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花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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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卷 首 语 当 球 跳 合 拍 心 跳, 球 就 打 疯 了 反 攻, 逆 转, 小 高 潮, 然 后 黑 哨 吹 起, 不 断 被 走 步 篮 球 碰 到 钉 子, 瘪 了 文 化 碰 到 经 济, 陷 入 尴 尬 打 造 文 化 名 镇, 演 成 一 出 讽 刺 剧 主 人 公 是 小 镇 篮 球 明 星, 诚 实 劳 动 以 谋 生, 已 收 拾 起 梦 想 这 时 被 卷 入, 因 而 投 入, 重 又 燃 起 激 情, 爆 发 犟 劲 篮 球 梦 破 灭, 感 到 自 己 也 慢 慢 瘪 了 师 长, 我 真 的 没 有 走 步! 仍 守 住 打 球 和 为 人 的 底 线 请 篮 球 碰 一 下 钉 子, 庞 余 亮 的 幽 默, 是 非 分 明 周 新 天 的 钢 琴 课, 写 富 裕 阶 层 培 养 小 贵 族 的 倾 向 十 岁 大 的 孩 子, 在 优 越 的 环 境 中, 养 成 的 习 惯 举 止 体 质 心 理, 都 给 人 成 熟 的 印 象, 失 去 天 真 钢 琴 老 师 说 出 真 话, 因 被 辞 退, 这 里 表 现 出 作 者 的 忧 虑 和 思 考 肖 放 讲 文 联 的 那 些 事 儿, 情 节 设 计 还 是 旧 有 的 风 格, 讲 究 平 静, 但 也 不 是 平 淡 无 奇, 迭 起 的 冲 突 中, 可 以 找 到 很 多 人 和 事 的 影 子, 似 与 不 似 之 间, 属 于 一 种 文 学 的 真 实 毛 家 旺 的 村 祭, 透 着 沉 重 的 压 抑 感, 结 尾 的 云 开 雨 歇, 表 现 人 性 善 良 的 一 面, 思 想 的 深 刻 体 现 在 这 里 李 明 官 多 识 草 虫 之 名, 缘 于 童 年 乡 村 生 活 及 其 追 寻 纤 纤 细 草, 唧 唧 小 虫, 就 住 在 屋 前 屋 后, 田 间 地 头 同 样 感 应 节 气, 邻 里 乡 亲 也 世 代 劳 作 于 斯, 相 和 谐 在 大 自 然 的 轮 回 中 纪 年, 纪 月, 纪 日, 李 明 官 的 片 段 记 述, 有 时 感 慨, 有 时 考 证, 他 的 心 灵 世 界 是 平 和 的, 宁 静 的 与 此 相 应, 汪 政 为 李 明 官 范 家 村 手 札 写 的 序, 题 为 家 园 回 望 路 漫 漫, 从 文 体 乡 土 植 物 乡 村 日 常 生 活 几 方 面, 作 了 深 度 解 读, 点 出 李 明 官 散 文 的 特 色 和 难 能 可 贵 的 价 值, 对 作 者 和 读 者, 都 极 有 启 发 两 人 书 法 的 文 人 气 息, 可 与 文 章 共 玩 味 张 海 是 词 作 家, 一 曲 跟 你 走 唱 响 大 江 南 北, 用 笔 触 拨 动 音 乐 旋 律, 词 的 本 身, 已 充 盈 诗 的 况 味 肖 仁 的 朱 学 纯 编 词 旧 事 追 记 另 一 位 词 家, 当 年 明 月 在, 遗 句 尚 可 歌, 重 温 多 有 令 人 动 容 之 处 寂 寞 梧 桐 深 院, 锁 住 不 尽 乡 愁, 孙 长 华 的 梧 桐 花 开, 画 卷 式 展 示 泰 州 旧 时 普 通 市 民 生 活, 是 抒 情 散 文, 亦 可 当 史 来 读, 值 得 推 荐 徐 一 清 徐 同 华

2 原 创 文 学 本 土 文 艺 城 市 文 化 2015 年 第 1 期 ( 总 第 61 期 ) 主 管 : 中 共 泰 州 市 海 陵 区 委 宣 传 部 主 办 : 泰 州 市 海 陵 区 文 学 艺 术 界 联 合 会 顾 问 刘 玲 主 编 孙 广 华 副 主 编 薛 梅 陈 明 徐 同 华 编 委 陈 建 波 范 观 澜 蒋 华 焦 志 祥 栾 学 年 时 彭 年 徐 一 清 朱 志 国 特 邀 编 审 陆 镇 余 肖 仁 汪 秉 性 俞 扬 沙 黑 刘 渝 庆 作 品 小 说 5 请 篮 球 碰 一 下 钉 子 / 庞 余 亮 16 钢 琴 课 / 周 新 天 24 文 联 的 那 些 事 儿 / 肖 放 35 范 老 / 翁 和 55 村 祭 / 毛 家 旺 64 再 赌 一 把 / 倪 道 辉 68 无 处 可 逃 / 曹 海 平 72 白 金 晚 宴 / 顾 维 萍 作 品 散 文 75 范 家 村 手 札 / 李 明 官 84 水 乡 的 杂 树 / 陈 泰 树 86 古 朴 的 村 戏 / 宫 凤 华 89 说 宋 词 三 首 / 顾 农 95 难 忘 那 碗 臊 子 面 / 薛 宏 金 96 银 杏, 银 杏 / 朱 智 红 99 悠 扬 的 琴 声 / 姚 东 社 102 在 陆 羽 茶 庄 品 茗 / 柳 守 忠 104 忆 念 张 妈 / 陈 同 坤 106 承 诺 / 赵 为 正 作 品 诗 歌 109 歌 词 一 束 / 张 海 112 晨 曦 中 的 海 鸟 / 海 雨 114 花 的 礼 赞 / 戴 峻 翔

3 本期编辑 徐同华 徐一清 刘诗晗 刘 畅 校对 周 云 编辑出版 编辑部 通 讯 处 泰州市府前路 26 号 海陵区政府大楼 618 室 作 品 评 论 家园回望路漫漫 / 汪政 大美彭年 / 花雨 城 市 历 史 梧桐花开 / 孙长华 记忆里的金城剧场 / 李顺林 状元村的两棵银杏树 / 高泰东 王长荣 电 话 邮政编码 网 址 电子信箱 tzhlhuacong@126.com 刊 号 苏新出准印 JS-3360 号 内部交流 出版时间 2015 年 3 月 城 市 文 苑 朱学纯编词旧事 / 肖仁 柴墟先贤散记 / 戚正欣 城 市 风 尚 白茶 / 张执中 话说熏烧 / 高玉华 新苗园地 开始 / 匡正祺 忠于生命 / 卢荻 熄灭半城灯火 / 吉天成 心中早想说一句 / 李静宜 开始 / 杨启凡 封面 花 明 封二 冯汉秋 封三 李红明 插页 时彭年

4 WORKS 作 品 小 说 散 文 诗 歌 评 论

5 请篮球碰一下钉子 庞余亮 镇上有许多球星小坦克孙洪武的粉丝 在鱼市口卖面条的赵国 栋和在面条摊对面摆水果摊的张四就是他的粉丝 小坦克的球打那 个好啊 脚后跟像是装上了弹簧 小坦克那个运球啊 像用万能胶粘 在手上似的 过三四个人真正是小菜一碟 小坦克那个勾手投篮啊 球像是长了眼睛似的 小坦克还会扣篮 跳起来 像是在空中飞似 的 小坦克孙洪武有三件宝贝 犟脾气 旧背心 小球星 犟脾气是球星的脾气 没有脾气 哪里会成为球星 旧背心是孙 洪武从部队带回来的印有红 八一 字样的背心 背心后面的号码是 孙洪武当年在部队里的号码 6 号 因为每次比赛 孙洪武必定穿 也 只有穿上这件已穿破了的白背心 孙洪武才是小坦克 有一天 他上 场比赛前 儿子孙小武把一泡屎正好拉在了这件背心上 孙洪武只好 借了球友吴克柔的一件背心 可神奇就消失了 投篮 过人 运球 都 大失水准 小坦克成了小拖拉机了 第三宝小球星是孙洪武的儿子 孙小武 孙小武几乎是和篮球一起长大的 他两岁会拍球 三岁会运 球 四岁会投篮 简直比他老子更有天赋 有了这三宝 孙洪武怎么 可能不成为小坦克 小坦克的光荣岁月是和沙沟镇最美好的年代联系在一起的 那 时沙沟镇的人民可以在茶余饭后去供销社篮球场欣赏水平相当高的 篮球比赛 说是比赛 其实更像是训练 因为打球的几个人都是昔日 在山东临沂部队的战友 整场球是打不起来的 他们四个人分成两 组 二打二 像部队演习时分的红军和蓝军 每次观众都是很多的 而忠实观众则是镇供销社的几个女职工 最忠实的是朱美婷和余娟 小坦克和吴克柔很有意思 他们在没有分成两队的时候像亲兄 弟 一旦分成了两队 就像敌我了 一是一 二是二 有时候为了一个 犯规动作 就争执起来 孙洪武三步篮好 吴克柔篮板好 而这两个 人被打得最多 也就是说孙洪武和吴克柔被犯规的次数最多 再仔 5

6 6 细 算 一 下, 被 打 得 最 多 的 还 是 孙 洪 武, 因 为 孙 洪 武 的 个 子 不 高, 又 那 么 的 喜 欢 跑 三 步 篮, 谁 也 不 会 轻 而 易 举 的 让 这 个 小 坦 克 上 篮 得 分? 因 此, 最 为 顶 真 的 就 是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被 犯 规 的 孙 洪 武 经 常 把 手 腕 处 的 红 印 痕 亮 给 犯 规 的 人 看 有 时 候, 只 是 轻 轻 的 犯 规, 并 没 有 痕 迹, 会 争 吵 起 来 有 一 次, 朱 美 婷 看 不 下 去 了, 说, 没 有 必 要 这 样 斤 斤 计 较 嘛 小 坦 克 听 到 了, 瞪 起 眼 睛 对 朱 美 婷 说, 犯 规 就 是 犯 规, 三 秒 区 内 犯 规 还 要 追 加 罚 球 呢 这 句 话 是 伤 人 自 尊 的, 朱 美 婷 就 生 气 了, 拉 着 余 娟 就 走, 说, 不 看 了, 不 看 了, 一 群 猴 子 掰 玉 米 那 时, 谁 都 看 得 出 来, 朱 美 婷 喜 欢 孙 洪 武, 而 吴 克 柔 喜 欢 朱 美 婷 大 家 正 愁 怎 么 解 决 这 三 岔 口 的 时 候,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自 己 解 决 了 问 题, 因 为 他 去 追 求 高 他 一 头 的 余 娟 了 镇 上 人 都 想 不 通 小 坦 克, 他 应 该 选 择 朱 美 婷 的 朱 美 婷 更 是 想 不 通, 她 相 当 的 气 愤, 立 即 说 过 一 句 在 沙 沟 镇 很 流 行 的 话, 将 来 要 亲 嘴, 小 坦 克 可 要 先 找 一 个 凳 子 失 恋 后 的 朱 美 婷 后 来 接 受 了 吴 克 柔 的 追 求 应 该 说, 篮 球 成 就 了 两 对 姻 缘 只 是 小 坦 克 的 婚 姻 更 让 人 猜 不 透, 谜 底 是 吴 克 柔 在 求 婚 之 夜 当 作 秘 密 武 器 告 诉 朱 美 婷 的, 朱 美 婷 在 第 二 天 就 立 即 广 播 出 来 了 原 来 小 坦 克 在 部 队 的 时 候, 因 为 球 艺 好, 被 师 长 看 中 了, 向 军 部 篮 球 队 推 荐, 可 就 是 个 子 太 矮 了, 只 能 呆 在 师 部 篮 球 队 如 果 进 了 军 部 篮 球 队,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就 不 可 能 退 伍 回 沙 沟 了 小 坦 克 之 所 以 找 比 自 己 高 一 头 的 余 娟, 就 是 想 通 过 遗 传 把 希 望 寄 托 在 下 一 代 身 上 朱 美 婷 在 接 受 吴 克 柔 求 婚 的 时 候, 曾 经 咬 牙 切 齿 地 诅 咒 道, 他 说 遗 传 余 娟 就 遗 传 余 娟 了, 万 一 遗 传 小 坦 克 他 自 己 呢? 可 生 活 是 一 个 魔 术 师 他 叫 你 神 奇, 你 就 神 奇 ; 他 叫 你 不 神 奇, 你 就 不 神 奇 这 是 原 来 孙 洪 武 在 镇 供 销 社 工 作 的 同 事 赵 国 栋 的 观 点 你 不 相 信 还 不 行, 原 来 那 么 红 火 的 供 销 社, 早 就 解 散 了, 连 房 子 都 卖 掉 了 原 来 那 么 有 威 望 的 王 书 记, 做 了 沙 沟 镇 二 十 多 年 书 记, 现 在 呢, 在 床 上 尿 在 床 上 屙 原 来 负 责 卖 白 糖 红 糖 的 赵 国 栋, 当 时 有 多 少 人 要 求 他, 能 够 多 买 上 半 斤 红 糖, 现 在 呢, 每 天 做 的 十 斤 面 条 能 够 全 卖 掉, 就 阿 弥 陀 佛 了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呢, 先 是 下 岗 了, 没 有 工 作 后 是 儿 子 孙 小 武 不 听 话 了 孙 小 武 的 个 子 还 真 的 应 了 朱 美 婷 的 诅 咒, 他 的 脸 长 得 像 余 娟, 可 个 子 完 全 像 孙 洪 武 不 甘 心 的 孙 洪 武 决 心 为 儿 子 制 订 长 个 子 计 划 可 孙 小 武 还 是 小 孩 啊, 实 在 忍 受 不 了 孙 洪 武 的 折 磨 不 但 不 运 动 了, 而 且 见 了 篮 球 就 脸 皮 发 黄, 腿 肚 发 软 孙 洪 武 还 想 坚 持, 可 余 娟 舍 不 得 了, 以 离 婚 和 已 快 变 得 疯 狂 的 孙 洪 武 谈 条 件, 迫 使 执 迷 不 悟 的 孙 洪 武 放 弃 了 训 练 球 星 的 计 划 那 第 二 宝 旧 背 心 肯 定 没 有 了, 说 不 定 早 就 被 他 老 婆 做 抹 布 了 再 后 来, 孙 洪 武 也 远 离 了 篮 球, 球 友 们 都 得 为 生 活 奔 波 了, 而 他 得 每 天 把 姜 老 鼠 站 上 的 煤 气 罐 当 篮 球 了 现 在, 虽 然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还 穿 着 军 人 似 的 迷 彩 服, 但 现 在 仿 冒 的 迷 彩 服 实 在 是 太 多 了, 基 本 上 成 了 建 筑 工 人 和 搬 运 工 人 的 工 作 服 现 在 看 上 去, 孙 洪 武 和 常 人 一

7 样, 背 都 驼 了, 理 的 是 平 顶, 最 为 闪 亮 的 却 是 那 一 小 撮 白 发 赵 国 栋 说, 我 真 不 相 信, 那 个 骑 着 破 自 行 车 满 街 送 煤 气 钢 瓶 的 中 年 男 人 就 是 当 年 的 小 坦 克 但 是 赵 国 栋! 咸 鱼 也 有 翻 身 的 时 候, 你 真 的 相 信 孙 洪 武 把 旧 背 心 丢 弃 了 吗? 小 坦 克 咸 鱼 翻 身 的 机 会 说 来 就 来 了 过 去 扛 篮 球 的 肩 膀, 后 来 就 成 了 替 人 家 扛 煤 气 罐 的 肩 膀, 现 在 他 的 扛 煤 气 罐 的 肩 膀 又 要 变 成 扛 篮 球 的 肩 膀 了, 这 依 旧 是 文 化 站 站 长 吴 克 柔 说 出 来 的 因 为 才 调 过 来 的 刘 书 记 要 请 他 打 篮 球 吴 站 长 还 说, 为 了 让 小 坦 克 安 心 地 训 练 和 打 球, 刘 胜 书 记 还 特 地 找 了 孙 洪 武 现 在 的 老 板, 金 沙 沟 煤 气 站 的 老 板 姜 老 鼠, 要 求 他 在 小 坦 克 训 练 和 比 赛 期 间, 每 天 给 小 坦 克 发 满 三 十 块 姜 老 鼠 咬 咬 牙, 忍 痛 答 应 了 他 不 答 应 也 没 有 办 法 刘 书 记 说, 现 在 工 作 大 局 是 打 造 文 化 古 镇, 谁 不 给 他 面 子, 他 也 不 给 谁 面 子 再 说 了, 在 他 所 有 的 职 工 中,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口 碑 最 好, 敬 业, 认 真, 镇 上 人 都 相 信 小 坦 克, 他 还 一 直 担 心 他 跳 槽 到 金 太 阳 煤 气 站 王 大 眼 那 里 呢 其 实, 吴 克 柔 的 话 有 真 有 假 姜 老 鼠 是 答 应 了, 可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并 没 有 松 口 答 应 吴 克 柔, 他 当 时 就 拒 绝 了 吴 克 柔, 他 说 他 和 篮 球 可 是 前 辈 子 的 事, 现 在 不 要 和 他 谈 篮 球, 如 果 吴 站 长 想 要 灌 煤 气, 请 照 顾 一 下 他 的 生 意 碰 了 一 鼻 子 灰 的 吴 克 柔 还 以 为 是 余 娟 不 同 意, 就 去 找 在 菜 场 门 口 做 米 饼 油 条 的 余 娟, 可 余 娟 说 她 根 本 不 知 道 这 件 事 吴 克 柔 从 菜 场 出 来 的 时 候, 忽 然 灵 光 一 闪, 不 是 谁 的 问 题, 而 是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的 第 一 宝 犟 脾 气 在 作 怪 可 如 果 孙 洪 武 不 答 应, 那 么 他 的 工 作 就 真 正 是 功 亏 一 篑 其 实, 打 造 文 化 古 镇 的 真 正 操 作 者 就 是 他, 如 果 在 这 个 事 件 上 做 砸 了, 他 前 面 的 努 力 就 算 作 竹 篮 打 水 了 刘 书 记 一 定 要 打 造 文 化 古 镇, 他 的 前 任 书 记 在 沙 沟 呆 了 八 年 才 调 到 城 里, 邻 近 的 顾 高 镇 的 书 记 镇 长 真 是 走 马 灯 的 换 了 三 届 了, 原 因 很 简 单, 古 镇 沙 沟 经 济 落 后 刘 胜 书 记 不 可 能 是 神 仙, 可 他 却 有 另 一 条 思 路, 经 济 是 沙 沟 镇 的 弱 项, 再 怎 么 抓 也 是 事 倍 功 半 做 工 作 要 做 出 成 绩, 就 必 须 要 扬 长 避 短 正 好 文 化 站 长 吴 克 柔 给 他 提 供 了 一 个 思 路, 上 次 搞 全 市 新 农 村 文 化 调 查, 文 化 站 向 上 面 报 了 一 个 典 型, 一 个 民 间 藏 书 家 有 两 万 册 藏 书! 两 万 册 是 什 么 概 念? 是 全 市 的 冠 军! 市 委 常 委 宣 传 部 长 王 刚 对 刘 书 记 说, 可 能 不 止 是 全 市 的 冠 军, 还 有 可 能 是 全 省 的 农 民 藏 书 冠 军! 王 常 委 还 叫 刘 胜 好 好 珍 惜 这 个 藏 书 家 王 常 委 拍 着 刘 胜 的 肩 膀 说, 什 么 叫 亮 点, 这 就 是 亮 点! 王 常 委 还 说, 会 做 工 作 的 人 就 是 抓 亮 点, 有 了 亮 点, 一 俊 遮 百 丑! 刘 胜 的 文 化 古 镇 的 思 路 就 是 这 样 来 的 文 化 上 的 亮 点 使 得 沙 沟 镇 在 很 长 一 段 时 间 占 据 了 楚 水 县 主 要 媒 体 的 重 要 版 面 所 以 在 藏 书 家 被 发 现 那 半 年 里, 整 个 镇 里, 和 刘 胜 走 得 最 近 的 不 是 镇 长, 而 是 文 化 站 长 吴 克 柔, 很 多 人 都 传 说 吴 克 柔 肯 定 要 做 副 镇 长 了 吴 克 柔 更 加 卖 力 地 工 作, 挖 掘 出 了 许 多 镇 上 的 宝 贝 吴 克 柔 推 荐 的 宝 贝 一 : 镇 上 一 奇 人, 惊 通 医 学 和 保 健, 八 十 岁 了 还 是 像 五 十 多 岁, 7

8 8 可他的秘方真是让人不敢学习 他不会气 见了刘书记 当面为刘书记考证 结果让刘 功 也不会瑜珈 他是一生不吃盐 他说了 胜吓了一跳 刘书记和沙沟镇倒是没有什 世界上很多人都不是生病死掉的 而是吃 么关系 但他身上有皇室血统 是汉朝皇室 盐吃死掉的 除了不吃盐 他还喝尿 喝自 刘家的后代 己的尿 用自己的尿洗头 前一种秘方就 吴克柔以为他辛苦挖出来的这些宝贝 够让人难受了 一天不吃盐还尚能忍受 可 会像藏书家一样得到刘书记的重视 只可 一直不吃盐 不是得了肾病了吗 再说 喝 惜都是小鱼小虾 所以 在藏书家被发现 自己的尿 用自己的尿洗头 不是有毛病是 半年后 吴克柔的工作真是山重水复疑无 什么 路 直到有一天 吴克柔在刘书记的房间 吴克柔推荐的宝贝二 镇上一个孤老 头 上过私塾 现在专门研究汉字的起源 深奥得很 老头曾拿着十几本研究的草稿 里汇报工作 刘书记房间里的电视正在直 播 NBA 比赛 吴克柔灵机一动 把孙洪武像 红薯一样挖出来 放到刘胜的面前 要求刘书记帮他把书出了 实现他一辈子 刘胜是知道前国家篮球队队长孙凤武 的愿望 他还说了汉字起源知识 刘胜当时 的 问吴克柔 他和孙凤武有没有亲戚关 兴趣很大 叫吴克柔站长复印了一些知识 系 吴克柔说 没关系 没关系 孙凤武一 寄到他曾经学过的省党校一位教授那里 米八七 可以做转体扣篮 而孙洪武只有一 教授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 这个人的研究 米六七 刘胜很是失望 说 这么矮啊 吴 没有任何价值 他的研究完全可以在现在 出的 字源 里找出 而且错误很多 刘胜 想找几个媒体记者炒作一番的兴趣一下子 没有了 可那老头不干了 他总是在镇政 府门口眼巴巴地等着刘书记 吴克柔告诉 老头 刘书记到省委党校学习了 还是回家 等吧 再后来 老头生病死掉了 死了几天 都没有人发现 兴许那些研究资料都被卖 到废品收购站了 吴克柔推荐的宝贝三 镇中学一退休 历史教师 创造出一套独特的考证法 每当 报纸上出现一个伟大人物 他就会考证出 这伟人是和沙沟镇有关系的 多少代前他 们的祖先就是沙沟镇上的 然后通过经商 或者做官走了出去 刘书记想见他 有人 就说了怀疑的话 刘书记说 有机会你听他 说说 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退休历史教师 沙沟老巷

9 克 柔 说, 刘 书 记 你 不 知 道 哇, 当 年 在 部 队 里, 孙 洪 武 的 绰 号 就 是 小 坦 克 呢, 我 们 师 长 说 了, 他 再 高 上 三 厘 米, 达 到 一 米 七, 他 就 不 回 来 了, 直 接 到 军 部 篮 球 队 了 吴 克 柔 说 到 这 里, 看 到 刘 书 记 的 眼 睛 渐 渐 地 亮 了 起 来 再 后 来, 刘 书 记 就 用 那 亮 眼 睛 罩 住 吴 克 柔 了, 老 吴, 说 下 去, 下 面 怎 么 办? 是 不 是 可 以 组 建 一 支 农 民 篮 球 队? 刘 书 记 说, 我 做 领 队, 你 做 教 练, 那 个 小 坦 克 就 做 队 长 那 一 段 时 间, 有 好 几 天, 吴 克 柔 都 躲 着 刘 书 记, 他 实 在 没 有 办 法 说 服 孙 洪 武 说 不 服 孙 洪 武, 就 沙 沟 镇 其 他 人 的 篮 球 水 平, 怎 么 也 无 法 拿 出 手 的 朱 美 婷 上 阵 了, 她 去 找 余 娟, 余 娟 说, 吴 站 长 找 过 我, 我 劝 过 他, 他 不 听, 他 就 这 个 犟 脾 气, 你 们 不 要 以 为 我 是 他 的 拦 路 虎, 是 他 自 己 不 肯 打, 我 有 什 么 办 法? 朱 美 婷 后 来 直 接 找 了 孙 洪 武, 精 心 打 扮 过 一 番 的 朱 美 婷 说 了 几 大 船 回 忆 往 昔 的 话, 说 得 相 当 的 动 情 可 孙 洪 武 一 句 话 也 没 有 说 朱 美 婷 很 生 气, 扭 着 屁 股 就 走 了, 其 实, 朱 美 婷 不 知 道, 她 一 转 身, 孙 洪 武 的 眼 泪 就 下 来 了 那 一 个 下 午, 孙 洪 武 就 呆 在 家 里, 不 出 去 扛 煤 气 罐, 也 不 想 出 去 帮 余 娟 收 摊 子 他 的 头 脑 里 全 是 篮 球, 哨 声, 还 有 那 个 白 头 发 的 师 长 篮 球, 篮 球 师 长 说, 小 鬼 啊, 打 篮 球 就 是 打 篮 球, 没 有 什 么 师 长 和 师 长 的, 如 果 你 再 让 我 的 话, 我 就 枪 毙 你! 师 长 说, 小 鬼, 好 好 锻 炼, 多 吃 点, 二 十 三, 还 蹿 一 番, 你 还 可 以 蹿 一 番 呢 孙 洪 武 每 天 晚 上 都 把 自 己 倒 挂 在 单 杠 上, 可 没 有 用 孙 小 武 说, 你 再 叫 我 练, 我 就 死 给 你 看! 最 痛 苦 的 那 个 晚 上, 孙 洪 武 的 耳 朵 里 全 是 运 动 员 进 行 曲 的 声 音 这 个 运 动 员 进 行 曲, 原 来 上 学 的 时 候 经 常 听, 在 山 东 当 兵 的 时 候 也 经 常 听 没 有 结 婚 前 也 经 常 听, 只 要 听 到 这 进 行 曲, 孙 洪 武 的 头 脑 里 就 全 是 篮 球 哨 声 加 油 声 和 掌 声 可 等 结 婚 之 后 就 不 怎 么 听 到 了, 其 实 那 时 连 篮 球 也 不 怎 么 打 了 后 来 的 结 果, 吴 克 柔 娶 了 朱 美 婷, 孙 洪 武 却 娶 了 高 个 子 的 余 娟 当 时 他 们 结 婚 时, 赵 国 栋 曾 经 和 孙 洪 武 开 玩 笑, 小 坦 克 啊, 你 每 个 晚 上 都 要 带 球 上 篮 了 再 后 来, 余 娟 肚 子 大 了, 供 销 社 的 肚 子 却 小 了 下 去, 土 崩 瓦 解 了, 有 关 系 的 吴 克 柔 到 了 文 化 站, 成 了 文 化 站 站 长, 而 他 只 能 用 过 去 打 篮 球 的 手 扛 煤 气 罐, 其 实 扛 煤 气 罐 也 没 有 什 么, 用 劳 动 吃 饭, 有 什 么 羞 耻 的 师 长 说, 小 鬼, 你 可 不 能 打 假 球 啊, 你 打 假 球 我 枪 毙 你! 师 长 对 他 说, 小 坦 克, 好 好 干, 我 等 着 在 军 部 篮 球 场 上 为 你 喊 加 油! 有 很 多 时 候, 扛 煤 气 罐 的 孙 洪 武 经 常 会 看 到 另 一 个 孙 洪 武 向 他 走 过 来, 那 个 孙 洪 武 多 年 轻, 多 英 俊, 用 一 只 网 兜 拎 南 瓜 似 的 拎 着 篮 球, 胸 大 肌 那 么 大, 腿 上 肌 肉 那 么 顺 眼, 脚 跟 上 像 是 装 了 弹 簧 因 为 这 样 的 幻 觉, 有 几 次, 他 都 差 点 撞 到 别 人, 这 时, 他 的 头 脑 里 就 有 个 人 对 他 说, 还 想 什 么 篮 球? 命 中 注 定 你 八 升, 走 遍 天 下 也 没 有 一 斗, 就 这 么 一 点 个 子, 还 打 什 么 篮 球! 孙 洪 武 的 幻 觉 就 消 失 了, 在 姜 老 鼠 的 指 挥 下, 把 煤 气 罐 像 投 篮 一 样 投 到 一 户 又 一 户 人 家 去 没 法 可 施 的 吴 克 柔 向 刘 胜 书 记 做 了 汇 报 听 了 汇 报 的 刘 胜 说, 我 打 球 不 行, 我 做 人 工 作 很 行 的, 你 把 小 坦 克 叫 来, 我 和 他 谈 9

10 10 孙 洪 武 被 吴 克 柔 叫 到 镇 政 府, 刘 胜 书 记 和 孙 洪 武 握 了 手, 还 亲 自 倒 了 茶, 说, 小 坦 克, 你 真 了 不 起, 打 篮 球 还 打 出 个 老 婆 做 完 了 这 一 切, 刘 胜 刚 想 卖 弄 自 己 的 秘 密, 他 想 说, 我 和 你 一 样, 我 在 大 学 里 打 篮 球 也 打 了 个 老 婆 呢 卖 弄 秘 密 可 是 做 工 作 的 最 好 的 钥 匙 偏 偏 这 时 刘 胜 的 手 机 响 了, 彩 铃 是 运 动 员 进 行 曲, 孙 洪 武 感 到 脖 子 一 紧, 眼 睛 一 热, 手 中 的 纸 杯 就 变 成 了 热 乎 乎 的 篮 球 吴 克 柔 想 不 到 小 坦 克 就 这 么 爽 快 答 应 出 山 了 回 到 家 里, 吴 克 柔 对 朱 美 婷 说, 这 下, 刘 书 记 打 造 文 化 古 镇 的 路 程 一 片 光 明 现 任 计 划 生 育 专 干 的 朱 美 婷 哈 哈 一 笑, 说, 还 有 你 的 副 镇 长, 我 们 家 该 转 运 了 工 作 做 通 了, 就 应 该 造 舆 论 了 这 一 点, 正 是 吴 克 柔 的 长 项 那 天 上 午, 他 套 着 一 圈 胶 带 纸 来 到 了 鱼 市 口 贴 篮 球 比 赛 的 海 报, 这 海 报 是 他 前 一 天 晚 上 辛 苦 写 成 的 卖 水 面 的 赵 国 栋 看 到 了 说, 又 在 卖 什 么 狗 皮 膏 药? 卖 水 果 的 张 四 说, 你 瞎 说 什 么, 人 家 吴 站 长 可 是 在 贴 征 婚 启 事 吴 克 柔 心 情 好, 没 有 搭 理 他 们, 继 续 抹 平 那 海 报 的 角 落 的 确, 全 力 打 造 文 化 古 镇 的 刘 胜 现 在 工 作 相 当 的 顺 利, 可 以 这 么 说, 他 是 瞌 睡 差 了 一 只 枕 头 而 他 的 枕 头 就 是 顾 高 镇 副 书 记 前 进 集 团 老 总 顾 大 力 送 的 就 在 小 坦 克 答 应 出 山 的 第 二 天, 市 里 开 招 商 引 资 大 会, 顾 大 力 老 总 成 了 会 议 的 话 题, 在 市 委 书 记 的 话 中, 他 简 直 成 了 全 市 人 民 的 宝 贝 会 议 中 间, 很 想 完 成 本 镇 招 商 引 资 任 务 的 刘 胜 就 向 顾 大 力 老 总 套 近 乎, 刘 胜 说 到 了 沙 沟 镇 上 的 许 多 宝 贝, 可 顾 大 力 一 点 也 不 感 兴 趣 再 后 来, 刘 胜 说 到 了 篮 球 队, 顾 大 力 的 眼 睛 亮 起 来 了, 问, 你 们 镇 上 那 个 小 坦 克 怎 么 样 了? 刘 胜 立 即 说 了 他 对 小 坦 克 的 了 解 情 况 顾 大 力 一 把 握 住 刘 胜 的 手, 你 给 我 安 排 一 下, 我 要 和 他 再 打 一 场 篮 球 赛 吴 站 长 在 相 当 美 好 的 心 情 中 贴 完 了 一 张 海 报 张 四 说, 嗬 嗬, 又 要 打 球 了? 跟 顾 高 队?! 在 中 学 新 水 泥 篮 球 场? 什 么 时 候? 二 十 八 号? 今 天 几 号? 还 有 十 天 呢? 贴 这 么 早 干 什 么? 赵 国 栋 说, 你 真 是 乡 大! 这 叫 舆 论 宣 传 懂 不 懂? 张 四 说, 有 没 有 顾 大 力? 吴 克 柔 说, 当 然 了, 没 有 顾 大 力, 他 们 顾 高 队 怎 么 经 得 住 小 坦 克 打? 现 在 的 确 不 是 过 去 了, 赵 国 栋 感 叹 了 一 声, 顾 大 力 已 经 不 是 过 去 的 顾 大 力 了, 眼 睛 一 眨, 人 家 可 是 老 母 鸡 变 雄 鸭 了, 他 不 再 是 顾 大 力 了, 是 几 千 万 的 顾 总 了, 还 是 副 书 记, 人 家 怎 么 肯 和 我 们 这 个 穷 镇 打? 赵 国 栋 讲 的 是 多 年 前, 顾 高 镇 和 沙 沟 镇 民 间 篮 球 交 往 的 事, 当 时 顾 大 力 领 衔 的 顾 高 镇 队 和 小 坦 克 领 衔 的 沙 沟 镇 队 赛 了 一 场 结 果 呢, 小 坦 克 的 篮 球 队 把 顾 大 力 的 篮 球 队 打 败 了 什 么 穷 镇 富 镇? 吴 克 柔 纠 正 说, 这 文 化 不 分 穷 富 的 张 四 说, 怎 么 不 分? 你 们 这 些 富 人 想 打 球, 可 人 家 小 坦 克 可 不 想 打 球 吴 克 柔 一 惊, 问 为 什 么, 小 坦 克 的 工 资 不 是 解 决 了 吗? 张 四 说, 不 是 什 么 东 西 都 能 用 钱 买 到 的, 现 在 轮 到 人 家 老 婆 不 同 意, 说 是 打 球 不 能 当 饭 吃! 都 打 过 好 几 次 架 了

11 吴 克 柔 心 里 一 凉, 把 目 光 转 向 赵 国 栋, 像 是 要 看 出 什 么 似 的 赵 国 栋 被 他 看 得 很 不 自 然, 说, 你 看 我 做 什 么? 我 又 不 是 小 坦 克 的 婆 娘 听 了 赵 国 栋 的 话, 吴 克 柔 连 贴 第 二 张 海 报 的 兴 趣 都 没 有 了 吴 克 柔 回 到 家 里, 头 都 想 疼 了 可 不 能 再 要 刘 书 记 出 来 做 工 作 了, 再 让 刘 书 记 出 来 做 工 作, 做 副 镇 长 的 希 望 就 会 减 少, 刘 书 记 不 说, 人 家 也 会 说 的, 你 大 事 小 事 都 叫 刘 书 记 出 面, 刘 书 记 有 多 忙, 你 吴 克 柔 的 工 作 能 力 到 什 么 地 方 去 了 呢? 吴 克 柔 决 定 请 孙 洪 武 吃 顿 饭, 他 向 夫 人 请 示 了 一 下, 朱 美 婷 立 即 表 示 赞 成, 并 说 她 回 家 来 烧 几 个 拿 手 菜 走 了 几 条 巷 子, 吴 克 柔 找 到 了 正 在 搬 煤 气 罐 的 孙 洪 武, 说 明 了 来 意, 他 没 有 说 是 自 己 想 请 孙 洪 武 吃 饭, 而 是 说 朱 美 婷 想 请 他 吃 饭 孙 洪 武 没 有 答 应, 但 他 说, 他 既 然 答 应 了, 肯 定 会 打 的 吴 克 柔 点 了 点 头, 他 的 一 颗 心 彻 底 的 落 实 了 这 一 天 夜 里, 吴 克 柔 做 了 一 个 梦, 他 也 梦 见 了 那 个 白 头 发 的 师 长, 在 山 东 的 时 候, 那 个 白 头 发 的 师 长 特 别 喜 欢 打 球, 经 常 下 连 队 和 他 们 这 些 小 伙 子 打 球, 还 坚 决 不 允 许 别 人 让 他 白 头 发 的 师 长 还 说, 不 是 我 吹 牛, 我 可 是 快 六 十 的 人 了, 但 我 的 身 体 棒 得 就 像 二 十 岁 吴 克 柔 后 来 醒 了, 他 摸 着 自 己 的 肚 腩, 很 羞 愧 地 想, 现 在 我 的 肚 子 都 像 篮 球 了 这 几 天, 标 语, 广 播 和 有 线 电 视 都 在 宣 传 篮 球 赛 的 事 件, 刘 胜 书 记 打 造 文 化 古 镇 的 效 果 出 来 了, 寂 静 的 镇 上 几 乎 和 过 年 前 一 样 喧 闹 了 很 多 人 都 在 说 篮 球 赛 这 件 事, 毕 竟 很 多 年 沙 沟 镇 没 有 群 众 活 动 了 很 多 人 都 在 回 忆 上 次 和 顾 高 队 打 球 的 事, 有 人 说 是 1988 年, 大 涨 价 的 那 一 年 有 人 说 是 1989 年, 取 消 煤 炭 供 应 的 那 一 年 也 有 人 说 是 1992 年, 粮 票 不 值 钱 的 那 一 年 说 不 清 楚, 但 可 以 肯 定 的 是, 那 是 很 多 年 前 了, 中 学 还 没 有 水 泥 篮 球 场, 还 是 泥 篮 球 场, 孙 洪 武 和 吴 克 柔 一 起 用 生 石 灰 画 出 了 球 场 线 沙 沟 镇 队 他 们 连 队 服 都 没 有 ( 除 了 孙 洪 武 的 旧 背 心 ), 人 也 不 够, 借 了 一 个 回 家 奔 喜 丧 ( 是 他 老 爷 爷 故 去 了 ) 的 大 学 生, 每 个 人 的 身 后 只 好 用 红 粉 笔 写 上 号 码, 结 果 呢, 号 码 都 被 汗 水 洇 没 了, 弄 得 记 分 数 和 记 比 赛 情 况 的 中 学 校 长 一 头 雾 水, 不 过 有 一 点 是 肯 定 的, 没 有 统 一 服 装 的 沙 沟 镇 队 赢 了 个 子 最 矮 的 孙 洪 武 得 分 最 多, 他 的 三 步 篮 跑 得 出 神 入 化, 只 要 他 一 拿 球, 围 得 里 三 层 外 三 层 的 观 众 们 就 大 声 在 喊, 一 二 进! 孙 洪 武 好 像 也 听 他 们 指 挥 似 的, 篮 球 也 非 常 听 话, 一 个 一 个 地 进 了 泥 篮 球 场 上 的 灰 把 每 个 人 都 染 得 像 灰 人 似 的, 但 大 家 的 牙 齿 都 是 白 的 顾 高 镇 的 顾 大 力 最 后 握 着 孙 洪 武 的 手 说, 后 会 有 期 顾 大 力 的 后 会 有 期 是 十 年 前 说 的, 可 真 正 做 到 后 会 却 是 十 年 之 后 了 吴 克 柔 在 向 刘 书 记 汇 报 的 时 候 说, 该 是 我 们 摩 拳 擦 掌 的 时 候 了 沙 沟 镇 篮 球 队 是 在 中 学 的 水 泥 篮 球 场 上 训 练 的 虽 是 训 练, 可 还 是 吸 引 了 很 多 观 众 有 点 像 过 年 了 赵 国 栋 和 张 四 也 去 看 了, 他 们 都 很 关 心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的 表 现, 一 是 要 看 看 孙 洪 武 这 辆 小 坦 克 有 没 有 生 锈, 二 是 他 们 打 了 11

12 12 一 个 赌, 赵 国 栋 赌 顾 高 队 赢, 而 张 四 则 赌 沙 沟 镇 队 赢, 赌 资 就 是 请 对 方 喝 酒 现 在 赌 注 已 经 下 了, 不 管 怎 样, 友 谊 赛 结 束 之 后, 赵 国 栋 和 张 四 都 要 喝 酒 了 训 练 开 始 了, 可 小 坦 克 还 没 有 出 现 没 有 小 坦 克 的 篮 球 队 真 是 就 像 一 盘 散 沙, 篮 球 队 的 人 员 组 成 是 这 样 的, 镇 医 院 一 位 医 生, 邮 电 局 一 位 邮 递 员, 一 位 小 学 教 师, 两 位 中 学 教 师, 再 加 上 吴 克 柔 和 孙 洪 武, 应 该 是 五 位 主 力 和 二 位 替 补 可 现 在 看 上 去, 全 都 像 替 补 大 家 都 盼 着 小 坦 克 过 来, 小 坦 克 一 过 来, 效 果 是 完 全 不 一 样 的 在 大 家 快 要 失 望 的 时 候, 穿 着 一 身 广 告 衫 的 孙 洪 武 过 来 了, 他 是 送 完 最 后 一 瓶 煤 气 才 来 的 一 踏 上 那 水 泥 篮 球 场, 孙 洪 武 的 耳 朵 里 尽 是 激 昂 的 运 动 员 进 行 曲, 一 听 到 这 曲 子, 他 的 血 就 燃 烧 起 来 了 操 场 的 周 围 都 是 他 的 战 友 啊, 白 头 发 的 师 长 正 看 着 他 孙 洪 武 一 想 到 师 长, 心 里 就 猛 然 一 怔 他 没 有 完 成 师 长 交 给 的 任 务, 再 长 三 厘 米, 到 军 部 篮 球 队 他 还 没 有 把 孙 小 武 培 养 好 看 着 熟 悉 的 篮 框, 他 感 到 自 己 的 眼 睛 有 点 湿 润 那 咚 咚 的 拍 球 声 像 是 一 个 人 的 心 跳 孙 洪 武 开 始 还 是 有 一 点 赶 不 上 这 个 人 的 心 跳, 渐 渐 的, 他 感 觉 到 了, 他 的 心 跳 赶 上 这 个 人 的 心 跳 了, 他 的 心 跳 和 这 个 人 的 心 跳 合 拍 了 到 这 个 时 候, 孙 洪 武 的 脸 上 才 有 了 一 点 自 信 的 笑 容 小 坦 克 还 是 小 坦 克, 他 不 能 让 别 人 觉 得 这 么 多 年 过 去 了, 小 坦 克 变 成 拖 拉 机 他 依 旧 和 当 年 一 样, 三 步 篮 带 球 过 人, 切 入, 远 投, 中 投 似 乎 扛 了 这 么 多 年 煤 气 罐 的 孙 洪 武 是 另 一 个 人, 而 他, 依 然 是 一 辆 马 力 惊 人 的 小 坦 克 篮 球 友 谊 赛 是 刘 书 记 主 持 的 吴 克 柔 早 就 用 红 漆 和 白 漆 标 好 了 地 面 和 篮 板, 插 了 彩 旗, 中 学 里 把 学 生 都 放 了, 用 石 灰 在 水 泥 篮 球 场 边 上 画 上 观 众 的 方 阵 图, 还 留 下 一 部 分 平 时 表 现 好 的 学 生 组 织 了 拉 拉 队 朱 美 婷 的 镇 计 生 办 还 组 织 了 几 名 女 青 年 作 后 勤 沙 沟 镇 队 是 白 背 心 白 裤 头, 背 心 和 裤 头 上 都 号 上 了 号 码 顾 大 力 他 们 是 红 背 心 红 短 裤 眼 尖 的 人 看 出 来 了, 沙 沟 镇 队 穿 的 是 仿 冒 的 阿 迪 达 斯, 顾 大 力 他 们 穿 的 真 正 的 阿 迪 达 斯, 一 套 没 有 一 千 块 拿 不 下 来 也 许 是 阿 迪 达 斯 的 原 因, 也 许 是 刘 书 记 对 于 顾 大 力 太 客 气 了 等 到 刘 书 记 讲 话 时, 场 面 已 经 很 乱 了, 声 音 很 杂, 谁 也 听 不 见 刘 书 记 说 什 么 如 果 不 是 中 学 的 校 长 找 来 了 一 只 电 喇 叭, 谁 也 不 知 道 刘 书 记 在 讲 话 刘 书 记 说, 由 文 化 站 组 织 的 这 次 篮 球 友 谊 赛 意 义 重 大, 还 和 三 个 代 表 三 个 文 明 建 设 挂 上 了 边 总 而 言 之, 言 而 总 之, 它 丰 富 和 活 跃 了 人 民 群 众 业 余 生 活 云 云 我 们 要 通 过 篮 球 赛 向 顾 高 镇 学 习, 学 习 他 们 勇 立 潮 头, 敢 于 创 业 的 精 神 赵 国 栋 和 张 四 根 本 就 不 听 刘 书 记 的 讲 话, 他 们 的 眼 睛 就 盯 着 那 个 顾 大 力, 顾 大 力 真 的 今 非 昔 比 了, 他 身 边 似 乎 有 一 个 排 的 人 为 他 服 务, 有 人 为 他 脱 衣 服, 还 有 人 为 他 端 茶, 真 像 一 个 大 球 星 再 看 沙 沟 镇 队, 穿 了 那 仿 冒 的 阿 迪 达 斯, 和 顾 大 力 他 们 比 起 来, 真 体 现 了 沙 沟 镇 和 顾 高 镇 的 区 别

13 过来了 孙洪武本能地把篮球一抱 像抱着 自己的孩子似的愣在那个地方 只见顾大力一个箭步 从小坦克手里 生生断走了篮球 快速攻到了沙沟镇的篮 下 2 0 场外顿时响起了赵国栋雄鸭似的叫声 好 只是一会儿 赵国栋的喊声被朱 美婷她们的喊声压下去了 朱美婷带着她 的部下们尖声地喊 加油 沙沟镇队 加 郭沫若题名的 兴化县沙沟人民医院 油 沙沟镇队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 小坦克没有穿那 仿冒的阿迪达斯 他穿的是多年前的衣服 真正的军队的篮球背心 带有八一字样 的 6 号球衣 虽然是旧的 可那是真的 不是说早做成抹布了吗 看来 传言 不能相信 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高队在顾大力的带领下攻防很快 天知道他是怎么做老总的 一会儿潮水 般地攻过对方的前场 一会儿又退到自己 的后场 孙洪武觉得自己快要变成没有方 向的拖拉机了 只在场上跑了几个来回 小坦克孙洪武就觉得跑不动了 心口虚得 比赛前的热身是双方队长给队友喂球 很 脚步轻飘飘的 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似 跑三步篮 顾大力是喂一个成功一个 看得 的 孙洪武还跑过一个三步篮 当他正准 出来 他们真是训练有素 而孙洪武喂的成 备上篮球时 居然被顾大力盖了个帽 孙 功率很低 只有一个人跑成功了三步篮 其 洪武耳朵里净是赵国栋雄鸭似的叫声 余的人不是跑过了 就是把球砸在篮板上 受他们的影响 孙洪武还把球喂偏了一次方 向 差点砸在做裁判的吴克柔头上 看到这个 张四心都凉了 小坦克是不 是被那些真的阿迪达斯吓怵了 更让他想 不通的是 本来沙沟队的队员实力就不强 为什么吴克柔不做队员呢 吴克柔不做队员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瞅了个空子 吴克柔问孙洪武 怎么 样 小坦克 孙洪武没吱声 继续向前奔跑着 他也 想不到 自己的身体怎么变成了充满煤气 的煤气罐了 比分为 12:2 这 2 分还是小学教师的 一个三步篮得的 小学教师的三步篮像蹲 痰盂似的难看 训练时孙洪武纠正过他几 而是按照刘书记的指示做裁判 他的胸前 次 但没有改过来 可管用了 最起码不是 挂了个红绸带子的铁哨 零分 忽然 孙洪武听见有人在喊他爸 嚯一声 球赛预备 孙洪武以为出现了幻听 因为他听见了心 新篮球架 新篮网 新篮球 新球场 在胸膛里像篮球一样怦怦直跳 后来他明 开球了 孙洪武看到队友首先跃起把球打 白了 是孙小武在叫他 爸爸爸爸 他不是 13

14 14 在 幻 听 他 走 到 孙 小 武 面 前, 孙 小 武 说, 爸, 我 可 是 奉 妈 的 命 令 叫 你 回 去 看 上 去, 孙 小 武 几 乎 是 小 坦 克 的 翻 版 孙 洪 武 看 了 看 他, 没 有 搭 理, 就 盯 着 那 神 采 风 扬 的 顾 大 力 了 顾 大 力 正 不 紧 不 慢 地 运 着 球, 像 是 开 着 奥 迪 一 样, 一 脸 的 嘲 笑, 一 脸 的 傲 慢 小 坦 克 的 力 气 就 在 这 时 冒 出 来 了, 一 个 断 球, 并 反 攻 对 方 篮 下, 一 个 三 步 篮, 进 了,4:12 一 阵 欢 呼 声 响 起 来 了 孙 洪 武 似 乎 听 见 了 白 头 发 的 师 长 在 说, 好 一 个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回 过 头 来 看 了 一 下 儿 子, 儿 子 的 脸 上 也 漾 开 了 阳 光 般 的 笑 容 孙 洪 武 一 激 动, 力 气 就 更 足 了 很 快, 上 半 场 已 经 结 束 了, 比 分 为 28:31, 沙 沟 队 还 落 后 3 分 孙 洪 武 喝 着 朱 美 婷 递 过 来 的 一 瓶 可 乐, 刘 书 记 还 拍 了 拍 了 肩, 好 一 个 小 坦 克! 跟 他 过 去 的 师 长 说 得 一 模 一 样 孙 洪 武 转 身 就 把 可 乐 给 了 儿 子, 儿 子 接 过 了, 喝 了 一 口 说, 爸 爸, 你 怎 么 不 投 三 分 球? 儿 子 的 提 示 给 了 孙 洪 武 一 个 启 发, 下 半 场 一 开 始, 孙 洪 武 就 出 手 投 了 一 个 三 分 球, 分 数 一 下 子 扯 平 了 孙 洪 武 听 到 了 儿 子 爽 朗 的 笑 声 这 笑 声 似 乎 给 孙 洪 武 打 了 兴 奋 剂, 再 加 上 小 学 教 师 和 两 个 中 学 教 师 是 年 轻 人, 年 轻 人 体 力 好 的 优 势 在 下 半 场 就 完 全 体 现 出 来 了, 他 们 抢 了 球 就 喂 给 孙 洪 武, 再 由 孙 洪 武 组 织, 一 下 子 打 了 一 个 小 高 潮 突 然, 金 沙 沟 煤 气 站 的 老 板 姜 老 鼠 的 金 牙 齿 在 孙 洪 武 面 前 晃 了 晃, 他 追 着 孙 洪 武 说, 给 刘 书 记 一 个 面 子, 要 让 一 让 顾 高 队, 这 个 年 头 给 钱 一 个 面 子 不 丢 脸 可 孙 洪 武 像 是 什 么 也 没 有 听 见 似 的, 他 的 耳 朵 里 全 是 嘀 嘀 哩 哩 的 军 号 声 还 有 那 运 动 员 进 行 曲 冲 啊 冲 啊 三 步 篮, 中 了, 勾 手 投 篮, 中 了 远 投, 中 了 擦 板 球, 中 了 打 手 犯 规 球 中 了 还 追 加 罚 球 1 个 孙 洪 武 球 星 的 风 采 也 出 来 了, 进 一 球, 自 己 还 给 自 己 拍 拍 巴 掌 沙 沟 队 在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的 带 领 下 节 节 逼 进, 而 顾 高 队 则 节 节 败 退, 像 一 辆 气 喘 吁 吁 的 老 爷 车, 被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牵 着 鼻 子 在 走 张 四 的 喊 声 最 响 加 油, 小 坦 克! 加 油, 小 坦 克! 那 个 小 学 教 师 在 孙 洪 武 的 感 染 下, 居 然 也 从 顾 大 力 手 里 抢 断 了 一 只 球, 孙 洪 武 准 备 接 应, 没 想 到 被 人 拽 住 了, 他 以 为 吴 克 柔 会 吹 对 方 犯 规, 没 想 到 回 头 看 竟 是 裁 判 吴 克 柔, 吴 克 柔 低 声 地 说, 友 谊 赛, 让 着 点, 书 记 说 了, 一 定 要 给 顾 总 面 子 呢, 书 记 难 得 高 兴, 他 是 想 借 东 风 招 商 呢 吴 克 柔 还 捏 了 捏 孙 洪 武 的 手 背, 声 音 越 来 越 低, 他 难 得 高 兴, 我 们 也 不 要 当 真, 老 弟 啊 转 折 就 是 从 吴 克 柔 的 哨 声 开 始 的 小 坦 克 孙 洪 武 打 疯 了, 只 要 一 接 球 跑 三 步 篮, 吴 克 柔 见 到 了, 就 用 左 手 和 右 手 绕 了 绕 做 裁 判 姿 势, 走 步 孙 洪 武 不 跑 三 步 篮 了, 原 地 投 篮, 吴 克 柔 的 哨 声 又 响 了, 走 步 孙 洪 武 手 臂 上 被 对 手 打 满 了 黑 手 印, 可 吴 克 柔 却 不 吹 作 为 观 众 的 孙 小 武 也 看 不 惯 了, 他 大 声 地 对 吴 克 柔 说, 你 不 要 吹 黑 哨! 吴 克 柔 根 本 就 不 听 孙 小 武 的 话, 为 了 使 接 下 来 的 篮 球 赛 变 成 友 谊 赛, 后 来 的 情 况 完 全 是 糊 涂 官 判 糊 涂 案 都 是 沙 沟 队 犯 规, 就 是 沙 沟 队 不 和 顾 高 队 接 触 也 吹 沙 沟

15 队犯规 小坦克孙洪武也忍不住了 指着 有一阵红色小旋风向他扑过来了 吴克柔 手上的红印说 手都被他们打肿了 你怎么 仰倒的时候还在想 这风怎么这么重啊 不判他们犯规 吴克柔似乎听不见 孙洪 旋风里还听见有个声音说 我走什么步 武的喉咙疼得很 头晕晕乎乎的 还真的走 我这叫带球撞人 了一次步 孙洪武举起了手 可吴克柔并 没有看见 竟然吹了没有球的小学教师阻 再后来 吴克柔只听到朱美婷的一声 尖叫 他就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挡犯规 孙洪武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他 很快 中学水泥篮球场上的人群像一 真是有一种梦游的感觉 脚软绵绵的 手 阵风一样被刮走了 只剩下孙洪武和一只 臂上的肌肉都断裂了 汗湿湿的篮球 孙洪武感到自己刚才做了 孙洪武是被孙小武喊的 加油 惊醒 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了白头发的师长 的 他的脸一下子发烫了 他不好意思地 白头发的师长为了让他克服滑步而容易形 从观众中找了一下儿子 儿子的声音听见 成的走步 先是学孙洪武的 后来做正确 了 可是不知道儿子站在什么地方 那边 的 做了好几次 孙洪武还是依旧改不了 刘书记在和朱美婷说着什么 朱美婷捂着 那毛病 师长继续为他演示正确的运球 嘴 巴 笑 正 愣 着 孙 洪 武 手 里 的 球 就 掉 可到了最后 师长也被孙洪武的错误感染 了 观众们哄笑起来 赵国栋又叫起来 了 竟然也走步了 师长很是恼怒 骂道 顾高队加油 顾高队加油 张四则与赵国 要 是 我 有 枪 先 枪 毙 你 这 个 喜 欢 走 步 的 栋对着喊 小坦克 加油 小坦克加油 人 后来孙洪武被彻底改变了滑步的毛 现在 裁判吴克柔只看两个地方 一个 是比分牌 一个是手表 每一次看的时间都 病 师长说 真是好样的 孙洪武头一热 啪的一个军礼 篮球场上掌声雷动 很长 似乎他不相信它们 再后来 他都有 可这梦一下子就醒了 手里怎么多了 点不相信挂在脖子上的裁判哨了 把脖子上 只汗津津的篮球 是当年从部队里带回来 的铁哨摘下来 甩了甩 又甩了甩 等甩干 的火车头牌牛皮篮球吗 孙洪武拍了拍 了里面的口水 他又挂在脖子上继续吹 它 篮球很不服气地跳了跳 他使劲地拍 走步 走步 走步 这段时间 吴克 了拍 篮球又使劲地跳了跳 最后滚到一边 柔似乎盯上小坦克孙洪武了 总是判他走 去了 一阵风吹来 孙洪武紧紧抱着篮球 步 每次被判了 孙洪武只好把球丢下来 往外走 走了一会儿 他看到地上有一枚锈 让顾大力他们发球 孙洪武是沙沟镇的龙 铁钉 弯下腰 捡起铁钉 让它靠住篮球 铁 头 吴克柔只有这样做 才能实现刘书记打 钉的牙齿一下子咬住了篮球 噗的一声 篮 友谊赛的目的 球放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屁 瘪下去了 孙 事件发生得很突然 当时吴克柔边吹 哨边向后退的 那时朱美婷还在和刘书记 说着悄悄话 吴克柔就把脸别了过去 就 洪武感到自己也慢慢瘪了 他喃喃地说 师 长 我真的没有走步 本文插图冯巧岚供 15

16 16 钢琴课 周新天 褚老师 有劳你了 带童谣去一下书店 喏 这是购书券 顺便看看你 需要什么书 也一起买了 快到期了 作废就太可惜了 童大同向褚老师解释 上次团市委书记小孙来拉赞助 要办读书节 小孙新官上任 要烧三把旺火 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朋友一场 不好拒绝 他就作了小小的奉献 放了一点点血 其实 就说读书节这档子事吧 这把 火注定烧不旺 现在一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 屁股后面狼撵着似的 谁还 会下苦功埋头读书 小孙呢 倒是很执着 偏要把这把虚火烧起来 开幕式 搞得轰轰烈烈 小孙客气 专门邀请他出席开幕式 朋友一场 不好拒绝 只能出席 开幕式结束后 主办方给每个嘉宾发了五张百元面额的购书 券 挺可笑的 赞助了五万元 结果返还五百块 真滑稽 童大同有些无奈 地说 再说了 我刚才讲的 整天穷忙 像火牛阵里的牛 尾巴上绑着火把 似的 只能往前冲 谁还能静下心读书 好的好的 小事情 没问题 褚老师一口答应 褚老师的普通话不太 标准 好的好的 从他嘴里出来就成了 好滴好滴 像是给某洗发水义务 做广告 褚老师揣上那五张购书券 带童谣去书城 童谣坐到副驾驶位置上 不等褚老师吩咐 自己动手 干净利落扣上安全带 褚老师的这辆车 当然不能与童谣家长童大同的座驾相比 就在前不 久 童大同又把车换回了黑色 说黑色才庄重 毕竟人过中年 还是老成些 好 此前 白色宝马流行过一阵 童大同和几个场面上的朋友一商议 把车

17 换 成 清 一 色 的 白 宝 马, 就 连 排 量 配 置 和 内 饰 都 完 全 相 同 再 往 前 推, 童 大 同 开 过 黑 色 皇 冠 黑 色 奔 驰 和 深 蓝 色 克 莱 斯 勒 车 到 书 城, 褚 老 师 没 有 把 车 停 在 楼 外 广 场 上, 而 是 像 书 城 的 员 工 那 样, 将 车 开 进 内 部 停 车 场 进 门 时, 一 名 门 卫 上 前 阻 拦, 褚 老 师 笑 着 说 : 好 滴 好 滴, 叫 你 们 路 建 设 过 来, 我 找 他 麻 烦 门 卫 看 看 他, 又 看 看 童 谣, 放 他 们 进 去 书 城 老 板 的 办 公 室 在 二 楼, 落 地 窗 恰 好 对 着 停 车 场 路 建 设 看 清 车 牌 号 后, 从 二 楼 下 来 路 建 设 的 女 儿, 曾 经 是 褚 老 师 的 学 生, 目 前 在 省 艺 术 学 院 读 本 科 哟 呵, 这 是 谁 家 的 小 王 子? 路 建 设 问 童 谣 是 个 秀 气 的 小 男 孩, 身 材 细 长, 皮 肤 白 净, 额 头 光 洁, 缺 点 是 偏 瘦, 下 巴 尖 尖, 两 腮 无 肉 曾 有 褚 老 师 的 朋 友, 第 一 次 见 到 童 谣, 就 断 定 小 家 伙 是 个 富 二 代 褚 老 师 当 时 有 些 不 高 兴, 半 是 玩 笑 半 当 真 地 责 问 对 方 : 怎 么 了? 难 道 说, 我 是 个 一 切 向 钱 看 的 人, 不 看 学 生 音 乐 天 赋, 只 看 他 家 庭 是 不 是 大 富 大 贵? 对 方 笑 着 说 : 这 当 然 是 一 个 方 面 你 别 不 服 气, 以 前 的 我 不 清 楚, 我 只 问 你 这 十 年 来, 教 过 一 个 穷 孩 子 吗? 难 道 说, 我 们 全 城 的 穷 孩 子 里, 就 没 有 一 个 小 家 伙 具 备 音 乐 天 赋? 褚 老 师 的 辩 白 有 些 苍 白 无 力, 说, 这 要 看 家 长 的 意 愿, 家 庭 条 件 不 好 的 人 家, 一 般 不 会 选 择 学 艺 术 这 行 当 讲 的 是 愿 打 愿 挨, 总 不 能 硬 逼 着 人 家 学 对 方 不 想 饶 过 他 : 得 了 吧, 越 描 越 黑! 你 压 根 儿 没 想 当 伯 乐, 如 果 你 真 是 伯 乐, 真 是 孔 夫 子, 那 么, 只 要 你 发 现 音 乐 天 赋 好 的, 一 定 不 会 放 过, 无 论 那 孩 子 家 里 多 穷, 哪 怕 一 分 钱 学 费 也 不 付, 你 都 会 悉 心 栽 培, 甚 至 会 包 吃 包 住, 贴 钱 让 他 参 加 钢 琴 大 赛 褚 老 师 被 说 中 要 害, 不 免 有 些 惭 愧, 打 哈 哈 说, 那 境 界 太 高, 岂 不 是 赔 本 赚 吆 喝, 是 最 高 境 界, 无 私 奉 献 对 方 也 说, 算 了, 说 着 玩 的 物 价 天 天 涨, 房 价 比 天 高, 谁 都 要 生 活, 英 雄 也 折 腰 就 算 想 无 私 奉 献, 也 力 不 从 心 褚 老 师 说 : 不 谈 这 话 题 了, 太 沉 重 对 了, 你 说 说, 怎 么 一 下 子 就 看 出 童 谣 是 个 富 二 代? 对 方 说, 道 理 很 简 单, 他 从 容, 他 淡 定, 他 无 动 于 衷 为 什 么 呢? 也 很 简 单, 他 生 来 什 么 都 不 缺 小 孩 嘛, 看 到 喜 欢 的, 无 不 热 切 向 往, 恨 不 得 马 上 据 为 己 有 ; 得 不 到, 就 会 心 有 不 甘, 长 期 挂 念, 怅 然 若 失, 落 落 寡 欢 而 富 二 代 呢, 上 午 看 到 小 伙 伴 有 什 么 稀 罕 物, 嘴 撇 之 余, 心 里 会 说 : 有 什 么 了 不 起, 下 午 我 就 有! 这 就 是 富 家 子, 要 什 么 有 什 么, 无 须 挂 念, 无 须 怅 然, 一 切 看 淡 褚 老 师 不 得 不 佩 服 : 专 家 专 家! 还 真 是 这 样 呢, 有 钱 人 家 的 孩 子, 除 了 小 霸 王, 大 多 是 从 容 不 迫 的 对 方 说, 小 霸 王, 那 是 暴 发 户 娇 惯 出 来 的 褚 老 师 感 慨 说, 是 啊, 三 代 培 养 一 个 贵 族 眼 下, 初 次 面 对 童 谣, 路 建 设 的 话 题 大 同 小 异 : 嗬, 这 小 帅 哥, 这 么 镇 定 自 若, 来 头 不 小 吧? 褚 老 师 笑 着 说 : 你 不 认 识 他? 真 不 认 识? 那 你 一 定 认 识 他 爸 爸 你 们 刚 搞 的 那 个 华 而 不 实 的 读 书 节, 人 家 可 赞 助 了 整 整 五 万 块 噢, 是 老 童 家 的 宝 贝, 我 们 的 小 天 才 路 建 设 问 小 家 伙, 你 爸 爸 好 吗? 还 是 整 天 忙 乎? 17

18 18 童 谣 很 平 静 地 看 看 对 方, 随 即 移 开 目 光, 点 一 点 头 路 建 设 转 头 问 褚 老 师, 这 孩 子, 这 小 天 才, 是 不 是 他 新 收 的 学 生 褚 老 师 点 头 应 了, 掏 出 购 书 券 递 给 童 谣, 让 他 自 己 去 挑 书 童 谣 接 过 来, 数 出 几 张 退 给 褚 老 师, 也 不 看 对 方, 小 声 说 : 我 只 要 两 张, 两 百 就 够 了, 剩 下 的 都 归 你 好 滴 好 滴, 谢 谢 了 这 孩 子 可 真 懂 事 褚 老 师 告 诉 童 谣, 自 己 就 在 二 楼 喝 茶, 给 他 一 个 小 时 挑 书 童 谣 点 头 去 了 带 褚 老 师 上 楼 前, 路 建 设 用 脚 踢 了 踢 对 方 小 车 的 保 险 杠, 嘲 笑 他 怕 露 富, 还 开 这 小 排 量 的 袖 珍 车, 与 其 身 份 很 不 相 称, 好 比 大 人 骑 童 车, 胖 子 穿 童 装 褚 老 师 打 着 哈 哈 说 : 亏 你 姓 名 里 还 有 建 设 两 个 字, 居 然 不 知 道 建 设 节 约 型 社 会, 人 人 有 责 低 碳 环 保, 刻 不 容 缓 褚 老 师 的 车 是 好 几 年 前 买 的, 很 不 起 眼 同 事 小 马 老 师 就 曾 很 老 成 地 说 过, 要 想 带 上 含 金 量 高 的 学 生, 当 老 师 的 必 须 学 会 自 我 包 装 小 马 说, 试 想 想, 如 果 你 蹬 着 辆 咯 铮 铮 咯 铮 铮 一 路 作 响 的 破 自 行 车, 穿 一 身 皱 巴 巴 的 掉 色 西 服, 那 些 眼 高 于 天 的 政 府 官 员, 那 些 毛 孔 冒 油 的 企 业 老 总, 怎 么 可 能 放 心 地 把 自 家 的 宝 贝 交 给 你 辅 导? 现 代 人 思 维 简 单, 推 理 有 力 : 如 果 你 有 真 本 事, 你 就 应 该 带 最 有 钱 人 家 的 孩 子, 你 自 己 就 会 变 得 很 有 钱, 就 应 该 穿 名 牌 服 装, 开 着 私 家 车 去 教 学 生 弹 钢 琴 反 之, 就 说 明 你 没 有 真 本 事, 穷 酸 寒 碜, 那 些 比 平 头 百 姓 望 子 成 龙 之 心 更 急 切 的 社 会 精 英, 决 不 可 能 把 宝 贝 疙 瘩 交 到 你 手 中 小 马 很 年 轻, 两 年 前 才 从 省 艺 术 学 院 美 术 系 毕 业, 目 前 在 褚 老 师 工 作 的 重 点 高 中 附 属 实 验 初 中 教 美 术, 朝 气 蓬 勃, 为 人 高 调 刚 走 上 工 作 岗 位 时, 小 马 就 雄 心 勃 勃, 祭 出 大 手 笔, 描 绘 新 鸿 图, 不 但 租 了 带 车 库 的 大 套 房, 还 贷 款 买 了 辆 活 力 十 足 的 大 红 色 小 轿 车, 然 后, 大 张 旗 鼓 地 利 用 双 休 日 寒 暑 假 带 学 生 学 画 画 他 所 招 收 的 学 生, 都 是 政 府 官 员 和 厂 长 经 理 的 孩 子, 人 数 不 算 多, 只 是 那 么 十 来 个, 最 多 时 也 不 超 过 二 十 个, 费 用 也 不 算 高, 但 是, 拜 师 日 春 节 教 师 节 中 秋 节 这 几 个 非 常 日 子, 家 长 们 都 会 给 小 马 送 礼 厂 长 经 理 和 官 员 送 的 礼, 档 次 自 然 很 高 小 马 烟 酒 不 沾, 客 人 一 走, 他 只 留 下 茶 叶, 名 烟 名 酒 随 即 拿 到 礼 品 店 里 变 卖, 这 一 来, 等 于 赚 了 双 份 学 费 就 这 样, 不 到 两 年 时 间, 小 马 就 赚 回 一 辆 小 车 钱, 简 直 是 举 重 若 轻 然 后, 他 就 向 着 人 生 的 第 二 个 宏 伟 目 标 挺 进 买 豪 华 别 墅, 建 超 大 画 室 与 小 马 比 起 来, 褚 老 师 为 人 要 低 调 得 多 他 一 直 在 重 点 高 中 教 音 乐, 没 有 挪 过 窝, 在 学 校 也 不 是 什 么 领 导, 连 中 层 干 部 都 不 是 然 而, 人 不 可 貌 相, 包 子 有 肉 不 在 褶 子 上, 就 是 这 位 一 向 低 调 的 褚 老 师, 要 比 小 马 富 裕 很 多 谁 都 知 道, 如 今 考 艺 术 院 校, 只 要 专 业 考 试 过 关, 文 化 课 的 起 分 线 是 很 低 的 那 些 社 会 精 英, 没 有 一 个 不 希 望 自 己 的 孩 子 能 出 类 拔 萃, 高 人 一 等 当 自 己 的 孩 子 在 文 化 课 方 面 卡 了 壳 之 后, 无 一 例 外 地 让 孩 子 学 艺 术, 考 艺 校 在 老 总 们 看 来, 艺 术 嘛, 花 花 世 界, 花 花 舞 台, 说 穿 了 就 是 用 花 花 钞 票 铺 路 而 已 如 果 所 带 的 学 生 确 实 不 怎 么 样, 褚 老 师 也 有 办 法, 他 和 母 校 的 艺 术

19 系 主 任 关 系 相 当 不 错, 往 往 会 提 前 和 对 方 说 好, 让 其 在 与 母 校 有 血 缘 关 系 的 子 校 大 专 班 留 几 个 名 额 又 不 是 本 科, 有 什 么 了 不 起? 况 且 现 在 形 形 色 色 的 大 专 很 多, 家 长 们 根 本 搞 不 清 楚 这 中 间 的 花 头 巾, 褚 老 师 总 有 办 法 搞 到 名 额 凡 是 自 己 有 点 成 就, 有 点 名 气 的 社 会 精 英, 没 有 一 个 不 希 望 自 己 的 孩 子 除 了 有 钱, 还 有 点 艺 术 细 胞, 最 好 能 把 同 行 们 的 孩 子 比 下 去, 所 以, 一 旦 选 择 了 学 艺 术, 就 干 脆 向 辅 导 老 师 挑 明, 一 定 要 把 孩 子 送 进 艺 术 学 院 的 大 门, 本 科 不 行, 大 专 也 凑 合 鉴 于 这 样 的 前 提, 褚 老 师 一 直 很 吃 香, 想 不 吃 香 都 难 与 小 马 老 师 的 境 遇 一 样, 拜 师 日 教 师 节 中 秋 节 春 节, 不 少 学 生 家 长 喜 欢 甩 大 袖 子, 敬 献 给 老 师 的 红 包 都 是 沉 甸 甸 的 与 小 马 老 师 不 同 的 是, 每 年 夏 天 褚 老 师 都 会 被 个 别 学 生 家 长 委 以 重 任, 高 考 录 取 前 夕, 望 子 成 龙 的 家 长 会 一 下 子 掷 出 十 几 万 乃 至 几 十 万 现 金, 让 他 去 把 母 校 的 有 关 人 员 搞 定 小 马 哪 里 知 道, 开 袖 珍 车 的 褚 老 师, 好 几 年 前 就 在 上 海 买 了 大 套 房 脾 气 很 好, 说 话 慢 条 斯 理, 一 句 能 说 几 个 好 滴 好 滴 的 褚 老 师, 才 是 搞 辅 导 的 顶 尖 杀 手 当 然 了, 话 又 说 回 来, 即 便 小 马 知 道 褚 老 师 的 实 际 情 况, 也 不 会 理 解, 两 人 之 间 隔 着 代 沟 呢 或 许, 小 马 会 认 为, 出 了 本 市 没 人 知 道 你, 你 老 人 家 想 到 大 上 海 教 音 乐, 还 欠 些 道 行, 那 么, 在 上 海 买 房 子 有 什 么 意 义? 如 果 只 想 靠 炒 房 赚 钱, 那 更 是 犯 傻 教 钢 琴 是 名 利 双 收 的 事, 炒 房 能 炒 来 名 气 赢 得 广 泛 尊 重 吗? 不 过, 褚 老 师 所 带 的 学 生, 都 是 看 准 了 的, 包 教, 包 会, 包 录 取! 这 种 境 界, 你 小 马 能 达 到 吗? 嘿 嘿, 在 老 褚 面 前, 小 马 还 嫩 着 呢 路 建 设 陪 褚 老 师 喝 陈 年 普 洱 茶, 喝 了 一 杯 又 一 杯, 直 喝 得 腹 中 饥 饿, 脊 背 发 汗 一 连 上 了 几 趟 厕 所, 褚 老 师 的 手 机 才 响 了, 他 接 听 之 后, 简 单 地 回 答 : 好 滴 好 滴, 知 道 了 这 么 听 话, 是 哪 个 美 女 吧? 路 建 设 打 趣 道 哪 儿 啊, 是 刚 才 那 学 生, 老 童 家 的 小 天 才 他 说, 书 买 好 了 给 这 么 小 的 孩 子 配 手 机? 褚 老 师 无 奈 地 笑 了 笑, 说 那 手 机 上 有 卫 星 定 位, 又 说, 别 看 童 谣 个 子 高, 今 年 才 十 岁, 上 四 年 级 没 办 法, 做 父 母 的 放 心 不 下, 事 业 和 财 产 的 接 班 人 嘛, 成 千 万 乃 至 成 亿 的 资 产 等 着 他 继 承 呢, 可 不 是 闹 着 玩 的 童 大 同 恨 不 得 学 人 家 外 国 富 豪 的 惯 常 做 法, 给 小 孩 配 上 防 弹 车, 再 配 上 几 名 身 怀 绝 技 的 保 镖 路 建 设 打 了 个 哈 哈, 说 这 样 的 孩 子 既 幸 运, 又 不 幸 褚 老 师 叹 了 口 气, 说 彼 此 彼 此, 我 们 两 家 的 孩 子 恐 怕 也 是 这 样 的, 有 矛 就 有 盾, 有 得 就 有 失, 这 就 是 事 物 的 两 面 性 童 谣 捧 着 一 叠 书, 在 书 城 门 口 等 褚 老 师, 很 安 静, 很 有 耐 心 褚 老 师 问 他 都 买 些 什 么 了, 能 不 能 看 看 童 谣 略 一 迟 疑, 面 无 表 情 地 把 一 摞 书 递 给 他 有 几 本 开 本 很 大 的 书, 封 面 上 印 着 五 线 谱 ; 另 外 几 本 则 很 小, 很 薄 这 几 本 小 书 引 起 了 褚 老 师 注 意, 一 本 是 女 子 防 身 术, 一 本 是 女 子 防 身 必 杀 技 19

20 20 褚 老 师 问 童 谣 : 这 本, 还 有 这 本, 替 妈 妈 买 的? 童 谣 不 说 话, 摇 摇 头 褚 老 师 笑 着 说 : 你 是 个 男 孩 子, 怎 么 买 女 子 防 身 方 面 的 书? 童 谣 并 不 看 他, 略 一 思 考, 简 洁 而 又 口 齿 清 楚 地 说 : 妇 女 和 儿 童, 都 是 弱 小 的 褚 老 师 脸 上 仍 然 挂 着 微 笑, 嘴 里 说 着 好 的 好 的, 内 心 却 感 到 有 些 异 样 他 的 注 意 力, 又 被 另 一 本 更 薄 的 小 书 所 吸 引 那 是 一 本 专 业 性 很 强 的 小 册 子, 是 药 三 分 毒 远 离 药 害 褚 老 师 问 童 谣, 是 不 是 经 常 服 西 药 童 谣 点 点 头 褚 老 师 忍 不 住 心 生 忧 虑, 看 童 谣 一 眼, 再 看 他 一 眼, 想 问 他 为 什 么 要 长 期 服 药, 但 最 终 并 没 有 问 童 谣 平 时 话 很 少, 这 使 他 比 普 通 孩 子 显 得 成 熟 不 少 大 家 都 叫 他 小 天 才, 褚 老 师 也 跟 着 叫 据 说 童 谣 一 岁 多 能 认 字, 三 岁 时 识 字 两 千 多, 能 背 诵 一 百 多 首 古 诗 词 不 过, 依 褚 老 师 看, 童 谣 在 音 乐 方 面 所 表 露 的 天 赋 其 实 很 一 般, 这 一 点 他 也 不 便 道 破 再 说, 在 日 常 练 琴 时, 这 孩 子 还 是 挺 努 力 的 童 谣 不 爱 说 话, 一 向 如 此 在 褚 老 师 辅 导 他 弹 钢 琴 的 过 程 中, 如 果 老 师 不 提 问, 他 通 常 一 句 话 也 不 说 有 一 天, 童 妈 妈 跟 褚 老 师 交 谈, 讲 到 音 乐 考 级 的 事 随 后, 在 开 始 练 琴 前, 穿 着 雪 白 衬 衫, 打 着 工 整 蝴 蝶 结 的 童 谣, 若 有 所 思 地 问 褚 老 师 : 那 个 郎 朗, 当 初 是 钢 琴 十 级 吗? 天 下 的 琴 童, 没 有 不 知 道 郎 朗 的 褚 老 师 老 老 实 实 告 诉 他, 郎 朗 的 惊 世 业 绩, 当 然 不 是 考 级 考 出 来 的 那 么, 李 云 迪 呢? 童 谣 仍 是 语 调 平 和 地 问 中 国 的 琴 童, 也 没 有 谁 不 知 道 李 云 迪 褚 老 师 又 老 老 实 实 告 诉 他, 李 云 迪 的 成 就, 显 然 也 与 考 级 无 关 褚 老 师 本 来 以 为, 童 谣 会 随 即 质 问 他, 质 问 自 己 的 母 亲 : 那 还 要 考 级 干 什 么? 褚 老 师 甚 至 已 经 想 好 了 怎 样 应 答 : 通 过 考 级, 至 少 可 以 阶 段 性 地 了 解 学 习 者 的 进 步 程 度, 也 可 以 促 使 学 习 者 向 更 高 的 目 标 迈 进 暗 地 里 的 答 案 当 然 不 能 说 出 来 : 总 得 给 花 钱 不 菲 的 琴 童 家 长 一 个 交 代, 阶 段 性 交 代, 显 然 也 算 交 代 可 是, 童 谣 什 么 也 没 有 问, 他 低 下 头, 面 无 表 情 地 坐 到 钢 琴 前, 开 始 用 功 把 童 谣 送 回 家, 褚 老 师 又 返 回 书 城, 用 那 所 剩 的 三 百 元 购 书 券, 买 了 几 本 全 彩 色 旅 游 画 册 看 旅 游 画 册, 等 于 是 纸 上 谈 兵, 个 中 道 理 褚 老 师 岂 能 不 知? 不 过, 闲 暇 时 翻 翻 也 不 错, 一 样 可 以 放 松 心 情, 既 然 没 时 间 旅 游, 那 就 坐 游 卧 游 吧 几 天 之 后, 童 大 同 在 一 家 星 级 大 饭 店 设 晚 宴, 宴 请 褚 老 师 所 在 学 校 的 校 长 副 校 长 和 校 长 助 理 他 与 学 校 有 业 务 往 来 考 虑 到 褚 老 师 是 孩 子 的 钢 琴 教 师, 与 校 长 等 头 头 脑 脑 是 同 事 关 系, 童 大 同 请 他 作 陪 席 间, 一 个 副 校 长 跟 褚 老 师 开 玩 笑, 说 副 校 长 和 校 长 助 理 都 是 穷 光 蛋, 没 有 一 个 开 私 家 车, 艺 术 教 师 成 了 先 富 起 来 的 教 工 群 体, 真 让 人 羡 慕 褚 老 师 说, 校 长 们 并 不 是 买 不 起 车, 而 是 不 需 要 自 己 买 车, 名 牌 高 中, 校 领 导 级 别 都 不 低, 学 校 有 的 是 公 车, 不 用 白 不 用, 无

21 论该死的石油涨到多少美元一桶 都与乘 坐者无关 校领导不买私家车 无非是想 树立清正廉洁的形象 好让群众看到 即便 在市场经济大潮席卷全球的背景下 人间 仍然有清风 有正气 有浩然之气 留得正 气在人间 民之大幸也 童大同问校长 干吗不到民营学校去 掌舵 那样就算驾驶 波音 747 也没人管 校长笑着说 都去民营学校 公立学校 谁来管 别忘了 穷人的孩子 还有普通百 姓的孩子 都是祖国的未来 同样是社会主 义事业的接班人 大家都笑了 就有人说 就凭校长这 作家周新天 颗红心 评不上全国劳模 简直是苍天无 童大同一脸严肃 接着说 他也是这么 眼 千古奇冤 想的 就带着晚报的记者朋友找上门去 一 接着 大家就聊到民营学校和合资学 定要校长对此作出解释 最后 那校长作 校的教师待遇问题 童大同说 那些学校 出书面承诺 扣除当事教师半年奖金 并给 教师待遇的确很高 但工作强度大 压力也 童谣所在班级换了一名英语教师 大 童大同看似随意地说 他家孩子上二 褚老师心里咯噔一下 暗自庆幸 自己 年级时 不喜欢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也不喜 从没有对童谣发过脾气 更没有采取过什 欢他 两人关系搞得很僵 发展到后来 老 么严厉措施 师提问 童谣也懒得回答 有个性 不同凡响 非常之人定有 非常之举 年轻的校长助理跟童大同碰 杯 来 为了革命的下一代 为了不同凡响 又过了些日子 褚老师应邀担任市少 儿艺术节评委 碰到同行王老师 他问对 方 还在不在实验小学做事 王老师说早就不在实小了 几年前就 的老童家的小童 为了我们共同的小天才 跳槽到私立培英国际学校 褚老师听说是 我敬童总一杯 培英国际 马上来了精神 说自己现在带的 童大同一口干了 继续说 后来 英语 老师火了 把童谣赶到教室后面 让他站了 整整一节课 这怎么行呢 校长助理义愤填膺 一个学生 就在这所学校 名叫童谣 当 然 学生那么多 她不一定都认识 谁知王老师马上说 她认识童谣 他们 学校的老师 没有一个不认识童谣 童大 这不是变相体罚吗 封建专制 贻害无 同的宝贝儿子 谁不知道 谁不认识 不 穷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怎么还有这么愚 认识还得了 不过 童谣现在不在培英 转 昧落后的教师 到了合资学校中加双语学校 21

22 22 王 老 师 介 绍 说, 童 谣 之 所 以 转 学, 起 因 很 简 单, 他 跟 一 个 同 学 打 架, 吃 了 亏, 而 童 大 同 的 儿 子 是 不 能 吃 亏 的 一 番 闹 腾 之 后, 童 大 同 把 孩 子 转 走 了 褚 老 师 询 问 详 细 情 况 王 老 师 介 绍 说, 童 谣 不 爱 说 话, 是 个 闷 葫 芦, 一 个 男 孩 骂 他 是 小 哑 巴, 童 谣 就 把 墨 汁 泼 到 对 方 脸 上 那 孩 子 恰 好 是 教 导 主 任 的 孩 子, 也 不 是 省 油 的 灯, 其 父 年 纪 轻 轻 就 评 上 特 级 教 师, 放 弃 公 办 学 校 的 铁 饭 碗, 以 三 十 万 年 薪 的 身 价 转 投 到 这 所 私 立 学 校 教 导 主 任 的 孩 子 强 壮 些, 打 赢 了 这 场 架, 把 童 谣 的 鼻 子 打 破 了, 流 了 不 少 血 童 谣 妈 妈 心 疼 得 要 死, 你 想 想, 他 们 家 宝 贝 疙 瘩, 自 打 出 生 以 来, 何 曾 吃 过 这 么 大 的 亏? 不 要 说 大 亏, 连 小 亏 也 很 少 吃 当 童 妈 妈 听 别 的 孩 子 说, 童 谣 的 鼻 子 被 打 破, 鲜 血 差 不 多 把 上 衣 全 部 染 红 后, 几 乎 吓 得 当 场 晕 过 去 其 实, 班 主 任 到 场 后, 在 最 短 时 间 内 为 童 谣 换 了 衣 服, 那 件 血 衣 也 被 别 的 老 师 用 最 好 的 洗 涤 剂 洗 了 好 几 遍 但 是, 童 妈 妈 还 是 受 不 了 孩 子 被 人 欺 负 成 这 样, 这 还 了 得? 她 在 电 话 里 简 单 地 给 童 大 同 下 达 了 指 令 : 找 他 们 校 长 去, 不 处 理 就 跟 他 们 打 官 司! 童 大 同 施 展 他 惯 用 的 手 段, 带 着 晚 报 的 记 者 朋 友 向 校 方 讨 说 法 不 料 校 长 根 本 不 理 睬, 一 直 懒 得 出 面, 只 是 派 一 名 副 校 长 应 付 副 校 长 不 卑 不 亢, 有 礼 有 节, 对 童 大 同 说 : 小 孩 子 打 架 不 稀 奇, 男 孩 子 嘛, 就 是 在 打 打 闹 闹 中 长 大 的, 这 很 正 常, 再 正 常 不 过, 我 们 小 时 候, 不 也 是 这 样 吗? 大 人 跟 着 起 哄, 那 才 叫 不 正 常 副 校 长 还 对 记 者 说 : 要 说 法? 要 什 么 说 法? 鼻 梁 没 断, 牙 齿 没 掉, 要 什 么 说 法? 难 道 说, 要 另 一 个 孩 子 赔 半 碗 鼻 血? 折 腾 了 好 一 阵, 童 大 同 也 没 能 占 到 上 风 他 觉 得 很 没 面 子, 要 求 把 孩 子 转 到 别 的 学 校 去 校 长 倒 也 通 情 达 理, 也 不 想 得 罪 一 向 强 势 的 童 大 同, 退 给 童 家 三 学 年 学 费, 事 情 得 以 了 结 王 老 师 又 介 绍 了 童 谣 的 其 他 一 些 情 况, 不 无 忧 虑 地 说 : 挺 好 的 一 个 孩 子, 才 那 么 小 唉, 不 说 了, 清 官 难 断 家 务 事 随 后, 她 跟 褚 老 师 开 了 个 玩 笑, 真 不 知 道 你 们 这 些 有 钱 人 是 怎 么 想 的, 瞎 折 腾 褚 老 师 说 : 我 们 是 同 类 呀, 都 是 音 乐 教 师, 本 该 同 病 相 怜, 凭 什 么 把 我 俩 分 成 两 类? 王 老 师 笑 着 说 : 花 有 九 样 红, 人 和 人 不 同 不 错, 你 当 初 是 音 乐 老 师, 人 民 教 师 不 过, 自 打 你 教 钢 琴 教 出 名 之 后, 就 跟 我 们 是 两 类 人 了 你 属 于 上 层 社 会, 人 上 人, 资 产 阶 级, 统 治 阶 级, 而 我 们 呢, 一 直 是 无 产 阶 级, 今 生 今 世, 注 定 是 无 产 阶 级 褚 老 师 自 嘲 似 的 笑 笑 : 还 资 产 阶 级 统 治 阶 级 呢, 我 可 不 敢, 那 岂 不 等 同 于 万 恶 的 旧 社 会? 完 了 完 了, 我 就 等 着 被 推 翻, 被 打 倒, 被 砸 碎 吧 王 老 师 说 : 你 就 放 一 百 个 心 一 千 个 心 吧, 现 在 是 市 场 经 济 时 代, 经 济 达 人, 就 是 时 代 英 雄, 我 们 应 该 仰 视 拥 护 爱 戴 你 们 才 对, 怎 么 舍 得 推 翻 打 倒 砸 碎? 褚 老 师 慌 忙 摆 手 说 : 老 朋 友, 老 伙 计, 嘴 上 积 点 德, 饶 了 我 好 不 好? 这 天 晚 上, 褚 老 师 破 例 用 了 不 少 时 间 上 网, 把 童 大 同 公 司 网 站 上 的 文 章 差 不 多 全 浏 览 一 遍 最 后, 他 点 开 给 董 事 长 留 言 栏 目, 以 沉 重 的 钢 琴 为 网 名, 在 上 面

23 贴了两篇科普文章 一篇为 过度智力开发对孩子有害无 益 儿童自闭孤僻症状增多 核心内容是 家长们都希望孩子成龙成凤 于是实施高 琴了 你的费用按半年计算 明天以特快 专 递 方 式 将 长 城 卡 寄 到 你 学 校 密 码 是 祝你一切顺利 强度智力开发 学英语 学奥数 学舞蹈 弹 童大同 钢琴 拉小提琴 每天的学习安排得满满当 好滴好滴 褚老师对那保安说 有 当 然而 很多家长却不知晓 过度的智力 劳你了 谢谢 开发 效果往往适得其反 尤其是对十岁以 保安满脸堆笑 褚老师你太客气了 下孩子的身心健康有害无益 据有关方面 这点小事 有什么好谢的 保安心怀感激 统计 目前我国十岁以下孩子有自闭倾向 地想 你瞧瞧人家褚老师 多好的修养 和自闭症状的呈上升趋势 另一篇为 疗效尚无确凿证据 可能产 生严重毒副作用 治疗儿童精神疾病 华灯初上 无论是大都市 还是小县 城 大小酒店内皆觥筹交错 宾主双方酒酣 耳热 加法 用药要小心 主要内容是 如果两 因为业务需要 童大同又一次宴请褚 种药物相加 疗效是否也能相应增加 如 老师所在学校的领导班子成员 这一次 果一种药物对病症不起作用 那么多加几 席间再也看不到褚老师的影子 不知是谁 种药能否达到理想疗效 以上就是一些美 先提到褚老师 一名副校长说 褚老师当然 国医生正在对精神类疾病患儿采取的治疗 忙得很 会弹钢琴嘛 自然不是普通人 钢 方案 然而 这种 加法 用药方法尚无确 琴 那还了得 乐器之王嘛 凿证据证明安全有效 一些医学实验还显 童大同不屑地说 那姓褚的要不是身 示 多种药物混合服用可能产生严重毒副 披 重点高中高级教师 这张老虎皮 他能 作用 这么火吗 他现在这么火 对学校有什么 星期五 辅导童谣的日子 褚老师开着 回报吗 年轻的校长助理说 算了 不求他回 他那辆小排量汽车 驶向童家居住的高尚 住宅区 出人意料 保安拦住了他的车 保安 说 童总一家出去了 你等一下 有你一封 信 保安跑进门卫室 取来信件 童总给 你的 报 只要他不攻击领导搞腐败 就谢天谢地 了 人家是艺术家嘛 艺术家 天生一副傲 骨 艺术家 就他 切 什么玩意 不 是东西 童大同愤然说 我看这老小子头 褚老师拆开那封信 是一份打印件 脑有问题 他的话岂能相信 他说十句 你 褚老师 绝对不能信一句 信一句就上当 你好 感谢你这一期对孩子的辅导 由于种种原因 我们不打算再让孩子学钢 本文插图何雨生供 23

24 文联的那些事儿 24 肖 放 李公麟 西园雅集图 第一次去文联 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 我担任县公安局副局长不久 为了文联的 事情 我带着内勤小袁去找他们的主席方 民 准备交换一些情况 方民有点诧异 你们怎么关心起作家 的创作的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便按原定方案向 他交了底 根据有关检举和排查 江河已 县文联和文化局在一个大门内 共用 被确定为我们的关注对象 需要掌握他有 着文物建筑 江州试院 的古屋 东侧的三 关方面的情况 希望你予以配合 这个情 间属文化局 西边的两间为文联 文化局 况还要求方主席保密 仅限你一人掌握 人来人往的很是忙碌 文联则比较冷清 方民的办公室在西头的一间 很大 方民懂了 很配合地介绍了江河近几 年来创作的作品及其影响 以及他在文联 中间放着几张会议桌和座椅 一侧排列着 工作中发挥的作用 看得出 他对江河并 书橱和报刊架 另一侧是进出的通道 会 无戒备之心 反倒倍加推崇似的 议桌两头各有一张办公桌 进门处迎着南 我问他 江河写的一些东西直接影射 窗的办公桌前站着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同 了我们县的领导干部 你听到这方面的反 志 正神情严肃地打着电话 北端西窗下 映吗 的办公桌旁坐一位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正 方民脱口而出 你是说的 多此一举 埋头改着什么稿子 年轻人迎了上来 他 吧 我听到议论了 确实有说他影射 攻击 就是方民 那位年长者是文联的邱秘书长 县领导 给江州抹黑的 但这是小说 尽管 方主席其貌不扬 矮矮的个头 偏瘦 多此一举 的故事与江州印刷厂曾经发生 皮肤黑黑的 眼睛细细的 加上过于年轻 的事十分相似 却不能简单地对号入座 与我想象中的文联领导颇有差距 这是小说的性质所决定的 自我介绍后 我说明了来意 想了解 一下作家江河近来的写作情况 我口气硬了起来 写小说也有一个立 场问题 不能给江州抹黑 多此一举 被

25 报 刊 文 摘 转 载 后, 许 多 人 都 知 道 了, 街 谈 巷 议, 负 面 影 响 很 大 毛 主 席 曾 说 过 吧, 利 用 小 说 反 党, 是 一 大 发 明 虽 然 现 在 不 扣 这 些 帽 子 了, 但 是 四 项 基 本 原 则 必 须 坚 持 方 民 这 小 子 很 是 自 以 为 是, 继 续 辩 解 道 : 这 篇 小 说 能 被 多 家 报 刊 转 载, 说 明 了 这 些 报 刊 的 肯 定 现 在 不 乱 扣 帽 子, 包 括 为 刘 志 丹 的 作 者 李 建 彤 及 习 仲 勋 等 人 平 反, 都 说 明 党 中 央 拨 乱 反 正 的 决 心 和 理 性 小 袁 也 插 上 了 话 : 方 主 席, 除 了 多 此 一 举, 江 河 写 的 杨 萍 太 平 世 界 等 小 说 都 是 影 射 我 们 江 州 的 领 导 干 部, 都 造 成 了 不 好 的 影 响 方 民 苦 笑 了 一 下, 又 讲 开 了 : 小 袁 啊, 鲁 迅 说 过, 一 部 红 楼 梦, 经 学 家 看 见 易, 道 学 家 看 见 淫, 才 子 看 见 缠 绵, 革 命 家 看 见 排 满, 流 言 家 看 见 宫 闱 秘 事 文 学 作 品 就 是 这 样, 往 往 仁 者 见 仁 智 者 见 智, 各 有 各 的 看 法, 这 很 正 常 就 说 鲁 迅 先 生 自 己 写 的 小 说 吧, 对 中 国 及 中 国 人 的 批 评 讽 刺 居 多, 可 是 毛 主 席 说 鲁 迅 是 最 爱 国 的 其 实 江 河 写 的 小 说 是 充 满 爱 的 情 怀 的, 有 的 是 怀 着 同 情 褒 扬 的 爱, 有 的 是 爱 之 深 恨 之 切 的 爱 连 新 华 文 摘 都 转 载 过 他 的 小 说, 这 是 非 常 难 得 的, 是 我 们 江 州 的 第 一 人 我 不 耐 烦 了 : 方 主 席, 这 样 吧, 谈 文 学 我 们 没 有 你 懂 我 们 只 是 向 你 传 达 我 们 内 部 的 工 作 要 求, 希 望 你 能 够 配 合 好 不 是 说 江 河 现 在 就 有 多 大 问 题, 而 是 需 要 重 点 关 注 他, 说 到 底, 就 是 内 控 吧! 希 望 你 能 够 对 他 加 强 控 制, 但 又 绝 对 不 能 泄 密, 内 控 的 事, 包 括 我 们 找 你 了 解 情 况 的 事, 仅 限 你 一 人 掌 握! 方 民 点 点 头 : 好 的 好 的, 你 们 放 心! 市 委 领 导 对 江 河 也 很 关 心 的, 多 次 问 过 他 的 情 况, 亲 自 帮 助 他 解 决 生 活 上 的 困 难, 他 很 感 激 的 我 相 信 他 不 会 有 什 么 问 题! 也 希 望 你 们 能 够 理 解 我 的 心 情! 那 好 吧! 我 们 过 些 日 子 再 跟 你 联 系 如 果 你 发 现 有 什 么 苗 头 性 的 问 题, 请 随 时 和 我 们 联 系! 走 出 文 联 那 个 院 子, 我 轻 轻 吁 出 了 一 口 气 小 袁 说 : 这 个 方 民 挺 能 说 的 我 头 也 没 回 : 尝 到 滋 味 了 吧? 跟 文 人 打 交 道 最 烦! 此 后, 有 关 方 面 仍 间 或 收 到 对 江 河 的 检 举, 但 未 发 现 新 的 问 题 尤 为 重 要 的 一 点, 自 多 此 一 举 之 后, 没 再 发 现 江 河 在 外 地 报 刊 上 发 表 影 射 江 州 领 导 的 文 章 我 们 与 方 民 仍 时 有 联 系, 继 续 向 他 了 解 江 河 的 情 况 方 民 总 是 笑 脸 相 迎 不 卑 不 亢, 还 给 过 几 本 他 们 编 印 的 文 艺 刊 物 百 花, 江 河 仍 在 编 委 和 执 行 主 编 的 名 单 中 我 们 对 百 花 进 行 了 认 真 的 审 读, 上 面 有 几 篇 江 河 的 小 说, 不 过 没 发 现 有 抹 黑 江 州 的 内 容 我 们 还 发 现 江 河 这 小 子 确 实 有 才, 尤 其 那 些 对 小 城 居 民 的 刻 画, 真 是 绝 了 渐 渐, 我 们 与 方 民 的 共 同 语 言 多 了 起 来, 相 互 也 比 较 随 意 随 和 了 没 想 到 后 来 又 发 生 了 一 件 事 上 面 交 办, 说 有 人 检 举, 江 州 有 几 个 写 诗 的 青 年 经 常 聚 集 在 一 起, 与 外 地 的 一 些 青 年 诗 人 也 频 繁 交 往, 他 们 自 行 编 印 了 一 25

26 26 份 诗 刊, 取 名 绿 地, 上 面 全 是 些 看 不 懂 的 朦 胧 诗 现 代 诗, 思 想 意 识 很 不 健 康, 属 于 精 神 污 染, 希 望 有 关 部 门 予 以 关 注 方 民 竟 然 不 知 道 有 绿 地 这 回 事, 说 得 等 他 了 解 一 下, 瞧 这 文 联 主 席 当 的! 两 天 后, 他 来 了 我 的 办 公 室, 介 绍 了 他 所 了 解 的 情 况 : 确 有 几 位 青 年 诗 人 经 常 在 一 起 交 流 创 作 心 得, 还 不 时 有 外 地 诗 友 加 入 为 方 便 交 流, 他 们 编 印 了 绿 地, 自 费, 油 印, 主 要 刊 登 自 己 的 作 品, 用 于 与 同 仁 交 换 及 赠 阅, 至 今 已 印 发 两 期, 每 期 100 份 关 于 绿 地 上 刊 登 的 作 品, 方 民 说 他 不 懂 诗, 不 好 随 便 评 论 为 此 他 专 门 请 教 了 几 位 专 家 和 诗 人, 意 见 不 一 有 的 说, 诗 言 志, 抒 发 自 己 的 感 情 很 正 常, 比 之 喊 口 号 唱 高 调 的 所 谓 诗 言 之 有 物 ; 有 的 说, 作 品 是 给 人 看 的, 大 家 都 看 不 懂 的 东 西 写 他 干 什 么? 写 了 也 没 有 存 在 的 土 壤 ; 有 的 说, 有 几 首 诗 的 思 想 情 绪 有 不 积 极 不 健 康 之 处, 值 得 推 敲, 但 多 数 没 问 题, 不 能 以 偏 概 全 我 问 他, 还 有 没 有 听 到 其 他 意 见 方 民 说 有 啊, 譬 如 有 人 说, 现 在 精 神 污 染 很 严 重, 朦 胧 诗 已 受 到 批 判, 绿 地 就 是 精 神 污 染, 应 该 好 好 查 一 查 ; 还 有 人 说, 搞 绿 地 的 几 个 人 要 么 留 长 发 要 么 剃 光 头 要 么 蓄 胡 子, 奇 装 异 服 言 行 另 类, 都 不 是 正 儿 八 经 的 人 那 就 对 了! 我 们 现 在 要 增 强 政 治 意 识, 要 从 政 治 的 角 度 思 考 问 题 方 民 急 了 : 局 长 啊, 增 强 政 治 意 识 没 错, 但 总 得 实 事 求 是 啊! 我 认 为 这 件 事, 也 就 是 几 个 写 诗 的 年 轻 人 把 自 己 的 作 品 印 出 来, 送 给 另 外 一 些 写 诗 的 人, 属 于 私 人 间 的 文 学 交 流 而 且 范 围 很 小, 既 没 有 污 染 别 人, 也 没 有 污 染 社 会! 不 对 吧! 不 健 康 的 东 西 就 是 污 染, 不 健 康 的 文 学 作 品 就 是 精 神 污 染 吧? 就 是 政 治 问 题 吧? 方 民 的 倔 劲 儿 又 来 了 : 你 这 样 的 推 断 过 于 简 单 谁 认 定 绿 地 不 健 康 的? 有 人 说 一 味 发 泄 个 人 情 感 的 东 西 就 是 不 健 康 的, 那 么 唐 诗 宋 词 中 不 健 康 的 岂 不 太 多 了? 有 人 说 看 不 懂 的 朦 胧 诗 就 是 精 神 污 染, 专 家 反 驳 说, 既 然 看 不 懂 怎 么 受 污 染? 还 有 专 家 说, 绿 地 里 的 那 些 诗 作 其 实 还 是 现 实 主 义 的, 有 些 可 能 受 到 了 朦 胧 诗 的 影 响, 但 还 算 不 上 朦 胧 诗 反 正 我 不 懂 诗, 不 好 既 请 教 了 专 家, 又 随 意 另 下 结 论 我 真 听 烦 了, 文 学 上 的 这 些 破 事 儿 也 太 难 缠 了, 又 抛 出 了 一 枚 炸 弹 : 不 管 怎 么 说, 绿 地 是 非 法 出 版 物 吧? 说 句 不 客 气 的 话, 单 凭 这 一 条, 就 已 经 违 法 了! 方 民 不 依 不 饶 : 无 论 合 法 出 版 物 还 是 非 法 出 版 物, 都 是 出 版 物 绿 地 没 有 出 版, 没 有 发 行, 不 是 出 版 物, 不 在 出 版 部 门 审 批 管 理 的 范 围 之 内 请 问, 它 与 非 法 出 版 物 搭 得 上 边 吗? 还 就 被 他 问 住 了 不 过 他 说 的 确 有 一 定 道 理 文 化 方 面 的 政 策 法 规 他 毕 竟 比 我 们 研 究 得 透 我 转 而 问 他 : 主 席 的 意 思 是 不 是 绿 地 没 有 错, 办 绿 地 的 人 也 没 有 错, 冤 枉 他 们 了? 我 们 多 此 一 举? 方 民 不 好 意 思 了 : 没 有 没 有! 你 们 是 工 作, 我 们 也 是 工 作, 目 的 是 一 致 的 我 这 个 人 直 来 直 去, 说 话 没 有 艺 术, 你 们 千 万 别 在 意! 我 建 议 这 样, 我 来 找 他 们 谈 一 下, 沟 通 加 劝 说 吧! 绿 地 就 不 要 再 印 了, 在 清

27 除 精 神 污 染 的 形 势 下, 不 印 为 妥 与 外 地 诗 友 的 联 系 也 要 看 情 况, 尤 其 对 不 甚 了 解 或 者 有 所 争 议 的 人 要 看 情 况, 要 增 强 政 治 意 识 从 效 果 考 虑, 建 议 你 们 公 安 就 暂 不 出 面 了, 我 和 他 们 聊 可 能 他 们 更 容 易 接 受 一 些, 有 利 于 尽 快 落 实 你 们 看 行 不 行? 看 来 只 有 就 先 这 样 了 想 想 方 民 他 们 也 不 容 易, 又 要 繁 荣 文 艺 创 作, 又 要 反 对 精 神 污 染, 两 手 都 要 抓, 两 头 都 要 硬, 遇 到 这 些 界 限 不 清 说 法 不 一 的 问 题, 就 左 右 为 难 了 告 别 时, 我 握 住 方 民 的 手, 不 知 怎 么 的 就 冒 出 了 一 句 : 你 多 保 重! 方 民 一 愣, 旋 又 如 遇 知 音 似 的 点 点 头, 笑 了 与 方 民 第 三 次 打 交 道, 已 是 一 年 后 了 香 港 名 报 刊 文 称, 据 江 州 百 花 消 息, 大 陆 为 缓 和 群 众 不 满, 组 织 群 众 唱 歌 颂 共 产 党 的 歌, 并 以 发 新 衣 服 为 引 诱, 等 等 接 到 上 级 指 令, 我 们 立 即 展 开 调 查 向 方 民 简 要 通 报 了 情 况 及 事 态 后, 他 显 得 有 些 紧 张 连 忙 取 来 百 花, 翻 到 了 一 篇 题 为 唱 歌 何 须 发 新 衣 的 文 章 递 给 我 们 文 章 不 长, 作 者 署 名 时 雨 读 过 此 文, 我 的 第 一 反 应 是 有 问 题, 尤 其 没 有 共 产 党 就 没 有 新 衣 裳 等 说 法 问 题 很 大 便 问 方 民 : 时 雨 是 什 么 人? 是 真 名 吗? 方 民 答 : 长 江 航 运 公 司 的 宣 传 科 长, 县 作 家 协 会 会 员, 真 名 我 单 刀 直 入 : 这 个 人 平 时 表 现 怎 么 样? 流 露 过 对 社 会 不 满 的 情 绪 吗? 方 民 倒 很 坦 然 : 时 雨 同 志 我 还 是 比 较 了 解 的, 他 入 党 比 较 早, 做 过 团 支 书, 做 过 党 支 书, 从 事 宣 传 工 作 的 时 间 比 较 长 他 的 作 品 以 新 闻 报 道 和 言 论 居 多, 基 本 上 都 是 正 面 宣 传, 没 有 对 社 会 不 满 的 内 容 那 没 有 共 产 党 就 没 有 新 衣 裳 如 何 解 释? 方 民 诚 恳 地 说 : 这 句 话 确 有 不 妥, 容 易 引 起 歧 义, 不 严 肃 尤 其 被 名 报 借 题 发 挥, 加 以 歪 曲 放 大, 造 成 了 不 良 影 响, 后 果 是 严 重 的 作 为 百 花 主 编, 我 作 检 查 并 承 担 责 任 但 就 时 雨 同 志 这 篇 文 章 而 言, 其 立 意 内 容 并 不 错 他 只 是 对 我 县 歌 咏 活 动 中 一 些 单 位 为 统 一 着 装 而 用 公 款 购 买 新 衣 裳 的 现 象 提 出 了 批 评, 就 事 论 事 而 已 而 没 有 共 产 党 就 没 有 新 衣 裳 这 句 话 乃 群 众 戏 言, 出 于 特 定 场 景 可 以 想 见, 在 穿 着 新 衣 裳 唱 着 没 有 共 产 党 就 没 有 新 中 国 的 时 候, 有 人 顺 口 来 了 一 句 没 有 共 产 党 就 没 有 新 衣 裳, 实 为 调 侃, 并 无 恶 意 我 以 为, 如 果 认 为 这 就 是 攻 击 共 产 党, 就 是 对 社 会 不 满 的 话, 不 符 合 当 时 的 实 际 情 况, 难 以 服 人 至 于 名 报 借 题 发 挥 的 歪 曲, 显 然 与 时 雨 同 志 的 原 文 南 辕 北 辙, 板 子 不 能 打 在 他 的 身 上 我 感 到 他 的 话 比 较 客 观, 是 这 么 回 事, 但 仍 心 有 不 甘 似 的 问 他 : 照 你 这 么 说, 捅 了 这 么 大 的 娄 子, 时 雨 却 没 有 什 么 责 任 啦? 方 民 反 倒 平 静 了 : 实 事 求 是, 时 雨 没 有 责 任 因 为 别 人 歪 曲 他 的 本 意 不 是 他 的 责 任, 他 无 法 预 知, 也 无 法 制 止 你 种 下 的 是 瓜, 他 说 他 看 见 的 是 豆 ; 你 给 予 的 是 花, 他 说 他 收 到 的 是 草 古 今 中 外 类 似 的 事 情 多 得 是 说 到 底, 时 雨 也 是 受 害 者, 是 最 直 27

28 28 接 的 受 害 者 我 真 的 被 方 民 说 服 了, 转 而 和 他 商 讨 : 那 么 你 看 这 件 事 怎 么 处 理 好 呢? 方 民 边 想 边 说 : 那 我 就 说 一 点 初 步 想 法 吧 一 是 对 于 名 报, 可 由 我 们 百 花 编 辑 部 并 时 雨 同 志 发 函 与 其 交 涉, 抗 议 其 刊 文 歪 曲 时 雨 文 章 的 本 意, 要 求 其 更 正 当 然, 对 方 不 予 理 睬 的 可 能 性 很 大 二 是 对 于 时 雨 同 志, 如 你 们 觉 得 有 必 要, 可 去 他 所 在 单 位 了 解 他 的 一 贯 表 现, 以 消 除 有 关 方 面 对 他 的 误 解 三 是 通 过 这 件 事, 我 们 百 花 编 辑 部 将 吸 取 教 训, 今 后 编 发 稿 件 时 要 增 强 防 范 意 识, 尽 可 能 避 免 再 发 生 类 似 情 况 我 满 意 地 连 连 点 头 : 好 的 好 的, 我 们 回 去 立 即 向 领 导 汇 报 也 请 你 将 这 些 想 法 向 市 委 宣 传 部 领 导 作 个 汇 报 后 续 工 作 我 们 再 联 系! 向 有 关 领 导 汇 报 后, 又 要 我 们 写 了 一 个 书 面 汇 报 这 个 汇 报 的 有 关 内 容 我 还 请 方 民 帮 助 作 了 修 改 补 充, 增 强 了 说 服 力 同 时 附 上 了 刊 有 时 雨 文 章 的 那 本 百 花 杂 志, 这 件 事 就 算 结 束 了 方 民 那 头, 宣 传 部 领 导 赞 同 了 他 的 意 见, 还 安 慰 他 说, 是 你 的 责 任 你 要 承 担, 不 是 你 的 责 任 你 就 不 要 往 自 己 身 上 拉 增 强 防 范 意 识 是 对 的, 可 树 欲 静 风 不 止, 许 多 事 情 不 是 你 们 能 控 制 得 了 的, 怪 不 得 你 们! 你 们 该 怎 么 干 还 是 怎 么 干, 不 要 因 噎 废 食 束 手 束 脚! 方 民 告 诉 我 这 些 情 况 时, 开 心 得 像 个 孩 子, 感 染 得 我 也 跟 着 乐 了 想 想 也 是, 他 虽 官 至 正 局, 毕 竟 才 三 十 来 岁, 他 那 个 年 龄 的 稚 气, 时 不 时 总 会 冒 出 一 点 来 的 不 久, 发 生 了 八 九 风 波 事 态 平 息 后, 我 们 局 立 即 投 入 了 清 查 动 乱 分 子 的 集 中 行 动 在 收 到 的 检 举 信 中, 有 两 封 揭 发 的 是 县 文 联 组 联 部 主 任 何 宗 火 的 问 题 我 让 小 袁 打 电 话, 请 方 主 席 来 我 们 局 一 下, 有 要 事 商 量 很 快, 方 民 气 喘 吁 吁 地 来 了 多 日 不 见, 他 又 瘦 了 黑 了 一 些, 鬓 角 处 星 星 点 点 的 白 发 更 多 了 问 他 怎 么 这 么 急 的, 说 自 行 车 扎 破 胎 送 去 修 了, 跑 过 来 的 因 为 知 道 我 们 找 他 是 什 么 事, 正 好 也 要 找 我 们, 就 走 得 急 了 点 原 来 县 纪 委 县 委 组 织 部 县 委 宣 传 部 都 收 到 了 对 何 宗 火 的 检 举 信, 都 是 两 封, 都 检 举 的 同 样 问 题 我 请 方 民 先 说 方 民 显 然 有 备 而 来 : 对 何 宗 火 同 志 的 检 举 信, 综 合 两 封 信 的 内 容, 讲 了 三 个 方 面 的 问 题 : 一 是 去 师 专 讲 课 以 及 平 时 言 谈 中 散 布 支 持 动 乱 的 言 论, 鼓 动 学 生 及 媒 体 记 者 上 街 闹 事 ; 二 是 用 公 款 购 买 高 档 服 装 给 省 有 关 部 门 领 导 行 贿 ; 三 是 与 多 名 女 性 发 生 不 正 当 男 女 关 系 我 说 : 是 的, 我 们 收 到 的 信 里 也 是 说 的 这 些 方 民 继 续 说 : 关 于 散 布 支 持 动 乱 言 论 的 问 题, 这 个 好 查, 今 年 他 在 师 专 作 过 文 学 讲 座, 他 怎 么 说 的 说 了 些 什 么, 都 可 以 查 清 楚 但 有 一 点, 就 是 最 近 的 中 央 文 件 明 确 了 一 个 时 间 界 限, 即 五 月 十 八 日, 就 是 中 央 作 出 对 北 京 实 行 戒 严 决 定 的 这 一 天 戒 严 令 发 出 前, 一 般 的 错 误 言 论 不 予

29 追 查, 主 要 追 究 戒 严 令 发 出 后 的 违 法 行 为 这 个 时 间 界 限 算 数 吧? 算 数, 文 件 都 传 达 了 那 行, 何 宗 火 的 文 学 讲 座 是 在 五 一 八 之 前 江 州 的 学 生 也 好, 记 者 也 好, 所 有 上 街 游 行 的 事 件, 不 论 是 否 与 何 宗 火 有 关, 也 都 发 生 在 五 一 八 之 前 至 于 平 时 的 言 谈, 五 一 八 之 前 大 家 都 有 一 些 疑 虑, 我 和 何 宗 火 天 天 在 一 起, 也 议 论 过 不 少, 感 到 中 央 的 态 度 前 后 不 一, 领 导 人 的 声 音 也 不 一 致, 造 成 了 下 面 的 无 所 适 从 五 一 八 以 后 思 想 上 行 动 上 都 统 一 了, 不 要 说 发 表 支 持 动 乱 的 言 论 了, 你 想 听 也 听 不 到 的 何 宗 火 同 志 作 为 组 织 上 重 点 培 养 的 一 位 党 员 干 部, 不 可 能 不 与 党 中 央 保 持 一 致 这 一 点, 我 可 以 打 包 票, 愿 意 为 他 担 保! 我 又 一 次 被 方 民 打 动 了, 不 仅 是 由 于 他 有 理 有 据 的 分 析, 更 由 于 他 尽 力 保 护 同 志 的 苦 心 受 他 的 感 染, 我 陡 然 有 了 一 种 如 释 重 负 的 轻 松, 当 即 果 断 地 表 了 态 : 方 主 席, 你 的 分 析 有 理 有 据, 我 同 意 你 的 意 见! 我 们 将 根 据 中 央 文 件 精 神, 向 局 清 查 领 导 小 组 提 出 对 何 宗 火 不 予 立 案 的 意 见, 请 你 放 心! 方 民 站 起 了 身 : 谢 谢 你! 谢 谢 你 们! 同 时 弯 下 腰, 郑 重 地 向 我 们 鞠 了 一 躬 方 民 谢 我 的 这 一 躬, 我 回 味 了 好 久, 至 今 不 能 忘 怀 我 又 问 他 检 举 信 上 的 另 两 个 问 题 是 怎 么 回 事, 他 摇 了 摇 头 : 买 服 装 的 事 以 前 听 何 宗 火 说 过, 是 一 个 企 业 的 领 导 托 他 办 的, 算 不 上 他 的 事, 也 与 文 联 无 关 文 联 的 财 务 审 批 我 都 交 给 了 邱 秘 书 长, 就 他 一 支 笔, 邱 秘 书 长 是 位 老 革 命, 把 关 很 严, 绝 不 可 能 用 公 款 买 东 西 送 人 的, 何 况 文 联 的 那 点 儿 经 费 也 买 不 起 至 于 生 活 作 风 问 题, 更 是 何 宗 火 的 老 话 题 了, 前 年 提 拔 他 的 时 候, 也 是 一 下 子 来 了 几 封 匿 名 信, 名 单 列 了 一 串, 挺 吓 人 的 县 委 组 织 部 专 门 做 了 调 查, 什 么 也 没 查 到 我 认 为 不 足 为 怪, 也 是 一 种 传 统 吧 我 深 有 同 感 : 确 实 是 一 种 传 统, 不 过 我 们 江 州 特 别 厉 害, 有 人 专 门 就 吃 这 碗 饭, 还 常 常 得 逞! 方 民 说 : 不 少 人 都 说 江 州 的 小 人 最 多, 窝 里 斗 最 凶, 其 实 未 必 小 人 哪 儿 都 有, 八 分 钱, 查 半 年, 耗 就 把 你 耗 死 了 实 际 上 匿 名 信 情 况 各 异, 譬 如 担 心 打 击 报 复 而 不 敢 具 名 的 就 很 多, 被 匿 名 信 捅 出 来 的 腐 败 案 件 也 很 多 我 认 为, 关 键 问 题 倒 不 在 于 是 否 匿 名, 而 在 于 举 报 要 讲 事 实 如 果 是 别 有 用 心 的 污 蔑, 就 应 该 还 被 污 蔑 者 的 清 白 遇 到 这 种 情 况, 领 导 的 态 度 就 很 关 键 了 我 忽 然 情 绪 激 动 起 来, 向 方 民 掏 心 掏 肺 似 地 诉 说 道 : 你 像 我 们 公 安, 看 上 去 满 眼 人 间 正 道, 其 实 也 是 一 锅 大 杂 烩, 什 么 样 的 人 什 么 样 的 事 少 过 的? 像 我, 这 个 副 局 长 几 年 前 就 定 了, 突 然 来 了 一 大 堆 检 举 信, 只 好 搁 了 下 来 局 长 倒 是 换 了 个 不 停, 都 忙 着 他 们 自 己 升 官, 谁 真 正 用 心 帮 我, 对 我 尽 到 责 任 啊! 他 妈 的, 不 提 拔, 我 是 一 片 好 评 刚 说 提 拔, 我 立 马 成 了 坏 人 看 我 的 眼 神 都 变 了 你 就 是 把 那 些 所 谓 人 民 来 信 逐 条 查 一 查, 还 我 一 个 清 白 也 是 好 的 啊, 没 人 问, 含 含 糊 糊, 一 搁 了 事! 幸 亏 新 来 的 局 长 敢 于 负 责, 一 直 找 到 县 委 书 记, 加 上 我 又 混 到 了 一 本 党 校 的 本 科 函 授 文 凭, 才 算 为 29

30 30 我 平 了 反, 我 头 发 都 等 白 了! 方 民 说 : 遇 到 什 么 样 的 领 导 太 重 要 了, 所 谓 命 运, 很 多 情 况 下 也 就 是 领 导 的 一 句 话 我 连 连 点 头 : 就 这 么 一 回 事, 所 以 我 现 在 工 作 得 特 别 起 劲, 该 出 十 分 力 的 绝 不 出 九 分, 这 样 才 对 得 起 我 们 局 长, 对 得 起 县 委 书 记! 方 民 笑 了 : 高 局 长, 我 发 现 你 身 上 既 有 当 兵 人 的 那 种 豪 爽, 又 有 一 种 书 生 气 你 到 底 是 文 革 前 的 高 中 生, 不 一 样 我 被 他 夸 得 不 好 意 思 了 : 哪 里 哪 里, 我 读 的 那 些 书 都 还 给 老 师 了 不 过 我 平 时 倒 是 喜 欢 看 看 书 的 不 把 时 间 全 花 在 打 牌 喝 酒 上 方 民 还 告 诉 我 : 何 宗 火 的 事, 县 纪 委 和 组 织 部 宣 传 部 的 领 导 都 很 重 视 都 已 找 过 我, 我 也 汇 报 了 自 己 的 看 法 纪 委 领 导 一 针 见 血, 说 检 举 信 的 要 害 是 第 一 个 问 题, 一 定 要 见 底, 既 不 能 放 过 一 个 坏 人, 又 要 严 格 按 政 策 办 事 并 要 我 与 你 们 及 时 对 接, 把 情 况 了 解 清 楚, 提 出 处 置 意 见 我 说 : 是 的, 这 次 清 查 行 动 县 纪 委 全 程 参 与, 凡 是 涉 及 党 员 干 部 的, 不 论 立 案 与 否, 都 必 须 同 时 抄 报 纪 委 最 终 的 处 理, 也 是 纪 委 定 夺, 再 按 干 部 管 理 权 限 走 程 序 方 民 点 点 头 : 组 织 上 对 同 志 们 的 政 治 生 命 是 愈 来 愈 爱 惜 了, 包 括 这 一 次, 中 央 首 先 明 确 了 时 间 界 限, 保 护 了 一 大 批 人 这 是 对 我 们 党 历 次 政 治 运 动 所 造 成 严 重 后 果 的 拨 乱 反 正, 要 放 在 过 去, 不 知 要 搞 成 什 么 样 了 像 何 宗 火 这 种 情 况, 肯 定 在 劫 难 逃! 我 笑 了 起 来 : 那 肯 定, 还 等 得 及 你 来 说 三 道 四 啊, 早 就 抓 走 了! 方 民 没 有 笑, 若 有 所 思 地 看 着 我 : 应 该 承 认, 这 是 一 种 进 步 是 的, 我 承 认, 这 是 一 种 进 步 我 对 自 己 说 方 民 打 来 电 话, 说 你 不 是 想 结 识 一 下 江 河 吗? 我 们 明 天 晚 上 有 个 小 聚 会, 你 有 兴 趣 来 喝 两 杯 吗? 我 还 欠 你 一 顿 呢! 我 说 行 啊! 有 哪 些 人? 方 民 说 就 百 花 的 几 位 编 辑, 除 了 江 河 还 有 田 宁 和 古 农, 多 数 你 都 熟 这 半 年 多 来, 我 们 接 触 得 多 了 些 文 联 的 书 刊 多, 我 和 小 袁 常 去 借 几 本 回 来, 他 们 的 百 花 则 每 期 必 读 每 次 去, 都 在 那 儿 聊 一 会 儿, 跟 文 联 的 几 位 也 都 熟 了 这 期 间, 我 们 曾 请 他 们 帮 过 一 次 忙 局 里 一 次 集 中 行 动 收 缴 上 来 许 多 书 刊, 请 他 们 来 帮 我 们 鉴 别 一 下 哪 些 是 非 法 出 版 物 和 黄 色 书 刊 为 表 示 感 谢, 曾 请 他 们 吃 过 一 次 饭, 不 巧 方 民 另 外 有 事 没 能 参 加 我 说 你 不 来 可 以 啊, 下 次 你 得 请 我 话 是 随 嘴 说 的, 没 想 到 主 席 记 住 了 聚 会 地 点 在 歌 舞 巷 头 的 江 陵 饭 店, 店 不 大, 但 挂 着 国 营 的 牌 子, 关 键 是 经 理 老 余 特 别 热 情, 江 州 街 上 一 半 人 都 是 他 的 熟 人, 去 他 那 儿 消 费 比 较 放 心 老 余 就 是 老 余, 听 说 我 要 光 临, 已 经 站 在 大 厅 门 口 迎 候 了 没 想 到 百 花 编 辑 部 的 阵 容 如 此 强 大 除 了 方 民 邱 秘 书 长 何 宗 火 三 位 外, 有 负 责 小 说 的 江 河 和 皖 墨 负 责 散 文 的 许 阳 负 责 诗 歌 的 田 宁 负 责 评 论 的 古 农 江 河 不 用 说 了, 著 名 小 说 家, 县 文 化 局 创 作 员, 县 作 家 协 会 副 主 席, 百 花 执 行 主 编

31 皖 墨 让 我 吃 了 一 惊, 原 来 他 就 是 副 县 长 成 兆 和, 皖 墨 是 笔 名, 以 前 只 知 道 他 是 位 书 法 家, 想 不 到 署 名 皖 墨 的 那 许 多 小 说 散 文 诗 歌 竟 是 这 位 县 领 导 的 作 品, 而 且 他 竟 然 屈 尊 担 任 着 百 花 的 小 说 编 辑 许 阳, 诗 人 作 家, 江 州 职 业 学 校 教 师, 县 作 家 协 会 副 主 席, 百 花 执 行 主 编 田 宁 和 古 农 都 是 老 熟 人, 前 者 是 诗 人 作 家, 县 文 化 馆 副 馆 长 ; 后 者 是 作 家 鲁 迅 研 究 专 家, 江 州 中 学 副 校 长, 县 文 联 兼 职 副 主 席 作 家 协 会 主 席 让 我 感 动 的 是, 他 们 都 各 有 自 己 的 本 职 工 作, 为 百 花 组 稿 编 辑 校 对 都 是 义 务 劳 动, 没 有 任 何 报 酬 和 这 些 大 作 家 一 起 吃 饭 是 第 一 次, 我 开 始 有 点 儿 拘 谨 渐 渐 地, 发 现 他 们 虽 性 格 各 异, 却 又 都 是 性 情 中 人, 言 谈 洒 脱 幽 默, 并 无 有 些 文 人 拿 腔 拿 调 的 那 股 酸 味 几 杯 酒 一 干, 我 也 放 开 了 所 有 人 都 没 有 提 及 我 们 与 他 们 与 百 花 有 过 的 瓜 葛, 都 对 我 尊 重 有 加, 当 然, 心 理 上 的 距 离 还 是 明 显 的 我 主 动 和 江 河 攀 谈 起 来, 我 告 诉 他 : 你 的 小 说 我 们 一 家 都 喜 欢 看, 特 别 我 家 属, 每 次 拿 到 百 花 都 是 先 找 你 的 小 说 看, 看 着 看 着 还 要 拉 着 我 讲 你 小 说 里 的 故 事 大 家 哈 哈 大 笑, 说 江 河 的 忠 实 读 者 又 多 了 一 个, 这 是 最 大 的 肯 定, 最 高 的 嘉 奖, 应 该 敬 酒 表 示 感 谢 江 河 有 点 不 好 意 思, 脸 都 红 了, 连 连 拱 手 道 : 不 敢 当 不 敢 当! 我 不 会 喝 酒, 以 茶 代 酒 致 谢 吧! 我 接 着 说 : 我 家 属 一 定 要 我 替 她 问 你 一 下, 你 小 说 里 的 楚 驴 子 是 不 是 吴 矮 子, 王 二 是 不 是 刘 二, 胡 爹 是 不 是 储 爹 她 说 这 些 人 都 是 她 家 的 老 街 坊, 熟 得 很, 许 多 情 况 她 都 知 道, 说 你 写 得 比 她 知 道 的 还 要 细 但 有 些 事 情 好 像 又 对 不 上 号, 楚 驴 子 好 像 又 不 全 是 吴 矮 子 了 所 以 她 一 定 要 我 帮 她 问 个 清 楚 江 河 认 真 作 答 : 楚 驴 子 肯 定 不 是 吴 矮 子, 王 二 也 肯 定 不 是 刘 二 但 是 我 写 楚 驴 子 是 以 吴 矮 子 作 原 型 的, 同 时 又 添 加 了 一 些 与 吴 矮 子 无 关 的 内 容 我 写 的 是 小 说, 不 限 于 真 人 真 事 邱 秘 书 长 补 充 道 : 写 真 人 真 事 的 体 裁 有 通 讯 特 写 报 告 文 学 等, 是 谁 就 是 谁, 是 什 么 事 就 是 什 么 事, 与 小 说 不 同 听 他 们 这 一 解 释, 我 大 致 上 懂 了 便 抓 住 机 会 继 续 向 他 们 请 教 : 小 说 与 纪 实 小 说 有 哪 些 区 别? 江 河 会 心 一 笑 : 局 长 原 来 是 问 这 个 啊! 意 思 差 不 多 再 举 个 例 子 吧! 譬 如 水 浒 传, 作 者 施 耐 庵 是 我 们 邻 县 楚 水 的, 据 说 水 浒 传 即 取 材 于 吴 王 张 士 诚 的 故 事 但 它 是 小 说, 因 为 施 耐 庵 笔 下 的 人 物 已 经 不 是 原 来 的 张 士 诚 了 鲁 迅 先 生 曾 说 过, 人 物 的 模 特 儿 也 一 样, 没 有 专 用 过 一 个 人, 往 往 嘴 在 浙 江, 脸 在 北 京, 衣 服 在 山 西, 是 一 个 拼 凑 起 来 的 角 色 而 纪 实 小 说 则 不 同, 它 是 对 本 来 面 目 的 记 录, 不 容 拼 凑, 必 须 是 生 活 中 真 实 的 存 在 方 民 进 一 步 解 释 : 林 海 雪 原 青 春 之 歌 红 岩 等 都 具 有 相 当 程 度 的 纪 实 性, 但 它 们 只 能 是 小 说 为 什 么? 因 为 作 者 是 以 生 活 中 的 真 实 为 原 材 料, 进 行 了 杂 取 生 发 糅 合 的 加 工 和 虚 构 而 纪 实 小 说 的 基 本 内 容 主 要 人 物 和 事 件 都 必 须 是 真 实 的 31

32 32 记 录, 不 允 许 像 小 说 那 样 加 工 和 虚 构 善 于 概 括 的 田 宁 即 时 小 结 : 小 说 的 特 征 是 虚 构, 纪 实 小 说 的 特 征 是 真 实, 区 别 在 于 虚 和 实 我 又 问 : 可 是 有 个 刊 物 发 表 的 纪 实 小 说 一 看 就 知 道 是 说 的 我 们 江 州, 但 是 里 面 的 许 多 事 情 又 不 是 江 州 的 那 不 能 算 纪 实 小 说, 说 是 怪 胎 倒 差 不 多! 何 宗 火 脱 口 而 出 许 阳 先 生 讲 话 不 紧 不 慢 : 纪 实 这 种 文 体 发 轫 于 六 十 年 代 中 期 的 美 国, 这 类 作 品 大 都 是 根 据 真 实 的 事 件, 提 出 一 些 人 们 关 注 的 问 题 其 实 纪 实 小 说 也 不 完 全 排 斥 虚 构, 但 它 的 前 提 是 以 事 实 为 基 础 古 农 先 生 认 为 : 纪 实 小 说 在 人 物 事 件 等 主 要 方 面 必 须 真 实, 而 某 些 无 损 于 大 真 实 的 小 细 节 则 可 以 虚 构 譬 如 有 人 写 的 鲁 迅 传 记 就 有 虚 构, 特 别 是 人 物 语 言, 当 时 又 没 有 记 载 钱 钟 书 先 生 的 谈 艺 录 里 讲 到 中 国 古 代 的 代 言 就 是 这 回 事, 如 果 这 个 都 不 允 许, 就 没 办 法 写 了, 不 可 能 句 句 有 出 处, 像 你 们 办 案 子 但 大 的 方 面 不 行, 说 到 底, 纪 实 小 说 的 关 键 是 实 成 县 长 也 发 表 了 他 的 看 法 : 纪 实 小 说 的 实, 又 不 是 自 然 主 义 的 简 单 复 制, 它 还 有 一 个 选 择 的 问 题 由 此 而 言, 纪 实 小 说 典 型 化 的 特 征 则 是 选 择 是 选 择 还 是 虚 构, 实 质 上 是 纪 实 与 非 纪 实 的 分 水 岭 至 于 如 何 选 择, 选 择 什 么, 是 以 作 者 的 主 观 理 性 情 感 为 转 移 的 有 成 功 的 选 择, 也 有 失 败 的 选 择 其 成 功 往 往 能 以 小 见 大 地 及 时 反 映 社 会 现 实, 其 失 败 则 容 易 形 成 对 现 实 生 活 的 歪 曲 回 答 了 我 的 问 题 后, 他 们 便 随 便 聊 了 起 来, 话 题 很 广, 妙 语 极 多 我 偶 尔 也 插 上 一 两 句 话, 主 要 是 听, 感 到 听 他 们 聊 天 十 分 有 趣, 有 一 种 欣 赏 着 什 么 的 愉 悦 这 顿 饭 给 我 留 下 了 很 深 的 印 象, 无 人 闹 酒, 桌 子 上 的 菜 也 剩 了 不 少, 满 桌 高 谈 阔 论, 书 卷 气 甚 浓, 又 不 乏 活 泼 轻 松 我 发 现 他 们 有 一 个 共 同 特 点, 就 是 幽 默 江 州 报 前 几 天 有 一 篇 方 民 的 文 章, 正 是 评 介 的 他 们 几 位, 其 中 一 段 就 是 谈 的 幽 默 : 江 河 的 幽 默 简 洁 凝 练, 颇 有 点 儿 司 马 迁 纪 传 的 神 韵 ; 古 农 的 幽 默 如 邻 家 大 哥 的 家 常, 看 似 随 便 的 几 句 闲 谈, 不 经 意 中, 其 意 已 远 ; 许 阳 的 幽 默 是 不 动 声 色 里 的 玄 妙, 言 简 神 淡, 无 声 胜 有 声 ; 田 宁 的 幽 默 有 小 桥 流 水 般 的 曲 折, 不 疾 不 徐, 柳 暗 而 花 明 ; 皖 墨 的 幽 默 则 冒 着 热 气, 诙 谐 俏 皮, 绘 声 绘 色, 妙 语 连 珠, 波 澜 四 起, 最 是 令 人 捧 腹 真 是 多 事 之 秋, 又 来 事 儿 了 值 班 室 打 来 电 话, 说 有 人 来 电 反 映, 工 人 文 化 宫 有 个 画 展, 裸 体 的 披 头 散 发 的 两 只 大 乳 房 的, 乱 七 八 糟, 很 不 健 康, 很 有 问 题 现 场 闹 哄 哄 的, 许 多 人 都 说 看 不 下 去, 你 们 得 去 管 一 管, 不 然 非 出 事 不 可 恰 巧 是 个 星 期 天, 我 让 值 班 室 通 知 下 小 袁, 便 从 家 里 赶 了 过 去 文 化 宫 一 楼 的 入 口 处 放 了 块 站 牌, 上 书 : 叶 中 华 油 画 展 配 诗 : 田 宁 许 飞 主 办 单 位 : 县 文 联 县 总 工 会 承 办 单 位 : 县 美 协 县 工 人 文 化 宫 这 座 青 砖 黛 瓦 的 旧 式 楼 房 是 工 人 文 化 宫 的 主 建 筑, 三 层 二 楼 三 楼 是 阅 览 棋 牌 乒 乓 等 活 动 室 一 楼 为 展 厅, 一 排 五 间 都 挂 满 了 镜 框, 叶 中 华 的 画 挂 在 上 方, 画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