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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2011 年 9 月 頁 1-24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黃 世 錦 摘 要 述 是 古 代 的 一 種 文 體 陶 淵 明 有 讀 史 述 九 章 之 作, 此 九 章 不 僅 詠 贊 先 賢, 且 兼 有 述 懷 之 意 歷 來 對 此 九 章 微 旨 之 探 索, 自 宋 蘇 東 坡 東 坡 題 跋 肇 其 端, 經 葛 立 方 韻 語 陽 秋, 至 清 陳 沆 詩 比 興 箋 均 有 所 闡 發 綜 而 言 之, 前 人 對 此 九 章 之 研 究, 或 以 時 代 先 後 為 次, 或 用 以 類 相 從 的 歸 類 方 式 加 以 討 論, 然 均 不 免 有 歸 類 不 當, 不 能 令 人 滿 意 的 論 述 侷 限 本 文 旨 在 前 人 研 究 的 基 礎 上, 由 讀 史 述 九 章 的 文 本 出 發, 配 合 史 記 相 關 紀 傳 的 記 載, 陶 淵 明 其 他 詩 文 中 出 現 過 的 述 贊 中 人 物, 互 相 徵 引, 針 對 讀 史 述 九 章 的 主 題 立 論, 以 探 索 陶 淵 明 本 篇 述 贊 的 寓 意 與 微 旨 深 入 探 討 陶 淵 明 內 心 幽 隱 曲 折 的 世 界, 對 淵 明 本 篇 讀 史 記 有 所 感 而 記 之 的 述 贊 篇 章, 提 出 一 合 理 的 探 討 與 說 明 文 中 將 此 九 章 之 主 題, 分 為 歌 頌 高 風 亮 節 肯 定 急 流 勇 退 讚 美 堅 貞 友 誼 歎 前 賢 之 不 遇 寓 易 代 之 悲 涼 五 個 主 題, 闡 釋 陶 淵 明 的 情 懷! 關 鍵 字 : 陶 淵 明 陶 詩 伯 夷 韓 非 管 仲 顏 回 黃 世 錦 : 國 立 台 灣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博 士 投 稿 日 期 :2010 年 10 月 26 日, 接 受 日 期 :2011 年 8 月 3 日

2 2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Discussing Tao Yuan-Ming s 9 Chapters-Written after Reading Shi Ji/Historical Records Thesis Shi-Jin Hung Abstract Narration is a kind of ancient writing style. In Tao Yuan-Mia s 9 Chapters-Written after Reading Shi Ji/Historical Records, not only ancient sages are praised, his own feelings are also narrated. There have been many books written for exploring the purposes of 9 Chapters, such as the very 1 st one from Su Dong-Po s Dong-Po Foreword, Ge Li-Fang s Rhythm of Chun Qiu(Annals), and Qing Chen-Hang s Shi Bi Xing Jian. Generally speaking, the studies made on 9 Chapters by ancients are either conducted chronologically or based on the categorizations of association; therefore it s normal that categories were not properly made, leading to the imperfect of their discussions. Based on the studies already made by the ancients, the purpose of this article is to explore the implied meaning and purposes of Tao Yuan-Ming s 9 Chapters-Written after Reading Shi Ji/Historical Records by first studying it and then comparing (or mutually quoting) its major topics with statements made in Shi Ji/Historical Records related biographies and characters mentioned in Tao Yuan-Ming s other poetries. After profoundly exploring Tao Yuan-Ming s inner world, then we can bring up a reasonable explanation or argumentation for why and how the 9 Chapters was made

3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3 after Tao Yuan-Ming read Shi Ji/Historical Records. In this article, the topics of 9 Chapters are categorized into 5 topics to further discuss Tao Yuan-Ming s feelings in details: Praising Noble Character, Recognizing the Courage of Leaving While the Going Is Good, Praising the Faithfulness of Friendship, Signing for the Ancients Being Underappreciated and Implying the Sadness of Dynastic Changes. Keywords: Tao Yuan-Ming, Tao s Poetry, Bo Yi, Han Fei, Guan Zhong, Yen Hui Shi-Jin Huang: PhD, Department of Chinese Literature, National Taiwan University.

4 4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壹 前 言 述 是 古 代 的 一 種 文 體 明 徐 師 曾 文 體 明 辨 述 言 : 按 字 書 云 : 述, 譔 也, 纂 譔 其 人 之 言 行 以 俟 考 也! 其 文 與 狀 同, 不 曰 狀, 而 曰 述, 亦 別 名 也 王 叔 岷 先 生 陶 淵 明 讀 史 述 九 章 1 箋 證 亦 言 : 陶 公 讀 史 述 九 章 之 體, 蓋 源 於 班 固 漢 書 敘 傳 敘 傳 自 述 高 紀 至 述 王 莽 凡 六 十 九 章, 皆 有 韻 之 四 言 贊 體 蕭 統 文 選 選 述 高 紀 述 成 紀 述 韓 彭 英 盧 吳 傳 三 章, 於 紀 下 傳 下 皆 增 一 贊 字, 收 入 史 述 贊 類 陶 公 此 九 章, 蓋 亦 有 韻 之 四 言 贊 體 也 2 文 選 卷 五 十, 立 有 史 述 贊 一 類, 收 有 班 固 的 述 高 紀 述 成 紀 述 韓 彭 英 盧 吳 傳, 和 范 曄 的 後 漢 書 光 武 記 贊 等 四 篇 文 字, 全 是 四 言 韻 語 陶 淵 明 之 為 古 人 作 述, 其 原 因 誠 如 王 叔 岷 先 生 所 言 : 九 章 詠 贊 先 賢, 頗 寓 己 意 讀 史 述 九 章 不 僅 詠 贊 先 賢, 且 兼 有 述 懷 之 意 歷 來 對 此 九 章 微 旨 之 探 索, 自 宋 蘇 東 坡 東 坡 題 跋 啟 其 端, 經 宋 葛 立 方 韻 語 陽 秋, 至 清 陳 沆 詩 比 興 箋 均 有 所 闡 發 如 東 坡 題 跋 書 淵 明 述 史 章 後 言 : 淵 明 作 述 史 九 章, 夷 齊 箕 子, 蓋 有 感 而 云 去 之 五 百 餘 載, 吾 猶 知 其 意 也 3 前 人 對 此 九 章 之 研 究, 或 以 時 代 先 後 為 次, 或 用 以 類 相 從 的 歸 類 方 式 加 以 討 論, 然 均 不 免 有 歸 類 不 當, 不 能 令 人 滿 意 的 論 述 侷 限 本 文 旨 在 前 人 研 究 的 基 礎 上, 由 讀 史 述 九 章 內 容 的 文 本 出 發, 配 合 史 記 中 相 關 紀 傳 的 記 載 加 以 探 討 針 對 讀 史 述 九 章 的 主 題 明 徐 師 曾 著 羅 根 澤 校 點 : 文 體 明 辨 序 說,( 北 京 : 人 民 文 學 出 版 社,1962 年 8 月 北 京 第 1 版 1998 年 5 月 北 京 第 1 次 印 刷 ), 頁 148 王 叔 岷 : 陶 淵 明 讀 史 述 九 章 箋 證 一 文 ( 中 央 研 究 院 歷 史 語 言 研 究 所 集 刊 第 六 十 六 本, 第 二 分,1995 年 6 月 ), 頁 367 宋 蘇 軾 : 東 坡 題 跋 卷 一 書 淵 明 述 史 章 後,(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1971 年 10 月 初 版 1991 年 7 月 再 版 ), 頁 14

5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5 立 論, 以 探 索 淵 明 本 篇 述 贊 的 寓 意 與 微 旨 論 述 中 對 於 章 中 所 述 贊 的 人 物, 在 陶 淵 明 的 其 他 詩 文 中 曾 出 現 過 者, 亦 不 煩 加 以 徵 引, 配 合 本 章 加 以 對 照 討 論 期 能 深 入 陶 淵 明 內 心 的 幽 隱 世 界, 對 淵 明 本 篇 讀 史 記, 有 所 感 而 記 之 的 述 贊 篇 章, 有 一 合 理 的 探 討 與 說 明 貳 讀 史 述 九 章 的 主 題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章 章 皆 韻 語, 誠 如 篇 首 小 序 所 言 : 余 讀 史 記, 有 所 感 而 記 之 4 一 語 所 記, 這 組 韻 語 既 是 史 述 贊 體, 又 兼 具 作 者 詠 史 述 懷 之 意 因 此, 清 人 吳 菘 稱 本 章 乃 悉 以 自 況, 非 漫 然 詠 史 者 5 此 說 可 謂 真 識 灼 見 而 前 人 於 本 章 之 研 究, 每 就 篇 中 所 述 贊 之 內 容, 就 其 所 述 性 質 之 相 近 給 予 歸 類, 論 述 章 中 之 意 旨 如 葛 立 方 韻 語 陽 秋 言 : 淵 明 讀 史 九 章, 其 間 皆 有 深 意 其 尤 章 章 者, 如 夷 齊 箕 子 魯 二 儒 三 篇 夷 齊 云 : 天 人 革 命, 絕 景 窮 居, 貞 風 凌 俗, 爰 感 懦 夫 箕 子 云 : 去 鄉 之 感, 猶 有 遲 遲 ; 矧 伊 代 謝, 觸 物 皆 非 魯 二 儒 云 : 易 代 隨 時, 迷 變 則 愚, 介 介 若 人, 特 為 貞 夫 由 此 觀 之, 則 淵 明 委 身 窮 巷, 甘 黔 婁 之 貧 而 不 自 悔 者, 豈 非 以 恥 仕 二 姓 而 然 耶? 6 由 於 夷 齊 箕 子 魯 二 儒 三 篇, 均 涉 及 改 朝 易 代 之 事, 故 葛 立 方 以 為 本 章 隱 喻 淵 明 委 身 窮 巷, 甘 黔 婁 之 貧 而 不 悔, 乃 因 淵 明 處 於 晉 宋 易 代 之 際, 恥 仕 二 姓 之 故 對 於 其 他 篇 章, 則 未 加 以 論 述 陳 沆 詩 比 興 箋 亦 言 : 讀 讀 史 述 九 章, 舊 本 以 時 代 先 後 為 次, 故 旨 趣 不 明, 今 易 置 之, 以 類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六 ( 台 北 : 正 文 書 局,1999 年 1 月 1 日 ), 頁 288 清 吳 菘 : 論 陶 言 : 讀 史 述 九 章, 言 君 臣 朋 友 之 間, 出 處 用 舍 之 道, 無 限 低 迴 感 激, 悉 以 自 況, 非 漫 然 詠 史 者 張 長 公 詩 中 凡 再 見, 此 復 極 意 詠 歎, 正 自 寫 照 收 入 晉 陶 潛 撰 楊 家 駱 主 編 : 陶 淵 明 詩 文 彙 評,(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1953 年 11 月 初 版 1 刷,2000 年 6 月 2 版 2 刷 ), 頁 370 東 晉 陶 淵 明 撰 清 陶 澍 注 戚 煥 塤 校 : 靖 節 先 生 集 卷 之 六,( 台 北 : 華 正 書 局,1982 年 4 月 初 版 ), 頁 17

6 6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陳 沆 又 言 : 相 從, 庶 寄 託 灼 然, 一 望 可 識 7 夷 齊 箕 子 魯 兩 生 程 杵 四 章, 固 易 代 之 感 ; 顏 回 屈 賈 韓 非 張 長 公 四 章, 則 詠 懷 之 詞 蓋 守 簞 瓢 固 窮 之 節, 悼 屈 賈 逢 世 之 難, 故 欲 戒 韓 非 而 師 張 長 公 也! 管 鮑 章, 則 悼 叔 季 人 情 之 薄, 而 欲 與 劉 龐 周 郭 諸 人 為 歲 寒 之 交 也 8 陳 沆 對 本 章 之 研 究, 打 破 前 人 以 時 代 先 後 為 次 的 研 究 方 法, 用 以 類 相 從 的 方 式, 將 篇 中 內 容 主 旨 相 近 的 各 章, 分 類 加 以 研 究 所 述 頗 多 真 知 灼 見, 發 前 人 所 未 發, 言 之 成 理 且 能 發 人 深 省 之 議 論, 對 於 讀 者 理 解 這 組 讀 史 詠 懷 的 韻 語, 頗 有 幫 助 與 啟 迪 然 而, 由 於 陳 沆 從 以 類 相 從 的 立 場 出 發, 必 須 將 此 九 章 加 以 分 門 歸 類, 因 此 難 免 造 成 削 足 適 履, 分 類 不 當 的 結 果 如 夷 齊 箕 子 魯 兩 生 程 杵 四 章 歸 於 一 類, 屬 於 陶 淵 明 述 易 代 之 感 之 章, 便 具 爭 議 由 於 夷 齊 箕 子 魯 兩 生 三 章, 均 涉 及 改 朝 易 代 之 事, 故 歸 於 易 代 一 類, 合 理 且 無 爭 議 然 程 杵 一 章, 敘 述 程 嬰 與 公 孫 杵 臼 為 保 全 趙 氏 孤 兒, 不 惜 犧 牲 性 命, 士 為 知 己 者 死, 忠 烈 感 人 的 英 烈 事 蹟, 則 完 全 與 易 代 之 事 無 涉 陳 沆 之 所 以 有 此 分 類 不 當 的 結 果 產 生, 乃 因 必 須 強 將 此 九 章 加 以 分 門 別 類, 使 各 章 均 有 依 歸 之 故 基 於 此, 本 文 不 擬 就 以 時 代 先 後 為 次, 或 以 類 相 從 為 討 論 的 方 式, 陷 於 前 人 的 泥 淖 來 探 討 本 章 的 內 涵 而 由 篇 章 文 本 的 內 容, 以 主 題 為 中 心 的 探 討 方 式, 就 篇 章 之 內 容 加 以 分 析, 期 能 豁 現 淵 明 本 章 之 所 述 與 所 感 文 中 將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共 分 為 五 個 主 題, 即 歌 頌 高 風 亮 節 肯 定 急 流 勇 退 讚 美 堅 貞 友 誼 歎 前 賢 之 不 遇 寓 易 代 之 悲 涼 茲 分 述 如 下 : 1. 歌 頌 高 風 亮 節 : 屬 於 此 一 主 題 有 夷 齊 魯 二 儒 二 章 夷 齊 章 云 : 7 8 清 陳 沆 : 詩 比 興 箋,(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1970 年 10 月 初 版 ), 頁 178 清 陳 沆 : 詩 比 興 箋, 頁 180

7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7 二 子 讓 國, 相 將 海 隅 ; 天 人 革 命, 絕 景 窮 居 採 薇 高 歌, 慨 想 黃 虞 貞 風 凌 俗, 爰 感 懦 夫 本 章 旨 在 讚 揚 伯 夷 叔 齊 兄 弟 二 人 推 位 讓 國, 隱 居 海 隅, 義 不 食 周 粟, 採 薇 而 食 的 高 風 亮 節 推 崇 夷 齊 二 人 絕 景 窮 居, 採 薇 高 歌 的 高 風 亮 節, 對 其 堅 貞 的 志 節 寄 予 高 度 的 景 仰 周 易 云 : 湯 武 革 命, 順 乎 天, 而 應 乎 人 9, 陶 淵 明 本 章 對 武 王 伐 紂 翦 商, 以 天 人 革 命 歌 頌 之, 認 為 武 王 乃 順 天 應 人 弔 民 伐 罪 而 誅 滅 商 紂 然 伯 夷 叔 齊 在 武 王 出 兵 伐 紂 之 前 扣 馬 而 諫, 10 周 朝 建 立 之 後 義 不 食 周 粟, 終 於 餓 死 於 首 陽 山 陶 淵 明 對 夷 齊 二 人 堅 持 理 想, 絕 景 窮 居, 採 薇 高 歌, 光 風 霽 月 的 品 格, 仍 給 予 貞 風 凌 俗, 爰 感 懦 夫 的 高 度 讚 嘆 著 眼 點 即 在 肯 定 夷 齊 二 人 堅 持 理 想 與 信 念, 不 與 世 推 移 的 堅 志 與 情 操 對 於 武 王 伐 滅 商 紂, 政 權 轉 移 合 理 性 之 爭 論, 史 記 儒 林 列 傳 載 : 清 河 王 太 傅 轅 固 生 者, 齊 人 也, 孝 景 時 為 博 士, 與 黃 生 爭 論 景 帝 前 黃 生 曰 : 湯 武 非 受 命, 乃 弒 也! 轅 固 生 曰 : 不 然, 夫 桀 紂 虐 亂, 天 下 之 心, 皆 歸 湯 武, 湯 武 與 天 下 之 心 而 誅 桀 紂, 桀 紂 之 民, 不 為 之 使, 而 歸 湯 武, 湯 武 不 得 已 而 立, 非 受 命 為 何? 黃 生 曰 : 冠 雖 弊, 必 加 於 首, 履 雖 新, 必 關 於 足 何 者? 上 下 之 分 也! 今 桀 紂 雖 失 道, 然 君, 上 也! 湯 武 雖 聖, 臣 下 也! 夫 主 有 失 行, 臣 下 不 能 正 言 匡 過, 以 尊 天 子, 反 因 過 而 誅 之, 代 立 踐 南 面, 非 弒 而 何 也? 11 身 為 黃 老 道 家 的 學 者 黃 生 認 為 : 武 王 伐 紂 乃 是 一 種 以 下 犯 上 的 弒 君 行 9 10 轉 引 自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頁 290 史 記 伯 夷 列 傳 : 及 至 西 伯 卒, 武 王 載 木 主, 號 為 文 王, 東 伐 紂 伯 夷 叔 齊 扣 馬 諫 曰 : 11 父 死 不 葬, 爰 及 干 戈, 可 謂 孝 乎? 以 臣 弒 君, 可 謂 仁 乎? 左 右 欲 兵 之, 太 公 曰 : 此 義 人 也, 扶 而 去 之 武 王 已 平 殷 亂, 天 下 宗 周, 而 伯 夷 叔 齊 恥 之, 義 不 食 周 粟 隱 於 首 陽 山, 採 薇 而 食 之 及 餓 且 死, 作 歌 其 辭 曰 : 登 彼 西 山 兮, 採 其 薇 矣! 以 暴 易 暴 兮, 不 知 其 非 矣! 神 農 虞 夏, 忽 焉 沒 兮, 我 安 適 歸 矣! 于 皆 徂 兮, 命 之 衰 矣!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六 十 一 伯 夷 列 傳,( 台 北 : 大 安 出 版 社,1998 年 9 月 第 1 版 第 1 刷 ), 總 頁 826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一 百 二 十 一 儒 林 列 傳, 總 頁

8 8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為, 因 為 君 臣 之 間 本 是 一 種 上 下 之 分 的 倫 理 關 係, 縱 使 君 上 有 過, 臣 子 的 責 任 在 於 正 言 匡 過, 以 尊 天 子, 如 今 武 王 卻 反 因 過 而 誅 之, 代 立 踐 南 面, 這 根 本 談 不 上 是 順 天 應 人 之 舉, 而 是 一 種 以 臣 弒 君 的 行 為 而 這 種 上 下 之 分 的 君 臣 觀 念, 即 是 伯 夷 叔 齊 所 堅 持 與 主 張 的 此 由 武 王 出 兵 討 伐 商 紂 時, 伯 夷 叔 齊 扣 馬 而 諫, 言 父 死 不 葬, 爰 及 干 戈, 可 謂 孝 乎? 以 臣 弒 君, 可 謂 仁 乎?, 12 可 充 分 瞭 解 二 子 心 中 的 君 臣 份 際 與 道 德 尺 度 故 陶 淵 明 於 肯 定 武 王 伐 紂, 是 拯 黎 民 于 塗 炭, 濟 黎 民 于 水 火, 順 天 應 人 的 天 人 革 命 之 舉 外, 對 於 夷 齊 二 人 堅 持 君 臣 上 下 之 分, 嚴 守 倫 理 綱 常 的 道 德 情 操, 仍 有 充 分 的 知 音 與 肯 定 ; 這 種 至 死 不 移 的 道 德 情 操, 貞 風 凌 俗, 爰 感 懦 夫, 足 以 使 頑 夫 廉, 懦 夫 有 立 志 13, 為 後 人 立 下 千 古 不 移 的 道 德 楷 模, 不 隨 波 逐 流, 與 世 浮 沈 的 千 古 榜 樣 二 子 堅 貞 志 節, 高 尚 的 道 德 情 操, 更 足 以 輝 映 史 冊, 惕 勵 後 人, 聲 名 永 垂 不 朽 此 外, 飲 酒 二 十 首 其 二 云 : 積 善 云 有 報, 夷 叔 在 西 山 ; 善 惡 苟 不 應, 何 事 空 立 言? 九 十 行 帶 索, 飢 寒 況 當 年 不 賴 固 窮 節, 百 世 當 誰 傳? 14 感 士 不 遇 賦 云 : 承 前 王 之 清 誨, 曰 天 道 之 無 親 ; 澄 得 一 以 作 鑒, 恆 輔 善 而 佑 仁 夷 投 老 以 長 飢, 回 早 夭 而 又 貧 ; 傷 請 車 以 備 槨, 悲 茹 薇 而 殞 身 雖 好 學 與 行 義, 何 死 生 之 苦 辛? 疑 報 德 之 若 茲, 懼 斯 言 之 虛 陳 何 曠 世 無 奇 才? 罕 無 路 之 不 澀 15 積 善 云 有 報, 夷 叔 在 西 山 ; 夷 投 老 以 長 飢, 回 早 夭 而 又 貧, 在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六 十 一 伯 夷 列 傳, 總 頁 826 孟 子 萬 章 下 : 伯 夷, 目 不 視 惡 色, 耳 不 聽 惡 聲, 非 其 君 不 事, 非 其 民 不 使, 治 則 進, 亂 則 退, 橫 政 之 所 出, 橫 民 之 所 止, 不 忍 居 也! 思 與 鄉 人 處, 如 以 朝 衣 朝 冠, 坐 於 塗 炭 也 當 紂 之 時, 居 北 海 之 濱, 以 待 天 下 之 清 也 故 聞 伯 夷 之 風 者, 頑 夫 廉, 懦 夫 有 立 志 見 宋 朱 熹 : 四 書 集 注 中 孟 卷 五 萬 章 下 (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1956 年 11 月 初 版 1 刷 1995 年 12 月 初 版 31 刷 ), 頁 345 按 : 孟 子 萬 章 下 所 言 : 伯 夷 當 紂 之 時, 居 北 海 之 濱, 以 待 天 下 之 清 也 語, 即 陶 淵 明 本 篇 二 子 讓 國, 相 將 海 隅 典 故 之 所 本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頁 141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三, 頁 256

9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9 飲 酒 詩 和 感 士 不 遇 賦 中, 陶 淵 明 表 現 了 對 傳 統 天 道 無 親, 常 與 善 人 道 德 觀 念 16 的 高 度 懷 疑 然 由 於 儒 家 思 想 的 根 深 蒂 固, 陶 淵 明 最 終 仍 克 服 心 中 的 疑 慮 與 矛 盾, 以 不 賴 固 窮 節, 百 世 誰 當 傳? 貞 風 凌 俗, 爰 感 懦 夫, 傳 統 儒 家 的 道 德 理 想 尺 度, 高 度 肯 定 伯 夷 叔 齊 的 貞 風 亮 節 魯 二 儒 章 云 : 易 代 隨 時, 迷 變 則 愚 介 介 若 人, 特 為 貞 夫 德 不 百 年, 污 我 詩 書 逝 然 不 顧, 被 褐 幽 居 本 章 旨 在 讚 揚 魯 兩 生, 拒 絕 參 與 叔 孫 通 制 訂 朝 儀, 不 趨 時 附 俗, 能 固 窮 守 節, 自 甘 貧 賤 的 志 節 叔 孫 通 本 是 故 秦 博 士, 山 東 豪 傑 反 秦 起 義 之 後, 他 便 離 開 二 世 胡 亥, 投 靠 項 梁 楚 懷 王 項 羽, 最 後 投 靠 劉 邦, 面 諛 以 得 親 貴 吳 其 賢 曰 : 叔 孫 通 事 十 主, 可 知 者 始 皇 二 世 項 梁 懷 王 項 籍 漢 王, 與 五 代 馮 道 同 17 可 見 其 人 人 格 之 權 變 卑 下 他 替 漢 朝 制 訂 朝 儀, 魯 國 兩 個 儒 生 拒 絕 參 與 制 訂, 叔 孫 通 便 譏 笑 他 們 不 知 時 變 據 史 記 劉 敬 叔 孫 通 列 傳 載 : 叔 孫 通 使 徵 魯 諸 生 三 十 餘 人, 魯 有 兩 生, 不 肯 行 曰 : 公 所 事 者 且 十 主, 皆 面 諛 以 得 親 貴, 今 天 下 初 定, 死 者 未 葬, 傷 者 未 起, 又 欲 起 禮 樂, 禮 樂 所 由 起, 積 德 百 年 而 後 可 興 也 吾 不 忍 為 公 所 為, 公 所 為 不 合 古, 公 往 矣! 無 汙 我! 此 語 見 司 馬 遷 史 記 伯 夷 列 傳 伯 夷 列 傳 云 : ( 伯 夷 叔 齊 ) 遂 餓 死 於 首 陽 山 由 此 觀 之, 怨 邪? 非 邪? 或 曰 : 天 道 無 親, 常 與 善 人, 若 伯 夷 叔 齊, 可 謂 善 人 者, 非 邪? 積 仁 絜 行 如 此, 而 餓 死 且 七 十 子 之 徒, 仲 尼 獨 薦 顏 淵 為 好 學 然 回 也, 屢 空, 糟 糠 不 厭, 而 卒 早 夭, 天 之 報 施 善 人, 其 何 如 哉?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六 十 一, 總 頁 826 明 凌 稚 隆 : 史 記 評 林 卷 九 十 九 劉 敬 叔 孫 通 列 傳,( 台 北 : 地 球 出 版 社,1992 年 3 月 第 1 版 ), 頁 2314 頁 2315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九 十 九 劉 敬 叔 孫 通 列 傳, 總 頁 1086

10 10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叔 孫 通 本 是 一 阿 世 取 容 的 儒 生, 他 勸 漢 高 祖 徵 魯 儒 生 與 定 朝 儀, 當 時 應 聘 者 三 十 餘 人, 唯 此 魯 二 儒 生 不 肯 應 徵 辟 二 人 以 為 : 當 時 天 下 初 定, 傷 者 未 起, 不 應 急 定 禮 樂, 以 叔 孫 通 為 不 通 古 道 而 非 議 之 叔 孫 通 亦 譏 笑 二 儒 生 為 不 知 時 變, 鄙 儒 之 行 對 於 叔 孫 通 所 制 訂 的 朝 儀, 李 師 偉 泰 言 : 叔 孫 通 所 起 的 朝 儀, 雖 然 自 稱 頗 采 古 禮, 實 際 上 大 抵 皆 襲 秦 故, 是 以 儒 家 的 禮 樂 為 幌 子, 行 法 家 尊 君 卑 臣 之 法 19 李 師 以 為 : 叔 孫 通 只 是 一 個 善 於 見 風 轉 舵 的 人, 這 可 以 由 他 對 二 世 獻 諛, 得 以 苟 全 性 命, 以 及 改 變 服 式 討 取 劉 邦 歡 心 等 事 看 出 魯 兩 生 由 叔 孫 通 素 來 面 諛 以 得 親 貴, 早 已 識 破 他 所 擬 制 定 的 禮 樂 不 會 合 乎 古 制 而 漢 初 的 基 本 國 策 是 立 基 於 秦 本 位 政 策, 沿 用 秦 制 即 是 其 中 的 一 環 在 禮 儀 方 面, 起 先 劉 邦 不 脫 平 民 本 色, 但 求 簡 易, 後 來 逐 漸 不 耐 草 莽 功 臣 的 失 態 叔 孫 通 既 揣 摩 到 了 劉 邦 的 心 意, 同 時 也 早 已 聞 到 秦 本 位 政 策 的 訊 息, 於 是 希 世 度 務,.. 與 時 變 化 為 漢 帝 國 制 定 了 大 半 沿 用 秦 法 的 朝 儀, 這 是 漢 廷 在 禮 儀 方 面 的 秦 化 劉 邦 為 此 感 到 躊 躇 滿 志, 深 切 體 認 到 法 家 制 度 對 君 主 的 便 利 20 魯 二 儒 以 為 積 德 不 到 百 年 不 可 以 制 禮, 叔 孫 通 這 種 以 儒 家 禮 樂 為 幌 子, 行 法 家 的 尊 君 卑 臣 之 法, 諂 媚 人 主 的 鄙 陋 之 行, 不 僅 顯 示 出 其 鑽 營 阿 諛 取 容 的 鄙 陋 面 目, 益 更 加 襯 托 出 魯 二 儒 生 堅 守 儒 家 固 窮 之 道, 不 隨 波 逐 流, 與 世 浮 沈 的 堅 貞 志 節! 淵 明 於 本 章, 對 叔 孫 通 改 朝 易 代 便 隨 時 變 化, 將 兩 儒 生 固 守 志 節 的 堅 貞 節 操, 視 為 愚 蠢 的 鄙 陋 行 徑, 給 予 直 接 的 揭 露 與 譴 責 ; 對 魯 兩 生 這 二 位 耿 直 的 君 子, 給 予 介 介 若 人, 特 為 貞 夫 高 度 的 景 仰 與 評 價 二 人 之 人 格 與 節 操, 猶 如 歲 寒 而 後 凋 之 松 柏, 與 阿 俗 取 容, 諂 諛 以 得 富 貴 的 叔 孫 通, 形 成 志 行 與 人 格 上 的 強 烈 對 比 ; 魯 二 儒 逝 然 不 顧, 被 褐 幽 居 的 節 行, 更 是 陶 淵 明 賦 歸 去 來 兮 辭, 遠 離 官 場, 歸 耕 南 畝 理 想 的 發 萌 與 借 鏡 陶 淵 明 19 李 師 偉 泰 : 漢 初 學 術 及 王 充 論 衡 述 論 稿,( 台 北 : 長 安 出 版 社,1988 年 5 月 初 版 ), 頁 53 頁 李 師 偉 泰 : 漢 初 學 術 及 王 充 論 衡 述 論 稿, 頁 53 頁 54

11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11 於 本 篇, 其 以 介 介 若 人, 特 為 貞 夫, 高 度 肯 定 二 人 自 甘 貧 賤, 不 趨 勢 媚 俗 的 節 操, 而 逝 然 不 顧, 被 褐 幽 居 的 隱 居 之 行, 不 僅 使 其 對 二 人 發 出 內 心 由 衷 的 景 仰 與 讚 嘆, 更 緊 隨 二 人 的 腳 步, 親 身 踐 履, 遠 離 風 波 險 惡 的 官 場, 隱 居 歸 耕 南 畝, 全 身 保 真 以 全 其 志 淵 明 之 辭 官 歸 隱 田 園, 由 本 章 之 頌 讚 魯 二 儒 生 可 知, 其 思 維 與 心 靈 實 頗 受 二 人 的 影 響 與 啟 發! 2. 肯 定 急 流 勇 退 : 屬 於 此 一 主 題 有 韓 非 張 長 公 二 章 韓 非 章 云 : 豐 狐 隱 穴, 以 文 自 殘 ; 君 子 失 時, 白 首 抱 關 巧 行 居 災, 忮 辨 召 患 哀 矣 韓 生, 竟 死 說 難 本 章 旨 在 感 慨 韓 非 能 分 析 游 說 君 主 的 困 難, 自 身 卻 不 免 於 死 難, 有 非 知 之 難, 處 知 則 難 的 慨 嘆 對 於 韓 非 身 死 獄 中 的 悲 劇 結 局, 司 馬 遷 亦 云 : 余 獨 悲 韓 子 為 說 難, 而 不 能 自 脫 耳! 21 韓 非 知 說 之 難, 為 說 難 書 甚 具, 終 死 於 秦, 不 能 自 脫 22 本 章 豐 狐 隱 穴, 以 文 自 殘 句, 淵 明 慨 嘆 隱 身 於 洞 穴 中 的 大 狐 狸, 由 於 美 麗 的 皮 毛 給 自 己 帶 來 禍 害, 猶 如 智 慧 超 卓 的 韓 非, 終 不 免 因 才 而 遭 害, 終 於 死 在 說 難 上 陶 淵 明 身 處 晉 宋 易 代 的 亂 世, 雖 有 儒 家 的 用 世 之 志, 面 對 東 晉 紛 亂 的 政 局, 人 民 生 命 朝 不 保 暮 的 無 奈, 身 為 知 識 份 子, 對 於 亂 世 中 的 知 識 份 子 進 退 失 據, 動 輒 得 咎 的 處 境 與 無 奈, 更 有 一 份 誡 懼 與 體 認 章 中 豐 狐 隱 穴, 以 文 自 殘 ; 哀 矣 韓 生, 竟 死 說 難 句, 不 僅 凸 顯 了 前 人 的 不 幸 遭 遇, 並 啟 迪 著 這 位 厭 惡 官 場 黑 暗, 思 欲 歸 隱 田 園 的 知 識 份 子 自 身 的 心 靈, 使 其 在 紊 亂 的 世 局 中 保 持 戒 慎 謹 懼 的 心 理 急 流 勇 退 的 睿 智, 以 適 性 任 情 無 牽 無 慮 的 情 懷, 奔 向 內 心 田 園 生 活 的 嚮 往 與 召 喚! 張 長 公 章 云 : 遠 哉 長 公, 蕭 然 何 事? 世 路 多 端, 皆 為 我 異 歛 轡 朅 來, 獨 養 其 志 寢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六 十 子 非 列 傳, 總 頁 839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六 十 三 老 子 韓 非 列 傳, 總 頁 835

12 12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跡 窮 年, 誰 知 斯 意? 本 章 旨 在 讚 揚 張 長 公 秉 性 公 直, 以 不 能 取 容 於 當 世, 而 辭 官 隱 居 養 志 的 行 為 章 中 高 度 肯 定 張 長 公 秉 性 忠 直, 獨 養 其 志, 終 身 不 仕, 隱 居 養 志 的 堅 貞 志 節 據 史 記 張 釋 之 馮 唐 列 傳 載, 張 釋 之 的 兒 子 張 摯, 字 長 公, 官 至 大 夫, 以 不 能 取 容 當 世, 故 終 身 不 仕 23 由 於 世 路 多 歧, 不 能 取 容 於 當 世, 張 長 公 隱 居 不 仕 以 終 身, 絜 矩 自 守 以 全 其 志, 此 志 趣 高 遠 之 張 長 公, 成 為 淵 明 歸 耕 田 畝, 隱 居 不 仕, 景 仰 的 目 標 與 自 我 寫 照 此 外, 飲 酒 詩 二 十 首 其 十 二 云 : 長 公 曾 一 仕, 壯 節 忽 失 時 杜 門 不 復 出, 終 身 與 世 辭 邱 嘉 穗 評 本 詩 云 : 此 24 又 借 古 人 仕 而 歸 者, 以 解 其 辭 彭 澤 而 歸 隱 之 本 懷 詩 中 歌 頌 西 漢 25 張 摯, 一 度 出 仕 被 免 職 之 後, 便 終 身 不 再 復 出, 對 其 蔑 棄 富 貴 的 高 風 亮 節 推 崇 備 至, 並 借 詠 史 以 言 志, 對 自 己 棄 官 歸 隱 南 畝 的 素 志, 做 出 最 真 摯 的 真 情 告 白 扇 上 畫 贊 中 淵 明 亦 言 : 張 生 一 仕, 曾 以 事 還 顧 我 不 能, 高 謝 人 間 亦 以 張 長 公 不 能 取 容 於 當 世, 終 身 不 仕 的 隱 居 行 為 自 勉, 對 自 己 類 同 張 長 公 的 遭 遇, 不 能 苟 合 流 俗 為 世 所 容, 以 高 謝 人 間 的 宣 言, 表 達 自 己 辭 塵 世 而 歸 隱 的 決 心 陳 沆 詩 比 興 箋 云 : 顏 回 屈 賈 韓 非 張 長 公 四 章, 則 詠 懷 之 詞 蓋 守 簞 瓢 固 窮 之 節, 悼 屈 賈 逢 世 之 難, 故 欲 戒 韓 非 而 師 張 長 公 也! ( 已 見 前 引 ) 韓 非 懷 瑾 握 瑜, 雖 口 吃 而 善 著 書, 知 說 之 難 而 自 身 卻 不 免 死 於 說 難, 這 種 豐 狐 隱 穴, 以 文 自 殘 的 不 幸 遭 遇, 給 予 陶 淵 明 深 刻 的 戒 懼 與 啟 示 身 處 於 易 代 之 際 的 亂 局 中, 雖 曾 有 儒 家 經 世 濟 民 的 用 世 之 志, 然 世 道 艱 難, 宦 海 風 波 險 惡, 卻 可 能 為 自 身 帶 來 無 可 預 測 的 困 局 與 危 難 韓 非 竟 死 說 難 的 遭 遇, 堅 定 陶 淵 明 激 流 勇 退, 明 哲 保 身, 高 謝 人 間 以 固 窮 守 節 的 決 心 清 人 吳 菘 言 : 張 長 公 詩 中 凡 再 見, 此 復 極 意 詠 歎, 正 自 寫 照 陶 26 淵 明 於 其 詩 作 中, 再 三 肯 定 張 長 公 不 趨 時 取 容 的 高 尚 志 節, 終 身 不 仕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一 百 二 張 釋 之 馮 唐 列 傳, 總 頁 1100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三, 頁 清 邱 嘉 穗 評 註 : 東 山 草 堂 陶 詩 箋 卷 三, 湖 北 省 圖 書 館 藏 清 康 熙 刻 本, 收 入 四 庫 全 書 存 目 叢 書,( 台 南 : 莊 嚴 出 版 文 化 事 業 公 司,1997 年 6 月 初 版 1 刷 ), 集 晉 陶 潛 撰 楊 家 駱 主 編 : 陶 淵 明 詩 文 彙 評, 頁 370

13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13 的 清 高 品 格 更 以 張 長 公 能 隱 居 守 節, 獨 養 其 志, 保 身 以 全 真 為 效 法 的 榜 樣 由 此 可 知, 陶 淵 明 之 歸 耕 南 畝, 雖 然 質 性 自 然, 熱 愛 田 園 生 活 是 一 重 要 的 原 因, 然 而, 身 處 亂 世 之 中, 戒 慎 戒 懼 如 臨 深 淵 如 履 薄 冰 的 複 雜 心 情, 使 這 位 生 性 澹 然 的 知 識 份 子, 毅 然 而 然 放 棄 乏 味 的 宦 途, 歸 耕 田 畝 蹈 潛 養 晦, 遠 離 官 場 的 鬥 爭 與 傾 軋, 與 這 真 風 告 逝, 大 偽 斯 興 27 難 以 苟 合 的 俗 世, 作 了 最 徹 底 的 決 裂 以 澹 泊 自 守, 高 謝 人 間 的 情 懷, 去 追 求 心 目 中 戀 戀 已 久 的 桃 花 源, 尋 覓 心 靈 中 夢 寐 以 求 的 羲 皇 世 界! 3. 讚 美 堅 貞 友 誼 : 屬 於 此 一 主 題 有 管 鮑 程 杵 二 章 管 鮑 章 云 : 知 人 未 易, 相 知 實 難 ; 淡 美 初 交, 利 乖 歲 寒 管 生 稱 心, 鮑 叔 必 安 ; 奇 情 雙 亮, 令 名 俱 完 本 章 旨 在 慨 嘆 世 態 炎 涼, 肯 定 管 仲 與 鮑 叔 牙 相 知 相 惜 的 交 誼, 讚 美 管 仲 與 鮑 叔 牙 堅 貞 難 得 的 友 情 對 於 管 鮑 二 人 之 交 誼, 與 子 儼 等 疏 亦 云 : 鮑 叔 管 仲, 分 財 無 猜 28 由 於 二 人 的 相 知 相 遇 的 情 誼, 堅 如 金 石, 故 能 名 垂 青 史, 令 名 俱 完 二 子 相 交 的 事 蹟, 見 於 史 記 中 之 管 晏 列 傳 與 齊 太 公 世 家 29 由 於 鮑 叔 牙 的 知 遇, 使 管 仲 能 免 於 死 難, 得 以 輔 佐 齊 桓 公, 九 合 諸 侯, 一 匡 天 下, 成 就 了 齊 國 的 霸 業 詩 人 於 撫 今 追 昔 之 際, 不 禁 發 出 知 人 未 易, 相 知 實 難 的 慨 嘆, 對 於 一 般 人 初 交 時 像 是 君 子, 一 旦 面 臨 利 害 就 各 自 離 散 的 現 實, 隱 含 著 深 切 的 無 奈 與 嘆 息 而 管 鮑 真 摯 的 友 誼, 正 是 二 人 雙 雙 彪 炳 青 史, 令 名 永 垂 人 間 的 原 因 所 在 在 世 人 媚 俗 取 容, 人 情 薄 如 紙 的 亂 世, 慨 嘆 人 與 人 之 間 的 交 誼, 往 往 初 交 時 像 君 子, 到 了 處 境 惡 劣, 利 害 相 關 禍 難 來 臨 之 時, 便 互 相 背 離, 不 顧 信 義 如 管 仲 與 鮑 叔 牙 之 深 摯 情 誼, 使 二 人 友 情 的 光 輝 輝 映 青 史, 美 好 的 名 聲 永 留 人 間 陶 淵 明 在 感 動 與 語 見 陶 淵 明 : 感 士 不 遇 賦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五, 頁 255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七, 頁 302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六 十 二 管 晏 列 傳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三 十 二 齊 太 公 世 家 第 二

14 豆

15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15 軻 君 子 死 知 己, 提 劍 出 燕 京, 為 報 答 燕 太 子 丹 的 知 遇 之 恩, 荊 軻 以 生 命 相 許, 提 劍 出 燕 京, 慷 慨 從 容 以 赴 義, 得 到 同 樣 的 讚 嘆 與 敬 慕 這 種 士 為 知 己 者 死 的 觀 念, 筆 者 以 為 展 現 陶 淵 明 友 朋 觀 中 的 激 切 一 面, 為 酬 報 知 己 的 知 遇 之 恩, 不 惜 以 身 相 殉 筆 者 以 為 : 充 滿 溫 馨 情 調 的 友 朋 相 交 之 樂, 是 陶 淵 明 長 期 與 友 人 真 摯 互 動, 在 實 際 的 日 常 生 活 中, 情 感 醇 化 的 沈 澱 ; 士 為 知 己 的 奮 厲 情 懷, 則 是 在 撫 讀 史 書 受 到 前 人 堅 貞 氣 節 的 激 勵! 程 嬰 與 公 孫 杵 臼 保 存 趙 氏 孤 兒, 荊 軻 為 燕 太 子 丹 的 知 遇 而 慷 慨 赴 義, 這 種 知 己 觀 念, 均 是 陶 淵 明 受 史 傳 之 啟 發, 情 感 神 馳 奮 厲 的 產 物 此 外, 管 鮑 章 中, 淵 明 盛 讚 二 人 奇 情 雙 亮, 令 名 俱 完 ; 程 杵 章 中, 淵 明 歎 美 程 杵 二 人 令 德 永 聞, 百 代 見 紀 詠 荊 軻 中 荊 軻 心 知 去 不 歸, 且 有 後 世 名 的 昂 然 無 懼, 不 僅 表 達 了 陶 淵 明 對 堅 貞 友 誼 的 嚮 往 珍 惜 與 歎 美, 更 表 現 出 陶 淵 明 對 於 聲 名 流 傳 後 世 的 高 度 重 視 誠 如 王 師 國 瓔 所 言 : 陶 淵 明 始 終 是 一 個 曾 經 游 好 在 六 經 的 知 識 份 子, 一 個 有 志 不 獲 騁 的 知 識 份 子, 對 自 己 將 以 何 種 聲 名 傳 世, 始 終 懷 著 一 份 關 注, 甚 至 焦 慮 34 王 師 認 為 : 陶 淵 明 對 個 人 是 否 能 在 德 業 上 及 時 樹 立 聲 名, 感 到 一 分 憂 慮 認 為 陶 淵 明 不 但 對 古 代 賢 人 志 士 以 德 行 功 業 留 名 後 世 充 滿 欽 慕 之 情, 對 自 己 身 後 的 聲 名 也 非 常 重 視 因 此, 陶 淵 明 除 了 歌 詠 他 們 的 德 行 功 業 之 外, 且 更 進 一 步 頌 揚 他 們 身 後 聲 名 的 永 彰 王 師 國 瓔 在 分 析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對 於 管 鮑 和 程 杵 二 章, 其 言 : 讀 史 述 九 章 中 對 管 仲 和 鮑 叔 牙 知 己 交 情 的 稱 譽 是 奇 情 雙 亮, 令 名 俱 完 ; 對 於 程 嬰 和 公 孫 杵 臼 忠 義 節 行 的 讚 語 是 令 德 永 聞, 百 代 見 紀 ; 都 特 別 強 調 他 們 身 後 聲 名 的 不 朽 反 映 的 是 陶 淵 明 對 古 代 賢 人 志 士 德 行 34 見 王 師 國 瓔 : 陶 淵 明 對 聲 名 的 重 視 一 文, 收 入 古 今 隱 逸 詩 人 之 宗 -- 陶 淵 明 論 析 一 書, ( 台 北 : 允 晨 文 化 實 業 有 限 公 司,1999 年 9 月 ), 頁

16 16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功 業 留 名 的 欽 慕 之 情 35 由 於 讀 史 述 九 章 乃 陶 淵 明 讀 史 記, 心 有 所 會 有 所 感 而 述 之 之 作, 因 此, 陶 淵 明 特 別 強 調 他 們 身 後 聲 名 之 不 朽, 正 足 以 投 射 陶 淵 明 自 身 對 於 古 代 賢 人 志 士, 能 以 德 行 或 功 業 留 名 後 世, 永 垂 不 朽 的 無 限 欽 慕 之 情! 4. 歎 前 賢 之 不 遇 : 屬 於 此 一 主 題 有 屈 賈 七 十 二 弟 子 二 章 屈 賈 章 云 : 進 德 修 業, 將 以 及 時 ; 如 彼 稷 契, 孰 不 願 之? 嗟 乎 二 賢, 逢 世 多 疑 候 詹 寫 志, 感 鵩 獻 辭 本 章 旨 在 感 嘆 屈 原 賈 生, 生 不 逢 時 懷 才 不 遇, 未 能 建 功 立 業, 憾 恨 以 終 的 無 奈 與 境 遇 本 章 首 言 建 功 立 業 須 及 時, 像 后 稷 周 契 那 樣 遭 逢 明 時, 能 發 揮 才 能 建 功 立 業, 是 每 一 位 才 德 兼 備, 有 用 世 之 志 者 的 夢 想 然 而, 往 往 事 與 願 違, 逢 世 多 疑, 抑 鬱 以 終 如 屈 原 往 見 太 卜 鄭 詹 尹, 作 卜 居 以 抒 發 情 懷 ; 賈 誼 因 鵩 鳥 飛 入 舍 中, 感 傷 而 賦 辭, 表 現 陶 淵 明 對 於 前 賢 士 之 不 遇 的 深 切 同 情 與 慨 嘆! 感 士 不 遇 賦 中 云 : 自 真 風 告 逝, 大 偽 斯 興, 閭 閻 懈 廉 退 之 節, 市 朝 驅 易 進 之 心 懷 正 志 道 之 士, 或 潛 玉 於 當 年 ; 潔 己 清 操 之 人, 或 沒 世 以 徒 勤 故 夷 皓 有 安 歸 之 歎, 三 閭 發 已 矣 之 哀 36 對 於 大 偽 斯 興, 黑 暗 混 亂 的 世 局, 胸 懷 正 直, 堅 持 道 義 的 志 士, 只 能 選 擇 隱 居 以 潔 身 自 好 ; 操 守 清 廉 的 人, 卻 終 身 抑 抑 徒 勞, 表 達 了 深 深 的 惋 惜 與 悲 歎 在 感 士 不 遇 賦 中, 陶 淵 明 感 嘆 屈 原 與 賈 誼 的 生 不 逢 時, 不 能 展 其 所 學, 悼 賈 傅 之 秀 朗, 盱 遠 轡 於 促 界 37, 對 二 人 懷 瓊 握 蘭, 徒 然 芳 潔 卻 無 人 體 諒, 士 之 不 遇 之 遭 遇, 寄 予 深 刻 的 同 情 見 王 師 國 瓔 : 陶 淵 明 對 聲 名 的 重 視 一 文, 收 入 古 今 隱 逸 詩 人 之 宗 -- 陶 淵 明 論 析 一 書, 頁 288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五, 頁 255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五, 頁 256

17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17 與 感 嘆 ; 在 屈 賈 章 中, 陶 淵 明 深 刻 表 達 對 屈 賈 二 人, 逢 世 多 疑, 士 之 不 遇 的 深 刻 同 情 而 屈 原 與 賈 誼 二 賢, 在 陶 淵 明 的 心 目 中, 可 以 說 是 士 之 不 遇 的 典 型 代 表, 在 陶 淵 明 內 心 深 處 激 起 深 摯 的 共 鳴 與 回 響! 淵 明 在 東 晉 的 亂 世 固 窮 守 節, 獨 祈 修 以 自 勤, 豈 三 省 之 或 廢? 庶 進 德 以 及 時, 時 既 至 而 不 廢 原 有 拯 濟 生 民 的 儒 者 情 懷, 然 而 時 38 局 不 靖, 風 波 險 惡, 只 能 選 擇 回 歸 田 畝, 與 樵 夫 野 老 相 從, 過 著 親 嘗 耕 種 之 苦, 收 穫 之 樂 的 田 園 生 活 在 其 內 心 深 處, 有 著 士 之 不 遇 的 深 深 悲 慨 而 這 種 痛 苦 無 告 的 心 境, 最 容 易 借 詠 史 以 詠 懷, 借 他 人 酒 杯 以 澆 己 身 胸 中 塊 壘, 在 對 前 人 不 遇 的 同 情 中, 得 到 撫 慰 與 宣 洩 本 章 進 德 修 業, 將 以 及 時 ; 如 彼 稷 契, 孰 不 願 之? 雖 是 表 達 對 屈 賈 二 人 生 不 逢 時 的 同 情, 然 何 嘗 不 是 陶 淵 明 自 己 身 處 亂 世, 被 迫 急 流 勇 退, 守 拙 歸 園 田 的 心 境 告 白? 在 展 卷 撫 讀 史 記 之 際, 屈 賈 二 人 的 身 世 之 感, 不 遇 之 悲, 再 度 觸 動 陶 淵 明 內 心 深 處 哀 怨 的 心 靈, 挑 動 著 他 刻 意 抑 制 的 激 情 切 懷, 乃 有 所 感 而 記 之, 對 二 人 遭 世 罔 極 逢 世 多 舛 的 命 運, 表 示 深 刻 的 同 情 並 在 不 自 覺 間 露 出 本 相, 既 歎 前 賢 之 不 遇, 又 寄 寓 己 身 逢 世 多 疑 之 悲 在 故 作 平 淡 語 的 田 園 詩 篇 中, 展 現 其 徘 徊 躊 躇, 複 雜 多 面 的 心 境! 七 十 二 弟 子 章 云 : 恂 恂 舞 雩, 莫 曰 匪 賢 ; 俱 映 日 月, 共 餐 至 言 慟 由 才 難, 感 為 情 牽 ; 回 也 早 夭, 賜 獨 長 年 本 章 旨 在 讚 揚 孔 門 人 才 濟 濟, 孔 門 高 弟 的 高 尚 品 格 與 卓 越 才 情, 以 及 孔 子 惜 才 愛 才 的 心 境 據 史 記 孔 子 世 家 載 : 孔 子 以 詩 書 禮 樂 教, 弟 子 蓋 三 千 焉, 身 通 六 藝 者, 七 十 有 二 人 39 仲 尼 弟 子 列 傳 云 : 受 業 身 通 者 七 十 有 七 人, 皆 異 能 之 士 也 40 德 行 : 顏 淵 閔 子 騫 冉 伯 牛 仲 弓 ; 政 事 : 冉 有 季 路 ; 言 語 : 宰 我 子 貢 ; 文 學 : 41 子 游 子 夏, 此 為 孔 門 十 哲 這 些 伴 遊 舞 雩 的 孔 門 弟 子, 個 個 都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五, 頁 256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四 十 孔 子 世 家, 總 頁 743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六 十 子 列 傳, 總 頁 354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六 十 七 仲 尼 弟 子 列 傳, 總 頁 354

18 18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是 品 德 光 照 日 月, 才 華 洋 溢 的 人 中 之 龍, 其 中 顏 回 更 是 所 有 弟 子 中 的 佼 佼 者 然 而, 顏 回 卻 於 二 十 九 歲 時 短 命 早 死, 不 僅 使 孔 子 深 深 悲 痛, 更 無 由 一 展 其 孔 門 高 弟 的 才 幹, 服 務 人 群, 造 福 百 姓 因 此, 陶 淵 明 在 感 士 不 遇 賦 中, 慨 嘆 : 夷 投 老 以 長 飢, 回 早 夭 而 又 貧 ; 傷 請 車 以 備 槨, 悲 茹 薇 而 殞 身 雖 好 學 與 行 義, 何 死 生 之 苦 辛? 42 對 這 種 何 曠 世 無 奇 才, 罕 無 路 之 不 澀 43 不 公 不 義 的 現 象, 表 達 了 深 刻 的 譴 責 與 不 平 對 一 簞 食, 一 瓢 飲, 在 陋 巷, 人 不 堪 其 憂, 回 也 不 改 其 樂 44 的 顏 回, 陶 淵 明 除 慨 嘆 其 短 命 早 夭, 不 能 一 展 才 華 的 不 遇 之 悲 之 外, 對 於 顏 回 過 著 極 貧 困 的 生 活, 卻 能 安 之 若 素, 泰 然 處 之, 享 受 著 樂 觀 豐 盈 的 精 神 世 界, 也 表 露 深 摯 的 景 仰 與 追 慕 而 這 處 於 貧 困 卻 安 之 若 素 的 情 操, 何 嘗 不 是 陶 淵 明 對 自 己 棄 官 歸 隱, 守 拙 園 田, 過 著 極 貧 困 生 活 的 精 神 自 勉 與 道 德 追 求? 在 詠 貧 士 七 首 其 三 中, 淵 明 言 : 豈 忘 襲 輕 裘? 苟 得 非 所 欽 賜 也 徒 能 辯, 乃 不 見 吾 心 45 子 貢 利 口 巧 辭, 喜 揚 人 之 美, 不 能 匿 人 之 過, 善 於 經 商, 能 賤 買 貴 賣 以 牟 其 利, 然 孔 子 常 黜 其 辯 ; 46 而 用 之 則 行, 捨 之 則 藏 47, 安 貧 樂 道 糟 糠 不 厭 的 顏 回, 卻 不 幸 短 命 早 夭 儘 管 世 間 不 公 如 此, 縱 使 富 與 貴 是 人 之 所 欲, 貧 與 賤 是 人 之 所 共 惡, 然 而, 要 他 放 棄 原 則, 折 腰 向 鄉 里 小 人, 認 清 舉 世 皆 濁 我 獨 清 的 現 實, 以 從 俗 富 貴 隨 波 逐 流, 是 絕 對 不 可 能 的 縱 使 旁 人 因 不 理 解 其 內 心 世 界 與 道 德 價 值, 甚 至 如 子 貢 嘲 笑 元 憲 般 的 笑 他 固 執 癡 傻, 他 也 不 以 為 意 本 章 回 也 早 夭, 賜 獨 長 年 詠 貧 士 言 賜 也 徒 能 辯, 乃 不 見 吾 心, 除 體 現 陶 淵 明 對 顏 回 早 夭 不 遇 的 深 切 痛 惜 之 外, 對 於 旁 人 不 能 理 解 其 追 求 與 情 懷, 委 婉 的 譏 諷 他 們 就 像 子 貢 一 樣, 能 夠 說 得 頭 頭 是 道, 善 於 巧 辯, 卻 全 然 不 能 理 解 詩 人 不 慕 榮 利 的 情 懷 與 用 心, 對 此 表 達 了 深 切 的 無 奈 與 嘆 息 賢 如 顏 回 卻 短 命 早 夭, 利 口 巧 詞 的 子 貢 卻 得 享 遐 齡, 富 可 敵 國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五, 頁 256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五, 頁 256 語 見 論 語 雍 也 篇 宋 朱 熹 : 四 書 集 注, 頁 96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四, 頁 218 史 記 仲 尼 弟 子 列 傳 言 : 端 木 賜, 衛 人, 字 子 貢, 少 孔 子 三 十 一 歲, 子 貢 利 口 巧 辭, 孔 子 常 黜 其 辯 見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六 十 七,858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六 十 七 仲 尼 弟 子 列 傳, 總 頁 855

19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19 陶 淵 明 以 豈 忘 襲 輕 裘? 苟 得 非 所 欽 的 宣 告, 展 現 其 固 窮 守 節 的 決 心 ; 對 顏 回 天 不 假 年, 遭 時 不 遇 的 境 遇, 更 以 回 也 早 夭, 賜 獨 長 年, 寄 與 深 切 的 惋 惜 與 同 情! 5. 寓 易 代 之 悲 涼 : 屬 於 此 一 主 題 有 箕 子 一 章 箕 子 章 云 : 去 鄉 之 感, 猶 有 遲 遲 ; 矧 伊 代 謝, 觸 物 皆 非 哀 哀 箕 子, 云 胡 能 夷? 狡 童 之 歌, 淒 矣 其 悲 本 章 旨 在 敘 述 商 之 遺 族 箕 子, 於 商 周 易 代 時 的 悲 哀 心 情 武 王 滅 商 之 後, 封 殷 之 賢 人 箕 子 於 朝 鮮, 以 其 人 賢 能 之 故, 並 不 把 箕 子 當 作 臣 子 看 待 其 後 箕 子 朝 周, 過 殷 商 舊 都, 見 宮 室 毀 壞 而 生 禾 黍, 所 見 觸 物 皆 非, 心 中 悲 傷, 難 以 平 靜 這 種 景 物 不 再, 人 事 全 非 的 哀 感 與 悲 痛, 深 深 敲 擊 著 這 位 商 王 朝 舊 王 孫 的 心 靈! 想 放 聲 高 哭 又 因 身 處 遺 民 境 遇, 戒 慎 謹 懼 之 心 使 其 有 所 顧 慮 ; 想 低 聲 抽 泣 又 怕 像 個 女 子 似 的, 於 是 乃 寫 了 麥 秀 之 詩, 寄 寓 著 這 位 亡 國 遺 民 的 哀 痛 心 情 詩 云 : 麥 秀 漸 漸 兮, 禾 黍 油 油 ; 彼 狡 童 兮, 不 與 我 好 兮, 商 48 朝 遺 民 聽 聞, 莫 不 感 慨 流 涕 本 章 中 去 鄉 之 感, 猶 有 遲 遲 ; 矧 伊 代 謝, 觸 物 皆 非 句, 誠 如 陳 仁 子 所 言 : 觸 物 皆 非 四 字, 寫 得 憤 然! 49 淒 矣 其 悲 一 語, 更 深 刻 表 現 出 這 位 殷 之 賢 者, 內 心 無 力 挽 狂 瀾 於 既 倒, 扭 轉 世 局 的 悲 嘆 淵 明 於 此, 對 這 位 遭 時 不 遇 的 前 賢, 寄 予 無 限 的 知 己 與 同 情 由 於 陶 淵 明 身 處 晉 宋 易 代 之 際, 政 治 黑 暗, 天 下 離 亂, 百 姓 生 活 朝 不 保 暮, 能 深 刻 感 受 亂 世 生 民 哀 慘 無 告 的 痛 苦, 能 對 箕 子 這 位 舊 朝 王 孫 的 哀 傷 心 情, 更 能 有 深 刻 的 揣 摩 與 體 會 故 在 讀 史 之 際, 淒 然 有 會, 感 而 述 之, 寄 寓 著 身 處 易 代 之 際 的 人 民, 心 中 的 痛 苦 與 悲 涼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 陶 淵 明 雖 然 能 深 切 感 受 亂 世 生 民 的 痛 苦, 並 寄 以 史 記 宋 微 子 世 家 : 於 是 武 王 乃 封 箕 子 於 朝 鮮, 而 不 臣 也 其 後 箕 子 朝 周, 過 故 殷 墟, 宮 室 毀 壞 生 禾 黍, 乃 作 麥 秀 之 詩, 以 歌 詠 之 其 詩 曰 : 麥 秀 漸 漸 兮, 禾 黍 油 油 ; 彼 狡 童 兮, 不 與 我 好 兮 所 謂 狡 童 者, 紂 也! 殷 民 聞 之, 皆 為 流 涕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卷 三 十 八, 總 頁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六, 頁 290

20 20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儒 者 的 關 注 與 同 情, 但 陶 淵 明 並 不 反 對 易 代, 並 不 反 對 政 權 轉 移 夷 齊 章 言 : 二 子 讓 國, 相 將 海 隅 ; 天 人 革 命, 絕 景 窮 居 既 肯 定 伯 夷 叔 齊 堅 貞 的 志 節 邁 世 越 俗, 使 頑 夫 廉, 懦 夫 有 立 志, 令 人 景 仰 ; 但 對 於 伯 夷 叔 齊 所 反 對, 甚 至 責 以 以 臣 弒 君 的 伐 紂 之 舉, 則 以 天 人 革 命 加 以 讚 許 與 肯 定 認 為 武 王 伐 紂, 是 一 種 順 乎 天 而 應 乎 人, 弔 民 伐 罪 的 義 舉 此 與 傳 統 儒 家 認 為 政 權 可 以 轉 移, 聞 誅 一 夫 紂 矣, 未 聞 弒 君 50 的 立 場 相 同 對 於 革 命 與 弒 君 二 者 之 間 之 份 際, 李 師 偉 泰 言 : 黃 生 反 對 湯 武 革 命, 因 為 在 黃 老 和 法 家 看 來, 君 臣 關 係 是 絕 對 的, 永 不 能 改 變 的 而 原 始 儒 家 的 君 臣 關 係 是 以 義 合 的, 是 荀 子 臣 道 篇 所 謂 傳 曰 : 從 道 不 從 君 是 相 對 的, 故 有 君 不 君 則 臣 不 臣, 父 不 父 則 子 不 子 之 說 這 種 相 對 關 係 可 以 邏 輯 地 轉 化 出 聞 誅 一 夫, 未 聞 弒 君 的 理 論 51 由 陶 淵 明 肯 定 武 王 伐 紂 是 天 人 革 命 之 語 可 見, 陶 淵 明 儒 家 背 景 涵 泳 極 深, 對 於 君 臣 關 係, 政 權 轉 移, 秉 持 著 傳 統 儒 家 的 立 場, 並 不 反 對 易 代 前 人 每 言 陶 淵 明 身 處 晉 宋 易 代 之 際, 其 歸 耕 田 畝 的 原 因 即 在 恥 仕 二 姓 ( 如 沈 約 ), 甚 或 有 思 欲 為 晉 室 復 仇 之 志 52 由 夷 齊 章 可 知, 陶 淵 明 之 歸 耕 南 畝, 除 了 自 身 質 性 自 然, 嚮 往 田 園 生 活 之 樂 之 外, 急 流 勇 退, 欲 戒 韓 非 而 師 張 長 公, 遠 災 避 禍 的 心 理 要 亦 一 因, 但 絕 無 為 晉 室 復 仇 之 意 箕 子 章 旨 在 借 詠 史 以 詠 懷, 由 箕 子 慨 宮 室 生 禾 黍 的 易 代 之 悲, 寄 寓 亂 世 生 民 無 所 選 擇 的 痛 苦 與 無 奈, 表 現 一 位 亂 世 知 識 份 子 的 淒 悲, 同 樣 與 思 念 前 朝, 為 晉 室 復 仇 之 志 無 涉 50 孟 子 梁 惠 王 篇, 齊 宣 王 問 曰 : 湯 放 桀 武 王 伐 紂, 有 諸? 孟 子 對 曰 : 於 傳 有 之 曰 : 臣 弒 其 君, 可 乎? 曰 : 賊 仁 者, 謂 之 賊 ; 賊 義 者, 謂 之 殘 殘 賊 之 人, 謂 之 一 夫 聞 誅 一 夫 紂 矣! 未 聞 弒 君 也! 宋 朱 熹 : 四 書 集 注 上 孟 卷 一 梁 惠 王 下, 頁 李 師 偉 泰 : 漢 初 學 術 及 王 充 論 衡 述 論 稿, 頁 如 元 劉 履 : 選 詩 補 註 評 淵 明 詠 荊 軻 詩 云 : 此 靖 節 忿 宋 武 弒 奪 之 變, 思 欲 為 晉 求 得 如 荊 軻 者 往 報 焉, 故 為 是 詠, 觀 其 首 尾 句 意 可 見 元 劉 履 編 : 選 詩 補 註 八 卷 補 遺 二 卷 續 編 四 卷 卷 五 詠 荊 軻,( 明 刊 黑 口 本, 朱 點 )

21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21 參 結 語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清 人 鄭 文 灼 認 為 : 讀 史 述 之 作, 當 元 熙 禪 代 之 際, 故 有 天 人 革 命, 絕 景 窮 居 之 歎, 以 本 章 為 晉 禪 後 所 作 ; 53 今 人 楊 勇 將 本 篇 繫 於 陶 淵 明 五 十 六 歲 時 所 作, 認 為 是 其 晉 宋 易 代 之 後 的 作 品 ; 54 溫 洪 隆 亦 言 : 這 是 作 者 閱 讀 史 記, 心 有 所 感 而 寫 成 的 一 組 詠 史 述 懷 的 四 言 韻 語 文 中 有 天 人 革 命, 矧 伊 代 謝, 易 代 隨 時 等 話, 人 們 猜 想 可 能 寫 於 劉 宋 初 年 文 中 通 過 詠 史 的 方 式, 隱 晦 地 表 達 了 作 者 在 晉 宋 易 代 後 的 心 情, 以 及 不 肯 趨 時 附 俗, 而 願 隱 居 的 情 懷 55 諸 人 均 認 為, 本 篇 作 於 晉 宋 易 代 之 後 的 劉 宋 初 年 由 本 章 的 情 感 內 涵 與 主 題 考 察, 本 篇 作 於 晉 宋 易 代 之 後, 應 是 可 以 接 受 的 說 法 而 前 人 對 本 篇 的 研 究, 或 以 時 代 先 後 為 次, 或 由 以 類 相 從 的 方 法 入 手, 將 各 章 加 以 分 門 歸 類 本 文 雖 基 於 討 論 上 的 方 便, 將 讀 史 述 九 章 的 主 題, 分 為 歌 頌 高 風 亮 節 的 夷 齊 魯 二 儒 ; 肯 定 急 流 勇 退 的 韓 非 張 長 公 ; 讚 美 堅 貞 友 誼 的 管 鮑 程 杵 ; 嘆 前 賢 之 不 遇 的 屈 賈 七 十 二 弟 子 ; 以 及 寓 易 代 之 悲 涼 的 箕 子 等, 仍 就 其 內 容 上 之 相 近 加 以 歸 類, 但 出 發 點 僅 基 於 討 論 上 的 方 便, 與 行 文 避 免 雜 亂, 層 次 上 的 需 要 而 已 飲 酒 二 十 首 并 序 言 : 余 閒 居 寡 歡, 兼 秋 夜 已 長, 偶 有 名 酒, 無 夕 不 飲 顧 影 獨 盡, 忽 焉 復 醉 既 醉 之 後, 輒 題 數 句 自 娛, 紙 墨 遂 多, 辭 無 詮 次 聊 命 故 人 書 之, 以 為 歡 笑 爾 56 是 故, 筆 者 以 為 : 本 篇 名 為 讀 史 述 九 章, 篇 名 或 許 是 後 人 編 錄 時 所 加, 當 初 是 否 僅 有 九 章 亦 不 得 而 知, 是 否 在 流 傳 的 過 程 中 有 佚 失 也 頗 難 斷 言 篇 中 各 章 均 是 陶 淵 明 讀 史 記 時 的 所 感 所 懷, 興 之 清 鄭 文 灼 批 日 本 橋 川 時 雄 校 補 : 陶 集 鄭 批 錄, 收 入 楊 家 駱 主 編 : 陶 淵 明 詩 文 彙 編, 頁 163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六, 頁 溫 洪 隆 注 譯 齊 益 壽 校 閱 : 新 譯 陶 淵 明 集,( 台 北 : 三 民 書 局,2002 年 7 月 初 版 1 刷 ), 頁 語 見 陶 淵 明 : 飲 酒 二 十 首 并 序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三, 頁 138

22 22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所 至, 記 而 述 之, 益 以 評 論, 且 非 必 一 時 一 地 之 作 後 人 基 於 其 以 述 體 述 懷, 辭 無 詮 次 之 故, 因 以 文 體 相 同 而 薈 萃 收 錄 成 篇, 卒 成 讀 史 述 九 章 之 名 職 是, 前 人 以 時 代 先 後 為 次, 或 以 類 相 從 加 以 討 論, 其 說 均 不 免 削 足 適 履, 顧 此 失 彼, 原 因 或 即 在 此 由 於 本 篇 各 章 或 非 一 時 一 地 之 作, 只 是 作 者 長 時 間 讀 書 的 心 得, 興 之 所 至 的 述 記 而 已, 不 管 是 時 代 為 次, 或 以 類 相 從 加 以 歸 類, 因 此 撰 作 背 景 之 故, 而 難 以 得 到 面 面 俱 到 的 圓 滿 說 法 篇 中 所 詠 懷 的 歷 史 人 物, 除 程 杵 章 士 為 知 己 的 程 嬰 與 公 孫 杵 臼, 在 詠 荊 軻 一 詩 中 曾 以 君 子 死 知 己 的 荊 軻, 表 達 陶 淵 明 對 士 為 知 己 者 死, 重 義 輕 生 的 情 操 之 感 佩, 有 過 相 同 理 想 與 主 題 的 呈 現 外, 僅 箕 子 章 之 箕 子, 韓 非 章 之 韓 非, 魯 二 儒 中 之 魯 兩 生, 在 陶 淵 明 的 其 他 詩 文 中 沒 有 被 提 起 出 現 過 其 餘 之 伯 夷 叔 齊, 管 仲 鮑 叔, 顏 回 屈 賈, 以 及 隱 居 不 仕 的 張 長 公, 均 在 陶 淵 明 的 詩 文 中 曾 提 起 讚 頌 過 在 在 顯 示 陶 淵 明 對 夷 齊 管 鮑, 顏 回 屈 賈, 以 及 張 長 公 等 人 的 景 慕, 對 諸 人 身 世 之 感, 與 遭 時 不 遇 的 心 有 戚 戚 與 深 切 同 情! 這 些 在 陶 淵 明 詩 文 中 屢 次 出 現 的 歷 史 人 物, 均 有 堅 貞 的 志 節 與 情 操, 與 遭 時 不 遇 的 艱 困 境 遇 然 而, 其 不 為 環 境 屈 服, 不 與 世 浮 沈 的 凌 霜 傲 骨, 雖 在 當 世 鬱 抑 以 終, 卻 聲 名 永 傳 於 後 世, 光 照 寰 宇 輝 映 史 冊, 亦 表 現 出 陶 淵 明 對 死 後 聲 名 的 重 視 程 度 如 飲 酒 二 十 首 其 二, 言 伯 夷 叔 齊 不 賴 固 窮 節, 百 世 誰 當 傳 ; 管 鮑 章 言 管 仲 與 鮑 叔 牙 奇 情 雙 亮, 令 名 俱 完 ; 程 杵 章 讚 美 程 嬰 與 公 孫 杵 臼 令 德 永 聞, 百 代 見 紀 ; 詠 荊 軻 剖 析 荊 軻 心 知 去 不 歸, 且 有 後 世 名 無 懼 無 悔 的 昂 揚 心 態, 在 在 顯 示 陶 淵 明 不 但 對 古 代 的 賢 人 志 士, 以 德 行 功 業 留 名 後 世 充 滿 欽 慕 之 情, 亦 反 映 出 陶 淵 明 對 自 己 身 後 聲 名 的 重 視 57 讀 史 述 九 章 作 於 晉 宋 易 代 之 後, 隱 晦 的 表 達 了 作 者 不 肯 趨 時 附 俗, 情 願 隱 居 以 終 的 情 懷 在 這 組 韻 語 中, 詩 人 讚 揚 管 仲 鮑 叔 牙 親 密 無 間 的 友 情, 歌 頌 程 嬰 與 公 孫 杵 臼 報 主 救 孤 的 義 舉, 感 嘆 顏 回 天 不 假 年 人 才 之 難 得, 哀 悼 屈 原 賈 生 生 不 逢 時, 遭 時 罔 極, 慨 57 此 說 本 於 王 師 國 瓔, 說 見 陶 淵 明 的 儒 家 情 結 與 陶 淵 明 對 聲 名 的 重 視 二 文 收 入 古 今 隱 逸 詩 人 之 宗 -- 陶 淵 明 論 析

23 論 陶 淵 明 的 讀 史 述 九 章 23 嘆 韓 非 知 說 之 難 卻 不 能 使 自 己 身 免 於 難, 伯 夷 叔 齊 貞 風 凌 俗 絕 景 窮 居 的 志 節, 凡 此 種 種, 何 嘗 不 是 自 己 心 靈 深 處 的 投 射 與 縮 影! 身 為 易 代 之 際 的 知 識 份 子, 懷 著 守 簞 瓢 固 窮 之 節, 悼 屈 賈 逢 世 之 難, 故 欲 戒 韓 非 而 師 張 長 公 的 戒 懼 之 情, 奔 向 內 心 田 園 生 活 的 召 喚 在 長 期 的 田 園 隱 居 生 活 中, 既 耕 亦 已 種, 時 還 讀 我 書 58, 當 其 撫 卷 展 讀 史 記 時, 前 賢 的 志 節 情 操, 不 能 取 容 於 當 世 的 不 幸 遭 遇, 不 僅 激 起 了 詩 人 的 深 刻 同 情, 亦 與 詩 人 己 身 的 遭 遇 若 合 符 節, 頗 有 知 音 同 道 之 感 故 撫 今 追 昔, 引 前 人 為 同 志 同 道, 發 為 吟 詠, 有 所 感 而 述 之, 將 自 己 心 中 所 感 所 懷 隨 時 記 下, 遂 有 此 九 章 之 述 記 留 下 向 後 人 訴 說 其 固 窮 之 節, 隱 居 之 志, 宣 示 其 寧 固 窮 以 濟 意, 不 委 屈 而 累 己 59 的 堅 定 決 心, 逝 然 不 顧, 被 褐 幽 居, 不 慕 榮 利, 不 求 聞 達, 回 歸 田 園 以 全 其 志, 心 中 無 怨 且 亦 無 悔..! 參 考 文 獻 一. 古 人 著 作 ( 以 時 代 先 後 為 次 ) 宋 蘇 軾 : 東 坡 題 跋,(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1971 年 10 月 初 版,1991 年 7 月 再 版 ) 宋 朱 熹 : 四 書 集 注,(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 1956 年 11 月 初 版 1 刷, 1995 年 12 月 初 版 31 刷 ) 元 劉 履 編 : 選 詩 補 註 八 卷 補 遺 二 卷 續 編 四 卷,( 明 刊 黑 口 本, 朱 點 ) 明 凌 稚 隆 : 史 記 評 林,( 台 北 : 地 球 出 版 社,1992 年 3 月 第 1 版 ) 明 徐 師 曾 著 羅 根 澤 校 點 : 文 體 明 辨 序 說,( 北 京 : 人 民 文 學 出 版 社, 1962 年 8 月 北 京 第 1 版 1998 年 5 月 北 京 第 1 次 印 刷 ) 清 陳 沆 : 詩 比 興 箋,( 台 北 : 廣 文 書 局, 1970 年 10 月 初 版 ) 清 邱 嘉 穗 評 註 : 東 山 草 堂 陶 詩 箋, 湖 北 省 圖 書 館 藏 清 康 熙 刻 本, 語 見 陶 淵 明 : 讀 山 海 經 十 三 首 其 一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四, 頁 233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卷 五, 頁 256

24 24 屏 東 教 育 大 學 學 報 - 人 文 社 會 類 第 三 十 七 期 收 入 四 庫 全 書 存 目 叢 書,( 台 南 : 莊 嚴 出 版 文 化 事 業 公 司,1997 年 6 月 初 版 1 刷 ) 二. 今 人 著 作 ( 以 姓 氏 筆 畫 為 序 ) 王 師 國 瓔 : 古 今 隱 逸 詩 人 之 宗 -- 陶 淵 明 論 析,( 台 北 : 允 晨 文 化 實 業 有 限 公 司, 1999 年 9 月 ) 李 師 偉 泰 : 漢 初 學 術 及 王 充 論 衡 述 論 稿,( 台 北 : 長 安 出 版 社,1988 年 5 月 初 版 ) 東 晉 陶 淵 明 撰 清 陶 澍 注 戚 煥 塤 校 : 靖 節 先 生 集,( 台 北 : 華 正 書 局, 1982 年 4 月 初 版 ) 溫 洪 隆 注 譯 齊 益 壽 校 閱 : 新 譯 陶 淵 明 集,( 台 北 : 三 民 書 局,2002 年 7 月 初 版 1 刷 ) 楊 勇 : 陶 淵 明 集 校 箋,( 台 北 : 正 文 書 局, 1999 年 1 月 1 日 ) 晉 陶 潛 撰 楊 家 駱 主 編 : 陶 淵 明 詩 文 彙 評,(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1953 年 11 月 初 版 1 刷, 2000 年 6 月 2 版 2 刷 ) 日 本 瀧 川 龜 太 郎 : 史 記 會 注 考 證,( 台 北 : 大 安 出 版 社, 1998 年 9 月 第 1 版 第 1 刷 ) 三. 期 刊 論 文 ( 以 出 版 先 後 為 次 ) 王 叔 岷 : 陶 淵 明 讀 史 述 九 章 箋 證,( 中 央 研 究 院 歷 史 語 言 研 究 所 集 刊 第 六 十 六 本, 第 二 分,1995 年 6 月 ) 王 師 國 瓔 : 陶 淵 明 的 儒 家 情 結, 收 入 古 今 隱 逸 詩 人 之 宗 -- 陶 淵 明 論 析 王 師 國 瓔 : 陶 淵 明 對 聲 名 的 重 視, 收 入 古 今 隱 逸 詩 人 之 宗 -- 陶 淵 明 論 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