闻, 下 下 棋, 哪 里 又 懂 得 什 么 黑 客 白 客 之 类 的 呢? 我 在 向 李 理 君 道 歉 的 时 候 就 说 了, 其 中 另 有 原 因 竹 田 顿 了 顿, 又 接 着 说 道 : 刚 才 我 向 二 位 说 过, 我 有 个 儿 子 叫 竹 田 有 仁, 两 位 还 记 得 吗? 木 森 和 李 理 应 了 句 : 是 自 我 到 中 国 后, 有 仁 每 年 都 会 来 看 我, 我 走 的 那 年 有 仁 从 大 学 还 没 有 毕 业, 而 他 在 大 学 里 学 的 正 是 计 算 机 专 业 竹 田 解 释 道 啊, 李 理 恍 然 大 悟, 说 : 原 来 背 后 操 刀 的 果 然 另 有 高 人 啊! 竹 田 呵 呵 笑 着 说 : 不 错, 正 是 犬 子, 得 罪 之 处, 还 望 李 理 君 海 涵 才 是 啊 李 理 说 : 哪 里 哪 里, 一 场 误 会 而 已, 先 生 不 用 放 在 心 上, 顿 了

43 41 一 顿 又 说, 所 谓 虎 父 无 犬 子 啊, 如 果 有 机 会 的 话, 还 请 先 生 替 晚 辈 引 见 引 见 啊 竹 田 笑 着 说 : 犬 子 生 性 顽 劣, 从 小 就 让 我 头 痛, 好 在 长 大 后 倒 也 收 敛 不 少, 前 几 年 为 了 能 长 伴 我 左 右, 也 来 到 中 国 工 作, 每 个 月 都 会 来 这 里 住 几 天 他 还 取 了 个 中 国 名 字 叫 田 友 人 呢 李 理 闻 言 大 叫 了 一 声 : 啊! 是 田 友 人 吗? 竹 田 和 木 森 都 被 李 理 的 叫 声 吓 了 一 跳, 竹 田 问 道, 李 理 君 认 识 犬 子 吗? 原 来 是 他, 原 来 是 他 啊, 李 理 仿 佛 没 有 听 见 竹 田 的 问 话, 自 顾 自 地 说 着, 满 脸 兴 奋 的 样 子 大 理, 竹 田 先 生 问 你 话 呢 木 森 在 一 旁 轻 轻 地 提 醒 着 李 理 对 不 起, 对 不 起 李 理 惊 醒 过 来, 忙 不 迭 地 道 歉 李 理 君 认 识 犬 子 吗? 竹 田 又 重 复 了 一 遍 久 仰 大 名, 无 缘 识 荆 啊, 只 是 没 想 到 他 和 竹 田 先 生 会 是 这 样 的 关 系 李 理 仍 是 一 脸 的 兴 奋 IT 业 里 有 南 杜 北 田 之 说, 南 杜 就 是 晚 辈 的 表 妹 杜 歌 磐, 这 北 田 说 的 便 是 贵 公 子 田 友 人 他 们 两 人 都 是 IT 界 近 年 新 崛 起 的 代 表 人 物, 我 数 次 托 人 请 贵 公 子 到 我 的 公 司 屈 就, 可 是 他 一 直 没 有 答 应, 所 以 晚 辈 在 这 里 有 个 不 情 之 请, 请 先 生 答 应 我 李 理 如 是 说 木 森 在 一 旁 皱 了 皱 眉 说 : 强 人 所 难, 君 子 不 为 李 理 瞪 了 木 森 一 眼, 说 : 我 只 是 想 请 先 生 替 我 引 见 一 下, 至 于 以 后 的 事 情 当 顺 其 自 然, 这 有 什 么 不 行 的? 竹 田 见 两 人 争 辩 的 样 子 不 由 得 哈 哈 大 笑 : 好 好 好, 李 理 君, 我 答 应 你 便 是 复 又 对 木 森 说 : 李 理 君 豪 爽 直 白, 正 是 性 情 中 人, 我 很 是 欣 赏, 木 森 君 就 不 用 责 怪 他 了 木 森 见 竹 田 如 是 说, 也 笑 了 起 来 说 : 学 生 不 是 责 怪 他, 只 是 他

44 42 / 棋 定 今 生 过 于 直 白, 让 先 生 见 笑 了 竹 田 笑 着 说 道 : 说 起 犬 子, 除 了 顽 劣 之 外, 他 的 性 格 和 李 理 君 倒 真 的 是 相 差 无 几 上 次 他 回 来 的 时 候, 刚 好 从 报 纸 上 看 到 记 者 采 访 李 理 君 的 那 篇 报 道, 不 免 感 到 奇 怪, 因 为 他 知 道 我 在 中 国 的 十 年 里, 素 不 与 外 人 相 交 的 我 一 时 忍 不 住, 便 把 和 一 劫 君 的 三 番 棋 说 了 出 来, 并 表 示 了 再 不 能 与 一 劫 君 交 手 的 遗 憾, 有 仁 见 我 有 些 闷 闷 不 乐 的 样 子, 就 自 作 主 张 给 李 理 君 发 去 了 传 真, 事 后 我 知 道 了, 也 不 免 责 备 他 一 番 可 是 我 自 己 也 是 少 年 心 性, 说 归 说, 骂 归 骂, 这 棋 嘛, 我 还 是 要 去 下 的! 木 森 和 李 理 闻 言 都 是 一 阵 大 笑, 两 人 对 面 前 的 这 个 老 人 油 然 地 升 起 了 一 股 敬 意 三 人 把 酒 言 欢 其 乐 融 融, 不 知 不 觉, 时 间 过 得 飞 快 彩 凤 等 不 得 收 拾 碗 筷, 早 已 经 上 街 去 了 其 时, 正 是 晚 风 欲 扬, 暮 色 渐 起 三 人 沐 着 尚 未 落 下 的 一 丝 余 晖, 兀 自 畅 谈 着, 也 不 管 菜 冷 酒 尽, 丝 毫 没 有 散 去 的 样 子 第 二 天, 应 竹 田 的 邀 请, 木 森 又 再 次 来 到 了 竹 田 的 家 中, 只 是 这 一 次 李 理 并 没 有 跟 着 来 当 他 刚 一 进 院, 竹 田 便 迫 不 及 待 地 拉 着 他 在 院 中 的 石 桌 前 坐 了 下 来, 而 桌 上 早 已 备 好 黑 白 两 色 棋 子 这 一 盘 棋 是 竹 田 执 黑, 他 的 第 一 手 是 星 位 木 森 手 里 拿 着 棋 子, 轻 轻 地 放 在 小 目 的 位 置 上 竹 田 在 棋 盘 布 下 了 三 连 星 的 阵 势, 然 后 用 手 指 院 子 说 : 木 森 君 看 我 的 院 子 风 景 如 何 啊? 木 森 抬 头 环 目 望 去 说 : 先 生 的 院 子 恬 静 淡 雅, 花 草 树 木 错 落 有 致, 可 以 入 画 了 竹 田 面 有 得 色 地 说 : 这 院 子 端 的 是 费 了 我 不 少 心 思 啊, 这 些 花 花 草 草 也 就 罢 了, 只 是 这 棵 梧 桐 和 这 张 石 桌 最 为 费 心, 也 是 我 最 为 自 得 的, 所 谓 非 梧 不 栖, 倘 若 没 有 这 棵 梧 桐 树, 整 个 院 子 便 无 意 境 可 言

45 43 而 这 张 石 桌 又 恰 是 点 睛 妙 笔, 虽 是 死 物, 若 没 了 它, 这 院 子 又 哪 来 生 气 二 字 呢? 木 森 只 顾 点 头, 却 又 是 似 懂 非 懂 竹 田 又 道 : 刚 才 木 森 君 说, 此 院 风 景 可 以 入 画, 倘 若 这 真 的 是 一 幅 画, 以 我 想 来, 这 花 草 梧 桐 须 以 写 意 的 笔 法 来 写, 而 这 石 桌 又 当 以 工 笔 来 描, 而 我 这 院 子 上 的 湛 湛 晴 空 便 是 大 空 的 留 了 竹 田 神 色 怡 然, 仿 佛 陶 醉 了 一 般 说 : 人 在 画 中, 画 入 人 眼, 如 此 风 景 非 巨 匠 之 笔 不 能 写 出 啊! 木 森 君 你 以 为 如 何 啊? 木 森 对 此 一 窍 不 通, 却 又 不 便 扫 了 老 人 的 兴 致, 只 说 : 先 生 所 言 极 是 竹 田 哈 哈 笑 道 : 木 森 君 不 要 以 为 我 这 是 在 自 夸 自 赞, 其 实 这 院 落 的 布 置 和 围 棋 的 布 局 也 是 相 通 的, 同 样 讲 究 的 是 错 落 有 致, 需 要 的 也 同 样 是 谋 布 全 篇 的 眼 力 和 智 慧 竹 田 用 手 指 着 棋 盘 又 说 : 你 且 看 你 这 星 小 目 的 布 局, 这 颗 星 位 上 的 棋 子 便 恰 似 这 棵 参 天 的 梧 桐, 直 冲 云 霄, 张 力 在 外, 意 为 志 在 中 腹, 而 这 颗 小 目 上 的 棋 子 又 仿 佛 这 坚 稳 的 石 桌, 安 若 磐 石, 虎 踞 自 雄, 更 看 重 的 是 实 地 这 样 的 布 局 张 弛 有 度, 富 有 弹 性, 也 是 天 下 棋 士 颇 多 喜 爱 的 开 局 之 一 这 样 的 论 棋 木 森 闻 所 未 闻, 只 听 得 如 痴 如 醉, 钦 佩 之 情 顿 时 涌 上 心 头 竹 田 瞥 了 一 眼 木 森, 又 说 : 我 想 说 句 可 能 是 木 森 君 不 爱 听 的 话, 请 木 森 君 谅 解 木 森 忙 说 : 不 敢 不 敢, 先 生 金 玉 良 言, 说 的 都 是 爱 护 学 生 的 话, 学 生 又 哪 里 不 爱 听 呢? 还 请 先 生 直 言 指 教 竹 田 点 点 头 说 : 好, 既 然 木 森 君 不 见 怪 于 我, 我 也 就 倚 老 卖 老 说 将 一 二 了 竹 田 将 烟 斗 重 又 装 满 烟 丝 点 燃, 接 着 说 : 我 观 你 之 棋 优 点 有

46 44 / 棋 定 今 生 一, 缺 点 有 二 这 优 点 是 计 算 力 超 强, 死 活 之 间 还 能 兼 顾 大 局, 舍 弃 有 度, 这 一 点 殊 为 不 易, 我 前 几 日 输 你 的 那 盘 棋 便 印 证 了 这 点 但 你 须 知, 所 谓 山 外 山, 人 外 人, 当 世 的 顶 尖 高 手 哪 一 位 不 是 计 算 精 准, 运 筹 自 如 呢? 我 年 事 已 高, 计 算 力 大 不 如 从 前, 你 胜 得 了 我, 却 不 代 表 你 能 胜 得 了 别 人 竹 田 哈 哈 一 笑, 又 说 : 倘 若 我 年 轻 十 几 岁, 纵 使 计 算 不 如 你, 也 还 是 有 得 一 战 的 啊 木 森 也 笑 了 笑 说 : 先 生 说 的 是 竹 田 说 : 不 管 怎 样, 这 毕 竟 是 你 的 优 点, 不 可 不 说 你 的 棋 还 有 两 个 缺 点, 这 第 一 就 是 过 于 飘 逸, 灵 动 有 余, 稳 健 不 足, 也 就 是 说 行 子 的 效 率 不 高, 遇 上 低 手 也 就 罢 了, 倘 若 与 当 今 顶 尖 的 高 手 过 招, 你 多 半 是 下 风 的 棋 了, 所 谓 失 之 毫 厘, 差 之 千 里 矣 竹 田 说 到 这 里, 用 手 一 指 棋 盘 说 : 第 二 便 是 你 的 布 局 相 对 而 言 差 了 点, 千 里 之 行, 始 于 足 下, 这 下 棋 便 如 同 作 画, 未 画 之 前, 要 做 到 成 竹 在 胸, 不 可 天 马 行 空, 肆 意 妄 为 你 的 棋 布 局 前 后 矛 盾, 瞻 之 在 前, 忽 之 在 后, 怕 连 自 己 最 后 也 不 知 所 云 了 不 客 气 地 说, 木 森 君 的 布 局 尚 不 到 我 的 五 成 之 数 木 森 听 到 这 里 感 佩 异 常, 不 由 得 道 : 先 生 说 的 极 是, 这 些 都 是 困 扰 学 生 多 年 的 疑 惑, 先 生 一 语 中 的, 真 是 生 我 者 父 母, 知 我 者 竹 田 先 生 您 啊! 竹 田 笑 了, 摆 摆 手 说 : 成 也 萧 何, 败 也 萧 何, 你 能 有 今 天 的 棋 力 与 你 多 年 来 的 勤 恳 自 学 不 无 关 系, 但 也 正 是 如 此, 你 的 缺 点 也 和 你 没 能 接 受 系 统 正 规 的 教 学 有 关 木 森 感 叹 道 : 今 天 听 先 生 一 番 话, 学 生 实 在 是 受 益 匪 浅, 只 是 只 是 木 森 欲 言 又 止 竹 田 问 道 : 只 是 如 何 啊? 木 森 有 些 沮 丧 的 样 子 说 : 只 是 不 能 经 常 聆 听 教 诲 于 先 生 的 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