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邵 任 薇 : 镶 嵌 式 自 主 :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自 主 与 镶 嵌 2014 年 11 月 领 域 另 外, 作 为 社 会 关 系 的 两 种 形 态, 自 主 与 镶 嵌 问 题 的 研 究 在 一 些 学 者 的 研 究 成 果 中 也 有 所 反 映 ( 一 )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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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4 年 第 1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总 第 190 期 No JinanJournal(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 SumNo.190 公 共 管 理 研 究 镶 嵌 式 自 主 :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自 主 与 镶 嵌 邵 任 薇 ( 广 东 外 语 外 贸 大 学 政 治 与 公 共 管 理 学 院, 广 东 广 州 ) [ 摘 要 ] 镶 嵌 式 自 主 对 分 析 和 考 察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的 自 主 与 镶 嵌 关 系 是 一 个 有 价 值 的 概 念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活 动 中 的 行 为 表 现 出 自 主 性 和 镶 嵌 性 并 存 的 特 征 他 们 彼 此 的 自 主 性 都 是 互 相 镶 嵌 的, 在 镶 嵌 的 基 础 上 实 现 自 主 性 [ 关 键 词 ] 城 中 村 改 造 ; 自 主 ; 镶 嵌 ; 镶 嵌 式 自 主 [ 中 图 分 类 号 ] C [ 文 献 标 识 码 ] A [ 文 章 编 号 ] (2014) 城 中 村 作 为 城 市 化 背 景 下 一 种 特 殊 的 亦 城 亦 村 的 现 象, 虽 然 在 物 理 形 态 上 已 经 完 全 融 入 城 市 社 区, 成 为 城 市 的 一 部 分, 但 是 空 间 结 构 与 原 有 形 态 的 变 化 并 未 使 城 中 村 存 在 的 各 种 问 题 就 此 消 失 城 中 村 出 现 伊 始, 就 被 地 方 政 府 视 为 社 会 管 理 的 重 灾 区, 对 城 中 村 进 行 改 造 成 为 各 地 方 政 府 大 规 模 推 进 城 市 更 新, 实 现 彻 底 城 市 化 的 首 要 目 标 然 而 在 当 前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以 政 府 为 主 体 的 压 力 型 改 造 和 以 开 发 商 为 主 体 的 市 场 化 改 造 正 遭 遇 到 日 益 增 多 的 抵 制, 激 化 了 社 会 矛 盾, 对 构 建 和 谐 社 会 产 生 了 不 利 的 影 响 以 村 集 体 为 改 造 主 体 的 模 式 由 此 具 有 了 更 多 的 可 行 性 和 必 要 性 从 考 察 中 可 以 发 现, 在 这 种 改 造 模 式 中, 以 村 集 体 为 主 体 的 自 主 改 造 仍 然 需 要 与 政 府 密 切 合 作, 才 能 顺 利 推 进, 从 而 表 现 为 自 主 性 与 镶 嵌 性 并 存, 谓 之 镶 嵌 式 自 主 另 一 方 面, 由 于 当 代 政 府 调 动 资 源 的 能 力 日 益 减 弱, 难 以 保 持 原 有 的 动 员 社 会 的 能 力, 唯 与 社 会 合 作 互 惠, 形 成 镶 嵌 关 系, 才 能 实 现 既 定 的 政 策 目 标 本 文 尝 试 用 镶 嵌 式 自 主 这 一 概 念 来 解 释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的 自 主 与 镶 嵌 关 系, 这 有 助 于 我 们 观 察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利 益 相 关 方 的 互 动 关 系 和 行 动 策 略, 从 而 为 解 决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利 益 协 调 难 题 提 供 有 益 的 参 考 一 文 献 回 顾 关 于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自 主 与 镶 嵌 这 一 主 题, 相 关 的 研 究 主 要 集 中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和 自 主 与 镶 嵌 问 题 两 方 面 城 中 村 的 形 成 对 于 中 国 城 市 的 经 济 和 社 会 发 展, 对 城 市 化 后 的 城 市 物 理 形 态 和 社 会 形 态 都 产 生 了 非 常 重 要 的 影 响, 城 中 村 的 研 究 也 由 此 进 入 了 研 究 者 们 的 视 野 国 内 学 者 对 该 问 题 的 讨 论 开 始 日 渐 增 多, 主 要 集 中 在 城 市 规 划 经 济 学 社 会 学 管 理 学 法 律 等 [ 收 稿 日 期 ] [ 作 者 简 介 ] 邵 任 薇 (1978 ), 女, 江 西 九 江 人, 广 东 外 语 外 贸 大 学 政 治 与 公 共 管 理 学 院 副 教 授, 主 要 从 事 城 市 管 理 和 地 方 政 府 治 理 研 究 [ 基 金 项 目 ] 国 家 社 会 科 学 基 金 项 目 城 市 更 新 中 的 社 会 整 合 机 制 研 究 ( 批 准 号 :13CZZ036); 国 家 社 会 科 学 基 金 项 目 基 于 产 权 结 构 与 利 益 群 体 的 城 市 治 理 模 式 创 新 研 究 ( 批 准 号 :12CZZ035)

2 36 邵 任 薇 : 镶 嵌 式 自 主 :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自 主 与 镶 嵌 2014 年 11 月 领 域 另 外, 作 为 社 会 关 系 的 两 种 形 态, 自 主 与 镶 嵌 问 题 的 研 究 在 一 些 学 者 的 研 究 成 果 中 也 有 所 反 映 ( 一 ) 城 中 村 研 究 的 既 有 视 角 1. 城 市 规 划 学 视 角 敬 东 [1]20-25 [2]35-39 谢 志 岿 等 人 认 为, 城 中 村 的 规 划 设 计 由 于 一 直 以 来 没 有 和 城 市 的 规 划 设 计 相 衔 接, 因 此 造 成 了 较 大 的 城 乡 差 别 和 规 划 困 境 因 此 应 该 针 对 城 中 村 的 实 际 情 况, 制 订 能 够 反 映 城 中 村 特 点 的 规 划, 特 别 是 能 够 反 映 城 中 村 的 风 格 和 个 性 的 规 划, 还 需 要 尽 快 制 定 出 新 的 城 中 村 土 地 利 用 和 公 共 设 施 等 方 面 的 规 划 标 准 李 立 勋 依 据 广 州 城 中 村 的 特 点 和 差 异, 从 改 造 目 标 改 造 重 点 实 施 条 件 实 施 策 略 等 方 面 提 出 了 分 类 指 导 建 议, 并 且 提 出 了 三 种 具 体 的 改 造 方 案 [3] 法 律 视 角 马 虹 霞 借 助 公 私 权 平 衡 的 视 角, 认 为 城 中 村 改 造 难 以 顺 利 推 进 的 根 源 在 于 公 权 对 私 权 的 侵 入, 因 此 在 改 造 中 应 该 确 立 限 制 公 权 保 护 私 权 的 改 造 原 则, 从 而 提 出 有 助 于 城 中 村 改 造 利 益 相 关 者 利 益 平 衡 和 协 调 的 法 律 对 策 [4]47 张 培 认 为 目 前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相 关 立 法 明 显 不 足, 其 中 拆 迁 补 偿 立 法 的 缺 失 使 得 地 方 性 法 规 对 城 中 村 的 拆 迁 补 偿 采 取 了 比 较 模 糊 的 处 理 对 策, 无 益 于 问 题 的 解 决 [5]60-63 李 伯 桥 认 为 应 在 实 体 认 定 和 程 序 上 对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间 接 损 失 进 行 补 偿 [6] 经 济 学 视 角 杨 爽 周 晓 唯 认 为 土 地 的 二 元 结 构 是 城 中 村 产 生 的 制 度 根 源,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面 临 土 地 产 权 制 度 困 境 的 前 提 下, 要 顺 利 完 成 城 中 村 改 造, 应 实 行 自 下 而 上 的 村 民 推 进 型 的 制 度 安 排 [7]84-85 轩 明 飞 通 过 对 中 国 城 市 化 过 程 中 城 中 村 改 制 这 一 特 殊 现 象 进 行 深 入 分 析, 探 讨 了 改 制 的 动 因 与 结 果, 并 对 该 村 改 制 的 可 能 走 向 进 行 了 预 期, 分 析 了 城 中 村 现 象 背 后 所 蕴 藏 的 制 度 变 迁 问 题 [8] 管 理 学 视 角 从 管 理 学 的 角 度 来 研 究 城 中 村 改 造 问 题, 侧 重 于 研 究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对 策 分 析 李 钊 [9]56-59 [10]39-42, 郭 艳 华 认 为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对 策 包 括 农 民 的 观 念 转 变 产 权 制 度 改 革 优 惠 的 政 策 供 给 等 吴 英 杰 等 提 出 了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关 键 是 要 实 现 集 体 资 产 股 份 制 改 革, 通 过 产 权 分 配 结 构 的 调 整 和 改 革 来 实 现 各 方 利 益 分 享 [11] 社 会 学 视 角 李 培 林 从 社 会 学 的 视 角, 对 城 中 村 具 体 而 微 的 考 察 得 出 结 论, 即 城 中 村 是 一 个 从 村 落 单 位 制 向 村 落 公 司 制 转 变 的 社 区, 在 转 变 过 程 中, 社 会 关 系 网 络 却 得 以 持 续 存 在, 城 中 村 的 村 民 正 是 依 靠 这 一 坚 固 的 社 会 关 系 网 络 来 共 同 抵 御 外 来 风 险 [12] 蓝 宇 蕴 在 其 博 士 学 位 论 文 中, 将 城 中 村 定 义 为 新 都 市 村 社 共 同 体, 在 她 看 来, 城 中 村 的 利 益 关 联 型 的 共 同 体 治 理 模 式, 具 有 了 使 社 区 正 常 运 转 的 秩 序 法 则, 从 而 大 量 分 担 了 政 府 治 理 的 成 本 政 府 需 要 善 加 利 用 城 中 村 的 民 间 资 源 和 社 会 资 本, 这 使 政 府 和 村 庄 社 会 之 间 实 现 良 好 的 互 动, 最 终 将 会 有 利 于 政 府 对 村 庄 的 治 理, 也 将 有 利 于 村 庄 社 会 的 良 性 发 展 [13] ( 二 ) 自 主 与 镶 嵌 问 题 的 相 关 研 究 镶 嵌 (embedded) 最 早 出 自 格 兰 诺 维 特 (MarkGranoveter) 的 观 点 他 认 为, 经 济 行 动 是 在 社 会 网 内 的 互 动 过 程 中 做 出 决 定 的 镶 嵌 的 观 点 一 方 面 承 认 了 个 人 的 自 主 意 志, 另 一 方 面 又 把 个 人 的 行 为 置 于 人 际 关 系 互 动 网 络 中 进 行 考 察, 强 调 行 动 者 出 于 理 性 计 算 和 个 人 偏 好 做 出 的 经 济 行 为, 是 在 动 态 的 互 动 过 程 中 产 生 的 通 过 这 种 互 动 过 程 不 断 地 受 到 影 响, 改 变 偏 好, 所 以 行 动 者 的 行 为 既 是 自 主 的, 也 是 镶 嵌 在 互 动 网 络 中, 受 到 社 会 关 系 的 制 约 [14]11 PeterB.Evans 将 MarkGranoveter 的 镶 嵌 概 念 延 伸 至 政 治 经 济 学 范 畴, 并 将 镶 嵌 式 自 主 这 一 新 的 衍 生 概 念 用 作 阐 释 国 家 与 社 会 的 连 接 互 动 关 系 埃 文 斯 认 为, 国 家 只 有 与 社 会 建 立 镶 嵌 的

3 第 36 卷 第 1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37 互 动 合 作 关 系 才 能 实 现 高 自 主 性, 才 能 保 证 政 策 的 真 正 实 施 并 达 到 政 策 目 标, 才 能 实 现 经 济 和 社 会 的 均 衡 发 展 [15]11-81 LindaWeis 和 John M.Hobson 更 是 以 能 否 实 现 镶 嵌 式 自 主 作 为 区 别 强 国 和 弱 国 的 主 要 标 准 能 够 实 现 镶 嵌 式 自 主 的 国 家, 必 定 善 于 与 社 会 协 调 合 作, 并 以 此 获 得 主 导 政 策 发 展 的 可 能 性 相 反, 弱 国 却 表 现 为 孤 立 式 自 主, 常 以 专 断 和 强 势 的 姿 态, 高 高 在 上, 试 图 对 社 会 拥 有 绝 对 的 控 制 权, 却 并 没 有 得 到 社 会 真 正 的 支 持 和 认 可 [16]20 以 上 观 点 都 说 明 并 解 释 了 国 家 的 自 主 必 须 与 社 会 发 生 镶 嵌, 才 能 实 现 经 济 和 社 会 的 发 展 这 一 基 本 理 念 同 样 地, 社 会 的 自 主 也 必 须 深 深 地 嵌 入 国 家 才 能 实 现 更 多 的 自 主 对 这 两 者 都 进 行 了 分 析 的 是 新 经 济 发 展 社 会 学 家 武 考 克 (MichaelWoolcook), 他 对 自 主 性 和 镶 嵌 性 的 综 合 分 析 框 架 作 了 具 体 说 明 镶 嵌 和 自 主 是 作 为 社 会 关 系 的 社 会 资 本 的 两 种 独 立 而 又 互 补 的 形 态, 自 主 在 微 观 上 指 社 会 群 外 的 网 络, 在 宏 观 上 指 具 有 自 由 选 择 决 策 的 能 力 镶 嵌 在 微 观 上 指 社 群 内 部 的 关 系, 体 现 为 组 织 或 个 人 之 间 的 整 合, 宏 观 层 面 上 是 指 国 家 社 会 关 系, 这 样 的 关 系 也 被 称 作 协 作 关 系 [17] 根 据 镶 嵌 和 自 主 的 发 展 水 平 的 组 合, 武 考 克 分 析 了 四 种 形 式 的 发 展 情 境, 即 低 镶 嵌 低 自 主 ( 非 道 德 的 个 人 主 义 ) 高 镶 嵌 低 自 主 ( 管 制 主 义 ) 低 镶 嵌 高 自 主 ( 市 场 主 义 ) 和 高 镶 嵌 高 自 主 ( 社 会 机 会 ) [18] 低 镶 嵌 低 自 主 是 一 种 极 为 低 端 和 初 级 的 模 式, 即 使 在 家 人 和 血 亲 之 间 也 难 以 取 得 普 遍 互 相 信 任 和 采 取 共 同 行 动, 家 庭 之 外 更 加 缺 乏 普 遍 的 社 会 信 任 和 一 致 的 价 值, 协 调 配 合 更 难 以 形 成, 在 低 镶 嵌 低 自 主 的 情 形 中, 人 们 的 行 动 主 要 限 于 家 庭 内 部, 社 会 组 织 社 会 网 络 发 育 不 成 熟 内 部 成 员 之 间 没 有 共 同 的 利 益 诉 求 基 本 原 则 和 行 为 规 范 组 织 与 外 部 之 间 缺 乏 信 息 交 流 资 源 共 享 和 交 换 在 高 镶 嵌 低 自 主 的 模 式 中, 社 会 出 现 镶 嵌 但 自 主 不 够, 导 致 社 会 化 生 产 能 力 非 常 低 下, 经 济 发 展 相 当 缓 慢 整 个 社 会 只 能 在 政 府 的 管 制 之 下 获 得 发 展, 这 是 一 种 以 政 府 管 制 主 义 为 特 征 的 组 织 形 式 低 镶 嵌 高 自 主 模 式 与 高 镶 嵌 低 自 主 模 式 相 反, 有 自 主 但 镶 嵌 度 很 低 个 体 成 员 拥 有 较 高 的 自 由 权 和 较 多 的 活 动 机 会, 但 没 有 成 熟 的 社 会 网 络 和 规 章 制 度 来 支 撑 个 体 成 员 获 得 较 高 程 度 的 发 展 高 镶 嵌 高 自 主 模 式 是 把 镶 嵌 和 自 主 有 机 协 调 在 一 起 武 考 克 认 为, 只 有 高 镶 嵌 高 自 主 的 模 式 才 能 够 实 现 从 个 体 行 为 到 组 织 行 为 的 转 化, 实 现 优 势 互 补, 优 化 社 会 资 源 配 置, 充 分 发 挥 社 会 资 源 的 最 大 功 用, 高 镶 嵌 高 自 主 是 最 为 理 想 和 最 有 前 景 的 组 织 互 动 模 式 武 考 克 的 贡 献 在 于, 在 对 自 主 与 镶 嵌 的 概 念 分 别 做 出 解 释 后, 将 两 者 综 合 成 为 一 个 新 的 分 析 框 架, 特 别 是 在 该 分 析 框 架 下 所 形 成 的 镶 嵌 式 自 主 的 概 念, 为 中 国 国 家 与 社 会 关 系 研 究 提 供 了 一 个 新 的 研 究 视 角 镶 嵌 式 自 主 的 观 点 包 含 两 方 面 内 容, 一 方 面, 社 会 组 织 在 拥 有 自 主 性 的 同 时, 日 常 运 作 却 必 须 镶 嵌 于 政 府 制 定 的 政 策 范 围 和 制 度 空 间 内, 即 表 现 为 镶 嵌 性 的 特 征 另 一 方 面, 政 府 对 社 会 的 各 方 面 仍 存 在 着 强 大 的 渗 入 功 能 在 中 国 现 有 的 体 制 环 境 下, 政 府 通 过 政 策 法 规 以 及 其 他 非 正 式 制 度 形 式, 构 建 了 社 会 组 织 运 行 的 活 动 空 间 和 可 控 限 度 [19]13 同 时 后 者 运 作 和 发 展 所 需 的 各 种 资 源 也 仍 处 于 政 府 的 直 接 或 间 接 掌 控 之 中, 这 意 味 着 社 会 团 体 必 须 镶 嵌 于 政 府 的 制 度 安 排, 才 能 正 常 开 展 活 动 [20] 当 前, 与 自 主 与 镶 嵌 这 一 问 题 相 关 的 研 究, 学 术 界 尚 不 多 见, 研 究 内 容 大 多 集 中 于 反 映 民 间 组 织 弱 势 群 体 的 自 主 性 与 镶 嵌 性 特 征 如 王 诗 宗 等 人 对 温 州 商 会 与 政 府 的 关 系 进 行 分 析 发 现, 民 间 商 会 在 拥 有 自 主 性 特 征 的 同 时, 并 不 能 够 完 全 不 受 国 家 制 度 环 境 的 影 响, 它 在 资 源 获 得 发 展 模 式 的 形 成 发 展 节 奏 的 确 定 等 方 面 都 呈 现 出 了 明 显 的 镶 嵌 式 特 征, 即 其 必 须 与 地 方 政 府 建 立 良 性 的 连 接 互 动 关 系 [21] 周 利 敏 则 通 过 自 主 性 与 镶 嵌 性 的 关 系 视 角 研 究 农 民 工 与 城 市 社 区 的 融 入 问 题 作 为 弱 势 阶 层 的 农 民 工 群 体, 很 难 完 全 融 入 城 市 的 关 键 原 因 在 于 镶 嵌 这 种 非 正 式 渠 道 的 作 用 没 有

4 38 邵 任 薇 : 镶 嵌 式 自 主 :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自 主 与 镶 嵌 2014 年 11 月 得 到 发 挥 镶 嵌 的 途 径 指 的 是 农 民 工 能 够 与 城 市 社 区 进 行 频 繁 的 交 流 和 互 动, 从 而 在 这 种 持 续 的 互 动 和 沟 通 中 获 得 社 区 居 民 的 认 同 和 支 持, 这 将 益 于 他 们 在 社 区 中 实 现 自 主 发 展 的 自 主 性 而 不 是 失 去 自 主 性 倘 若 一 味 地 抗 拒 城 市, 对 融 入 社 区 存 有 强 烈 或 消 极 的 抵 触 心 理, 则 只 能 失 去 自 主 性, 最 终 丧 失 在 城 市 中 自 主 生 存 与 发 展 的 机 会 [22] 葛 道 顺 探 讨 群 体 的 社 会 资 本 重 建 问 题, 通 过 一 系 列 的 实 证 研 究 证 实, 失 业 群 体 如 若 能 实 现 高 自 主 高 镶 嵌 的 自 组 织 形 态, 则 这 是 作 为 弱 势 群 体 的 失 业 者 改 变 社 会 关 系 网 络 排 斥 现 状, 实 现 社 会 融 合 的 最 佳 形 式, 是 一 种 具 有 发 展 意 义 的 范 式 这 种 状 态 既 能 够 形 成 失 业 者 共 同 认 知 和 生 存 的 空 间, 又 与 外 部 的 制 度 安 排 和 资 源 相 连 接, 为 失 业 者 重 新 就 业 提 供 了 工 作 机 会 [23] 通 过 上 述 文 献 回 顾, 可 以 发 现, 学 者 们 从 各 自 的 研 究 视 角 出 发 讨 论 城 中 村 改 造 问 题, 对 城 中 村 问 题 的 研 究 做 出 了 贡 献 但 总 体 来 看, 缺 少 学 科 的 融 合, 而 且 大 多 数 研 究 成 果 都 集 中 于 城 市 规 划 学 和 经 济 学 学 科, 偏 重 于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技 术 方 案, 对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人 文 和 社 会 因 素 关 注 不 够 社 会 学 者 讨 论 城 中 村 问 题, 改 变 以 往 的 结 构 制 度 分 析 途 径, 尝 试 了 过 程 事 件 分 析 途 径,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能 够 解 决 结 构 制 度 分 析 途 径 的 缺 陷 但 这 一 研 究 途 径 同 样 存 在 着 不 同 程 度 的 局 限 性 它 更 多 地 有 着 研 究 者 主 观 认 识 的 烙 印, 而 且 由 于 研 究 对 象 的 复 杂 性 而 难 以 验 证 和 复 制, 所 以 过 程 事 件 分 析 策 略 最 好 能 够 与 结 构 制 度 分 析 策 略 相 结 合 [24]13 自 主 与 镶 嵌 的 问 题 研 究, 目 前 主 要 集 中 于 对 民 间 组 织 和 弱 势 群 体 进 行 研 究, 这 说 明 实 现 镶 嵌 式 自 主 对 民 间 组 织 和 弱 势 群 体 的 发 展 是 非 常 有 必 要 的 但 是 对 于 自 主 与 镶 嵌 的 研 究 尚 存 在 着 以 下 问 题 : 一 是 现 有 研 究 注 重 描 述 自 主 和 镶 嵌 的 概 念 框 架, 以 及 自 主 与 镶 嵌 的 重 要 意 义, 却 忽 视 了 探 讨 自 主 与 镶 嵌 存 在 的 深 层 次 原 因, 以 及 利 益 相 关 方 是 如 何 采 取 自 主 与 镶 嵌 的 策 略 行 动 的 这 说 明 镶 嵌 式 自 主 的 综 合 分 析 框 架 并 没 有 得 到 充 分 的 运 用 二 是 到 目 前 为 止, 对 自 主 和 镶 嵌 问 题 的 研 究 尚 未 应 用 到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去, 主 要 原 因 在 于 以 村 集 体 为 主 的 这 种 自 主 改 造 模 式 在 学 术 界 没 有 引 起 广 泛 的 关 注, 而 这 一 改 造 模 式 恰 好 呈 现 出 了 镶 嵌 式 自 主 的 显 著 特 征 目 前 在 国 家 与 社 会 框 架 下 对 农 村 政 治 问 题 进 行 研 究 的 学 者 均 认 为 中 国 属 于 强 国 家 弱 社 会 的 结 构, 但 实 际 上 国 家 的 自 主 性 即 国 家 能 力 在 减 弱, 需 要 与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发 生 镶 嵌 关 系, 以 实 现 对 社 会 良 好 治 理 的 目 标 但 目 前 的 研 究 大 多 关 注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与 政 府 的 对 抗 行 为, 而 较 少 关 注 与 政 府 的 合 作 行 为 这 并 不 符 合 我 国 目 前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实 际 情 况 观 察 中 国 社 会 变 迁 的 现 实, 国 家 的 主 导 作 用 依 然 明 显, 我 们 需 要 关 注 国 家 的 控 制 和 干 预 力 量, 而 不 能 过 分 强 调 社 会 的 主 动 性 但 同 时, 也 要 看 到 国 家 的 力 量 发 挥 作 用 正 是 通 过 与 社 会 的 互 补 和 镶 嵌 来 实 现 的, 需 要 依 赖 社 会 的 自 主 力 量 来 完 成 国 家 的 政 治 目 标 应 该 说 这 正 是 在 中 国 复 杂 的 制 度 环 境 下 实 现 城 中 村 改 造 目 标 的 理 性 选 择 这 比 宣 扬 中 国 的 公 民 社 会 必 须 与 国 家 相 抗 衡 来 实 现 自 主 性 的 论 断 更 适 合 中 国 目 前 的 实 际 在 城 中 村 这 个 特 定 的 场 域, 探 讨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的 互 动 关 系 与 行 为 策 略 的 研 究 成 果 中, 除 了 社 会 学 的 都 市 村 社 共 同 体 研 究 比 较 深 入 外, 基 本 上 对 城 中 村 中 利 益 相 关 方 的 互 动 关 系 的 研 究 为 数 不 多, 理 论 上 亟 须 充 实 对 城 中 村 中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的 互 动 行 为 研 究 镶 嵌 式 自 主 的 概 念 为 我 们 考 察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所 表 现 出 来 的 既 自 主 又 镶 嵌 的 关 系 提 供 了 一 个 有 力 的 分 析 工 具, 是 一 个 有 解 释 力 的 和 有 价 值 的 概 念 因 此, 本 文 将 在 以 往 研 究 的 基 础 上, 借 助 自 主 与 镶 嵌 的 综 合 分 析 框 架, 分 析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利 益 相 关 方 既 冲 突 又 协 调 的 关 系, 以 期 为 理 论 研 究 者 和 城 市 管 理 者 在 倡 导 社 会 治 理 的 新 视 角 下 研 究 城 中 村 改 造 提 供 一 种 有 益 的 思 考 和 启 示 在 应 用 自 主 与 镶 嵌 的 综 合 分 析 框 架 时, 本 文 赞 同 埃 文 斯 的 观 点, 在 具 有 嵌 入 性 同 时 也 具 备 自 主 性 的 国 家 即 镶 嵌 式 自 主 的 国 家 才 是 真 正 有 持 续 发 展 力 的 国 家, 也 才 能 促 进 经 济

5 第 36 卷 第 1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39 和 社 会 的 协 调 进 步 借 用 自 主 与 镶 嵌 的 分 析 框 架, 本 文 讨 论 了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地 方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的 自 主 性 和 镶 嵌 性 特 征, 及 各 自 采 取 的 镶 嵌 式 自 主 行 为 策 略 一 方 面, 对 政 府 来 说, 鉴 于 国 家 自 主 性 的 逐 渐 减 弱, 而 农 村 社 会 的 力 量 却 在 日 益 成 长, 这 种 力 量 和 实 力 的 增 长 虽 说 并 未 能 达 到 和 政 府 直 接 抗 衡 的 程 度, 却 也 足 以 促 使 国 家 必 须 保 持 与 农 村 社 会 的 适 当 连 接 地 方 政 府 要 充 分 利 用 城 中 村 的 共 同 体 资 源, 依 靠 与 农 村 社 会 的 镶 嵌 来 保 证 国 家 政 策 执 行 的 自 主 性, 从 而 成 功 实 现 对 城 中 村 的 改 造 政 府 在 以 村 集 体 为 主 体 的 自 主 改 造 中 主 要 是 扮 演 了 公 共 政 策 的 供 给 者 改 造 的 监 督 者 和 利 益 冲 突 的 协 调 者 角 色 另 一 方 面, 对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来 说, 村 集 体 是 实 施 自 主 改 造 的 主 体, 村 民 则 是 自 主 改 造 的 参 与 者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的 理 性 决 定 了 他 们 在 改 造 中 的 自 主 行 为 策 略 但 是 这 种 自 主 性 同 时 又 是 一 种 镶 嵌 式 的 自 主, 因 为 在 中 国 的 现 实 背 景 下, 政 府 虽 然 不 再 被 视 为 改 造 的 主 体, 但 是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仍 然 发 挥 着 重 要 的 作 用, 主 要 表 现 为 政 府 通 过 政 策 和 法 规 构 建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改 造 城 中 村 的 制 度 环 境 而 且 改 造 所 需 的 各 种 资 源 也 多 为 政 府 所 控 制, 所 以 城 中 村 改 造 虽 然 是 以 村 集 体 为 主 体 的 自 主 改 造, 但 仍 需 要 与 政 府 镶 嵌, 表 现 出 自 主 性 和 镶 嵌 性 同 时 并 存 的 特 征 本 文 将 对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表 现 出 来 的 自 主 性 与 镶 嵌 性 进 行 分 析 二 自 主 性 分 析 :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活 动 中,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都 有 着 独 立 的 利 益 诉 求, 这 意 味 着 他 们 在 改 造 中 的 行 为 策 略 呈 现 出 自 主 性 的 特 征 ( 一 ) 地 方 政 府 : 政 绩 诉 求 与 自 主 性 危 机 城 中 村 改 造 作 为 一 种 资 源 密 集 型 工 程 必 然 会 成 为 政 府 官 员 的 政 绩 诉 求 也 就 是 说 地 方 政 府 官 员 迫 切 需 要 通 过 城 中 村 改 造 这 一 类 具 体 实 在 的 政 绩 工 程 来 表 现 出 有 关 自 己 政 绩 的 信 号, 显 示 自 己 在 同 级 政 府 官 员 中 更 有 能 力, 更 能 调 动 资 源 更 为 重 要 的 是, 对 于 城 中 村 改 造 问 题, 各 地 方 政 府 基 本 都 将 城 中 村 改 造 工 作 的 成 效 与 官 员 的 乌 纱 帽 挂 钩 而 一 旦 将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成 效 作 为 政 绩 考 核 的 对 象, 各 地 方 政 府 官 员 必 将 努 力 推 进 改 造 进 程 以 通 过 政 绩 考 核, 提 高 晋 升 的 可 能 性 当 前 的 绩 效 考 核 体 制 在 对 官 员 产 生 激 励 作 用 的 同 时, 却 加 剧 了 各 官 员 之 间 的 攀 比 倾 向 因 此, 推 动 城 中 村 改 造 就 成 为 地 方 政 府 官 员 追 求 政 绩 效 应 的 必 然 选 择, 地 方 政 府 需 要 通 过 城 中 村 改 造 来 彰 显 自 己 的 政 绩 然 而, 政 府 虽 然 有 着 强 劲 的 推 动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欲 望, 但 在 实 践 中 我 们 发 现, 随 着 政 府 动 员 和 控 制 社 会 的 能 力 实 际 渗 透 社 会 的 能 力 减 弱, 地 方 政 府 的 自 主 性 降 低 了 也 就 是 说, 政 府 在 政 策 执 行 时 无 法 保 持 政 策 制 定 时 的 那 种 高 度 的 自 主 性 地 方 政 府 的 自 主 性 意 指 政 府 控 制 社 会 和 超 越 社 会 的 能 力 这 种 地 方 政 府 自 主 性 不 同 于 学 者 何 显 明 所 界 定 的 地 方 政 府 自 主 性 在 后 者 看 来, 地 方 政 府 的 自 主 性 是 指 地 方 政 府 能 够 在 与 中 央 政 府 的 博 弈 和 冲 突 中 保 有 不 受 控 制 的 自 主 性 本 文 将 政 府 自 主 性 等 同 于 国 家 自 主 性, 这 是 基 于 国 家 自 主 性, 同 样 指 的 是 政 府 有 控 制 社 会 的 能 力, 在 政 策 执 行 时 能 够 保 有 政 策 制 定 时 的 自 主 性, 执 行 政 策 时 能 够 按 照 预 先 制 定 的 政 策 内 容 进 行 按 照 以 Skocpal 为 代 表 的 组 织 现 实 主 义 国 家 理 论 流 派 的 观 点, 国 家 的 自 主 性 是 指 当 国 家 或 政 府 在 推 行 政 策 时 即 使 有 公 众 组 织 或 社 会 团 体 抵 制 或 抗 拒, 政 府 仍 有 能 力 凭 借 政 策 运 作 与 权 力 运 用, 实 现 政 策 目 标 [25]9 城 中 村 改 造 原 本 是 为 了 改 变 城 市 面 貌, 提 高 全 体 市 民 的 生 活 质 量 虽 然 改 造 可 能 会 对 部 分 市 民 的 既 得 利 益 产 生 一 定 的 影 响, 但 对 于 整 个 城 市 来 说 具 有 发 展 意 义 的 必 要 性 对 旧 城 旧 村 进 行 功 能 重 建 和 综 合 整 治, 以 增 进 公 共 利 益 的 改 造 动 机 为 政 府 发 动 城 中 村 改 造 赋 予 了 一 种 合 法 性 和 合 理 性 的 解 释, 但 越 来 越 多 的 地 方 政 府 行 为 公 司 化 的 趋 向 使 村 民 对 任 何 形 式 的 城 中 村 改 造 都 心 存 戒 备, 对 地 方 政 府 产 生 的 经 验 性 不 信 任, 直 接 导 致 占 据 和 控 制 着 绝 大 多 数 资 源

6 40 邵 任 薇 : 镶 嵌 式 自 主 :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自 主 与 镶 嵌 2014 年 11 月 的 政 府 也 难 以 实 施 自 上 而 下 的 强 制 性 改 造 方 式 而 地 方 政 府 的 这 种 信 任 危 机,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是 源 于 近 年 来 政 府 的 行 为 呈 现 出 明 显 的 以 逐 利 为 动 机 的 公 司 化 倾 向 [26] 在 这 样 一 种 不 信 任 的 环 境 下, 地 方 政 府 对 社 会 的 动 员 和 控 制 能 力 向 社 会 进 行 单 向 渗 透 的 能 力 由 此 降 低 了, 国 家 的 自 主 性 削 弱 了 ( 二 ) 村 集 体 : 自 主 改 造 中 地 方 性 知 识 与 利 益 关 联 型 公 共 权 力 的 运 用 在 传 统 的 中 国 农 业 社 会, 形 成 了 以 尊 祖 宗 重 人 伦 崇 道 德 尚 礼 仪 为 核 心 的 传 统 价 值 观, 这 就 是 乡 村 社 区 地 方 性 知 识 的 核 心, 曾 建 构 了 大 部 分 农 民 的 价 值 观 和 共 同 认 知, 并 以 内 隐 的 方 式 潜 移 默 化 地 指 导 他 们 的 日 常 行 为 规 则 和 处 世 态 度 [27]33-34 在 城 中 村 的 自 主 改 造 中, 村 集 体 利 用 地 方 性 知 识 和 农 村 社 会 资 本 达 到 顺 利 说 服 村 民 的 目 的, 主 要 有 以 下 两 种 途 径 [28] : 第 一, 借 助 关 系 网 络 中 的 人 际 信 任 来 保 证 拆 迁 工 作 的 开 展 乡 村 社 会 的 人 际 信 任 能 够 增 加 村 民 对 村 干 部 的 信 任 感, 从 而 减 少 了 拆 迁 协 议 制 定 中 的 交 易 成 本 在 这 次 改 造 过 程 中, 村 干 部 都 是 本 村 人, 他 们 在 做 拆 迁 的 说 服 工 作 时, 必 然 会 利 用 自 己 的 本 地 人 际 关 系 网 络 及 其 所 蕴 含 的 人 际 信 任 这 一 地 方 性 知 识, 使 村 民 对 自 己 的 信 任 感 增 加, 从 而 减 少 拆 迁 与 补 偿 的 阻 力 其 中, 最 经 常 利 用 的 形 式 之 一 就 是 将 自 身 视 为 社 会 关 系 网 络 中 的 组 成 部 分, 以 此 引 起 村 民 在 拆 迁 问 题 上 的 情 感 共 鸣 第 二, 通 过 传 统 的 人 际 交 往 规 则 来 推 动 拆 迁 补 偿 工 作 这 主 要 表 现 在 : 一 方 面, 在 说 服 村 民 的 过 程 中, 村 干 部 会 积 极 利 用 宗 族 的 力 量 和 影 响, 为 自 己 的 工 作 服 务 另 一 方 面, 将 不 配 合 改 造 的 村 民 陷 入 与 乡 村 情 理 不 相 容 的 局 面 在 村 庄 熟 人 社 会 中, 村 民 会 对 各 种 规 矩 有 着 共 同 的 认 知, 这 种 认 知 就 形 成 了 村 庄 的 天 然 秩 序 村 干 部 会 利 用 熟 人 社 会 的 行 动 逻 辑, 让 不 合 作 的 村 民 会 觉 得 不 支 持 改 造 就 违 背 了 乡 村 社 会 的 情 理 规 则, 从 而 使 他 们 产 生 一 种 很 难 在 村 庄 继 续 生 活 的 压 力 感 和 危 机 感 村 集 体 作 为 城 中 村 自 主 改 造 的 实 施 主 体, 除 了 运 用 地 方 性 知 识 和 农 村 社 会 资 本 来 解 决 村 庄 内 的 集 体 行 动 问 题 之 外, 还 借 助 了 利 益 关 联 型 的 村 庄 公 共 权 力 的 运 作 模 式 以 应 对 不 愿 意 配 合 改 造 的 所 谓 钉 子 户 根 据 各 地 所 颁 布 的 股 份 合 作 公 司 条 例 有 关 内 容, 作 为 股 民 有 遵 守 公 司 章 程 的 义 务, 而 且 董 事 会 有 权 召 开 股 东 代 表 大 会, 执 行 股 东 代 表 大 会 决 议 村 民 抗 拒 改 造 行 为 就 是 股 东 不 履 行 股 东 义 务, 股 东 代 表 大 会 有 权 对 股 东 的 此 类 行 为 进 行 表 决 采 取 措 施, 董 事 会 执 行 决 议, 即 采 取 类 似 于 申 请 法 院 强 制 拆 迁 钉 子 户 房 屋 的 措 施 羊 城 晚 报 曾 报 道 广 州 猎 德 村 村 集 体 ( 村 股 份 合 作 公 司 ) 状 告 钉 子 户 的 消 息, 审 判 结 果 认 为, 以 村 集 体 股 东 大 会 98 6% 的 得 票 率 通 过 的 拆 迁 补 偿 安 置 方 案 对 钉 子 户 作 为 集 体 土 地 的 使 用 权 人 理 所 当 然 产 生 约 束 力, 钉 子 户 必 须 腾 空 涉 讼 房 屋, 交 给 猎 德 公 司 在 以 开 发 商 为 主 体 的 完 全 市 场 化 的 改 造 模 式 中, 当 开 发 商 与 钉 子 户 出 现 冲 突 时, 开 发 商 为 了 能 够 争 取 时 间, 尽 快 进 入 建 设 阶 段, 可 能 会 答 应 钉 子 户 的 条 件, 这 对 其 他 已 签 订 补 偿 协 议 的 村 民 是 不 公 平 的 而 以 村 集 体 为 拆 迁 主 体, 可 以 防 止 钉 子 户 漫 天 要 价, 因 为 补 偿 标 准 一 旦 通 过 股 东 代 表 大 会 表 决 形 成 决 议, 就 对 所 有 的 股 东 具 有 约 束 力 因 此 说, 以 村 集 体 为 主 体 的 自 主 改 造 模 式 运 用 股 份 公 司 治 理 的 利 益 关 联 型 的 城 中 村 权 力 运 作 模 式 是 一 种 可 资 利 用 的 共 同 体 资 源, 在 应 对 钉 子 户 的 问 题 上 具 有 无 可 比 拟 的 优 势 ( 三 ) 村 民 : 理 性 计 算 与 自 主 行 动 的 逻 辑 村 民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过 程 中 是 选 择 配 合 还 是 抗 拒 改 造, 是 经 过 理 性 计 算 后 决 定 的 这 种 理 性 计 算 包 括 对 经 济 理 性 社 会 理 性 和 伦 理 理 性 的 综 合 分 析 与 利 益 权 衡 这 是 村 民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行 为 的 自 主 性 体 现 村 民 在 各 自 理 性 的 支 配 下 所 采 取 的 行 为 策 略 显 示 了 其 自 主 行 动 的 逻 辑 1. 理 性 计 算 与 利 益 权 衡 学 者 王 道 勇 在 国 家 与 农 民 关 系 的 现 代 性 变 迁 一 书 中 讨 论 分 析 了 失 地 农 民 在 地 方 政 府 的 征 地 拆 迁 活 动 中 表 现 为 生 存 理 性 社 会 理 性

7 第 36 卷 第 1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41 和 文 化 理 性 本 文 通 过 实 证 研 究, 发 现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村 民 与 失 地 农 民 同 样 表 现 为 极 为 相 似 的 理 性 行 为 村 民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理 性 计 算 表 现 为 对 经 济 理 性 社 会 理 性 和 伦 理 理 性 的 综 合 考 量 用 弗 洛 伊 德 的 本 我 自 我 超 我 三 分 法 来 对 这 三 种 理 性 划 分 进 行 解 释, 那 么, 经 济 理 性 就 是 本 我 式 的 理 性, 完 全 从 自 己 的 利 益 出 发, 满 足 内 心 的 逐 利 冲 动, 追 求 经 济 效 益 的 最 大 化 对 于 村 民 来 说, 改 造 所 带 来 的 可 预 期 的 经 济 收 益 ( 例 如 改 造 后 回 迁 小 区 环 境 的 改 善 所 带 来 的 租 金 上 涨 等 ) 满 足 其 对 经 济 理 性 的 考 量 ; 社 会 理 性 则 是 自 我 式 的 理 性, 是 现 实 生 活 中 按 照 实 际 情 况 得 出 的 相 对 满 意 解 即 村 民 在 考 虑 个 人 实 力 现 实 环 境 等 实 际 情 况 后 做 出 的 一 种 次 优 选 择, 是 对 现 实 的 一 种 理 性 权 衡 由 于 缺 少 社 区 维 权 组 织 等 组 织 化 力 量 造 成 个 人 维 权 的 困 难, 以 及 对 国 家 法 律 制 度 制 约 反 抗 改 造 的 畏 惧, 村 民 大 都 会 采 取 配 合 改 造 的 行 为 ; 伦 理 理 性 则 等 于 超 我 式 的 理 性, 它 受 传 统 文 化 习 俗 积 习 等 因 素 的 影 响, 会 尊 重 基 本 的 伦 理 道 德 规 范, 更 看 重 精 神 层 面 的 满 足 [28]78 村 民 很 强 调 本 地 风 俗 习 惯 和 传 统 文 化 积 习, 这 些 都 要 求 他 们 采 取 符 合 当 地 文 化 传 统 规 则 的 行 为 同 宗 同 祖 的 共 同 体 网 络, 积 累 了 大 量 的 社 会 资 本, 本 地 村 民 不 想 因 为 城 中 村 改 造 而 失 去 这 种 宝 贵 的 社 会 资 本, 通 过 配 合 政 府 推 动 的, 村 集 体 为 主 体 的 改 造 行 动, 村 民 找 到 了 自 己 作 为 同 姓 族 人 的 文 化 传 承 中 的 相 应 位 置 因 此, 本 地 的 传 统 文 化 规 范 为 村 民 将 采 取 的 行 为 选 择 构 成 了 一 定 的 制 约 经 济 理 性 社 会 理 性 和 伦 理 理 性 共 同 构 成 了 村 民 自 主 行 为 选 择 的 主 要 动 因, 解 释 了 村 民 在 改 造 中 采 取 不 同 的 行 动 的 原 因 在 不 同 的 动 机 支 配 下, 行 动 者 可 能 会 在 三 种 理 性 中 选 择 某 一 取 向 来 决 定 自 己 的 行 为 选 择, 但 在 现 实 中, 绝 大 多 数 实 际 上 是 在 对 这 三 种 理 性 全 面 考 量 的 基 础 上 对 自 己 行 为 进 行 决 策 的 2. 自 主 行 动 的 逻 辑 村 民 作 为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参 与 者 和 最 终 受 益 者, 在 改 造 中 的 行 为 策 略 体 现 了 他 们 自 主 行 动 的 逻 辑 这 些 自 主 行 动 包 括 大 多 数 村 民 所 采 取 的 配 合 改 造 的 集 体 行 动, 体 制 外 精 英 主 导 下 的 参 与 行 为 以 及 少 数 不 配 合 改 造 的 村 民 采 取 的 个 别 抗 拒 行 为 第 一, 村 民 的 集 体 行 动 无 论 是 出 自 追 求 经 济 利 益 形 势 所 迫 抑 或 是 遵 守 村 庄 秩 序 的 原 因, 大 部 分 村 民 都 会 选 择 采 取 配 合 改 造 的 行 为 策 略 村 民 的 集 体 行 动 主 要 表 现 为 一 是 遵 从 大 多 数 村 民 行 为 意 志 的 从 众 行 为 村 民 在 改 造 中 表 现 出 来 的 从 众 行 为 常 常 是 为 了 防 止 出 现 因 意 见 分 歧 而 产 生 的 内 部 矛 盾 城 中 村 一 般 具 有 宗 法 传 统, 村 民 之 间 的 这 种 社 会 关 系 网 络 也 使 得 他 们 在 参 与 城 中 村 改 造 时 能 够 更 容 易 取 得 共 识, 从 而 采 取 集 体 行 动 二 是 由 于 村 庄 公 共 秩 序 的 存 在 而 产 生 的 强 制 的 民 主 接 受 所 谓 强 制 的 民 主 接 受 就 是 指 集 团 内 成 员 对 不 合 作 者 的 强 制, 具 体 操 作 是 通 过 多 数 表 决 程 序 来 形 成 集 团 选 择, 然 后 集 团 所 有 成 员 必 须 参 加 集 团 的 一 致 行 动, 否 则 将 受 惩 罚 [29]202 三 是 配 合 大 势 所 趋 的 城 中 村 改 造, 改 变 现 有 恶 劣 居 住 环 境 的 义 务 意 识 下 的 行 为 选 择 第 二, 体 制 外 精 英 的 主 导 参 与 这 种 参 与 模 式 反 映 出 村 民 虽 然 可 以 对 涉 及 改 造 的 重 大 事 务, 例 如 拆 迁 补 偿 方 案 安 置 过 渡 方 案 等 发 表 看 法 和 表 达 意 见 建 议 但 是, 村 民 群 体 本 身 也 在 分 化, 由 于 知 识 水 平 社 会 地 位 利 益 诉 求 等 方 面 存 在 差 别, 导 致 不 同 层 次 的 村 民 参 与 行 为 和 参 与 效 果 有 着 显 著 不 同 在 当 前 村 庄 治 理 中, 充 分 利 用 村 庄 精 英 的 作 用, 实 现 精 英 主 导 下 的 村 民 公 众 参 与 具 有 一 定 的 积 极 意 义 同 时 村 民 在 当 前 的 社 会 现 实 环 境 中, 比 较 认 可 和 接 受 精 英 主 导 下 的 参 与 模 式, 希 望 能 够 借 助 精 英 的 作 用 来 实 现 自 己 的 利 益 诉 求 第 三, 村 民 的 个 别 抗 拒 行 为 虽 然 大 部 分 村 民 是 支 配 和 配 合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但 还 是 有 一 小 部 分 村 民 表 示 对 拆 迁 与 补 偿 不 满 意, 他 们 会 采 取 个 别 抗 拒 的 行 为 策 略 来 对 抗 村 集 体 实 施 的 城 中 村 改 造 这 部 分 村 民 利 用 宣 传 并 制 造 舆 论 或 直 接 与 村 集 体 发 生 冲 突 的 方 式 表 达 自 己 对 拆 迁 补 偿 标 准 的 不 满, 同 时 通 过 扬 言 上 访 和 消 极

8 42 邵 任 薇 : 镶 嵌 式 自 主 :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自 主 与 镶 嵌 2014 年 11 月 抵 抗 以 拖 延 时 间 等 的 形 式 来 表 明 意 图 三 镶 嵌 式 自 主 : 理 性 行 动 者 的 策 略 行 动 作 为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理 性 行 动 者,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在 改 造 中 的 自 主 性 是 不 足 的, 他 们 都 需 要 与 彼 此 进 行 镶 嵌, 表 现 为 镶 嵌 式 自 主, 才 能 在 镶 嵌 的 基 础 上 实 现 各 自 的 自 主 性 ( 一 ) 地 方 政 府 : 转 变 角 色 虽 然 中 国 的 主 要 社 会 结 构 还 是 表 现 为 强 国 家 弱 社 会 的 特 征, 国 家 仍 然 占 据 着 主 要 资 源 并 拥 有 着 调 动 资 源 的 强 大 能 力, 政 府 可 以 保 持 制 定 政 策 的 高 自 主 性, 但 政 策 执 行 却 难 以 达 到 原 有 的 国 家 自 主 性, 实 现 国 家 意 志 因 此, 必 须 依 靠 与 社 会 的 镶 嵌 来 保 证 国 家 政 策 执 行 的 自 主 性 这 表 明, 在 政 府 缺 乏 足 够 的 资 源 和 能 力 有 限 的 条 件 下, 在 国 家 的 自 主 性 渐 趋 下 降 的 背 景 下, 特 别 是 村 庄 共 同 体 有 能 力 并 且 愿 意 承 担 村 庄 和 村 民 的 社 会 福 利 保 障 和 履 行 村 庄 公 共 事 务 的 管 理 职 能 时, 善 加 利 用 这 种 存 续 于 民 间 的 资 源 是 保 证 城 中 村 相 关 政 策 实 施 效 果 和 实 现 制 度 变 迁 预 期 目 标 的 立 足 点 地 方 政 府 虽 然 对 城 中 村 改 造 有 着 强 劲 的 追 求 政 绩 冲 动, 但 是 它 也 必 须 以 镶 嵌 式 自 主, 即 善 于 与 社 会 互 动 合 作, 来 获 得 其 在 政 策 制 定 和 政 策 执 行 上 的 主 导 性 这 意 味 着 地 方 政 府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须 重 新 调 整 角 色 定 位, 应 在 改 造 中 更 多 地 扮 演 政 策 的 供 给 者 改 造 的 监 管 者 以 及 利 益 协 调 者 的 角 色 这 表 现 为, 一 是 地 方 政 府 制 定 改 造 的 优 惠 政 策 和 借 助 行 政 体 制 的 运 行, 来 缓 解 推 动 改 造 所 面 临 的 财 政 投 入 能 力 和 动 员 能 力 不 足 的 状 况 面 临 着 自 主 性 危 机, 缺 少 制 度 资 源 的 地 方 政 府 也 不 再 可 能 延 续 原 有 的 行 政 强 制 方 式 来 推 行 政 策 目 标 村 集 体 股 份 合 作 制 度 改 革, 使 得 代 表 股 东 利 益 的 村 集 体 更 多 的 是 实 现 股 东 ( 村 民 ) 的 利 益 而 不 是 一 味 地 顺 从 国 家 意 志 地 方 政 府 在 经 济 资 源 不 足 的 情 况 下, 只 能 通 过 制 定 优 惠 政 策 和 利 用 组 织 资 源 减 少 审 批 程 序 等 途 径, 在 合 法 的 情 况 下, 降 低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的 开 发 和 建 设 成 本 据 测 算, 如 果 所 有 城 中 村 由 广 州 市 政 府 统 一 拆 迁 改 造 的 话, 将 需 要 政 府 支 出 专 项 补 贴 费 万 元 而 猎 德 村 的 改 造 也 需 要 政 府 财 政 支 出 万 元 显 然, 如 此 数 额 庞 大 的 改 造 资 金 单 凭 政 府 的 财 政 补 贴 是 无 能 为 力 的 二 是 地 方 政 府 通 过 制 定 相 关 的 政 策 法 规 来 规 范 和 监 督 改 造 的 进 程, 以 免 发 生 改 造 工 程 中 极 易 存 在 的 贪 污 腐 败 问 题 并 以 此 减 少 因 改 造 而 发 生 的 交 易 成 本 包 括 对 改 造 资 金 的 专 门 监 管, 对 工 程 的 实 施 进 度 进 行 控 制, 对 村 集 体 承 担 的 公 共 建 设 配 套 项 目 进 行 监 督 检 查 等 城 中 村 改 造 意 味 着 村 集 体 手 里 掌 握 着 庞 大 的 改 造 资 金, 这 笔 资 金 如 何 使 用 不 当, 会 出 现 村 干 部 侵 占 村 民 的 利 益, 或 者 工 程 延 期 造 成 的 烂 尾 工 程 等 现 象, 这 都 将 对 改 造 造 成 巨 大 的 经 济 损 失 和 危 害 村 干 部 如 何 对 改 造 资 金 进 行 使 用, 普 通 村 民 因 为 信 息 不 对 称 和 制 约 能 力 有 限, 以 及 村 民 中 客 观 存 在 的 搭 便 车 心 理, 是 难 以 进 行 有 效 监 督 和 规 范 的 因 此, 必 须 由 政 府 来 对 改 造 资 金 进 行 监 管 这 一 有 效 的 制 度 设 计, 降 低 了 改 造 的 交 易 成 本 和 改 造 风 险 [29]214 三 是 在 政 府 为 改 造 主 体 的 模 式 中, 政 府 既 是 城 中 村 拆 迁 补 偿 的 规 则 制 定 者, 也 是 与 城 中 村 的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进 行 利 益 谈 判 的 另 一 方, 在 达 不 成 协 议 时 甚 至 借 助 国 家 机 器 进 行 暴 力 拆 迁, 极 大 地 损 害 了 政 府 形 象 而 在 以 村 集 体 为 改 造 主 体 的 模 式 中, 政 府 不 再 作 为 改 造 的 主 体, 超 脱 为 中 立 的 仲 裁 者 裁 判 员 和 调 停 人, 通 过 构 建 有 效 的 利 益 协 调 诉 求 表 达 和 权 益 保 障 等 机 制, 以 协 调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在 改 造 中 的 矛 盾, 使 它 们 之 间 的 利 益 博 弈 达 到 双 赢 的 结 果 ( 二 ) 村 集 体 : 镶 嵌 的 自 主 性 村 集 体 作 为 自 主 改 造 的 主 体 在 宣 传 动 员 化 解 村 庄 内 部 矛 盾 方 面 具 有 显 著 的 优 势, 发 挥 着 重 要 的 作 用 但 这 种 自 主 性 同 样 是 有 限 的, 以 村 集 体 为 主 体 进 行 改 造 的 进 度 和 节 奏 与 地 方 政 府 所 提 供 的 资 源 和 政 策 的 供 给 程 度 高 度 相 关 正 是 改 造 行 为 的 镶 嵌 性 才 使 得 村 集 体 的 自 主 行 为 能 够 在 中 国 政 府 主 导 的 制 度 安 排 内, 与 政 府 构 成 相 互 的 依 赖 关 系 [21] 借 助 一 系 列 的 事 实, 我 们 可 以 更 加 具 体 地 发 现 村 集 体 自

9 第 36 卷 第 1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43 主 改 造 行 为 的 镶 嵌 性 特 征 第 一, 协 议 出 让 与 招 拍 挂 近 年 来, 国 务 院 和 国 土 资 源 部 相 继 制 定 了 关 于 加 强 土 地 调 控 有 关 问 题 的 通 知 招 标 拍 卖 挂 牌 出 让 国 有 建 设 用 地 使 用 权 规 定 等 法 规, 明 确 规 定 了 商 业 旅 游 娱 乐 商 品 住 宅 等 各 种 经 营 用 途 土 地, 必 须 采 取 招 标 拍 卖 或 者 挂 牌 ( 以 下 简 称 招 拍 挂 ) 的 方 式 出 让 这 也 就 意 味 着, 根 据 上 述 法 规, 城 中 村 改 造 必 须 通 过 招 拍 挂 的 形 式 确 定 改 造 项 目 建 设 单 位, 而 不 是 通 过 协 议 出 让 的 方 式, 把 改 造 项 目 交 给 村 集 体 实 施 如 果 按 此 方 案, 村 集 体 是 否 有 实 力 和 其 他 有 意 向 的 开 发 商 进 行 竞 争 还 真 是 个 未 知 数, 可 以 说 前 者 竞 标 成 功 的 可 能 性 并 不 大 地 方 政 府 为 推 动 城 中 村 改 造, 促 进 村 集 体 进 行 改 造 的 积 极 性, 提 供 相 关 政 策 优 惠, 使 得 城 中 村 的 土 地 能 够 按 照 协 议 出 让 的 方 式 交 由 村 集 体 开 发 而 不 必 走 招 拍 挂 的 程 序 村 集 体 为 主 体 的 自 主 改 造 于 是 表 现 出 镶 嵌 式 自 主 的 特 征 广 州 市 政 府 于 2009 年 出 台 的 关 于 推 进 城 中 村 ( 旧 村 ) 整 治 改 造 的 实 施 意 见 首 次 明 确, 以 村 集 体 为 实 施 主 体 的 自 主 改 造 模 式 式 可 实 行 协 议 出 让 土 地 的 方 式, 而 不 必 须 走 招 拍 挂 的 程 序, 并 能 够 享 受 到 土 地 出 让 金 的 相 关 优 惠 政 策 第 二, 容 积 率 与 土 地 出 让 金 对 于 村 集 体 来 说, 尽 量 在 规 划 中 扩 大 改 造 后 的 容 积 率, 就 意 味 着 村 庄 集 体 物 业 面 积 以 及 村 民 住 房 置 换 后 的 空 余 面 积 的 扩 大, 也 就 表 示 村 集 体 改 造 利 润 的 增 长 但 对 希 望 通 过 改 造 以 改 变 城 中 村 拥 挤 面 貌 的 地 方 政 府 而 言, 过 高 的 容 积 率 必 然 会 使 改 造 后 的 城 中 村 与 周 边 城 市 环 境 不 相 称, 而 且 相 关 的 公 共 设 施 根 本 没 有 多 余 的 土 地 可 以 提 供 应 该 说, 容 积 率 是 否 能 提 高 以 及 最 终 能 提 高 多 少 和 土 地 出 让 金 到 底 征 收 多 少, 虽 然 村 集 体 可 以 有 讨 价 还 价 的 余 地, 但 是 最 终 决 定 权 掌 握 在 政 府 的 手 里 如 果 政 策 不 松 动 的 话, 村 集 体 也 只 能 按 照 既 定 政 策 执 行 根 据 深 圳 市 城 中 村 ( 旧 村 ) 改 造 暂 行 规 定 的 优 惠 政 策 第 十 二 条, 特 区 内 城 中 村 改 造 项 目 建 筑 容 积 率 在 2 5 及 以 下 部 分, 免 收 地 价 ; 建 筑 容 积 率 在 2 5 至 4 5 之 间 的 部 分, 按 照 现 行 地 价 标 准 的 20% 收 取 地 价 ; 建 筑 容 积 率 超 过 4 5 的 部 分, 按 照 现 行 地 价 标 准 收 取 地 价 第 十 五 条, 城 中 村 项 目 建 设 单 位 依 法 应 当 缴 纳 的 地 价 款, 可 以 在 一 年 内 分 期 支 付, 但 必 须 在 申 请 预 售 之 前 全 部 缴 清 第 十 八 条, 城 中 村 改 造 项 目 完 成 后, 符 合 有 关 规 定 的 建 筑 物 和 附 着 物 均 可 由 建 设 单 位 取 得 完 全 产 权, 并 可 自 由 转 让 在 某 种 意 义 上, 村 集 体 的 改 造 自 主 性 是 有 限 的 国 家 通 过 政 策 法 规 等 形 式, 构 建 了 社 会 组 织 发 展 的 制 度 范 围 因 此, 村 集 体 的 自 主 改 造 必 须 嵌 入 国 家 的 制 度 环 境 中, 需 要 在 政 策 法 规 的 制 度 空 间 内 争 取 最 大 的 利 益, 表 现 为 一 种 镶 嵌 式 自 主 第 三, 组 织 支 持 根 据 国 家 政 权 建 设 的 要 求, 村 庄 经 济 共 同 体 村 股 份 合 作 公 司 虽 然 已 经 是 公 司 法 意 义 上 的 现 代 企 业, 但 是 领 导 人 的 素 质 和 经 营 管 理 水 平 却 有 待 加 强, 公 司 的 治 理 和 运 作 模 式 与 现 代 企 业 制 度 的 要 求 相 差 甚 远, 最 重 要 的 原 因 是 村 集 体 经 济 的 发 展 以 往 都 是 依 靠 单 一 的 物 业 租 赁, 缺 乏 房 地 产 开 发 经 验 在 强 大 的 市 场 竞 争 面 前, 村 集 体 自 身 无 论 从 发 展 视 野 经 营 管 理 策 略 人 力 资 源 管 理 都 处 于 绝 对 的 劣 势 地 位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这 样 一 项 复 杂 工 程 中, 单 凭 股 份 合 作 公 司 的 力 量 是 很 难 完 成 的 虽 然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相 关 规 定 中 鼓 励 村 集 体 与 开 发 商 合 作 开 发 旧 改 项 目, 但 大 多 数 村 集 体 出 于 利 润 的 考 虑, 决 定 自 主 开 发, 这 也 就 对 村 集 体 的 协 调 沟 通 关 系 能 力 ( 包 括 与 村 民 沟 通, 与 政 府 相 关 部 门 沟 通 ) 和 经 营 管 理 能 力 提 出 了 更 高 的 要 求 根 据 广 州 市 城 中 村 改 制 改 造 管 理 暂 行 办 法 规 定, 城 中 村 改 造 以 自 主 改 造 为 主, 政 府 改 造 为 辅 的 方 式 进 行 在 村 集 体 作 为 唯 一 改 造 单 位 的 情 况 下, 政 府 只 有 在 改 造 中 扮 演 积 极 的 服 务 者 角 色, 才 能 与 村 集 体 一 起 共 同 推 动 城 中 村 改 造 这 项 艰 难 的 工 程 ( 三 ) 村 民 : 嵌 入 体 制 环 境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过 程 中, 村 集 体 首 先 是 追 求 自 己 独 立 集 团 利 益 的 法 人 共 同 体, 这 就 意 味 着 村 集 体 并 不 完 全 是 体 现 村 民 利 益 的 当 家 人 [30]107 有 着 独 立 利 益 的 村 集 体 必 定 会 产 生

10 44 邵 任 薇 : 镶 嵌 式 自 主 :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的 自 主 与 镶 嵌 2014 年 11 月 一 定 程 度 上 的 逐 利 冲 动, 这 种 利 益 冲 动 就 有 可 能 会 对 村 民 的 利 益 造 成 损 害 当 村 民 自 己 的 日 常 抗 争 不 起 作 用 时, 或 者 不 满 足 于 日 常 抗 争 时, 国 家 的 权 威 就 很 自 然 地 进 入 村 民 的 视 野 为 寻 求 国 家 权 威 的 保 护, 单 个 的 村 民 会 采 取 正 式 上 访 这 种 制 度 内 的 利 益 表 达 方 式 这 里 用 正 式 上 访 一 是 为 了 与 上 文 述 及 的 扬 言 上 访 区 别, 二 是 为 了 表 示 这 是 制 度 内 的 利 益 表 达 方 式, 属 于 主 动 地 正 式 地 嵌 入 国 家 的 体 制 环 境 的 行 为 策 略 [28]172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个 别 村 民 采 取 的 上 访 手 段 主 要 有 写 申 诉 信 和 去 街 道 办 事 处 和 区 政 府 反 映 村 集 体 的 拆 迁 补 偿 方 案 不 公 平 对 于 村 民 来 说, 上 访 只 是 一 种 政 治 行 动 的 技 术 和 策 略, 通 过 这 一 政 治 行 动 本 身 给 村 集 体 施 加 压 力, 从 而 迫 使 村 集 体 妥 协 以 达 到 他 们 的 目 的 [28]175 这 说 明 了 村 民 要 维 系 在 改 造 中 的 自 主 性 必 然 要 寻 求 政 府 的 帮 助, 与 政 府 镶 嵌, 通 过 政 府 的 制 度 救 济 来 形 成 对 村 集 体 的 制 约 虽 然 寻 求 的 结 果 是 通 过 协 调 解 决 矛 盾, 但 至 少 村 民 能 够 通 过 这 种 政 治 沟 通 的 方 式 对 村 集 体 构 成 压 力,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实 现 了 自 己 的 自 主 性 总 之, 村 民 的 自 主 行 为 策 略 也 同 样 要 与 政 府 镶 嵌, 实 现 镶 嵌 式 自 主, 才 能 保 证 其 拥 有 更 多 的 自 主 性 而 不 是 完 全 受 村 集 体 的 制 约 四 结 语 通 过 深 入 分 析 和 考 察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在 城 中 村 改 造 中 所 表 现 出 来 的 自 主 与 镶 嵌 的 关 系, 我 们 发 现, 政 府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作 为 改 造 中 的 理 性 行 动 者, 当 各 自 的 相 关 自 主 性 呈 现 不 足 时, 都 需 要 通 过 采 取 镶 嵌 式 自 主 的 行 为 策 略, 才 能 实 现 预 期 目 的 对 于 政 府 而 言, 要 善 加 利 用 村 庄 共 同 体 资 源, 借 助 共 同 体 的 社 会 网 络, 通 过 与 社 会 的 有 效 连 接 来 获 得 政 策 发 展 的 主 导 性 对 于 村 集 体 和 村 民 而 言, 与 政 府 镶 嵌, 主 动 嵌 入 国 家 体 制 环 境, 是 当 前 中 国 制 度 背 景 下 的 现 实 选 择, 这 有 助 于 其 获 得 更 多 的 自 主 性, 也 就 是 说, 在 镶 嵌 的 基 础 上 实 现 和 获 得 更 多 的 自 主 性 在 政 府 与 民 间 这 一 复 杂 关 系 脉 络 里, 相 互 的 行 动 与 运 作 表 现 得 既 充 满 矛 盾 与 冲 突, 又 充 满 着 合 作 与 协 调 正 是 它 们 之 间 这 种 讨 价 还 价 的 不 断 博 弈 的 过 程 中 建 构 着 新 型 的 民 间 与 政 府 的 关 系 [13]284 [ 参 考 文 献 ] [1] 敬 东. 城 市 里 的 乡 村 研 究 报 告 经 济 发 达 地 区 城 市 中 心 区 农 村 城 市 化 进 程 的 对 策 [J]. 城 市 规 划, 1999(9). [2] 谢 志 岿. 化 解 城 市 化 进 程 中 的 城 中 村 问 题 [J]. 特 区 理 论 与 实 践,2003(8). [3] 李 立 勋. 广 州 市 城 中 村 形 成 及 改 造 机 制 研 究 [M]. 广 州 : 中 山 大 学 出 版 社,2001. [4] 马 虹 霞. 城 中 村 改 造 的 法 律 对 策 以 公 私 权 平 衡 为 视 角 的 研 究 [D]. 中 山 大 学 硕 士 学 位 论 文,2004. [5] 张 培. 城 中 村 改 造 基 本 法 律 问 题 研 究 [J]. 哈 尔 滨 工 业 大 学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2005(7). [6] 李 伯 桥. 论 城 中 村 改 造 间 接 损 失 的 补 偿 [J].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2013(11). [7] 杨 爽, 周 晓 唯. 基 于 制 度 经 济 学 的 视 角 分 析 城 中 村 城 市 化 问 题 [J]. 经 济 师,2006(10). [8] 轩 明 飞. 村 改 制 : 城 市 化 背 景 下 的 制 度 变 [M]. 北 京 : 社 会 科 学 文 献 出 版 社,2008. [9] 李 钊. 城 中 村 改 造 途 径 的 思 考 [J]. 安 徽 建 筑,2001 (3). [10] 郭 艳 华. 论 改 造 城 中 村 的 现 实 途 径 [J]. 探 求,2002 (4). [11] 吴 英 杰, 罗 皓. 城 中 村 改 造 : 寻 求 城 市 发 展 与 经 济 利 益 的 协 调 [J]. 乡 镇 经 济,2004(7). [12] 李 培 林. 巨 变 : 村 落 的 终 结 都 市 里 的 村 庄 研 究 [J]. 中 国 社 会 科 学,2002(1). [13] 蓝 宇 蕴. 都 市 里 的 村 庄 一 个 新 村 社 共 同 体 的 实 地 选 择 [M]. 北 京 : 生 活 读 书 新 知 三 联 书 店, [14] 马 克 格 兰 诺 维 特. 镶 嵌 : 社 会 网 与 经 济 行 动 [M]. 北 京 : 社 会 科 学 文 献 出 版 社,2007. [15]PeterB.Evans.EmbeddedAutonomy:StatesandIndus trialtransformation[m].princeton:newjerseyprin cetonuniversitypres,1995. [16]Weis,LindaandJohnHobson.StatesandEconomicDe velopment[m].cambridge:politypres,1995. [17]MichaelWoolcock.SocialCapitalandEconomicDevel opment: Toward a TheoreticalSynthesisand Poli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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