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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第 18 期 頁 東 海 大 學 中 文 系 2006 年 7 月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高 禎 臨 * 提 要 法 國 社 會 學 家 布 爾 迪 厄 (Pierre Bourdieu) 在 解 釋 當 代 社 會 結 構 時, 運 用 了 場 域 生 存 心 態 以 及 資 本 等 數 種 主 要 概 念 來 討 論 一 個 社 會 空 間 的 組 成 場 域 是 一 種 由 各 種 社 會 地 位 所 構 成 的 多 向 度 空 間, 活 動 於 當 中 的 行 動 者 依 據 其 所 擁 有 的 生 存 心 態 和 資 本 力 量 來 決 定 他 們 的 社 會 地 位, 並 且 據 以 重 新 營 造 出 場 域 的 不 同 結 構 與 氛 圍 本 文 主 要 是 借 用 布 爾 迪 厄 的 生 存 心 態 與 社 會 場 域 相 互 影 響 的 理 論, 以 黃 春 明 歷 年 小 說 中 隨 著 時 空 變 化 所 產 生 的 場 域 遷 移 情 形 作 為 觀 察 焦 點, 分 析 作 品 裡 所 呈 現 出 來 的 幾 個 主 要 社 會 空 間, 並 比 較 在 各 個 不 同 的 場 域 之 中 個 體 生 存 心 態 與 外 在 環 境 相 互 影 響 的 現 象 關 鍵 字 : 黃 春 明 現 代 小 說 布 爾 迪 厄 場 域 生 存 心 態 * 東 海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兼 任 講 師.217.

2 .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一 前 言 黃 春 明 是 台 灣 六 七 年 代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鄉 土 文 學 作 家 之 一, 其 創 作 時 間 從 五 年 代 一 路 寫 到 九 年 代, 每 一 部 小 說 的 主 題 皆 緊 繫 著 台 灣 這 塊 土 地 上 所 發 生 的 人 或 事 ; 將 他 所 有 作 品 依 照 時 間 順 序 貫 串 起 來, 幾 乎 可 以 說 是 一 部 近 代 台 灣 社 會 發 展 的 縮 影 其 作 品 受 到 眾 多 肯 定 的 主 要 理 由 除 了 是 刻 畫 了 鮮 明 的 小 人 物 形 象, 並 且 傳 達 了 作 者 自 身 敦 厚 的 人 道 關 懷 ; 而 小 說 中 鮮 明 的 寫 實 色 彩, 更 能 反 映 台 灣 不 同 時 代 與 不 同 生 活 場 域 中 特 殊 的 社 會 現 象, 藉 由 對 場 景 空 間 的 細 膩 描 繪 與 當 地 人 物 活 動 的 生 動 敘 寫, 展 露 出 不 同 的 地 域 色 彩 社 會 氛 圍 生 活 樣 態 與 人 群 思 維 小 說 中 所 營 造 出 來 的 故 事 空 間, 除 了 沿 著 時 間 之 河 不 斷 地 向 前 行 進, 反 映 不 同 時 代 的 社 會 演 變 情 況, 同 時 也 隨 著 作 家 本 身 於 真 實 生 活 裡 環 境 的 遷 移, 文 學 作 品 中 因 此 呈 現 出 社 會 場 域 在 空 間 上 的 變 動 這 裡 採 用 場 域 概 念 來 敘 述 小 說 中 移 動 著 的 生 活 空 間, 而 不 用 場 景 或 地 點, 亦 是 因 為 場 域 一 詞 能 廣 泛 地 代 表 地 方 與 事 件 的 綜 合, 不 僅 僅 是 一 個 靜 態 地 域 空 間 的 表 現, 同 時 涵 括 空 間 當 中 行 動 者 的 實 際 行 為 與 抽 象 思 維 活 動 ; 場 域 除 了 是 地 域 概 念, 亦 包 含 抽 象 的 力 量 運 作 與 事 件 活 動 狀 態 的 寬 廣 定 義 在 其 中 除 此 之 外, 並 試 著 借 用 法 國 社 會 學 家 布 爾 迪 厄 的 生 存 心 態 與 社 會 場 域 相 互 影 響 的 理 論, 來 解 釋 小 說 中 所 呈 現 出 的 幾 個 主 要 的 動 態 社 會 空 間, 並 比 較 在 各 個 不 同 的 場 域 之 中, 個 體 劉 春 城 : 他 ( 黃 春 明 ) 的 小 說 一 直 跟 隨 台 灣 近 三 四 十 年 社 會 發 展 動 脈 亦 步 亦 趨, 構 成 一 部 由 鄉 村 到 都 市, 農 業 社 會 到 工 商 社 會, 貧 窮 到 漸 漸 脫 離 貧 窮, 一 齣 古 老 民 族 步 入 近 代 多 采 多 姿 發 人 深 省 的 社 會 寫 實 連 續 劇 參 見 劉 春 城 : 黃 春 明 前 傳 ( 台 北 : 圓 神 出 版 社,1987), 頁 6 歷 來 討 論 黃 春 明 作 品 中 的 人 物 形 象 反 映 社 會 面 貌 與 歷 史 記 憶 的 學 術 論 文 數 量 之 多 不 勝 枚 舉 ; 在 此 不 一 一 細 述 林 瑞 明 : 目 的 與 手 段 之 別 試 論 黃 春 明 與 陳 映 真 文 中 即 提 到 黃 春 明 透 過 俗 民 日 常 生 活 方 式 的 變 遷, 勾 勒 出 一 幅 新 的 台 灣 民 間 社 會 圖 像 收 於 成 大 歷 史 學 報 25 期 (1999 年 12 月 ), 頁 326 劉 春 城 : 黃 春 明 前 傳 一 書 中 則 記 述 了 黃 春 明 現 實 生 活 中 由 宜 蘭 遷 居 至 台 北 最 末 又 回 到 宜 蘭 的 移 動 過 程, 同 註 1 有 關 場 域 的 定 義,Elspeth Probyn 曾 針 對 場 域 (locale) 在 地 的 / 地 點 (local) 和 定 位 (location) 三 者 加 以 區 分,Probyn 將 地 點 定 義 為 特 定 時 間 內 的 地 方, 定 位 則 是 將 地 點 連 貫 成 一 系 統, 場 域 則 更 廣 泛 地 代 表 地 方 與 事 件 的 綜 合, 既 隱 含 外 在 定 位, 又 代 表 欲 望 場 所 (site of desires) Elspeth Probyn: "Travels in the Postmodern: making Sense of the Local."(Feminism/ Postmodernism. Ed. Linda Nicholson. New York: Routledge, 1990.) P 布 爾 迪 厄 (Pierre Bourdieu, ): 法 國 當 代 著 名 社 會 學 家 主 要 著 作 包 括, 秀 異 (Distinction,1979) 藝 術 的 法 则 (Les regles de l'art,1992) 布 爾 迪 厄 論 電 視 (Sur la television,1996) 再 生 產 世 界 的 悲 惨 實 踐 理 論 大 綱 繼 承 者 等 書.218.

3 .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生 存 心 態 與 外 在 環 境 相 互 影 響 的 現 象 布 爾 迪 厄 在 解 釋 當 代 社 會 結 構 時, 運 用 了 場 域 生 存 心 態 以 及 資 本 等 各 種 主 要 概 念 來 討 論 一 個 社 會 空 間 的 組 成 ; 布 爾 迪 厄 所 提 出 的 場 域 ( fields/champs) 概 念 並 非 四 周 圍 以 籬 笆 的 實 際 地 域, 而 是 一 種 力 場 其 認 為 場 域 乃 是 由 各 種 社 會 地 位 和 職 務 所 建 構 出 來 的 空 間, 行 動 者 依 據 其 所 擁 有 的 各 式 資 本 之 數 量 與 內 容 在 場 域 中 進 行 交 換 或 競 爭 的 工 作, 藉 此 維 護 或 提 升 個 人 在 場 域 中 的 地 位 ; 因 此 場 域 也 可 以 說 是 一 種 權 力 的 分 配 場 而 一 個 社 會 整 體 空 間 又 可 以 依 據 其 不 同 的 性 質 區 分 為 許 多 個 不 同 場 域, 並 且 各 自 擁 有 其 不 一 樣 的 運 作 邏 輯 其 中 生 存 心 態 ( habitus) 則 被 布 氏 視 為 是 個 體 行 動 與 社 會 結 構 之 間 的 重 要 媒 介, 其 貫 穿 者 行 動 者 內 在 與 外 在, 既 指 導 行 動 者 的 行 動 過 程, 又 顯 示 其 行 為 風 格 與 氣 質 ; 既 綜 合 了 個 體 的 歷 史 經 驗 與 受 教 育 的 效 果, 具 備 一 定 程 度 的 穩 定 性 與 持 續 性 的 同 時, 卻 也 可 能 受 到 外 在 的 制 約 性 社 會 條 件 影 響 而 發 生 變 化, 而 在 不 同 的 行 動 場 合 下 不 斷 即 時 更 新 就 每 一 個 個 體 而 言, 生 存 心 態 是 決 定 其 在 社 會 裡 如 何 活 動 擁 有 多 少 資 本 如 何 與 場 域 中 的 其 他 行 動 者 進 行 資 本 交 換, 以 及 佔 據 何 種 社 會 位 置 的 關 鍵 性 影 響 條 件 布 氏 觀 察 社 會 空 間 裡 的 行 為 者 所 擁 有 的 資 本 類 型, 主 要 有 四 類 : 經 濟 資 本 文 化 資 本 社 會 資 本 以 及 象 徵 性 資 本 所 謂 的 經 濟 資 本 指 的 是 各 種 生 產 因 素 經 濟 財 產 收 入 利 益 等, 文 化 資 本 則 包 括 一 個 人 的 秉 性 才 能 文 化 財 產, 甚 至 是 學 位 與 文 憑 ; 以 上 二 種 資 本 則 是 構 成 一 切 社 會 區 分 化 的 主 要 原 則 與 關 鍵 條 件 社 會 資 本 則 是 行 動 者 藉 助 所 佔 有 的 持 續 性 社 會 關 係 網, 進 而 能 夠 把 握 的 社 會 資 源 ; 象 徵 性 資 本 則 為 聲 譽 或 威 信 一 類 的 抽 象 概 念, 固 然 無 形, 卻 能 夠 在 社 會 活 動 中 發 揮 強 而 有 效 的 競 爭 力 量 生 存 心 態 資 本 與 場 域 作 為 一 個 社 會 結 構 中 最 重 要 的 幾 種 布 爾 迪 厄 著 作 中 所 用 詞 彙 之 原 文 為 habitus, 中 文 翻 譯 有 為 : 生 存 心 態 慣 習 習 癖 習 氣 等 等 ; 由 於 布 氏 相 當 強 調 其 所 言 habitus 具 有 雙 重 結 構 及 特 殊 內 涵 ;habitus 既 兼 備 建 構 性 創 造 性 再 生 性 之 特 質, 同 時 也 包 含 被 建 構 性 穩 定 性 被 動 性 兩 方 面 雙 重 心 態 結 構, 筆 者 以 為 生 存 心 態 尤 能 彰 顯 布 氏 所 欲 傳 達 之 habitus 之 精 神, 遂 於 文 中 採 用 生 存 心 態 之 中 譯 關 於 生 存 心 態 之 中 譯 及 內 容 詮 釋 係 參 考 高 宣 揚 布 爾 迪 厄 一 書 第 四 章 生 存 心 態 的 雙 重 結 構 及 其 雙 向 作 用 ( 台 北 : 生 智 文 化,2002) 參 閱 高 宣 揚 : 布 爾 迪 厄 第 五 章 ( 同 上 註 ), 與 邱 天 助 : 布 爾 迪 厄 文 化 再 製 理 論 ( 台 北 : 桂 冠 圖 書 公 司,2002) 第 五 章 第 三 節 同 註 6, 頁 8-9 參 見 Patrice Bonnewitz 著, 孫 智 綺 譯 : 布 爾 迪 厄 社 會 學 的 第 一 課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2002), 頁 72-73; 以 及 高 宣 揚 : 布 爾 迪 厄, 同 註 6, 頁

4 .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基 本 元 素, 行 動 者 的 生 存 心 態 與 所 持 資 本 的 內 容 交 相 影 響 著, 二 者 並 同 作 為 行 動 者 在 場 域 中 進 行 活 動 與 競 爭 的 條 件, 決 定 行 動 者 的 社 會 地 位 ; 同 時 之 間, 資 本 的 取 得 與 交 換 以 及 社 會 位 置 的 確 立, 則 又 回 過 頭 來 修 正 著 行 動 者 的 生 存 心 態 而 社 會 場 域 是 一 種 由 各 種 社 會 地 位 所 構 成 的 多 向 度 空 間, 活 動 於 社 會 場 域 當 中 的 行 動 者, 除 了 依 據 其 所 擁 有 的 不 同 資 本 力 量 和 生 存 心 態 來 決 定 他 們 彼 此 不 同 的 社 會 地 位, 各 式 資 本 力 量 的 流 動 交 織 結 構 成 一 個 動 態 的 社 會 場 域, 並 也 重 新 營 造 出 場 域 的 不 同 結 構 與 氛 圍 處 於 特 定 生 活 場 域 中 的 活 動 個 體, 也 受 到 場 域 氛 圍 的 影 響, 不 停 止 地 調 整 著 自 我 的 生 存 心 態 ; 不 同 社 會 所 擁 有 的 不 同 風 格 與 不 同 價 值 觀 念, 也 正 是 由 於 處 於 該 結 構 當 中 的 所 有 個 體 在 場 域 中 進 行 著 各 種 力 量 的 拉 扯, 以 及 資 源 交 換 後 所 塑 造 而 成 因 此 社 會 結 構 與 社 會 行 動 者 並 非 處 於 一 個 簡 單 的 對 立 關 係, 而 是 交 叉 影 響 相 互 形 塑, 在 各 個 不 同 的 時 間 點 上 社 會 所 表 現 出 來 的 是 一 個 動 態 的 場 域 空 間, 這 是 布 爾 迪 厄 社 會 學 理 論 中 的 極 重 要 的 一 個 特 點 本 文 所 要 探 討 的 是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隨 著 時 空 變 化 所 產 生 的 社 會 場 域 遷 移 情 形, 以 及 小 說 中 不 同 生 活 場 域 所 展 現 出 來 的 不 同 氛 圍 與 關 注 焦 點 ; 主 要 正 是 運 用 上 述 布 氏 理 論 中 幾 種 關 鍵 性 概 念, 包 括 場 域 資 本 交 換 群 眾 生 存 心 態 與 實 際 社 會 行 動, 彼 此 之 間 交 相 影 響, 造 就 特 殊 的 社 會 結 構 與 場 域 氛 圍 的 互 動 原 則, 來 分 析 探 討 文 本 中 呈 現 的 幾 個 不 同 的 場 域 內 涵 正 因 黃 春 明 不 同 階 段 之 小 說 擁 有 特 殊 且 鮮 明 的 時 間 性 與 空 間 性, 活 動 於 不 同 生 活 場 域 中 的 角 色 人 物, 也 與 特 定 的 時 空 氛 圍 之 間 產 生 深 刻 而 密 切 的 交 互 影 響 借 用 布 爾 迪 厄 的 場 域 理 論, 將 有 助 於 我 們 透 析 小 說 人 物 與 社 會 結 構 之 間 的 互 動 關 係, 並 能 細 緻 地 觀 察 與 理 解 角 色 的 社 會 處 境 與 生 存 心 態, 同 時 探 掘 出 文 本 中 所 展 現 出 的 諸 種 變 化 流 動 的 立 體 空 間 二 黃 春 明 小 說 作 品 的 場 域 變 遷 情 形 若 就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概 念 來 下 定 義 的 話, 所 謂 的 小 說 場 域 所 指 即 是 在 小 說 當 中 人 物 活 動 的 實 際 場 所, 它 包 含 著 一 般 對 於 小 說 空 間 所 要 求 的 三 方 面 內 容 : 地 域 社 會 與 景 物 細 讀 黃 春 明 所 有 小 說 作 品, 可 以 發 參 金 健 人 : 小 說 結 構 美 學 ( 台 北 : 木 鐸 出 版 社,1988), 頁

5 .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現 他 創 作 時 十 分 注 重 地 域 環 境 的 安 排, 且 在 他 筆 下 所 設 計 的 場 景 皆 有 強 烈 的 寫 實 色 彩, 人 物 或 故 事 材 料 亦 是 衍 伸 自 個 人 實 際 經 歷 過 的 地 理 環 境 與 生 活 空 間 ; 有 形 的 時 地 景 物 勾 勒 出 來 之 後, 再 進 一 步 描 述 特 定 場 域 中 人 物 不 同 的 生 活 方 式 與 思 維 活 動, 於 是 各 具 風 貌 的 社 會 景 象 與 場 域 活 動 狀 況 躍 然 紙 上 諸 多 討 論 黃 春 明 文 學 作 品 的 研 究 者 都 曾 依 據 個 人 研 究 主 題 上 的 需 求 來 為 他 的 作 品 分 期 或 斷 代, 以 利 於 討 論 上 的 方 便 本 文 所 欲 討 論 的 既 是 其 作 品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情 形, 遂 根 據 不 同 階 段 小 說 當 中 明 顯 的 社 會 空 間 轉 換 現 象, 與 其 表 現 出 的 不 同 場 域 特 色 做 出 如 下 分 期 :1971 年 以 前 的 作 品 時 空 背 景 多 置 於 宜 蘭 農 村 鄉 鎮, 故 事 中 出 現 的 角 色 人 物 絕 大 部 分 皆 為 生 活 在 該 社 會 環 境 之 下 的 鄉 村 小 鎮 人 物 ; 故 將 此 時 期 訂 為 鄉 鎮 場 域 時 期 1971 黃 春 明 出 現 第 一 部 以 城 市 為 小 說 故 事 背 景 的 作 品 兩 個 油 漆 匠, 內 容 描 述 雖 仍 以 鄉 下 人 為 主 角, 傳 達 的 則 是 鄉 下 人 物 到 大 城 市 裡 打 拼 所 面 臨 的 挫 折 與 窘 迫 困 境, 很 明 顯 的 人 物 生 活 場 域 已 經 轉 換 至 城 市 裡 從 此 之 後 一 直 到 1983 年 的 大 餅 一 作, 作 者 的 關 懷 焦 點 皆 放 置 於 城 市 場 域 中 的 人 事 物, 僅 有 極 為 少 數 的 作 品 是 例 外 的 因 此 該 時 期 的 作 品, 且 訂 為 城 市 場 域 時 期 黃 春 明 八 年 代 小 說 創 作 於 1984 年 之 後 僅 有 四 部, 此 後 則 待 至 1998 年 方 有 小 說 作 品 出 現 從 1986 年 的 現 此 時 先 生 開 始, 其 小 說 故 事 所 依 據 的 時 空 背 景 又 再 度 回 到 鄉 下, 作 品 的 主 題 思 想 與 關 懷 焦 點 轉 移 至 城 鄉 差 距 漸 甚 的 時 代 環 境 下 鄉 村 裡 的 老 年 人, 社 會 場 域 有 了 再 一 次 的 遷 移 然 而 這 個 時 期 雖 再 度 回 歸 於 鄉 間, 其 所 要 傳 達 的 意 旨 以 及 小 說 中 所 展 現 的 農 村 社 會 結 構 與 第 一 期 實 有 所 差 異, 其 將 社 會 工 商 業 化 後 所 帶 來 的 倫 東 吳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劉 早 琴 之 碩 士 論 文 原 鄉 北 進 回 溯 --- 黃 春 明 小 說 研 究 即 以 黃 春 明 小 說 的 地 域 概 念 為 研 究 主 題, 訂 定 原 鄉 北 進 回 溯 三 時 期, 考 證 小 說 場 景 與 實 際 空 間 景 象, 進 行 逐 一 比 對 之 後, 繪 製 出 屬 於 黃 春 明 小 說 的 導 覽 地 圖 ( 東 吳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2000 年 ) 文 學 評 論 家 與 研 究 學 者 對 於 黃 春 明 小 說 的 分 期 多 採 兩 階 段 或 三 階 段 論 述 ; 前 者 如 林 瑞 明 試 論 黃 春 明 與 陳 映 真, 以 1967 年 為 界, 分 為 早 期 和 晚 期 三 階 段 論 如 葉 石 濤 台 灣 文 學 史 綱 分 為 早 期 中 期 晚 期 文 化 大 學 中 文 所 周 永 芳 碩 士 論 文 七 年 代 台 灣 鄉 土 文 學 研 究 關 於 台 灣 七 年 代 鄉 土 文 學 作 家 介 紹 部 分, 則 依 黃 春 明 作 品 風 格 分 為 初 期 成 熟 期 和 後 期 70 年 代 開 始 三 階 段 ; 惟 該 論 文 完 成 於 1992 年 6 月, 黃 春 明 90 年 代 末 期 以 來 所 作 小 說 則 未 能 收 錄 討 論 中 央 大 學 中 文 所 梁 峻 瓘 碩 士 論 文 黃 春 明 及 其 作 品 研 究 文 學 社 會 和 歷 史 的 交 互 考 察 第 三 章 當 中 則 以 其 作 品 發 表 園 地 為 依 據, 分 為 萌 芽 回 歸 激 撞 省 思 四 階 段 劉 春 城 所 著 黃 春 明 前 傳 中, 則 以 1969 年 的 作 品 鑼 作 為 其 小 說 視 野 由 鄉 村 移 向 城 市 的 轉 折 諸 文 相 關 出 版 資 料 請 參 文 末 附 錄 參 考 書 目 1971 年 甘 庚 伯 的 黃 昏,1974 年 鮮 紅 蝦 下 消 樂 仔 這 個 掌 故 二 作 以 粿 寮 仔 為 地 名 的 鄉 村 社 會 為 故 事 背 景, 其 餘 的 年 作 品 皆 將 時 空 背 景 定 位 於 城 市 或 以 定 居 於 城 市 的 人 物 為 故 事 主 角 因 此 這 二 篇 作 品 亦 歸 入 第 一 階 段 鄉 鎮 場 域 時 期 一 併 討 論.221.

6 .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理 價 值 社 會 道 德 等 觀 念 的 改 變, 與 原 本 質 樸 鄉 村 形 成 強 烈 的 對 比 與 衝 突 作 為 故 事 延 展 的 基 礎 ; 因 此 這 個 階 段 則 訂 為 城 鄉 差 距 時 期 下 文 的 論 述 便 是 依 循 鄉 鎮 場 域 時 期 城 市 場 域 時 期 與 城 鄉 差 距 時 期 三 階 段, 逐 步 討 論 小 說 家 在 不 同 時 期 的 作 品 中 所 呈 現 出 社 會 環 境 場 域 運 作 型 態, 以 及 在 當 中 生 活 的 人 群 ( 所 謂 的 社 會 中 的 行 動 者 ) 所 展 現 出 來 的 生 存 心 態 與 社 會 場 域 之 間 所 形 成 的 相 互 影 響 關 係 ( 一 ) 鄉 鎮 場 域 時 期 1. 時 空 背 景 與 社 會 型 態 鄉 鎮 場 域 時 期 乃 黃 春 明 小 說 創 作 的 最 初 始 階 段, 除 了 最 早 的 少 數 幾 篇 之 外, 大 多 數 的 作 品 作 者 皆 將 故 事 的 地 理 環 境 鎖 定 為 自 身 熟 悉 的 成 長 環 境 宜 蘭 從 文 章 中 對 於 實 物 空 間 的 摹 寫 以 及 人 物 生 活 方 式 的 動 態 描 述 可 以 判 斷, 故 事 中 所 呈 現 之 整 體 時 空 環 境 是 一 個 五 六 年 代 台 灣 傳 統 農 村 鄉 鎮 的 生 活 場 域, 小 說 人 物 的 生 活 範 圍 以 農 村 漁 村 山 間 或 是 小 鎮 為 主 場 域 中 的 人 群 謀 生 方 式 多 半 脫 離 不 了 對 土 地 的 依 存, 農 耕 與 種 植 牲 畜 養 殖 工 作 是 該 場 域 人 群 最 主 要 的 生 存 方 式 ; 小 鎮 則 相 較 於 鄉 村 擁 有 比 較 豐 富 一 點 的 商 業 活 動 與 謀 生 型 態, 如 阿 屘 與 警 察 中 的 婦 人 阿 屘 於 鄉 間 種 菜 再 挑 至 鎮 裡 販 賣, 兒 子 的 大 玩 偶 中 坤 樹 是 廣 告 人, 鑼 中 的 憨 欽 仔 以 敲 鑼 通 報 鎮 民 鎮 上 之 事 ; 這 些 亦 為 該 年 代 鄉 鎮 社 會 場 域 特 有 的 職 業 特 種 行 業 女 子 則 同 時 出 現 於 此 時 期 與 城 市 時 期 作 品 當 中, 但 其 生 活 環 境 工 作 型 態 與 角 色 的 生 存 心 態 皆 大 有 不 同, 本 時 期 出 現 的 看 海 的 日 子 中 的 妓 女 白 梅 亦 屬 於 鄉 鎮 場 域 特 有 的 人 物 2. 農 村 鄉 鎮 的 社 會 結 構 與 場 域 氛 圍 依 據 上 段 對 於 鄉 鎮 人 物 謀 生 方 式 的 歸 納, 我 們 可 以 看 出 農 村 鄉 鎮 的 社 會 結 構 最 大 的 組 成 成 分, 是 一 些 從 事 勞 力 付 出 以 謀 取 生 活 所 需 的 中 下 階 層 如 1957 年 小 巴 哈 1963 年 把 瓶 子 升 上 去 以 遍 存 的 學 校 環 境 為 故 事 背 景,1962 玩 火 則 將 場 景 置 於 東 行 列 車 之 上 參 看 劉 早 琴 碩 士 論 文 原 鄉 北 進 回 溯 --- 黃 春 明 小 說 研 究 所 作 考 證, 即 可 確 認 本 時 期 出 現 於 黃 春 明 各 篇 小 說 中 的 地 名 或 場 景, 如 : 羅 東 小 鎮 南 方 澳 漁 港 粿 仔 寮 等 等, 幾 乎 可 以 逐 一 在 宜 蘭 地 區 得 到 印 證 同 註 11 青 蕃 公 的 故 事 中 的 青 蕃 公 甘 庚 伯 的 黃 昏 中 的 甘 庚 伯 魚 中 的 老 祖 父 皆 以 農 耕 為 主 業, 或 兼 有 畜 養 牲 畜 ; 看 海 的 日 子 裡 的 白 梅 於 南 方 澳 漁 港 工 作 時 所 遇 客 人 多 為 行 海 人, 其 後 回 到 的 家 鄉 坑 底 亦 是 以 農 畜 工 作 維 生 ; 此 類 例 子 多 見 於 本 時 期 作 品 中.222.

7 .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小 人 物 於 此 場 域 中 能 佔 據 較 高 社 會 地 位 的 是 在 農 會 公 所 警 察 局 學 校 上 班 的 公 職 人 員, 再 如 擁 有 稍 具 規 模 的 商 業 資 源 的 小 資 本 家, 如 電 影 院 老 闆 ( 出 現 於 兒 子 的 大 玩 偶 ) 或 木 匠 師 傅 ( 出 現 於 魚 ); 前 者 因 為 擁 有 較 多 象 徵 性 資 本 或 者 是 社 會 資 本 而 提 升 在 場 域 中 的 地 位, 後 者 則 顯 然 因 經 濟 資 本 的 優 勢 而 於 場 域 中 所 處 階 層 地 位 普 遍 高 於 基 層 勞 動 者 整 體 說 來 此 時 期 出 現 於 不 同 文 本 但 本 質 上 相 類 似 的 農 村 鄉 鎮 之 社 會 結 構 是 比 較 不 複 雜 的, 場 域 中 進 行 的 資 本 交 換 主 要 以 簡 單 的 經 濟 資 本 為 主, 經 濟 資 本 又 往 往 是 帶 動 與 操 控 其 他 資 本 的 主 要 關 鍵 ; 擁 有 較 多 經 濟 資 本 ( 或 起 碼 是 一 定 數 量 的 經 濟 資 本 ) 者 於 場 域 中 同 時 能 夠 擁 有 較 多 的 文 化 資 本 象 徵 資 本, 甚 至 是 社 會 資 本, 隨 之 佔 有 較 為 優 勢 的 社 會 地 位 黃 春 明 於 作 品 中 雖 然 對 這 些 佔 據 較 高 地 位 的 社 會 階 層 著 墨 較 少, 但 我 們 發 現 其 所 著 重 的 中 下 階 層 人 物 之 所 以 始 終 於 社 會 結 構 中 處 於 劣 勢 地 位 的 主 要 理 由 之 一, 便 是 經 濟 資 本 上 的 匱 乏 以 場 域 中 所 佔 有 的 社 會 地 位 而 言, 中 下 階 級 小 人 物 幾 乎 無 從 利 用 資 本 交 換 的 方 式 來 對 於 原 有 的 社 會 階 級 進 行 改 變, 因 為 本 身 所 擁 有 的 各 種 資 本 相 當 微 薄 ; 他 們 一 般 而 言 都 是 窮 困 的, 經 濟 狀 況 幾 乎 成 了 他 們 生 活 中 最 首 要 必 須 考 慮 到 的 攸 關 生 存 之 要 事, 連 溫 飽 都 難 以 滿 足 的 話, 更 不 用 考 慮 到 涉 足 文 化 社 會, 進 一 步 享 有 象 徵 性 資 本 的 條 件 了 例 如 魚 中 的 阿 蒼 和 祖 父 癬 中 的 阿 發 一 家 人 阿 屘 與 警 察 中 的 婦 人 阿 屘 鑼 中 的 憨 欽 仔 等, 都 是 相 當 典 型 有 強 大 生 活 壓 力 的 例 子 在 農 村 鄉 鎮 生 活 場 域 中, 行 動 者 最 常 面 臨 的 壓 力 與 撞 擊 有 二 大 層 面 : 一 則 來 自 現 實 生 活 的 種 種 考 驗 ( 又 以 經 濟 問 題 為 主 ), 另 則 是 與 現 代 文 明 進 入 傳 統 農 村 後 所 產 生 的 衝 擊 與 競 爭 生 活 的 貧 困 與 物 質 資 源 的 缺 乏 是 許 多 小 人 物 面 臨 的 挑 戰, 求 得 一 餐 一 頓 的 溫 飽 及 每 一 個 平 安 的 明 天 便 是 他 們 最 大 的 希 望, 現 實 生 活 的 困 頓 令 他 們 幾 無 可 能 考 慮 到 更 遠 大 的 志 向 農 村 在 工 商 社 會 的 刺 激 下, 傳 統 倫 理 道 德 或 價 值 觀 念 與 生 活 方 式 皆 受 到 衝 擊, 這 又 是 鄉 鎮 場 域 中 人 們 所 面 臨 的 另 一 個 危 機 3. 鄉 鎮 小 人 物 的 生 存 心 態 剖 析 黃 春 明 描 寫 農 村 鄉 鎮 場 域, 關 注 的 焦 點 並 不 放 在 社 會 結 構 中 處 於 上 階.223.

8 .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層 的 人 物, 即 便 他 們 是 存 在 著 的 也 僅 僅 是 當 作 陪 襯 功 用 ; 中 下 階 層 的 鄉 鎮 小 民 才 是 他 所 要 關 懷 的 對 象 就 布 氏 的 論 點 而 言, 個 體 的 生 存 心 態 係 由 各 人 生 長 背 景 受 教 經 歷 與 適 應 社 會 的 過 程 逐 步 形 成, 這 些 鄉 鎮 中 下 層 人 物 顯 然 沒 有 太 多 進 入 學 校 受 教 育 的 機 會, 因 此 個 人 過 往 的 成 長 經 歷 與 其 所 處 環 境 之 氣 質 氛 圍 無 疑 是 其 生 存 心 態 最 大 的 形 塑 力 量 一 般 論 及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人 物, 往 往 都 看 見 了 這 些 生 活 在 鄉 鎮 的 小 人 物 們 相 當 善 良 淳 樸 堅 毅 不 拔 犧 牲 奉 獻 等 美 好 特 質, 這 的 確 是 我 們 可 以 在 這 些 代 表 性 角 色 身 上 可 以 找 到 的 ; 然 而 其 筆 下 的 鄉 鎮 小 民 倒 也 並 非 一 味 地 呈 現 善 良 單 純 毫 無 所 求 的 生 存 態 度, 他 們 如 同 每 一 個 社 會 場 域 出 現 的 人 物 一 樣, 有 自 己 基 本 的 社 會 期 望, 時 時 刻 刻 在 為 自 己 的 生 活 現 實 鋪 排 考 量 雖 然 無 可 觸 及 上 層 社 會 結 構, 活 動 於 生 活 場 域 中 下 層 範 疇 的 他 們 也 擁 有 自 己 的 企 圖 心 與 謀 慮, 只 不 過 較 之 中 上 階 層 或 城 市 場 域, 這 些 謀 慮 可 能 顯 得 簡 易 單 純 多 了 ; 或 者 更 近 一 步 來 說, 他 們 的 企 圖 心 是 微 薄 且 極 容 易 被 滿 足 的 : 經 濟 資 本 的 基 本 充 足 與 穩 定 無 疑 是 這 些 貧 困 的 小 鄉 民 最 大 努 力 的 方 向, 此 外 為 他 們 所 在 乎 的 不 外 是 生 存 的 土 地 親 情 的 關 係 與 人 們 的 認 同 感 了 現 代 文 明 的 入 侵 鄉 鎮, 對 於 他 們 慣 有 的 生 存 心 態 而 言 是 一 大 挑 戰, 他 們 並 不 希 望 場 域 裡 原 有 的 運 轉 公 式 遭 到 瓦 解, 期 許 保 有 原 來 的 一 切, 即 使 事 實 上 這 些 舊 有 的 生 活 方 式 並 未 使 他 們 活 得 特 別 富 足 或 無 慮, 但 傳 統 就 是 美 好 的 觀 念 仍 深 植 其 心 而 換 一 個 角 度 來 思 考, 或 許 小 人 物 們 其 實 可 以 感 受 到 這 股 文 明 力 量 之 大 可 能 是 他 們 所 未 能 承 擔 的, 因 此 經 常 以 抗 拒 的 心 情 面 對 ; 例 如 阿 盛 伯 排 斥 在 村 裡 建 蓋 游 泳 池, 或 是 憨 欽 仔 厭 惡 裝 上 擴 大 機 的 三 輪 車 取 代 了 他 打 鑼 的 工 作, 以 及 青 蕃 公 固 守 著 他 胼 手 胝 足 辛 苦 耕 耘 的 土 地 等 值 得 進 一 步 討 論 的 角 色 是 鑼 裡 面 的 憨 欽 仔, 憨 欽 仔 在 時 代 變 遷 之 際 失 去 敲 鑼 報 事 這 樣 的 好 差 事, 打 鑼 工 作 的 喪 失 的 不 僅 是 經 濟 資 本, 同 時 例 如 兒 子 的 大 玩 偶 中 的 電 影 院 老 闆 鑼 中 公 所 裡 的 官 員 溺 死 一 隻 老 貓 裡 的 村 長 幹 事 等 高 宣 揚 : 布 爾 迪 厄 : 生 存 心 態 是 在 歷 史 經 驗 中 沈 積 下 來 和 內 在 化 為 心 態 結 構 的 持 久 秉 性 系 統, 它 和 行 動 者 所 處 的 社 會 歷 史 條 件 環 境 行 動 經 歷 經 驗 及 以 往 的 長 期 精 神 心 理 狀 態 有 密 切 關 係 同 註 6, 頁 邱 天 助 : 布 爾 迪 厄 文 化 再 製 理 論 : 生 存 心 態 也 即 是 對 其 生 存 的 社 會 客 觀 條 件, 不 斷 調 適 之 下 的 產 物 同 註 7, 頁 114 例 如 何 欣 在 論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人 物 一 文 便 強 調 黃 春 明 作 品 中 的 小 人 物 之 所 以 特 別 引 起 注 意 乃 是 因 為 黃 氏 在 創 造 這 些 角 色 時, 安 排 他 們 在 一 個 不 理 想 的 環 境 中 卻 能 展 現 作 為 一 個 人 所 必 備 的 自 尊 堅 毅 慷 慨 博 愛 等 美 德 收 入 葉 維 廉 編 : 中 國 現 代 作 家 論 ( 台 北 : 聯 經 出 版 社,1976), 頁

9 .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也 是 地 位 聲 望 之 類 象 徵 性 資 本 的 消 逝 ; 因 為 沒 有 收 入 失 去 消 費 能 力, 原 本 建 立 起 來 社 會 關 係 網 也 逐 漸 被 自 己 不 守 信 用 的 作 為 所 破 壞, 可 以 說 他 在 社 會 結 構 中 的 位 置 一 落 千 丈 既 希 望 有 一 條 輕 易 維 持 溫 飽 的 管 道, 又 不 希 望 自 己 淪 為 在 他 眼 裡 是 更 為 低 下 的 羅 漢 腳 中 的 一 員, 憨 欽 仔 努 力 建 立 起 自 己 與 眾 不 同 的 身 份 和 地 位 : 他 只 是 暫 時 和 大 家 作 夥, 不 打 鑼 的 原 因 是 因 為 他 日 行 已 久 稍 覺 厭 煩 ; 直 到 最 後 事 隔 多 時 突 然 來 了 一 份 打 鑼 工 作, 他 立 即 驕 傲 地 擺 脫 掉 原 本 就 令 他 瞧 不 起 事 實 上 也 開 始 排 斥 他, 令 他 名 聲 地 位 一 落 再 落 的 那 群 羅 漢 腳, 種 種 心 理 變 化 與 行 為 表 現 皆 可 以 看 到, 憨 欽 仔 即 使 於 本 有 場 域 中 因 經 濟 地 位 的 低 落, 進 而 一 併 喪 失 社 會 資 本 與 象 徵 資 本 之 時, 還 是 試 圖 到 另 一 個 更 下 層 的 社 會 結 構 建 立 新 的 社 會 關 係 網, 並 挽 回 一 點 象 徵 性 地 位 比 較 起 那 些 無 所 事 事 的 羅 漢 腳, 打 鑼 這 樣 的 工 作 在 小 鎮 這 個 社 會 結 構 裡 是 受 人 尊 敬 的 ; 場 域 中 的 氛 圍 與 價 值 觀 影 響 了 憨 欽 仔 的 生 存 心 態, 除 了 擔 心 沒 飯 吃, 他 尤 其 害 怕 失 去 原 本 擁 有 的 社 會 人 際 網 絡 與 名 聲 地 位, 複 雜 矛 盾 的 生 存 心 態 反 應 在 憨 欽 仔 的 實 際 行 動 上 看 海 的 日 子 裡 的 白 梅 的 生 存 心 態 亦 是 可 以 討 論 的 就 場 域 裡 的 位 置 而 言, 白 梅 在 擔 任 妓 女 工 作 時 可 謂 是 處 於 最 低 下 的 階 層, 或 是 一 個 最 邊 緣 的 位 置, 說 來 應 該 是 沒 有 任 何 象 徵 性 資 本 可 進 入 到 場 域 中 進 行 交 換, 進 而 改 變 她 原 本 處 於 劣 勢 的 社 會 地 位 然 而 生 存 心 態 固 是 持 久 存 在 且 受 個 人 歷 史 與 社 會 結 構 所 制 約, 但 並 不 代 表 生 存 心 態 是 凝 滯 不 動 的, 個 人 的 理 智 和 自 我 期 許 也 是 可 能 更 動 原 本 的 生 存 心 態 內 容, 進 而 影 響 其 實 際 行 為 白 梅 坎 坷 的 人 生 經 歷 並 沒 有 讓 她 自 暴 自 棄, 在 與 社 會 接 觸 的 過 程 中 反 而 令 她 進 一 步 思 索 自 己 想 要 的 是 什 麼 樣 的 東 西, 除 了 希 望 能 夠 擁 有 一 個 象 徵 新 人 生 新 希 望 的 孩 子, 她 其 實 也 在 乎 社 會 上 的 人 們 對 她 的 眼 光, 她 亦 希 望 被 認 同 被 肯 定, 於 是 孩 子 與 母 親 的 身 份 似 乎 成 了 一 種 再 進 入 到 社 會 場 域 的 媒 介 回 到 家 鄉 之 後 的 白 梅 因 為 良 善 的 個 性 且 巧 合 發 生 了 許 多 幸 運, 因 此 獲 得 鄉 人 的 肯 定 和 尊 敬, 這 必 定 是 她 之 前 未 曾 得 到 的 當 期 望 嶄 新 人 生 的 生 存 心 態 付 諸 行 動, 白 梅 拋 下 卑 賤 的 職 業 開 展 她 不 同 以 往 的 生 活 方 式 之 後, 社 會 資 本 與 象 徵 性 資 本 增 加, 她 的 社 會 位 置 因 此 改 變, 同 時 獲 得 了 場 域 中 人 們 的 尊 敬 與 認 同 ; 對 她 而 言 生 命 的 意 義 與 價 值 也 正 是 在 此 高 宣 揚 : 布 爾 迪 厄 : 生 存 心 態 具 有 自 我 調 整 自 我 運 作 和 自 我 創 造 的 功 能, 它 是 復 活 了 並 具 有 自 我 創 造 力 的 歷 史 生 命 同 註 6, 頁

10 .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從 這 些 小 說 角 色 的 分 析 中 我 們 可 以 發 現, 鄉 鎮 裡 的 小 人 物 們 一 樣 對 於 自 己 的 生 活 方 式 與 社 會 地 位 有 所 期 許 ; 身 處 於 社 會 結 構 中 下 階 層 的 他 們 憑 藉 著 本 來 擁 有 的 各 種 微 薄 資 本 在 場 域 中 一 次 次 做 出 交 換, 以 期 能 贏 得 更 多 的 資 本, 並 因 此 能 夠 逐 步 提 升 自 己 的 社 會 地 位 ( 二 ) 城 市 場 域 時 期 1. 城 市 小 說 的 社 會 背 景 與 成 員 組 織 黃 春 明 的 小 說 作 品 自 七 年 代 開 始 不 再 完 全 以 熟 悉 的 宜 蘭 家 鄉 為 背 景, 故 事 情 境 所 處 的 時 空 逐 漸 遷 移 至 台 北 這 個 在 當 時 於 台 灣 島 上 堪 稱 是 最 符 合 城 市 條 件 的 都 市 社 會 當 創 作 場 域 延 展 至 城 市, 小 說 中 的 人 物 與 故 事 的 主 題 也 有 了 改 變, 此 時 期 作 品 反 映 出 一 個 與 前 期 創 作 中 所 見 全 然 不 同 的 社 會 環 境 與 人 物 群 性 如 果 說 農 村 鄉 鎮 場 域 時 期 之 小 說 觀 察 重 點 著 重 於 台 灣 農 村 社 會 變 遷 的 反 映, 在 本 時 期 作 家 的 關 懷 層 面, 除 了 是 有 城 市 場 域 中 人 們 在 這 樣 的 社 會 環 境 中 可 能 面 臨 的 挫 折 與 所 做 出 的 努 力, 另 方 面 還 進 一 步 擴 大 到 民 族 與 國 家 困 境 的 探 討 出 現 於 城 市 場 域 的 人 物 明 顯 較 之 農 村 鄉 鎮 複 雜 許 多, 農 人 鄉 民 從 作 品 中 消 失, 跟 著 上 場 的 是 資 本 家 中 產 階 級 銷 售 員 酒 吧 女 子 日 本 遊 客 美 國 大 軍, 以 及 跟 著 黃 春 明 從 鄉 鎮 一 起 來 到 城 市 打 拚 的 城 市 中 的 鄉 下 人 等 等, 與 農 村 鄉 鎮 環 境 有 著 截 然 不 同 的 人 物 風 貌 即 使 其 小 說 所 設 定 的 社 會 背 景 和 生 活 場 域 有 所 轉 移, 黃 春 明 所 關 心 的 仍 舊 是 那 些 容 易 受 到 忽 視, 或 是 於 場 域 當 中 處 於 邊 緣 下 層 位 置, 擁 有 較 少 社 會 資 本 的 行 動 者 ; 於 鄉 鎮 中 他 關 心 的 是 農 人 漁 人 妓 女 菜 販 敲 鑼 者, 來 到 城 市 他 關 心 的 人 物 亦 是 以 生 命 中 挫 折 多 於 成 就 的 社 會 角 色 為 主, 如 油 漆 匠 工 人 售 貨 員 等, 另 外 則 是 為 了 對 於 所 謂 中 上 階 層 人 物 有 所 諷 刺 而 建 立 的 相 關 角 色 城 市 中 的 行 動 者 其 謀 生 型 態 亦 豐 富 許 多, 整 體 社 會 是 以 商 業 活 動 為 主 此 觀 點 之 論 述 可 見 於 多 篇 期 刊 論 文 之 中, 如 林 瑞 明 目 的 與 手 段 之 別 試 論 黃 春 明 與 陳 映 真 呂 正 惠 黃 春 明 的 困 境 鄉 下 人 到 城 市 以 後 怎 麼 辦? 林 文 華 殖 民 與 反 殖 民 論 黃 春 明 小 說 等 梁 竣 瓘 黃 春 明 及 其 作 品 研 究 文 學 社 會 和 歷 史 的 交 互 考 察 中 則 認 為 其 實 在 本 文 分 類 中 歸 類 為 第 一 時 期 作 品 的 甘 庚 伯 的 黃 昏 裡 已 可 見 對 日 人 的 輕 微 批 判, 到 了 第 二 期 的 莎 喲 哪 拉 再 見 則 將 這 種 批 判 心 情 完 全 地 加 以 透 明 化 與 深 刻 化 諸 文 相 關 出 版 資 料 請 參 文 末 附 錄 參 考 書 目.226.

11 .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軸 來 進 行 運 轉 的, 無 論 是 基 層 的 勞 動 工 人 ( 兩 個 油 漆 匠 蘋 果 的 滋 味 ), 或 是 鍋 子 銷 售 員 ( 小 琪 的 那 一 頂 帽 子 ) 酒 吧 裡 的 經 營 者 和 工 作 者 ( 小 寡 婦 ), 以 及 佔 最 多 數 的 中 產 階 級 上 班 族 ( 我 愛 瑪 莉 莎 喲 哪 拉 再 見 ), 城 市 人 謀 生 的 方 式 很 多 樣, 但 幾 乎 多 脫 離 不 了 以 工 商 為 主 導 所 形 成 的 大 型 商 業 關 係 網 2. 都 市 的 場 域 氛 圍 與 社 會 型 態 隨 著 工 商 業 的 蓬 勃 發 展, 鄉 下 人 興 起 了 一 股 移 民 熱 潮, 紛 紛 遷 徙 至 城 市 尋 求 更 多 的 工 作 機 會 然 而 城 市 的 環 境 事 實 上 比 較 起 他 們 熟 悉 的 鄉 鎮 場 域 來 得 複 雜 許 多, 從 生 活 形 態 到 價 值 觀 念 都 與 農 村 環 境 迥 異, 於 是 這 群 懷 抱 希 望 來 到 城 市 打 拼 的 鄉 下 人, 首 先 便 在 新 環 境 中 面 臨 著 嚴 重 地 適 應 上 的 問 題 城 市 場 域 裡 的 民 眾 因 為 特 殊 的 時 代 與 環 境, 無 論 在 時 間 上 或 地 點 上 都 更 直 接 面 對 西 方 經 濟 的 侵 略 ; 然 而 多 數 平 民 百 姓 並 未 能 深 入 理 解 美 日 利 用 經 濟 上 的 優 勢 對 台 灣 造 成 控 制 與 壓 迫 的 事 實, 他 們 只 見 到 美 國 和 日 本 以 現 代 文 明 經 濟 強 國 的 姿 態 出 現 在 面 前, 於 是 連 帶 著 使 他 們 對 於 西 方 世 界 存 有 一 種 嚮 往 與 美 好 的 想 像, 進 而 產 生 出 一 種 崇 洋 媚 外 的 生 存 心 態, 蘋 果 的 滋 味 與 我 愛 瑪 莉 小 寡 婦 便 是 最 明 顯 的 例 子 城 市 場 域 資 本 交 換 顯 得 複 雜 許 多, 文 化 資 本 社 會 資 本 象 徵 性 資 本 都 受 到 經 濟 資 本 的 牽 動, 然 而 不 可 忽 視 的 是 經 濟 資 本 在 這 個 場 域 一 樣 也 受 到 其 他 資 本 的 牽 制 資 本 之 間 的 流 動 有 時 候 是 跨 領 域 而 行 的, 例 如 利 用 充 裕 的 經 濟 資 本 來 購 買 有 形 的 文 化 資 本, 進 一 步 提 升 象 徵 性 的 身 份 地 位 ; 而 社 會 性 資 本 充 足 的 同 時, 又 間 接 帶 動 著 人 物 擴 大 其 人 際 網 路, 進 而 對 於 其 經 濟 資 本 交 換 動 作 時 所 需 要 的 人 際 脈 絡 產 生 很 大 的 幫 助 如 我 愛 瑪 莉 中 的 陳 順 德 就 利 用 了 經 濟 資 本 交 換 來 種 種 物 質 以 期 經 營 出 一 種 美 國 式 的 生 活, 企 圖 營 造 一 種 近 於 西 方 人 的 優 越 形 象 ; 而 小 寡 婦 中 黃 老 闆 為 美 國 大 軍 所 設 計 的 酒 吧, 無 論 是 和 其 他 投 資 者 之 間 的 工 作 協 商 或 利 益 分 配, 以 及 仰 賴 酒 吧 內 工 作 的 小 姐 透 過 自 己 的 人 際 關 係 網, 找 來 更 多 的 人 投 入 這 一 行 工 作, 都 是 在 利 用 社 會 資 本 與 人 際 網 路 的 建 立, 進 一 步 利 於 其 謀 取 更 多 的 經 濟 利 益 參 見 梁 竣 瓘 : 黃 春 明 及 其 作 品 研 究 文 學 社 會 和 歷 史 的 交 互 考 察 ( 第 四 章 第 一 節 - 二 ) 之 論 述 ( 中 央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2000 年 ), 頁

12 .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3. 城 市 人 的 生 存 心 態 學 者 呂 正 惠 將 黃 春 明 的 城 市 小 說 分 成 二 類, 一 類 寫 鄉 土 人 物 到 城 市 來 謀 生 所 產 生 的 問 題 ; 第 二 類 則 是 備 受 議 論 的 所 謂 買 辦 經 濟 跨 國 公 司 小 說 ; 出 現 於 小 說 中 城 市 場 域 的 角 色 亦 可 據 此 分 為 二 類 來 討 論 其 生 存 心 態, 一 類 是 從 農 村 鄉 鎮 場 域 移 轉 至 城 市 場 域 展 開 新 生 活 還 在 努 力 適 應 著 的, 尚 不 能 稱 上 是 的 標 準 城 市 人 的 活 動 者, 一 則 是 存 在 城 市 場 域 已 久 的 行 動 者 在 城 市 場 域 中 活 動 已 久 的 都 市 人, 往 往 是 在 更 有 意 識 與 更 強 烈 企 圖 心 的 情 況 下 進 行 一 種 資 本 的 交 換 與 社 會 地 位 的 爭 取 行 動, 布 氏 理 論 當 中 的 場 域 其 實 是 一 個 充 滿 力 量 鬥 爭 場 所, 這 一 點 尤 其 在 城 市 場 域 中 得 到 充 分 的 驗 證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例 子 有 我 愛 瑪 莉 中 的 大 衛 陳 小 寡 婦 中 的 馬 善 行 ; 我 愛 瑪 莉 中 的 陳 順 德 表 現 出 一 種 典 型 的 崇 洋 心 態, 現 實 生 活 中 他 一 連 串 的 洋 派 行 徑 取 洋 名 追 逐 美 國 式 的 生 活 最 後 甚 至 為 了 奉 承 外 國 上 司 而 將 其 即 將 棄 養 的 雜 種 狼 狗 給 帶 回 家 裡, 無 論 這 隻 狗 可 能 或 已 經 造 成 家 人 多 大 的 困 擾 在 外 國 上 司 底 下 工 作 的 陳 順 德, 職 場 上 卑 躬 屈 膝 曲 意 奉 承 的 生 存 心 態 一 直 延 伸 到 日 常 生 活 中 仍 不 能 免 除, 外 國 人 於 工 作 職 位 上 的 優 勢 卻 令 他 天 真 地 以 為, 將 自 己 與 自 身 生 活 環 境 改 造 如 同 美 國 式 的 生 存 形 態 將 有 助 於 他 邁 向 成 功 一 大 步 小 寡 婦 中 的 馬 善 行 亦 是 另 一 個 拜 倒 於 西 方 文 明 下 的 東 方 人, 傳 統 中 國 文 化 在 他 眼 裡 僅 是 一 個 可 利 用 的 工 具, 用 來 謀 取 更 多 商 機 ; 他 喜 歡 講 英 語 運 用 西 方 經 營 理 念, 認 為 西 方 精 神 是 必 勝 的 秘 訣, 同 時 也 是 提 高 自 己 擁 有 相 較 於 一 般 群 眾 不 同 的 經 歷 識 見 與 身 份 地 位 的 一 種 媒 介 對 於 這 些 城 市 人 而 言, 個 人 的 名 聲 評 價 與 社 會 地 位 其 實 是 與 經 濟 上 的 成 就 同 等 重 要 的, 不 但 要 求 物 質 環 境 優 渥, 他 們 更 是 有 意 識 地 經 營 運 作 自 己 擁 有 的 象 徵 性 資 本, 以 期 獲 得 場 域 中 更 高 的 象 徵 性 地 位 屬 於 城 市 場 域 獨 特 的 以 西 方 文 明 為 貴 的 氣 氛 造 就 出 場 域 中 活 動 者 的 崇 洋 心 態, 多 數 個 體 若 皆 秉 持 著 這 樣 的 想 法, 又 更 進 一 步 在 場 域 中 渲 染 著 這 樣 的 觀 念, 將 形 成 一 種 崇 尚 西 方 文 明 而 失 去 自 我 主 體 性 的 場 域 氛 圍 呂 正 惠 : 黃 春 明 的 困 境 鄉 下 人 到 城 市 以 後 怎 麼 辦?, 收 於 小 說 與 社 會 ( 台 北 : 聯 經 出 版 社,1988), 頁 318 參 考 高 宣 揚 布 爾 迪 厄 第 五 章 與 邱 天 助 布 爾 迪 厄 文 化 再 製 理 論 第 五 章 第 三 節, 同 註

13 .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延 續 農 村 鄉 鎮 時 期 人 們 面 對 現 代 化 現 象 的 調 適 過 程, 移 居 到 城 市 裡 的 鄉 下 人 仍 舊 在 新 的 場 域 裡 面 臨 著 這 個 艱 困 的 難 題 然 而 他 們 在 鄉 鎮 場 域 中 面 對 現 代 文 明 文 化 時, 遭 遇 的 是 一 種 外 來 力 量 的 侵 襲, 外 在 力 量 的 入 侵 會 帶 動 整 體 社 會 氛 圍 的 改 變, 進 而 影 響 場 域 中 人 們 慣 有 的 思 維 方 式 與 生 存 心 態 若 將 鄉 鎮 場 域 的 人 群 與 城 市 場 域 的 人 群 加 以 比 較, 畢 竟 是 在 自 己 熟 悉 的 環 境 當 中, 他 們 似 乎 擁 有 多 一 點 的 能 力 與 勇 氣 對 於 一 切 改 變 加 以 思 考 或 質 疑 ; 鄉 鎮 中 的 居 民 如 溺 死 一 隻 老 貓 中 的 阿 盛 伯 極 力 反 對 建 蓋 現 代 游 泳 池, 拒 絕 現 代 文 明 侵 入 家 鄉, 鑼 中 的 憨 欽 仔 對 於 取 代 其 打 鑼 任 務 的 三 輪 廣 告 車 嗤 之 以 鼻 抵 抗 成 功 與 否 之 外, 我 們 首 先 見 到 的 是 這 群 人 在 內 在 心 情 與 外 在 態 度 上 對 於 新 文 明 力 量 的 質 疑 與 抗 拒 小 說 環 境 改 變 的 理 由 是 因 為 人 們 在 不 同 場 域 中 進 行 位 置 的 遷 移 ; 同 是 新 舊 價 值 文 化 的 衝 突, 這 些 懷 有 傳 統 舊 有 觀 念 與 保 守 生 存 心 態 的 鄉 下 人 物 來 到 新 環 境, 其 生 存 心 態 往 往 無 法 立 即 扭 轉 為 適 合 新 場 域 的 思 考 方 式, 更 因 為 陌 生 所 產 生 的 畏 懼 而 喪 失 了 思 考 的 能 力 與 對 抗 的 勇 氣, 盲 目 地 吞 食 著 新 環 境 新 人 物 或 新 思 維 所 投 與 他 們 的 一 切, 態 度 轉 為 更 加 徬 徨 茫 然 不 知 所 措, 甚 至 進 而 妥 協 或 放 棄 ( 或 者 是 遺 忘 ) 原 有 理 念 例 如 兩 個 油 漆 匠 中 的 阿 力 和 阿 猴 蘋 果 的 滋 味 中 受 了 重 傷 卻 不 知 該 喜 還 是 該 憂 的 阿 發 一 家 人 蘋 果 的 滋 味 中 的 阿 發 一 家 人 一 樣 是 被 表 面 上 華 麗 美 好 的 西 方 物 質 文 明 所 迷 惑 的 百 姓, 不 過 相 較 於 陳 順 德 的 諂 外 媚 洋, 這 家 子 因 為 無 知 而 引 發 的 一 連 串 令 人 又 好 笑 又 鼻 酸 的 事 件 就 值 得 同 情 多 了 我 們 可 以 發 現 這 群 鄉 下 人 即 使 來 到 城 市 場 域, 仍 舊 相 當 程 度 地 維 持 舊 有 成 長 生 存 背 景 所 造 就 的 一 種 比 較 淳 樸 憨 厚 的 性 格, 在 他 們 擁 有 的 簡 單 思 維 當 中, 很 自 然 地 以 所 能 看 見 與 所 能 碰 觸 到 的 實 質 上 的 利 益 為 好 壞 的 判 斷 標 準 ; 經 濟 利 益 依 舊 是 生 活 並 不 寬 裕 的 他 們 最 在 乎 的 資 源, 至 於 其 他 的 社 會 文 化 或 象 徵 資 本, 如 同 那 些 生 存 在 單 純 鄉 鎮 場 域 卻 一 樣 遭 遇 生 計 之 困 的 小 鄉 民 們, 似 乎 仍 是 他 們 無 力 考 慮 到 的 相 形 之 下 莎 喲 娜 拉, 再 見 的 黃 君 則 因 受 過 較 多 的 教 育, 擁 有 比 較 多 的 個 人 文 化 資 本 與 思 考 能 力, 在 面 對 相 同 課 題 時 則 表 現 出 批 判 的 態 度 ; 生 長 於 鄉 村 的 黃 君 帶 著 自 身 原 有 的 傳 統 價 值 體 系 來 到 城 市 場 域 時, 面 對 新 社 會 截 然 不 同 的 運 轉 方 式 與 不 一 樣 的 價 值 標 準, 他 必 須 不 斷 調 整 自 己 的 生 存 心 態, 才 足 以 在 新 社 會 結 構 裡 佔 有 一 席 之 地, 成 功 地 進 行 資 本 交 換 然.229.

14 .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而 原 本 的 價 值 判 斷 卻 一 直 受 到 新 文 化 的 衝 擊, 他 不 禁 開 始 懷 疑 起 是 不 是 有 什 麼 樣 的 東 西 其 實 比 經 濟 利 益 來 的 更 重 要? 當 他 帶 著 日 本 嫖 客 來 到 自 己 的 家 鄉 礁 溪, 熟 悉 的 環 境 喚 起 內 心 深 層 的 正 義 感 與 良 知, 看 見 自 己 為 了 經 濟 利 益 而 扭 曲 了 的 生 存 心 態 ; 故 事 發 展 到 最 後 他 利 用 精 通 二 國 言 語 之 便 擺 弄 了 日 本 嫖 客 與 大 學 生, 雖 然 這 樣 的 反 擊 是 多 麼 微 不 足 道, 但 是 起 碼 一 定 程 度 地 安 撫 了 黃 君 長 久 以 來, 對 於 自 己 向 生 存 環 境 不 斷 妥 協 所 引 發 的 不 安 與 自 責 ( 三 ) 城 鄉 差 異 階 段 1. 場 域 的 再 度 轉 移 1986 年 之 後, 黃 春 明 小 說 的 社 會 場 域 再 度 從 城 市 回 歸 到 鄉 村 ; 然 而 與 第 一 階 段 農 村 鄉 鎮 時 期 相 比, 這 個 時 期 的 作 品 雖 然 也 以 山 村 小 鎮 做 為 小 說 的 故 事 背 景, 其 所 表 現 出 來 的 社 會 結 構 與 場 域 氛 圍, 已 經 和 第 一 階 段 的 鄉 鎮 景 況 截 然 不 同 如 果 依 照 著 小 說 時 空 的 推 移 狀 況 下 一 個 比 較 感 性 的 說 法, 也 許 可 以 將 其 解 釋 為 第 一 階 段 中 那 些 奮 力 求 生 存 的 鄉 下 人, 或 者 已 出 走 到 城 市 裡 去, 或 者 已 經 隨 著 歲 月 的 延 展 慢 慢 邁 向 老 年 較 為 理 性 客 觀 的 分 析 則 是, 黃 春 明 此 時 期 的 作 品 是 有 意 識 地 將 關 懷 重 點 移 轉 回 鄉 下, 城 鄉 差 距 日 益 嚴 重 鄉 村 的 沒 落 與 人 口 的 凋 零 工 業 化 與 資 本 化 對 傳 統 農 業 社 會 在 生 活 形 態 價 值 觀 與 生 態 景 觀 上 形 成 的 衝 擊 與 破 壞, 成 為 他 作 品 中 最 重 要 也 最 主 要 的 討 論 議 題 此 時 期 鄉 鎮 的 人 口 結 構 以 老 年 人 為 主 要 成 員, 一 方 面 亦 反 映 了 當 時 台 灣 社 會 工 商 業 明 顯 取 代 農 業, 商 機 發 達 的 城 市 勢 必 吸 引 其 他 農 村 鄉 鎮 場 域 的 人 群 前 往 就 業 定 居 年 輕 一 輩 的 成 員 紛 紛 離 鄉 出 走, 留 在 家 鄉 的 幾 乎 就 是 年 紀 已 長 的 父 母 一 代 當 然 也 由 於 作 家 在 此 時 期 明 顯 將 其 關 懷 重 點 放 在 這 些 為 社 會 所 忽 視 的 退 休 老 人 身 上, 所 以 我 們 所 能 看 見 藉 由 小 說 所 反 映 出 來 的 社 會 狀 態, 主 要 便 是 以 老 人 們 為 主 角 所 進 行 的 種 種 活 動 這 些 老 人 幾 乎 已 經 停 止 所 有 的 經 濟 活 動, 有 的 等 待 定 居 外 地 的 子 女 定 時 寄 來 生 活 費 用 ( 如 打 蒼 蠅 中 的 林 旺 欉 夫 婦 ), 最 多 從 事 一 些 簡 易 的 農 耕 養 畜 等 工 作 ( 如 瞎 子 阿 木 在 女 兒 離 開 之 後 接 替 餵 豬 工 作 放 生 中 阿 尾 伯 不 時 到 田 裡 巡 走 ); 無 論 以 市 場 交 易 遊 戲 或 利 益 交 換 來 形 容 場 域 中 資 本 來 往 的 情 形, 此 時 期 農 村 裡 的 各 種 資 本 流 通 狀 況 因 為 社 會 成 員 的 特 殊 屬 性 年 邁 的.230.

15 .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退 休 長 者 都 已 減 至 最 低 七 到 八 年 代 以 來 台 灣 社 會 特 質 之 一 便 是 隨 著 工 商 業 的 繁 榮, 城 鄉 之 間 形 成 更 強 烈 的 貧 富 差 距, 這 個 問 題 一 直 延 伸 到 九 年 代 都 始 終 存 在 人 們 將 所 有 的 發 展 重 心 都 聚 集 於 城 市, 精 華 人 口 紛 紛 離 開 家 鄉 湧 向 城 市, 都 市 急 遽 發 展, 鄉 村 的 前 進 腳 步 卻 是 極 為 緩 慢 的, 城 鄉 之 間 存 在 著 越 來 越 嚴 重 的 生 活 水 準 落 差 ; 例 如 現 此 時 先 生 便 表 現 出 一 個 文 化 落 後 消 息 封 閉 的 山 居 景 觀, 報 社 甚 至 不 派 人 送 報 到 這 個 小 山 村, 住 在 這 裡 的 人 群 彷 彿 與 外 在 世 界 隔 絕 了 一 般 2. 城 鄉 差 距 所 反 映 出 來 的 場 域 氛 圍 黃 春 明 的 作 品 透 露 出 城 鄉 差 距 訊 息 其 實 在 前 二 期 中 已 是 有 跡 可 尋, 小 說 中 兩 種 不 同 生 長 環 境 中 的 人 物 也 表 現 出 異 樣 的 生 存 心 態, 間 接 反 映 出 城 與 鄉 之 間 無 論 在 環 境 發 展 場 域 氛 圍 群 眾 心 態 上 都 有 很 大 的 差 別 鄉 鎮 場 域 的 人 物 面 對 現 代 文 明 的 入 侵 是 無 法 接 受 的, 如 鑼 中 的 憨 欽 仔 溺 死 一 隻 老 貓 裡 的 阿 盛 伯 ; 而 鄉 下 小 民 在 進 一 步 走 入 城 市 場 域 後, 面 臨 差 異 甚 大 的 生 活 形 態 也 未 能 良 好 適 應, 如 兩 個 油 漆 匠 裡 的 阿 猴 和 阿 力 蘋 果 的 滋 味 中 的 阿 發 一 家 人 城 鄉 差 異 或 者 不 一 定 是 這 些 作 品 最 主 要 的 焦 點, 但 是 這 樣 的 現 實 社 會 情 狀, 事 實 上 已 微 妙 曲 折 地 反 映 在 小 說 中 相 對 於 第 一 階 段 的 農 村 小 鎮 環 境, 我 們 會 發 現 城 鄉 差 距 漸 趨 嚴 重 與 社 會 價 值 觀 的 巨 變 是 造 成 地 域 空 間 相 同, 場 域 內 涵 變 化 的 主 因 第 一 階 段 農 村 鄉 鎮 場 域 中 的 社 會 成 員 面 臨 的 二 大 課 題, 是 現 實 生 活 環 境 的 挑 戰 與 新 文 明 對 於 傳 統 社 會 的 衝 擊 ; 本 時 期 的 鄉 鎮 環 境 中 的 年 長 者 除 了 面 對 時 代 變 遷, 社 會 價 值 觀 隨 之 改 變 的 問 題 外, 年 輕 人 口 的 大 量 外 移 令 整 體 生 活 場 域 呈 現 出 一 種 落 寞 寂 靜 的 氛 圍, 也 是 他 們 另 一 項 人 生 考 驗 工 商 業 的 發 達 除 了 改 變 了 農 村 的 場 域 氣 氛 與 人 們 的 價 值 觀 念, 甚 至 也 改 變 了 原 本 農 村 場 域 中 的 自 然 型 態, 對 生 活 環 境 造 成 了 污 染 ; 城 鄉 之 間 不 但 存 在 差 距, 甚 至 還 周 永 芳 : 七 年 代 台 灣 鄉 土 文 學 研 究 即 論 及 : 人 口 外 移 或 可 促 進 農 村 與 城 市 之 間 的 交 流, 但 亦 有 許 多 不 得 忽 視 的 隱 憂 :1. 外 移 人 口 皆 年 輕 力 壯 或 較 高 教 育 程 度 者, 數 餘 農 村 社 會 結 構 中 的 優 秀 份 子, 他 們 的 外 移 將 影 響 耕 作 人 口 的 品 質 2. 留 在 農 村 裡 的 多 年 紀 較 長 者 或 有 資 質 駑 鈍 者, 一 二 十 年 之 後 將 有 後 繼 無 人 的 憂 患 ; 農 村 中 青 壯 年 大 量 外 移, 乃 造 成 農 村 沒 落 和 都 市 繁 榮 的 主 因 ( 文 化 大 學 中 文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1992 年 ), 第 一 章 第 三 節.231.

16 .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形 成 衝 突, 一 再 地 挑 戰 著 留 守 家 鄉 並 企 圖 保 有 傳 統 原 貌 的 老 人 們 原 本 的 生 活 習 慣 與 期 待 此 時 期 的 作 品 裡, 作 家 主 要 著 重 於 刻 畫 老 人 們 的 心 理 對 話, 反 而 減 少 對 社 會 活 動 的 描 述 出 現 於 此 階 段 的 時 空 場 域 經 常 是 鎖 定 於 幾 個 特 定 的 場 所, 如 現 此 時 先 生 中 小 說 場 域 定 於 廟 庭 的 榕 蔭 下, 售 票 口 直 接 將 小 說 鏡 頭 鎖 定 於 窄 小 的 車 站 裡, 藉 由 角 色 的 對 話 或 人 物 緩 慢 的 行 進 來 往 維 持 空 間 的 動 態, 並 間 接 描 繪 出 有 限 的 場 域 空 間 其 他 如 死 去 活 來 瞎 子 阿 木 或 打 蒼 蠅, 小 說 中 亦 並 沒 有 出 現 過 度 的 場 景 移 動, 即 使 有 也 是 以 存 在 於 主 角 人 物 的 過 往 回 憶 當 中 為 多 ; 這 樣 的 安 排 事 實 上 也 說 明 了 老 一 輩 的 長 者 相 對 之 下 行 動 力 已 減 弱 許 多 透 過 老 人 的 心 理 活 動 或 些 微 的 行 動 所 呈 現 出 來 的 因 此 不 是 靈 動 的 生 活 景 象, 反 而 烘 托 出 一 種 沉 緩 的 整 體 氣 氛 ; 一 個 安 靜 到 容 易 為 人 所 遺 忘 的 世 界 3. 老 年 人 們 的 生 存 心 態 這 個 時 期 的 社 會 場 域 中 見 到 的 是 比 較 少 的 資 本 競 爭 活 動, 無 論 是 經 濟 資 本 或 象 徵 性 資 本, 對 於 這 些 年 長 者 們 而 言 似 乎 已 經 不 再 是 那 麼 重 要 的 一 件 事 ; 甚 至 在 昔 日 所 依 賴 的 社 會 關 係 網 中, 他 們 想 取 得 的 已 非 藉 由 社 會 關 係 來 得 到 什 麼 樣 的 社 會 資 源, 而 是 依 靠 這 些 人 際 關 係 來 讓 安 靜 的 日 子 有 一 點 不 一 樣 的 妝 點, 有 人 可 以 說 說 話, 或 是 在 他 們 需 要 幫 忙 時 給 予 簡 單 的 協 助 當 年 輕 人 離 鄉 而 去, 受 到 現 代 文 明 與 城 市 文 化 的 洗 禮 之 後, 原 本 生 長 歷 程 中 所 形 塑 出 來 的 的 生 存 心 態 自 然 受 到 新 的 社 會 環 境 所 影 響 ; 原 生 家 庭 與 親 情 相 較 於 事 業 或 自 己 新 的 生 活 反 而 變 成 是 次 要 的 東 西, 舊 有 的 價 值 觀 已 受 到 不 同 場 域 氛 圍 和 社 會 價 值 觀 影 響 而 改 變 然 而 停 留 在 原 本 時 空 環 境 的 老 年 人 們 面 臨 的 則 是 地 域 位 置 相 同, 但 環 境 景 物 開 始 改 變 的 遭 遇, 例 如 放 生 文 中 工 廠 進 駐 農 村 售 票 口 中 年 輕 一 輩 離 鄉 出 走 打 蒼 蠅 中 新 式 別 墅 的 蓋 建 等 活 動 於 其 中 的 人 事 物 不 再 熟 悉, 傳 統 的 價 值 判 斷 與 倫 理 觀 念 受 到 外 界 無 形 卻 強 大 的 衝 擊 而 有 了 巨 大 的 變 動 ; 隨 著 年 輕 一 輩 於 城 市 和 鄉 村 之 間 的 來 來 去 去, 不 可 能 不 感 受 到 外 在 世 界 的 改 變, 因 此 在 心 放 生 一 文 即 描 寫 八 年 代 宜 蘭 大 坑 罟 遭 受 工 業 文 明 污 染 的 農 村 生 活 與 當 地 人 民 抗 爭 行 為 布 爾 迪 厄 定 義 下 的 社 會 資 本 是 指 藉 助 於 所 佔 有 的 持 續 性 社 會 關 係 網 而 把 握 的 社 會 資 源 或 財 富 ; 在 某 種 條 件 下, 這 種 資 本 亦 可 轉 換 為 經 濟 資 本, 而 且 可 以 以 崇 高 頭 銜 的 形 式 予 以 制 度 化 參 見 邱 天 助 布 爾 迪 厄 文 化 再 製 理 論, 同 註 7, 頁

17 .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態 上 也 不 得 不 做 出 調 整 以 能 適 應 新 的 價 值 體 系 ; 其 心 情 往 往 是 不 斷 地 掙 扎, 在 現 實 環 境 與 生 存 心 態 所 熟 悉 的 模 式 相 衝 突 的 情 況 之 下, 他 們 仍 須 不 斷 地 調 整 與 勉 強 自 己 去 適 應 ; 辛 苦 之 際 不 免 有 許 多 的 慨 嘆 與 惆 悵 再 則 老 人 們 退 休 後 的 生 活 不 但 是 讓 原 本 充 實 忙 碌 的 生 活 一 下 子 空 閒 下 來, 同 時 也 可 能 造 成 經 濟 資 本 和 社 會 資 本 的 流 失 ; 沒 有 收 入 與 人 際 關 係 互 動 頻 率 的 銳 減, 生 活 失 去 了 以 往 的 積 極 繁 忙, 生 存 心 態 轉 為 消 極 而 無 生 氣 現 此 時 先 生 中 的 現 此 時 先 生 和 那 一 群 聽 他 讀 報 的 老 人 們, 每 天 聚 集 在 三 山 國 王 廟 廟 庭 的 榕 蔭 下 讀 報 與 聽 報, 打 蒼 蠅 中 林 旺 欉 不 時 以 打 蒼 蠅 解 悶, 售 票 口 裡 的 一 群 長 者 生 活 中 最 重 要 的 任 務 莫 過 於 在 子 女 打 算 返 鄉 之 際, 一 大 清 早 替 他 們 到 車 站 排 隊 購 票 此 時 期 場 域 中 的 長 者 逐 漸 退 離 社 會 結 構 中 各 種 資 本 競 爭 市 場, 最 令 他 們 在 意 的 就 是 親 情 家 庭 與 子 女 了 售 票 口 中 那 群 為 了 子 女 心 甘 情 願 頂 著 冷 冽 的 寒 風 一 早 上 車 站 去 排 隊 買 票 的 老 父 母 們, 心 情 是 既 欣 喜 期 盼, 但 又 夾 雜 幾 許 感 慨 怨 懟 的 矛 盾 感 受 ; 但 無 論 如 何 慨 嘆, 時 間 到 了 這 群 老 人 一 樣 準 時 地 聚 集 在 車 站 裡 為 外 地 的 孩 子 排 隊 購 票 又 如 最 後 一 隻 鳳 鳥 裡 也 已 經 很 年 邁 的 新 義, 對 於 多 年 不 見 的 母 親 仍 不 歇 止 地 掛 念 ; 無 論 如 何 希 望 享 有 最 後 一 段 天 倫 之 樂, 彌 補 多 年 來 的 缺 憾 我 們 會 發 現 走 到 人 生 的 尾 聲, 許 多 心 情 和 態 度 都 已 經 和 年 輕 時 大 有 不 同 ; 這 個 社 會 如 何 運 轉 對 他 們 而 言 並 不 是 多 麼 緊 要 的 事, 外 在 環 境 的 急 遽 變 化, 年 紀 的 增 長 與 身 體 心 理 的 衰 老, 生 活 中 的 孤 獨 與 寂 寞 感 都 是 影 響 他 們 生 存 心 態 轉 變 的 理 由 對 於 自 己 周 遭 身 邊 的 親 人, 尤 其 是 孩 子 們, 他 們 有 更 多 精 神 上 的 依 賴 與 在 乎, 這 是 和 城 市 場 域 的 年 輕 人 一 個 很 大 的 差 異 ; 環 境 的 不 同, 存 在 於 其 間 的 社 會 個 體 不 同 的 生 存 心 態 不 同 的 人 生 觀 注 焦 點, 影 響 著 不 同 時 空 場 域 呈 現 出 不 同 的 氣 氛 與 價 值 標 準 三 結 論 黃 春 明 的 創 作 隨 著 個 人 現 實 生 活 中 居 住 環 境 的 遷 移, 小 說 中 的 場 景 亦 不 斷 改 變, 因 此 不 同 時 期 的 創 作 所 反 映 出 來 的 正 是 不 同 社 會 場 域 的 活 動 狀 況 曾 有 學 者 提 出 一 個 作 家 對 於 自 身 創 作 中 地 域 空 間 的 選 擇 通 常 受 到 兩 種.233.

18 .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情 況 的 制 約 : 作 者 本 身 的 生 活 經 歷 以 及 作 品 材 料 的 客 觀 內 容 ; 與 其 說 黃 春 明 是 受 到 環 境 與 經 歷 的 制 約, 不 如 說 是 他 喜 於 從 身 邊 熟 悉 的 人 地 事 物 著 手 觀 察 描 寫, 而 隨 著 他 生 活 空 間 與 經 歷 的 轉 換 變 動, 視 界 亦 隨 之 改 變, 這 是 其 作 品 最 大 特 色 之 一 台 灣 這 塊 土 地 上 發 生 的 事 情 一 直 是 他 小 說 中 的 關 懷 焦 點, 他 企 圖 呈 現 出 這 塊 土 地 上 的 人 們 生 存 在 什 麼 樣 的 環 境 中, 過 著 什 麼 樣 的 生 活, 有 著 什 麼 樣 的 心 情 而 布 爾 迪 厄 將 不 同 社 會 環 境 視 為 各 具 不 同 內 涵 與 特 質 的 活 動 場 域, 場 域 中 的 活 動 者 受 到 原 本 環 境 的 影 響, 形 成 不 同 的 生 活 態 度 與 生 存 心 態, 其 擁 有 的 生 存 心 態 又 進 一 步 影 響 著 活 動 者 所 處 社 會 環 境 展 現 的 特 色 活 動 者 與 社 會 環 境 互 相 影 響 形 塑 之 下, 每 一 個 社 會 場 域 都 擁 有 其 特 殊 的 氛 圍 價 值 體 系 與 運 作 方 式 布 氏 對 於 社 會 結 構 的 此 種 分 析 理 論, 運 用 於 研 究 不 同 社 會 場 域 之 特 色 差 異 時, 亦 是 一 種 可 行 且 有 趣 的 方 式 即 使 我 們 所 能 見 到 的 是 黃 春 明 小 說 世 界 中 社 會 場 域 不 斷 變 遷 的 現 象, 但 如 同 劉 春 城 先 生 所 著 黃 春 明 前 傳 一 書 中 所 提 及 的, 其 實 他 的 小 說 世 界 只 有 一 個 台 灣 社 會, 他 寫 出 了 廣 大 群 眾 的 生 活 ; 存 在 於 這 塊 土 地 上 的 種 種 生 活 場 域 都 可 能 是 他 小 說 中 的 素 材, 因 為 那 些 在 各 個 地 域 空 間 真 實 生 活 著 的 百 姓 們, 永 遠 是 他 最 想 要 關 懷 的 對 象, 這 正 是 黃 春 明 小 說 之 所 以 受 到 肯 定 並 感 動 著 這 塊 土 地 許 多 人 的 最 大 理 由 文 學 畢 竟 是 一 種 創 造 工 程, 利 用 文 學 作 品 來 認 識 理 解 一 個 時 代 的 生 活 場 域 和 社 會 情 狀 時, 我 們 不 能 不 考 慮 現 實 與 藝 術 之 間 可 能 的 差 異 然 而 不 可 否 認 的 是, 文 學 作 品 仍 舊 具 備 反 映 社 會 現 實 與 時 代 思 想 的 基 本 條 件, 其 本 身 反 映 出 的 也 是 一 個 社 會, 藉 由 文 本 的 引 領, 讀 者 透 過 作 者 的 眼 睛 來 認 識 他 所 看 見 的 世 界 ; 因 此 本 文 便 在 這 樣 的 思 考 基 礎 之 下, 將 黃 春 明 的 小 說 創 作 依 據 故 事 中 所 依 存 的 不 同 時 空 背 景 與 社 會 空 間, 將 之 分 成 鄉 鎮 場 域 時 期 城 市 場 域 時 期 城 鄉 差 距 時 期, 分 別 討 論 三 種 主 要 的 社 會 場 域 當 中 人 物 與 環 境 相 互 影 響 的 情 形 ; 利 用 不 同 的 地 域 背 景, 表 現 出 不 同 的 社 會 主 題, 進 而 呈 現 出 不 一 樣 的 場 域 氛 圍, 也 間 接 地 反 映 了 台 灣 六 年 代 至 九 年 代 的 社 會 變 遷 圖 像 同 註 10, 頁 同 註 1, 頁

19 .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四 參 考 書 目 ( 一 ) 專 著 : 1. 黃 春 明 : 青 番 公 的 故 事, 台 北 市 : 皇 冠 出 版 社,1985 年 8 月 初 版 2. 黃 春 明 : 鑼, 台 北 市 : 皇 冠 出 版 社,1985 年 8 月 初 版 3. 黃 春 明 : 莎 喲 哪 啦 再 見, 台 北 市 : 皇 冠 出 版 社,1985 年 8 月 初 版 4. 黃 春 明 : 放 生, 台 北 市 : 聯 合 文 學 出 版 社,1999 年 10 月 初 版 5. 黃 春 明 : 等 待 一 朵 花 的 名 字, 台 北 市 : 皇 冠 出 版 社,2000 年 2 月 初 版 6. 劉 春 城 : 黃 春 明 前 傳, 台 北 市 : 圓 神 出 版 社,1987 年 6 月 初 版 7. 金 健 人 : 小 說 結 構 美 學, 台 北 市 : 木 鐸 出 版 社,1988 年 9 月 初 版 8. 葉 石 濤 : 台 灣 文 學 史 綱, 高 雄 : 文 學 界 出 版 社,1987 年 2 月 初 版 9. 邱 天 助 : 布 爾 迪 厄 文 化 再 製 理 論, 台 北 : 桂 冠 圖 書 公 司,2002 年 2 月 初 版 10. 高 宣 揚 : 布 爾 迪 厄, 台 北 : 生 智 文 化,2002 年 6 月 初 版 11. Pierre Bourdieu: 藝 術 的 法 則 文 學 場 的 生 成 與 構 成, 劉 暉 譯, 北 京 : 中 央 編 譯 出 版 社,2001 年 3 月 初 版 初 刷 12. Patrice Bonnewitz: 布 爾 迪 厄 社 會 學 第 一 課, 孫 智 綺 譯,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2002 年 2 月 初 版 ( 二 ) 期 刊 論 文 : 1. 何 欣 :< 論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人 物 >, 收 入 葉 維 廉 編 : 中 國 現 代 作 家 論, 台 北 : 聯 經 出 版 社,1976 年 10 月, 頁 蔡 源 煌 : 小 人 物 的 面 具 - 試 論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表 意 衝 突, 收 於 中 華 復 興 文 刊 10 卷 9 期,1977 年 9 月, 頁 呂 正 惠 : 黃 春 明 的 困 境 鄉 下 人 到 城 市 怎 麼 辦, 收 於 小 說 與 社 會, 台 北 : 聯 經 出 版 社,1988 年 5 月 初 版, 頁 梁 明 雄 : 論 黃 春 明 的 鄉 土 小 說, 收 於 中 國 文 化 大 學 中 文 學 報, 1993 年 2 月, 頁 楊 照 : 吹 到 臺 北 的 一 陣 蘭 陽 風 札 記 黃 春 明 的 作 品, 收 於 聯 合 文 學 10 卷 10 期,1994 年 8 月, 頁

20 . 東 海 中 文 學 報. 6. 陳 敏 郎 : 文 化 秩 序 與 社 會 秩 序 布 迪 厄 論 正 當 性 的 建 構 及 其 再 生 產, 收 於 思 與 言 32 卷 3 期,1994 年 9 月, 頁 翁 銘 鴻 : 筆 寄 臺 灣 的 鄉 下 人 評 黃 春 明 小 說 特 質, 收 於 傳 習 第 16 期,1998 年 4 月, 頁 林 瑞 明 : 目 的 與 手 段 之 別 試 論 黃 春 明 與 陳 映 真, 收 於 成 大 歷 史 學 報 25 期,1999 年 12 月, 頁 林 文 華 : 殖 民 與 反 殖 民 論 黃 春 明 小 說, 收 於 臺 灣 文 藝 ( 新 生 版 ) 177 期,2001 年 8 月, 頁

21 . 黃 春 明 小 說 中 的 場 域 變 遷. Shifting of Fields in Huang Chun-ming s Novels Kao, Chen-lin * Abstract In explaining the structure of contemporary society, French sociologist Pierre Bourdieu uses field, habitus, capital and other concepts to discuss the social space. Field is a kind of multidimensional space that is composed by various social statuses, and the movers inside use their habitus and capital power to decide their social statuses and reconstruct field with different structure and atmosphere. This article will use Bourdieu s theory of mutual influences between habitus and social field to observe the shifting of fields along with change in time and space in Huang Chun-ming s novels. The author hopes to analyze several social spaces as presented in Huang s novels, and also to compare the mutual influences between individuals habitus and outside environment. Keywords: Huang Chun-ming modern fiction Pierre Bourdieu fileds habitus * Part-time lecturer, Department of Chinese Literature, Tunghai University.237.

22 . 東 海 中 文 學 報..2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