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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淡 江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三 十 二 期 壹 前 言 杜 甫 春 望 詩 中 烽 火 連 三 月, 家 書 抵 萬 金 將 家 書 的 珍 貴 詮 釋 得 淋 漓 盡 致, 在 時 局 不 穩 政 局 不 安 的 情 況 下, 家 人 之 間 所 造 成 的 時 空 距 離, 關 係 很 容 易 就 疏 離 了, 但 藉 由 家 書 可 表 達 關 懷 之 情 並 拉 近 親 子 關 係 古 代 的 家 書 是 先 人 教 育 子 女 的 智 慧 精 華, 例 如 朱 柏 廬 的 朱 子 家 訓 顏 之 推 的 顏 氏 家 訓 諸 葛 亮 的 誡 子 書 鄭 板 橋 的 鄭 板 橋 家 書 等, 皆 是 傳 給 世 世 代 代 子 孫 的 傳 家 寶, 即 使 相 隔 百 年 後 的 今 日 讀 來, 仍 可 奉 為 做 人 的 圭 臬 現 代 家 書 的 代 表 作 傅 雷 家 書 為 傅 雷 及 妻 子 寫 給 兒 子 傅 聰 及 傅 敏 的 信 函, 家 書 中 所 傳 遞 的 是 父 母 親 對 子 女 無 微 不 至 的 關 心 及 多 元 面 向 的 家 庭 教 育, 現 今 網 際 網 路 的 時 代, 網 路 加 速 了 人 與 人 之 間 的 溝 通, mail 取 代 了 寫 信 的 功 能, 用 筆 書 寫 的 信 和 用 電 腦 鍵 盤 輸 出 的 mail 相 較 之 下, 書 寫 的 信 函 多 了 從 筆 觸 傳 遞 出 來 的 情 感, 尤 其 在 動 動 盪 不 安 通 訊 不 發 達 的 年 代 裏, 家 書 的 意 涵 彌 足 珍 貴 就 傳 統 觀 點 而 言, 家 庭 教 育 是 指 父 母 對 子 女 所 實 施 的 教 育, 教 育 主 體 是 家 庭 中 的 父 母, 而 教 育 對 象 主 要 是 家 庭 中 的 孩 子 ( 張 貴 良,1998) 面 對 不 同 家 庭 生 命 週 期 的 子 女, 父 母 親 對 子 女 的 教 育 內 涵 會 有 所 不 同, 然 而 傅 雷 對 已 成 年 的 傅 聰 卻 不 時 地 對 他 耳 提 面 命 就 現 今 觀 點 而 言, 這 樣 的 父 母 親 可 謂 是 直 昇 機 父 母 李 雪 莉 (2007) 指 出 直 升 機 父 母 指 的 是 過 度 介 入 與 過 度 焦 慮 的 父 母, 他 們 像 極 了 直 升 機, 在 孩 子 上 空 盤 旋, 時 時 刻 刻 守 望 孩 子 的 一 舉 一 動 直 升 機 父 母 剝 奪 了 孩 子 自 我 成 長 的 機 會, 然 而 在 一 九 五 年 資 訊 不 發 達 的 年 代, 學 習 的 環 境 及 條 件 處 於 不 利 的 狀 態, 傅 雷 藉 由 家 書 傳 遞 出 來 的 卻 是 家 庭 教 育 的 延 伸 及 熾 熱 的 父 愛 傅 雷 對 子 女 教 養 甚 嚴, 傅 聰 在 傅 雷 的 刻 意 栽 培 下, 自 幼 接 觸 的 是 中 國 古 典 文 學 詩 詞 哲 學 及 西 方 的 音 樂 與 藝 術, 也 因 此 傅 聰 具 有 深 厚 的 藝 術 氣 質 傅 聰 於 一 九 五 五 年 參 加 波 蘭 第 五 屆 蕭 邦 音 樂 大 賽 中, 成 為 第 一 個 在 國 際 性 鋼 琴 比 賽 中 獲 獎 的 中 國 人, 縱 橫 音 樂 界 有 五 十 年 的 時 間, 他 的 音 樂 遍 及 了 全 世 界 傅 聰 之 所 以 在 樂 壇 上 卓 絶 群 倫, 除 了 音 樂 上 的 天 賦 名 師 的 指 導 及 自 己 的 執 著 努 力 外, 更 重 要 的 是 受 自 父 母 親 之 終 生 不 斷 的 家 庭 教 育, 因 此 能 在 世 界 樂 壇 上 綻 放 出 燦 爛 極 致 的 光 芒 本 文 擬 從 傅 雷 家 書 一 窺 傅 雷 對 子 女 教 養 的 信 念 及 傅 聰 所 受 到 家 庭 教 育 的 內 涵 34

2 傅 雷 家 書 中 家 庭 教 育 之 探 討 貳 傅 雷 其 人 傅 雷 ( ) 係 上 海 南 匯 人, 曾 留 學 法 國, 為 我 國 著 名 文 學 藝 術 兼 翻 譯 家 傅 雷 不 到 四 週 歲 時, 在 中 學 任 教 的 父 親 被 人 誣 告 入 獄, 等 到 母 親 用 巨 款 把 父 親 保 釋 出 來, 父 親 已 到 了 癆 病 後 期, 不 久 就 去 世 了 這 期 間, 傅 雷 的 母 親 忙 於 營 救 丈 夫 和 給 丈 夫 治 病, 無 暇 照 料 家 務, 弱 小 的 二 子 一 女 相 繼 夭 折, 一 年 之 中, 傅 雷 家 連 失 了 四 個 人 ( 金 梅,1999) 家 庭 的 遽 變 促 使 傅 雷 的 母 親 母 兼 父 職, 並 期 許 唯 一 的 兒 子 能 成 大 器, 因 此 對 傅 雷 管 教 得 相 當 嚴 格, 體 罰 方 式 有 些 不 近 人 情, 傅 雷 在 無 兄 弟 姐 妹 的 陪 伴 下, 在 苦 難 的 生 活 中 無 形 地 養 成 孤 僻 易 怒 的 性 格 若 探 究 傅 雷 的 原 生 家 庭, 可 知 傅 雷 或 多 或 少 遺 傳 了 母 親 愛 子 心 切 的 獨 特 管 教 方 式, 傅 雷 之 所 以 如 此 地 關 注 孩 子, 在 於 他 把 本 身 欠 缺 的 父 愛, 加 倍 的 傾 注 在 孩 子 身 上 傅 雷 於 一 九 六 一 年 述 及 : 我 四 歲 喪 父, 二 十 五 歲 喪 母, 所 以 在 現 實 生 活 中 沒 有 人 給 我 指 點 ( 在 學 識 與 文 化 方 面 亦 復 如 此 ) 我 曾 經 犯 過 無 數 不 必 要 的 錯 誤, 做 過 無 數 不 必 要 的 錯 事, 回 顧 往 昔, 我 越 來 越 希 望 能 使 我 至 愛 的 孩 子 們 擺 脫 這 些 可 能 遇 上 但 避 免 得 了 的 錯 誤 與 痛 苦 ( 頁 239) 傅 雷 的 妻 子 也 證 實 原 生 家 庭 對 傅 雷 的 影 響 力, 期 望 不 要 將 愁 苦 遺 傳 到 下 一 代, 她 於 一 九 六 一 年 提 及 : 他 一 貫 的 秉 性 乖 戾, 嫉 惡 如 仇, 是 有 根 源 的 當 時 你 祖 父 受 土 豪 劣 紳 的 壓 迫, 二 十 四 歲 上 就 鬱 悶 而 死, 寡 母 孤 兒 ( 你 祖 母 和 你 爸 爸 ) 悲 慘 淒 涼 的 生 活, 修 道 院 式 的 童 年, 真 是 不 堪 回 首 爸 爸 常 抱 怨 自 己 把 許 多 壞 脾 氣 影 響 了 你, 所 以 我 們 要 你 及 早 注 意, 克 制 自 己, 把 我 們 家 上 代 悲 劇 的 絡 印 從 此 結 束, 而 這 個 結 束 就 要 從 你 開 始, 才 能 不 遺 留 到 後 代 身 上 去 ( 頁 290) 傅 雷 當 時 無 法 從 父 母 親 獲 得 知 識 上 的 啟 迪 及 經 驗 上 的 傳 承, 原 生 家 庭 中 缺 乏 愛 及 關 懷, 使 得 傅 雷 有 一 個 不 快 樂 的 童 年, 經 歷 了 物 質 上 及 精 神 上 的 貧 困, 也 促 使 傅 雷 在 教 導 子 女 上 格 外 費 心 思, 總 是 亦 步 亦 趨 地 表 達 其 對 子 女 的 關 愛, 縱 使 父 子 分 隔 兩 地, 卻 藉 由 書 信 期 許 一 家 人 彷 彿 仍 是 一 起 過 生 活, 此 外 也 不 斷 的 傳 承 經 驗, 避 免 孩 子 重 蹈 覆 轍 觀 照 現 今 父 母 親 民 主 教 養 的 方 式, 應 放 手 讓 孩 子 獨 立 自 主, 傅 雷 採 取 的 教 養 方 式 卻 是 傳 統 35

3 淡 江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三 十 二 期 又 保 守, 若 回 溯 傅 雷 年 幼 時 所 受 的 苦 難, 當 可 理 解 傅 雷 展 現 的 是 溫 馨 的 父 愛 參 傅 雷 家 書 之 內 涵 一 傅 雷 家 書 之 時 空 背 景 傅 雷 家 書 收 錄 自 一 九 五 四 年 至 一 九 六 六 年 間, 傅 雷 夫 妻 寫 給 兒 子 傅 聰 及 傅 敏 的 信 函, 及 一 九 六 年 開 始 寫 給 傅 聰 之 妻 彌 拉 的 信 函 其 中 收 編 的 函 件 共 計 有 二 百 多 封, 最 主 要 的 是 傅 雷 給 傅 聰 的 信 計 一 百 六 十 一 封, 傅 雷 之 妻 給 傅 聰 的 信 計 三 十 九 封, 因 歷 經 文 化 大 革 命 後 很 多 家 書 幾 乎 散 失, 寫 給 次 子 傅 敏 的 信 僅 有 少 部 份 留 下 來 傅 雷 家 書 於 一 九 八 一 年 由 香 港 三 聯 書 店 初 版, 又 歷 經 幾 家 出 版 社 重 新 再 版 數 次, 二 十 多 年 來 銷 售 量 達 百 萬 餘 冊, 影 響 久 遠 一 九 五 四 年, 傅 聰 時 年 二 十 一 歲, 遠 赴 波 蘭 留 學, 後 來 雖 曾 回 國 短 暫 休 息 後 又 到 國 外 繼 續 音 樂 事 業, 因 政 治 關 係, 而 無 法 回 到 祖 國, 最 後 在 英 國 完 成 終 身 大 事, 結 婚 生 子 在 此 段 長 達 十 幾 年 的 時 間 內, 父 母 親 與 兒 子 大 部 份 時 間 分 隔 兩 地, 親 子 的 思 念 及 關 心 之 情 藉 由 書 信 的 往 返 而 延 續 回 顧 傅 聰 的 童 年 生 活, 傅 雷 在 傅 聰 五 歲 時 發 現 了 他 的 絶 對 音 感, 為 了 讓 傅 聰 學 鋼 琴, 傅 雷 請 好 友 雷 垣 教 授 擔 任 傅 聰 的 音 樂 啟 蒙 教 師, 傅 雷 夫 人 賣 掉 了 陪 嫁 的 首 飾, 買 了 一 架 鋼 琴, 傅 雷 親 自 為 傅 聰 抄 錄 樂 譜, 並 脫 離 學 校 在 家 教 育, 針 對 不 同 的 科 目 安 排 家 庭 教 師, 葉 永 烈 教 授 國 語, 將 古 文 古 典 詩 歌 與 純 文 藝 薰 陶 結 合 在 一 起 ( 葉 永 烈,1991) 傅 雷 對 傅 聰 的 家 庭 教 育 自 幼 生 根, 一 方 面 是 音 樂 課 程 的 啟 蒙, 另 一 方 面 則 是 結 合 中 國 文 學 與 藝 術 的 涵 養, 也 造 就 傅 聰 日 後 展 現 出 別 於 西 方 樂 壇 的 詩 人 般 風 格 一 九 五 七 年 整 風 反 右 時, 傅 雷 與 傅 聰 同 時 挨 整, 傅 雷 在 上 海, 傅 聰 從 波 蘭 被 召 回 來 反 右 後 來 傅 聰 又 回 波 蘭 繼 續 學 業, 此 時 國 內 對 傅 雷 的 批 判 越 來 越 擴 大, 一 九 五 八 年 傅 聰 畢 業, 傅 聰 怕 回 國 後 會 造 成 父 親 揭 發 兒 子, 兒 子 揭 發 父 親 的 場 面, 因 此 他 選 擇 出 走 至 英 國 ( 葉 永 烈,1991) 傅 雷 父 子 曾 經 在 十 個 月 內 無 法 通 信, 傅 雷 一 方 面 要 承 受 政 治 的 迫 害, 另 一 方 面 又 要 承 受 親 子 無 法 聯 繫 的 苦 處, 可 想 而 見 其 在 當 時 所 受 的 煎 熬 一 九 六 六 年 九 月 二 日 傅 雷 及 妻 子 因 文 化 大 革 命, 在 悲 憤 中 自 縊 身 亡, 在 文 化 大 革 命 的 浩 劫 下, 傅 聰 離 開 祖 國 二 十 年 後, 於 一 九 七 九 年 返 抵 國 門 時 參 加 的 卻 是 上 海 舉 辦 的 傅 雷 夫 婦 36

4 傅 雷 家 書 中 家 庭 教 育 之 探 討 追 悼 會, 令 人 不 勝 唏 噓 二 傅 雷 家 書 的 目 的 傅 雷 家 書 內 容 厚 實, 充 滿 父 母 親 對 子 女 之 循 循 善 誘, 即 使 傅 聰 已 成 年, 傅 雷 實 踐 的 是 終 生 不 斷 的 家 庭 教 育 傅 雷 之 所 以 用 心 良 苦 苦 口 婆 心 地 寫 信 給 傅 聰, 於 一 九 五 五 年 的 信 函 中 揭 露 無 遺 : 我 自 問 : 長 篇 累 牘 的 給 你 寫 信, 不 是 空 嘮 叨 不 是 莫 名 奇 妙 的 gossip( 說 長 道 短 ), 而 是 有 好 幾 種 作 用 的 第 一 我 的 確 把 你 當 作 討 論 藝 術 討 論 音 樂 的 對 手 ; 第 二 極 想 激 發 出 你 一 些 青 年 人 的 感 想, 讓 我 做 父 親 的 得 些 新 鮮 養 料, 同 時 也 可 以 間 接 傳 佈 給 別 的 青 年 ; 第 三, 藉 通 信 訓 練 你 的 不 但 是 文 筆, 而 同 時 是 你 的 思 想 ; 第 四, 我 想 時 時 刻 刻, 隨 處 給 你 做 個 警 鐘, 做 面 忠 實 的 鏡 子, 不 論 在 做 人 方 面 生 活 細 節 方 面 在 藝 術 修 養 方 面 在 演 奏 姿 態 方 面 我 做 父 親 的 只 想 做 你 的 影 子, 既 要 隨 時 隨 地 幫 助 你 保 護 你, 又 要 不 讓 你 對 這 個 影 子 覺 得 厭 煩 ( 頁 105) 從 上 述 字 裡 行 間, 傅 雷 寫 家 書 的 目 的 在 於 傳 遞 知 識 訓 練 獨 立 思 考 學 習 做 人 的 道 理 注 意 生 活 細 節 藝 術 修 養 及 演 奏 姿 態, 並 期 望 親 子 經 驗 交 流, 而 達 到 教 學 相 長, 並 進 而 協 助 孩 子 及 保 護 孩 子, 以 成 為 孩 子 的 領 航 者 一 九 八 一 年 冬 曉 於 北 京 訪 談 傅 聰, 問 及 傅 雷 對 傅 聰 最 大 的 影 響, 傅 聰 說 : 你 問 我 爸 爸 對 我 影 響 最 主 要 的 是 什 麼? 可 以 用 一 句 話 說 : 獨 立 思 考 他 是 一 個 活 生 生 的 榜 樣, 獨 立 思 考, 從 不 人 云 亦 云, 絶 不 盲 從 ( 冬 曉,1981) 由 此 可 見 傅 雷 不 斷 的 藉 由 家 書 與 傅 聰 對 談, 確 實 影 響 了 傅 聰 獨 立 思 考 的 能 力 傅 聰 曾 說 : 父 親 是 我 的 一 面 鏡 子! 父 子 二 人, 彼 此 印 證, 互 相 觀 照 ( 金 聖 華,1992) 傅 雷 總 是 不 厭 其 煩 地 殷 切 叮 嚀 孩 子, 而 且 口 氣 極 為 嚴 肅 權 威, 又 恐 孩 子 覺 得 自 己 過 於 嘮 叨, 因 此 於 一 九 五 五 年 的 信 函 述 及 : 請 你 原 諒 我 是 人, 原 諒 我 拋 不 開 天 下 父 母 對 子 女 的 心 ( 頁 97) 爸 爸 一 千 句 一 萬 句, 無 非 是 為 你 好, 為 你 個 人 好, 也 就 是 為 我 們 的 音 樂 界 好, 也 就 是 為 我 們 的 祖 國 人 民 以 及 全 世 界 的 人 類 好 ( 頁 102)! 傅 雷 表 明 自 己 的 苦 心 只 是 為 了 孩 子 能 更 好, 傅 雷 也 只 是 和 普 天 下 的 傳 統 父 母 親 一 樣, 殷 切 地 望 子 成 龍 望 女 成 鳳 37

5 淡 江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三 十 二 期 三 傅 雷 家 書 中 的 教 養 期 望 傅 雷 向 傅 聰 述 及 其 對 他 的 言 教 就 如 同 朋 友 之 間 的 經 驗 分 享, 期 望 傅 聰 能 虛 懷 若 谷 地 接 納 他 人 雅 言, 不 是 只 單 純 成 為 藝 術 家, 而 淪 為 孤 芳 自 賞, 最 重 要 的 是 懂 得 做 人 的 基 本 道 理, 培 養 謙 沖 的 健 全 人 格 要 是 你 看 我 的 信, 總 覺 得 有 教 訓 意 味, 彷 彿 父 親 老 做 牧 師 似 的 ; 或 者 我 的 一 套 言 論, 你 從 小 聽 得 太 熟, 耳 朵 起 了 繭, 那 麼 希 望 你 從 感 情 出 發, 體 會 我 的 苦 心 ; 同 時 更 要 想 到 : 只 要 是 真 理, 是 真 切 的 教 訓, 不 管 出 之 於 父 母 或 朋 友 之 口, 出 之 於 熟 人 生 人, 都 得 接 受 你 別 忘 了 : 你 從 小 到 現 在 的 家 庭 背 景, 不 但 在 中 國 獨 一 無 二, 便 是 在 世 界 上 也 很 少 很 少 的 哪 個 人 教 育 年 輕 的 藝 術 學 生, 除 了 藝 術 以 外, 再 加 上 這 麼 多 的 道 德 的 我 多 少 年 來 播 的 種 子, 必 有 一 日 在 你 身 上 開 花 結 果 我 指 的 是 一 個 德 藝 具 備 人 格 卓 越 的 藝 術 家 ( 頁 53-54)! 我 們 教 育 你 的 信 條 : 先 為 人, 次 為 藝 術 家, 再 為 音 樂 家, 終 為 鋼 琴 家! ( 頁 220) 傅 聰 於 二 一 年 接 受 中 央 電 視 台 主 任 記 者 高 小 莉 訪 問 時, 談 及 他 所 體 認 父 親 所 要 他 做 人 的 真 正 意 涵, 是 陶 淵 明 采 菊 東 籬 下, 悠 然 見 南 山 的 境 界, 也 是 顏 回 人 不 堪 其 憂, 回 也 不 改 其 樂 的 胸 襟, 是 做 精 神 上 有 所 昇 華 的 人, 而 不 是 世 俗 之 人 ( 傅 敏,2006) 肆 傅 雷 家 書 中 的 家 庭 教 育 傅 雷 家 書 第 一 封 信 始 於 傅 雷 表 達 對 孩 子 及 妻 子 的 愧 疚, 一 九 五 三 年 正 月, 傅 聰 就 音 樂 曲 目 上 的 問 題 與 父 親 發 生 很 大 的 爭 執, 傅 聰 不 同 意 父 親 的 觀 點, 傅 雷 認 為 傅 聰 太 狂 妄, 親 子 衝 突 一 發 不 可 收 拾, 倔 強 的 傅 聰 毅 然 離 家 出 走, 住 在 父 親 好 友 家 近 一 月 餘 後 因 傅 雷 的 姑 父 去 世, 傅 雷 遂 讓 傅 敏 接 傅 聰 回 家, 父 子 之 間 才 言 歸 於 好 傅 雷 嚴 峻 的 教 養 方 式 與 其 母 親 有 些 相 似, 使 得 妻 兒 在 精 神 上 飽 受 折 磨 傅 雷 在 和 傅 聰 修 復 親 子 關 係 期 間, 開 始 覺 察 自 己 的 脾 氣 帶 給 家 人 的 苦 處, 因 此 於 一 九 五 四 年 放 下 一 板 一 眼 的 形 象, 低 聲 下 氣 地 表 達 歉 意 及 悔 意 : 孩 子, 我 虐 待 了 你, 我 永 遠 對 不 起 你, 我 永 遠 補 贖 不 了 這 種 罪 過! 這 些 念 頭 整 天 沒 離 開 我 的 頭 腦 自 問 一 生 對 朋 友 對 社 會 沒 有 做 什 麼 對 不 起 的 事, 就 是 在 家 裡, 對 你 和 你 媽 媽 做 了 有 虧 良 心 的 事 ( 頁 23) 38

6 傅 雷 家 書 中 家 庭 教 育 之 探 討 傅 雷 個 性 耿 直, 展 現 出 的 父 親 形 象 時 而 威 嚴, 時 而 可 親, 亦 師 亦 友 地 陪 伴 傅 聰 在 異 國 漂 流 的 歲 月 傅 雷 家 書 中 傅 雷 對 傅 聰 的 家 庭 教 育 大 致 可 分 為 三 個 層 面, 即 ( 一 ) 認 知 方 面 : 音 樂 及 文 學 的 涵 養 ;( 二 ) 情 意 方 面 : 親 子 關 係 愛 情 關 係 夫 妻 關 係 及 品 格 修 養 等 ;( 三 ) 技 能 方 面 : 金 錢 休 閒 及 健 康 觀 念 的 落 實 茲 分 述 如 下 : 一 認 知 方 面 ( 一 ) 博 覽 群 書, 擴 展 音 樂 領 域 的 視 野 一 九 五 五 年 三 月 二 十 日, 傅 聰 在 波 蘭 的 第 五 屆 國 際 蕭 邦 鋼 琴 比 賽 中, 榮 獲 第 三 名, 並 獲 得 這 次 比 賽 唯 一 的 瑪 祖 卡 最 佳 獎 當 時 的 評 審 委 員 一 致 認 傅 聰 彈 奏 的 蕭 邦, 最 賦 有 蕭 邦 的 靈 魂, 而 意 大 利 評 委 阿 斯 蒂 教 授 則 說 : 蕭 邦 的 意 境 很 像 中 國 藝 術 的 意 境 ( 金 聖 華,2003) 傅 聰 因 此 被 西 方 音 樂 家 尊 崇 為 最 能 表 現 蕭 邦 詩 情 的 鋼 琴 家, 有 鋼 琴 詩 人 之 稱 傅 雷 在 家 書 中 反 覆 地 與 傅 聰 論 及 音 樂 的 專 業 知 識 演 奏 技 巧 感 情 的 投 入 及 精 神 上 的 放 鬆, 使 得 傅 聰 更 注 重 到 一 些 關 鍵 細 節, 進 而 成 就 自 己 的 音 樂 涵 養, 出 類 拔 萃 傅 雷 於 一 九 五 四 年 精 闢 地 剖 析 : 彈 琴 不 能 獨 恃 sensation( 感 覺 ) sensibility( 感 受 敏 感 ), 那 些 心 理 作 用 太 容 易 變 從 這 兩 方 面 得 來 的, 必 要 經 過 理 性 的 整 理 歸 納, 才 能 深 深 的 化 入 自 己 的 心 靈, 成 為 你 個 性 的 一 部 分, 人 格 的 一 部 份 你 心 中 最 優 秀 最 特 出 的 部 份, 從 人 家 那 兒 學 來 的 菁 華, 都 要 緊 緊 抓 住, 深 深 的 種 在 自 己 的 性 格 裏, 這 樣 你 才 能 把 獨 有 的 特 點 培 養 得 厚 實 ( 頁 47) 自 己 彈 的 曲 子, 常 常 要 停 下 來 想 想, 想 曲 子 的 picture( 意 境 意 界 ), 先 在 腦 子 裡 推 敲 曲 子 的 結 構 章 法 起 伏 高 潮 低 潮 等 等 ( 頁 112) 傅 雷 在 教 導 傅 聰 音 樂 的 同 時, 對 傅 聰 精 湛 的 演 出 也 給 予 最 大 的 鼓 勵, 時 而 是 教 導 者, 時 而 是 台 下 欣 賞 者, 以 子 為 榮 的 喜 悅 似 乎 也 成 為 傅 雷 在 教 導 子 女 上 的 最 大 回 饋 一 九 五 六 年 傅 雷 對 傅 聰 的 表 現 給 予 極 大 的 讚 許 : 聽 了 電 台 放 的 Rubinstein( 魯 賓 斯 坦 ) 彈 的 e min. Concerto(e 小 調 協 奏 曲 ), 覺 得 你 的 批 評 一 點 不 錯 聽 了 他 的, 才 知 道 你 彈 的 儘 管 simple ( 簡 單 ),music( 音 樂 感 ) 卻 是 非 常 豐 富 的 孩 子, 你 真 行 ( 頁 134)! 這 一 回 可 不 然, 你 的 確 和 莫 札 特 起 了 共 鳴, 你 的 脈 搏 跟 他 的 脈 搏 一 致 39

7 淡 江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三 十 二 期 了, 你 的 心 跳 和 他 的 同 一 節 奏 了 ; 你 活 在 他 的 身 上, 他 也 活 在 你 身 上, 你 自 己 與 他 的 共 同 點 被 你 找 出 來 了 抓 住 了, 所 以 你 才 會 這 樣 欣 賞 他 理 解 他 ( 頁 141) 下 午 在 新 民 報 上 看 到 一 段 消 息, 說 你 在 Belgrade( 貝 爾 格 萊 德 ) 的 首 次 演 出, 由 人 民 軍 交 響 樂 隊 伴 奏, 獲 得 異 常 的 成 功, 謝 幕 達 十 五 次, 加 奏 八 次 我 們 真 是 高 興, 不 知 怎 麼 祝 賀 你 才 好 ( 頁 ) 除 了 技 能 的 精 進 外, 傅 雷 提 醒 傅 聰 應 博 覽 群 書, 增 廣 豐 富 自 己 的 的 視 野, 並 覺 察 自 己 的 缺 點, 防 止 感 情 太 過 於 強 烈, 無 法 客 觀 地 了 解 別 人 的 感 受 在 成 功 的 同 時, 則 不 忘 檢 視 可 能 阻 礙 自 己 再 前 進 的 因 素, 包 括 演 奏 時 間 過 於 頻 繁, 可 能 成 為 演 奏 的 機 器 ; 或 因 無 法 增 加 新 的 演 奏 曲 目, 使 演 奏 技 巧 退 而 不 進 ; 或 精 神 太 緊 繃 地 固 著 於 音 樂 上, 忽 略 其 他 可 以 培 養 藝 術 涵 養 的 方 法, 傅 雷 重 覆 地 強 調 放 鬆 於 大 自 然 中 可 在 藝 術 上 更 能 收 放 自 如 傅 雷 於 一 九 五 九 年 及 一 九 六 四 年 提 及 音 樂 家 要 保 持 心 中 的 活 水 源 頭 他 們 的 一 千 零 一 個 勸 你 出 臺 的 理 由, 無 非 是 趁 藝 術 家 走 紅 的 時 期 多 賺 幾 文 一 個 月 七 八 次 乃 至 八 九 次 音 樂 會 實 在 太 多 了, 大 大 的 太 多 了! 長 此 以 往, 大 有 成 為 鋼 琴 匠, 甚 至 奏 琴 的 機 器 的 危 險 ( 頁 191)! 我 覺 得 藝 術 家 不 但 需 要 在 本 門 藝 術 中 勤 修 苦 練, 也 得 博 覽 群 書, 也 得 常 常 作 meditation( 冥 思 默 想 ), 防 止 自 己 的 偏 向 和 鑽 牛 角 尖 感 情 強 烈 的 人 不 怕 別 的, 就 怕 不 夠 客 觀 ; 防 止 之 道 在 於 多 多 借 鑑, 從 別 人 的 鏡 子 裡 檢 驗 自 己 的 看 法 和 感 受 ( 頁 354) 傅 雷 一 九 五 四 年 時 以 文 章 千 古 事, 得 失 寸 心 知 來 勉 勵 傅 聰, 在 傅 雷 看 來, 如 何 對 待 個 人 的 得 失 成 敗, 既 是 衡 量 作 家 藝 術 家 人 格 素 質 的 一 個 標 準, 也 是 檢 驗 其 是 否 具 備 創 造 出 優 秀 成 果 的 心 理 素 質 的 條 件 之 一 ( 金 梅,1999) 只 要 儘 量 把 得 失 置 之 度 外, 就 能 心 平 氣 和, 精 神 肉 體 完 全 放 鬆, 只 有 如 此 才 能 希 望 有 好 成 績, 這 種 修 養 趁 現 在 做 起 還 來 得 及, 倘 若 能 常 常 想 到 文 章 千 古 事, 得 失 寸 心 知 的 名 句, 你 一 定 會 在 精 神 上 放 鬆 得 多 ( 頁 64) 數 十 年 後 無 獨 有 偶 地, 傅 聰 於 二 四 年 曾 舉 杜 甫 的 文 章 千 古 事, 得 失 寸 心 知 為 例, 強 調 音 樂 家 需 要 一 顆 耐 得 住 寂 寞 和 孤 獨 的 心, 但 在 孤 獨 之 外, 無 不 渴 望 高 山 流 水 遇 知 音 ( 曾 慧 燕,2004) 傅 聰 以 此 來 表 達 此 對 句 為 其 學 習 音 樂 的 座 右 40

8 傅 雷 家 書 中 家 庭 教 育 之 探 討 銘, 可 謂 一 脈 相 傳, 影 響 深 遠 此 外, 傅 聰 的 音 樂 造 詣 融 和 了 西 方 音 樂 及 中 國 文 學 的 意 境, 傅 雷 於 一 九 五 四 年 再 度 透 過 對 文 學 的 愛 好, 傳 達 詩 中 的 意 境 : 杜 甫 也 有 極 渾 成 的 詩, 例 如 : 風 極 天 高 猿 嘯 哀, 渚 清 沙 白 鳥 飛 回 無 邊 落 木 蕭 蕭 下, 不 盡 長 江 滾 滾 來 那 首 胸 襟 意 境 都 與 李 白 相 彷 彿 還 有 夢 李 白 天 末 懷 李 白 幾 首, 也 是 纏 綿 悱 惻, 至 情 至 性, 非 常 動 人 的 但 比 起 蘇 李 的 離 別 詩 來, 似 乎 還 缺 少 一 些 渾 厚 古 樸 漢 魏 人 的 胸 懷 更 近 原 始, 味 道 濃, 蒼 茫 一 片, 千 古 之 下, 猶 令 人 緬 想 不 已 杜 甫 有 許 多 田 園 詩, 雖 然 受 淵 明 影 響, 但 比 較 之 下, 似 乎 也 隔 ( 王 國 維 語 ) 了 一 層 ( 頁 40) 今 天 寄 給 你 的 文 字 中, 提 到 蕭 邦 的 音 樂 有 非 人 世 的 氣 息, 想 必 你 早 體 會 到 ; 所 以 太 沉 著, 不 行 ; 太 輕 靈 而 客 觀 也 不 行 我 覺 得 這 一 點 近 於 李 白, 李 白 儘 管 飄 飄 欲 仙, 卻 不 是 德 彪 西 那 一 派 純 粹 造 型 與 講 氣 氛 的 ( 頁 134) 一 九 七 年 傅 聰 在 香 港 應 純 文 學 之 邀, 談 論 西 方 音 樂 時, 曾 說 : 貝 多 芬 像 杜 甫, 舒 伯 特 像 陶 淵 明, 莫 札 特 像 李 白, 後 期 的 莫 札 特 又 像 莊 子 蕭 邦, 卻 是 李 後 主 ( 葉 永 烈,1988) 傅 雷 認 為 蕭 邦 的 音 樂 近 於 李 白, 而 傅 聰 卻 有 另 一 番 體 悟, 他 於 一 九 七 二 年 述 及 蕭 邦 傳 達 的 意 境 就 像 李 後 主 的 詞, 那 是 思 念 故 國 的 感 情, 蕭 邦 後 期 的 作 品 跟 李 後 主 一 樣 都 是 用 血 淚 寫 成 的 ( 傅 敏 編,2006) 因 此, 傅 聰 詮 釋 蕭 邦 曲 子 時, 融 入 蕭 邦 李 後 主 的 深 沈 無 奈 之 痛 及 自 己 的 不 得 返 抵 國 門 的 鄉 愁, 藉 由 琴 鍵 所 釋 放 出 詩 人 般 的 意 境, 無 人 能 出 其 右, 傅 雷 在 文 學 音 樂 及 藝 術 上 不 斷 的 與 傅 聰 對 談, 激 發 其 彈 奏 的 靈 感 及 寬 廣 的 想 像 空 間, 傅 雷 的 家 庭 教 育 扮 演 著 舉 足 輕 重 的 角 色 ( 二 ) 學 無 止 境 的 精 神 傅 雷 專 注 於 翻 譯 文 學, 自 一 九 二 九 年 至 一 九 六 六 年 止, 前 後 歷 經 三 十 七 年 之 久, 翻 譯 作 品 時 常 為 了 譯 文 的 流 暢 度 反 覆 斟 酌 字 句, 務 求 達 到 完 美 境 界, 除 了 對 自 我 的 要 求 外, 也 要 求 孩 子 保 持 兢 兢 業 業 的 學 習 態 度 傅 雷 為 了 提 供 傅 聰 相 關 知 識, 曾 把 丹 納 的 藝 術 哲 學 中 有 關 於 希 臘 的 一 個 章 節 希 臘 的 雕 塑, 約 五 萬 餘 字, 每 天 抽 出 一 部 份 的 時 間 抄 錄, 以 便 寄 給 傅 聰 傅 雷 即 使 抄 得 腰 酸 背 痛, 眼 花 流 淚 也 在 所 不 惜 傅 妻 告 知 傅 聰 其 父 對 他 的 愛 護 關 懷, 她 自 己 看 了 都 感 動 世 界 上 像 傅 雷 這 樣 無 為 不 至 對 子 女 的 教 導 真 是 罕 見, 其 身 教 影 響 孩 子 的 是 學 無 止 境 的 精 神 傅 41

9 淡 江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三 十 二 期 雷 於 一 九 五 五 年 及 一 九 六 一 年 的 信 函 提 及 : 我 們 希 望 你 每 個 月 能 有 兩 封 信 來 尤 其 是 我 希 望 多 知 道 :(1) 國 外 音 樂 界 的 情 形 ;(2) 你 自 己 對 某 些 樂 曲 的 感 想 和 心 得 俢 養 需 要 多 方 面 的 進 行, 技 巧 也 得 長 期 訓 練 而 寫 信 就 是 強 迫 你 整 理 思 想, 也 是 極 好 的 訓 練 ( 頁 93) 如 果 你 可 以 找 到 一 本 羅 素 的 幸 福 之 路, 也 請 用 心 閱 讀, 這 本 書 雖 然 是 三 十 年 前 寫 的, 可 是 因 為 書 中 充 滿 智 慧 及 附 有 哲 理 的 話 很 多, 這 些 話 永 遠 不 會 過 時 媽 媽 快 四 十 九 歲 了, 仍 然 掙 扎 著 每 天 要 學 習 一 些 新 東 西 ( 學 習 英 語 )( 頁 ) 作 為 世 界 樂 壇 公 認 的 大 師 級 鋼 琴 家, 即 使 年 屆 七 十 歲 傅 聰 仍 堅 持 每 天 最 少 練 琴 八 小 時, 有 時 甚 至 是 十 二 小 時, 從 不 間 斷, 練 琴 已 成 為 他 生 活 的 一 部 份 傅 聰 感 嘆 : 我 說 過 我 是 音 樂 的 奴 隸, 所 以 必 須 戰 戰 兢 兢, 音 樂 永 遠 是 一 座 高 山 ( 曾 慧 燕,2004) 傅 聰 練 琴 的 耐 性 一 如 傅 雷 抄 寫 希 臘 的 雕 塑 一 樣, 從 傅 聰 對 音 樂 的 執 著 及 熱 忱, 似 乎 也 看 到 傅 雷 的 終 身 學 習 精 神 在 傅 聰 的 身 上 發 光 二 情 意 方 面 傅 雷 家 書 中 家 庭 教 育 的 情 意 方 面, 包 含 了 人 際 關 係 及 品 格 教 育, 茲 簡 述 如 下 : ( 一 ) 亦 師 亦 友 的 親 子 關 係 傅 雷 想 營 造 的 親 子 關 係 是 朋 友 關 係, 從 一 九 五 四 年 於 家 書 中 為 自 己 的 壞 脾 氣 對 孩 子 懺 悔, 但 藉 由 家 書 重 新 營 造 親 子 關 係, 努 力 地 和 傅 聰 做 心 靈 的 交 流 及 溝 通, 不 論 是 藝 術 上 的 或 是 生 活 上 的 分 享, 期 望 家 書 打 破 跨 國 際 之 時 空 限 制, 營 造 良 好 的 親 子 關 係 我 高 興 的 是 我 又 多 了 一 個 朋 友 ; 兒 子 變 了 朋 友, 世 界 上 有 什 麼 事 可 以 和 這 種 幸 福 相 比 的 ( 頁 24)! 一 九 五 六 年 傅 聰 從 波 蘭 回 國, 待 了 一 個 多 月 又 去 波 蘭 繼 續 音 樂 事 業, 傅 雷 回 味 這 段 時 間 內 父 子 二 人 意 氣 相 投 的 狀 況 : 談 了 一 個 多 月 的 話, 好 像 只 跟 你 談 了 一 個 開 場 白 我 跟 你 是 永 遠 談 不 完 的, 正 如 一 個 人 對 自 己 的 獨 白 是 終 生 不 會 完 的 你 跟 我 兩 人 的 思 想 和 感 情, 不 正 是 我 自 己 的 思 想 和 感 情 嗎? 清 清 楚 楚 的, 我 跟 你 的 討 論 與 爭 辯, 常 常 就 是 我 跟 自 己 的 討 論 與 爭 辯 父 子 之 間 能 有 這 種 境 界, 也 是 人 生 莫 大 的 幸 福 ( 頁 ) 42

10 傅 雷 家 書 中 家 庭 教 育 之 探 討 傅 雷 之 妻 於 一 九 六 一 年 也 指 出 傅 雷 父 子 在 心 靈 上 的 契 合 是 非 常 難 得 的 : 孩 子, 看 到 你 們 父 子 氣 質 如 此 相 同, 正 直 的 行 事 如 此 的 一 致, 心 中 真 是 說 不 出 的 高 興 你 們 談 藝 術 談 哲 學 談 人 生, 上 下 古 今 無 所 不 包, 一 言 半 語 就 互 相 默 契, 徹 底 瞭 解 ; 在 父 子 兩 代 中 能 夠 有 這 種 情 形, 實 在 難 得 ( 頁 241) 除 了 朋 友 關 係, 傅 雷 也 希 望 傅 聰 把 他 當 成 諮 詢 者, 遇 到 瓶 頸 時 尋 求 父 親 的 意 見 與 建 議, 另 一 方 面 傅 雷 也 扮 演 支 持 者 及 陪 伴 者 的 角 色, 一 九 五 四 年 的 信 函 述 及 : 在 外 倘 有 任 何 精 神 苦 悶, 也 切 勿 隱 瞞, 別 怕 受 埋 怨 一 個 人 有 大 二 十 幾 歲 的 人 代 出 主 意, 絕 不 會 壞 事 你 務 必 信 任 我, 也 不 要 怕 我 說 話 太 嚴, 我 平 時 對 老 朋 友 講 話 也 無 顧 忌, 那 是 你 素 知 的 ( 頁 40-41) 孩 子 不 向 父 母 訴 苦 向 誰 訴 呢? 我 們 不 來 安 慰 你, 又 該 誰 來 安 慰 你 呢? 人 一 輩 子 都 在 高 潮 低 潮 中 浮 沈 只 要 高 潮 不 過 分 使 你 緊 張, 低 潮 不 過 分 使 你 頹 廢 就 好 了 ( 頁 58) 傅 雷 提 醒 傅 聰 若 在 生 活 上 遭 遇 到 的 苦 悶 或 壓 力, 可 以 找 父 母 親 談 心, 適 度 地 調 適 情 緒 高 低 潮, 不 致 因 心 情 的 高 低 起 伏 影 響 生 活 中 的 作 息, 傅 雷 展 現 亦 師 亦 友 及 親 和 形 象 的 一 面 ( 二 ) 理 性 的 愛 情 關 係 傅 雷 擔 心 傅 聰 在 音 樂 上 正 綻 露 頭 角 時, 被 兒 女 私 情 所 絆, 因 此 提 醒 傅 聰 先 將 戀 愛 擺 一 邊, 專 注 於 對 藝 術 的 感 情, 傅 雷 在 此 方 面 表 現 的 是 理 性 重 於 感 性 傅 雷 於 一 九 五 四 年 的 信 函 提 及 : 就 是 我 一 生 任 何 時 期, 鬧 戀 愛 最 熱 烈 的 時 候, 也 沒 有 忘 卻 對 學 問 的 忠 誠 學 問 第 一, 藝 術 第 一, 真 理 第 一, 愛 情 第 二, 這 是 我 至 此 為 止 沒 有 變 過 的 原 則 ( 頁 32) 你 的 將 來 對 中 國 音 樂 的 前 途 有 那 麼 重 大 的 關 係, 你 每 走 一 步, 無 形 中 都 對 整 個 民 族 藝 術 的 發 展 有 影 響, 所 以 你 更 應 當 戰 戰 兢 兢, 鄭 重 將 事! 隨 時 隨 地 要 準 備 犧 牲 目 前 的 感 情, 為 了 更 大 的 感 情 對 藝 術 對 祖 國 的 感 情 ( 頁 163) 在 傅 雷 於 一 九 六 二 年 寫 給 傅 敏 的 信 中 則 述 及 愛 情 的 正 向 面, 那 是 激 勵 人 追 求 善 與 美 的 力 量 : 人 人 都 有 缺 點, 談 戀 愛 的 男 女 雙 方 都 是 如 此 問 題 不 在 於 找 一 個 全 無 缺 點 43

11 淡 江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三 十 二 期 的 對 象, 而 是 要 找 一 個 雙 方 缺 點 都 能 各 自 認 識, 各 自 承 認, 願 意 逐 漸 改, 同 時 能 彼 此 容 忍 的 伴 侶 為 了 求 戀 愛 成 功 而 盡 量 隱 藏 自 己 缺 點 的 人 其 實 是 愚 蠢 的 愛 情 能 促 使 我 們 進 步, 往 善 與 美 的 方 向 發 展 ( 頁 ) 一 般 人 認 為 愛 情 是 盲 目 的, 但 就 傅 雷 的 愛 情 觀 而 言, 男 女 雙 方 在 戀 愛 時 應 保 持 理 性, 展 現 真 實 的 自 我, 而 不 是 隱 藏 自 己 的 缺 點, 互 相 包 容 對 方 的 缺 點 才 能 成 為 好 伴 侶, 愛 情 也 會 更 健 全 而 可 靠 ( 三 ) 相 互 扶 持 的 夫 妻 關 係 傅 聰 的 愛 情 歷 程 多 舛, 傅 聰 少 年 時 期 曾 經 有 一 段 初 戀, 對 象 是 青 梅 竹 馬 的 女 孩, 但 是 前 往 波 蘭 學 琴 後, 兩 人 被 迫 離 別 一 九 五 三 年 赴 羅 馬 尼 亞 參 賽 前, 多 情 的 傅 聰 在 北 京 與 一 名 作 曲 家 的 年 輕 妻 子 相 戀, 造 成 對 方 夫 妻 分 手 出 走 英 國 以 前, 傅 聰 曾 經 愛 上 一 名 波 蘭 女 孩, 傅 聰 就 是 在 這 名 女 孩 的 幫 助 下 出 走 住 在 倫 敦 期 間, 傅 聰 認 識 了 小 提 琴 家 曼 紐 因 (Yehudi Menuhin) 與 前 妻 的 長 女 彌 拉 (Zawira Menuhin) ( 新 力 音 樂, 無 日 期 ) 傅 聰 於 一 九 六 年 與 彌 拉 在 英 國 結 婚, 傅 雷 開 始 叮 嚀 夫 妻 相 處 之 道, 提 醒 傅 聰 對 婚 姻 的 責 任 是 要 忠 誠 專 情 一 致 及 始 終 如 一, 婚 姻 的 路 上 不 能 見 異 思 遷 他 認 為 對 音 樂 專 業 上 的 要 求 是 百 分 百, 然 而 對 終 身 伴 侶 的 要 求 不 能 太 苛 刻, 應 先 自 我 要 求 對 妻 子 溫 柔, 相 處 之 道 在 於 相 互 容 忍 及 寬 恕 對 終 身 伴 侶 的 要 求, 正 如 對 人 生 一 切 的 要 求 一 樣 不 能 太 苛 我 覺 得 最 主 要 的 還 是 本 質 的 善 良 天 性 的 溫 厚 開 闊 的 胸 襟 有 了 這 三 樣, 其 他 都 可 以 逐 漸 培 養 做 藝 術 家 的 妻 子 比 做 任 何 人 的 妻 子 都 難 眼 前 雙 方 先 學 習 相 互 的 尊 重 諒 解 寬 容 ( 頁 ) 傅 雷 妻 子 於 一 九 六 年 一 接 獲 傅 聰 結 婚 的 喜 訊, 也 即 刻 諄 諄 教 誨 傅 聰 如 何 維 持 夫 妻 間 之 關 係 : 尤 其 對 你 終 身 的 伴 侶, 不 可 三 心 二 意, 要 始 終 如 一 只 要 你 們 真 正 相 愛 互 相 容 忍 互 相 寬 恕, 難 免 的 小 挫 折 就 會 煙 消 雲 散 以 後 再 也 不 要 懷 念 童 年 的 初 戀, 人 家 早 已 成 了 家, 不 但 想 了 無 用, 而 且 無 意 間 流 露 出 來, 也 徒 然 增 加 你 現 在 愛 人 的 誤 會, 那 是 最 犯 忌 的 ( 頁 ) 此 外, 夫 妻 之 間 感 情 的 維 繫 要 藉 由 平 時 一 點 一 滴 的 辛 勤 灌 溉, 人 們 常 會 忽 略 身 旁 的 人, 視 對 方 的 付 出 為 理 所 當 然, 平 時 缺 乏 溝 通 時, 感 情 就 會 日 漸 生 疏 傅 雷 於 44

12 傅 雷 家 書 中 家 庭 教 育 之 探 討 一 九 六 一 年 提 醒 傅 聰 再 忙 都 別 忘 了 關 心 身 旁 的 伴 侶, 尤 其 他 深 知 藝 術 家 在 專 業 上 過 於 執 著 時, 很 容 易 抽 離 現 實 生 活, 侷 限 在 自 己 的 小 圈 圈 裏, 所 以 不 時 提 醒 傅 聰 和 伴 侶 撥 空 談 談 心, 維 繋 夫 妻 感 情, 才 能 互 相 扶 持 : 你 工 作 那 麼 緊 張, 不 知 還 有 時 間 和 彌 拉 談 天 嗎? 我 無 論 如 何 忙, 要 是 一 天 之 內 不 和 你 媽 談 上 一 刻 鐘 十 分 鐘, 就 像 漏 了 什 麼 功 課 似 的 總 不 能 因 為 忙, 個 人 獨 自 生 活 在 小 圈 子 裡 少 女 少 婦 更 忌 精 神 上 的 孤 獨 共 同 的 理 想 熱 情, 需 要 長 期 不 斷 的 灌 溉 栽 培, 不 是 光 靠 興 奮 時 說 幾 句 空 話 所 能 支 援 的 ( 頁 ) 要 是 閉 戶 家 居, 豈 不 連 帶 她 感 到 岑 寂 枯 索? 而 看 她 的 氣 質, 倒 也 很 愛 藝 術 與 大 自 然, 那 就 更 應 該 去 欣 賞, 對 彼 此 都 有 好 處 只 有 不 斷 與 森 木 小 溪 花 木 鳥 獸 蟲 魚 和 美 術 館 中 的 傑 作 親 炙 的 人, 才 會 永 遠 保 持 童 心 純 潔 與 美 好 的 理 想 你 切 不 可 只 顧 著 你 的 藝 術, 也 得 分 神 顧 到 你 一 生 的 伴 侣 ( 頁 293) 家 庭 休 閒 是 婚 姻 生 活 中 的 潤 滑 劑, 閉 戶 家 居 會 讓 生 活 索 然 無 味, 接 近 大 自 然 中 的 萬 物, 一 方 面 可 放 慢 生 活 的 腳 步, 悠 遊 於 美 的 事 物 中, 另 一 方 面 則 是 永 保 童 心, 最 終 目 的 則 是 藉 由 休 閒 活 動, 和 伴 侶 從 忙 亂 的 生 活 中 獲 得 生 活 中 的 甘 露 雖 然 傅 雷 夫 妻 苦 口 婆 心 地 分 享 傅 聰 夫 妻 相 處 之 道, 傅 聰 與 彌 拉 亦 育 有 一 子 凌 宵, 但 是 兩 人 在 結 婚 九 年 後, 因 為 經 常 性 的 爭 吵 而 分 手 ( 四 ) 生 活 中 實 踐 的 品 格 教 育 二 七 年 台 大 校 長 李 嗣 涔 收 到 一 封 自 稱 是 藍 領 勞 工 署 名 林 先 生 的 電 子 郵 件 信 中 指 出 有 些 社 會 新 鮮 人 活 在 高 學 歷 的 光 環 下 過 於 自 私 沒 有 時 間 觀 念 身 段 不 夠 軟 缺 乏 謙 虛 沒 有 敬 業 精 神 不 夠 尊 重 工 作 藉 口 太 多 等 七 項 缺 點 ; 希 望 身 為 龍 頭 大 學 的 台 大 能 重 視 此 問 題, 甚 至 應 舉 辦 相 關 座 談 會 或 課 程, 讓 學 生 了 解 進 入 職 場 後 應 有 的 工 作 態 度 與 倫 理 ( 王 超 群,2007) 這 封 信 所 指 涉 的 不 是 全 體 的 高 學 歷 社 會 新 鮮 人, 但 是 可 看 出 在 少 子 化 及 養 尊 處 優 環 境 下, 部 份 青 年 人 所 顯 現 的 做 人 態 度, 確 實 需 要 社 會 大 眾 來 重 視 並 思 考 因 應 之 道 品 格 的 養 成 係 受 家 庭 學 校 社 會 及 大 眾 傳 播 媒 體 之 影 響 所 交 織 而 成, 從 出 生 至 步 入 社 會 仍 需 不 間 斷 地 學 習 並 陶 鑄 德 行, 傅 雷 對 孩 子 的 品 格 教 育 尤 可 成 為 家 庭 教 45

13 淡 江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三 十 二 期 育 的 典 範 從 傅 雷 家 書 中 可 看 出 品 格 教 育 是 從 生 活 中 去 實 踐 的, 包 含 培 養 謙 卑 的 心 溫 良 的 脾 氣 良 好 的 生 活 習 慣 圓 融 的 人 際 關 係 等 1. 儒 家 信 念 謙 卑 的 態 度 傅 聰 在 一 九 五 五 年 的 世 界 音 樂 大 賽 中 綻 放 異 彩, 替 中 國 創 造 了 一 個 輝 煌 的 世 界 紀 錄, 讚 譽 聲 在 他 身 旁 此 起 彼 落, 世 界 媒 體 皆 大 幅 報 導 這 位 東 方 之 星, 絢 爛 奪 目 傅 雷 在 給 傅 聰 的 信 中 也 述 及 聽 到 他 的 喜 訊, 他 和 傅 聰 的 母 親 高 興 到 無 法 入 眠, 想 到 他 没 有 辜 負 大 家 的 期 望, 為 國 家 獲 取 世 界 級 的 榮 耀, 真 是 令 人 振 奮, 傅 雷 和 妻 子 深 深 以 兒 子 為 榮 同 時, 傅 雷 怕 傅 聰 被 讚 美 聲 給 淹 沒, 因 此 於 一 九 五 五 年 及 一 九 六 年 又 提 醒 他 不 可 自 滿 而 得 意 忘 形, 應 該 學 習 儒 家 如 臨 深 淵, 如 履 薄 冰 的 謙 卑 態 度, 居 安 思 危 : 我 多 少 年 來 把 你 緊 緊 拉 著, 至 少 養 成 了 你 對 藝 術 的 嚴 肅 觀 念, 即 使 偶 爾 忘 形, 也 極 易 拉 回 來 我 提 這 些 話 是 要 趁 你 成 功 的 時 候 特 別 讓 你 提 高 警 惕, 絕 對 不 讓 自 滿 和 驕 傲 的 情 緒 抬 頭 但 我 始 終 是 中 國 儒 家 的 門 徒, 遇 到 極 盛 的 事, 必 定 要 有 如 臨 深 淵, 如 履 薄 冰 的 格 外 鄭 重 危 懼 戒 備 的 感 覺 ( 頁 93) 至 此 為 止 你 尚 未 遇 到 逆 境 真 要 過 了 貧 賤 日 子 才 真 正 顯 出 貧 賤 不 能 移! 居 安 思 危, 多 多 鍛 煉 你 的 意 志 吧 ( 頁 198) 傅 雷 於 一 九 六 一 年 寫 給 傅 聰 之 妻 的 信 中, 表 示 其 教 導 傅 聰 的 價 值 觀 是 淡 於 名 利 權 勢, 不 愛 慕 虛 榮, 當 時 傅 聰 處 在 優 勢 的 環 境 中, 能 不 為 名 利 所 迷 惑, 學 習 謙 卑 的 態 度, 對 傅 聰 的 專 業 及 品 德 之 發 展 彌 足 珍 貴 因 為 謙 沖 自 牧 的 德 行, 他 才 能 永 保 學 習 的 熱 忱, 繼 續 補 足 自 己 專 業 上 不 足 的 地 方 我 教 育 子 女 的 方 式 十 分 嚴 格 非 常 刻 板, 甚 至 很 專 制, 我 一 直 怕 寵 壞 孩 子, 尤 其 是 聰 我 從 來 不 許 他 選 擇 彈 琴 作 為 終 生 事 業, 直 到 他 十 六 歲, 我 對 他 的 傾 向 與 天 分 不 再 懷 疑 時 才 准 許, 而 且 遲 至 十 八 歲, 我 還 時 常 提 醒 他 的 老 師 對 他 不 要 過 分 稱 讚 像 我 的 母 親 一 樣, 我 一 直 不 斷 的 給 聰 灌 輸 淡 於 名 利 權 勢, 不 慕 一 切 虛 榮 的 思 想 ( 頁 ) 金 聖 華 (2003) 指 出 傅 聰 為 人 謙 遜 低 調, 不 喜 自 我 吹 噓, 歷 來 音 樂 界 對 他 琴 藝 的 美 言 讚 辭 多 不 勝 數, 他 不 但 不 刻 意 宣 揚, 更 不 在 意 好 好 收 集 整 理 曾 慧 46

14 傅 雷 家 書 中 家 庭 教 育 之 探 討 燕 (2004) 亦 提 及 一 場 音 樂 會, 有 時 毁 譽 參 半, 但 傅 聰 不 在 乎 鮮 花 和 掌 聲, 而 是 在 乎 真 正 懂 音 樂 的 人 的 看 法, 可 見 傅 雷 的 家 庭 教 育 在 傅 聰 的 身 上 紮 了 根 2. 溫 良 的 性 情 脾 氣 傅 聰 提 及 父 親 熱 情 洋 溢, 可 是 發 起 脾 氣 來 就 沒 法 控 制 他 自 己 也 有 很 可 怕 的 脾 氣, 他 的 音 樂 朋 友 就 在 他 的 音 樂 中 聽 出 狂 暴 的 力 量 來 ( 金 聖 華,1992) 楊 絳 (1986) 憶 及 傅 雷 的 性 格, 認 為 傅 雷 是 十 分 嚴 肅 的, 他 的 笑 臉 只 許 朋 友 看, 在 孩 子 面 前, 他 是 個 不 折 不 扣 的 嚴 父 傅 雷 自 己 擔 心 自 己 的 壞 脾 氣 傳 染 給 兒 子, 提 醒 傅 聰 自 我 改 善 傅 雷 於 一 九 五 六 年 的 家 書 中 述 及 : 你 有 許 多 毛 病 像 我, 比 如 急 躁 情 緒, 我 至 今 不 能 改 掉 多 少 ; 我 真 著 急, 把 這 個 不 易 革 除 的 脾 氣 傳 染 給 了 你 你 得 常 常 想 到 我 在 家 裡 的 自 我 批 評, 也 許 可 以 幫 助 你 提 高 警 惕 ( 頁 156) 而 傅 聰 母 親 尤 其 在 意, 三 番 二 次 要 傅 聰 及 早 注 意, 於 一 九 六 一 年 給 傅 聰 的 信 又 提 及 要 他 培 養 溫 良 的 性 情 脾 氣, 避 免 世 代 遺 傳 這 樣 的 急 躁 脾 氣 : 我 最 擔 心 的 是 你 的 性 情 脾 氣, 因 為 你 們 父 子 的 氣 質 太 相 同 了 我 總 覺 得 你 還 有 我 的 成 分, 待 人 接 物 比 較 柔 和 有 時 你 對 小 事 情 太 認 真 太 固 執 太 囉 唆 ; 你 該 避 免 不 必 要 的 爭 執, 徒 傷 和 氣 ( 頁 ) 爸 爸 常 常 抱 怨 自 己 把 許 多 壞 脾 氣 影 響 了 你, 所 以 我 們 要 你 及 早 注 意, 克 制 自 己, 把 我 們 家 上 代 悲 劇 的 烙 印 從 此 結 束, 而 這 個 結 束 就 要 從 你 開 始, 才 能 不 再 遺 留 到 下 代 身 上 去 ( 頁 290) 雖 然 傅 雷 期 望 傅 聰 培 養 溫 良 的 性 情 脾 氣, 傅 聰 則 從 父 親 狂 暴 一 面 的 背 後, 看 到 了 難 以 置 信 的 內 心 的 煎 熬 與 磨 難, 這 恰 恰 給 予 他 一 種 能 力, 使 他 對 人 性 中 larger than life 的 意 義, 即 白 遼 士 (Berlioz) 所 說 靈 魂 的 深 淵, 能 有 所 理 解 及 演 繹 ( 金 聖 華,1992) 3. 良 好 的 生 活 習 慣 傅 雷 與 妻 子 和 傅 聰 雖 然 分 隔 兩 地, 對 傅 聰 的 生 活 習 慣 仍 頗 有 要 求, 包 含 衣 著 行 為 舉 止, 小 至 寫 信 的 信 紙 是 否 潔 淨, 傅 雷 於 一 九 五 四 年 的 信 中 提 及 這 樣 的 習 慣 是 會 相 互 影 響 音 樂 上 的 學 習, 需 及 早 改 正 : 47

15 淡 江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三 十 二 期 你 素 來 有 兩 個 習 慣 : 一 是 到 別 人 家 裡, 進 了 屋 子, 脫 了 大 衣, 卻 留 著 絲 圍 巾 ; 二 是 常 常 把 手 插 在 上 衣 口 袋 裡, 或 是 褲 袋 裡 這 兩 件 都 不 合 西 洋 的 禮 貌 圍 巾 必 須 和 大 衣 一 同 脫 在 衣 帽 間, 不 穿 大 衣 時, 也 要 除 去 圍 巾 ( 頁 50) 你 寫 信 封 為 什 麼 老 是 這 麼 不 neat( 乾 淨 )? 日 常 瑣 事 要 做 得 neat, 等 於 彈 琴 要 講 究 乾 淨 是 一 樣 的 我 始 終 認 為 做 人 的 作 風 應 當 是 一 致 的, 否 則 就 是 不 調 和 一 切 小 事 養 成 這 種 neat 的 習 慣, 對 你 的 藝 術 無 形 中 也 有 好 處 ( 頁 143) 傅 雷 之 所 以 如 此 要 求 傅 聰 注 重 生 活 的 細 節, 在 於 傅 聰 已 是 公 眾 人 物, 舉 手 投 足 之 間 都 可 能 成 為 媒 體 捕 捉 的 焦 點, 可 見 傅 雷 對 傅 聰 生 活 上 要 求 的 嚴 謹 度, 是 極 高 而 權 威 的 4. 圓 融 的 人 際 關 係 傅 聰 提 到 他 父 親, 覺 得 他 自 己 的 一 切 煩 惱 都 是 從 父 親 而 來 的, 他 們 有 很 多 地 方 太 相 似 了, 使 傅 聰 幾 乎 不 能 客 觀 地 描 繪 他 父 親 ( 金 聖 華,1992) 相 對 地, 傅 雷 也 了 解 傅 聰 的 筆 直 個 性 和 他 如 出 一 轍, 常 會 不 自 覺 地 傷 了 身 邊 的 朋 友 傅 聰 於 一 九 五 五 年 在 波 蘭 的 音 樂 界 綻 放 異 彩, 傅 雷 於 一 九 五 六 年 再 三 地 提 醒 他 勿 在 人 前 與 人 意 見 不 合, 也 不 要 在 背 後 批 評 他 人 : 對 波 蘭 的 音 樂 界, 在 師 友 同 學 中 只 可 當 面 提 意 見 ; 學 術 討 論 是 應 當 自 由 的, 但 不 要 對 第 三 者 背 後 指 摘 別 人, 更 不 可 對 別 國 的 人 批 評 波 蘭 的 音 樂 界 一 個 人 越 爬 得 高, 越 要 在 生 活 的 各 方 面 兢 兢 業 業 ( 頁 ) 說 到 驕 傲, 我 細 細 分 析 之 下, 覺 得 你 對 人 不 夠 圓 通 固 然 是 一 個 原 因, 人 家 見 了 你 有 自 卑 感 也 是 一 個 原 因 ; 而 你 有 時 說 話 太 直 更 是 一 個 主 要 原 因 例 如 你 初 見 恩 德, 聽 了 她 彈 琴, 你 說 他 簡 直 不 知 所 云 這 說 話 方 式 當 然 有 問 題 對 付 人 家 的 好 意, 用 反 批 評 的 方 法, 自 然 不 行 你 我 無 意 間 傷 害 人 的 事 一 定 不 太 少, 也 難 怪 別 人 都 說 我 們 驕 傲 了 ( 頁 166) 傅 雷 利 用 生 活 中 的 事 件, 提 及 傅 聰 的 負 面 言 詞 無 意 間 地 會 傷 害 到 他 人, 而 傅 雷 也 深 知 自 己 和 兒 子 會 犯 一 樣 的 毛 病, 勉 勵 傅 聰 應 修 正 說 話 的 方 式, 建 48

16 傅 雷 家 書 中 家 庭 教 育 之 探 討 立 圓 融 和 諧 人 際 關 係, 三 技 能 方 面 中 國 傳 統 的 父 親 形 象 是 嚴 肅 的, 對 於 子 女 生 活 細 節 之 教 導, 大 部 份 是 由 母 親 承 擔 責 任, 然 而 傅 雷 的 家 庭 教 育 是 全 面 性 的, 即 使 傅 聰 已 是 成 年 人, 傅 雷 仍 然 細 膩 地 關 注 傅 聰 的 身 體 健 康 時 間 管 理 家 庭 經 濟 及 生 活 休 閒, 茲 就 傅 雷 於 一 九 五 六 年 至 一 九 六 五 年 家 書 中 有 關 技 能 方 面 的 教 育, 整 理 摘 錄 如 下 : ( 一 ) 注 重 身 體 健 康 留 得 青 山 在, 不 怕 没 柴 燒 但 願 你 每 年 暑 期 都 能 徹 底 relax, 年 輕 力 壯 的 時 候 不 要 太 逞 強, 過 了 四 十 五 歲 樣 樣 要 走 下 坡 路 : 最 要 緊 及 早 留 些 餘 地, 精 力 體 力 感 情, 要 想 辦 法 做 到 細 水 長 流! 孩 子, 千 萬 記 住 這 話, 你 幹 的 這 一 行 最 傷 人, 做 父 母 的 時 時 刻 刻 掛 念 你 的 健 康 不 僅 眼 前 的 健 康, 而 且 是 十 年 二 十 年 後 的 健 康 ( 頁 381) ( 二 ) 做 好 時 間 管 理 生 活 科 學 化 計 畫 化 及 紀 律 化 要 練 琴 時 間 正 常, 必 須 日 常 生 活 科 學 化 計 畫 化 紀 律 化! 假 定 有 事 出 門, 回 來 的 時 間 必 須 事 先 肯 定, 在 外 面 也 切 勿 難 為 情, 被 人 家 隨 便 多 留, 才 能 不 打 亂 事 先 定 好 的 日 程 ( 頁 132) 以 後 一 定 要 安 排 好, 控 制 得 牢, 萬 萬 不 能 空 與 忙 調 配 得 不 勻, 免 的 臨 時 著 急, 日 夜 加 工 的 趕 任 務 ( 頁 133) ( 三 ) 管 理 家 庭 經 濟 量 入 為 出 勤 儉 持 家 你 歷 來 厭 惡 物 質, 避 而 不 談 ; 殊 不 知 避 而 不 談 並 不 能 解 決 問 題, 要 不 受 物 質 之 累, 只 要 克 服 物 質 控 制 物 質, 把 收 支 情 況 讓 我 們 知 道 一 個 大 概, 幫 你 出 主 意 妥 善 安 排 唯 有 妥 善 安 排 才 能 不 受 物 質 奴 役 凡 不 長 於 理 財 的 人 少 有 不 吃 銀 錢 之 苦 的 我 和 你 媽 媽 在 這 方 面 自 問 還 有 相 當 經 驗 可 給 你 參 考 你 怕 煩, 不 妨 要 彌 拉 在 信 中 告 訴 我 們 切 勿 錢 在 手 頭, 撒 漫 使 花, 而 是 要 作 為 今 後 減 少 演 出 的 基 礎 多 少 藝 術 家 ( 包 括 各 部 門 的 ) 到 中 年 以 後 走 下 坡 路 多 半 是 為 家 庭 拖 下 水 的, 而 且 拖 下 水 的 經 過 完 全 處 於 不 知 不 覺, 我 為 了 你 的 前 途 不 得 不 長 篇 累 牘 的 告 誡 ( 頁 ) 49

17 淡 江 人 文 社 會 學 刊 第 三 十 二 期 ( 四 ) 安 排 休 閒 活 動 接 近 大 自 然, 放 鬆 身 心 這 麼 大 熱 天 在 各 處 演 出, 不 勞 累 過 度 嗎? 今 年 你 壓 根 兒 沒 有 假 期, 我 們 老 是 為 你 不 得 充 分 休 息 而 掛 心! 人 不 是 鐵 打 的, 青 壯 年 的 經 歷 也 有 限 度, 凡 事 總 需 有 勞 有 逸 ; 只 有 身 心 真 正 得 到 鬆 弛, 你 的 藝 術 才 會 真 正 relax( 舒 暢 自 如 )( 頁 319) 長 年 不 離 琴 絕 不 可 能 有 真 正 的 relax; 唯 有 經 常 與 大 自 然 親 近, 放 下 一 切, 才 能 有 relax 的 心 情, 有 了 這 心 情, 藝 術 上 的 relax 可 不 求 而 易 得 的 ( 頁 340) 傅 雷 於 家 書 中 所 述 及 的 技 能 方 面 之 教 育, 似 乎 也 驗 證 了 教 育 即 生 活 生 活 即 教 育, 傅 雷 期 許 傅 聰 不 致 淪 為 兩 腳 書 櫥, 而 是 即 知 即 行 於 生 活 中 學 習, 妥 當 地 管 理 時 間 金 錢, 適 度 地 放 鬆 身 心 靈, 建 立 健 康 愜 意 的 人 生 觀 伍 結 語 傅 雷 家 書 隔 著 中 國 波 蘭 及 英 國 跨 國 界 的 傳 遞 親 子 深 情, 傅 雷 夫 妻 一 字 一 句 地 用 一 封 封 的 長 信, 表 達 了 父 母 親 對 孩 子 的 期 望, 即 使 傅 雷 在 政 治 迫 害 的 身 心 煎 熬 下, 仍 是 不 斷 地 用 生 命 的 力 量 來 叮 嚀 鼓 舞 及 勉 勵 傅 聰, 不 論 是 認 知 方 面 的 知 識 延 展 情 意 方 面 的 陶 冶 及 技 能 方 面 的 培 養, 在 當 時 動 動 盪 不 安 資 訊 及 通 訊 不 發 達 的 情 況 下, 傅 雷 其 淵 博 的 知 識 猶 如 生 命 中 的 活 水 源 源 不 斷 地 滋 潤 傅 聰 的 心 靈, 使 身 在 異 國 的 傅 聰 彷 如 父 母 親 在 其 身 邊 給 予 指 導 傅 雷 家 書 中 展 現 的 父 親 形 象 時 而 權 威 嚴 肅, 時 而 溫 暖 可 親 ; 時 而 理 性, 時 而 感 性 ; 親 子 對 話 內 容 涵 蓋 藝 術 文 學 音 樂 繪 畫 生 活 起 居 待 人 處 事 及 夫 妻 相 處 之 道 等, 猶 如 一 部 人 生 的 百 科 全 書 家 庭 教 育 的 延 續 藉 由 家 書 劃 破 了 時 空 距 離 的 限 制, 其 內 涵 可 謂 是 全 人 的 教 育 傅 雷 家 書 所 展 現 的 父 親 形 象 就 如 巍 巍 壯 濶 的 高 山, 提 供 孩 子 可 依 靠 而 安 定 的 力 量 ; 母 親 形 象 則 是 慈 祥 而 溫 柔 的, 就 如 一 條 涓 涓 小 河 在 山 中 緜 延, 滋 潤 萬 物 的 生 長 傅 聰 受 其 父 親 影 響, 孜 孜 不 倦 地 在 音 樂 的 領 域 上 精 進, 融 會 貫 通 文 學 藝 術 及 音 樂 之 間 的 脈 絡, 並 且 永 保 如 臨 深 淵, 如 履 薄 冰 的 謙 遜 態 度 傅 雷 的 終 身 學 習 精 神 藉 由 家 庭 教 育 在 傅 聰 的 身 上 發 光, 而 傅 聰 的 音 樂 造 詣 及 卓 越 超 群 的 成 就 也 驗 證 了 家 庭 教 育 實 踐 之 影 響 力, 深 遠 而 令 人 動 容 50

18 傅 雷 家 書 中 家 庭 教 育 之 探 討 參 考 文 獻 王 超 群 (2007 年 5 月 18 日 ) 勞 工 嚴 批 高 學 歷 新 人, 中 時 電 子 報 article/url/d/a/070516/4/eftt.html 冬 曉 (1981) 與 傅 聰 談 音 樂, 走 出 傅 雷 家 書 : 與 傅 聰 對 談, 頁 香 港 : 三 聯 書 店 有 限 公 司 李 雪 莉 (2007) 別 當 直 昇 機 父 母, 天 下 雜 誌,368: 台 北 : 天 下 雜 誌 金 梅 (1999) 譯 壇 巨 匠 : 傅 雷 傳 台 北 : 業 強 出 版 社 金 聖 華 (1992) 父 親 是 我 的 一 面 鏡 子 : 傅 聰 心 目 中 的 傅 雷, 傅 雷 與 他 的 世 界, 頁 台 北 : 書 林 出 版 有 限 公 司 (1993) 傅 雷 與 他 的 世 界 台 北 : 書 林 出 版 有 限 公 司 (2003) 文 學 巨 匠 黑 塞 心 目 中 的 傅 聰 : 記 傅 聰 樂 壇 演 奏 五 十 周 年, 明 報 月 刊, 38(11):90-92 香 港 : 明 報 雜 誌 有 限 公 司 張 貴 良 (1998) 父 母 教 育 的 新 觀 念, 教 育 科 學 研 究,2:15-18 北 京 : 北 京 教 育 科 學 研 究 所 傅 敏 編 (2006) 走 出 傅 雷 家 書 : 與 傅 聰 對 談 香 港 : 三 聯 書 店 有 限 公 司 傅 雷 (2003) 傅 雷 家 書 台 北 : 好 讀 出 版 社 曾 慧 燕 (2004 年 10 月 31 日 ) 傅 聰 彈 指 間, 音 樂 奴 隷 50 年, 聯 合 報,A10 葉 永 烈 (1988) 別 具 一 格 的 家 書 傅 雷 家 書, 傅 雷 與 他 的 世 界, 頁 台 北 : 書 林 出 版 有 限 公 司 葉 永 烈 (1991) 傅 雷 之 死, 傅 雷 與 他 的 世 界, 頁 台 北 : 書 林 出 版 有 限 公 司 楊 絳 (1983) 憶 傅 雷, 傅 雷 與 他 的 世 界, 頁 台 北 : 書 林 出 版 有 限 公 司 新 力 音 樂 ( 無 日 期 ) 演 奏 家 傅 聰 php?p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