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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以 推 荐 地 域 作 家 为 己 任 以 介 绍 知 名 作 家 为 平 台 2014 第 二 期 ( 总 第 七 期 ) 布 特 哈 文 学 季 刊 Buttha 主 编 王 静 远 中 国 文 联 出 版 社

2 目 录 CONTENTS Buttha 卷 首 篇 一 石 时 光 的 册 页 渊 十 一 题 冤 / 第 二 期 特 邀 专 列 石 佛 富 拉 尔 基 往 事 渊 中 篇 小 说 冤 /8 海 勒 根 那 最 后 的 嘎 啦 /29 乔 欣 乔 欣 诗 选 渊 二 十 首 冤 /36 本 期 关 注 王 品 杰 王 品 杰 诗 三 首 /45 创 作 感 言 渊 创 作 谈 冤 主 办 院 内 蒙 古 扎 兰 屯 市 文 学 艺 术 界 联 合 会 小 说 大 观 主 编 院 王 静 远 副 主 编 院 宋 颖 编 辑 院 张 悦 陈 晨 阿 土 梵 声 二 响 /49 王 建 友 小 象 的 记 忆 /53 三 三 父 亲 与 马 渊 外 一 篇 冤 /59 编 地 辑 院 叶 布 特 哈 曳 文 学 季 刊 编 辑 部 址 院 内 蒙 古 扎 兰 屯 市 吊 桥 路 35 号 诗 歌 在 线 禹 德 志 禹 德 志 诗 选 渊 二 十 首 冤 /64 邮 编 院 祁 建 廷 祁 建 廷 的 诗 渊 十 三 首 冤 /71 电 话 院 渊 0470 冤 渊 0470 冤 投 稿 邮 箱 院

3 图 书 在 版 编 目 渊 CIP 冤 数 据 散 文 雅 轩 林 娜 心 中 的 长 调 要 海 拉 尔 雪 原 行 /75 董 联 声 驯 鹿 乡 恋 歌 渊 外 两 题 冤 /80 布 特 哈 渊 雅 鲁 河 冤 / 王 静 远 主 编.- 北 京 院 中 国 文 联 出 社 袁 ISBN Ⅰ.1 布 渊 雅 冤 噎 Ⅱ.1 王 噎 Ⅲ.1 作 品 集 - 中 国 - 当 Ⅳ.1 I227 中 国 版 本 图 书 馆 CIP 数 据 核 字 渊 2012 冤 第 号 张 春 丽 兴 安 杜 鹃 别 样 红 /82 张 雅 琴 啊 袁 那 一 片 月 光 渊 外 一 篇 冤 /84 赫 然 校 魂 /88 散 文 诗 苑 关 子 茹 关 子 茹 散 文 诗 渊 三 章 冤 /91 符 纯 云 爱 在 呼 伦 贝 尔 渊 八 章 冤 /94 责 任 编 辑 院 袁 靖 封 面 题 字 院 初 国 君 装 帧 设 计 院 一 石 责 任 校 对 院 清 荷 中 国 文 联 出 版 社 北 京 农 展 馆 南 里 10 号 渊 冤 封 面 王 静 远 松 韵 响 水 渊 国 画 冤 封 二 林 志 明 北 方 山 水 系 列 封 三 都 叶 梅 剪 纸 封 四 林 志 明 山 水 写 生 北 京 市 南 召 印 刷 厂 印 刷 中 国 文 联 出 版 社 出 版 发 行 全 国 新 华 书 店 经 销 开 本 毫 米 1/16 印 张 院 年 6 月 第 1 版 第 1 次 印 刷 ISBN 定 价 院 元 您 若 想 详 细 了 解 我 社 的 出 版 物 请 登 陆 我 们 出 版 社 的 网 站 院

4 Buttha 4 时 光 的 册 页 渊 十 一 题 冤 一 石 故 乡 岁 月 的 流 逝, 些 许 往 事 或 许 能 在 一 个 人 的 记 忆 中 淡 去, 但 淡 不 去 的 却 是 故 乡 的 身 影 一 个 人 无 论 走 到 哪 里, 忘 却 不 了 的 是 最 初 出 发 的 地 方, 而 这 一 地 方 便 是 一 个 人 一 生 的 故 乡 一 个 淡 出 故 乡 的 背 影 无 论 走 到 哪 里 而 这 个 背 影 只 是 游 子 一 个 沦 落 故 乡 之 外 的 人 我 从 来 不 相 信 人 生 会 有 第 二 个 故 乡, 故 乡 只 有 一 个, 那 个 有 童 年 有 儿 戏 有 母 爱 呵 护 的 地 方 ; 至 于 一 生 中 所 生 活 所 工 作 的 异 地 他 乡, 只 能 说 是 人 生 的 驿 站 或 一 个 人 要 抵 达 的 地 方 故 乡 属 于 离 开 了 故 乡 的 人 常 常 是 故 乡 的 蒙 蒙 细 雨, 洇 湿 了 一 个 人 对 往 事 的 怀 想 ; 常 常 是 落 上 房 前 屋 后 枝 杈 上 的 雪, 使 一 个 人 忆 起 了 童 年 的 伙 伴 ; 常 常 心 中 又 暖 起 母 亲 那 些 灯 下 一 边 穿 针 引 线 一 边 唠 唠 叨 叨 的 话 语, 使 人 知 道 了 在 母 爱 的 俯 视 下 一 个 人 一 生 都 是 长 不 大 的 孩 子, 母 亲 那 些 土 里 土 气 的 比 方, 才 是 一 个 人 一 生 的 做 人 的 道 理, 亮 在 身 体 亮 在 灵 魂 深 处 的 灯 盏 在 异 乡 的 梦 境 里, 旧 宅 只 是 三 两 句 鸡 鸣, 或 许 又 嘹 亮 了 一 个 人 倦 怠 的 目 光 那 棵 棵 自 己 栽 下 的 白 杨 树 是 否 已 经 枝 繁 叶 茂? 那 盘 石 磨 还 有 木 扒 犁 旧 木 锨 现 在 又 在 院 落 中 什 么 角 落? 呵, 故 乡 的 一 草 一 木, 都 会 让 淡 出 故 乡 的 人, 又 湿 润 了 怀 念 故 乡 的 衣 襟 故 乡 是 一 个 人 出 生 成 长 的 地 方, 故 乡 是 根, 一 个 人 的 生 命 只 是 故 乡 结 出 的 果 或 飘 落 的 叶 故 乡 永 远 是 一 个 人 心 中 的 老 家, 无 论 是 富 饶 还 是 贫 穷, 在 一 个 人 的 心 中 总 是 最 美 丽 是 心 疼 的 地 方 故 乡 是 童 年, 童 年 是 那 些 难 以 重 现 的 快 乐 的 时 光 ; 故 乡 是 旧 宅, 村 口 那 扇 家 门 常 常 伫 立 母 亲 那 伛 偻 遥 望 远 方 的 身 影 有 母 爱 的 地 方, 就 有 回 家 的 路 故 乡 是 属 于 失 去 故 乡 的 人 故 乡 呵, 一 个 失 去 故 乡 的 人, 一 生 中 最 深 情 的 怀 念 和 眺 望 依 旧 是 故 乡 或 许 失 去 了 故 乡 的 人, 仅 仅 只 是 对 故 乡 的 一 眼 回 望, 便 又 背 负 起 缱 绻 的 空 囊, 踏 歌 远 行 一 个 人 的 一 生 为 精 神 的 故 乡 而 活 着, 但 难 以 割 舍 的 却 是 现 实 中 的 故 乡 泪 眼 婆 娑 的 故 乡 呵, 我 是 你 怀 抱 里 跑 丢 的 那 个 孩 子 生 命 生 是 偶 然 死 是 必 然 生 命 的 路 途 无 论 短 暂 还 是 漫 长, 总 是 要 步 入 终 结 愿 望 和 理 想 或 许 有 时 只 是 一 个 人 的 服 饰, 当 生 命 的 烛 火 燃 尽 在 一 夜 的 秋 风 里, 黑 暗 之 中 虚 无 正 从 足 趾 吞 噬 着 躯 体, 生 死 轮 回 只 能 是 虚 妄 的 杜 撰 和 猜 度, 就 像 曾 绚 烂 的 花 朵, 无 法 拒 绝 萧 瑟 的 那 个 秋 倘 若 除 却 生 的 方 式 和 越 生 越 多 的 愿 望, 生 只 剩 下 走 向 死 亡 的 简 单 的 过 程 一 个 人 做 为 个 体 的 生 而 活 着, 但 也 许 不 可 能 按 自 己 的 生 存 过 程 而 活 着, 因 此 说 活 着 不 容 易, 那 么 一 个 人 连 活 着 都 不 怕 还 会 怕 死? 生 是 一 盏 灯, 一 盏 亮 着 的 灯 ; 死 亦 是 一 盏 灯, 一 盏 熄 灭 的 灯 或 许 一 百 年 与 一 瞬 结 果 并 没 有 区 别, 不 同 的 是 过 程, 是 从 容 不 迫 地 活 出 自 己 的 个 性 与 色 彩 对 于 生 而 言, 一 些 身 外 之 物, 争 斗 的 去 追 名 逐 利, 只 不 过 是 对 生 命 的 一 段 耗 散 过 程 人 捉 住 时 间, 生 命 却 一 点 点 地 从 指 缝 间 渗 漏, 面 对 死 生 的 欲 望 多 么 强 大, 又 多 么 弱 小 生 需 要 一 种 豁 达, 死 亦 需 要 一 种 豁 达 ; 只 要 生 是 无 憾 的 死 也 无 憾 可 言 生 命 的 质 与 量 与 生 命

5 卷 首 篇 5 自 身 的 长 与 短 无 关, 就 像 一 杯 酒 是 不 是 佳 酿 与 盛 装 的 体 积 与 容 量 无 关 一 种 只 为 生 而 活 着 的 生 命 原 本 就 是 死 掉 的 生 命 人 除 了 肉 体 的 生 命 之 外, 是 否 还 有 精 神 的 故 乡? 水 水 是 为 了 流 动 为 了 活 着 而 出 现 的 有 生 命 的 水 并 非 是 随 着 自 己 生 命 的 重 与 轻, 水 是 在 以 非 我 的 生 命 非 我 的 方 式 而 存 在 着 有 人 说 水 是 很 柔 情 的 那 个 女 子 水 是 用 来 洁 净 物 品 的 水 是 用 来 饮 用 灌 田 的 水 是 发 电 渡 船 的 我 想 水 就 是 水, 水 有 水 自 己 的 思 想 自 己 的 责 任 自 己 的 生 命 有 思 想 的 水 的 存 在 只 能 屈 从 人 类 的 需 要 而 存 在, 为 时 刻 亵 渎 它 的 人 类 的 思 想 而 思 想 水 知 道 人 类 的 无 理 与 霸 气, 水 也 听 惯 了 在 它 的 左 肩 或 右 肩 的 岸 上 那 些 树 木 在 锯 与 斧 声 中 的 那 些 句 句 带 血 的 叫 喊 水 知 道 人 类 的 意 志 是 建 立 在 万 物 的 意 志 之 上 的, 人 类 是 将 万 物 的 生 命 踩 成 废 墟 而 鲜 活 着 自 身 的 生 命 在 人 类 的 蹂 躏 之 下 水 是 没 有 自 己 的 存 在 方 式, 水 的 存 在 只 是 一 种 工 具 为 了 一 条 路 可 以 随 意 肢 解 水 的 驱 体 与 生 命, 为 了 一 件 脏 衣 裳 可 以 弄 脏 水 的 良 心 与 灵 魂 水 载 重 着 人 类 施 加 的 命 运 之 轻 与 命 运 之 重 水 的 无 辜, 让 我 伤 心 一 些 与 水 命 运 相 似 的 人 或 事 物 水 的 本 质 的 存 在 是 净 洁 的 水 来 自 大 地 干 净 的 心 脏, 水 就 是 水, 水 是 水 做 的, 只 有 水 的 内 心 与 外 在 才 是 一 致 的, 通 体 透 明 表 里 如 一 我 敬 重 水, 就 像 敬 重 一 个 人, 一 个 值 得 敬 重 的 灵 魂 干 净 的 人 坚 持 坚 持 是 一 种 品 格 大 风 骤 起 乌 云 密 布 的 天 空 中, 一 只 鹰 或 一 只 弱 小 的 鸟, 在 空 中 扇 动 着 翅 翼 在 高 傲 地 飞 翔, 风 雨 之 中 那 是 怎 样 的 坚 持, 怎 样 的 耐 力 由 此 从 某 种 点 或 面 或 角 度 看 事 物, 静 也 是 一 种 动 静 止 的 飞 翔 才 是 真 正 的 飞 翔 时 常 也 被 悬 崖 峭 壁 上 茂 盛 的 树 木 牵 住 目 光 而 不 放 ; 一 棵 树, 一 棵 生 长 在 悬 崖 上 的 树, 在 岩 石 与 峭 壁 中 树 的 根 已 大 多 裸 露 出 沙 石 之 外, 裸 露 在 风 雨 之 中, 可 是 树 依 然 生 机 盎 然 依 然 浓 郁 无 比 我 惊 愕 这 是 怎 样 的 坚 持 又 是 怎 样 的 一 种 存 在 坚 持 是 一 种 品 格, 这 一 品 格 就 是 顽 强, 就 是 执 着 一 个 人 走 过 一 段 长 长 的 路, 不 断 地 将 路 旁 的 或 树 或 房 屋 或 一 石 作 为 必 达 的 一 点 或 目 标, 就 这 样 在 一 次 次 的 到 达 中 而 最 终 抵 达 终 点, 在 一 次 次 的 坚 持 中 而 走 完 了 那 段 曾 让 信 心 和 勇 气 而 畏 惧 的 长 路 其 实 人 生 就 如 同 走 路, 人 生 的 过 程 就 是 坚 持 坚 持 是 一 种 品 格 从 人 生 从 一 些 事 与 物 的 自 身 而 言, 能 够 坚 持 的 人 生 与 事 物 原 本 就 是 胜 利 了 坚 持 也 是 诞 生 孤 独 最 深 的 孤 独 是 最 深 的 宁 静 宁 静 是 一 把 钥 匙 打 开 一 扇 门 又 无 意 打 开 另 一 扇 门, 些 许 让 你 躁 动 不 安 的 事 物 归 于 沉 寂 宁 静 时 刻 思 想 若 镰, 刈 除 心 灵 上 的 荆 棘, 总 是 切 割 到 事 物 的 内 心, 澄 清 的 那 些 来 龙 去 脉 似 掌 心 上 纵 横 的 纹 路, 苍 茫 之 中 呈 现 出 一 种 方 向 的 澄 明 而 一 种 孤 独 是 方 向 的 断 落, 是 焦 灼 是 烦 躁 不 安 是 现 实 事 物 与 你 的 悖 离 甚 至 想 诅 咒 的 人 也 离 你 遥 不 可 及 甚 至 你 也 无 法 与 自 己 倾 述 与 倾 听 生 活 我 现 在 要 说 的 生 活 就 是 过 日 子 我 懂 得 现 实 中 的 日 子 要 过 的 闲 疏 而 平 常 亲 切 而 又 自 然, 懂 得 生 活 既 要 拥 有 财 富 但 又 要 知 道 不 是 一 个 简 单 的 钱 字 可 以 了 得, 懂 得 活 着 的 生 命 应 该 是 既 复 杂 又 单 纯 既 有 深 的 质 感 又 要 有 松 驰 而 自 然 的 表 情 既 恪 守 自 己 又 通 透 旁 人 坦 白 地 说, 我 以 前 是 一 个 很 跟 自 己 过 不 去 的 人 那 种 活 着 的 状 态 现 在 想 起 来 简 直 不 可 思 议, 我 时 常 也 为 那 个 曾 与 自 己 较 真 较 劲 的 自 己 而 难 过 而 感 动 比 如 自 己 还 是 个 不 谙 世 事 的 孩 童 时, 便 无 限 憧 憬 地 为 自 己 设 计 未 来, 设 计 理 想, 设 计 应 该 怎 样 活 着, 我 常 常 一 个 人 绞 尽 脑 汁 地 苦 思 冥 想,

6 Buttha 6 而 疏 离 而 失 去 了 那 个 年 龄 该 有 的 也 应 该 有 的 快 乐 随 着 年 龄 的 增 长, 这 一 难 为 压 榨 自 己 的 行 为 且 愈 演 愈 烈 或 许 为 一 种 方 向 或 实 现 所 憧 憬 的 现 实, 人 是 要 学 会 克 制 也 免 不 了 要 丢 掉 许 多 东 西 人 是 为 一 种 责 任 而 活, 但 人 首 先 要 对 自 己 负 责, 一 味 地 急 于 求 成 孤 注 一 掷 的 做 法 对 生 命 的 自 身 而 言 无 疑 是 一 种 残 酷 和 自 戕, 做 什 么 事 情 都 需 要 过 程, 这 种 过 程 是 需 要 一 颗 平 常 的 心 去 对 待 去 循 序 渐 进, 而 不 是 急 功 近 利 一 味 地 忘 我, 让 焦 灼 不 安 笼 罩 上 心 灵 的 天 空, 处 处 将 濒 临 崩 溃 的 生 命 置 身 于 现 实 之 外 而 跌 撞 疯 狂 人, 首 先 学 会 生 活 并 且 快 乐 ; 只 有 生 与 活 着 才 会 有 阵 地 才 会 拥 有 为 之 努 力 为 之 执 着 的 一 切, 欲 速 则 不 达 或 许 是 再 深 刻 不 过 的 道 理 现 在 我 每 天 过 得 很 平 常, 或 许 我 那 颗 总 是 处 于 紧 迫 状 态 的 心 也 需 要 平 静 了, 我 不 再 压 迫 自 己 牵 强 自 己, 更 不 会 杞 人 忧 天 去 牢 骚 周 围 的 事 物 与 环 境 工 作 之 余 我 仍 要 写 作, 写 作 对 我 不 是 谋 求 某 种 目 的 手 段, 而 只 是 我 表 述 生 活 的 方 式, 只 是 一 种 快 乐, 我 用 文 字 与 世 界 交 流, 并 且 打 开 心 灵 倾 述 自 己 谛 听 自 己 这 并 不 是 我 对 曾 经 的 自 己 的 放 弃, 也 并 非 是 自 己 已 达 到 了 什 么 境 地 及 有 了 什 么 资 历, 因 为 我 知 道 生 活 有 很 多 的 表 述 与 表 达, 每 个 人 的 生 活 都 有 自 己 的 方 式 与 位 置, 一 如 天 上 的 星 星 轰 轰 烈 烈 是 一 种 生 活, 平 平 淡 淡 亦 是 一 种 生 活 ; 轰 轰 烈 烈 也 并 非 伟 大, 平 平 淡 淡 亦 不 是 平 庸 生 活 不 应 单 一 而 单 薄, 生 活 是 丰 富 而 多 彩 的 生 活 就 是 活 着 并 且 快 乐 着 虚 荣 虚 荣 的 本 质 是 不 切 合 实 际 不 能 量 体 裁 衣 虚 荣 在 欲 望 的 诱 惑 下 具 有 盲 从 性 浮 夸 炫 耀 的 劣 性 或 许 人 人 都 有 虚 荣 的 一 面, 恰 到 好 处 的 虚 荣 也 许 是 一 种 体 面 一 个 人 虚 荣 或 许 并 不 可 怕, 因 为 一 个 人 的 虚 荣 是 自 己 的 事 情, 但 若 一 个 国 家 一 个 民 族 的 虚 荣 便 是 可 悲 可 叹 的 了 在 我 看 来 虚 荣 既 是 一 种 浮 躁 与 肤 浅, 其 土 壤 是 盲 从 的 效 仿 与 现 实 中 无 法 抵 达 的 膨 胀 的 欲 望 中 虚 设 的 岸 欲 望 就 是 戴 着 虚 假 面 具 的 那 张 脸, 愈 生 动 愈 色 彩 斑 斓 愈 离 真 实 的 生 活 远 虚 荣 是 不 安 于 现 状 的 说 到 底 爱 虚 荣 的 人 在 物 质 上 精 神 上 都 是 空 虚 的, 别 看 其 衣 服 得 体 风 度 翩 翩, 或 许 内 心 补 了 又 补, 脚 上 的 袜 子 或 许 也 没 有 后 脚 跟 儿 ; 别 看 其 侃 侃 而 谈 妙 语 连 珠, 或 许 除 了 这 些 入 时 新 潮 的 语 言, 自 己 的 浅 薄 只 有 其 自 己 能 够 忍 受 虚 荣 就 是 抹 在 脸 上 的 胭 脂, 遮 盖 一 时 掩 不 了 一 世 虚 荣 的 男 人 是 可 悲 的 虚 荣 的 女 人 是 丑 陋 的 虚 荣 的 人 只 在 意 给 人 的 一 点 而 忽 略 了 自 身 存 在 的 面 ; 虚 荣 的 人, 在 虚 伪 的 赞 美 声 中 而 迷 失 了 自 己 失 控 了 方 向 伊 索 有 则 寓 言 讲 得 甚 妙, 停 落 在 大 车 轮 轴 上 的 苍 蝇 说 : 看 我 把 尘 土 扬 得 多 高! 往 事 将 往 事 看 淡 的 人 是 智 者, 因 为 往 事 就 是 旧 事 对 于 人 的 自 身 而 言, 当 生 命 终 结 的 时 刻, 余 下 的 只 有 往 事 了 其 实 人 生 就 是 从 一 个 个 往 事 而 不 断 地 踱 进 一 个 个 往 事 的 过 程, 时 间 的 深 度 就 是 往 事 的 深 度 倘 若 往 事 是 一 株 匝 满 年 轮 的 参 天 大 树, 那 么 就 会 有 熟 透 的 硕 果 坠 满 枝 头, 也 会 有 青 春 的 涩 果 被 风 被 雨 吹 落 ; 倘 若 人 生 就 是 一 株 大 树, 那 么 纵 横 交 错 的 枝 枝 杈 杈 就 是 走 过 的 路, 那 些 缀 满 枝 杈 杈 上 的 叶 片 就 是 覆 盖 一 生 的 往 事 往 事 的 边 缘 还 是 往 事 的 边 缘 人 是 往 事 的 操 纵 者 参 与 者, 或 是 往 事 的 主 角 或 是 往 事 的 配 角, 但 若 面 对 往 事 人 又 是 弱 小 的 无 助 的 孤 独 的 往 事 是 一 面 镜 子 时 常 折 照 出 人 的 污 垢 ; 人 的 一 生 时 常 怀 念 最 深 的 就 是 往 事, 但 人 的 一 生 时 刻 回 避 不 敢 正 视 的 也 是 往 事 往 事 亦 是 一 条 涉 过 的 河 流, 再 回 首 时 河 流 还 是 河 流 却 已 不 是 最 初 的 河 流 了 ; 倘 若 人 是 一 枚 河 卵 石, 而 经 过 身 边 的 流 水 也 不 是 最 初 的 水 我 已 说 过 了 人 是 一 棵 树, 葱 茏 的 叶 片 就 是 往 事, 只 要 树 存 在 叶 片 就 在 不 断 凋 落 中 又 不 断 地 生 长 或 许 对 人 生 而 言, 往 事 只 是 废 墟 我 一 个 不 善 于 忘 却 往 事 的 人, 或 许 一 生 只 能 在 往 事 的 废 墟 之 上 踯 躅 徘 徊

7 卷 首 篇 7 平 淡 平 淡 是 一 种 境 界 平 淡 时 刻 心 灵 一 如 平 静 的 海 域, 心 的 领 地 里 只 有 清 澈 浅 浅 的 水 声 在 我 看 来 平 淡 对 于 人 生 而 言 是 肉 体 与 精 神 劳 碌 后 的 休 憩 与 间 歇, 使 人 生 驻 足 于 本 真 的 境 地 敞 开 的 胸 怀 里 此 刻 无 束 缚 无 欲 望, 只 有 清 风 疏 雨 荡 尽 落 定 的 心 灵 里 的 尘 埃, 让 那 疲 惫 的 身 心 沐 浴 片 片 清 纯 明 丽 的 阳 光 心 清 若 竹, 无 欲 则 刚 ; 我 认 为 这 是 人 生 是 生 命 的 高 度 平 平 淡 淡 也 是 真, 平 平 淡 淡 才 是 真 人 在 剔 除 了 越 生 越 多 的 欲 与 妄, 是 不 是 才 能 在 混 沌 浮 躁 之 中 澄 清 了 原 本 属 于 自 己 的 方 向, 才 能 活 出 自 信 与 坦 荡, 才 会 理 直 气 壮 地 面 对 尘 世 直 面 人 生 平 淡 也 是 一 种 倾 述 平 淡 的 日 子 里 自 己 打 开 自 己 谛 听 自 己 呼 唤 自 己, 使 自 己 走 失 的 行 为 又 寻 路 踱 进 心 域, 不 再 躁 动 的 理 智 梳 理 潮 起 潮 落 的 思 想 平 淡 会 使 理 性 成 为 一 把 钥 匙, 苍 茫 之 中 打 开 原 本 属 于 自 己 的 那 扇 门 平 淡 的 时 刻, 一 颗 心 静 若 止 水, 净 若 一 滴 水 世 相 世 相 永 远 不 知 疲 倦 地 擎 着 一 面 被 风 雨 揉 皱 的 脸 一 个 人 在 世 相 这 张 脸 的 注 视 下 似 乎 是 永 远 长 不 大 的 孩 子 世 相 这 一 老 态 龙 钟 步 履 蹒 跚 的 老 者, 张 口 闭 口 都 是 陈 芝 麻 烂 谷 子 的 味 道 世 相 这 老 者 总 是 自 以 为 是 的 聪 明 绝 顶, 在 扼 杀 自 由 与 新 鲜 生 命 的 同 时 也 以 上 帝 的 身 份 出 现, 或 有 意 无 意 或 伪 善 反 正 时 常 世 相 是 杀 人 不 见 血 的 刽 子 手 世 相 这 一 老 者 总 是 怕 孩 子 长 大, 怕 孩 子 有 成 熟 的 思 想 和 言 行, 或 许 因 为 世 相 真 的 是 年 老 了, 年 老 了 就 惟 恐 孤 独 惟 恐 寂 寞 惟 恐 歌 海 花 潮 远 其 而 去 世 相 喜 欢 听 话 的 孩 子, 世 相 喜 欢 墨 守 成 规 用 心 脏 生 活 的 孩 子, 而 不 喜 欢 敢 越 雷 池 而 用 大 脑 生 活 的 人 品 茶 品 茶 是 在 品 一 种 心 境 品 茶 最 好 是 在 小 雨 微 湿 的 雨 天 或 盈 满 月 光 的 夜 晚 一 个 人 独 坐 窗 前, 看 窗 外 清 新 隽 永 的 风 景 或 悄 无 声 息 的 月 色 ; 每 每 这 时 心 情 无 遮 无 掩 扬 扬 洒 洒 坦 坦 荡 荡 无 欲 亦 无 望, 曾 繁 重 的 琐 事 远 离 身 心 而 去, 压 抑 的 情 绪 仿 佛 踱 进 了 梦 幻 的 门, 抵 达 物 我 两 相 忘 我 常 将 品 茶 的 过 程 视 为 人 生 的 三 境 界 初 泡 的 茶 尽 管 水 很 沸, 但 茶 叶 仍 浮 于 水 面, 茶 似 乎 要 摆 脱 水 壶 的 阻 碍 与 束 缚 ; 这 就 像 人 年 轻 的 时 刻, 虽 置 身 于 火 热 的 生 活 里 仍 不 会 安 于 现 状, 自 身 的 现 实 总 是 在 现 实 之 外 的 想 象 与 憧 憬 之 中 两 三 遍 后 的 茶 便 是 茶 与 水 融 为 一 体, 茶 色 浓 水 也 浓 了, 这 一 时 刻 我 将 其 视 为 人 的 中 年 时, 不 再 回 避 逃 逸 现 实 中 任 何 束 缚 与 局 限, 全 身 心 地 置 身 于 现 实 的 生 活 之 中 了 五 六 遍 后 的 茶, 茶 已 渐 无 茶 色, 色 淡 于 水, 这 又 好 比 人 的 暮 年 已 至, 将 曾 经 历 的 事 物 看 轻, 将 生 与 死 看 淡, 已 无 欲 亦 无 望, 平 平 淡 淡 才 是 真 了 好 友 若 茶 这 话 我 也 信 君 子 之 交 淡 如 水, 淡 的 水 是 交 往 的 过 程 是 彼 此 内 心 交 汇 的 河 流 ; 茶 的 香 是 朋 友 之 间 的 浓 浓 的 深 情 浓 浓 的 厚 意 越 品 情 亦 深, 淡 而 不 相 忘

8 Buttha 8 石 佛, 本 名 石 松 茂 原 籍 河 北 现 居 天 津 已 出 版 长 篇 小 说 拯 救 男 人 拯 救 女 人 关 系 致 命 的 欲 望 等 十 部 曾 在 小 说 家 天 津 文 学 人 民 文 学 中 国 作 家 时 代 文 学 小 说 选 刊 文 艺 报 天 津 日 报 今 晚 报 等 报 刊 杂 志 发 表 了 中 短 篇 小 说 散 文 诗 歌 等 文 学 作 品 300 多 万 字, 其 中 黑 衣 女 人 获 天 津 市 文 化 杯 长 篇 小 说 创 作 一 等 奖 曾 就 读 鲁 院 十 四 届 高 研 班 中 国 作 协 会 员 富 拉 尔 基 往 事 石 佛 1 富 拉 尔 基 是 一 座 美 丽 的 城 市 我 们 出 生 在 中 医 世 家, 我 父 亲 在 我 爷 爷 的 精 心 培 养 下, 成 为 当 地 富 有 盛 名 的 一 位 医 生 当 年 我 还 是 个 英 俊 少 年, 突 然, 有 一 天 父 亲 失 踪 了, 从 而 改 变 了 我 们 的 家 庭 生 活, 我 们 的 命 运 爷 爷 经 不 起 这 种 打 击, 病 倒 了, 爷 爷 的 眼 神 从 失 望 到 绝 望, 令 我 胆 战 心 惊 父 亲 开 的 中 药 铺 被 母 亲 廉 价 地 租 赁 给 人 家 母 亲 决 定 离 开 伤 心 的 富 拉 尔 基 带 我 去 哈 尔 滨, 为 的 是 让 我 有 个 更 好 地 学 习 环 境, 期 望 我 以 更 优 异 的 成 绩 完 成 学 业 我 的 母 亲 在 哈 尔 滨 中 央 大 街 附 近 租 了 一 套 房 子, 曾 经 和 父

9 特 邀 专 列 9 亲 学 徒 的 朱 秀 丽 也 一 起 搬 来 了 朱 秀 丽 没 有 什 么 亲 人 了, 当 初, 父 亲 见 她 是 个 孤 儿, 感 到 可 怜, 才 收 留 了 她 的 后 来 我 母 亲 问 她, 你 一 个 女 孩 子 家, 为 什 么 想 起 了 学 习 中 医? 再 后 来 我 父 亲 和 我 母 亲 经 常 吵 架, 都 是 朱 秀 丽 从 中 调 解, 当 然, 母 亲 也 就 默 认 了 她 少 年 的 我 生 活 在 两 个 女 人 中 间, 她 们 的 神 情 温 柔 而 悲 戚 性 格 善 良 而 忧 郁 对 于 他 们 也 许 我 还 不 能 真 正 了 解 可 我 还 能 说 什 么 呢 后 来, 我 母 亲 一 个 人 经 常 默 默 地 垂 泪 有 时 候 说 话, 让 人 感 觉 莫 名 其 妙 母 亲 看 到 体 质 单 弱 的 我 就 有 点 担 心 朱 秀 丽 小 姐 对 我 也 是 百 般 呵 护 但 是 我 不 会 领 情, 我 为 父 亲 的 失 踪 难 过, 朱 秀 丽 小 姐 却 不 伤 心, 第 一 次 介 绍 父 亲 给 患 者 看 病 的 是 朱 秀 丽, 可 是, 第 二 次 出 诊 父 亲 就 再 也 没 有 回 来 母 亲 觉 得 朱 秀 丽 十 分 可 疑 我 却 不 那 么 看, 我 让 母 亲 不 要 瞎 猜 测 父 亲 失 踪 后 齐 老 师 非 常 同 情, 而 且 同 我 母 亲 和 朱 秀 丽 分 别 谈 了 话 临 走, 齐 老 师 摸 了 摸 我 的 头, 深 情 地 说, 老 疙 瘩 呀, 你 应 该 懂 事 了 后 来, 我 们 在 哈 尔 滨 中 央 大 街 上 生 活, 尤 其 这 座 城 市 已 被 日 本 人 占 领, 整 天 除 了 上 学 就 是 钻 防 空 洞 因 为 紧 张 也 因 为 恐 惧, 我 脸 色 苍 白, 母 亲 想, 应 当 离 开 这 个 敌 人 占 领 的 城 市 回 到 富 拉 尔 基 去, 利 用 暑 假 期 间 动 身, 表 姨 妈 住 在 那 里, 现 在 是 我 们 唯 一 的 亲 人 我 知 道, 表 姨 妈 家 不 是 很 富 有, 房 子 却 是 俄 式 三 层 小 白 楼, 坐 北 朝 南, 对 着 一 片 湿 地, 前 后 窗 户 都 很 高 大 且 窄, 镶 着 玻 璃, 显 得 特 别 明 亮, 湿 地 像 个 花 园, 四 周 有 围 栏 或 延 伸 的 铁 丝 网 据 说 这 所 房 子 是 表 姨 父 的 朋 友, 白 俄 罗 斯 商 人 的, 表 姨 父 只 是 暂 时 管 理 着, 门 前 开 辟 了 一 片 相 当 大 的 草 坪, 绿 树 浓 荫, 一 条 小 路 通 向 林 荫 大 道, 然 后 继 续 走, 就 能 到 达 远 方 俄 式 小 白 楼 的 东 面 有 一 行 行 大 树, 像 一 道 厚 厚 的 绿 色 屏 障 在 树 下 行 走, 隐 没 在 茂 密 的 树 丛 里, 我 和 朱 秀 丽 经 常 走 进 去 顺 着 一 条 小 径 走 下 几 个 台 阶, 便 到 了 偌 大 的 湖 边 了 宽 宽 的 水 面, 目 光 顺 着 飞 鸟, 能 望 见 蓝 蓝 的 天 空, 欣 赏 周 围 茂 密 的 庄 稼 目 光 再 移 向 天 边, 还 望 见 远 处 村 子 里 的 学 校, 在 暮 色 中, 能 够 欣 赏 村 子 上 空 升 腾 的 炊 烟 在 晴 朗 的 夏 日 黄 昏, 我 们 吃 过 饭, 便 到 户 外 去, 出 了 门, 走 到 能 够 俯 瞰 周 围 的 一 段 高 高 的 林 荫 路 到 了 那 里, 表 姨 妈 母 亲, 便 在 树 下 乘 凉 在 我 的 眼 前, 黄 昏 时 光 影 弥 漫, 把 树 林 上 空 染 成 金 黄 色 我 和 朱 秀 丽 在 暮 色 中 追 逐, 在 湖 边 流 连 不 返 母 亲 和 表 姨 妈 只 是 说 着 永 远 说 不 完 的 话 题, 从 不 和 我 们 出 去 散 步, 我 们 每 次 回 来, 总 能 看 见 她 把 我 拉 在 一 边, 对 我 悄 悄 地 说, 以 后 不 要 单 独 和 她 出 去, 尤 其 天 色 晚 了 不 过, 我 回 到 朱 秀 丽 身 边, 看 到 她 专 心 看 书 的 情 景, 往 往 把 母 亲 的 话 抛 在 了 一 边, 过 了 很 久, 听 见 了 母 亲 一 声 叹 息 有 时 一 天 的 时 光 很 漫 长, 除 了 和 表 妹 在 一 起 忘 记 时 光, 当 然, 我 也 喜 欢 玩 乐 少 年 时 光 啊 忧 郁 而 快 乐 有 些 故 事 是 在 父 亲 失 踪 那 年 开 始 的 我 天 生 敏 感, 尤 其 受 到 失 去 亲 人 的 巨 大 刺 激, 也 许 不 是 由 于 我 自 己 的 哀 伤, 至 少 是 目 睹 母 亲 的 哀 伤 所 受 的 强 烈 震 撼, 也 许 就 容 易 产 生 新 的 激 情, 我 小 小 年 纪 就 开 始 成 熟 了 那 年 我 们 又 到 了 富 拉 尔 基 时, 母 亲 要 收 取 房 租, 正 因 为 如 此, 我 看 到 了 表 妹 兰 莉 莉 就 猛 然 明 白, 她 已 经 出 落 成 美 丽 的 大 姑 娘 了 哦, 时 光 流 逝, 可 我 很 孤 独 我 记 得, 正 是 父 亲 失 踪 的 那 年, 我 们 刚 刚 来 到 表 姨 妈 家 时, 母 亲 同 表 姨 妈 的 一 次 谈 话 让 我 记 忆 犹 新 她 的 女 儿 美 丽 善 良, 我 希 望 你 替 你 的 儿 子 选 择 一 下, 听 见 她 们 在 谈 论 我 和 表 妹 的 一 些 事 情, 母 亲 特 别 沉 静, 她 说 但 愿 如 此 我 还 记 得, 表 姨 妈 穿 着 一 件 漂 亮 的 衣 裙 朱 秀 丽 小 姐 却 挡 住 我 的 脚 步, 她 极 力 劝 解 我 陪 她 出 去, 还 神 秘 地 表 明, 不 管 怎 么 说, 你 自 己 应 该 有 主 意 不 应 该 轻 意 地 做 出 终 身 的 选 择, 你 还 没 有 想 好 未 来 你 们 在 门 外 嘀 咕 什 么? 母 亲 向 我 们 嚷 嚷 道 表 姨 妈 长 得 非 常 漂 亮 只 有 来 到 富 拉 尔 基 我 才 能 见 到 表 姨 妈, 无 疑 是 放 暑 假 的 缘 故, 我 见 她 总 穿 着 低 领 考 究 的 薄 薄 的 衬 衫 我 母 亲 看 不 惯 她 披 着 红 色 的 纱 巾, 见 她 袒 胸 露 臂 的 感 觉 说 是 有 点 伤 风 败 俗 她 的 美 貌 让 她 显 得 更 加 年 轻, 简 直 就 像 她 身

10 Buttha 10 边 活 泼 可 爱 的 女 儿 她 有 自 己 的 生 活 习 惯, 她 的 姿 态 优 雅, 坐 卧 端 庄, 左 手 托 着 下 额, 目 光 审 视 忧 郁, 纤 指 修 长, 浓 发 光 泽 开 领 的 衬 衫 露 出 一 条 宽 松 的 粉 色 丝 绒 带, 这 情 景 又 给 她 平 添 了 几 分 稚 气 她 的 长 发 飘 垂 下 去, 挡 住 了 整 个 脸 颊, 身 子 前 倾, 手 里 捧 着 一 本 打 开 的 书 正 在 聚 精 会 神 地 阅 读 虽 然, 表 姨 妈 生 活 在 市 区, 她 很 早 就 失 去 了 父 母 我 母 亲 后 来 告 诉 我, 齐 老 师 夫 妇 当 时 还 年 轻, 不 久, 他 们 举 家 离 开 哈 尔 滨, 带 着 孩 子 来 到 富 拉 尔 基, 他 们 同 住 一 个 城 市, 两 家 人 的 交 往 便 亲 密 起 来 表 姨 父 当 时 在 一 家 银 行 做 高 级 职 员, 三 年 后 才 回 家, 对 于 小 姐 便 产 生 一 见 钟 情, 立 刻 求 婚, 那 年 十 六 岁 发 现 她 的 性 情 日 益 古 怪, 便 开 始 担 心 会 影 响 子 女, 再 说 家 庭 收 入 也 微 薄, 日 子 很 难 他 们 为 什 么 欣 然 接 受 他 的 求 婚 可 能 他 们 也 开 始 为 姑 娘 担 心 了 应 该 了 解 富 拉 尔 基 的 社 会 风 气, 不 难 想 象 那 里 人 会 以 什 么 态 度 对 待 十 分 迷 人 的 姑 娘 后 来 我 也 认 识 了 齐 老 师, 觉 得 他 为 人 和 善, 既 勤 谨 又 城 府 他 不 仅 仅 教 学, 而 且 还 在 宣 传 解 释 日 本 人 的 占 有 政 策 关 于 开 拓 团 就 是 大 和 族 的 移 民, 长 期 占 有 我 们 的 土 地, 看 来, 我 们 不 能 小 视 表 姨 妈 的 性 格 沉 默 寡 言, 生 活 得 慢 悠 悠 的, 午 饭 过 后, 她 才 从 卧 室 姗 姗 下 来, 随 即 躺 在 藤 椅 上, 直 到 傍 晚 才 懒 洋 洋 地 站 起 来 她 经 常 咳 嗽, 额 头 时 常 搭 一 块 手 帕, 仿 佛 要 拭 汗, 其 实 她 一 咳 嗽 就 汗 水 津 津 的 她 患 有 某 种 肺 病, 神 情 动 态, 言 谈 举 止 特 像 林 黛 玉 她 是 受 过 强 烈 刺 激 地, 爱 不 能 得 所 以 爱, 心 灰 意 冷 她 时 常 从 腰 间 取 出 一 面 精 美 的 小 镜 子, 修 饰 自 己, 用 手 指 在 脸 上 修 饰, 甚 至 消 磨 半 天 时 光 她 往 往 拿 着 一 本 书, 但 是 书 几 乎 总 是 合 着, 中 间 插 了 一 个 精 美 的 书 签 有 人 走 近 时, 她 也 不 会 从 遐 想 中 收 回 心 思 看 人 一 眼 从 她 那 不 经 意 或 疲 倦 的 神 态 里, 从 沙 发 的 扶 手 或 从 衣 裙 的 纹 褶 上, 往 往 掉 下 一 朵 花, 或 者 一 本 书 我 想 起 童 年 的 记 忆 我 拾 起 书, 发 现 了 诗 集 : 哦, 杜 甫 的 春 望, 是 齐 老 师 赠 给 她 的 : 赠 给 我 的 爱 我 不 禁 愣 住 了 国 破 山 河 在, 城 春 草 木 深 感 时 花 溅 泪, 恨 别 鸟 惊 心 烽 火 连 三 月, 家 书 抵 万 金 不 仅 仅 因 为 诗, 而 是 因 为 那 些 字 是 齐 老 师 亲 笔 所 写, 所 以 表 姨 妈 格 外 珍 惜 几 乎 到 了 痴 迷 抑 或 变 态 的 程 度 多 年 之 后, 我 才 懂 得 表 姨 妈 的 心 思, 她 是 渴 望 自 由 的, 因 为 渴 望 自 由 而 患 病, 因 患 病 而 抱 憾 终 生 如 果 他 们 能 够 如 愿 以 偿, 我 相 信 齐 老 师 的 话, 命 运 会 是 另 一 种 结 果 但 是, 生 活 不 能 假 设, 人 生 更 不 能 假 设 有 些 遗 憾 我 们 必 须 接 受 2 说 心 里 话, 我 记 得, 那 时 候, 我 总 是 有 意 躲 避 表 姨 妈, 因 为 在 她 面 前 我 感 觉 紧 张, 浑 身 不 自 在, 有 一 种 既 羡 慕 又 恐 惧 的 感 情 也 许 性 格 也 许 心 理 感 应 提 醒 我 不 喜 欢 她, 其 实, 最 重 要 的 是, 我 感 觉 她 瞧 不 起 我 们, 尤 其 她 说 朱 秀 丽, 说 她 身 上 有 一 股 子 日 本 女 人 的 味 道, 朱 秀 丽 小 姐 有 点 怕 她, 而 我 母 亲 也 不 喜 欢 她 那 年 的 夏 天, 也 就 是 第 二 年 暑 假, 我 们 又 回 到 了 富 拉 尔 基, 有 一 次, 朱 秀 丽 小 姐 带 我 去 找 表 妹, 见 表 姨 妈 在 里 面, 就 想 马 上 退 出 来, 不 料 她 却 叫 住 我, 而 平 时 她 对 我 好 像 视 而 不 见, 表 姨 妈 说, 干 嘛 急 忙 就 走 哇? 难 道 我 是 老 虎 吗? 我 只 好 走 过 去, 而 心 却 怦 怦 直 跳, 我 尽 量 冲 她 微 笑, 她 一 只 手 握 住 我 的 手, 另 一 只 手 则 抚 摩 我 的 头 我 的 孩 子, 你 母 亲 给 你 穿 得 什 么 呀 我 给 你 做 衣 服 她 说 着, 就 开 始 揉 搓 我 的 前 胸 然 后 边 说 边 解 开 衣 服 上 的 纽 扣 她 抱 紧 我, 把 她 的 脸 贴 在 我 的 脸 上, 还 用 手 搂 住 我 的 身 子, 手 却 探 进 我 半 敞 开 的 衣 服 里, 笑 着 问 我 怕 不 怕 痒, 朱 秀 丽 是 这 样 对 待 你 吗? 说 话 的 同 时 手 还 继 续 往 下 摸, 她 揪 住 后 让 我 突 然 一 惊, 猛 地 挣 脱 开 她 以 后, 衣 服 都 扯 破 了, 我 的 脸 火 烧 一 样, 只 听 她 骂 了 我 一 句, 哦, 你 这 个 不 听 话 的 小 混 蛋 没 有 我 的 同 意, 你 休 想 称 心 如 意 我 拼 命 地 逃 走 了, 一 直 跑 到 院 子 外, 又 穿 过 一 片 菜 地, 不 知 为 何, 我 就 跳 进 了 水 塘 里, 扎 进

11 特 邀 专 列 11 水 中, 老 半 天 才 浮 出 水 面, 然 后 又 洗 又 搓, 感 觉 被 这 女 人 摸 过 的 部 位 都 很 疼 痛 我 母 亲 好 像 说 过, 表 姨 妈 有 病, 而 且 突 然 发 作, 犯 病 时 闹 得 一 家 子 人 鸡 犬 不 宁 遇 到 这 种 情 况, 朱 秀 丽 小 姐 就 赶 紧 领 着 我 到 野 外 去, 然 而, 表 姨 妈 可 怕 的 喊 叫 经 常 从 卧 室 或 客 厅 传 来, 传 到 我 们 的 耳 朵 里 我 表 姨 父 神 情 慌 张, 只 听 他 在 走 廊 里 奔 跑, 一 会 儿 找 照 片 给 她, 一 会 儿 取 药 片, 到 吃 饭 的 时 候, 表 姨 妈 还 躺 在 床 上, 表 姨 父 守 着 她 焦 虑 不 安, 那 种 忧 郁 的 样 子 十 分 苍 老 表 姨 妈 这 样 发 作, 也 把 我 们 吓 坏 了 有 一 天 晚 上, 病 情 格 外 严 重, 当 时 我 正 在 朱 秀 丽 的 房 间, 听 不 大 清 客 厅 里 发 生 的 事 情, 只 听 有 人 在 走 廊 里 边 跑 边 嚷, 快 叫 医 生 来 呀, 她 快 不 行 啦 表 姨 妈 疯 狂 地 呐 喊, 破 口 大 骂 朱 秀 丽, 说 是 她 纠 缠 表 姨 父, 是 个 狐 狸 精 这 情 况 发 生 在 暑 假 快 结 束 的 时 候, 父 亲 失 踪 有 两 年 了 后 来 很 久 我 没 有 再 见 到 表 姨 妈 一 个 可 悲 的 事 件 把 全 家 搅 得 天 翻 地 覆, 而 在 这 种 环 境 中, 还 发 生 这 样 的 事, 促 使 我 对 她 的 感 情 复 杂 而 模 糊, 慢 慢 转 化 为 仇 恨 了 表 妹 长 得 很 美 丽, 因 此, 我 又 原 谅 了 表 姨 妈 兰 莉 莉 的 确 长 得 是 很 美, 只 是 当 时 我 还 没 有 觉 察 到 别 有 一 种 魅 力, 而 不 是 单 纯 的 美 貌 吸 引 我 她 长 得 很 像 她 母 亲 我 的 表 姨 妈, 但 是 她 的 眼 神 却 与 众 不 同, 因 此 很 久 以 后, 我 才 发 现 母 女 这 种 相 似 的 长 相 那 张 脸 也 是 让 人 难 忘 的 五 官 轮 廓, 尤 其 眼 睛 的 神 情 令 人 惊 喜, 她 微 笑 时 已 经 呈 现 近 乎 忧 郁 的 表 情, 以 及 眼 睛 上 方 挑 得 特 别 高 的 两 道 弯 眉, 我 不 知 在 哪 儿 见 过, 在 我 的 想 象 中, 她 像 天 使, 自 然 也 有 这 样 高 贵 的 气 质 这 种 表 情 给 她 的 眼 神 乃 至 整 个 人, 平 添 了 多 虑 又 信 赖 的 表 情 是 的, 那 是 一 种 深 沉 寂 寞 的 表 情 她 身 上 的 每 个 部 位, 都 完 全 化 为 疑 问 和 期 待, 我 会 告 诉 你, 她 的 这 种 表 情 一 直 影 响 我 的 情 绪, 我 将 如 何 建 立 我 们 的 生 活 呢 说 心 里 话, 看 上 去, 也 许 朱 秀 丽 更 加 漂 亮, 她 身 上 焕 发 着 健 康 和 欢 乐 的 神 采, 然 而, 比 起 表 妹 的 优 雅 深 沉, 她 的 美 就 显 得 外 露, 似 乎 谁 都 能 一 览 无 遗, 不, 我 又 猜 不 透 她 的 内 心 世 界 有 时 她 冷 静 得 近 似 残 酷, 尤 其 她 恼 恨 表 姨 妈, 像 她 这 种 歇 斯 底 里 的 人 应 该 消 失 我 听 到 后, 浑 身 出 了 一 身 冷 汗 为 什 么 她 恼 恨 表 姨 妈? 是 嫉 妒 吗? 当 初 她 也 是 这 样 恨 我 母 亲 的 吗? 至 于 表 弟, 还 没 有 什 么 独 特 的 地 方, 无 非 是 我 这 年 龄 的 骚 动 男 孩 我 们 同 朱 秀 丽 在 一 起 玩 耍, 同 表 妹 在 一 起 却 是 交 谈 兰 莉 莉 很 少 参 加 我 们 之 间 的 游 戏, 不 管 我 怎 么 追 述, 她 在 我 的 记 忆 中 总 是 那 么 严 肃, 一 副 淡 淡 微 笑 而 若 有 所 思 的 样 子 他 们 俩 谈 论 什 么 呢? 两 个 孩 子 在 一 起, 又 能 谈 什 么 呢? 尤 其 我 和 表 妹 亲 近, 朱 秀 丽 总 是 千 方 百 计 地 让 我 离 开 哦, 那 是 父 亲 失 踪 之 后 两 年 多, 我 和 母 亲 去 富 拉 尔 基 过 节, 由 于 表 姨 妈 家 在 城 里 的 住 宅 较 小, 他 们 没 有 去, 而 是 住 到 表 姨 父 的 一 位 远 房 姐 姐 家, 她 姓 曹 名 字 叫 玉 芹, 我 们 叫 她 大 姑 妈 她 家 的 房 子 宽 敞, 孀 居 多 年, 我 难 得 见 到 她, 也 不 怎 么 认 识 她 的 孩 子 们, 他 们 比 我 大 得 多, 性 情 也 差 异 很 大 照 富 拉 尔 基 的 说 法, 她 并 不 在 市 内, 而 是 坐 落 在 城 乡 结 合 部 的 一 个 地 方 表 姨 妈 家 临 近 商 业 区 走 一 条 陡 峭 的 小 路, 能 从 一 家 很 快 到 另 一 家, 我 每 天 道 里 道 外 的 要 跑 好 几 趟 记 得 那 一 天, 我 是 在 表 姨 父 家 吃 的 午 饭 饭 后 不 大 工 夫, 他 就 要 出 门, 我 陪 他 一 直 走 到 他 的 办 公 室, 然 后 又 上 大 姑 妈 家 找 我 母 亲 到 了 那 儿 我 才 听 说, 母 亲 和 大 姑 妈 上 街 了, 直 到 晚 饭 时 才 能 返 回 于 是, 我 立 即 回 到 我 很 少 有 机 会 闲 逛 的 市 区, 溜 达 一 两 个 小 时, 我 突 然 萌 生 一 种 欲 望, 要 出 其 不 意, 再 去 瞧 瞧 表 妹 兰 莉 莉 我 跑 步 穿 过 市 区, 按 响 表 姨 妈 家 的 门 铃, 门 一 打 开 就 往 楼 上 冲, 却 被 人 拦 住 了, 小 点 声, 你 表 姨 妈 犯 病 了, 刚 睡 下 我 却 不 予 理 睬, 我 又 不 是 来 看 你 的 兰 莉 莉 的 房 间 在 三 楼 一 楼 是 客 厅, 表 姨 妈 的 房 间 在 二 楼, 里 面 有 说 话 声 我 必 须 从 门 口 经 过, 而 房 门 敞 开, 从 里 边 射 出 一 道 光 线, 将 楼 道 隔 成 明 暗 两 部 分 我 怕 被 人 瞧 见, 犹 豫 片 刻, 便 闪 身 到 暗 处, 一 见 房 中 的 景 象 就 惊 呆 了, 窗 帘 全 拉 上 了, 一 支 蜡 烛 的 光 亮 映 照 表 姨 妈 躺 在 床 上, 身 边 站 着 兰 莉 莉 和 朱 秀 丽, 身 后 站 着 一 个 陌 生 青 年 今 天 看 来, 让 两 个 孩 子 在 场 的 主 意 有 点 儿 自 私, 但 当

12 Buttha 12 时 我 太 天 真, 还 觉 得 尽 可 放 心 呢 他 们 笑 着 注 视 那 个 陌 生 人, 听 他 以 悠 扬 的 声 调 反 复 说, 表 姨 妈, 表 姨 妈 我 记 得 表 姨 妈 总 是 忧 忧 郁 郁 的 她 也 反 对 青 年 人 吸 烟, 但 她 喜 欢 闻 烟, 她 时 常 接 过 来, 放 到 鼻 子 上 慢 慢 闻, 随 后 便 扔 到 地 上, 那 些 求 婚 小 青 年 被 拒 绝 了 也 不 恼, 自 己 再 捡 起 来, 假 装 高 兴 的 样 子, 只 要 求 见 到 她 女 儿 一 面, 有 的 一 下 子 跪 倒 在 我 表 姨 妈 面 前, 这 种 情 景 有 点 可 笑, 尤 其 我 的 表 妹 感 觉 好 笑, 有 时 表 姨 妈 突 然 一 阵 大 笑, 大 笑 之 后, 满 脸 泪 花, 有 时 却 不 屑 一 顾, 视 而 不 见, 像 座 冰 塑 我 承 认, 表 姨 妈 算 不 上 真 正 的 贤 妻 良 母, 对 于 她 的 行 为 我 只 能 糊 里 糊 涂, 结 果 她 总 是 做 一 些 令 人 讨 厌 的 事 说 她 神 经 病 吧, 也 只 有 表 姨 妈 可 以 那 么 教 训 她 她 遭 到 亲 人 的 冷 落, 她 对 自 己 身 上 发 生 的 变 化 一 概 不 知 表 妹 为 了 得 到 母 亲 的 关 爱 已 经 深 感 筋 疲 力 尽, 表 姨 妈 也 不 是 性 格 上 的 缺 陷, 在 某 种 程 度 上 归 咎 于 她 恋 爱 年 龄 时 磨 难 的 缘 故, 在 某 种 程 度 上 人 们 糊 涂, 而 她 的 观 念 将 会 贯 穿 她 今 后 的 生 活 时 光 只 要 她 高 兴 她 就 不 在 乎 人 们 对 她 的 苛 刻 如 今, 我 在 回 顾 那 段 虚 度 的 年 华 时, 我 能 够 引 以 为 自 豪 的 是, 对 表 妹 的 爱 影 响 我 的 精 神 世 界, 它 来 源 于 我 的 心 灵 深 处 我 不 相 信 她 会 抛 弃 一 切, 甚 至 抛 弃 了 家 底 当 看 到 她 和 齐 老 师 面 对 面 时 奇 异 的 眼 神, 我 还 如 梦 初 醒, 大 吃 一 惊 爱 情 是 一 种 神 奇 的 力 量 是 的, 年 轻 时 是 这 样, 到 了 一 定 的 年 纪 并 没 有 因 为 人 老 而 改 变 那 种 崇 拜 甚 至 虔 诚 的 心 理 哦, 爱 情, 年 轻 时 总 是 决 心 把 别 人 的 注 意 力 吸 引 到 自 己 身 上 来 在 灾 难 面 前 也 不 会 一 蹶 不 振, 而 是 最 终 走 过 寻 找 的 道 路 多 年 之 后, 时 光 证 明 我 母 亲 说 的 准, 齐 老 师 是 个 情 种, 因 为 他 失 去 的 爱 从 而 终 生 未 婚 3 我 来 到 表 妹 的 房 门 口, 敲 了 敲 门, 听 听 没 有 回 应, 停 了 片 刻, 听 见 楼 下 的 说 笑 声 传 上 来 大 概 是 敲 门 声 让 楼 下 的 说 笑 声 盖 住 了 我 便 推 了 一 下, 房 门 无 声 无 息 地 开 了 屋 子 里 已 经 很 暗 了, 一 时 看 不 清 表 妹 在 哪 儿 原 来 兰 莉 莉 跪 在 床 头, 背 对 着 透 进 一 缕 落 日 余 晖 的 窗 子 我 走 近 时, 她 扭 过 头 来, 但 是 没 有 站 起 身, 只 是 咕 哝 一 句, 噢, 你 又 回 来 干 什 么? 我 俯 下 身 子 拍 了 拍 她, 只 见 她 泪 流 满 面 猛 然 间, 不 顾 一 切 地 投 入 我 的 怀 中, 我 也 没 有 拒 绝 就 吻 了 她 这 一 刹 那 便 决 定 了 我 的 一 生, 至 今 回 想 起 来, 心 里 仍 然 兴 奋 当 时 对 于 兰 莉 莉 痛 苦 的 缘 由, 我 还 不 是 十 分 了 解, 但 是 已 经 强 烈 感 到 如 此 巨 大 的 痛 苦, 这 颗 颤 抖 的 幼 小 心 灵, 这 个 哭 泣 抽 动 的 单 弱 身 体, 有 些 痛 苦 是 根 本 承 受 不 了 的 我 始 终 站 在 兰 莉 莉 身 旁, 不 知 道 该 如 何 表 述 心 中 刚 刚 萌 发 的 激 情, 只 是 把 她 的 头 紧 紧 搂 在 我 的 胸 口, 嘴 唇 贴 在 她 的 额 头 上, 以 便 倾 注 我 的 爱 恋 我 陶 醉 在 爱 情 和 怜 悯 之 中, 陶 醉 在 激 情 的 萌 动 中, 甘 愿 放 弃 自 己 的 生 活 目 标, 用 一 生 来 保 护 她 我 心 里 充 满 强 烈 的 爱 意, 最 后, 让 她 躲 进 我 的 怀 抱, 还 隐 隐 约 约 听 她 说 道, 趁 他 们 没 有 瞧 见 你, 对 不 对? 噢 快 点 儿 走 吧 千 万 别 让 他 们 看 到 你 尤 其 是 朱 秀 丽 哦, 为 什 么 她 那 么 恐 惧 朱 秀 丽? 我 感 觉 她 的 声 音 压 得 更 低, 不 要 告 诉 任 何 人, 可 怜 的 爸 爸 什 么 也 不 知 道 我 对 母 亲 只 字 未 提, 然 而 我 也 注 意 到, 大 姑 妈 总 和 母 亲 嘀 嘀 咕 咕, 没 完 没 了, 两 个 女 人 神 秘 兮 兮 的 样 子, 显 得 又 焦 虑 又 难 过, 每 次 密 谈 时 见 我 靠 近, 就 打 发 我 走 开, 孩 子, 到 一 边 玩 去 这 一 切 向 我 表 明, 表 姨 妈 的 家 庭 隐 私, 或 许 她 们 心 里 非 常 明 白 我 们 回 到 哈 尔 滨 不 久, 就 接 到 要 母 亲 回 富 拉 尔 基 的 电 报, 说 是 表 姨 妈 失 踪 了 同 一 个 人 跑 的 吗? 你 怎 么 知 道? 我 问 朱 秀 丽 小 姐 嗯, 这 事 儿 以 后 问 你 母 亲 吧, 我 回 答 不 上 什 么 来 家 里 出 了 这 种 事, 她 也 深 感 惊 讶 但 是, 我 开 始 不 信 任 朱 秀 丽 小 姐 了 她 一 直 不 主 张 我 到

13 特 邀 专 列 13 哈 尔 滨 学 习, 而 是 希 望 在 富 拉 尔 基 继 续 开 中 药 铺, 她 希 望 继 续 学 习 中 医 其 实, 我 隐 隐 约 约 地 感 觉, 她 不 是 对 中 医 多 么 感 兴 趣, 而 是 对 我 们 的 祖 传 秘 方 情 有 独 钟 那 是 个 周 末, 第 二 天 我 就 能 在 学 校 见 到 表 妹 了, 心 思 全 放 在 这 事 上, 我 这 脑 子 里, 特 别 看 重 我 们 重 逢 的 事 儿 归 根 结 底, 我 并 不 关 心 表 姨 妈 的 事 儿, 而 且 顾 忌 面 子, 我 也 不 会 问 母 亲 那 天 早 晨, 富 拉 尔 基 学 校 里 的 人 不 多, 齐 老 师 显 然 是 有 意 转 移 话 题 兰 莉 莉 隔 着 几 个 座 位, 坐 在 我 前 面, 只 能 看 见 她 的 半 个 侧 脸, 我 目 不 转 睛 地 注 视 她, 完 全 忘 记 了 自 己, 就 连 聆 听 课 堂 教 学 时 齐 老 师 说 的 话 都 忘 记 了, 也 仿 佛 是 通 过 她 传 给 我 的 我 不 明 白, 表 姨 父 为 什 么 在 母 亲 旁 边 哭 泣 齐 老 师 先 将 第 一 节 念 了 一 遍, 接 着, 他 分 段 说 明 这 个 文 章 的 主 题, 首 先 谈 谈 中 心 思 想, 听 到 那 些 叽 叽 喳 喳 的 日 语, 我 心 不 在 焉, 神 游 体 外, 仿 佛 进 入 梦 中, 又 看 见 了 表 姨 妈 的 房 间, 看 见 她 躺 在 那 里, 笑 嘻 嘻 的, 欢 乐 这 个 概 念 本 身, 也 化 为 伤 害 和 侮 辱, 仿 佛 变 成 罪 恶 说 是 表 姨 妈 失 踪 前 与 齐 老 师 见 过 面, 也 有 的 说 是 齐 老 师 给 她 指 的 路 朱 秀 丽 也 是 对 齐 老 师 心 怀 不 满 的 人 总 之, 有 关 表 姨 妈 的 传 说 很 多 进 去 的 人 很 多 齐 老 师 便 解 释 起 来, 于 是 我 看 见 一 大 群 打 扮 得 花 枝 招 展 的 人 欢 笑 着, 闹 哄 哄 向 前 走 去, 拉 成 长 长 的 队 列, 而 我 感 到 自 己 既 不 能 也 不 愿 跻 身 其 间, 因 为 与 他 们 同 行, 我 每 走 一 步 都 会 感 觉 远 离 了 表 妹 齐 老 师 又 回 到 第 一 节 的 开 头, 于 是 我 又 看 见 应 当 力 求 进 去 的 那 扇 窗 为 我 打 开 我 在 梦 想 中, 看 到 的 好 似 一 架 飞 机, 我 费 力 才 挤 进 去, 怀 着 巨 大 的 痛 苦, 我 们 失 去 利 用 母 语 表 达 感 情 的 权 力, 但 也 在 其 中 尝 到 了 被 人 奴 役 的 滋 味 我 想, 这 扇 门 关 闭, 会 有 另 一 扇 门 为 我 打 开 变 成 兰 莉 莉 家 的 闺 门, 为 了 挤 进 去, 我 就 像 孙 悟 空 一 样 缩 小 身 形, 将 其 他 的 私 心 杂 念 排 除 干 净 齐 老 师 继 续 说 道 于 是, 在 一 切 苦 行 的 海 边, 在 一 切 悲 伤 的 尽 头, 你 想 象 并 希 望 得 到 自 由 和 快 乐, 那 种 纯 洁 而 又 神 秘 的 天 使 般 的 快 乐, 是 我 们 的 心 灵 渴 望 已 久 的 我 想 象 那 种 快 乐 犹 如 一 首 田 园 风 光 中 的 牧 歌, 犹 如 一 团 将 要 燃 烧 的 烈 焰 不, 行 动 吧, 不 要 幻 想, 要 行 动 日 本 人 能 够 到 中 国 帮 助 建 立 大 东 亚 共 荣, 我 们 为 什 么 不 能 也 看 看 他 国 的 土 地? 日 本 岛 很 美 丽 的 相 信 齐 老 师 也 不 情 愿 教 授 日 语, 但 他 的 眼 睛 注 视 着 同 一 目 标, 他 说, 人, 只 有 团 结 起 来, 手 拉 着 手 才 能 前 进 才 能 无 所 畏 惧 现 在 我 们 活 着, 仅 仅 为 了 活 着 哦, 童 年 的 那 梦 想, 令 人 发 笑 的 幼 稚, 于 我 所 处 的 环 境 很 有 关 系 我 不 能 原 原 本 本 复 述 出 来, 难 免 有 模 糊 不 清 的 地 方, 但 是, 我 不 能 把 感 情 表 达 得 更 准 确, 也 只 是 希 望 做 个 独 立 自 主 的 中 国 人 齐 老 师 间 断 地 解 释, 是 为 了 唤 醒 我 们 这 些 孩 子 如 何 才 能 找 到 自 己 的 目 标, 上 课 快 结 束 时, 日 本 人 突 然 围 住 了 学 校, 我 们 的 精 神 紧 张 到 了 极 点, 那 天 在 齐 老 师 的 家 搜 索 出 一 个 人, 说 是 地 下 党 除 奸 队 的 齐 老 师 也 被 带 走 了 那 个 除 奸 队 的 没 有 回 来, 他 被 转 移 走 了, 后 来 就 失 去 了 消 息 不 过, 齐 老 师 被 放 回 来 了 没 有 发 现 齐 老 师 通 共, 日 本 人 需 要 推 行 日 语 教 育 齐 老 师 是 人 才 我 准 备 溜 走, 不 打 算 看 望 她, 这 是 出 了 骄 傲 的 心 理, 要 考 验 自 己 的 决 心, 认 为 只 有 立 刻 远 远 离 去, 才 更 能 配 得 上 她 但 内 心 非 常 想 念 表 妹 这 种 自 己 对 内 心 苦 行 的 内 省, 在 心 灵 深 处 产 生 了 共 鸣 我 们 应 该 学 会 拥 有 责 任 感, 又 有 父 母 作 我 们 的 表 率, 以 清 教 徒 的 戒 律 约 束 年 轻 心 灵 萌 发 的 激 情, 这 一 切 终 于 引 导 我 崇 尚 人 们 所 说 的 美 德 因 此 在 我 看 来, 我 约 束 自 身, 同 别 人 放 纵 自 己 一 样, 都 是 天 经 地 义 的, 对 我 的 这 种 严 格 要 求, 我 非 但 不 憎 恶, 反 而 心 甘 情 愿 我 对 未 来 的 追 求, 主 要 不 是 自 由 本 身, 而 是 为 赢 得 自 由 所 付 出 的 那 种 卓 越 地 努 力, 可 以 说 在 这 种 努 力 中, 自 由 与 幸 福 已 经 合 而 为 一 了 尤 其 齐 老 师, 简 直 就 是 我 心 目 中 的 偶 像 目 前, 我 不 过 是 个 十 几 岁 的 孩 子, 思 想 与 性 格 尚 未 定 型, 不 知 道 将 向 哪 方 面 发 展 然 而 时 过 不 久, 我 出 于 对 兰 莉 莉 的 爱 恋, 便 毅 然 决 然 确 定 了 生 活 方 向 这 是 一 次 选 择, 我 一 下 子 认 识 了 自 己, 在 这 之 前, 我 觉 得 自 己 很 自 卑, 虽 然 充 满 期 望, 但 是 不 大 关 心 国 事, 进 取 心 也 不 强, 仅 仅 梦

14 Buttha 14 想 中 克 制 自 己 激 情 我 听 从 父 亲 的 教 诲, 搞 好 学 习, 将 来 继 承 他 的 中 医 德 性, 自 己 喜 欢 思 考 喜 欢 幻 想 我 很 少 与 年 龄 相 仿 的 同 学 交 往, 偶 尔 在 一 起, 也 仅 仅 出 于 友 情 或 礼 貌 我 和 表 弟 结 下 友 谊, 第 二 年 他 转 学 到 哈 尔 滨, 又 插 入 了 我 们 班, 成 了 我 的 同 窗 了 他 是 个 可 爱 的 男 孩, 有 点 懒 散 我 对 他 主 要 感 到 亲 热 而 不 是 钦 佩, 我 和 他 在 一 起, 至 少 可 以 聊 聊 我 的 神 思 飞 去 的 地 方, 我 喜 欢 富 拉 尔 基 我 更 喜 欢 和 齐 老 师 在 一 起 表 弟, 作 为 一 名 寄 宿 生, 但 是 比 我 低 两 班, 到 了 星 期 天 才 能 见 面 他 长 得 不 像 我 的 表 妹, 如 果 不 是 她 的 弟 弟, 我 就 根 本 没 有 兴 趣 见 他 当 时 并 不 是 爱 情 占 据 了 我 的 全 部 心 思, 而 且 正 是 在 这 种 爱 的 照 耀 下, 两 个 人 的 友 谊 在 我 的 心 目 中 才 有 了 重 要 性 兰 莉 莉 就 好 比 一 颗 珍 珠, 而 我 则 是 变 卖 全 部 家 产 志 在 必 得 的 人 不 错, 我 还 是 个 孩 子, 这 样 谈 论 爱 情, 把 我 对 表 妹 的 感 情 称 作 爱 情, 难 道 错 了 吗? 后 来 所 经 历 的 一 切, 在 我 看 来 这 种 情 景 在 长 到 一 定 年 龄, 肉 体 上 感 受 到 十 分 骚 动 的 欲 念 之 后, 我 的 感 情 也 发 生 了 一 些 变 化, 童 年 只 是 幻 想, 后 来 我 也 不 是 单 纯 地 寻 求 占 有 这 个 女 子 无 论 努 力 学 习 还 是 助 人 为 乐, 我 所 做 的 一 切 都 秘 密 献 给 兰 莉 莉, 从 而 发 明 一 种 更 为 高 尚 的 美 德, 我 只 为 她 做 所 有 的 事, 又 往 往 不 让 她 知 道, 我 就 是 这 样 陶 醉 在 一 种 自 我 暗 恋 的 焦 虑 中 我 不 是 争 强 好 胜, 爱 着 女 孩 子 对 我 是 一 种 激 励 然 而, 我 的 努 力 没 有 觉 出 兰 莉 莉 有 什 么 反 应, 她 也 没 有 因 为 我 热 情 而 为 我 做 什 么 事, 而 我 的 全 部 努 力 却 只 为 了 她 她 的 心 灵 朴 实 无 华, 保 持 自 然 美 她 的 气 质 仿 佛 是 自 然 的 流 露 就 连 她 那 忧 郁 的 目 光, 也 因 稚 气 的 微 笑 而 富 有 魅 力, 我 希 望 她 更 加 温 柔, 也 就 懂 得 表 姨 父 在 诚 惶 诚 恐 的 时 候, 为 什 么 要 她 出 面, 寻 求 她 的 支 持 和 安 慰 那 年 夏 天, 我 经 常 看 见 他 们 父 女 神 色 庄 重 地 在 一 起 说 话 表 姨 父 伤 心 不 已, 衰 老 了 许 多, 在 家 里 极 少 说 话, 有 时 突 然 强 颜 欢 乐, 看 着 他 沉 默 让 人 难 受 他 时 常 呆 在 书 房 里 一 支 接 着 一 支 吸 烟, 直 到 傍 晚 时 分 表 妹 去 找 他, 他 才 走 出 来 兰 莉 莉 就 像 照 看 孩 子 似 的, 带 他 到 花 园 里, 他 们 沿 着 花 径 走 下 去 我 和 表 妹 之 间 的 友 谊, 惹 得 朱 秀 丽 非 常 不 愉 快, 她 不 仅 在 语 言 上 劝 解 我 远 离 兰 莉 莉, 而 且 还 笑 着 恐 吓 我, 走 近 她 你 会 遭 遇 不 幸 的 你 不 要 不 见 棺 材 不 落 泪, 你 应 该, 哦, 你 会 理 解 我 的 她 的 眼 神 很 凶 狠, 像 冒 出 一 股 杀 气 4 那 天 黄 昏, 我 隔 着 一 排 篱 笆, 还 有 一 条 花 径, 能 遮 住 视 线, 却 挡 不 住 他 们 说 话 的 声 音 忽 然, 我 听 见 表 妹 和 我 表 姨 父 的 谈 话, 显 然 他 们 在 谈 话 中 多 次 提 到 了 我 的 名 字 我 真 想 和 表 妹 在 一 起, 希 望 她 对 我 有 个 表 示, 让 他 们 知 道 我 在 这 儿, 他 们 只 是 路 过, 我 也 只 能 听 到 只 言 片 语 可 是, 他 们 走 得 很 慢, 兰 莉 莉 肯 定 还 像 往 常 那 样 安 慰 她 父 亲, 爸 爸, 你 是 个 出 色 的 人 我 听 见 她 清 亮 的 声 音 表 姨 父 的 声 音 有 低 沉 含 混, 回 答 的 话 我 没 有 听 清 兰 莉 莉 又 追 问 道, 你 是 说 很 出 色, 对 吗? 表 姨 父 说, 希 望 你 们 在 哈 尔 滨 好 好 学 习, 每 年 假 日 和 你 表 弟 一 起 回 来 度 假, 我 希 望 你 们 幸 福 快 乐 接 着, 兰 莉 莉 又 问 道, 人 挺 聪 明, 对 不 对? 我 一 点 儿 也 听 不 清 兰 莉 莉 又 说 道, 你 认 为 他 能 成 为 一 个 出 色 的 人 吗? 这 回, 表 姨 父 提 高 了 嗓 门, 可 是, 孩 子, 我 要 首 先 弄 清 楚, 你 是 怎 么 理 解 出 色 这 个 词 的 有 人 可 能 非 常 出 色, 表 面 上 却 看 不 出 来, 至 少 在 世 人 看 来 并 不 出 色, 在 她 眼 里 却 非 常 出 色 我 也 正 是 这 么 理 解 的 兰 莉 莉 说 道 再 说, 现 在 能 说 得 准 吗? 他 还 太 年 轻, 当 然 了, 他 将 来 会 有 出 息, 但 是, 要 有 成 就, 光 凭 这 点 还 不 够 还 需 要 什 么 呢? 哦, 孩 子, 你 叫 我 怎 么 说 呢? 还 需 要 自 信 支 持 爱 情 支 持, 你 指 什 么? 兰 莉 莉 说 感 情 和 尊 重, 我 这 辈 子 就 缺 少 这 些 你 母 亲

15 特 邀 专 列 15 对 我 很 冷, 但 我 希 望 她 平 安 归 来 表 姨 父 伤 心 地 说 无 意 间 我 听 到 了 他 们 之 间 的 谈 话, 不 禁 感 到 内 疚, 晚 上 的 时 候, 就 拿 定 主 意 向 表 妹 认 错 也 许 这 次, 倒 是 好 奇 心 在 做 崇, 想 多 了 解 一 些 情 况 第 二 天, 没 等 我 讲 上 两 句, 她 就 对 我 说 道, 喏, 这 样 听 别 人 说 话 很 不 好 你 应 该 招 呼 我 们 一 声, 或 者 走 开 我 向 你 保 证, 我 不 是 存 心 要 听 的, 我 是 无 意 中 听 到 的, 再 说, 你 们 只 是 打 那 儿 经 过 我 们 走 得 很 慢 对, 可 我 听 不 大 清 啊, 而 且 就 听 不 见 你 们 的 说 话 声 了, 告 诉 我, 你 需 要 什 么 才 能 有 成 就, 表 姨 父 是 怎 么 回 答 的? 她 笑 着 说 道, 你 听 得 一 清 二 楚, 还 让 我 再 说 一 遍, 是 要 逗 人 玩 呀 我 向 你 保 证 只 听 见 开 头, 听 见 他 说 要 有 信 心 和 爱 情 接 着 他 还 说, 需 要 许 多 其 他 东 西 那 你 呢, 是 怎 么 回 答 的? 兰 莉 莉 的 神 情 突 然 变 得 非 常 严 肃 谈 到 生 活 中 要 有 人 支 持 时, 我 就 回 答 说 你 有 母 亲 莉 莉, 你 完 全 明 白, 母 亲 不 能 守 我 一 辈 子 呀 再 说, 这 也 不 是 一 码 事 儿 兰 莉 莉 低 下 头, 他 也 是 这 么 回 答 我 的 我 颤 抖 着 拉 起 她 的 手, 将 来 我 无 论 成 为 什 么 人, 只 是 为 了 你 我 才 成 为 那 样 了 可 是, 我, 我 也 可 能 离 开 你 呀 我 的 话 则 发 自 肺 腑, 而 我, 永 远 也 不 离 开 你 她 微 微 笑 了 笑, 你 就 不 能 坚 强 点 儿, 独 自 一 人 走 路? 他 们 每 个 人 都 应 当 单 独 到 达 那 里 那 得 你 来 给 我 指 路 为 什 么 你 还 要 另 找 向 导 呢? 祈 祷 而 彼 此 不 相 忘, 难 道 不 正 是 相 互 最 接 近 的 时 刻 吗 是 的, 让 他 们 相 聚, 我 打 断 她 的 话, 这 正 是 我 每 天 都 盼 望 的 难 道 你 还 不 明 白, 那 是 怎 么 回 事 儿 吗? 这 我 心 领 神 会, 就 是 在 一 件 共 同 崇 拜 的 事 物 中, 欣 喜 若 狂 地 重 又 相 聚 我 觉 得 正 是 为 了 和 你 相 聚, 就 崇 拜 我 知 道 你 也 崇 拜 的 东 西 你 的 崇 拜 动 机 一 点 儿 也 不 纯 不 要 太 苛 求 我 了 如 果 到 天 边 不 能 与 你 相 聚, 我 就 不 管 那 么 多 了 她 一 根 手 指 按 到 嘴 唇 上, 神 情 颇 为 庄 严 地 说, 你 首 先 要 寻 找 天 国 和 天 理 这 种 对 话, 我 记 录 时 就 明 显 地 感 到, 在 那 些 不 懂 得 一 些 孩 子 多 么 爱 用 严 肃 的 言 辞 的 人 看 来, 有 点 儿 不 像 孩 子 说 的 我 有 什 么 办 法 呢? 设 法 辩 解 吗? 既 不 辩 解, 也 不 想 粉 饰 而 显 得 更 加 自 然 一 些 朱 秀 丽 找 借 口 和 我 在 一 起, 为 的 是 能 够 探 讨 中 医 偏 方 的 学 习 和 应 用, 不 过 现 在 想 来, 她 并 不 是 单 纯 地 成 为 一 名 中 医 明 知 她 不 会 伴 随 我 的 情 况 下, 我 也 不 敢 轻 易 对 她 发 生 兴 趣 这 一 点 有 时 固 然 会 妨 害 我, 但 是 也 并 不 像 人 们 想 象 的 那 样, 能 阻 止 我 思 想 的 冲 动 情 况 正 相 反, 我 倒 觉 得 她 对 我 隐 瞒 了 什 么, 她 走 到 我 前 面 不 过, 我 是 依 据 她 来 选 择 自 己 的 生 活 道 路 的 当 时 她 满 脑 子 所 想 的, 往 往 只 是 某 种 利 益 的 借 口, 而 这 种 计 谋 实 施 更 为 巧 妙, 要 超 过 感 情 的 修 饰 爱 情 的 遮 掩 当 初, 母 亲 不 免 担 心, 她 还 无 法 把 握 这 种 感 情 有 多 深 现 在 她 感 到 体 力 渐 衰, 就 喜 欢 用 同 样 的 母 爱 将 他 们 俩 搂 抱 在 一 起 她 多 年 患 有 心 脏 病, 近 来 发 作 的 次 数 越 来 越 多 了 有 一 次 发 病 特 别 厉 害, 她 就 把 我 叫 到 面 前, 说 道, 可 怜 的 孩 子, 你 看 见 了, 我 老 多 了, 总 有 一 天 会 突 然 抛 下 你 吭 声 了, 喘 息 非 常 艰 难 我 再 也 忍 不 住 了, 说 出 了 她 似 乎 期 待 的 话, 妈 妈, 你 也 知 道, 我 爱 兰 莉 莉 我 的 话 显 然 触 动 了 她 那 隐 秘 的 心 事, 她 马 上 接 口 说, 是 啊, 我 正 想 跟 你 谈 这 件 事 呢 妈 妈 我 哭 泣 着 说, 你 认 为 她 爱 我, 对 不 对? 对, 我 的 儿 子 她 温 柔 地 重 复 了 好 几 遍, 是 的, 我 的 儿 子 她 又 吃 力 地 补 充 道, 还 是 由 我 来 安 排 吧 这 时, 她 便 把 手 放 在 我 头 上, 嘴 里 唠 唠 叨

16 Buttha 16 叨, 她 又 进 入 昏 睡 状 态, 我 也 就 没 有 设 法 将 她 唤 醒 第 二 天, 我 又 去 上 学 了 知 心 话 说 了 半 截 儿 就 打 住 了 况 且, 我 又 能 多 了 解 什 么 呢? 朱 秀 丽 是 爱 我 的 吧? 对 此 我 一 刻 也 不 敢 深 想 这 种 疑 虑, 即 使 在 我 心 上 萌 生 过, 随 着 不 久 发 生 的 哀 痛 事, 也 就 永 远 冰 释 不 了 我 母 亲 是 在 一 天 傍 晚 失 踪 了, 只 有 朱 秀 丽 小 姐 知 道 她 什 么 时 候 走 的 我 不 知 道 等 待 母 亲 的 是 什 么 命 运 家 庭 的 突 然 恶 化, 亲 戚 们 都 安 慰 我, 我 深 深 爱 着 我 的 母 亲, 可 我 惊 奇 地 发 现, 我 流 泪 归 流 泪, 心 里 并 不 怎 么 感 到 悲 伤, 主 要 是 朱 秀 丽 小 姐 不 让 我 悲 伤 她 问 我 你 表 妹 为 什 么 不 来 看 看 你? 还 有 你 表 姨 父? 我 没 有 回 答 朱 秀 丽, 我 想 表 妹 就 会 来 的, 这 个 念 头 一 直 在 我 的 心 中 萌 动, 也 减 轻 了 我 的 哀 痛 应 该 感 谢 的 是 齐 老 师, 他 详 细 地 了 解 了 我 们 家 的 情 况, 尤 其 对 于 朱 秀 丽 这 几 天 的 行 踪 做 了 细 致 地 调 查 关 于 朱 秀 丽 的 身 世, 看 齐 老 师 的 神 情 就 知 道, 他 不 信 任 她 尤 其 她 的 身 世 是 个 谜 我 感 觉 齐 老 师 对 于 我, 也 像 个 谜 尤 其 在 我 悲 伤 的 时 候, 他 总 是 默 默 走 到 我 身 边, 他 默 契 抚 摸 我, 表 示 了 莫 大 的 安 慰, 问 一 些 我 似 懂 非 懂 的 问 题 让 我 感 觉 他 给 了 我 很 多 信 心 和 温 暖 5 表 姨 父 第 二 天 就 到 了, 他 说 表 妹 要 晚 一 天 到, 可 能 她 和 大 姑 妈 一 同 来 哦, 这 是 她 给 你 的 信 表 妹 在 信 中 说, 兄 弟, 我 多 么 遗 憾, 未 能 在 临 终 前 对 她 把 话 说 了, 好 极 大 地 满 足 她 的 心 愿 现 在, 但 求 她 宽 恕 我 但 愿 从 今 往 后, 是 他 们 人 的 惟 一 向 导 别 了, 我 的 朋 友 你 比 任 何 时 候 都 更 加 可 爱 这 意 味 什 么 呢? 她 的 遗 憾 没 能 讲 出 来, 究 竟 是 什 么 话 呢? 不 就 是 定 下 他 们 的 终 身 吗? 我 还 太 年 轻, 不 敢 急 于 求 婚 况 且, 难 道 我 还 需 要 她 的 承 诺 吗? 他 们 不 是 已 经 订 婚 了 吗? 他 们 相 爱, 对 他 们 的 亲 友, 这 不 是 什 么 秘 密 了 表 姨 父 同 我 母 亲 一 样, 都 没 有 阻 挠, 情 况 正 相 反, 他 已 经 把 我 看 成 他 儿 子 了 没 过 几 天 我 又 到 富 拉 尔 基 去 度 假, 住 在 大 姑 妈 家, 但 是, 每 顿 饭 都 在 表 姨 父 家 吃 大 姑 妈 是 比 较 和 善 的 女 人, 然 而, 无 论 我 还 是 表 妹, 跟 她 都 不 十 分 亲 密 她 不 停 地 忙 忙 碌 碌, 累 得 上 气 不 接 下 气 她 的 动 作 一 点 儿 也 不 轻 柔, 声 音 一 点 儿 也 不 悦 耳, 就 连 爱 抚 他 们 也 粗 手 笨 脚, 一 天 也 不 分 什 么 时 候, 总 憋 不 住 要 亲 热 一 通, 而 对 他 们 来 说, 她 的 亲 热 未 免 过 火 表 姨 父 很 喜 欢 她, 不 过 一 听 他 对 她 讲 话 的 语 气, 他 们 就 不 难 觉 出 他 更 喜 欢 我 母 亲 我 可 怜 的 孩 子, 一 天 晚 上 她 对 我 说 道, 不 知 道 今 年 夏 天 你 打 算 干 什 么, 我 要 先 了 解 你 的 计 划, 再 决 定 我 自 己 做 什 么, 我 若 是 能 帮 你 什 么 忙 的 话 我 还 没 怎 么 考 虑 呢, 我 回 答 说, 看 吧, 也 许 去 旅 行 她 又 说 道, 要 知 道, 我 家 里, 富 拉 尔 基 那 边, 什 么 时 候 都 欢 迎 你 你 去 那 边, 你 表 姨 父 会 高 兴 的 你 是 说 兰 莉 莉 吧 可 不 是 嘛 真 抱 歉, 说 了 你 都 不 会 相 信, 我 还 以 为 你 爱 朱 秀 丽 呢 后 来 你 表 姨 父 告 诉 我 了, 还 不 到 一 个 月 呢, 你 也 知 道, 我 很 爱 你 们, 可 又 不 大 了 解 你 们, 见 面 的 机 会 太 少 啦 还 有, 我 也 不 怎 么 善 于 观 察, 没 有 时 间 停 下 来, 仔 细 看 一 看 与 我 无 关 的 事 情 我 见 你 总 和 兰 莉 莉 一 起 玩, 我 就 想, 她 长 得 那 么 美, 人 又 特 别 喜 幸 对, 我 愿 意 和 她 一 起 玩 儿, 我 也 爱 兰 莉 莉 很 好 很 好 由 你 自 己, 我 也 知 道, 可 以 说 我 不 了 解 她, 我 想, 你 挑 选 她, 总 是 有 充 分 的 理 由 嗳, 姑 妈, 我 并 没 有 经 过 挑 选 才 爱 她 我 从 来 就 没 考 虑 过 有 什 么 理 由 我 没 有 恶 意, 我 要 跟 你 说 什 么 来 着, 哦, 是 这 样, 我 想 啊, 最 后 当 然 要 结 婚 了, 不 过, 你 现 在 就 订 婚, 还 不 大 妥 当, 再 说, 你 年 龄 也 太 小, 我 想 过, 你 母 亲 不 在 了, 你 再 一 个 人 去 富 拉 尔 基, 就 可 能 引 起 闲 话

17 特 邀 专 列 17 说 得 是 啊, 姑 妈, 正 因 为 如 此, 我 才 说 去 旅 行 对 我 的 孩 子, 这 么 着 吧, 我 想 我 要 是 去 那 儿, 事 情 就 可 能 方 便 多 了, 我 安 排 了 一 下, 今 年 夏 天 来 一 段 时 间 只 要 我 一 开 口, 朱 秀 丽 小 姐 愿 意 陪 着 我 我 就 知 道 她 会 来, 但 是 光 有 她 还 不 够, 我 也 得 去, 哦 我 没 有 那 种 意 思, 要 取 代 你 可 怜 的 母 亲, 她 补 充 一 句, 突 然 抽 噎 起 来, 我 可 以 管 管 家 务, 反 正, 不 会 让 你 你 表 姨 父 和 兰 莉 莉 感 到 我 碍 事 大 姑 妈 估 计 错 了, 她 认 为 自 己 去 了 怎 么 好, 其 实, 她 只 会 妨 碍 我 正 如 她 所 宣 布 的 那 样, 一 进 入 夏 季, 她 就 来 到 富 拉 尔 基, 没 过 几 天, 我 和 朱 秀 丽 小 姐 也 去 了 她 借 口 帮 助 兰 莉 莉 料 理 家 务, 让 这 个 十 分 清 静 的 院 子 回 荡 着 持 续 不 断 的 喧 闹 她 为 讨 他 们 喜 欢 而 大 献 殷 勤, 如 她 所 说 方 便 事 情, 但 是 殷 勤 得 过 分, 弄 得 兰 莉 莉 和 我 极 不 自 在, 在 她 面 前 几 乎 不 吭 声 她 一 定 觉 得 我 们 态 度 很 冷 淡, 即 使 我 们 开 口 讲 话, 难 道 她 就 能 理 解 我 们 爱 情 的 性 质 吗? 我 满 怀 信 心 去 问 表 姨 父, 不 知 道 大 姑 妈 走 了 之 后, 我 该 不 该 留 在 富 拉 尔 基 可 是, 我 刚 一 开 口, 表 姨 父 便 嚷 道, 我 那 可 怜 的 姐 姐 又 想 出 什 么 花 样 儿, 多 简 单 的 事 情 也 让 她 搞 复 杂 了? 嗳, 你 为 什 么 要 离 开 他 们 呢? 你 差 不 多 不 是 已 经 成 了 我 的 孩 子 了 吗? 大 姑 妈 一 走 就 清 静 了, 这 种 极 似 幸 福 的 静 谧, 重 又 笼 罩 这 所 住 宅 丧 母 的 哀 痛, 并 没 有 给 他 们 的 爱 情 蒙 上 阴 影, 只 仿 佛 增 添 几 分 严 肃 的 色 彩 一 种 日 复 一 日 的 单 调 生 活 开 始 了, 他 们 恍 若 置 身 于 音 响 效 果 极 佳 的 场 所, 连 心 脏 的 轻 微 跳 动 都 听 得 见 大 姑 妈 走 后 几 天, 有 一 次 他 们 在 晚 餐 桌 上 谈 起 她 我 还 记 得 这 样 的 话, 真 忙 乎 人 他 们 说 道 怎 么 可 能 没 有 给 她 的 心 灵 留 下 一 点 儿 印 象 呢? 爱 心 的 美 丽 外 表 啊, 你 的 映 像 在 这 里 变 成 了 什 么 样 子? 他 们 这 样 说, 看 看 世 界 一 定 很 美 妙 他 们 认 为 沉 思 默 想 才 能 找 到 解 决 问 题 的 办 法 表 姨 父 一 直 没 有 插 言, 这 时 苦 笑 着 责 备 他 们, 孩 子 们, 他 说 道, 哪 怕 自 己 的 影 像 破 碎 了, 天 也 能 认 出 来 要 注 意, 他 们 评 价 人, 不 能 根 据 一 时 的 表 现 凡 是 你 们 讨 厌 的 方 面, 全 都 事 出 有 因, 而 那 些 事 件 我 非 常 了 解, 也 就 不 会 像 你 们 这 样 严 厉 地 批 评 她 年 轻 时 惹 人 喜 爱 的 品 质, 到 老 年 没 有 不 变 糟 的 你 们 说 大 姑 妈 忙 乎 人, 可 是 在 当 初, 那 完 全 是 可 爱 的 激 情, 本 能 的 冲 动, 一 时 忘 乎 所 以, 显 得 特 别 喜 幸 我 可 以 肯 定, 他 们 当 年 和 你 们 今 天 的 样 子, 没 有 什 么 大 差 异 我 那 时 候 就 挺 像 你, 我, 也 许 比 我 估 计 的 还 要 像 大 姑 妈 就 像 现 在 的 兰 莉 莉, 对, 长 相 也 一 样 他 又 转 身, 对 女 儿 说, 你 说 话 的 一 些 声 调, 有 时 我 猛 然 想 起 她, 她 也 像 你 这 样 微 笑, 也 有 这 种 姿 势, 有 时 就 像 你 这 样 清 闲 朱 秀 丽 小 姐 朝 我 转 过 身 来, 声 音 压 得 相 当 低, 你 母 亲, 看 看 兰 莉 莉, 就 能 想 起 她 我 心 里 一 惊 那 年 夏 天, 天 空 格 外 晴 朗, 万 物 似 乎 都 浸 透 了 碧 蓝 他 们 青 春 的 热 忱 战 胜 了 痛 苦, 战 胜 了 死 亡, 阴 影 在 他 们 面 前 退 却 了 每 天 清 晨, 我 都 被 快 乐 唤 醒, 天 一 亮 就 起 床, 冲 出 去 迎 接 日 出 这 段 时 光, 每 次 进 入 我 的 思 维, 就 像 阴 雨 天 天 色 放 晴, 太 阳 又 在 我 眼 前 浮 现 哦, 活 着 真 好 我 们 起 得 早, 一 道 去 郊 外 我 没 完 没 了 地 向 她 讲 述 书 上 的 爱 情, 她 好 像 总 也 听 不 厌 我 爱 得 太 深, 反 而 变 得 胆 怯 而 拘 谨, 有 些 话 不 敢 当 面 对 兰 莉 莉 讲, 就 讲 给 朱 秀 丽 听 这 种 游 戏, 兰 莉 莉 似 乎 听 之 任 之, 见 我 们 畅 谈 也 似 乎 很 开 心, 她 不 知 道 或 者 佯 装 不 知 道, 其 实 我 们 只 是 谈 论 她 爱 情, 狂 热 的 爱 情, 你 这 美 妙 的 感 觉, 通 过 什 么 秘 密 途 径, 竟 然 把 人 们 从 苦 难 中 得 到 拯 救, 从 极 天 真 的 欢 乐 引 向 美 丽 的 境 界 夏 天 流 逝, 多 么 纯 净, 又 多 么 滑 润, 今 天 在 我 的 记 忆 中 几 乎 没 有 留 下 什 么 痕 迹 惟 一 记 得 的 事 件 就 是 上 学 路 上 的 情 景 我 做 了 一 个 梦, 暑 假 快 结 束 的 一 天, 兰 莉 莉 对 我 说 梦 见 我 还 活 着, 你 却 死 了 不, 我 并 没 有 看 着 你 死, 只 是 有 这 么 回 事 儿, 你 已 经 死 了 太 可 怕 了, 简 直 不 可 能, 因 此 我 得 到 这 样 的 结 果, 你 是 跟 随 齐 老 师 走 的 我 们 天 各 一 方, 我 感

18 Buttha 18 到 还 是 有 办 法 与 你 相 聚, 于 是 我 就 想 法 儿, 为 了 想 出 办 法, 我 付 出 极 大 的 努 力, 可 是, 一 急 便 醒 了 6 那 天 早 晨, 我 觉 得 自 己 还 在 梦 中, 仿 佛 还 在 继 续 做 梦, 还 觉 得 和 你 分 离 了, 还 要 和 你 分 离 很 久, 很 久, 说 到 这 里, 她 声 音 压 得 极 低, 又 补 充 一 句, 分 离 一 辈 子, 而 且 一 辈 子 都 要 付 出 极 大 的 努 力 为 什 么? 每 人 都 一 样, 必 须 付 出 极 大 的 努 力, 他 们 好 能 团 聚 她 这 番 话, 我 没 有 当 真, 或 者 害 怕 当 真 我 觉 得 心 跳 得 厉 害, 就 突 然 鼓 起 勇 气, 仿 佛 要 反 驳 似 的, 对 她 说 道, 我 呀, 今 天 早 晨 也 做 了 个 梦, 梦 见 要 娶 你, 要 结 合 得 十 分 牢 固, 无 论 什 么, 无 论 什 么 也 不 能 将 他 们 分 开, 除 非 死 了 你 认 为 死 就 能 将 人 分 开 吗? 她 问 我 我 是 说 我 想 恰 恰 相 反, 死 亡 能 把 人 拉 近, 能 拉 近 生 前 分 离 的 人 他 们 这 些 话 深 深 打 进 他 们 的 内 心, 说 话 的 声 调 今 天 犹 然 在 耳, 但 是 全 部 的 严 重 性, 到 后 来 我 才 理 解 秋 天 流 逝 过 去 大 部 分 田 地 已 收 完 庄 稼, 光 秃 秃 的, 视 野 之 广 出 人 意 料 我 动 身 的 前 一 天, 不 对, 是 前 两 天 傍 晚, 我 和 她 走 下 去, 走 进 了 小 树 林 昨 天 你 给 朱 秀 丽 背 诵 什 么 来 着? 她 问 我 什 么 时 候? 就 在 长 椅 上, 他 们 走 了, 把 你 们 丢 下 之 后 哦, 是 治 疗 胃 痛 的 药 方 都 是 药 方? 你 不 想 让 我 知 道 吗? 我 不 情 愿 地 跟 她 说, 不 料 她 立 刻 打 断 我, 用 颤 抖 而 变 了 调 的 声 音 接 着 说, 怎 么 你 也 熟 悉 呢? 我 十 分 惊 讶, 我 还 以 为 你 不 学 医 呢? 为 什 么 这 样 说 呢? 就 因 为 你 不 希 望 我 学 吗? 她 笑 着 说, 但 是 颇 有 点 不 自 然 你 有 时 候 好 像 认 为 我 是 个 十 足 的 傻 瓜 非 常 聪 明 的 人, 也 不 见 得 都 爱 学 医 我 从 来 就 没 有 听 见 你 鼓 励 我, 你 也 没 有 必 要 给 我 解 释 因 为 朱 秀 丽 不 喜 欢 别 人 和 她 竞 争 你 什 么 时 候 走? 是 的, 我 也 该 走 了 今 年 冬 天 你 打 算 做 什 么? 继 续 上 学 你 想 什 么 时 候 结 婚? 为 什 么 说 这 个 问 题, 我 也 不 知 道 那 也 不 知 道 将 来 要 干 什 么? 不 想 知 道 感 兴 趣 的 事 情 太 多 了, 我 尽 量 推 迟 选 择 的 时 间, 一 经 确 定 就 只 能 干 那 一 件 事 儿 了 你 也 怕 确 定 吗? 面 对 她 我 无 法 回 答, 她 又 问 我, 你 们 为 什 么 不 订 婚 呢? 为 什 么 一 定 要 订 婚 呢? 如 果 说 我 情 愿 将 一 生 献 给 她, 那 么 我 用 许 诺 拴 住 我 的 爱 情, 你 认 为 就 更 美 好 吗? 我 可 不 这 么 想 我 发 誓, 对 爱 情 似 乎 是 一 种 利 益 只 有 在 我 不 知 道 怎 么 办 的 情 况 下, 我 才 渴 望 订 婚 你 不 想 她 在 一 起 生 活 我 看 见 朱 秀 丽 和 表 姨 父 走 得 很 慢, 在 一 条 小 路 上, 正 是 在 这 里, 我 无 意 中 听 到 了 朱 秀 丽 和 表 姨 父 的 谈 话 我 忽 然 产 生 一 个 念 头, 刚 才 我 看 见 他 们 到 这 里 来 了, 也 能 听 到 他 们 的 说 话 声, 竟 然 听 不 出 朱 秀 丽 的 话 外 之 音 唉 他 们 若 能 向 他 们 心 爱 的 人 的 心 灵, 就 像 对 着 镜 子 一 样, 看 看 映 出 他 们 的 是 一 副 什 么 形 象, 那 该 有 多 好 啊! 从 别 人 身 上 看 到 自 己, 好 比 从 自 身 看 自 己, 甚 至 看 得 还 要 清 楚 在 这 种 温 情 中 多 么 宁 静 在 这 种 爱 情 中 多 么 纯 洁 我 还 自 鸣 得 意, 认 为 我 这 种 蹩 脚 的 抒 情 搅 乱 了 朱 秀 丽 的 方 寸, 只 见 她 突 然 把 头 埋 在 我 的 肩 头, 我 希 望 确 信 你 能 使 她 幸 福 如 果 她 也 因 为 你 而 痛 苦, 那 么 我 想 我 就 要 憎 恶 你 朱 秀 丽, 我 说 着, 同 时 吻 了 她 一 下, 调 起 她 的 额 头, 那 样 我 也 要 憎 恶 自 己 你 哪 儿 知 道 其 实, 正 是 为 了 只 同 她 更 好 地 开 始 我 的 生 活, 我 才

19 特 邀 专 列 19 迟 迟 不 肯 决 定 干 什 么 职 业 其 实, 我 的 整 个 未 来 悬 着, 全 看 她 的 啦 其 实, 没 有 她, 将 来 无 论 成 为 什 么 人, 我 都 不 愿 意 你 跟 她 谈 这 些 的 时 候, 她 怎 么 说 呢? 可 是, 我 从 来 不 跟 她 谈 这 些 从 来 不 谈 也 正 因 为 如 此, 他 们 到 现 在 还 没 有 订 婚, 他 们 之 间, 从 来 不 会 提 结 婚 的 事, 也 不 会 谈 他 们 婚 后 如 何 朱 秀 丽 啊 在 我 看 来, 跟 她 一 起 生 活 简 直 太 美 了, 我 还 真 不 敢, 这 你 明 白 吗? 我 还 真 不 敢 跟 她 说 这 些 你 是 要 幸 福 给 她 来 个 意 外 惊 喜 呀 不 是 不 是 这 么 回 事 儿 其 实 我 害 怕, 怕 吓 着 她, 你 明 白 吗? 怕 我 隐 约 望 见 的 巨 大 幸 福, 别 把 她 吓 坏 了 有 一 天 我 问 她 想 不 想 旅 行, 她 却 回 答 说 什 么 也 不 想, 只 要 知 道 有 那 种 地 方, 而 且 很 美, 别 人 能 够 前 往, 这 就 足 够 了 你 呢, 我, 你 渴 望 去 旅 行 吗? 哪 儿 都 想 去 在 我 看 来, 一 生 就 像 长 途 旅 行, 穿 过 书 籍, 穿 过 人 群, 穿 过 各 地, 你 明 白 人 生 旅 行 意 义 吗? 明 白 这 事 儿 我 经 常 想 朱 秀 丽 喃 喃 说 道 然 而 我 听 而 不 闻, 让 她 这 话 像 受 伤 的 可 怜 小 鸟 跌 落 到 地 上, 连 夜 启 程, 醒 来 一 看, 已 是 霞 光 满 天, 感 到 两 个 人 单 独 在 变 幻 莫 测 的 波 涛 上 漂 荡 哦, 告 别 了 哈 尔 滨, 我 的 心 一 直 留 在 那 儿, 而 你 们 会 觉 得, 富 拉 尔 基 多 么 凄 凉, 又 多 么 遥 远 其 实, 富 拉 尔 基 是 我 的 故 乡, 那 是 很 美 丽 的 城 市, 有 湿 地, 蓝 天 和 白 云, 有 我 的 爷 爷 和 父 亲 在 夕 阳 下 谈 话 的 身 影 我 爷 爷 一 定 对 我 父 亲 寄 予 了 厚 望, 希 望 父 亲 做 个 最 好 的 医 生 然 而, 父 亲 失 踪 了, 他 让 爷 爷 失 望, 也 让 我 们 非 常 失 望 她 确 实 是 这 么 讲 的 吗? 我 不 能 肯 定, 因 为, 我 也 说 了, 我 的 爱 情 占 据 了 我 的 全 部 心 思, 除 了 这 种 爱 的 表 述, 我 几 乎 听 不 见 别 种 声 音 我 看 见 他 们 走 到 暖 房 附 近, 正 要 往 回 走 的 时 候, 忽 然 发 现 兰 莉 莉 从 暗 处 钻 出 来 她 脸 色 十 分 苍 白, 朱 秀 丽 见 了 不 禁 惊 叫 起 来 不 错, 我 感 觉 不 太 舒 服 兰 莉 莉 结 结 巴 巴 地 说 外 面 有 点 儿 凉 看 来 我 最 好 还 是 回 去 她 话 音 未 落, 就 离 开 他 们, 快 步 朝 小 楼 走 去 你 听 见 他 们 说 的 话 了 等 兰 莉 莉 走 远 一 点 儿, 朱 秀 丽 说 道 可 是, 他 们 并 没 有 讲 什 么 令 我 难 过 的 话 呀 恰 恰 相 反 你 明 白 吗? 我 一 下 抓 住 了 她 她 挣 脱 了 我 我 记 得 我 没 有 她 力 气 大, 她 说 着, 放 开 我 立 刻 把 我 推 倒 了, 情 急 之 下 她 骂 了 一 声, 我 没 听 懂, 却 看 见 她 仓 皇 地 逃 走 了 7 那 一 夜 我 又 失 眠 了 朱 秀 丽 在 吃 晚 饭 时 露 了 一 面, 便 说 头 痛, 随 即 又 回 房 间 了 她 都 听 见 他 们 说 了 什 么 呢? 我 惴 惴 不 安, 回 想 他 们 说 过 的 话 继 而 我 想 到, 我 散 步 也 许 不 该 紧 挨 着 朱 秀 丽, 不 该 用 手 臂 搂 着 她, 然 而, 这 是 孩 童 时 就 养 成 的 习 惯 啊, 而 且 朱 秀 丽 何 止 一 次 看 见 他 们 这 样 散 步 嘿 我 真 是 个 可 怜 的 人, 只 顾 摸 索 寻 找 自 己 的 快 乐, 竟 然 连 想 也 没 有 想 她 说 过 的 话, 她 的 话 我 没 有 注 意 听, 也 记 不 大 起 来 了, 也 许 朱 秀 丽 听 得 更 明 白 管 它 是 什 么 缘 由 我 忐 忑 不 安, 一 时 心 里 挺 乱, 一 想 到 朱 秀 丽 可 能 对 我 产 生 怀 疑, 慌 了 手 脚, 决 心 克 服 自 己 的 疑 虑 和 恐 惧, 也 就 不 想 会 有 别 的 什 么 危 险, 更 不 顾 我 对 朱 秀 丽 可 能 说 过 什 么 话, 也 许 正 是 她 那 关 于 订 婚 的 话 影 响 了 我 整 个 白 天 过 去, 我 一 直 没 有 单 独 同 她 见 面 的 机 会, 真 担 心 该 说 的 话 没 有 对 她 说 就 得 走 了, 于 是 在 快 吃 晚 饭 的 时 候, 我 径 直 去 她 房 间 找 她 她 背 对 着 房 门, 抬 着 两 只 手 臂, 正 往 颈 上 系 一 条 项 链, 而 面 前 的 镜 子 两 侧, 她 微 微 探 着 身 子, 注 视 肩 头 上 面, 先 是 在 镜 子 里 看 见 我, 持 续 注 视 我 半 晌, 没 有 转 过 身 来 哦, 我 的 房 门 没 有 关? 我 敲 过 门, 你 没 有 应 声, 秀 丽, 你 知 道 我 明 天 就 走 吧? 朱 秀 丽 一 句 话 也 没 有 回 答, 我 觉 得 太 唐 突 了, 不 知 道 临 时 怎 么 绕 弯 子 说 出 来 朱 秀 丽 明 白 我 的 意 思, 就 仿 佛 站 立 不 稳 了, 便 靠 着 我, 然 而, 我 也 抖 得 厉 害, 根 本 不 敢 抬 头 看 她

20 Buttha 20 我 站 在 她 身 边, 没 有 抬 起 眼 睛, 但 我 拉 住 她 的 手 她 没 有 把 手 抽 回 去, 只 是 脸 朝 下 倾 一 倾, 稍 稍 抬 起 我 的 手 就 吻 了 一 下 她 半 靠 在 他 身 上, 轻 声 说 道, 不, 你 还 是 不 要 求 求 你 了 我 的 心 怦 怦 狂 跳, 我 想 她 一 定 能 感 觉 到 她 声 音 更 加 温 柔, 说 道, 不, 现 在 还 不 要 为 什 么? 我 应 该 问 你 呢, 为 什 么? 为 什 么 要 改 主 意 呢? 我 不 敢 向 她 提 起 昨 天 的 事 儿, 但 是 她 定 睛 看 着 我, 一 定 觉 出 他 在 往 那 儿 想, 就 好 像 干 脆 回 答 他 的 想 法, 你 搞 错 了, 朋 友, 他 并 不 需 要 什 么 特 殊 的 幸 福 咱 们 现 在 这 样 不 是 很 幸 福 吗? 她 想 笑 笑, 却 没 有 笑 出 来, 不 幸 福, 因 为 你 不 讲 信 誉 听 我 说, 我, 今 天 晚 上 这 会 儿, 我 不 能 同 你 谈 什 么, 咱 们 最 后 这 时 刻, 别 扫 了 兴, 不, 不 我 还 像 往 常 一 样 爱 你, 放 心 吧 我 会 给 你 写 信 的, 并 且 向 你 解 释 我 保 证 给 你 写 信, 明 天 就 写, 你 一 走 就 写 现 在, 你 走 吧 瞧, 我 都 流 泪 了 让 我 一 人 呆 会 儿 她 轻 轻 推 了 推 我, 把 我 从 她 身 旁 推 开 这 就 是 他 们 的 告 别, 因 为 到 了 晚 上, 他 就 再 也 未 能 同 她 说 上 什 么 话, 而 次 日 我 准 备 动 身 的 时 候, 她 找 到 我, 我 看 见 她 站 在 我 面 前, 并 说, 我 要 和 你 在 一 起 我 的 心 事 当 然 憋 不 住, 对 她 谈 了 许 久, 况 且 她 原 也 了 解 我 的 恋 情 这 一 年 当 中, 她 同 一 些 男 人 有 过 交 往, 不 免 有 点 优 越 感, 摆 出 一 副 自 命 不 凡 的 架 势, 对 此 我 并 不 介 意 她 笑 话 我 不 善 于 决 断, 照 她 所 说 的 原 则, 绝 不 能 让 男 人 冷 静 下 来 由 她 说 去, 我 心 想 她 这 套 理 论 对 我 不 适 用, 这 表 明 她 对 我 还 不 是 十 分 的 了 解 对 于 朱 秀 丽 提 议 中 药 铺 重 新 开 张, 我 只 能 同 意, 她 说 是 继 承 父 亲 的 遗 志, 发 扬 他 的 悬 壶 济 世 的 思 想 我 说 不 是 你 纵 容 我, 我 没 有 那 个 心 思, 她 听 了 我 的 话 非 常 气 愤, 我 仿 佛 听 见 她 的 诅 咒 之 声 了 她 说, 不 过, 我 不 计 较, 还 是 请 你 再 等 一 等, 等 你 涉 世 稍 深 的 时 候 再 评 价 我 的 功 劳 要 明 白, 我 讲 这 些 只 为 了 你 好, 至 于 我 深 信 永 远 也 不 会 停 止 爱 你 喜 欢 你 表 妹 兰 莉 莉 是 的, 我 们 年 纪 相 近 既 然 如 此, 你 打 算 怎 么 办 呢? 她 见 我 双 臂 举 起, 满 脸 疑 惑 和 苦 恼, 便 说 道, 算 了 一 旦 同 一 个 男 人 争 论 起 来, 那 就 没 意 思 了 我 推 开 门 往 外 走, 只 觉 心 怦 怦 狂 跳 朱 秀 丽 立 刻 拉 住 我 走 进 她 的 房 间, 因 为 中 药 铺 择 日 开 张 营 业, 朱 秀 丽 异 常 活 跃, 相 比 之 下 我 的 态 度 就 显 得 冷 淡 了 我 觉 得 出 来, 她 不 赞 成 我 重 返 哈 尔 滨, 我 至 少 摆 出 一 副 不 以 为 然 的 神 态, 而 在 这 种 态 度 的 后 面, 我 实 在 不 敢 期 望 隐 藏 着 多 么 强 烈 的 感 情 她 坐 到 靠 窗 的 一 个 沙 发 上, 离 我 不 远, 仿 佛 在 聚 精 会 神 地 在 和 我 争 论 你 去 哈 尔 滨 的 目 的 是 真 正 的 学 习 吗? 我 听 你 表 姨 父 说, 你 表 妹 很 快 回 到 富 拉 尔 基 这 时, 我 连 说 话 的 勇 气 都 没 有 了, 要 不 是 她 说 出 了 表 妹 的 情 景, 往 后 的 日 子 就 会 非 常 郁 闷 的 表 姨 父 也 是 忧 心 忡 忡 的 刚 吃 过 午 饭, 朱 秀 丽 就 把 我 叫 到 一 边, 又 拉 我 去 暖 房 想 得 到 吗, 有 人 向 我 求 婚 啦 一 到 没 人 的 地 方, 她 就 大 声 说 大 姑 妈 昨 天 给 我 介 绍 一 个 男 人, 说 他 是 个 财 主 可 我 不 喜 欢 钱 我 喜 欢 你 我 笑 了, 她 的 话 重 复 多 少 次 了, 我 很 讨 厌 她 这 样 说 嗯, 关 键 就 在 这 里 了, 通 过 齐 老 师 我 认 识 了 她, 就 像 齐 老 师 的 眼 神 告 诉 我 的, 她 心 中 有 鬼, 因 为 我 感 觉 到 她 有 温 柔 的 一 面 也 有 既 机 智 和 滑 稽 的 内 心, 但 她 的 秘 密 我 不 知 道 那 天 她 头 痛 得 要 命, 我 给 她 开 了 个 方 子, 她 拿 着 药 方 走 了, 说 是 去 抓 药 我 说 我 们 这 儿 就 有, 何 必 去 大 城 市 不, 我 去 哈 尔 滨 最 好 的 药 房 那 边 的 药 一 定 货 真 价 实 这 是 个 穷 地 方, 你 难 道 不 了 解 你 的 家 乡 因 为 我 当 时 已 经 处 在 一 种 感 情 的 控 制 之 下, 说 心 话, 从 某 种 程 度 上 是 朱 秀 丽 制 约 着 我 我 的 思 想 服 从 她 的 需 要, 什 么 时 候 让 我 进 入 她 的 身 体 按 照 她 的 命 令 进 行 随 着 我 的 软 弱, 听 从 她 的 主

21 特 邀 专 列 21 意, 她 得 意 洋 洋, 好 像 没 有 她 我 什 么 也 做 不 成 如 今, 我 在 回 顾 那 段 虚 度 的 年 华 时, 我 能 感 觉 到 的 是, 她 利 用 她 的 一 切 手 段 左 右 我 的 思 想 与 精 神 其 实, 令 我 崇 敬 的 齐 老 师 亲 授 生 存 秘 笈, 要 我 自 我 克 制 自 我 保 护 也 许 沉 默, 也 许 爆 炸 那 是 极 端 恐 怖 的 岁 月, 不 是 少 年 时 的 游 戏, 我 是 从 齐 老 师 那 里 学 来 的, 如 今 你 可 以 看 到 他, 就 像 黑 暗 中 看 到 了 黎 明, 你 会 充 满 信 心 地 生 活, 令 人 愉 快 的 参 加 他 的 夜 校 学 习 班 那 是 让 人 学 会 爱 你 的 国 家 知 识 讲 学 从 此, 齐 老 师 的 名 气 越 来 越 大 因 此, 让 我 别 再 那 么 稀 里 糊 涂 地 生 活 下 去 拥 有 从 古 至 今 最 为 悲 壮 的 呐 喊 可 以 这 么 说, 你 会 对 齐 老 师 的 演 讲 吃 惊, 甚 至 目 瞪 口 呆, 他 会 说, 我 们 是 炎 黄 子 孙 我 们 应 该 有 骨 气 的 生 活 打 败 侵 略 者, 建 立 我 们 自 由 的 国 家 真 正 的 尊 严 别 推 脱, 别 恐 惧, 你 应 该 拿 起 刀 和 枪 为 自 由 而 战 8 朱 秀 丽, 你 注 意 到 了 吗? 我 问 道, 语 气 中 含 着 对 求 婚 者 的 不 由 自 主 的 快 意 注 意 到 了, 一 看 就 知 道 是 什 么 人 是 个 好 性 儿 的 人 物, 没 有 文 化, 长 得 很 丑, 非 常 俗 气, 让 人 一 见 他 就 反 感 那 么, 他 有 没 有 希 望? 我 以 局 外 人 的 口 气 问 道 瞧 你? 开 什 么 玩 笑 一 个 经 商 的 你 若 是 见 过 他, 就 不 会 这 样 想 问 题 了 那 我 表 姨 父 是 怎 么 答 复 人 家 的? 跟 我 的 答 复 一 样, 因 为 年 龄 不 能 结 婚 倒 霉 的 是, 她 又 笑 着 补 充 道, 大 姑 妈 料 到 了 这 种 答 复, 还 说 了 一 句, 他 同 意 等 我, 早 早 提 出 来, 是 为 了 能 够 排 上 队 简 直 荒 唐 透 顶, 可 是, 我 有 什 么 办 法 呢? 我 总 不 能 让 人 转 告, 说 他 长 得 太 丑 太 难 看 吧 其 实, 你 是 男 人 应 该 替 我 挡 驾 当 然 不 能, 只 能 说 你 不 愿 意 嫁 给 他 她 笑 了 笑, 这 种 理 由, 在 大 姑 妈 脑 子 里 可 站 不 住 脚, 不 说 这 个 了 兰 莉 莉 是 什 么 意 思? 她 说 起 话 来 滔 滔 不 绝, 显 得 非 常 冲 动 我 把 兰 莉 莉 的 话 重 复 了 一 遍, 她 听 了 就 满 面 通 红, 她 似 乎 恼 怒 地 问 我, 那 么, 你 怎 么 办 呢? 我 也 不 知 道 了, 我 回 答 现 在 我 来 了, 却 又 感 到 还 不 如 写 信 好 说 些, 我 感 觉 自 己 不 该 来 你 明 白 她 是 什 么 意 思 吗? 明 白, 她 要 给 你 自 由 给 我 自 由, 难 道 我 看 重 自 由 吗? 你 明 白 她 为 什 么 给 我 写 这 些 吗? 她 回 答 一 声, 不 知 道, 语 气 十 分 冷 淡, 我 听 了 虽 然 还 猜 不 出 真 相, 但 至 少 立 即 确 信 朱 秀 丽 也 许 不 是 不 知 情 他 们 走 到 花 径 的 拐 弯 处, 她 身 子 突 然 一 转, 说 道, 你 现 在 走 吧, 反 正 你 不 是 来 同 我 谈 话 的 咱 们 在 一 起 的 时 间 已 经 太 久 了 她 逃 开 了, 朝 小 楼 跑 去, 过 了 一 会 儿, 我 就 听 见 她 弹 琴 等 我 回 到 客 厅 时, 她 还 在 弹 琴, 但 现 在 无 精 打 采, 仿 佛 随 意 地 即 兴 弹 奏, 同 时 跟 去 找 她 的 闲 聊 我 又 转 身 离 去, 到 花 园 游 荡 许 久, 寻 找 兰 莉 莉 她 在 果 园 里, 正 采 摘 在 墙 脚 下 初 放 的 菊 花, 花 香 和 枯 叶 的 芬 芳 相 混 杂 空 气 中 弥 漫 着 秋 意 阳 光 只 有 照 在 几 排 靠 墙 的 果 树 上, 才 显 出 几 分 暖 意, 不 过 东 半 边 的 天 空 格 外 纯 净 她 的 脸 几 乎 让 帽 子 遮 住 了, 那 顶 帽, 是 旅 游 时 给 她 带 回 来 的, 她 立 即 就 戴 上 了 我 走 近 时, 她 没 有 立 即 回 过 身, 但 是 禁 不 止 微 微 抖 了 一 下, 表 明 她 听 出 了 我 的 脚 步 声 我 已 经 全 身 绷 紧, 鼓 起 勇 气 面 对 她 的 责 备, 以 及 她 要 射 向 我 的 严 厉 的 目 光 然 而, 我 快 要 走 到 跟 前 时, 好 像 胆 怯 了, 又 放 慢 了 脚 步, 而 她 呢, 开 始 也 不 回 过 身 来 看 我, 还 低 下 头, 好 似 赌 气 的 孩 子, 不 过 背 冲 着 我 伸 出 握 满 鲜 花 的 手, 仿 佛 示 意 要 我 过 去 我 一 见 招 呼 的 手 势, 反 而 站 住 了, 就 觉 得 好 玩 似 的 她 终 于 回 过 头, 朝 我 走 了 几 步, 抬 起 那 张 脸, 我 开 始 看 见 她 满 面 笑 容 她 的 目 光 照 亮 一 切, 我 忽 又 觉 得 什 么 都 那 么 简 单, 那 么 容 易, 毫 不 费 劲 就 开 了 口, 声 调 极 其 正 常, 是 你 写 的 信 要 我 回 来 的 这 我 想 到 了, 她 说 道, 接 着 便 用 婉 转 的 声 音 冲 淡 严 厉 的 责 备, 我 就 是 生 这 个 气 你 为 什 么 曲 解 我 的 话 呢? 当 时 说 得 很 清 楚 呀, 现 在 看 来, 愁 苦 和 困 难, 果 然 都 是 胡 思 乱 想 出 来 的, 完 全 是 我

22 Buttha 22 头 脑 的 产 物 我 跟 你 说 得 明 明 白 白, 咱 们 这 样 很 幸 福, 你 要 改 变, 我 拒 绝 了, 你 又 何 必 大 惊 小 怪 呢? 的 确, 我 在 她 身 边 感 到 很 幸 福, 十 分 幸 福, 因 而 我 的 思 想 也 要 同 她 的 思 想 完 全 吻 合 我 不 再 奢 望 什 么, 除 了 她 的 微 笑, 只 要 像 这 样, 同 她 手 拉 着 手 在 暖 融 融 的 花 径 上 散 步, 就 心 满 意 足 了 其 他 任 何 希 望, 一 下 子 全 打 消 了, 我 完 全 沉 浸 在 眼 前 的 美 满 幸 福 中, 一 本 正 经 地 对 她 说, 如 果 你 认 为 这 样 好, 咱 俩 就 不 订 婚 了 我 收 到 你 的 信 时, 便 恍 然 大 悟, 自 己 确 是 幸 福 的 人, 但 又 要 失 去 幸 福 了 唔 将 我 原 来 的 幸 福 还 给 我 吧, 我 已 经 离 不 开 了 我 爱 你 就 是 爱 你, 等 一 辈 子 也 愿 意 不 过, 兰 莉 莉, 最 让 我 受 不 了 的 念 头, 就 是 你 不 再 爱 我, 或 者 怀 疑 我 的 爱 情 唉 我, 我 无 法 怀 疑 了 她 对 我 说 这 话 的 声 音, 既 平 静 又 伤 悲, 然 而, 她 那 微 笑 焕 发 光 彩, 呈 现 出 无 比 恬 静 的 美, 我 见 了 不 免 惭 愧, 自 己 不 该 这 样 多 心 和 争 辩, 我 还 当 即 觉 得, 从 她 声 音 深 处 听 出 的 隐 隐 伤 悲, 也 只 是 这 种 多 心 和 争 辩 引 起 的 话 锋 一 转, 我 又 谈 起 自 己 的 计 划 学 习, 以 及 渴 望 大 有 收 益 的 这 种 新 型 生 活 那 时 鼓 励 勤 奋 学 习, 才 会 感 到 比 较 严 格 纪 律 的 压 力 我 倒 喜 欢 自 由 的 生 活, 与 外 界 交 往, 对 我 也 有 吸 引 力, 只 要 兰 莉 莉 害 怕, 在 我 眼 里 就 立 刻 变 得 可 憎 了 在 哈 尔 滨, 朱 秀 丽 小 姐 还 保 留 她 和 我 母 亲 同 住 的 那 套 房 间 和 我 在 哈 尔 滨, 只 有 她 这 么 一 个 熟 人, 每 星 期 天, 我 都 要 给 兰 莉 莉 写 信, 好 让 她 完 全 了 解 我 的 生 活 兰 莉 莉 听 我 讲, 还 问 我 一 些 事 儿 我 还 从 未 感 到 她 如 此 温 柔 而 专 注, 如 此 殷 切 而 情 深 担 心, 忧 虑, 甚 至 轻 微 的 躁 动, 都 在 她 的 微 笑 中 涣 然 冰 释, 都 在 这 种 迷 人 的 亲 热 中 化 为 乌 有, 犹 如 雾 气 消 散 在 清 澈 的 蓝 天 看 到 白 云 一 样 激 动 他 们 坐 在 小 树 林 的 木 椅 上, 过 了 一 会 儿, 朱 秀 丽 也 来 了 这 下 午 的 晚 半 晌, 他 们 又 重 新 商 量 生 活 和 战 事, 每 一 人 都 要 为 开 拓 团 腾 出 地 方, 直 到 夜 幕 降 临, 他 们 还 在 忧 心 如 焚 好 了 在 他 们 动 身 的 时 候, 兰 莉 莉 打 趣 地 说, 现 在 答 应 我, 从 今 往 后, 再 也 不 要 这 样 胡 思 乱 想 了 她 摆 出 一 副 大 姐 大 的 样 子, 这 也 许 是 我 没 有 意 料 到 的, 也 许 是 她 喜 欢 如 此 怎 么 样 订 婚 了 吧? 他 们 刚 一 重 又 单 独 在 一 起, 就 问 我 这 事 儿 不 能 再 提 了, 只 能 这 样 今 天 晚 上, 我 比 什 么 时 候 感 觉 都 幸 福 我 也 一 样, 他 突 然 搂 住 我 的 脖 子, 大 声 说 道, 我 要 告 诉 你 一 点 儿 事 儿, 非 常 美 妙, 异 乎 寻 常 我 狂 热 地 爱 上 了 朱 秀 丽 去 年 我 就 有 所 觉 察, 不 过 后 来, 我 到 外 面 去 闯 荡 了, 在 这 次 重 新 见 你 的 表 妹 之 前, 我 还 不 愿 意 向 你 透 露 现 在 呢, 定 了, 我 这 辈 子 有 了 着 落 9 我 不 知 道, 我 一 提 起 表 妹, 朱 秀 丽 就 那 么 激 动, 脸 一 阵 红 一 阵 白 的, 话 也 特 别 多 是 啊, 你 当 然 没 有 注 意 到 我 了, 因 为 你 的 心 思 全 放 在 兰 莉 莉 身 上 你 还 问 我 问 这 问 那 可 你 听 我 说 过 吗? 这 么 多 年 来, 你 们 的 关 系 发 展 很 快 我 真 不 明 白, 你 怎 么 能 说 我 不 爱 看 书 学 习 呢? 因 为 我 喜 欢 中 医, 你 总 认 为 我 没 有 兰 莉 莉 喜 欢 读 书 然 而, 我 懂 很 多, 真 心 想 做 一 名 中 医 大 夫 可 你 知 道 我 的 想 法 吗? 我 不 只 是 喜 欢 你, 我 想 一 起 学 习 黄 帝 内 经, 还 有 你 父 亲 留 下 的 中 医 秘 方 我 们 每 个 人 都 能 背 诵 几 个 方 子 好 吗? 我 背 错 了 你 纠 正 这 个 是 治 疗 便 秘 的 偏 方 你 知 道 吗? 这 是 父 亲 留 给 我 的 我 想 我 们 在 一 起 能 够 理 智 地 对 待 爱 情 你 可 没 有 告 诉 我, 为 什 么? 就 连 我 也 不 知 道 啊 我 心 中 也 颇 感 意 外 我 希 望 回 到 富 拉 尔 基 去, 我 可 爱 的 故 乡, 在 那 里 还 做 医 生 怎 么 可 能 现 在 兵 荒 马 乱 的 真 见 鬼, 你 一 点 儿 也 没 有 听 懂 我 的 话 真 的, 兰 莉 莉 和 你, 自 私 得 冒 烟 儿 你 们 完 全 封 闭 在 自 己 的 爱 情 里, 看 也 不 看 一 眼 你 的 危 险 和 心 灵 的 扭 曲 我 不 是 嫉 妒 你 们, 可 毕 竟 我 是 喜 欢 你 的, 如 果 我 做 错 了, 你 不 能 怪 我, 这 你 完 全 明 白, 她 说 着, 又 拥 抱 了 我 只 求 你 答 应 我, 只 字 不 向 兰 莉 莉 透 露 我 要 独 自 处 理 这 件 事

23 特 邀 专 列 23 哦, 朱 秀 丽 已 经 坠 入 情 网, 这 是 她 向 我 表 白 的, 而 且 相 当 肯 定, 我 甚 至 不 敢 把 她 冷 落 了 这 期 间 我 经 常 失 眠 不 过, 等 待 放 了 假, 和 她 一 道 去 富 拉 尔 基, 到 那 时 到 那 时 怎 么 样? 到 那 时, 兰 莉 莉 就 会 突 然 得 知 我 们 订 婚 了 我 打 算 这 事 儿 办 得 干 脆 利 落 你 猜 接 下 来 会 出 现 什 么 情 况 吗? 你 一 直 得 不 到 兰 莉 莉 的 允 诺, 我 就 以 他 们 的 榜 样 给 你 争 取 到 手 他 们 要 说 服 她 相 信, 他 们 总 不 能 在 我 们 之 前 结 婚 朱 秀 丽 这 样 一 直 讲 下 去, 话 语 像 浪 涛 一 样, 简 直 要 把 我 淹 没, 甚 至 火 车 抵 达 富 拉 尔 基 时 还 是 说 个 不 停, 甚 至 回 到 花 园 还 说 个 没 完, 我 们 从 火 车 站 步 行 回 到 学 校, 但 是, 学 校 住 进 了 日 本 兵 我 们 在 校 门 站 到 深 夜, 并 且 一 直 等 到 清 晨 我 很 失 望, 朱 秀 丽 却 兴 高 采 烈, 她 把 现 在 和 未 来 一 古 脑 儿 全 安 排 了 她 展 望 得 很 远, 已 经 具 体 到 我 们 可 能 举 行 婚 礼, 她 还 想 象 并 描 绘 我 们 建 起 中 药 铺 令 人 惊 讶, 自 己 也 迷 上 了 我 们 如 此 美 丽 的 故 事, 迷 上 了 我 们 的 友 谊 和 在 我 们 的 爱 情 中 所 起 的 作 用 如 此 抑 人 的 安 排, 让 人 激 情 难 以 抵 制, 我 终 于 觉 得 受 了 她 的 感 染, 也 渐 渐 响 应 他 那 种 虚 无 缥 缈 的 设 想 她 的 雄 心 和 勇 气, 借 助 我 们 之 间 的 爱 情 之 势 膨 胀 起 来, 我 们 还 没 有 完 成 专 业 课 程, 她 就 想 到 了 婚 礼, 然 后 去 旅 行, 然 后 就 干 一 番 事 业, 前 提 是 她 作 为 我 的 妻 子 非 常 乐 意 同 我 合 作 对 中 医 感 兴 趣, 她 认 为 天 生 就 适 于 做 大 夫, 只 要 坚 持 就 能 成 功, 就 能 很 快 挣 到 我 们 生 活 中 需 要 的 大 笔 钱 至 于 我 这 个 人, 更 喜 欢 和 你 研 究 医 学, 不 大 考 虑 战 争, 我 打 算 潜 心 研 究 中 国 中 医 学, 写 一 部 中 医 史 我 怀 有 希 望, 希 望 你 和 我 齐 心 协 力 晚 上, 我 不 知 道 为 什 么 和 她 睡 在 了 一 起, 朱 秀 丽 哭 泣 着 说, 既 然 你 我 都 做 了 你 就 不 应 该 想 着 你 表 妹 了 我 哭 出 了 声, 我 不 知 道 为 什 么 哭 泣 我 感 觉 我 失 去 了 很 多 很 多 可 我 并 不 喜 欢 朱 秀 丽 根 据 朱 秀 丽 的 主 张, 我 们 尽 快 回 到 富 拉 尔 基, 在 那 儿 把 中 药 铺 赎 回 来, 继 续 开 张 营 业 我 却 不 想 回 去, 朱 秀 丽 却 说, 你 姨 妈 失 踪 了, 你 妈 妈 也 失 踪 了, 你 应 该 明 白 我 不 明 白, 我 弄 不 清 你 什 么 企 图 你 做 了 马 路 大 就 明 白 了 什 么 马 路 大? 哦, 开 个 玩 笑 朱 秀 丽 脸 色 突 变, 为 刚 才 自 己 失 言 感 觉 紧 张 害 怕 我 开 始 怀 疑 她 了, 她 的 心 地 没 有 兰 莉 莉 善 良 我 总 是 拿 她 们 做 比 较, 其 实 是 没 有 可 比 性 的 这 段 时 光 过 得 比 较 漫 长, 我 还 在 想 着 同 兰 莉 莉 谈 话 时 的 激 动, 信 念 一 刻 也 没 有 动 摇 我 按 照 心 中 的 打 算, 每 逢 夜 晚 就 思 念 她, 想 给 她 写 信 倾 诉, 不, 写 日 记 一 周 的 其 他 时 间, 我 则 回 避 朱 秀 丽, 几 乎 是 恨 她 恐 惧 她 在 想 念 兰 莉 莉 的 时 候, 我 感 觉 特 别 幸 福 心 情 特 别 愉 快 我 想, 她 不 会 给 我 回 信 吧, 但 是, 想 到 她 还 是 令 我 心 神 不 安, 看 得 出 来, 她 真 心 关 注 我, 主 要 是 在 鼓 励 我 继 续 学 习, 保 重 身 体, 而 不 是 那 种 男 女 私 情 的 冲 动 在 我 看 来, 爱 情 是 表 达 思 想 的 一 种 方 式, 可 是 她 却 相 反, 用 这 一 切 掩 饰 自 己 的 思 想, 有 时 我 甚 至 怀 疑, 她 是 当 作 一 种 游 戏 我 拿 定 主 意 要 向 她 问 个 清 楚, 当 然, 丝 毫 也 不 流 露 自 己 的 不 安 情 绪 我 被 迫 和 朱 秀 丽 动 身 去 富 拉 尔 基 我 下 了 火 车, 便 直 奔 表 姨 父 家, 不 过, 她 刚 在 房 间 里 安 顿 好, 正 在 客 厅 里 等 我 大 姑 妈 问 起 我 的 身 体 怎 样, 居 住 和 学 习 怎 样, 接 着 就 受 亲 情 和 好 奇 心 的 驱 使, 不 管 不 顾 地 问 道, 你 还 没 有 告 诉 我 呢, 孩 子, 上 次 你 在 富 拉 尔 基 住 的 那 段 日 子, 满 意 不 满 意? 你 的 事 儿 有 了 点 儿 进 展 吧? 大 姑 妈 只 好 忍 受 着, 可 是, 用 最 纯 洁 最 温 柔 的 语 言 谈 论 他 们 的 感 情, 她 说 话 的 语 气 却 那 么 直 率, 那 么 亲 热, 让 我 感 觉 不 好 意 思 了 不 过, 开 始 我 还 是 有 所 反 应 的, 那 时 候, 您 不 是 对 我 说 过 年 轻 人 要 多 学 习 本 领, 不 要 结 婚 太 早 了 吗? 我 知 道, 大 家 都 这 么 说 她 拉 起 我 一 只 手, 深 情 地 紧 紧 握 住, 又 说 道, 我 知 道, 你 要 上 学, 要 继 承 你 父 亲 遗 志, 几 年 结 不 了 婚 再 说 了, 我 个 人 就 不 大 赞 成 订 婚 之 后 拖 得 太 久, 这 会 让 姑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