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D F736F F D20312D322DB0A8AFAAB3E0C2A7B7B9B7BDA1D0C0C4BB50C26C5FB3AFB0AAA7D35F2E646F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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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馬 祖 喪 禮 溯 源 以 斂 殯 為 例 陳 高 志 國 立 台 灣 大 學 文 學 博 士 世 新 大 學 中 文 系 兼 任 助 理 教 授 摘 要 民 情 風 俗 一 言 以 蔽 之, 就 是 某 地 居 民 共 同 的 生 活 習 慣, 它 是 源 遠 流 長 的 但 是, 這 些 歷 史 悠 久 的 生 活 習 慣, 或 社 會 制 度, 會 因 生 存 的 時 空 條 件 而 改 變 福 州 自 古 以 來 就 是 福 建 首 善 之 都, 其 風 俗 文 化 也 是 來 自 上 國 中 州 吾 鄉 馬 祖 列 島 雖 位 於 閩 東 海 隅, 因 為 地 緣 關 係, 居 民 的 生 活 習 慣 民 情 風 俗 等, 均 在 福 州 文 化 廣 衍 漸 潤 的 範 圍 之 內 故 部 份 習 俗 與 古 籍 所 載 多 所 雷 同 以 馬 祖 喪 禮 來 說, 他 既 有 古 之 凶 禮 影 子, 又 有 地 域 性 的 色 彩 從 繪 喜 容 建 壽 域 到 殯 葬 後 的 虞 祭 等, 皆 有 一 套 完 整 的 儀 節 由 過 程 來 看, 它 卒 斂 殯 葬 祭 之 繁 文 冗 節, 無 不 與 儒 家 生, 事 之 以 孝 ; 死, 祭 之 以 禮 的 原 則 合 轍 而 出 殯 入 壙 之 時 刻, 每 視 海 水 漲 潮 程 度 而 定 的 習 俗, 又 呈 現 與 內 地 不 同 的 海 洋 文 化 之 內 涵 故 就 其 變 者 而 觀 之, 文 化 經 過 傳 播, 一 旦 落 地 生 根 後, 往 往 會 出 現 在 地 特 色 若 就 其 不 變 者 而 觀 之, 則 百 川 納 海 萬 徑 歸 宗, 它 們 都 是 同 一 源 流 的 分 化 結 果 這 種 同 中 有 異 異 中 有 同 的 現 象, 是 無 可 避 免 的 五 禮 之 中 以 凶 禮 最 為 繁 瑣, 故 本 文 僅 以 馬 祖 喪 禮 中 的 斂 與 殯 兩 大 儀 節 和 古 文 獻 的 相 關 資 料 做 比 較 觀 察 敘 述 時 必 然 會 面 臨 有 關 禮 俗 的 名 詞 用 語, 為 使 讀 者 能 深 切 了 解 馬 祖 特 殊 文 化, 本 文 盡 可 能 將 相 關 的 詞 語 以 母 語 呈 現, 並 附 上 注 音 ( 含 國 際 音 標 ) 及 簡 單 說 解 關 鍵 字 : 馬 祖 馬 祖 喪 禮 馬 祖 民 俗 殯 斂 1-2-1

2 一 前 言 生 與 死 是 人 生 的 兩 件 大 事 所 以, 荀 子 禮 論 說 : 生, 人 之 始 也 ; 死, 人 之 終 也 又 說 : 喪 禮 者, 以 生 者 飾 死 者 也, 大 象 其 生 以 送 其 死 也 故 如 死 如 生, 如 亡 如 存, 終 始 一 也 1 以 禮 樂 仁 義 為 核 心 思 想 的 論 語 也 說, 慎 終 追 源, 民 德 歸 厚 2 生, 事 之 以 禮, 死, 葬 之 以 禮, 祭 之 以 禮, 可 謂 孝 矣 3 由 此 看 來, 傳 統 的 國 人 是 把 人 生 大 事 和 道 德 結 為 一 體 的 喪 禮 經 過 儒 家 的 推 闡, 因 此 就 建 構 出 一 套 非 常 完 整 而 嚴 密 的 制 度, 這 種 制 度 的 原 始 模 式, 載 記 在 禮 記 儀 禮 和 周 禮 等 文 獻 之 中, 其 複 雜 之 程 度, 即 便 是 當 時 的 人 也 未 必 全 知, 因 此 才 有 禮 記 曲 禮 下 所 謂 : 居 喪 未 葬, 讀 喪 禮 ; 既 葬, 讀 祭 禮 ; 喪 復 常, 讀 樂 章 的 訓 言 4 在 所 有 的 禮 制 之 中, 喪 禮 是 最 保 守 的, 因 為 幽 冥 世 界 無 法 透 過 經 驗 法 則 去 驗 證, 而 人 們 又 有 強 烈 的 趨 吉 避 凶 的 思 想, 故 很 多 儀 節 名 目 都 是 在 寧 可 信 其 有 的 認 知 下 產 生 的 所 以, 制 度 雖 然 代 有 因 革, 但 是 內 容 卻 仍 見 餖 飣 煩 瑣 5 本 地 習 俗 除 了 接 收 來 自 福 州 長 樂 連 江 等 地 的 生 活 習 慣 以 外, 又 有 一 些 屬 於 地 區 特 有 的 海 洋 文 化 因 子, 經 由 披 沙 揀 金 的 過 程, 我 們 不 難 發 現 馬 祖 喪 禮 文 化 的 變 與 不 變, 正 是 原 生 舊 貫 與 因 地 制 宜 的 差 別 二 斂 殯 釋 義 殮 為 後 起 字, 本 字 應 寫 成 斂 說 文 : 斂, 收 也 爾 雅 釋 詁 : 斂, 聚 也 釋 名 釋 喪 制 : 衣 尸 棺 曰 斂, 斂 者 斂 也, 斂 藏 不 復 見 也 由 此 可 見, 斂 的 字 義 為 收 束 聚 合 喪 葬 禮 中 的 大 斂 小 斂 是 用 其 引 申 義 古 人 為 往 生 者 著 穿 衣 物 後, 為 使 屍 體 所 穿 之 衣 裳 能 服 貼 不 散, 會 在 亡 人 身 體 紮 上 絞 帶 因 絞 是 必 要 之 程 序, 故 以 斂 作 禮 儀 之 名 施 絞 的 方 式 是 : 簀 上 1 梁 啟 雄 引 俞 樾 之 說, 文 中 的 四 個 如 字 有 不 妥 之 處 當 作 事 死 如 生, 事 亡 如 存 2 見 論 語 學 而 篇 3 見 論 語 為 政 篇 4 文 意 : 守 喪 期 間 要 研 讀 和 喪 禮 有 關 的 文 獻 靈 柩 入 土 後 要 研 讀 與 祭 禮 有 關 的 書 冊 除 喪 之 後 才 能 讀 詩 樂 的 書 籍 5 傳 統 的 喪 禮 屬 凶 禮 之 一, 因 為 古 代 社 會 講 究 尊 卑 階 等, 故 禮 制 運 作 每 隨 當 事 者 的 身 分 不 同 而 改 易 有 些 禮 制 過 於 強 調 形 式 的 呈 現, 致 使 純 孝 愚 孝 偽 孝 的 案 例 皆 史 不 絕 書 1-2-2

3 先 舖 絞, 絞 之 上 置 衾, 衾 之 上 加 衣, 為 屍 體 移 置 蓆 簀 時, 最 上 層 的 衣 物 最 貼 近 大 體, 故 依 次 先 著 衣, 再 裹 衾, 最 後 束 絞 這 些 程 序 完 成 後 再 套 上 布 袋, 此 布 袋 即 文 獻 上 所 謂 的 冒 此 為 小 斂 禮, 小 斂 禮 必 須 在 亡 人 壽 終 之 次 日 清 晨 舉 行 小 斂 後 次 日 進 行 大 斂 禮, 大 斂 禮 即 所 謂 移 屍 入 棺 殯 : 入 斂 後 停 柩 在 堂 曰 殯 根 據 古 文 獻 可 知, 小 斂 施 於 戶 之 內, 大 斂 則 移 於 阼 說 文 : 殯, 死 在 棺, 將 遷 葬 柩, 賓 遇 之 文 中 的 死 應 解 釋 成 屍 段 玉 裁 引 儀 禮 士 喪 禮 的 經 文 注 解 說 : 主 人 奉 尸 由 阼 階 鄉 西 階 所 以, 禮 記 檀 弓 上 說 : 周 人 殯 於 西 階 之 上, 則 猶 賓 之 也 釋 名 釋 表 制 : 殯, 賓 也, 賓 客 遇 之, 言 稍 遠 也 歸 納 以 上 訓 義, 殯 之 為 殯 是 因 為 : 棺 柩 即 將 遷 葬 山 陵 而 遠 去, 故 待 之 如 賓 其 次, 西 周 時 代, 東 階 為 主 位, 西 階 為 客 位, 為 賓 位, 語 意 由 此 發 展, 其 後 加 歹 為 偏 旁, 成 為 停 放 靈 柩 的 專 用 字 三 生 前 喪 葬 品 物 之 豫 備 學 者 多 稱, 五 帝 尚 矣 6 我 國 喪 葬 之 制 起 於 何 時, 這 是 很 難 詳 細 回 答 的 問 題 既 然 有 制 度 可 作 表 述, 必 然 是 文 化 進 程 已 到 相 當 水 準 的 結 果 墨 子 節 葬 下 記 載 : 楚 之 南 有 炎 人 國 者, 其 親 戚 死, 朽 其 肉 而 棄 之, 然 後 埋 其 骨, 乃 成 為 孝 子 ; 秦 之 西 有 伐 渠 之 國 者, 其 親 戚 死, 聚 薪 而 焚 之 燻 上, 謂 之 登 遐, 然 後 成 為 孝 子 7 這 兩 種 處 理 大 體 的 方 式 是 截 然 不 同 的 因 為 事 關 各 族 群 文 化 制 度 與 宗 教 信 仰, 按 理 說 它 是 不 能 做 價 值 上 的 判 斷 的 但 儒 家 的 孟 子 看 法 卻 與 此 不 同, 在 孟 子 滕 文 公 篇 中 有 記 載 他 糾 正 墨 家 信 徒 夷 之 的 話 說 : 蓋 上 世 嘗 有 不 葬 其 親 者, 其 親 死, 則 舉 而 委 之 於 壑 他 日 過 之, 狐 狸 食 之, 6 借 用 史 紀 五 帝 本 紀 之 語, 表 達 中 華 文 化 源 遠 流 長 的 事 實 7 孫 詒 讓 閒 詁 認 為, 炎 人 國 應 解 釋 為 啖 人 國 才 是 因 後 漢 書 作 噉 人 國 可 證 朽 字 太 平 廣 記 引 作 刳, 一 字 之 差, 影 響 到 對 某 族 群 喪 葬 方 式 的 理 解 因 為 朽 的 字 義 為 腐 爛, 刳 的 字 義 為 挖 空 剔 除, 面 對 先 人 的 大 體, 這 是 完 全 不 同 的 兩 種 處 理 方 式 1-2-3

4 蠅 蚋 姑 嘬 之 其 顙 有 泚, 睨 而 不 視 夫 泚 也, 非 為 人 泚, 中 心 達 於 面 目 蓋 歸, 反 虆 梩 而 掩 之, 誠 是 也 則 孝 子 仁 人 之 掩 其 親 亦 必 有 道 矣 8 不 同 的 喪 禮 文 化 反 映 出 人 們 對 另 一 個 世 界 的 不 同 看 法 受 儒 家 思 想 影 響 之 下 的 中 國 社 會, 基 本 上 是 相 信 靈 魂 不 滅 的 所 以, 從 上 古 以 來 用 人 牲 殉 葬 的 慘 劇 史 不 絕 書 春 秋 戰 國 時 代 的 文 獻, 或 田 野 考 古 所 見 的 墓 葬 遣 冊 出 土 物 品, 有 原 寸 大 小 的 實 物, 也 有 具 體 而 微 的 明 器, 可 以 說 是 五 花 八 門 地 中 的 社 會 結 構, 森 然 嚴 明, 其 實 就 是 現 實 社 會 的 複 製 吾 鄉 馬 祖, 民 生 經 濟 條 件 普 遍 不 佳 所 謂 陪 葬 物 品, 不 過 是 女 人 生 前 所 戴 的 幾 件 首 飾 而 已 未 受 新 式 教 育 薰 陶 的 馬 祖 傳 統 婦 女, 年 過 六 十 時 多 半 會 梳 髮 髻 髮 髻 的 形 式 有 二, 一 種 要 靠 髮 網 固 定, 另 一 種 是 靠 類 似 髮 簪 之 首 飾 加 以 定 著, 這 種 銀 質 首 飾 馬 祖 鄉 親 稱 扁 鈀 9 上 了 年 紀 的 女 人, 會 事 先 交 代 兒 女 ( 尤 其 是 女 兒 ), 當 大 限 來 臨 時 要 帶 走 的 衣 物 或 飾 品, 這 些 身 外 之 物 都 是 事 先 豫 備 妥 的 只 是 家 境 條 件 差 的 人, 能 省 則 省, 若 不 能 省 則 儘 量 使 用 替 代 物 以 馬 祖 年 長 的 女 人 來 說, 她 們 最 忌 諱 的 事 是 : 走 到 生 命 盡 頭 時, 頭 未 戴 花, 且 髮 型 蓬 鬆 散 亂, 因 此, 在 大 斂 時, 女 兒 或 媳 婦 會 為 她 梳 髮 髻 綁 頭 帕 簪 扁 鈀 戴 牡 丹, 視 各 家 經 濟 條 件 的 不 同, 使 用 之 材 質 有 金 銀 竹 木 與 塑 膠 之 分 至 於 年 長 的 男 性 往 生 者, 以 風 帽 長 袍 著 裝 最 為 常 見, 年 輕 者 因 受 西 化 影 響 而 有 異 此 例 民 國 七 0 年 代 之 前, 仍 屬 戰 地 的 馬 祖, 各 種 攝 影 器 材 是 列 為 管 制 用 品, 照 像 行 為 被 視 為 豪 奢 之 事 故 年 過 六 十 的 長 者 才 有 做 喜 容 的 必 要 喜 容 就 是 馬 祖 鄉 親 說 的 老 儂 相, 10 此 舉 並 非 馬 祖 特 有, 早 在 宋 朝 張 端 義 所 撰 的 貴 耳 集 中 即 見 此 記 載, 11 所 謂 喜 容, 即 事 先 豫 繪 之 肖 像 民 國 三 十 八 年 之 前, 講 究 的 人 是 送 往 大 陸 委 託 專 人 繪 製, 一 般 人 家 則 請 本 地 區 頗 具 繪 畫 天 分 的 鄉 親 代 為 捉 刀 國 軍 轉 進 來 此 之 後, 大 量 的 外 來 人 口 移 入, 民 間 的 商 貿 行 業 逐 漸 開 張, 此 時 才 時 興 由 在 地 的 照 相 館 處 理 肖 像 事 宜 8 文 意 為 : 親 人 亡 故, 將 其 屍 體 拋 棄 山 谷, 某 日 路 經 此 地 眼 見 野 獸 昆 蟲 嚙 食, 此 人 額 頭 汗 流 涊 涊, 羞 愧 的 不 敢 正 視, 回 去 持 工 具 加 以 掩 埋 之 後 世 埋 葬 親 人 必 然 有 其 道 理 存 在 的 9 方 言 說 ㄅㄧㄢˇ ㄇㄚˋ(bian 21 ma 53 ) 方 言 說 ㄌㄡˋ ㄋㄛㄩ 兀 ㄋㄨㄛ 兀 (louˋ nøyŋ 21 nuoŋ 21 ) 11 作 者 因 眾 人 有 貴 耳 聞 賤 目 視 之 陋 習, 故 取 以 為 書 刊 之 名, 全 書 共 三 集, 前 二 集 多 記 朝 廷 軼 事, 兼 及 詩 話, 偶 涉 神 怪 三 集 則 多 錄 瑣 聞 雜 事 1-2-4

5 事 死 如 事 生 既 然 被 視 為 家 庭 倫 常 顛 撲 不 破 的 美 德, 子 女 為 尊 長 準 備 必 要 的 冥 界 物 質, 那 是 理 所 當 然 的 事 終 年 勤 勞 於 山 海 的 庶 民 百 姓, 能 在 生 前 看 到 屬 於 自 己 的 壽 器, 12 是 令 人 羨 慕 的, 壽 器 之 材 若 屬 上 好 材 質, 那 更 是 滿 心 歡 喜 深 受 地 理 環 境 因 素 影 響 的 馬 祖, 為 家 中 長 輩 豫 先 訂 購 壽 板, 往 往 被 視 作 具 備 孝 德 楷 模 的 條 件 之 一 本 地 壽 板 皆 來 自 外 地, 其 中 以 福 州 杉 木 最 為 多 見, 13 因 為 馬 祖 是 海 島 型 氣 候, 長 年 潮 濕, 預 購 之 壽 板 每 採 豎 立 斜 靠 方 式 存 放, 如 此 一 者 節 省 空 間, 再 者 可 使 木 料 中 的 水 分 逐 漸 往 下 沉 降 而 不 受 蟲 魚 蠹 蝕 匠 師 製 作 的 棺 槥, 上 下 兩 板 稱 天 地, 側 邊 為 兩 牆 四 隔 價 位 最 為 昂 貴, 索 取 之 工 作 費 用 也 最 高 14 此 現 象 自 古 就 已 存 在 莊 子 人 間 世 : 宋 有 荊 氏 者, 宜 楸 柏 桑, 其 拱 把 而 上 者, 求 狙 猴 之 杙 者 斬 之, 三 圍 四 圍, 求 高 名 之 麗 者 斬 之 ; 七 圍 八 圍, 貴 人 富 商 之 家 求 樿 傍 者 斬 之 故 未 終 其 天 年, 而 中 道 之 夭 於 斧 斤, 此 材 之 患 也 15 文 中 的 樿 傍 詞 義 是 棺 材 唐 朝 成 玄 英 疏 說 : 棺 之 全 一 邊 而 不 兩 合 者 謂 之 樿 傍 七 圍 八 圍, 其 木 極 大, 富 貴 之 屋, 商 賈 之 家, 求 大 板 為 棺 材 者, 當 斬 取 之 也 兩 合 是 指 一 面 牆 由 兩 塊 木 料 拼 合 而 成 的 尚 秉 和 歷 代 社 會 風 俗 事 物 考 對 此 也 有 說 明 : 全 一 邊 者, 謂 棺 之 四 牆, 皆 一 板 所 成, 非 數 板 湊 成, 故 非 大 木 不 辦 今 世 仍 重 之, 謂 之 獨 傍 獨 蓋, 又 曰 四 獨, 即 樿 傍 之 義 也 16 鄉 親 口 中 的 六 隔 其 價 最 低, 因 此 是 平 頭 百 姓 經 濟 條 件 稍 差 者 之 首 選 殯 葬 之 禮 畢 竟 是 屬 凶 事, 故 鄉 親 作 為 每 每 以 避 諱 之 字 眼 稱 之 把 做 棺 12 壽 器 義 同 壽 槨, 是 棺 木 之 美 稱 凡 生 前 預 治 之 棺 木 皆 可 稱 之 13 上 好 之 棺 木 材 料 是 樟 檜 梓 楠 桐 等 馬 祖 鄉 親 因 經 濟 能 力 以 及 地 理 因 素, 故 以 福 州 杉 木 為 首 選 楊 樹 達 漢 代 婚 喪 禮 俗 考 引 用 續 漢 書 五 行 志 之 說 : 武 陵 兗 縣 女 子 李 娥 年 六 十 餘, 物 故, 以 其 家 杉 木 槥 斂 瘞 于 城 外 數 里 楊 氏 並 在 文 末 作 按 語 說 : 今 湖 湘 間 棺 多 用 杉 木, 觀 此 知 漢 已 然 矣 ( 見 該 書 59 頁 ) 根 據 木 匠 經 驗 所 知, 杉 木 質 輕 但 能 抗 潮, 故 頗 符 合 馬 祖 及 閩 東 一 帶 居 民 的 需 求 14 四 隔 方 言 說 ㄙㄧˋ ㄍㄚʔˊ(si 53 gaʔ 5 ), 整 體 棺 木 只 在 底 部 用 四 根 七 寸 鐵 釘 釘 牢, 鄉 親 深 信, 此 七 丁 鐵 釘 有 鎮 邪 抵 煞 的 功 能 15 文 意 : 荊 氏 是 宋 國 的 地 方 名 稱, 當 地 生 長 的 楸 柏 桑 其 枝 幹 很 直, 它 長 到 握 把 粗 時 就 被 人 砍 伐 做 關 獼 猴 的 籠 子 長 到 三 圍 四 圍 粗 時, 被 人 砍 去 蓋 房 子 做 舟 船 一 旦 長 到 七 圍 八 圍 粗 時 就 被 伐 去 做 棺 木 16 見 該 書 213 頁 1-2-5

6 木 稱 為 櫃 康 壽, 17 開 工 之 前 要 擇 吉 日 訂 良 時 主 人 與 木 匠, 不 說 開 工 而 是 說 開 斧, 18 當 天 主 人 家 或 施 工 場 地, 門 楣 上 要 掛 彩 布, 同 時 要 做 米 時 請 左 鄰 右 舍, 希 望 能 同 沾 吉 利 四 隔 棺 木 之 所 以 價 格 昂 貴, 那 是 因 為 四 片 木 板 一 體 成 形, 內 部 靠 匠 師 斧 鑿 雕 鏤 完 工 後 的 成 品, 斜 立 牆 角, 外 貼 紅 紙 或 罩 以 紅 布 也 有 頭 部 朝 內 的 橫 平 放 置 屋 角, 此 時 棺 內 需 放 置 紅 燭 蜀 合, 全 新 紅 筷 子 一 束 19 此 舉 表 示 該 物 已 有 所 屬, 孤 魂 野 鬼 不 可 捷 足 佔 用 最 後 在 天 蓋 上 貼 一 張 寫 有 福 字 菱 形 紅 紙, 至 此 方 大 功 告 成 上 古 時 代, 中 國 就 有 望 氣 占 卜 擇 地 之 風 詩 經 大 雅 公 劉 : 篤 公 劉, 既 溥 既 長 既 景 迺 岡, 相 其 陰 陽, 觀 其 流 泉, 其 軍 三 單 20 尚 書 洛 誥 : 朕 復 子 明 辟 予 乃 胤 保, 大 相 東 土, 其 基 作 民 明 辟 予 惟 乙 卯, 朝 至 于 洛 師 我 卜 河 朔 黎 水 我 乃 卜 澗 水 東 瀍 水 西, 惟 洛 食 我 又 卜 瀍 水 東, 亦 惟 洛 食 伻 來 以 圖 及 獻 卜 21 這 是 歷 史 上 稱 經 營 都 城 為 卜 洛 的 典 故 由 來 但 卜 宅 行 為 起 於 何 時 則 難 以 斷 定 22 只 知 孝 經 喪 親 章 有 卜 其 宅 兆 而 安 措 之 23 秦 漢 之 際 的 蒙 恬, 在 吞 藥 自 殺 前 仰 天 喟 然 太 息 說 : 恬 罪 固 當 死 矣 起 臨 洮, 屬 之 遼 東, 城 塹 萬 餘 17 櫃 的 本 義 是 木 匣, 是 儲 物 之 器, 本 是 名 詞, 漢 語 漢 字 是 單 音 節 獨 體 的 語 言 文 字, 故 文 字 有 轉 品 現 象, 轉 品 就 是 字 詞 的 詞 性 可 因 文 法 上 的 需 要 而 改 變, 故 此 地 的 櫃 已 經 轉 成 動 詞 了 18 開 斧, 方 言 說 :ㄎㄨㄟˋ ㄆㄨㄛ 31 (kui 53 puo 31 ) 19 蜀 合, 一 對 也 方 言 說 ㄙㄨㄛ ㄏㄚʔ 5 (suo haʔ 5 ) 棺 木 啟 用 時, 頭 朝 大 門 外 若 還 是 康 壽 階 段, 頭 必 須 朝 內, 這 是 民 俗 禁 忌 之 一 20 屈 萬 里 先 生 對 相 其 陰 陽 解 釋 : 相, 視 也 視 其 向 陰 向 陽, 以 為 居 室 也 ( 見 詩 經 詮 釋 498 頁 ) 21 這 是 周 公 營 建 洛 邑 的 重 要 文 獻 文 意 是 : 我 向 英 明 的 君 王 報 告, 我 要 繼 續 輔 佐 你, 仔 細 觀 察 東 方 之 地, 謀 劃 使 你 成 為 英 明 的 國 君 乙 卯 的 早 晨 我 到 洛 師 之 地, 我 占 卜 黃 河 北 岸 黎 水 一 帶, 澗 水 以 東, 瀍 水 以 西, 只 有 洛 水 一 帶 是 吉 利 的 於 是 有 請 君 王 來 洛 邑 共 商 建 城 大 計 我 把 占 卜 的 結 果 獻 給 君 王 22 卜 宅 的 語 意 有 二, 一 為 尋 找 居 住 地, 此 又 稱 卜 室, 一 為 卜 陰 宅 23 孝 經 注 說 : 宅, 墓 穴 也 ; 兆, 塋 域 也 因 為 安 葬 是 人 生 大 事 之 一, 故 須 占 卜 之 1-2-6

7 里, 此 其 中 不 能 無 絕 地 脈 哉 24 司 馬 遷 寫 < 淮 陰 侯 列 傳 > 時, 曾 親 如 淮 陰, 當 地 的 人 告 知, 韓 信 雖 為 布 衣 時, 其 志 與 眾 異 其 母 死, 貧 無 以 葬, 然 乃 行 營 高 敞 地, 令 其 旁 可 置 萬 家 余 視 母 塚, 良 然 25 由 這 些 相 關 史 料 看 來, 當 時 必 有 相 地 相 墓 之 法, 26 到 漢 魏 六 朝 時 代 才 能 蔚 為 大 國 歷 史 上 集 形 家 理 論 之 大 成 者 非 郭 璞 莫 屬 了 27 四 庫 提 要 著 錄 其 書 葬 經 是 目 前 所 見 最 早 的 相 墓 之 書 28 在 物 資 貧 乏 的 年 代, 馬 祖 鄉 親 為 往 生 者 尋 找 墓 地 並 不 困 難, 因 為 一 般 庶 民 之 家, 多 在 自 有 的 土 地 上 因 陋 就 簡 的 築 起 壙 壟, 只 有 少 數 經 濟 條 件 良 好 的 人 家, 才 有 財 力 豫 修 墳 塋, 此 時 青 烏 之 術 方 可 派 上 場 嫻 於 勘 輿 之 術 的 青 烏 先 生 馬 祖 方 言 稱 之 為 地 理 先 生 修 建 完 成 的 生 壙 鄉 民 稱 喜 墓, 在 豫 立 之 墓 碑 上 是 刻 壽 域, 29 且 將 碑 上 所 有 文 字 以 丹 紅 漆 書, 一 旦 開 始 使 用, 入 住 之 名 諱 以 金 漆 描 順 以 外, 其 餘 仍 用 紅 漆 為 生 壙 立 墓 碑 是 大 事 之 一, 主 人 家 是 以 辦 喜 事 的 方 式 來 處 理 此 制 起 源 於 漢 代 不 僅 如 此, 漢 人 立 墓 前 有 石 闕 有 石 廟, 時 至 今 日, 則 縮 小 為 墓 亭, 即 在 墓 碑 上 建 簷 以 遮 擋 風 雨 生 壙 以 雙 穴 為 多 見, 偶 而 也 有 四 穴 六 穴, 在 本 地 最 多 為 八 穴, 而 且 僅 此 一 家 八 穴 之 墓 安 葬 方 式 是 採 用 隧 道 葬 法 此 隧 道 葬 法 當 然 不 能 和 古 代 天 子 隧 道 葬 相 比 30 修 築 期 間, 一 旦 墓 穴 主 體 呈 現, 傍 晚 收 工 時, 會 在 墓 道 口 以 布 簾 或 板 塊 做 象 徵 性 的 遮 掩, 一 者 防 止 野 貓 野 狗 入 侵, 再 者 避 免 鬼 物 覬 覦 謹 慎 之 家 會 在 墳 邊 壓 一 斗 笠 作 鎮 邪 抵 煞 之 用 雙 穴 墓 是 為 夫 婦 合 葬 而 設, 依 常 理 而 言, 若 無 特 殊 事 故, 夫 妻 同 日 而 終 之 機 24 史 記 蒙 恬 列 傳 載 : 蒙 恬 被 逼 迫 自 殺 前, 百 思 不 解 建 功 者 受 死 的 道 理, 最 後 只 好 歸 咎 於 因 修 建 長 城 破 壞 地 脈 所 種 下 的 禍 因 25 見 史 記 淮 陰 侯 列 傳 在 太 史 公 曰 的 贊 語 中, 司 馬 遷 突 然 對 韓 母 墓 地 做 出 描 述, 和 面 對 韓 信 謀 反 被 殺 發 出 感 嘆 太 息, 似 乎 透 露 出 某 種 難 言 的 訊 息 或 許 在 司 馬 遷 的 內 心 中, 認 為 韓 信 對 母 喪 所 葬 之 地 未 能 安 適 處 理, 以 至 有 釀 成 悲 劇 的 結 局 26 史 記 日 者 列 傳 也 有 相 關 的 記 載 某 日 賈 誼 與 宋 忠 訪 於 卜 肆, ( 見 ) 司 馬 季 主 閒 坐, 弟 子 三 四 人 侍, 分 辯 天 地 之 道, 日 月 之 運, 陰 陽 吉 凶 之 本, 分 別 天 地 之 終 始, 日 月 星 辰 之 紀, 差 次 仁 義 之 際, 列 吉 凶 之 符 言 數 千, 莫 不 順 理 使 宋 忠 賈 誼 獵 纓 正 襟 危 坐 司 馬 季 主 之 言, 就 是 類 似 勘 輿 家 的 言 論 27 勘 輿 家 又 稱 為 形 家, 以 相 度 地 形, 為 人 卜 宅 墓, 故 有 此 名 漢 朝 有 青 烏 先 生, 精 地 理 之 術, 有 葬 經 傳 世, 晉 之 郭 璞 著 葬 書 多 引 其 說 28 葬 書 後 來 改 名 為 葬 經 四 庫 提 要 葬 書 說 : 葬 地 之 說, 莫 知 其 自 來 其 術 盛 傳 於 東 漢, 以 後 其 特 以 是 擅 者 則 璞 為 最 著 其 後 世 言 地 學 者 皆 以 璞 為 鼻 祖 (2148 頁 ) 29 生 前 所 建 造 之 墳 墓 多 加 壽 字 故 壽 域 意 同 壽 穴 壽 藏 壽 陵 壽 塚 壽 堂 但 壽 堂 今 則 多 用 為 祝 壽 之 禮 堂 30 宗 法 社 會, 最 忌 邋 等 天 子 之 墓 道 為 隧 道, 僅 靠 唯 一 的 通 道 通 到 墓 穴 諸 侯 之 墓 道 稱 羨 道, 是 露 天 型 式, 故 諸 侯 下 葬 時 是 懸 棺 而 下 的 左 傳 僖 公 廿 五 年 載 晉 文 公 向 周 天 子 請 隧 被 拒 的 故 事 周 天 子 所 持 的 理 由 是 : 王 章 ( 制 度 ) 也 未 有 代 德 而 有 二 王, 亦 叔 父 之 所 惡 也 1-2-7

8 會 是 微 乎 其 微 的 詩 經 王 風 大 車 : 穀 則 異 室, 死 則 同 穴 又, 唐 風 葛 生 : 夏 之 日, 冬 之 夜, 百 歲 之 後, 歸 于 其 居 冬 之 夜, 夏 之 日, 百 歲 之 後, 歸 于 其 室 學 者 訓 解, 居 室 指 墳 墓 墓 室 而 言 31 夫 婦 同 穴 合 葬 起 於 何 時, 這 是 很 難 回 答 的 問 題, 但 至 少 在 春 秋 時 代 已 有 此 制, 32 到 了 漢 代 以 後 就 變 成 普 遍 型 態 馬 祖 有 句 俗 語 說 : 新 棺 不 見 舊 棺 33 這 是 針 對 遷 葬 而 言 34 配 偶 物 故 時, 起 初 因 某 種 因 素 未 能 營 建 雙 穴 墓 室 以 葬, 只 好 先 以 單 穴 入 土, 俟 另 一 方 往 生 後 再 建 雙 穴 容 納 此 時, 新 棺 先 行 入 厝, 待 擇 良 辰 吉 日 再 將 他 地 之 配 偶 遷 移 來 此 團 圓 吾 鄉 馬 祖, 社 會 上 普 遍 有 男 尊 女 卑 之 思 想, 這 在 喪 禮 中 表 現 的 尤 其 強 烈 複 穴 之 墓, 男 居 左 位, 女 在 其 配 偶 的 右 手 側 二 次 葬 在 馬 祖 並 非 通 例, 故 棺 槥 入 壙 後, 非 逢 徵 地 建 設, 或 葬 非 福 地, 35 則 不 再 重 啟 墓 門 但 風 俗 習 慣 是 來 自 人 們 的 約 定, 人 能 定 此 禁 忌, 就 必 然 有 相 應 的 解 套 方 式 宗 族 壽 域 為 了 方 便 迎 接 將 來 陸 陸 續 續 來 到 的 親 人, 因 此 不 得 不 約 定 開 墓 門 以 三 次 為 度 的 規 矩 人 倫 長 幼 依 出 生 之 順 序 而 定, 但 歸 天 之 時 日 卻 非 人 們 能 掌 控, 若 晚 輩 先 行 歸 西, 則 亡 者 必 須 在 家 中 某 個 角 落, 或 在 荒 郊 野 外 尋 覓 地 點 搭 建 厝 安 頓 之, 36 等 到 日 後 依 長 幼 之 序 一 一 入 壙 四 喪 事 及 祭 儀 儀 禮 士 喪 禮 : 死 于 適 室, 幠 用 斂 衾 復 者 一 人, 以 爵 弁 服 簪 裳 于 衣, 左 何 之, 扱 領 于 帶, 升 自 前 東 榮, 中 屋, 北 面 招 以 衣, 曰 : 皋 某 復! 三, 降 衣 於 前, 受 用 箧, 升 自 阼 階, 以 衣 尸 復 者 降 自 西 榮 見 屈 萬 里 先 生 詩 經 詮 釋 頁 32 參 見 四 庫 提 要 葬 書 敘 述 (2148 頁 ) 33 意 思 是 : 新 建 的 墳 墓 不 能 讓 非 同 時 往 生 的 兩 具 棺 木 同 時 入 住 34 意 思 是 : 新 建 的 墳 墓 不 能 讓 非 同 時 往 生 的 兩 具 棺 木 同 時 入 住 35 因 不 得 已 的 事 故 而 需 遷 葬 時, 鄉 親 的 處 理 方 式 有 二, 家 境 好 的 人, 會 備 一 小 棺 容 納 骨 骸, 選 適 當 的 地 點, 建 一 小 型 之 墳 做 二 次 安 葬 ; 家 境 艱 難 的, 將 骨 骸 放 入 陶 罐, 然 後 把 陶 罐 直 接 放 置 在 自 家 田 地 的 內 側, 任 憑 風 吹 日 曬 雨 淋 這 些 裝 了 骨 骸 的 陶 罐, 馬 祖 方 言 說 成 金 甕 (ㄍㄧㄥˋ 兀 ㄛㄩㄥˇ,gingˋ ngɔyngˇ), 童 年 時 代, 常 常 到 山 上 摘 野 果, 父 母 親 都 會 再 三 警 告 要 快 速 通 過 此 地, 尤 其 不 可 投 石 或 便 溺, 以 免 遭 受 不 測 36 把 棺 木 暫 時 安 置 在 某 地, 這 個 動 作 馬 祖 方 言 叫 做 ㄉㄧㄥˋ,diŋˋ, 漢 字 寫 成 民 國 三 十 八 年, 大 陸 剛 剛 淪 陷, 政 府 喊 出 三 年 反 攻 的 口 號, 許 多 老 人 深 信 不 疑, 臨 終 囑 咐 家 人 一 定 要 落 葉 歸 根, 當 時 復 興 村 就 有 幾 戶 人 家, 把 老 人 的 棺 木 外 面 塗 上 桐 油 石 灰 調 製 的 黏 膠 劑, 漆 上 紅 漆 後 在 家 中 陰 暗 處, 準 備 將 來 遷 葬 返 鄉 37 本 段 文 意 是 : 死 於 正 寢 之 室, 先 用 被 子 蓋 住 屍 體 派 一 人 去 招 魂, 負 責 招 魂 的 人 穿 純 衣 纁 裳, 其 上 衣 和 下 裳 左 邊 要 連 在 一 起 並 加 以 固 定, 登 上 東 邊 的 屋 簷, 站 在 屋 脊 中 央 向 北 方 用 死 者 之 衣 服 招 魂, 要 連 叫 三 聲 : 某 某 人, 你 回 來 吧! 拋 下 衣 服, 下 面 的 人 接 到 招 過 魂 的 衣 服 後, 由 東 階 上 堂, 1-2-8

9 吾 鄉 喪 禮, 與 此 文 獻 所 載 頗 有 合 符, 但 招 魂 之 復 並 未 出 現 禮 記 喪 大 禮 : 疾 病, 屬 纊 以 俟 絕 氣 根 據 鄭 玄 的 解 釋, 把 棉 絮 置 於 口 鼻 之 上 以 為 候 38 目 的 是 察 看 病 人 何 時 斷 氣 此 時 喪 家 親 屬 必 須 強 忍 悲 痛 之 情, 靜 候 老 人 家 的 大 限 時 刻 來 到 在 古 代, 屬 纊 是 必 要 的 過 程, 但 是 在 醫 技 進 步 的 今 日, 有 許 多 儀 器 可 判 定 生 死 老 人 ( 或 親 長 ) 彌 留 之 際, 最 忌 諱 親 人 在 旁 哭 泣, 此 舉 會 引 發 他 不 捨 塵 世 之 餘 念 地 方 耆 老 告 知, 往 生 者 若 心 有 罣 礙, 本 屬 迴 光 返 照 之 情 形, 會 因 此 多 延 殘 歲, 致 使 親 人 再 受 病 痛 折 磨 傳 統 馬 祖 的 民 居, 頂 多 兩 樓 格 局, 為 方 便 照 料 長 者, 家 人 會 在 一 樓 適 當 處 架 設 床 鋪 讓 老 者 將 息 此 舉 並 非 如 文 獻 所 載 : 病 人 於 危 惙 時 的 移 牀 若 長 者 棄 世 於 二 樓 或 外 地, 則 由 長 子 身 上 先 披 新 衣, 再 揹 著 亡 故 的 親 人 到 一 樓 正 廳 ( 此 新 衣 按 例 歸 長 子 所 得 ) 文 獻 中 的 復, 其 義 為 招 魂, 39 馬 祖 喪 禮 未 見 此 例 本 地 只 有 對 海 上 航 行 或 漁 事 作 業 時 不 慎 落 海 亡 故 者 進 行 招 魂, 這 個 儀 式, 鄉 親 稱 釣 魂 40 但 馬 祖 有 報 王 之 儀, 41 此 儀 節 是 古 籍 所 無 本 地 有 白 馬 尊 王 廟, 白 馬 尊 王 的 地 位 類 似 台 灣 的 城 隍 爺 報 王 之 用 意 是 向 在 地 的 神 明 報 到, 請 求 神 明 將 亡 者 登 錄 鬼 簿, 以 免 成 為 無 所 依 託 的 遊 魂 若 客 死 他 鄉 或 不 知 白 馬 尊 王 廟 所 在, 亡 人 家 屬 可 手 持 三 炷 香, 對 天 呼 倩 上 蒼 收 留 報 王 之 隊 伍 由 家 族 中 年 長 者 率 領, 42 依 輩 份 尊 卑 之 次 前 往, 人 人 手 持 舊 風 燈 ( 燈 籠 ), 沿 途 不 停 的 誦 唸 ( 稱 謂 ) 壽! 43 到 了 廟 中, 家 屬 跪 於 神 前, 引 領 者 焚 香 揖 拜 口 唸 亡 者 之 名 姓 里 籍 亡 故 時 日 等, 懇 請 收 留 庇 佑 燃 燒 元 寶 紙 錢 後, 再 依 原 路 返 家 大 小 斂 之 禮 是 在 一 樓 正 廳 進 行 此 時 以 紅 布 遮 住 神 龕, 以 免 往 生 者 在 沐 浴 將 之 蓋 在 往 生 者 之 大 體 上 38 棉 絮 較 輕, 靠 它 觀 測 病 危 之 人 是 否 仍 有 餘 氣 39 復 的 字 義 為 返 回, 招 魂 的 目 的 是 希 望 他 能 起 死 回 生 這 純 粹 是 情 感 上 表 示 不 捨 的 作 為 經 過 復 的 程 序 之 後, 才 真 正 開 始 辦 喪 事 40 釣 魂 的 馬 祖 方 言 說 ㄉㄧㄡ ㄏㄨㄥˋ,diou hungˋ 由 道 士 施 法 術, 將 浸 在 海 中 的 靈 魂 請 上 岸 41 報 王, 報 亡, 兩 個 詞 語 都 有 鄉 親 使 用 因 為 二 者 方 言 同 音, 意 義 略 有 不 同 報 王 是 喪 家 向 地 方 正 神 白 馬 尊 王 報 告 報 亡 是 指 向 正 神 報 告 某 人 死 亡 的 事 實 42 也 可 以 請 村 莊 中 嫻 熟 祭 祀 禮 儀 的 人 帶 領 43 壽 本 義 是 指 壽 命 斷 絕, 本 地 文 獻 常 寫 成 受 怪, 其 後 詞 義 弱 化 成 : 辛 苦 窮 苦 不 幸 難 過 等 它 的 方 言 語 音 是 :ㄒㄧㄡˋ ㄨㄞˇ,siouˋ uaiˇ, 為 方 便 國 語 注 音, 此 地 將 ㄙ 改 為 ㄒ, 實 際 上 福 州 方 言 中 沒 有 ㄒ 的 音 1-2-9

10 梳 洗 更 衣 穿 戴 時, 祖 先 見 其 大 體 而 失 雅 觀 往 生 者 躺 在 三 塊 板 上, 44 三 塊 板 的 作 用 類 似 古 代 的 夷 牀, 儀 禮 既 夕 禮 : 夷 牀 饌 于 階 閒 夷, 屍 也 兩 者 是 同 音 假 借 的 關 係 45 儀 禮 士 喪 禮 : 牀 笫 夷 衾 饌 于 西 坫 南 鄭 玄 注 解 說 : 笫, 簣 也 夷 衾, 覆 尸 之 衾 46 所 謂 覆 屍 之 衾, 實 際 上 即 等 同 馬 祖 的 蓋 水 被 許 進 雄 先 生 說 : 廣 東 和 台 灣 地 區, 不 久 前 還 保 存 著 蓋 水 被 與 點 主 的 喪 葬 儀 式, 現 在 恐 怕 很 少 人 會 知 道 它 們 源 自 何 種 習 俗, 有 多 長 的 歷 史 了 所 謂 水 被 是 一 塊 五 尺 來 長, 二 尺 來 寬 的 白 布, 在 中 央 縫 上 一 幅 同 長 而 尺 來 寬 的 紅 布 在 入 殮 之 前, 要 先 由 孝 子 為 屍 體 蓋 上 水 被, 然 後 再 輪 由 其 他 親 人 向 屍 體 蓋 上 47 馬 祖 習 俗, 蓋 水 被 以 一 次 而 定 古 今 之 人, 皆 嚴 男 女 之 防, 故 男 人 不 死 於 婦 人 之 手, 婦 人 不 死 於 男 子 之 手 48 禮 記 喪 大 記 又 說 : 始 死, 遷 屍 於 牀, 幠 用 斂 衾, 去 死 衣, 小 臣 楔 齒 用 角 柶, 綴 足 用 燕 几, 管 人 汲, 不 說 繘, 屈 之, 盡 階 不 升 堂, 授 御 者 御 者 入 浴, 小 臣 四 人 抗 衾, 御 者 二 人 浴 其 母 之 喪, 則 內 御 者 抗 巾 而 浴 49 禮 記 檀 弓 : 復 楔 齒 綴 足 飯 設 飾 帷 堂 並 作 父 兄 命 赴 者 用 三 塊 床 板 架 在 兩 張 長 板 凳 上, 它 構 成 簡 易 的 小 床, 亡 人 置 於 其 上 進 行 斂 屍 事 宜 方 言 說 :ㄙ ㄤˇ ㄋㄛㄩˋ ㄅㄝㄥ 31,sangˇ nˋ beng 屍 夷 古 音 相 近 故 能 通 假 饌 此 地 作 陳 設 解 46 經 文 的 文 意 是 : 床 蓆 和 覆 屍 之 衾 被, 陳 設 於 西 坫 的 南 方 47 許 先 生 課 堂 講 義, 中 國 古 代 社 會 生 命 循 環 336 頁 48 此 禮 今 已 式 微, 每 個 村 莊 幾 乎 都 有 一 兩 位 熱 心 功 德 的 人 士, 無 論 男 女, 皆 可 委 請 辦 理 49 文 意 : 人 死 的 時 候, 把 屍 體 移 到 設 於 南 面 窗 下 的 床 上, 用 斂 衾 蓋 在 屍 體 上, 脫 去 臨 終 前 之 衣, 小 臣 用 角 匙 置 於 死 者 口 齒 中, 用 燕 几 固 定 死 者 雙 腳 管 人 負 責 打 水, 不 把 井 繩 解 開, 只 把 井 繩 迴 環 曲 繞 的 握 在 手 中, 走 上 階 梯 盡 頭, 不 必 登 堂, 把 水 交 給 御 者, 御 者 入 內 替 亡 人 梳 洗, 有 四 人 把 衾 被 提 高 以 遮 住 大 體, 兩 位 御 者 為 屍 體 清 洗 如 果 是 主 人 母 親 過 世, 就 由 內 御 舉 巾 遮 體 再 進 行 沐 浴 50 文 意 是 : 招 魂 後, 為 了 方 便 飯 含 禮 的 進 行, 在 旁 的 人 會 用 角 匙 放 在 亡 人 口 中, 固 定 雙 足, 開 始 飯 含, 並 在 堂 上 布 置 帷 帳, 這 些 事 要 在 同 一 天 內 完 成 接 著 由 亡 人 父 兄 輩 的 人 指 揮 向 親 屬 發 佈 訃 告

11 在 宗 法 的 社 會 中, 長 子 或 長 孫 所 扮 演 的 角 色 是 很 重 要 的 親 長 往 生, 文 獻 中 的 管 人 汲, 此 地 是 由 長 子 持 水 桶 到 水 井 買 水 來 備 用 當 事 者 立 於 井 邊, 口 唸 感 恩 話 語, 懇 請 井 之 神 靈 同 意 賣 水 于 家 人 作 入 殮 潔 身 之 用, 然 後 拋 銅 板 數 枚 入 井, 即 完 成 買 水 為 長 輩 沐 浴 的 儀 式 一 切 過 程 象 徵 意 義 大 於 實 質 意 義, 但 是 其 中 透 露 出 孝 親 感 恩 的 思 想 是 很 清 楚 明 白 的 往 生 後 的 人, 肢 體 必 然 有 僵 硬 或 變 化 的 現 象 這 就 是 文 獻 所 載 楔 齒 角 柶 綴 足 的 道 理 鄉 人 入 殮 之 衣 衾, 年 輕 男 仕 多 著 西 服, 內 外 共 計 三 層 年 長 者 上 衣 七 層 下 裳 五 重, 其 棉 襖 一 件 抵 三 層 無 論 身 著 新 舊 服 飾, 其 鞋 皆 為 布 履 女 性 服 裝 較 為 保 守, 絕 少 穿 著 旗 袍, 年 長 者 必 著 紅 裙 紅 色 繡 花 鞋, 此 裝 扮 強 調 的 是 雍 容 福 態, 女 兒 與 媳 婦 為 其 梳 頭 戴 花 時, 口 中 要 說 野 俊 等 吉 祥 話 51 為 方 便 著 裝, 會 以 紅 布 帶 固 定 手 腳 於 身 體 兩 側, 使 其 維 持 睡 眠 之 姿, 唯 入 殮 時 紅 布 帶 須 為 之 鬆 解 若 白 髮 人 送 黑 髮 人, 則 亡 人 須 帶 孝 入 殮, 帶 孝 入 殮 的 方 式 有 二, 若 雙 親 健 在, 亡 者 腰 部 要 繫 白 色 布 帶, 此 表 示 罪 孽 深 重 ; 若 雙 親 之 一 先 行 辭 世, 則 在 亡 人 右 臂 紮 白 帶 即 可 古 人 在 初 終 之 時, 家 屬 會 在 住 宅 西 階 立 一 幡 旌, 其 上 書 寫 亡 者 名 氏 身 分 官 銜 等 禮 記 檀 弓 下 : 銘, 明 旌 也, 以 死 者 為 不 可 別 已, 故 以 其 旗 識 之 愛 之, 斯 錄 之 矣 敬 之, 斯 敬 其 道 焉 耳 52 它 的 功 能 在 於 告 示, 並 且 說 明 往 生 者 的 身 分 與 社 會 地 位 由 於 馬 祖 幅 員 狹 小, 任 何 一 家 的 紅 白 事 無 不 人 盡 皆 知, 故 銘 旌 在 此 作 用 不 大, 後 來 卻 演 化 成 豎 立 於 棺 木 前 紅 底 黑 字 的 靈 柩 牌, 大 門 口 則 仿 效 台 灣 作 法, 父 母 過 世 就 分 別 張 貼 嚴 制 慈 制 字 樣 而 已 禮 記 雜 記 下 : 鑿 巾 以 飯 冒 者 何 也? 所 以 揜 形 也 由 儀 禮 51 野 俊, 意 思 是 很 漂 亮 很 美 麗 方 言 說 :ㄧㄚ ㄗㄛㄥˇ,ia tsongˇ 52 文 意 : 銘, 記 也 把 死 者 的 名 字 寫 在 布 幡 上, 這 布 幡 必 須 是 死 者 生 前 所 用 的 旗 幟, 因 死 者 無 法 再 依 外 形 做 區 別, 只 好 以 他 生 前 用 過 的 旗 幟 作 識 別 由 於 孝 子 敬 愛 其 親, 故 將 親 人 之 姓 名 書 寫 在 旗 上, 一 定 要 按 規 矩, 很 恭 敬 的 做 這 件 事

12 士 喪 禮 可 知, 這 是 為 死 者 飯 含 之 禮 在 古 代 喪 禮 中 飯 含 是 常 見 之 禮, 只 是 含 的 品 物 及 數 量 會 因 身 分 地 位 的 不 同 而 有 差 異 它 又 稱 含 斂, 53 本 來 飯 與 含 是 有 區 別 的, 根 據 文 獻 可 知, 含 的 內 容 有 玉 璧 珠 貝 之 分 ; 飯 則 有 粱 稷 稻 等 鑿 巾 是 指 在 幠 巾 上 挖 個 洞, 身 分 是 士 以 下 的 人, 由 孝 子 掀 開 死 者 面 巾 進 行 飯 含, 士 以 上 則 由 賓 代 勞 之 人 一 旦 往 生 後, 容 貌 難 免 起 變 化, 為 了 不 讓 他 人 看 到 親 長 的 面 容 而 憎 穢 之, 故 不 把 整 個 幠 巾 掀 開, 只 在 當 口 處 剪 個 孔 洞 而 含 之 早 年 的 馬 祖, 小 殮 之 前 有 煎 蛋 封 口 的 動 作, 根 據 耆 老 解 釋, 此 乃 為 避 免 亡 者 胃 中 殘 留 之 食 物 溢 出 但 筆 者 理 解, 此 是 古 代 飯 含 禮 的 遺 存 目 前 此 舉 可 有 可 無, 但 是 入 殮 之 前 會 用 紙 口 罩 遮 口, 其 意 義 與 古 代 幠 巾 相 同 飯 含 之 禮 代 有 更 易, 閩 東 一 帶 有 飼 麵 之 儀, 54 語 意 是 餵 往 生 者 吃 麵, 麵 必 須 是 麵 線 助 喪 之 人 將 亡 人 扶 起 端 坐 方 桌 之 前, 因 肢 體 僵 硬 必 須 多 人 扶 持, 孝 家 按 直 系 長 幼 尊 卑 之 次 進 行 敬 酒 餵 麵 的 動 作 此 時 面 部 口 罩 仍 在, 禮 畢, 大 體 再 置 於 三 塊 板 上, 等 候 吉 時 舉 行 大 殮 大 殮 時, 由 長 子 抱 頭 部, 其 於 子 孫 則 抱 持 其 他 部 位, 以 謹 慎 謙 敬 之 心 將 大 體 輕 置 於 棺 內, 取 下 口 罩 蓋 上 被 褥, 用 冥 楮 紙 錢 替 代 殉 葬 物, 將 大 體 周 邊 塞 滿, 在 子 孫 哭 喊 聲 中, 由 木 匠 師 父 蓋 棺 加 油 灰 以 密 封 之 55 至 此 第 一 階 段 的 喪 禮 方 告 完 成 傳 統 宗 法 社 會 的 中 國, 有 非 常 嚴 密 的 五 服 制 度, 它 是 一 種 親 屬 倫 常 的 網 絡 譜 系 人 人 皆 可 在 譜 系 中 找 到 與 死 者 相 對 應 的 關 係, 然 後 穿 著 不 同 的 喪 服, 守 該 守 的 禮 制 因 為 當 時 是 多 代 同 堂 的 大 家 庭 生 活 方 式, 前 來 弔 唁 的 賓 客, 可 根 據 不 同 的 服 帽 及 佩 戴 知 道 彼 此 關 係, 因 此, 大 殮 後 的 成 服 是 非 常 重 要 且 嚴 肅 的, 絕 不 可 等 閒 造 次 的 但 馬 祖 的 成 服 意 義 與 此 完 全 不 同 訃 聞 上 的 遵 禮 成 服 只 是 套 用 現 有 的 應 酬 成 語 而 已 鄉 親 口 語 中 所 說 的 成 服 帖, 56 就 是 大 家 習 稱 的 白 帖 或 訃 文 在 馬 祖 它 也 是 喪 禮 中 的 儀 式 名 稱 之 一, 方 言 說 做 成 服, 是 指 擴 大 家 祭 和 公 祭 之 儀 式, 它 必 須 在 出 殯 日 的 前 一 個 七 舉 行, 在 本 地 除 非 是 有 福 有 德 有 壽, 子 女 事 業 有 成 者 方 可 為 之, 否 則 會 貽 笑 鄉 里 這 天 所 有 的 53 古 文 獻 中 也 有 寫 做 唅 54 禮 儀 進 行 時, 要 把 麵 線 夾 起 來, 在 亡 人 面 前 做 餵 食 動 作, 口 中 還 要 說 : ( 稱 呼 ) 食 麵! 要 連 續 做 三 次 敬 酒 時 也 是 一 樣, 雙 手 舉 酒 杯 在 亡 人 面 前 做 敬 酒 狀, 口 中 也 要 說 : ( 稱 呼 ) 食 酒! 飼 麵 方 言 說 :ㄑㄧˋ ㄇㄧㄢ^,qiˋ mian 大 斂 時 門 窗 緊 閉, 不 能 有 一 絲 光 線 透 進 來, 家 屬 站 立 於 棺 木 一 側, 另 一 側 點 著 一 排 白 色 蠟 燭, 燭 光 使 人 影 不 致 投 射 到 棺 木 內, 親 人 眼 淚 不 能 滴 到 屍 體 身 上 一 切 就 緒 後, 道 士 誦 經, 木 匠 口 說 吉 祥 話, 將 棺 木 之 天 板 蓋 上 56 方 言 說 :ㄒㄧㄥˇ 兀 ㄨˋ ㄊㄞˊ,singˇ nguˋ taiˊ

13 餐 宴 開 銷, 皆 由 喪 家 自 理, 其 本 意 就 是 表 達 風 光 報 孝 之 理 念, 以 淺 白 的 話 來 說, 就 是 要 讓 往 生 的 尊 長 能 體 面 的 踏 上 歸 途 停 柩 在 堂 期 間, 每 天 有 兩 次 拜 奠 亡 者, 每 次 祭 奠 皆 須 哭 泣, 此 即 文 獻 所 謂 朝 夕 奠 或 朝 夕 哭 的 儀 節 吾 鄉 此 儀 猶 有 古 風, 鄉 人 稱 此 為 唱 飯 57 朝 奠 朝 哭 在 上 午 十 時 左 右 ; 夕 奠 夕 哭 則 在 下 午 三 四 時 許 只 是 哭 泣 不 再 由 孝 女 孝 媳 親 力 親 為, 都 是 用 錄 音 帶 或 播 放 梵 唄 樂 音 取 代 之 58 大 殮 後 的 另 一 個 重 要 程 序 是 訃 告 訃 本 作 赴, 字 義 是 趨 也 易 言 之, 凡 有 喪 事 必 須 急 速 通 告 相 關 的 人 員, 故 古 文 獻 也 作 赴 告, 如, 左 傳 隱 公 三 年 ; 春, 王 三 月 壬 戌 平 王 崩, 赴 以 庚 戌 故 書 之 史 記 周 本 紀 : 昭 王 之 時, 王 道 微 缺, 昭 王 南 巡 狩 不 返, 卒 於 江 上, 其 卒 不 赴 告 諱 之 也 先 秦 文 獻 皆 用 赴, 因 為 訃 是 後 起 字 59 馬 祖 赴 告 的 方 式 有 二, 一 為 分 白, 60 即 把 喪 禮 須 用 以 繫 腰 的 白 布, 在 前 端 貼 一 小 方 紅 紙, 然 後 依 輩 分 或 關 係 親 疏 來 分 發, 此 即 古 人 所 謂 的 腰 白 或 腰 帛 另 一 種 赴 告 的 方 式 是 寄 發 訃 文, 訃 文 的 格 式 和 字 數 都 得 非 常 講 究, 但 格 式 今 已 稍 作 簡 化, 而 字 數 的 拿 捏 仍 然 在 意 斤 斤 本 地 的 喪 家, 當 訃 文 撰 寫 完 成 時, 由 首 字 開 始 到 叨 在 止, 會 用 生 旺 死 絕 四 字 反 複 點 讀 ( 也 就 是 四 字 一 循 環 ) 若 末 字 落 在 生 或 旺 字 上, 表 示 往 生 者 會 庇 佑 家 人 富 貴 繁 昌, 故 最 忌 落 在 死 或 絕 的 字 眼 上 若 果 真 如 此, 文 章 之 中 應 添 加 不 影 響 語 義 表 達 的 閒 字 以 避 免 之 61 除 此 以 外, 又 有 以 生 老 病 死 苦 五 字 讀 斷, 方 法 同 四 字 訣 帶 孝 之 人, 腰 繫 白 布 帶, 謝 絕 一 切 社 交 應 酬 除 商 店 與 公 廨 之 外, 絕 少 進 入 他 人 住 宅 此 表 示 避 免 將 不 祥 之 兆 帶 往 友 朋 之 家 禮 記 曲 禮 : 父 母 有 疾, 冠 者 不 櫛, 行 不 翔, 言 不 惰, 琴 瑟 不 御, 食 肉 不 至 變 味, 飲 酒 不 至 變 貌, 笑 不 至 矧, 怒 不 至 詈, 疾 止 復 故 有 憂 者, 側 席 而 坐 ; 有 喪 者, 57 方 言 說 :ㄘㄨㄛㄥˋ ㄇㄨㄛㄥ^,cuongˋ muong 242 唱 在 此 是 哭 泣 的 意 思 58 每 天 兩 餐 的 拜 奠 飯, 不 能 太 過 豐 盛, 依 例 只 是 一 雙 筷 子, 一 碗 白 飯, 飯 上 置 一 顆 蜜 餞 飯 端 上 供 桌 時, 必 須 喊 ( 稱 謂 ) 食 飯 三 聲, 正 規 做 法, 此 時 女 眷 必 須 一 旁 哭 泣 59 赴 是 形 聲 字 走 的 本 義 是 快 跑, 故 以 走 做 偏 旁 是 表 示 立 刻 把 消 息 散 播 出 去 60 方 言 說 :ㄅㄨㄛㄥ ㄅㄚʔ 5,buong baʔ 5 61 閒 字 是 指 多 餘 的 字 在 不 妨 礙 語 義 表 達 的 情 況 下, 為 了 某 種 需 要 而 增 加 一 些 字 即 謂 之 為 了 使 字 數 能 到 達 理 想 的 數 目, 可 在 日 期 上 增 加 國 曆 等, 類 似 手 法 不 一 而 足, 可 依 實 際 情 形 靈 活 運 用

14 專 席 而 坐 62 從 父 母 生 病 到 辭 世, 禮 經 對 子 女 皆 有 不 同 形 式 的 規 範, 如 今, 時 代 雖 然 有 所 變 遷, 但 孝 家 子 女 出 外 時, 會 將 腰 白 取 下, 暫 置 棺 木 上 以 及 訃 文 內 外, 某 些 字 套 紅 印 刷, 都 是 古 禮 的 孑 遺 63 禮 書 所 載 對 孝 家 子 女 及 弔 祭 者 的 哭 泣 也 有 規 範 的 哭 是 人 情 最 自 然 的 表 現, 一 旦 約 之 於 文 字 就 顯 得 造 作 矯 揉, 這 是 墨 子 攻 擊 儒 家 的 理 由 之 一 禮 記 奔 喪 曾 記 載 三 日 五 哭 的 情 節 孔 穎 達 注 疏 對 五 哭 的 解 釋 說 : 謂 初 聞 喪 為 一 哭, 明 日 朝 夕 二 哭, 又 明 日 朝 夕 二 哭, 總 為 五 哭 早 年 馬 祖 尚 維 持 三 哭 之 制, 即 早 晚 奠 祭 ( 唱 飯 ) 時, 女 兒 媳 婦 要 哭 著 陪 亡 者 吃 飯, 靈 柩 在 堂 時 每 天 夜 晚 還 要 哭 一 次, 馬 祖 方 言 稱 弔 暝 (ㄉㄧㄡ ㄇ ㄤˋ,tieu maŋˋ) 除 了 哭 泣 又 有 踊, 它 是 因 悲 傷 過 度 而 頓 足 跳 躍 64 我 們 歸 納 禮 記 各 章 節 可 知, 哭 泣 辟 踊, 盡 哀 而 止 矣 65 弔 者 襲 裘, 加 武 帶 絰, 與 主 人 拾 踊 66 婦 人 不 宜 袒, 故 發 胸 擊 心 爵 踊 67 這 是 指 身 分 不 同 所 表 現 出 不 同 的 悲 傷 跳 躍, 然 而 隨 著 時 代 進 步, 風 氣 改 易, 人 們 不 得 不 做 調 整, 甚 至 有 些 禮 數, 行 之 不 遠 就 已 消 失 殆 盡 真 正 傷 心 過 度 的 哭 踊, 是 費 力 且 傷 神 的, 故 古 人 又 有 代 哭 之 制 周 禮 夏 官 契 壺 氏 : 凡 喪, 縣 壺 以 代 哭 者 68 賈 公 彥 疏 說 : 代 亦 更 也 禮, 未 大 斂, 代 哭 者, 未 殯 已 前, 無 問 尊 卑 皆 哭 不 絕 聲, 大 斂 62 文 意 : 父 母 有 病, 子 女 因 懸 念 病 情 致 使 行 為 會 有 異 常 的 現 象 發 生, 戴 帽 子 顧 不 得 梳 頭 髮, 行 動 說 話 不 必 刻 意 求 裝 飾, 不 彈 琴 不 放 縱 去 吃 肉 飲 酒, 笑 不 露 齒, 不 過 分 生 氣 病 癒 後 生 活 恢 復 常 態 若 有 憂 傷 之 事 或 服 喪 在 身, 必 須 獨 席, 單 席 而 坐 63 套 紅 印 刷 是 表 示 不 希 望 把 不 幸 的 兆 頭 轉 移 給 旁 人 因 此, 今 天 所 看 到 的 訃 文, 用 紅 色 套 印 的 必 然 是 聞 訃 鄉 學 寅 世 戚 族 友 諸 字 64 漢 書 禮 樂 志 : 哀 有 哭 踊 之 節, 樂 有 歌 舞 之 容, 喪 祭 之 禮 廢, 則 骨 肉 之 恩 薄, 而 背 死 忘 先 者 眾 但 是 一 切 變 成 制 度 化 之 後, 美 好 的 理 念, 都 只 剩 形 式 而 已 了 65 辟 踊 : 捶 胸 頓 足 的 跳 躍 66 拾 踊 : 輪 番 且 連 續 的 跳 躍 67 爵 踊 : 以 雙 腳 齊 跳 方 式 來 表 示 悲 傷 68 此 地 的 縣 壺 意 為 : 懸 掛 刻 漏 之 壺 以 計 時, 計 算 每 個 人 應 該 負 擔 的 哭 泣 時 間, 輪 流 替 換, 以 免 某 人 傷 心 過 度 而 傷 了 身 體

15 之 後 乃 更 代 而 哭, 亦 使 哭 不 絕 聲 儀 禮 士 喪 禮 : 賓 出, 主 人 拜 送 於 門 外, 乃 代 哭, 不 以 官 鄭 玄 注 : 代, 更 也 孝 子 始 有 親 喪, 悲 哀 憔 悴, 禮 防 其 以 死 傷 生, 使 之 不 絕 聲 而 已 此 地 代 的 字 義 是 輪 流, 由 家 屬 中 的 人 排 定 時 間 輪 值 哭 泣, 這 是 基 於 保 持 體 力 而 設 計 的 權 宜 辦 法, 絕 不 是 如 當 今 台 灣 花 錢 雇 請 職 業 孝 男 孝 女 穿 著 古 裝, 招 搖 喧 鬧, 引 人 側 目 者 能 比 當 時 的 哭 不 必 有 告 白 詞 語, 就 只 是 單 純 的 哭 到 後 來 不 僅 哭 有 詞 語, 甚 至 有 固 定 的 輓 歌 弔 傷 有 哭 詞 可 能 是 起 於 漢 朝 以 後 至 少 在 六 朝 時 代 的 顏 氏 家 訓 風 操 篇 中 有 記 載 相 關 的 資 料 顏 之 推 說 : 禮 閒 傳 云 : 斬 縗 之 哭, 若 往 而 不 反 ; 齊 縗 之 哭, 若 往 而 反 ; 大 功 之 哭, 三 曲 而 偯 ; 小 功 緦 麻, 哀 容 可 也, 此 哀 之 發 於 聲 音 也 孝 經 云 : 哭 不 偯 皆 論 哭 有 輕 重 質 文 之 聲 也 禮 以 哭 有 言 者 為 號 ; 然 則 哭 亦 有 辭 也 江 南 喪 哭, 時 有 哀 訴 之 言 耳 ; 山 東 重 喪, 則 唯 呼 蒼 天 江 南 凡 遭 重 喪, 若 相 知 者, 同 在 城 邑, 三 日 不 弔 則 絕 之 江 南 凡 弔 者, 主 人 之 外, 不 識 者 不 執 手 69 在 馬 祖, 男 賓 來 喪 家 弔 唁, 例 無 哭 祭,( 特 殊 情 形 例 外 ) 僅 保 持 肅 穆 之 面 容 即 可 但 屬 親 戚 之 女 賓 必 須 扶 棺 或 端 作 靈 前 而 哭, 此 時 喪 家 必 須 有 人 ( 至 少 一 人 ) 陪 哭 女 賓 哭 靈 時, 往 往 會 以 自 身 不 幸 的 遭 遇 或 委 屈, 借 此 機 會 宣 洩 而 出, 馬 祖 方 言 說 : 渧 壽, 70 哭 聲 哀 怨 淒 厲, 令 在 場 聽 眾 為 之 動 容, 有 時 傷 悲 到 極 點, 必 須 由 喪 家 長 輩 出 面 勸 止 方 肯 拭 淚 而 起 69 本 段 文 字 的 重 點 有 三 一 哭 聲 會 因 關 係 不 同 而 有 輕 重 質 文 之 分 二 六 朝 時 代 江 南 人 在 哭 喪 時 會 加 言 詞 做 抒 懷 三 弔 唁 時 要 執 孝 子 之 手 以 示 慰 問 今 天, 我 們 親 臨 靈 前 弔 祭, 禮 畢 後 會 走 上 前 和 孝 子 握 手 致 意 古 之 執 手 今 之 握 手, 動 作 雖 屬 巧 合, 但 畢 竟 雷 同 70 渧 壽 : 方 言 說 ㄊㄧㄝˇ ㄌㄧㄡˋ ㄨㄞˇ,tieˇ lioˋ uaiˇ 意 思 是 哭 訴 平 生 所 受 的 冤 屈

16 出 殯 前 夕 有 做 藥 師 之 儀 式 71 此 儀 又 稱 做 光, 是 由 道 士 為 往 生 者 做 超 渡 法 事 儀 式 反 複 而 冗 長 古 喪 禮 之 中 有 載, 出 殯 日 之 前 三 天 有 所 謂 請 啟 期 啟 殯 遷 柩 朝 祖 荐 車 還 柩 車 等 名 目, 但 隨 著 時 空 背 景 之 推 移, 若 率 由 舊 章, 豈 不 強 人 所 難! 故 馬 祖 地 區 之 喪 禮 在 做 光 時 有 加 摶 ( 餐 ) 祭 72 拈 企 蒂, 73 出 殯 日 拂 曉 時 的 送 轎, 74 以 及 牛 角 偶 見 的 起 馬 祭 等, 筆 者 認 為 都 是 簡 化 自 古 禮 然 後 流 傳 至 今 五 結 論 各 時 代 各 地 方 的 喪 禮 有 一 共 同 特 色, 就 是 煩 瑣, 而 且 使 人 拘 而 多 畏 這 些 制 度 和 儒 家 思 想 有 密 切 的 關 係 在 農 業 社 會 之 中, 人 們 生 活 步 調 緩 慢, 再 加 上 儒 家 重 德 化 講 倫 常 別 男 女 尚 尊 卑, 致 使 喪 禮 中 的 進 退 儀 節, 處 處 環 繞 此 核 心 思 想 在 運 作 著 隨 著 社 會 演 進, 各 族 群 間 的 文 化 融 合, 不 同 宗 教 信 仰 的 交 流, 使 喪 禮 改 革 成 了 人 同 此 心 的 必 然 認 知 大 致 來 說, 它 是 日 趨 簡 化 的, 這 種 現 象 可 由 司 馬 光 書 儀 朱 子 家 禮 等 書 中 看 出 端 倪 因 此, 將 馬 祖 喪 禮 和 古 禮 做 比 較 觀 察, 不 難 發 現 其 間 的 因 革 脈 絡 今 天, 筆 者 撰 述 此 文, 並 非 鼓 吹 復 古 守 舊 的 殯 葬 儀 典, 而 是 讓 鄉 親 及 外 地 的 朋 友 理 解, 海 隅 坻 場 的 馬 祖, 庶 民 婚 喪 喜 慶 之 場 景, 也 有 吉 光 片 羽 的 典 雅 古 風 71 做 藥 師 : 方 言 說 ㄗㄛˇ ㄩㄛ ㄌㄟ,tsɔ y lei 72 加 摶 祭 : 方 言 說 ㄍㄚˋ ㄌㄛㄥˇ ㄐㄧㄝˇ,gaˋ longˇ jieˇ 摶 字 義 為 餐, 今 天 則 寫 成 頓 飯 糰 本 應 做 飯 摶 才 是 73 拈 企 蒂 : 方 言 說 ㄋㄧㄢˇ ㄎㄧˋ ㄉㄟˇ,nianˇ kiˋ deiˇ 74 送 轎 : 方 言 說 ㄙㄛㄩㄥˋ 兀 ㄧㄡ^,s øyngˋ ngieu

17 主 要 參 考 書 目 陳 啟 英 陳 榴 陳 高 春, 中 國 古 代 禮 俗 辭 典, 中 國 友 誼 出 版 社,1991 年 十 三 經 注 疏,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74 年 漢 許 慎, 說 文 解 字,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76 年 漢 司 馬 遷, 史 記, 台 北 : 大 申 書 局,1977 年 漢 班 固, 漢 書, 台 北 : 泰 順 書 局,1976 年 清 四 庫 全 書 總 目 提 要, 台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74 年 清 秦 蕙 田, 五 禮 通 考, 台 北 : 聖 環 圖 書 有 限 公 司,1994 年 清 孫 詒 讓, 墨 子 閒 詁, 台 北 : 河 洛 出 版 社 清 畢 沅, 釋 名 疏 証,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1987 年 梁 啟 雄, 荀 子 簡 釋, 台 北 : 華 正 書 局,1975 年 王 利 器, 顏 氏 家 訓 集 解, 台 北 : 明 文 書 局,1982 年 尚 秉 和, 歷 代 社 會 風 俗 事 物 考, 江 蘇 : 古 籍 出 版 社,2002 年 楊 樹 達 漢 代 婚 喪 禮 俗 考, 上 海 : 古 籍 出 版 社,2009 年 顧 頡 剛, 顧 頡 剛 讀 書 筆 記, 台 北 : 聯 經 出 版 社,1990 年 韓 養 民 韓 小 晶, 中 國 風 俗 文 化 導 論, 陝 西 : 人 民 出 版 社,2002 年 秦 永 洲, 中 國 社 會 風 俗 史, 山 東 : 人 民 出 版 社,2000 年 周 書 平, 中 國 古 代 喪 葬 習 俗, 陝 西 : 人 民 出 版 社,2004 年 林 駿 華, 馬 祖 喪 葬 禮 俗 研 究, 台 北 : 南 華 大 學 生 死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2003 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