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戲劇學刊 第一幕 場景 縹緲村中 樵夫上 整理著一個大竹簍 另一個村民甲路過 村民甲 又要上山啊 樵 夫 是啊 拿些蔬菜水果給山裡來了的那個婆婆 婆婆挺有意思的 會說許多的妖怪 故事 今兒個不知又會說些什麼 村民甲 真有意思的 改天也給我說說 樵 夫 那有什麼問題 只怕我說得不好 整理好竹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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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新編京劇 狐仙故事 Fox Tales 趙雪君* Chao, Hsueh-Chun 戲劇學刊 第十四期 頁 民國一 年 臺北 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學院 TAIPEI THEATRE JOURNAL : School of Theatre, Taipei National University of the Arts 收稿日期 通過日期 * 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博士生 Doctoral Student, 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National Tsing Hua University

2 204 戲劇學刊 第一幕 場景 縹緲村中 樵夫上 整理著一個大竹簍 另一個村民甲路過 村民甲 又要上山啊 樵 夫 是啊 拿些蔬菜水果給山裡來了的那個婆婆 婆婆挺有意思的 會說許多的妖怪 故事 今兒個不知又會說些什麼 村民甲 真有意思的 改天也給我說說 樵 夫 那有什麼問題 只怕我說得不好 整理好竹簍 背起來 上山去了 回頭見 樵夫 村民甲下 幕後女 唱 有狐綏綏 其心也悲 北風其涼 胡不歸 有狐綏綏 其後也悔 雨雪其霏 胡不歸 場 景 山林之間 本劇採用時空跳躍的敘述方式 以下關於 女狐 與 獵戶 的 故事 是本劇發生時間最早的一組故事 青年獵戶上 獵戶展一番身手武功 天上傳來雁鳴 獵戶隨即搭弓 卻在箭發之際 猶豫了 想著什麼事情 微微的笑了 而後收起弓箭 下場 化做女身的白狐上 女 狐 又想起昨夜呵 唱 昨夜晚 風吹小窗 月當空 我心卻忡忡 身世埋藏 欲言明 又怕他 倉皇棄鴛盟 白 如今麼 還看四周 天地美好之感 唱 耳聽得 綠竹擊節 敲春韻 碧靄山嵐 唱和同 數良辰 嘆一番好景

3 趙雪君 狐仙故事 都只為 天地大有容 青年獵戶上 獵 戶 娘子 女 狐 晌午未至 夫君怎麼就回來啦 獵 戶 心神難安 甚無心思打獵 索性就回來了 女 狐 怎麼了 獵 戶 還不是娘子妳呀 女 狐 我麼 莫不是夫君反悔了 獵戶不答 女狐神色凝斂 我知曉了 我這就 離去 絕不與你為難半分 獵 戶 趕忙拉住女狐 誤會了 娘子 誤會了 昨夜娘子對我言講 妳乃是修練多年 的白狐所變 今日我入得山去 正欲搭弓射箭 猛然想起 不知有多少似娘子這 般的性命喪於我這一只長弓之下 故而 女狐握住獵戶的手 女 狐 你是這樣的好 頓 夫君當真不在乎我是異類 獵 戶 娘子是見過世面的 莫說同族 就是異類 娘子不去尋那些風流俊才 卻來到山 林之中 遷就我這個鄙夫粗人 我還怕妳看不上眼 女狐微笑 搖頭 女 狐 唱 說什麼 山野之人 少識見 我愛你 誠懇敦厚 性和謙 由來人妖 總分辨 情牽也難 誓盟堅 三千個大千 縱尋遍 誰似我 得人若此 無憾天 獵 戶 娘子的身世就是不說 我也無從分辨 既是憂心為此兩下分離 又為何將事情說 了出來 女 狐 不是說好了麼 我與你白首偕老 獵 戶 是啊 白首偕老 女 狐 你呀 就是這一點憨直 我既是白狐所變 莫說年歲 連那男身女身也是隨我心 意 容顏又怎麼會老去呢 三年五載興許你不會察覺 可三十年 五十年呢 總 不成一夕老過數載 那時節 怎生瞞過枕邊之人 獵 戶 愣 喔喔 原來娘子是不老的 女 狐 你若是不歡喜 日後嫌咱們年歲不相當 想我看起來老些 那也是可以的 獵 戶 不要不要 娘子這樣 好看 我想看一輩子的好看 205

4 206 戲劇學刊 女 狐 是麼 獵 戶 是呀 只是娘子既可化做男身 又為何要做女子 女子多拘束 只有這山林之 中 稍得些寬鬆 女 狐 你說呢 獵 戶 想 說不上來 女 狐 你說我是為了哪一個呀 獵戶從女狐的笑容中明白 兩人攜手下 場景 山林之間 時間約莫是女狐與獵戶的故事發生一百年之後 暫不對觀眾表明 男狐 是女狐 所化 少女封三娘上 封三娘 唱 柳川水 聲潺湲 山邊陰 流過了 村頭南 縹緲村 塵外獨立 青石山 終年隱煙嵐 從來不解 春華殘 幾回曾識 秋月寒 爹疼娘愛 膝下喜承歡 竹馬青梅 戲耍相伴玩 封 母 白 幕後 三娘呀 早些回來 別在山裡耽擱太久囉 封三娘 白 對著後台 知道啦 唱 連日來 家中悶坐 心生煩 入山林 展得眉間 幾許寬 封三娘不慎踩到獵人們獵捕兔子等小動物的陷阱 封三娘 唉呀 好疼哪 試圖用手扳開 不成 唱 誤入陷阱 脫身難 心急如焚 淚濕衫 男 狐 唱 幕後唱上 有嗚咽 萍末枝頭 隨風轉 是何人 何處裡 又為何 珠淚彈 一見是封三娘

5 趙雪君 狐仙故事 男 狐 是她 男狐轉身 欲離開 封三娘 喂呀 男狐止步 猶豫片刻 來到封三娘身旁 替她打開陷阱 錯愕的封三娘像是被男狐 迷住了 默默的看著他替她解圍 幕後男 唱 跫音寂寞 不敢聞 留春不成 更傷春 幕後女 唱 一任鶯燕 留春痕 縱容情身 識情真 男 狐 頭也不抬的說 妳那個玩伴呢 就在近處麼 解開陷阱又替封三娘稍微包 紮 好了 妳在此等候片刻 讓他陪妳回去 男狐起身 從頭到尾都不與封三娘有任何眼神接觸 馬上就要離開 封三娘 急切的 他不在 男狐止步 與他爹爹進城去了 只有我一個 男 狐 沈默片刻 站得住麼 封三娘試圖自己站起來 但是沒有辦法 男狐只好扶起封三娘 封三娘 多謝公子 男狐隨即放開封三娘 封三娘拖著右腳緩慢的走 男狐又不忍 回頭攙扶她 封三娘 公子如何認得我那青梅竹馬的玩伴 男 狐 直視前方 不認得 往日見過 頓 見過你二人往山裡來 封三娘 公子見過我們 是哪一回的事呀 我打小便在這山林之中玩耍 怎麼未曾見過公 子 頓 公子 見男狐不回頭 公子 三娘的容貌可是生的奇醜 男 狐 一愣 半晌 說哪裡的話 封三娘 既是不醜 公子為何自始至終不肯看三娘一眼 男 狐 無有此事 封三娘 起了玩心 拉住男狐 停下來不走 還請公子看三娘一眼 男 狐 看過了 封三娘 何時看過了 男 狐 不是看過了 又怎麼知曉被困住的是妳 封三娘 那不算 我不曾瞧見 男 狐 還得要妳瞧見麼 207

6 208 戲劇學刊 封三娘 是呀 男 狐 男狐迅速的轉頭看三娘一眼 又迅速轉回去 封三娘 噗哧一笑 以為男狐會問她為何發笑 結果沒有 於是含笑反問 公子不問我 為何發笑麼 男狐緩緩回過頭來 看著封三娘 男 狐 唱 有人一笑 坐生春 爛漫天真 若朝晨 憂傷不識 愁不認 啼笑轉瞬 猶見雙淚痕 她那裡 只把嬌橫 含笑問 問的我 無言相應 空沈吟 人間歲月 等閒論 誰想孤寂 又重溫 多少年 獨自眠餐 獨自行 春寒秋瑟 到而今 而今一笑 動弦音 眉間心上 亂紛紛 白 又避開視線 我送妳回去吧 封三娘 唱 緣何他 沈恨乍起 竟似百年深 三娘執手 欲慰君心 封三娘拉起男狐的手 男狐回頭 兩相凝望 男 狐 白 心頭一動 回頭看三娘一眼 任由三娘拉著手的 走好了 男狐與封三娘下 場景 縹緲村中 封宅 英哥上 英 哥 三娘 三娘 我從城裡回來啦 妳快出來瞧瞧 我給妳買了什麼東西 封母上 封 母 是英哥啊 英 哥 大嬸 三娘在麼 我從城裡回來啦 幾日沒見著她 沒人陪她到山裡玩 一定悶 壞了吧 封 母 唉 三娘這孩子就是性子野 前兩天就耐不住一個人到山裡去啦 這可不 碰著

7 趙雪君 狐仙故事 了獵人的陷阱 受了傷 在房裡歇息 英 哥 三娘她沒事吧 封 母 不妨事不妨事 多虧一位好心的公子送她回來 就是行動還有些不便 這也好 這孩子野慣了 總算文靜幾天 才像個姑娘家嘛 英 哥 哪兒都不能去 三娘一定很難受 想 大嬸 我想跟三娘說幾句話 買了些玩 意兒 剛好給她解解悶 封三娘 幕後 邊說邊上 娘呀 誰來了呀 英 哥 三娘 我來看妳了 妳沒事吧 封三娘 疼死人了 怎麼沒事 英 哥 我一沒看著 就弄成這個樣 封三娘 隨口說說 我這麼大個人了 還要你看著麼 英 哥 我不是這個意思嘛 封三娘 娘 我好些了 要到山裡去 封 母 妳這孩子犯什麼傻呀 腳還裹著 怎麼又要到山裡去 封三娘 嗯 人家悶嘛 封 母 英哥不是看妳來了 封三娘 那不一樣 英 哥 三娘 妳就聽大嬸的話 過幾天真好些了 我再陪妳到山上去 封三娘 只是 封 母 別說了 聽話 留在家中 英哥陪伴 封母下 英 哥 三娘 妳瞧我給妳買的 拿出荷包 喜歡麼 封三娘意興闌珊的看了一眼 點頭 我就知道妳會喜歡 妳瞧 上面繡著的是什麼 封三娘 又看 兩隻鳥 英 哥 還有呢 封三娘 歪著頭多看了一下 兩隻醜鳥 英 哥 三娘 封三娘 就兩隻胖嘟嘟的醜鳥 叫我看什麼呀 英 哥 人家說這叫鴛鴦 封三娘 叫鴛鴦又怎樣 兩隻醜鳥就是兩隻醜鳥 唉呀 你不要再與我說這些了 看著 後台 我要到山裡去 不要對我娘說 英 哥 這怎麼行 妳腳上還帶著傷呢 209

8 210 戲劇學刊 封三娘 那你陪我去 英 哥 這也不行 封三娘 這也不成 那也不成 那你此刻在此是做什麼的 英 哥 陪妳呀 三娘 別鬧脾氣了 大嬸是為妳好 山沒有長腳 又不會跑 等妳好些 了愛去多少回就去多少回 沒人攔著妳啊 來 我給妳說說城裡的趣事 封 三娘望著門外 英哥在旁低聲的說著 燈暗 第二幕 場景 山林之間 男狐上 若有所思貌 男 狐 唱 那一日 山林之中 偶相遇 她落難無助 心憂急 原想將身 暗藏匿 奈何不忍聽 她聲聲悲啼 封三娘幕後喚 公子 上 男狐聽見封三娘的聲音 趕忙躲了起來 下 封三娘 公子 公子 左右張望 疲倦 歇息 也不在此處麼 一連尋了數日 遍尋不 見公子蹤跡 英哥追上 英 哥 三娘 三娘 妳在這兒啊 封三娘 不是叫你先回去了麼 英 哥 我怎麼能先丟下妳回去 萬一妳迷路 被打斷 封三娘 這山林我從小玩慣了 一草一木都是知曉的 你就別擔心了 英 哥 萬一妳又踩著陷阱 封三娘 上回是沒留心 你瞧這幾日我可有踩著什麼 英哥 你就先回去吧 英 哥 那妳呢 封三娘 我還要尋找一回 那一日公子送我歸家 我問他家住何方 他言道就在這山林之 中 若是在這片山林之中 我定能將他尋出 英 哥 三娘 妳尋他做啥

9 趙雪君 狐仙故事 封三娘 一愣 我 我要謝謝他那日相助 英 哥 萍水相逢 那人分明是為善不欲人知 不肯留下住處名姓 妳又為何一定要尋著 他 封三娘 他要為善不欲人知是他的事 我謝我的恩人是我的事 兩不相干 英 哥 這怎麼說是兩不相干呢 封三娘 唉呀 你就不要管我了吧 你先回去 我隨後就下山 英 哥 不行 若是我一人下山 大嬸會責怪我沒有照顧妳 封三娘 那就回去吧 英 哥 明日我再陪妳來找他 封三娘 嗯 英哥拉著封三娘的手 下 男狐上 但只在舞台側邊 尚未至主要表演區 男 狐 迷惘 她竟是為了我尋上山來 突然英哥又上 萬分著急的 男狐略微側身 不讓英哥瞧見 英 哥 三娘 三娘 這是跑哪去了 怎麼一轉身人就不見了 三娘 妳快出來 天要黑 了 英哥繼續尋找 下 男 狐 唱 聞言心驚 又膽跳 任性妄為 忒蠻刁 幽林曲徑 忙尋找 日暮遲色 隱山魈 音樂不要斷掉 白 猶豫了一會兒才決定叫出三娘的名字 三娘 三娘 男狐下 封三娘上 封三娘 唱 陰風漸起 木魅嚎 樹影幢幢 枝葉搖 南北不辨 星月少 此時方苦 歸路迢 白 英哥 英哥你在哪兒 三娘在此處 你聽見了麼 211

10 212 戲劇學刊 男 狐 幕後 三娘 可是三娘麼 封三娘 喜 我在此處 我在此處呀 男狐上 男 狐 三娘 兩人相見 封三娘 是公子 男 狐 害羞的 因為被封三娘發現他叫她的名字 妳無事吧 封三娘 見著公子 我就放心了 突然想起 趕忙拿出手絹擦拭面容 三娘此時必定狼 狽不堪 讓公子見笑 封三娘擦拭面容時撥動到前額頭髮 唱 輕彈塵沙 拂羅裳 羞整雲鬢 伊人旁 但將袖帕 理容妝 男 狐 唱 隱然額首 舊時傷 白 有點忘情 額首的傷痕淡了許多 好似一彎新月 不近些看 是看不出 來的了 封三娘 是呀 我娘還擔心過呢 說女孩兒家最怕的就是破相 突然覺得奇怪 公子 怎知我額首的傷痕 想 前些日子公子說道曾見我二人往山裡來過 如今又知 曉我額首的傷痕 莫不是 仔細打量男狐 我想起來了 七歲那年爹爹帶 我上山打獵 趁爹爹拾取獵物之際 我欲要上樹摘取鳥巢 卻讓回巢的母鳥瞧見 了 往我前額啄了一口 那時節有一人在樹下將我抱住 又為我擦拭傷口 那 人 是公子麼 男狐在封三娘敘述過往時 有些不安 封三娘見男狐沈默 也 就當他默認 原來我與公子竟是舊識 難怪我見著公子特別親近 總覺得在哪兒 見過似的 看著男狐 公子真是個不老的 十載過去 形貌依舊 男 狐 逃避的心情 天色晚了 我送妳回去吧 封三娘 往後我上哪裡尋你 男 狐 往後麼 封三娘 是呀 你是我的恩人 打小的時候就幫過我一回 該是好好的謝你呀 噗哧一 笑 那時我對爹說有個大哥哥 爹還不信 我將你的形貌說與他聽 他說你非妖 即怪 不是人類 只是妖怪哪有你這個樣兒的呢 男 狐 沈默片刻 迴避的 往後 別來尋我了吧 封三娘 直率的 你不歡喜我麼 男 狐 無有此事 封三娘 我見了你 舒坦多了 不知為何 自那日之後 心中日益煩悶 只想再見你一

11 趙雪君 狐仙故事 面 當面道謝 可方才見著了面 又念著 若是將來見不著 那可怎樣的難受 呀 微笑著看著男狐 男 狐 唱 心緒不藏 亦不掩 萬般只在 秋水間 便是這 直率坦蕩 任情牽 堪慰我 傷懷恨從前 欲將衷情 對她言 白 三娘 馬上就後悔了 唱 怎累他人 受牽連 白 我送妳回去吧 過些日子我再往村裡探望於妳 封三娘 公子此言當真 男狐點頭 只是三娘還不知曉公子名姓 如何稱呼 男 狐 名姓麼 沈默片刻 我一人往來慣了 許久無人喚過我的名姓 頓 從前還 有個人喚我的時候 他喚我 晶晶 封三娘 晶晶 笑 好似個女子的名字 男 狐 苦笑 是呀 封三娘 你心裡 有事麼 男狐走到側邊 封三娘隨之而往 像是要安慰似的 以下插入青年獵戶和女狐百年前的往事 青年獵戶上 急切尋人 女狐上 獵 戶 晶晶 晶晶 妳上哪兒去了 女 狐 怎麼啦 我在這兒啊 急些什麼呢 獵 戶 前些日子村裡不是發生瘟疫麼 今早我下山到村中 欲要換些米糧 卻聽聞村民 說道 村中來了個修行的道士 是他言道 瘟疫乃因妖物所起 並斷言妖物就在 此山之中 頓 娘子 咱們走吧 女 狐 上哪兒 獵 戶 上哪裡都好 我怕他們當真尋上山來 女 狐 瘟疫之事與我無關呀 獵 戶 萬一他們不分青紅皂白的對付娘子 那道士看起來十分厲害 若是他發現咱們就 住在山裡 被打斷 213

12 214 戲劇學刊 女 狐 夫君不必憂心 事情既非我所為 好端端的在此處住慣了 又何須為此遠走他 方 想現下世道衰微 兵禍四起 哪裡是個安身之所 更何況 我的修為雖是不 高 對付這等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 綽綽有餘了 獵 戶 想 我還是不能放心 娘子 我們還是走吧 女 狐 咱們在這山裡過活 礙著他們了麼 頓 莫不是夫君嫌棄於我 終究看著我是 異類 怕人的言語麼 獵 戶 我對娘子的心天地為鑑 娘子還不信麼 只是 我不當妳是異類 可他人 女 狐 拉住獵戶 只要你赤誠待我 我不管別人怎麼看 怎麼想 獵 戶 嘆氣 我是怕他們傷害於妳 停頓片刻 情感交流時間 女狐的口吻也變得溫柔 女 狐 若是能回到往日 你可要我就在相遇之初便將身世表明麼 獵 戶 想 搖頭 還是不說的好 我是個尋常人 若是在相遇之初 難免心裡還是顧 忌著人妖有別 日子久了 知道娘子的好 也就不想什麼分別了 頓 便是如 此 我才擔憂他人不能明白 人有壞的 妖也有好的呀 我只怕不能護妳周全 女 狐 你有這心思也就不枉咱們夫妻一場 微笑 可還有我呢 見獵戶還是很擔 心 要不 過些日子夫君再往村裡探問 若真是非走不可 咱們也就走吧 女狐 獵戶下 場景回到男狐與封三娘 男 狐 唱 往事沈埋 深淵底 舉目蒼涼 不堪提 封三娘 白 你心裡的事 我可以知道麼 男 狐 唱 看著封三娘熱切的眼神 不願情絲 再綰繫 都只為 情深空餘 長嘆息 白 妳爹爹說的是 往後還是別來了 封三娘 我爹爹 爹爹說了什麼 公子為何總是這般舉止 這般說話 唱 實不解 欲言又止 為何來 爭似他 龍沙飛雪 天不開 幾分心思 恁難猜 莫怪三娘 問明白

13 趙雪君 狐仙故事 白 公子心裡想些什麼 為何不肯直說了 對我歡喜便是歡喜 嫌厭便是嫌 厭 心裡想的 究竟有什麼說不得的 男 狐 唱 如何心事 都說遍 不願她 視我如妖邪 不把身世 對她言 又恐她 為我受牽連 下定決心 白 如妳爹爹所言 我乃是這山裡的白狐所變 不是人類 封三娘沈默好 一會兒 這沈默讓男狐有點受傷 走了兩步 站遠些 背對著封三娘 怕了我麼 讓我送妳回去吧 夜裡的山淒冷 別再上來了 封三娘拉起男狐的手 男狐仍舊沒有轉過身的勇氣 封三娘 輕微的 只為了這般麼 我還當你討厭我呢 男 狐 我是個妖物 妳還不曾聽明白麼 封三娘 我只想著你是不是討厭我 頓 溫柔的 你討厭我麼 男 狐 打從妳童稚之時 我見妳往山裡來 微微的嘆息 只想就這麼看著也就 夠了 封三娘 唱 若非當日 遇坎阱 今生何時 得相逢 山中歲月 幾回行 好一個 誰料想 因緣奇情 童年往事 如掠影 卻原來 此身早是 他的眼中人 白 往後 你還來看我麼 男 狐 我可以麼 封三娘 你若是不來 我還是要尋上山來的 封三娘打了個噴嚏 男狐脫下外衫遞給封三娘 兩人下 英哥上 寒冷貌 英 哥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月黑風高的瞧不分明 大概是子時了吧 離天亮還有好幾個 時辰 不曉得三娘她冷不冷 捱不捱得住 左右張望 這裡又是哪裡 走了一 整晚 還是尋不得三娘 好冷啊 好餓啊 英哥坐在路邊的石頭上 男狐與封三娘上 封三娘看見英哥 鬆開男狐的手 趕忙 215

14 216 戲 劇 學 刊 走 了 過 去 男 狐 默 默 下 場 ) 封 三 娘 : 英 哥!( 看 著 發 抖 的 英 哥, 拉 一 拉 他 的 手 ) 你 的 手 好 冷 難 道 你 一 晚 上 都 在 山 裡? 英 哥 : 妳 說 什 麼 呀 找 不 著 妳, 我 能 回 去 麼 妳 知 道 我 有 多 擔 心 妳 麼 一 聲 不 響 的 跑 掉 封 三 娘 : 對 不 住, 英 哥, 真 的 對 不 住 我 不 曉 得 你 會 ( 回 頭 要 跟 男 狐 說 話 ) 公 子 ( 發 現 男 狐 離 開, 脫 下 男 狐 給 她 的 外 衫 ) 快 披 上 英 哥 :( 往 三 娘 身 後 看 ) 三 娘, 你 找 著 那 個 人 了? 封 三 娘 : 是 呀 英 哥 : 這 是 他 的 衣 衫? 封 三 娘 : 他 見 我 冷, 便 留 與 我 了 英 哥, 你 快 披 上 吧 英 哥 : 我 不 要 ( 稍 微 柔 和 點 ) 還 是 妳 穿 著 吧 封 三 娘 : 著 涼 了 怎 麼 可 好? 英 哥 : 沒 那 回 事 封 三 娘 : 快 披 上 都 讓 你 找 我 一 個 晚 上 了, 要 是 又 著 涼, 我 心 裡 只 會 更 不 好 受 ( 替 英 哥 披 上 ) 咱 們 下 山 吧 英 哥 : 嗯 只 是 妳 認 得 路 麼 封 三 娘 :( 指 著 遠 方 ) 你 瞧, 我 們 每 回 上 山 來 都 會 經 過 的 亭 子, 不 就 在 那 兒 麼 英 哥 : 是 啊, 我 怎 麼 就 認 不 出 來 ( 猶 豫 一 下, 問 ) 三 娘, 妳 怎 麼 找 到 他 的? 封 三 娘 : 是 他 來 找 我 的 英 哥 : 他 怎 麼 知 道 妳 迷 路? 封 三 娘 : 他 說 是 聽 見 你 ( 想 隱 瞞 這 件 事 情 ) 聽 見 我 的 聲 音 碰 巧 路 過 的 英 哥, 對 不 住 英 哥 :( 一 點 強 顏 歡 笑 ) 擔 心 妳 的 不 只 我 一 個 封 三 娘 : 對 不 住 嘛 ( 英 哥 封 三 娘 下 ) ( 男 狐 上 凝 視 又 下 )

15 趙雪君 狐仙故事 第三幕 場景 山林之間的小木屋 這是男狐的夢境 女狐上 女 狐 唱 塵囂無奈 來無端 世外何處 有桃源 都說是 妖魅作祟 添紛亂 惹的他 為我寢食 俱難安 人聲躁動 彷若由山下到山上 聲音由小到大 隨之逐漸火光閃動 女 狐 唱 忽聞喧嘩 人嘈嚷 星月掩色 盡火光 青年獵戶奔跑上 獵 戶 娘子 快跑 他們來了 他們捉妳來了 道士為首 大批村民衝上 兩個小道士圍著女狐擺下法陣 道 士 畜生 哪裡走 獵 戶 不是的 不是我娘子做的 晶晶是個好人 不是她做的 道 士 你是何人 口稱娘子 莫非與這畜生結下孽緣 獵 戶 晶晶是個好人 不是她做的 道 士 做一個開眼的動作 原來是個狐狸精 小兄弟 你讓這狐狸精迷住了 幸而今 日得遇貧道 如若不然 他日必定精血竭盡而亡 獵 戶 你住口 晶晶不是這樣 晶晶待我是真心的 道 士 指著女狐 好一個狐狸精 迷的個人滿口說真心 小兄弟 我這口寶劍除魔無 數 何等妖物皆近不得身 來 拔出寶劍 扔給獵戶 獵戶順手接住 給你 個報仇的機會 讓你親手了結這隻狐狸精 獵戶將寶劍扔擲在地 獵 戶 哪個要你的爛劍 晶晶不用管我 妳快走 道 士 她要是能走 早就走啦 小兄弟 你該不會天真的以為 狐狸精是為了你才留下 來的吧 你瞧瞧 這不是臉色蒼白 冷汗直流嗎 獵 戶 轉頭一看 擔心的 晶晶 女 狐 低聲 那兩個小道士佈下了法陣 217

16 218 戲劇學刊 道 士 別枉費心機了 妳看我像個三流道士嗎 乖乖束手就擒 女狐無法使用術法 只得與道士空手搏鬥 獵戶替女狐擔心 想要出手幫女狐 卻 被村民們好意的拉住 女 狐 唱 幾許術法 難依傍 空拳赤手 轉徬徨 眼見得 數百年 修為葬送 道 士 白 使不得妖術 看妳這隻狐狸精還拿得出什麼像樣的伎倆 女狐落敗 把 她給我索了 兩名小道士以繩索捆住了女狐 女 狐 唱 看著獵戶 到臨了 猶記懷 地久天長 白 悲傷的 夫君 道 士 孽畜 貧道這只紫金葫蘆就是妳的歸宿 道士拿出葫蘆對著女狐要收妖 村民見女狐就擒 放開獵戶 這時獵戶拿起身後長 弓 朝道士射了一箭 道士受傷 趁此時 獵戶又撿起方才扔在腳邊的寶劍 準備要 砍小道士破法陣 村民甲 指著獵戶 他跟狐妖是一夥的 打死他 村民群攻 一陣混亂中 獵戶刺傷小道士解開法陣 女狐短暫逃脫 道士又準備要 收拾女狐 獵戶阻止 獵 戶 快走 女狐猶豫 快走 獵戶被村民打死 女狐悲傷的離去 可事先錄製淒厲的嚎叫聲播放 先是女狐 而 後女狐與男狐混和 最後到男狐的時候 剩下嗚咽悲鳴聲 道士與村民們受到震撼 面面相覷 下 燈漸暗 只留下一束光微微的照著獵戶的屍 體 女狐左上 男狐右上 兩者時間相差些許 來到屍體旁邊 兩人一左一右 站的姿

17 趙雪君 狐仙故事 勢是斜側著 背對觀眾 女狐背朝觀眾轉身 臉不讓觀眾看到 離去 下 女 狐 幽幽的 縹緲的 沒了你 我是再不做女子 再不做女子了 男 狐 唱 只餘蕭瑟 空迴盪 天地有容 憾恨長 封三娘 白 幕後 哭泣的聲音 公子 公子 封三娘的聲音持續貫穿以下的行動 男 狐 唱 漸漸意識到有人叫他 寂寞蒼茫 尋聲往 男狐面朝觀眾轉身 微微的光束隨著男狐移動 獵戶找時間下 男 狐 白 是誰 何人叫喚 唱 步履更覺 悲風涼 疑是朔風 催秋霜 化做刀刃 更斷腸 封三娘出現在舞台的側邊 背對著男狐哭泣 男 狐 三娘 是三娘麼 男狐的手搭上封三娘的肩頭 封三娘轉身 封三娘 驚慌的 他們來了 他們來抓你了 男 狐 三娘 封三娘 公子快走 不要顧慮我 你快走呀 眾村民 幕後 打死她 她跟妖怪是一夥的 打死她 男 狐 三娘 三娘 封三娘下 男狐悲戚的哭 燈光轉變 迷濛的色調淡去 至此男狐的夢境結束 接下來是真實發生的 封三娘著急上 迎至還在夢境中的男狐面前 封三娘 公子 公子 男 狐 唱 醒 殷勤呼喚 耳邊廂 我好似 一夢不醒 為誰又心傷 219

18 220 戲劇學刊 白 是三娘 原來三娘妳無事 突然又聽見人聲與看見遠方火光閃動 男狐感到疑惑 男 狐 唱 人聲遙聞 遍火光 眼前卻是 封三娘 前塵今朝 相疊映 莫非此身 在夢鄉 白 眺望窗外 這人聲火光恰似當日之景 奈何我百年心傷難以忘懷 竟 又夢回故事了 封三娘 公子 不是夢呀 那是我爹爹媽媽來了 他們帶著村民來尋我了 公子 快帶我 走吧 他們要我嫁與英哥 左右說之不過 我便逃上山來 頓 我是一日不能 沒有你了 帶我走吧 男 狐 唱 一言驚醒 夢中人 不是夢回 舊時分 人道是 一江春水 東流盡 緣何我 回還孽海 又浮沉 事到如今 遲悔恨 用情人間 誤情身 萬千心緒 波濤滾 僅止一念 破渾沌 保全三娘 性命存 人妖兩別 終究分 白 三娘 妳回去吧 封三娘不太相信自己聽見的 下山去吧 封三娘 震驚多於難過 公子不要三娘了麼 那些個日子的事 公子就能忘了麼 男 狐不語 公子能忘 三娘不能 男 狐 妳走吧 人與妖本就不該如此 頓 英哥是個好人 我知曉 他也是我自小看 大的 他會好好的照顧於妳 封三娘 我不要 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誰在乎你是人是妖 找個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好 好的過我二人的日子 難道不成麼 男 狐 縱然妳不在乎我是白狐所變 還有別的人在乎 封三娘 別人是別人 我們是我們 與他人何干 男 狐 覺得很難解釋清楚的 妳不懂的

19 趙雪君 狐仙故事 封三娘 我不懂 我就是不懂 不懂你與我之間究竟與他人何干 放軟 公子 帶了我 吧 我爹爹他們就要上來了 男狐看著封三娘 倒退了幾步 稍微接近舞台邊緣 男 狐 撇過頭去 妳再不走 我便扯爛妳的身子 吃吞了妳 封三娘 堅定的 要扯便扯 死在你的手中封三娘心甘情願 以下的舞台動作 在時間上與相應的幕後唱段同步進行 幕後男 唱 漸漸的噴起乾冰 舞台籠罩在煙霧之中 男狐在煙霧當中隱去身影 下 不願春華 早殤謝 無奈只與 相決絕 幕後女 唱 封三娘追入煙霧之中 尋找 世事由來 多傷嗟 未解明月 長是缺 乾冰噴到差不多的程度 由淺到深投影兩個綠色的狐眼 逼近封三娘 男狐在幕後 發出尖銳的 讓人覺得是妖怪要吃人的聲音 封三娘驚嚇尖叫 跌坐在地用手遮擋 彷彿看不見的狐妖正在她面前要吃掉她 這時英哥衝上 看見狐妖 背對著狐妖的雙 眼 以身護著封三娘 但他自己也很害怕 英 哥 三娘 封父 封母與村民上 大家看見狐妖的雙眼 露出驚恐的表情 幕後男 唱 狐妖的雙眼見英哥到來 慢慢的退去 只剩封三娘的哭聲 忍將相思 盡拋卻 幕後女 唱 雨打梨花 不肯歇 封母抱著哭泣的封三娘 眾人下 場景 縹緲村中 封宅 男狐上 默默來到封宅外面 手上拿著一包東西 將東西擱置在門邊 英哥上 直 接入門去了 男狐側過身去 不讓英哥瞧見 221

20 222 戲劇學刊 英 哥 大嬸 我看三娘來了 封三娘跌跌撞撞的從後面出來 封母追著 封三娘 他來了 他來了 讓我出去 封 母 三娘 快回房躺著吧 欸欸 當心些 對著英哥說 英哥 來了啊 封母以為封三娘說的是英哥 封三娘經過英哥身旁還不肯停下 封 母 三娘 英哥在這裡啊 拉住封三娘 封三娘 娘 讓我出去 我要見他一面 封 母 哪個來了 英 哥 到門外看了 三娘 門外沒人 封三娘 不要攔我 是他來了 他真的來了 不出去見他一面 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封 母 呸呸呸 妳這孩子說什麼傻話 封三娘推開封母 越過英哥 到門口看 男狐就在封三娘的身旁 幕後女 唱 咫尺山南 隔海北 心事和淚 化做灰 誰教挽得 幽夢回 山風草露 相伴隨 封三娘看見門邊的一包東西 撿起 封三娘 公子 你為什麼不肯見三娘一面 英 哥 三娘 外頭風大 快進來 將三娘扶入 男 狐 唱 看著三娘的背影 任他憾恨 又幾重 都把思念 俱隨風 隨風飛入 天地中 來生有時 會相逢 白 別了 三娘 我願來生與妳一同 妳做個人 我便做個人 妳做白狐 我也與妳做白狐 到那時 若還能相逢 我是再也不與妳分開 男狐下 封 母 接過封三娘手上的包包 打開 這是老山人參呀 誰把這樣貴重的東西扔在咱

21 趙雪君 狐仙故事 家門口 封三娘 傷心的 是公子 是公子留與我的 封 母 胡說 怎麼會是那個妖怪 我把這參拿去問問大夫 若當真是老山人參就給燉 了 讓妳補補身子 封母下 英 哥 三娘 歇著吧 封三娘 放了我吧 英哥 求你放了我 我要到山裡去 這回我不怕了 不管公子是什麼 模樣 我都不會怕了 英 哥 站都站不穩了 還想到山裡去麼 封三娘 見不到公子 我也不想活了 英 哥 他 他是妖怪啊 封三娘 我怎麼說也是多餘的了 英哥 求你不要攔我 英 哥 下定決心說出 難道我就比不得那個妖怪麼 封三娘 沉默片刻 悲傷的 我若是死了 來世也就投生做個白狐了吧 中場休息 第四幕 場景 迷濛空間 燈光微亮偏暗 石頭精與男狐已在場上 男狐情緒低落 倒在石頭精的懷中 石頭精 唱 歲華悠悠 任流逝 憑誰問 洗不淨 一個情字 白 怎麼 把個好生生的折騰的如此呢 男 狐 那一夜我扔下老山人參打算就此離開青石山 身子是走了 神魂卻是無時無刻不 想著回去 回去看她一眼 大姐 我捱得牙根都酸楚了 什麼都不想要了 石頭精 摸著男狐的頭髮 不如 我替你封印了吧 低聲 就封印在這一彎新月之 中 唱 一彎新月 埋往事 從此天涯地角 兩不識 223

22 224 戲劇學刊 燈漸暗 場景 元宵燈會 男狐與封三娘分別後又過了一百年 遊人仕女上 其中包括黃父黃母 黃父黃母看了一點表演後 黃母看著也娜 充滿 著疑惑的神情 兩人下 眾遊人 唱 良宵好夜 燈華舞 流光乍洩 辰星疏 少女也娜上 也 娜 唱 嫦娥應在 廣寒妒 銀河鋪成 人間路 白 好熱鬧的元宵燈會 京城果然是不同凡響 對後台 姨 快來呀 女狐上 與也娜手挽著手 女 狐 唱 銀花火樹 十里栽 何須東風 連夜開 白 是啊 真真的熱鬧呀 也 娜 左右環顧 在這兒做生意是再好不過了 對後台 我跟姨在這兒呢 快來 呀 眾妖怪配合下面的唱段 假扮成雜技團的成員 以精彩熱鬧的方式出場 眾妖怪 幕後 來了 也 娜 吆喝 要看雜技的客倌快來呀 眾 妖 也 娜 唱 來 來 來呀來呀來 京城的客倌 看過來 西域一等的 掛頭牌 包君滿意 眼界開 老把戲 你就該淘汰 看看咱們的 真精彩 樂咍咍呀 樂咍咍 樣樣容易 樣樣來 白 嘻嘻嘻 因為呀

23 趙雪君 狐仙故事 唱 咱們是 石頭精 黃鼠狼 還有兩個的 蝦蟆怪 任誰來呀 任誰來 也呀嘛也難猜 遊人仕女給完賞錢 下 眾妖怪或站或坐 歇息 也 娜 累了麼 歇息一會兒吧 拿出水壺 來 喝水 石頭精 小也娜今兒個看起來挺開心 喜歡京城嗎 也 娜 姨 妳看嘛 我都十八歲了 大姐還是要喊我小也娜 石頭精 欸 沒大沒小 妳的姨喊我大姐 妳也跟著喊大姐 黃鼠狼 也娜打小就跟晶晶親 晶晶怎麼喊咱們 她也就怎麼喊咱們 大姐妳還不習慣 啊 感嘆 時間過的真快 一轉眼也娜就十八歲了 也 娜 大哥該不會又要說 我可以嫁了吧 哼 我才不嫁 像這樣自由自在的多好 黃母上 黃父在後 黃 父 夫人走慢些 走慢些 妳要上哪兒去啊 黃 母 看著也娜 老爺 你看她的模樣 可是與我們女兒相似 黃 父 看了看 回去吧 黃 母 不像麼 黃 父 這麼些年裡 老是在街上亂認女兒 每一回都說像 可有哪一回是梨花呢 黃 母 這一個不同 老爺你仔細瞧瞧 黃 父 揮一揮手 不是的 不是的 黃母見黃父不理 便走向也娜 黃鼠狼 不嫁就留下來陪咱們遊遍天下 也 娜 好啊 我最喜歡跟著大傢伙兒四處遊玩了 黃 母 梨花 也娜嚇了一跳 當真是娘的梨花 唱 忙取繡帕 拭珠淚 怕淚眼 迷濛了 好夢難追回 眾妖怪 唱 面面相覷 無言對 梨花一聲 似驚雷 也 娜 夫人認錯了 我不是什麼梨花 黃 母 我不會認錯的 妳是我十五年前在元宵燈會走失的小女兒梨花 也 娜 夫人當真認錯了 我名喚也娜 自幼在西域大漠生長 這還是我頭一回進京來 呢 225

24 226 戲劇學刊 黃 母 妳的服飾雖是西域女子 卻是漢人的形貌 還生的與我女兒十分相似 也 娜 我爹娘乃是去至西域行商的漢人 商旅途中 不幸遭逢劫難雙雙謝世 是爹娘在 西域結交的朋友將我撫養成人 轉頭對晶晶說 姨 妳來向這位夫人說了 我 不是她的女兒 女 狐 唱 彷彿見 離別滋味 剎一時 神魂難歸 白 閃神 是呀是呀 西域來的 也 娜 低聲 姨 妳怎麼了嘛 黃鼠狼 鎮定 呃 夫人當真認錯了 也娜與我們都是西域來的 進京城看熱鬧 順便 做些雜耍的小生意 黃母還想再說 被黃父制止 黃 父 對不住 對不住 拙荊莽撞 攪了大夥的生意 唉 可憐她痛失愛女 思女成 傷 故而將這姑娘錯認為女兒 黃鼠狼 不要緊的 黃 父 攪擾了 黃 母 我們就住在東市不遠之處 鄰近有座道觀的便是 若是 被打斷 黃 父 好了好了 黃父拉走黃母 兩人下 蝦蟆甲 呼 這可真奇了 十五年沒進京城來 一進京城就遇上 被打斷 黃鼠狼 打眼色 遇上什麼 蝦蟆甲 沒 沒什麼 也 娜 覺得奇怪 大哥方才與二哥使了什麼眼色 黃鼠狼 哪有使什麼眼色 看晶晶神色有異 一日辛苦 也該回客棧歇息了 也娜妳瞧 晶晶都累了 女 狐 低聲 我想還是該將那對夫婦喚回 黃鼠狼 回去再說 眾人下 場景 客棧 燈光微亮 眾妖怪睡眼惺忪上 黃鼠狼 半夜不睡覺 開什麼會啊 蝦蟆甲 睡得正好呢

25 趙雪君 狐仙故事 女 狐 半夜將大夥兒喚醒 是為了也娜的事 石頭精 晶晶想把也娜還了回去 蝦蟆乙 也娜跟著咱們十五年 早就是一家人了 黃鼠狼 我說晶晶 妳何必沒事找事做呢 這事情在街上不就解決了麼 真怕個什麼 大 不了明日就收拾包袱回西域去 女 狐 我心裡難免不安 黃鼠狼 有什麼好不安 妳瞧這個無血無情的石頭精 指著大姐 妳讓她說說看法 石頭精 聚散離合無非因緣際會 順應便是了 蝦蟆乙 十五年前咱們會在街上瞧見一個落單的小女孩 就是也娜跟咱們有緣 黃鼠狼 我到現在還記得 也娜用她胖嘟嘟的小手 突然的扯住晶晶的裙腳 口中咿唔咿 唔的不知說些什麼 就是不讓晶晶走 那模樣真是可愛 蝦蟆甲 真要說起來 可不是咱們抱走也娜 是她要跟著咱們走的 蝦蟆乙 咱們也沒打算霸佔也娜 還不是抱著她在街上轉了好幾圈 就是不見她的爹娘 女 狐 也娜一日日的大了 我想著她往後的日子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 說不上為了什 麼 打從今晚也娜的爹娘出現 我夫君的事便在心中盤旋不去 一百多年了 許 久未曾想起 為何今日又牽掛心頭 嘆氣 我只怕會像從前那樣連累也娜 黃鼠狼 說起這件事 晶晶妳也太見外了 怎麼沒想著早點來找咱們這群老朋友呢 蝦蟆甲 是啊 當初咱們要離開青石山 妳說山裡有個實在的小夥子 就不跟著咱們出來 了 大哥那時著實的傷心了好一陣子 黃鼠狼 捏一下蝦蟆甲 咱們還以為妳過的可開心了 要不怎麼會百來年音訊全無呢 那些年妳一個人在山裡做什麼啊 女 狐 唱 猶記風掠 幽林道 韶華暗落 枝頭稍 夜色難掩 春意鬧 是何人 何處裡 低語訴良宵 白 好似有個身影 想 石頭精 淡淡的 過往的事還提他做甚 在山裡不就是修行麼 女 狐 還是一句人妖有別 她肯跟著我們 他人不見得肯讓她跟著 何況那又是她親生 的爹娘 她該要回到她的族類之中 該要嚐盡人間的種種情味 看遍人生的各色風 光 不是這樣跟著咱們廝混 黃鼠狼 我不說了嘛 她早晚要嫁人 227

26 228 戲劇學刊 也娜上 也 娜 又在說什麼嫁人不嫁人的 女 狐 怎麼起來了 也 娜 姨沒陪我睡 我睡不著 女 狐 都幾歲了 還這樣黏著姨 將來要是姨不在了又當如何 也 娜 姨到哪兒 我就到哪兒 一輩子都跟姨在一起 女 狐 說什麼孩子話 來 姨有話跟妳說 女狐把也娜拉到舞台稍後的地方 對她說了實情 石頭精隨去 眾男妖 唱 沒奈何呀 沒奈何 河水洋洋 唉呀唉呀 捨不得 捨不得呀 捨不得 北流括括 唉呀唉呀 也得捨 嬉鬧人間 多歡樂 曉星夜月 任高歌 風來直上 雲間臥 皮筏渡河 轉隨波 看盡紅塵 千萬色 色色原來 是離合 是離合呀 是離合 淚眼婆娑 沒奈何 這段唱不要太歡樂 因為女狐正在對也娜說實情 也 娜 我管他們是什麼人 我不要回去 姨 妳別扔下我 女 狐 妳知道咱們與妳不同 妳還是回到親生的爹娘那兒 過一個人類女子該過的日 子 也 娜 我喜歡這樣 什麼也沒少過 又為什麼要過人類女子該過的日子 女 狐 也娜 聽話 也 娜 不要不要不要 拉住女狐 姨別想偷偷的跑了 對眾妖 你們的心思我知 道 誰要是偷偷的扔下我 我會恨你們一輩子 女 狐 傻孩子 動不動就說一輩子 一輩子有多長 妳知道麼 該一輩子的事也都讓一 輩子給消磨掉了 也 娜 姨說的我不懂 反正姨捨不得我的 天底下誰都捨得我 只有姨捨不得 也娜與女狐先下 黃鼠狼 既然晶晶這樣堅持 我也沒什麼意見 只不過依也娜的性子 要如何說服她回 去 蝦蟆甲 也娜說的這招不錯

27 趙雪君 狐仙故事 黃鼠狼 哪一招 蝦蟆甲 偷偷的扔下她 蝦蟆乙 當真要撇下也娜麼 石頭精 不是撇下也娜 是將她還與她的爹娘 黃鼠狼 大姐 妳也贊同啊 石頭精 既然她的爹娘出現 將她歸還也是理所當然 黃鼠狼 我就說大姐怎麼會有自己的想法 原來還是看人家的爹娘會不會出現 老二 老 三 那就送封信至也娜的生身父母之處 讓他們天亮來將女兒領回吧 大姐說的 緣分已盡 是時候了 頓 只是晶晶 說要放手的是她 只怕到頭來放不下 的也是她 眾妖下 天亮 也娜上 發現大家都走了 幕後女 唱 曉日雞鳴 破空樓 故人盡去 獨自留 也 娜 白 當真的撇下我了 黃母上 黃 母 梨花 娘來帶你回去了 幕後女 唱 一別十五 春與秋 人在家鄉 有鄉愁 黃母 也娜下 場景轉換間 女狐上 彷彿看著也娜走進黃家的看著後舞台 石頭精上 石頭精 回去吧 女 狐 我不能放心 大姐 我想在這兒看著 直到也娜 突然說不下去 直到也 娜 石頭精 直到也娜忘卻妳也忘卻我麼 燈暗 女狐與石頭精下 場景 黃家 閨房 也娜坐在窗邊 發呆 黃母上 帶著一些布匹 黃 母 梨花 看娘帶什麼給妳來了 229

28 230 戲劇學刊 也娜不答 黃 母 妳瞧 挑了好幾色的布料 妳大了 娘不曉得妳喜歡什麼樣的 可小時候妳只要 穿上這款素月淡映 如雪六出的布料做成的衣裳就特別歡喜 梨花 來看看嘛 也娜頭也不回的沈默 還不想看哪 不妨 娘先擱在這裡 也 娜 夫人 黃 母 怎麼 想哭 勉強忍住 怎麼還喚我夫人呢 也 娜 我想回去了 黃 母 回去 也 娜 當日隨夫人來至此處 乃因遭逢驟然拋撇 只覺舉目無親 無處可去了 這些個 日子我想過 就是我孤身一人 要回到西域 也不是辦不到的事 這時才看著 黃母 站起來 多謝夫人連日來的照顧 也娜要回去了 黃 母 唱 幽幽的 一聲娘親 也難求 含悲暫把 清淚收 只道生小 別日久 忘卻母女 情篤厚 誰想她 舉目無親 脫出口 再難掩 珠淚滾滾流 黃母別過身去 想直接的離開 也娜有點嚇到 也 娜 往前走了一兩步 夫人 黃 母 臨去前停步 我待妳不好麼 也娜一時語塞 黃母又勉強擠出笑容 無有 什麼 妳坐吧 坐吧 黃母到門外 女狐上 石頭精在後 也 娜 唱 見她驀然 神色改 我亦是 倏地難忍 悲從中來 看一看房中 紅綾冰綃 任排開 翠翹金雀 遍妝臺 她待我 樁樁件件 都關愛 哀樂喜怒 掛心懷 奈何我 身雖在此 心不在

29 趙雪君 狐仙故事 滿目所及 遍地哀 白 委屈的 我就不信他們能這樣狠心的撇下我 女狐要進去 石頭精拉住她 石頭精 就別進去了 女 狐 也娜她瞧不見我的 我只要看著她 絕不打攪 石頭精仍不放開 大姐 放了 我吧 石頭精無奈的下 女狐進屋 女 狐 唱 華服不堪 掩重愁 歛眉嘆息 聲不休 女狐手背非常靠近也娜的臉頰 想摸撫的感覺 也 娜 白 突然感覺到女狐進屋 姨 是妳麼 是妳來了麼 別躲著我啊 姨就這 樣一句話也不說的不要也娜了麼 女 狐 唱 不曾見她 恁消瘦 可知我 輾轉難眠 一樣心憂 白 我知曉也娜將姨當做娘親 可那位夫人才是妳的親生娘親 這個家裡的 都是妳的親人 他們會好好的待妳 妳要好好的過妳的日子 姨走了 也 娜 別走啊 女狐不出聲 就算姨現下走了 我也不會死心 三年 五年 十年 就算走遍天下 我也要尋回姨 尋回兄姐 也娜房間區域燈暗 黃父 黃母上 在房門外 黃 母 老爺 您 您說什麼 黃 父 興高采烈 咱們的女兒要出嫁了 看黃母發怔 夫人忘懷了麼 十九年前曾 與我結拜兄弟說定的指腹為婚啊 梨花丟失之後 這樁婚事我是不敢指望的 可 如今梨花尋回來了 人家那裡得知消息 說這幾日就要登門拜訪 一為敘舊 一 為提親 這難得啊 難得我那兄弟升了官還不忘往日故交 黃 母 可我與女兒相聚的時日 被打斷 黃 父 既是拜把的兄弟 兩家自然要殷勤往來 梨花的年歲也不小了不是麼 黃 母 老爺 不能緩緩麼 梨花連家裡都還未曾熟悉 就這樣倉促要她去做人家的媳 婦 我怕她不慣哪 黃 父 欸 夫人說什麼慣不慣的 哪一個出嫁的女子慣得的 想當年夫人還不是背著人 後哭了好些的時日 久了就慣了 黃 母 女兒回來也不過數日 老爺怎麼忍心呢 我還沒有疼夠她哪 231

30 232 戲劇學刊 黃 父 疼也有許多的疼法 夫人要疼 不免妝奩加倍就是 黃父推門 黃 父 啊 女兒 喜事呀喜事 過幾日妳的未婚夫婿就來了 等著做新嫁娘吧 也 娜 唱 已然不解 孺慕情 雪上加霜 恨又生 若是姻緣 就此定 從此大漠 夢中影 白 我不要 黃 父 什麼不要 喔 女孩兒家耍耍小脾氣是難免的 夫人妳瞧 梨花生氣的模樣還是 挺可愛的 也 娜 我說了我不要 聽不懂麼 黃 父 開始不高興 這是對爹說話的態度麼 也 娜 我不是梨花 你是什麼人 憑什麼替我安排 黃 父 不知感恩的野丫頭 今日能訂下這門親事 全仗著妳是我黃某的女兒 憑妳一個 在街頭之上 被打斷 黃 母 老爺 不要說了 黃 父 嫌難聽妳就不要聽 當初都是妳 我要妳別把梨花帶去燈會 妳偏要 弄得我好 端端一個大家閨秀的女兒 成了個衝州撞府的賣藝女子 別不知好歹 憑妳一個 在街頭之上 跟著一群下九流的貨色成日價廝混的丫頭 有什麼資格嫁到這樣的 人家 也 娜 我不許你污辱我的親人 黃 父 住口 妳是我的女兒 不准妳與那些貨色攀親帶故 也 娜 不許你這樣說 放我回去 氣急敗壞 把茶杯扔過去 黃父閃開 黃 父 好啊 逆子 連親爹都敢打 打也娜 也娜跌倒撞到頭 額頭流血 黃 母 梨花 梨花流血了 來人哪 快來人哪 燈暗 第五幕 場景 女狐的夢境

31 趙雪君 狐仙故事 男狐上 穿著封三娘衣裳 戴著面具的女子在男狐身後出現 面 具 公子 公子 男 狐 轉身 明明很高興又要裝的不經意 是妳呀 怎麼來了 面 具 那日公子說了要來看我 卻又不來 我只得入了山林探訪公子 男 狐 往後還是別來了吧 面 具 笑聲 公子每每嘴上如是說 可心裡卻不這麼想 靠在男狐懷中 我知曉 公子什麼人都放得下 獨獨放不下一人 男狐 面具下 場景 客棧 女狐上 女 狐 唱 有人一笑 坐生春 偎盡無限 溫柔身 石頭精上 石頭精 怎麼了 為何這等神色 女 狐 連日夢寐之間 見一女子 面貌不清 口稱 公子 對我含笑而來 雖是夢 境 卻又歷歷在目 石頭精 唱 但只一日 封印存 不該無端 返夢魂 白 無事的 料想是妳為也娜之事操煩 故而夜間多夢 就別放在心上了 女 狐 不知也娜近日如何 與咱們過日子久了 她竟能覺察我身上的妖氛 雖是每日思 念 也不敢再打擾於她 突然想起 大姐 大哥他們都到哪兒去了 石頭精 依舊在街上做些生意 他們生性喜愛熱鬧 一日閒不下來 也就藉此打發思念 頓 我聽妳說了也娜之事 便吩咐他們切記不可私下探望也娜 免得也娜知道 咱們放不下她 益發不肯待在黃家 女 狐 如此 我便放心 那日也娜還說了 不管多久歲月 她都要找到咱們 我只怕依 她的性子 是當真的了 記得她小的時候 有一回上樹摘取鳥巢 卻被回巢母鳥 啄了一口 跌下樹來 幸而我就在旁照料 不曾跌傷 原想她再是不敢 誰知往 後還是依舊調皮 覺得疑惑 大姐 我究竟是怎麼了 那個從樹上跌下的不 是也娜 好似是另一個小女孩 石頭精 安慰的 興許也是妳夢中之事 不必多慮 233

32 234 戲劇學刊 黃鼠狼 蝦蟆甲 蝦蟆乙上 黃鼠狼 大姐 晶晶 好消息 好消息 蝦蟆甲 妳們知道咱們今兒個在街上做生意遇著誰啦 蝦蟆乙 那位夫人竟找上門來 女 狐 哪位夫人 黃鼠狼 還有哪位夫人 也娜的娘親哪 蝦蟆甲 大哥可高興了 直說這樣晶晶就不會再難過了 黃鼠狼捏一下蝦蟆甲 幹嘛老 捏我啊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黃鼠狼 那位夫人說了要咱們把也娜帶回 蝦蟆乙 說是為了婚事與那位老爺吵了起來 還受了點皮肉傷 女 狐 也娜歸家不過一月 怎麼就來了個婚事 黃鼠狼 夫人說婚事不是她能做主的 只是見女兒日益消沈 心中不捨 又想起當日在大 街之上 也娜神彩飛揚 不羈如風 只怕她做不慣這樣人家的媳婦 終身抑鬱 橫豎女兒是留不在身旁了 不如就當做不曾相認 蝦蟆乙 夫人留下了時辰地點 要咱們接回也娜 黃鼠狼 晶晶 這是也娜的娘親親口所允 連咱們是誰我都說了 她雖是驚訝 還是要將 女兒交與咱們 妳不會再說什麼人妖有別吧 溫柔的 就算有個什麼 我保證 只要有我在 決不會再有當年孤掌難鳴 保不了妳夫君的憾事 妳呀 就別再鑽 牛角尖了 女 狐 真的可以把也娜留在身邊麼 黃鼠狼 是啊 一直的留到她看中什麼小夥子 不要咱們為止 場景 黃家 閨房 也娜在場上坐著 黃母帶點心上 黃 母 這些日子 雖然妳吃的不多 娘還是每日盡量的為妳做菜 明日妳就要成親了 卻還有許多的菜餚未能做與妳吃呢 也 娜 我知曉您待我是真心的 您能放了我麼 黃 母 娘是無奈的 妳也看見了 他的話娘只能聽 沈默片刻 來 嚐嚐看 十五年 前娘最後為妳做的 就是這填了白豆沙餡的元寶酥 嚐嚐看 也娜吃了一口 也 娜 唱 這滋味 沙腴酥糯 在口中 清甜噀人 曾相逢

33 趙雪君 狐仙故事 還道是 兒時記憶 已朦朧 原來猶有 豆香濃 黃 母 白 好吃麼 也娜點點頭 娘替妳梳頭吧 梳了頭 換了衣裳 就帶妳去看 燈會 一切都會回到十五年前 也 娜 您是說 黃母示意也娜低聲 黃 母 低聲 明日上了花轎 不論發生什麼 都不要回頭 娘會當做妳十五年前就離 開娘親 拿起梳子梳頭 唱 手把桃梳 攏烏雲 攏得數載 思念痕 原想妳 該是梨花 一枝春 冷香共月 自出塵 而今出落 多繽紛 好一似 山南水北 在一身 白 難過 娘的女兒 真是好看 也 娜 您為何不早說 若是說了 我又怎麼會屢屢辜負您的好意呢 娘親 兒的娘 親 撲 黃 母 不要緊的 娘做夢也不曾想到還能再為妳做這麼多的事 就當做了一場好夢 足 夠了 還有幾個時辰 與娘說說大漠的事好麼 也娜點點頭 幕後女 唱 別後春秋 幾多許 往事只得 漫說與 驚訴西域 風暴鉅 低吟邊塞 陽關曲 展眼金烏 照樑宇 心知永別 情依依 燈漸暗 黃 母 低聲的 握著也娜的手 天亮了 去吧 去吧 場景 黃家 門口 在以下的唱段中 由妖怪們改裝的媒婆與轎夫上 先待在後舞台 黃父 黃母 家 丁婢女圍著也娜上 眾家丁 唱 小姐小姐 好風采 235

34 236 戲劇學刊 眉貼花鈿 步搖釵 一去京城 十五載 歸來月餘 配俊才 姻緣諧呀 姻緣諧 老爺夫人 笑開懷 姻緣諧呀 姻緣諧 小姐愁容 長不開 家 丁 白 新娘子上轎囉 女狐假扮媒婆 伸手扶也娜 女 狐 來來來 新娘子扶好咧 上轎囉 低聲 丫頭 認得我麼 也 娜 低聲 姨 妳還是來接我了 女 狐 對也娜 是呀 姨就是捨不下妳這個野丫頭 以媒婆的身份 新娘子當心 囉 女狐一把將也娜往其他妖怪那邊甩過去 也娜揭開蓋頭 家 丁 喂 妳做什麼 花轎在這兒哪 黃鼠狼 是啊 花轎在這兒啊 黃 父 怎麼掀起蓋頭來了 快蓋上 也 娜 喂 老頭 我要去了 愛嫁你就自個兒去嫁 把蓋頭扔在地上 黃 父 是那幫街頭賣藝之人 竟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 來人啊 給我動手搶 家丁們要上前搶新娘 其他的妖怪開始露出真面目 戲弄家丁們 眾 妖 唱 反手捲起 黑風煞 白日當空 掃飛沙 滿腹幽怨 無處撒 前頭幾個 大傻瓜 大傻瓜呀 大傻瓜 看爺爺 瞧奶奶 嚇得你們 叫爹又叫媽 我這裡 轉青面 吐獠牙 我這裡 變羅剎 化夜叉 眾家丁 白 妖怪 是妖怪呀 除了被眾妖怪纏住的家丁 黃父 婢女等人都下 黃母留著

35 趙雪君 狐仙故事 眾 妖 唱 這邊扯來 那邊兒拉 那邊倒來 這邊兒趴 淅淅瀝瀝 屁又滾 尿又撒 唉唉唧唧 活像個 吃奶的小娃娃 乒乒乓乓 渾身他就 散呀散了架 嘻嘻嗄嗄 好一番的 通筋暢骨 笑呀笑哈哈 女 狐 白 咱們走啦 黃母含淚微笑對著也娜揮手 也娜也點了點頭 也 娜 娘 女兒走了 您自己要保重 眾 妖 唱 牽上了也娜 咱們就 得兒哩 得兒哩的回頭走 走呀 走呀 走到那個 天盡頭 人間擾擾 千歲憂 不如歸去 隱深幽 隱呀隱深幽 也娜與眾妖下 黃母下 第六幕 場景 女狐的夢境 男狐上 男 狐 遠望 今日 是來與不來 面具上 男 狐 妳來了呀 面 具 笑 可知我最愛聽公子說的哪一句話 男 狐 我猜不著 面 具 便是這句 妳來了呀 為了它 就是日日辛勞上山 我也是樂意的 男 狐 嘆氣 我怕的是到頭來 總是要連累妳 面 具 不會的 不會的 面具邊說 不會的 邊飄走 男 狐 且慢 妳要往哪裡去 男狐想抓住面具 卻屢屢撲空 237

36 238 戲劇學刊 也娜上 看見正在追逐面具的男狐 也 娜 唱 驀然一瞥 驚回首 何處玉人 映星眸 衣袂縹緲 風滿袖 不由得 腳蹤兒隨他 探根由 男狐追著面具 也娜追著男狐 面具下 也娜追上男狐 拉住他的衣袖 在以下唱 段三 四句左右 女狐上 男狐 女狐與也娜共舞 也 娜 唱 美哉一少年 同心共攜手 歌嘯山林間 並雙肩 意繾綣 幽谷清溪 步蜿蜒 琴轉調 瑟調弦 露滴牡丹 鴛鴦眠 男狐下 舞台上只剩下女狐與也娜 情緒轉為疑惑 美哉一少年 生生恰似 姨容顏 白 驚訝的 姨 女 狐 驚訝的 三娘 燈暗 而後燈緩緩的亮 場景 西域的家 女狐與也娜分立左右 女 狐 原來夢中那名女子名喚三娘 為何她的容貌 看著也娜 也 娜 夢中的公子為何面貌與姨如此相似 也 娜 女 狐 合 且移步 細端詳 可有別色 風姿藏 女 狐 唱 雙眉柳葉長 也 娜 唱 朱粉點容妝

37 趙雪君 狐仙故事 女 狐 唱 還似兒時 目清朗 也 娜 唱 猶見往日 氣含芳 也 娜 女 狐 合 這可喜龐兒 端端的的 舊時樣 女 狐 同 緣何夢中稱三娘 也 娜 緣何夢中是兒郎 也 娜 白 姨 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是一處平生未曾去過的山林 我與個翩翩公子一 同閒步山林 而後 而後 想到夢境 害羞 嗯 就醒了 頓 那夢中的公 子 竟與姨面目相同 女狐盯著也娜的臉 看著她額首的傷痕 女 狐 妳額首的傷痕 竟好似一彎新月 女狐伸手去摸傷痕 也娜握住女狐的手 而後依偎到女狐懷中 也 娜 唱 只疑此身 在夢鄉 翩翩公子 情意長 白 公子 女狐以為自己是男狐似的 將手搭在也娜身上 而後想起往事 女 狐 唱 霎時大漠 沙暴狂 傾刻滿山 遍火光 半生匆匆 逐潮浪 吞噬翻撲 難承當 前塵今朝 相疊映 驚 眼前竟是 封三娘 白 推開也娜 大姐 大姐 大姐快來 石頭精上 石頭精 晶晶 怎麼了 女 狐 指著也娜 撲在大姐懷裡 帶我走 快帶我走 石頭精 凝視著也娜 驚訝 原來這一彎新月竟在此處 石頭精扶女狐下 留下也娜 不知發生什麼事情的摸著額頭的傷痕 場景 女狐的房間 女狐呈現第四幕開始 男狐倒在石頭精懷中的姿勢 239

38 240 戲劇學刊 石頭精 我將妳與封三娘的所有過往 盡皆封印於她額首的一彎新月 原以為只要避了額 首留有新月胎記之人 便不會想起 頓 誰知也娜便是三娘 這一彎新月不是 胎記 竟是另一道傷痕 女 狐 我捱的好苦 已然從青石山逃到了西域 如今又該往哪裡逃去 大姐 我該怎麼 辦 石頭精 摸著女狐的頭髮 回去吧 女 狐 回到哪兒去 石頭精 回到也娜的身邊 也娜上 敲門 也 娜 姨 妳睡了麼 石頭精要去開門 女狐拉住石頭精 搖頭 也 娜 唱 夤夜獨立 西窗下 無盡落寞 撩亂飛 重阻猶如 黃河水 相隔不過 柴門扉 那一日 彷彿山崩 水又潰 她剎時驚惶 人傾頹 無端眼底 都是悲 莫不是 我錯出言語 引動傷懷 舊事回 也娜敲門 也 娜 我知道姨還醒著 石頭精 這門又能關多久呢 女 狐 無措的 妳要我回到也娜身旁 可現下立在門外的是誰 是也娜麼 還是 稍 微遲疑 三娘 我又該如何待她 唱 她是我 一世的掛懷 心願卻難遂 又是我 捧在心頭的孩兒 生小相依偎 石頭精 唱 一路行來 多顛沛 莫教初衷 磨成灰 白 溫柔的 妳可還記得待她的初衷麼 女 狐 我的初衷 唱 不過是 要三娘 春華綻芳菲 莫如夫君 早折催

39 趙雪君 狐仙故事 要也娜 嚐遍人間 情滋味 臨了方能 嘆無悔 白 那一夜離開青石山 三娘是好 是不好 我已然不得知曉 送了也娜回 去 可也娜的娘親又將她交與了咱們 我的初衷如是 卻始終不知做的 如何 頓 如今三娘又回到我的身旁 石頭精 妳眼底見到的都是三娘 可我說的是也娜呀 女 狐 疑惑的 她不就是三娘麼 石頭精 也娜飲過孟婆湯 記不得了 記不得的又怎麼會是呢 她的夢境 不過是封印殘 留的最後一縷蹤跡 從前種種只有妳記得了 女 狐 不肯相信又怕這是真的 略微悲戚的 我不信 石頭精 指著門後 去吧 石頭精下 女狐開門 看著也娜 也 娜 姨幾個日夜都不肯開門 我好怕姨是不是惱著我什麼 女狐背過身去 就像先前男狐要對封三娘說心裡話的時候 多半是背過身去說 女 狐 那一日妳言道得了一夢 夢中有個公子 面貌與我相似是麼 也 娜 漫不經心的輕輕滑過 此時再看 卻是不像了 也娜的重點在這句 姨 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 惹得妳傷心 女 狐 不像了麼 也 娜 這些日我吃不下 睡不穩 只為姨關上了這扇門 究竟是怎麼了嘛 女 狐 若是 我便是妳夢中的公子 妳 可也如何做想 看著也娜 也 娜 唱 無限迷濛 映秋水 倒教我 一時難解 這滋味 幽夢一縷 曾如醉 去似朝雲 何須追 白 不過是夢中之人 夢中之事 為何姨頻頻追問 莫非姨惱我的 便是這 夢麼 女 狐 不過是夢中之人 夢中之事麼 唱 一點苦笑 彩雲易散 琉璃脆 又為什麼 天涯地角 總相會 241

40 242 戲劇學刊 有千言 有萬語 也做無言對 好一似 落花風雨 自低迴 白 彷彿說給自己聽似的 沒事了 傻丫頭 姨怎麼會惱妳呢 這些日子 不關妳的事 是姨為了從前的往事煩心 都過去了 沒事了 也 娜 點頭 嗯 燈漸暗 幕後女 唱 寂天寞地 轉星斗 輕舟一葉 泛洪流 知否 知否 冉冉物華 一時休 場景 也娜的房間 外面 時間已經是許多年後 依然年輕的女狐一人坐在妝臺前發愣 年華老去的也娜上 彷彿是多年的習慣 女 狐起身讓也娜坐下 拿起梳子替她梳頭 女狐突然停下了手 片刻沈默之後 也 娜 知道女狐為何停手 坦然面對的 我的白髮 是一日多過一日了吧 女 狐 回神 掩飾方才的心情 繼續動作 說什麼呢 也 娜 微笑 姨知道的啊 頓 也不過就是生老病死 女 狐 逃避的 妳這丫頭胡說什麼 還早得很 也 娜 噗哧一笑 丫頭 我這個老丫頭還喚妳 姨 呢 幸而無有旁人在此 否則定 要取笑於我 女 狐 妳的性子 哪裡在乎什麼旁人 也 娜 當年姨與大姐 大哥們一直要我回去生身父母身旁 回到西域之後 又好幾回的 要我看什麼小夥子 看到個丫頭都變成大嬸 還是賴在大夥身旁最開懷 頓 這一生我過的十分愜意 了無遺憾了 這啊 都是因為姨一直在身旁陪伴我 女 狐 不要這樣說話 什麼 這一生 那一世 的 姨聽不慣 也 娜 我沒給姨惹麻煩吧 頓 看著窗外似的 大哥他們出去遊歷的時間越來越 長了 沈默片刻 垂首低聲的 他們大可不必如此的 是說不必為她去冒 險 女 狐 不必什麼 也 娜 抬頭 前生與今世 姨看得清麼 女狐搖頭 那來生就不會拖累姨在我身旁 守著了 平靜的微笑 來生我也學姨做個白狐 只不過我是什麼也記不得 卻

41 趙雪君 狐仙故事 是擔心著姨要牽掛 女 狐 胡扯些什麼 怎麼又扯到來生 黃鼠狼 蝦蟆甲 蝦蟆乙上 到前舞台的部份 黃鼠狼 晶晶 咱們回來了 晶晶 女 狐 大哥她們回來了 我去看看 等會兒就過來 也 娜 還想再說些什麼 姨 女 狐 我去去就回來 也 娜 嗯 女狐到前舞台的部份 也娜悄悄地離開妝臺 走下 快下時 還回首看著妖怪們 女 狐 怎麼樣 打聽得如何了 黃鼠狼 走了這麼多回 這一回總算有了消息 不周山有一名為 迴夢 的仙草 服下之 後可以返老還童 延年益壽一千載 女 狐 不周山 蝦蟆甲 只是這不周山自古以來是有去無回的多 女 狐 我去吧 你們留在這兒陪伴也娜 黃鼠狼 我也去 蝦蟆甲 我只說危險 可沒說不去啊 蝦蟆乙 兄弟們到哪 我就到哪 女 狐 大哥 二哥 三哥 晶晶不能連累你們 黃鼠狼 說什麼連累呢 只是這事千萬別讓也娜知道 蝦蟆甲 也娜不見了 女 狐 怎麼會不見了 方才不是還在房中麼 黃鼠狼 快到附近找找 眾妖四處尋找 女狐哭泣 黃鼠狼安慰她 燈暗 場景 山林之間的小木屋 第一幕開頭出現過的樵夫上 把竹簍放在屋內 而後到小木屋前整理柴火 樵 夫 對著後舞台 婆婆 蔬菜水果擱在屋裡 屋外的柴火也給您整理好咧 也娜上 243

42 244 戲劇學刊 也 娜 多謝小哥 樵 夫 婆婆 今日還有故事聽麼 您怎麼知道這麼多的妖怪故事啊 也 娜 老太婆年紀大了 什麼都聽過一些 今兒個 讓小哥說說吧 老太婆有些累了 偶爾也想聽人說說 樵 夫 我哪比得上婆婆 想了一下 咱們縹緲村裡也有幾個狐仙故事 有一個就是我 曾曾祖母親身的故事 那一年我曾曾祖母十六歲 在山裡遇見一個男狐仙 在以下的唱段中 樵夫做與也娜說故事的模樣 講完之後樵夫跟也娜揮手 下 男 狐 唱 幕後 不要太高亢的腔 風中漂泊 雨中眠 上窮碧落 下黃泉 上 重換青衫 改容顏 都只為 知她心意 但成全 不要我 取仙草 仙山犯險 又怕我 死別來日 怎承擔 遠走他方 不相見 我卻是 難捨她 孤老獨自 離塵凡 京城西域 都尋遍 在何處裡容身 度流年 看到也娜 魂夢冥冥 總相牽 又來到 當年相愛 山林間 也娜想要從椅子中站起來 有點踉蹌 男 狐 老人家 您無事吧 也 娜 沒事沒事 男 狐 您獨自一人在這山中的小木屋 可有人照料於您 也 娜 笑 就是不要人照料 才離家出走的 盯著男狐 小哥可認得這青石山下的 縹緲村 曾有個封三娘 男 狐 呃 老人家如何知曉 也 娜 笑 給我猜著了 指著遠方 你瞧 那個年輕小夥子 他才對我講了他的曾 曾曾祖母曾在山裡遇見一個男的狐仙 不想我也遇著了

43 趙雪君 狐仙故事 男 狐 妳 認得出我麼 認得出我是狐仙麼 本來想知道也娜是否發現他是女 狐 而後看也娜似乎認不出 才又改說 認得出我是狐仙麼 也 娜 微笑 你的身上有一種我熟悉了一輩子的氣息 燈暗 劇終 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