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次 题 目 i 宣 誓 ii 摘 要 iii 致 谢 iv 前 言 : 缘 起 与 承 续 1-7 第 一 章 西 西 的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8-9 第 一 节 城 市 中 的 自 然 空 间 9-12 第 二 节 想 像 隐 喻 意 象 与 自 然 诗 性 第 三 节 童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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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拉 曼 大 学 中 华 研 究 院 中 文 系 城 市 狭 缝 中 寻 觅 诗 性 空 间 探 索 西 西 对 自 然 的 想 像 与 书 写 科 目 编 号 :ULSZ 3068 学 生 姓 名 : 邹 慧 芳 学 位 名 称 : 文 学 士 ( 荣 誉 ) 学 位 指 导 老 师 : 贺 淑 芳 师 呈 交 日 期 :2012 年 4 月 6 日 本 论 文 为 获 取 文 学 士 荣 誉 学 位 ( 中 文 ) 的 部 分 条 件

2 目 次 题 目 i 宣 誓 ii 摘 要 iii 致 谢 iv 前 言 : 缘 起 与 承 续 1-7 第 一 章 西 西 的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8-9 第 一 节 城 市 中 的 自 然 空 间 9-12 第 二 节 想 像 隐 喻 意 象 与 自 然 诗 性 第 三 节 童 真 快 乐 的 自 然 创 作 第 二 章 狭 窄 城 市 空 间 里 的 自 然 密 码 第 一 节 自 然 界 景 物 与 城 市 造 物 的 融 合 第 二 节 雪 发 的 自 然 意 象 一 动 物 群 : 鹿 壁 虎 二 植 物 群 : 杜 鹃 花 节 果 决 明 鱼 木 23-25

3 三 自 然 的 光 与 色 四 非 生 物 : 毽 子 玻 璃 弹 子 五 城 市 建 筑 : 课 室 喷 水 池 塔 楼 第 三 节 诗 句 文 字 的 隐 喻 性 意 象 30 一 山 水 人 物 二 绿 草 王 第 三 章 诗 文 兼 容 的 自 然 世 界 第 一 节 诗 与 文 自 然 互 通 之 趣 第 二 节 诗 一 般 的 自 然 赞 叹 : 诗 意 空 间 一 木 箱 的 奥 秘 空 间 二 布 的 雕 塑 三 布 袋 与 烟 囱 四 双 叠 床 的 神 话 五 贝 壳 灯 下 的 窗 橱 角 落 六 草 地 的 浩 瀚 感 45-46

4 第 三 节 城 市 空 间 中 的 自 然 想 像 : 诗 性 空 间 46 一 蕴 含 自 然 的 广 场 二 对 岸 空 间 里 的 省 思 第 四 章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与 香 港 本 土 52 第 一 节 本 土 性 与 文 化 空 间 日 常 性 之 说 第 二 节 香 港 城 市 的 诗 性 空 间 与 本 土 认 同 结 论 参 考 书 目 附 录 ( 图 表 ) 63-65

5 图 表 图 表 页 码 图 (1) 山 水 人 物 63 图 (2) 绿 草 丛 中 一 斑 斓 老 虎 64 表 表 (1) 西 西 文 学 著 作 65

6 城 市 狭 缝 中 寻 觅 诗 性 空 间 探 索 西 西 对 自 然 的 想 像 与 书 写 i

7 宣 誓 谨 此 宣 誓 : 此 论 文 由 本 人 独 立 完 成, 凡 论 文 中 引 用 资 料 或 参 考 他 人 著 作, 无 论 是 书 面 文 字 电 子 资 讯 或 口 述 材 料, 皆 已 于 注 释 中 具 体 注 明 出 处, 并 详 列 相 关 的 参 考 书 目 签 名 : 学 号 :09AAB05804 日 期 : ii

8 摘 要 作 为 20 世 纪 八 九 十 年 代 香 港 文 学 创 作 的 佼 佼 者 之 一, 西 西 以 其 作 品, 尤 其 是 小 说 创 作 中 百 变 无 穷 的 特 点 为 名 然 而, 不 变 的 是, 无 论 在 早 期 小 说 散 文 诗 歌, 或 是 近 年 来 推 出 的 志 传 创 作, 西 西 皆 以 活 泼 童 趣 的 手 法, 于 字 里 行 间 透 露 出 对 于 自 然 世 界 的 赞 叹 及 环 保 的 关 怀 意 识, 显 现 了 其 独 有 的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风 格, 是 值 得 研 究 的 面 向 之 一 不 过, 现 今 没 有 多 少 学 者 针 对 西 西 书 写 城 市 中 自 然 诗 性 的 空 间 进 行 研 究, 故 此, 要 探 讨 西 西 创 作 有 关 这 方 面 的 内 涵 颇 有 难 度, 须 参 考 西 方 学 者 的 理 论 加 以 分 析 本 文 将 运 用 法 国 著 名 思 想 家 巴 舍 拉 空 间 诗 学 中 关 于 自 然 与 微 小 空 间 的 理 论, 人 文 师 承 大 师 段 义 孚 叙 述 地 方 人 类 空 间 的 地 方 学 理 论, 加 上 其 它 学 者 的 相 关 论 点, 以 西 西 早 期 的 短 篇 小 说 与 诗 歌 为 例, 先 点 出 西 西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的 定 义 与 特 点, 如 描 写 西 西 诗 文 中 隐 喻 意 象 和 自 然 诗 性 的 联 系, 然 后 探 讨 城 市 空 间 里 的 自 然 密 码, 再 从 想 像 和 实 在 的 城 市 空 间 里, 寻 找 充 满 隐 喻 自 然 的 诗 性 空 间 与 诗 意 空 间, 进 而 探 讨 西 西 透 过 在 香 港 城 市 狭 缝 中 想 像 自 然 的 诗 性 空 间, 表 现 自 身 对 于 香 港 本 土 性 的 认 同 本 文 的 研 究 成 果 冀 望 能 帮 助 文 学 研 究 者 开 拓 对 于 自 然 诗 性 空 间 书 写 的 探 究 世 界, 亦 让 更 多 学 者 发 掘 出 西 西 创 作 中 的 其 他 书 写 层 面, 进 一 步 丰 富 关 于 其 作 品 内 涵 的 研 究 关 键 词 : 城 市 空 间 自 然 空 间 自 然 意 象 诗 性 空 间 诗 意 空 间 想 像 iii

9 致 谢 时 钟 嘀 嗒 响, 光 阴 不 待 人 在 时 间 紧 迫 的 催 促 下, 论 文 内 容 从 各 个 相 关 学 者 观 点 的 汇 集, 来 到 展 开 论 述 的 难 熬 阶 段, 再 至 发 挥 诗 性 的 想 像 过 程, 一 点 一 点 地 积 累 起 来, 终 于 顺 利 诞 生 了 首 先, 我 欲 感 谢 论 文 指 导 老 师, 贺 淑 芳 所 给 予 的 点 教 感 谢 您 乐 意 商 借 论 文 所 需 的 重 要 参 考 书 籍, 好 让 我 把 论 文 撰 写 得 更 丰 富 充 实 此 外, 感 谢 您 查 阅 论 文 初 稿 时, 对 于 论 述 文 句 中 选 词 用 字 的 细 心, 点 出 我 应 该 补 充 或 改 善 的 地 方, 使 我 学 习 到 如 何 以 恰 当 明 确 的 文 字 来 表 达 论 点 的 小 窍 门 我 亦 要 感 谢 您 提 供 我 有 力 的 评 语 和 意 见, 给 我 的 论 文 带 来 开 拓 性 与 启 发 再 者, 我 感 谢 同 住 的 二 姐, 在 我 撰 写 论 文 的 包 容 与 礼 让 感 谢 您 腾 出 自 己 大 部 分 使 用 电 脑 的 时 间, 让 我 可 以 长 时 间 对 着 电 脑 不 停 地 打 着 所 要 论 述 的 文 字, 使 我 拥 有 相 当 充 足 的 时 间 与 空 间 把 论 文 顺 利 地 完 成 同 时, 我 感 谢 远 在 吉 隆 坡 的 家 人 不 时 拨 电 过 来 的 关 心 与 慰 问, 给 予 我 莫 大 的 精 神 支 持 我 还 要 把 谢 意 献 给 身 边 的 朋 友 们 每 每 从 朋 友 那 儿 获 悉 几 位 同 学 已 完 成 大 部 分 论 文 撰 写 时, 这 些 消 息 都 起 着 推 动 的 效 用, 鞭 策 我 加 快 自 己 完 成 论 文 的 进 度 另 外, 感 谢 同 为 贺 老 师 门 下 的 指 导 论 文 同 学 在 面 子 书 上 的 加 油 留 言, 以 及 其 他 朋 友 的 鼓 励, 提 醒 我 全 力 以 赴, 做 到 最 好 论 文 的 完 成 不 仅 是 学 士 的 毕 业, 而 是 掀 开 人 生 崭 新 的 另 一 页, 各 位 同 届 的 朋 友 们, 一 起 为 美 好 的 前 景 打 拼 吧 iv

10 前 言 : 缘 起 与 承 续 香 港 著 名 百 变 作 家 西 西 喜 欢 自 由 自 在 地 创 作, 不 愿 意 受 到 文 字 的 束 缚 与 局 限 1 她 总 是 尝 试 创 新 特 别 的 写 法, 推 出 一 部 部 变 化 瑰 奇 的 著 作, 正 如 郑 树 森 所 评 : 西 西 始 终 坚 守 前 卫 第 一 线, 从 传 统 现 实 主 义 的 临 摹 写 真, 到 后 设 小 说 的 戮 破 幻 象 ; 自 魔 幻 现 实 主 义 的 虚 实 杂 陈, 至 历 史 神 话 的 重 新 诠 释, 创 作 经 验 性 强 变 化 瑰 奇 2 郑 树 森 认 为 西 西 近 三 十 年 的 小 说 创 作 一 直 有 变 化 瑰 奇 的 显 着 特 色, 这 点 强 调 了 西 西 求 变 求 新, 经 常 改 变 写 作 技 巧 的 独 有 风 格 西 西 作 品 正 如 其 笔 名 那 般 活 泼 多 变, 可 以 从 轻 松 自 然 的 空 间 视 角 来 进 行 深 入 的 分 析 对 西 西 而 言, 西 不 过 是 一 幅 图 画, 或 是 一 个 象 形 文 字, 带 有 一 个 穿 裙 的 女 孩 子 双 脚 站 在 地 上 一 个 四 方 格 子 里 的 涵 义, 是 再 普 通 不 过 的 笔 名 了 3 然 而, 这 个 看 似 简 单 的 笔 名 却 带 领 着 西 西 不 断 地 变 换 创 作 模 式, 就 如 跳 格 子 的 女 孩 子 那 样 快 乐 地 从 一 个 表 现 手 法 跳 跃 到 另 一 个 表 现 手 法, 尽 显 俏 皮 但 不 失 童 趣 的 自 然 本 色 虽 然 西 西 的 创 作 总 是 变 化 瑰 奇, 不 过 其 作 品 由 前 期 至 今, 一 直 围 绕 在 书 写 自 然 空 间 的 内 涵 之 中 她 近 年 来 推 出 了 两 部 新 著 作, 即 2009 年 的 缝 熊 志 及 2011 年 的 猿 猴 1 西 西 喜 爱 以 不 同 的 方 式 表 达 想 法 和 点 子, 给 读 者 带 来 不 一 样 的 阅 读 效 果 这 在 2011 年 香 港 书 展 首 日 招 待 酒 会 上, 西 西 表 示 创 作 出 了 使 用 文 字 外, 还 可 透 过 绘 画 布 料 等 媒 介 去 表 达 的 话 可 见 一 斑 2 郑 树 森 : 读 西 西 小 说 随 想 代 序, 母 鱼, 台 北 : 洪 范 书 店,1990, 页 1 3 我 的 朋 友 大 概 不 知 道 我 小 时 候 喜 欢 玩 一 种 叫 做 造 房 子 又 名 跳 飞 机 的 游 戏 我 在 学 校 里 读 书 的 时 候, 常 常 在 校 园 里 玩 跳 飞 机, 我 在 学 校 里 教 书 的 时 候, 也 常 常 和 我 的 学 生 们 一 起 在 校 园 玩 跳 飞 机, 于 是 我 就 叫 做 西 西 了 如 果 把 两 个 西 字 放 在 一 起, 就 变 成 电 影 菲 林 的 两 格, 成 为 简 单 的 动 画, 一 个 穿 裙 子 的 女 孩 子 在 地 面 上 玩 跳 飞 机 的 游 戏, 从 第 一 个 格 子 跳 到 第 二 个 格 子, 跳 跳, 跳 跳, 跳 格 子 把 字 写 在 稿 纸 上, 其 实 也 是 一 种 跳 飞 机 的 游 戏, 从 这 个 格 子 开 始 跳 下 去, 一 个 又 一 个 格 子, 跳 跳 跳, 跳 下 去, 不 同 的 是, 儿 童 的 游 戏 跳 飞 机 用 的 是 脚, 写 稿 用 手 爬 格 子 是 痛 苦 的, 跳 格 子 是 快 乐 的 摘 自 西 西 : 像 我 这 样 的 女 子 代 序, 造 房 子, 台 北 : 洪 范 出 版 社,2007, 页 1-2 1

11 志, 以 志 传 的 新 手 法 叙 说 熊 与 猿 猴 的 故 事, 但 两 者 均 不 乏 表 达 人 类 与 大 自 然 生 物 紧 密 联 系 的 蕴 意 4 若 细 读 西 西 早 期 的 小 说 与 诗 歌, 不 难 发 现 西 西 的 作 品 其 实 包 含 着 关 于 自 然 空 间 的 另 一 面 向 第 一 节 前 人 研 究 成 果 评 述 历 来 学 者 对 西 西 作 品 做 出 关 于 自 然 空 间 的 研 究 并 不 多, 大 部 分 透 过 城 市 书 写 城 市 空 间 这 方 面 来 进 行 内 容 的 探 索, 一 小 部 分 则 切 入 童 话 写 实 多 层 叙 述 视 角 等 形 式 范 围 来 谈 论 西 西 作 品 的 价 值 针 对 城 市 书 写 角 度 的 评 论 者 占 最 多 数, 较 为 著 名 的 有 王 德 威 对 于 香 港 城 市 书 写 历 史 的 论 述 王 德 威 先 透 过 张 爱 玲 的 倾 城 追 寻 香 港 城 市 中 的 苍 凉 之 美, 到 西 西 的 我 城 浮 城 里 寻 找 香 港 城 市 的 存 在 定 义, 接 着 从 施 叔 青 的 香 港 三 部 曲 至 董 启 章 的 地 图 集, 也 斯 的 记 忆 的 城 市 虚 构 的 城 市 评 述 记 忆 及 虚 构 中 的 香 港 城 市, 再 从 心 猿 的 狂 城 至 黄 碧 云 的 失 城 来 探 讨 香 港 城 市 延 续 历 史 的 意 涵 5 综 合 而 言, 王 德 威 为 香 港 主 要 代 表 作 家 的 创 作 做 出 评 论, 与 其 他 学 者 相 比, 可 谓 较 为 全 面 且 富 有 条 理 性, 不 过 仅 集 中 在 香 港 城 市 书 写 的 论 述, 有 待 作 出 对 于 其 他 面 向 的 扩 展 至 于 城 市 空 间 的 探 讨, 陈 清 侨 以 西 西 的 三 部 小 说 : 我 城 美 丽 大 厦 候 鸟 来 论 述 都 市 的 文 化 想 像, 不 仅 给 西 西 书 写 的 都 市 赋 予 一 个 与 空 间 感 相 关 的 诠 释, 还 以 读 者 角 度 做 出 在 小 说 的 文 字 之 中 游 走, 把 握 自 我 之 感, 尝 试 感 应 香 港 异 化 亲 切 的 城 市 空 4 5 西 西 : 缝 熊 志, 台 北 : 洪 范 书 店,2009 西 西 : 猿 猴 志, 台 北 : 洪 范 书 店,2011 详 见 王 德 威 : 香 港, 一 个 城 市 的 故 事, 张 美 君 朱 耀 伟 编 : 香 港 文 文 化 研 究, 香 港 : 牛 津 大 学 出 版 社,2002, 页

12 间, 充 满 想 象 隐 喻 的 评 论 6 他 分 析 文 字 触 觉 的 张 力, 描 述 美 感 空 间 和 文 化 情 感 之 间 的 联 系, 可 说 是 为 西 西 作 品 中 的 空 间 视 角 提 出 相 当 丰 富 论 点 的 评 论 者 然 而, 陈 清 侨 的 论 述 着 重 于 文 化 空 间, 有 待 深 一 层 探 讨 文 化 空 间 以 外 的 空 间 议 题, 如 城 市 中 的 自 然 空 间 另 一 方 面, 有 学 者 切 入 童 话 写 实 的 方 向 来 研 究 西 西 的 作 品, 其 中 陈 丽 芬 特 别 重 视 西 西 小 说 中 轻 澹 的 笔 触 以 及 孩 童 的 语 调, 把 这 些 手 法 列 为 西 西 天 真 童 趣 的 写 作 风 格 7 此 外, 香 港 诗 人 古 苍 梧 更 完 整 地 提 出 西 西 以 童 话 式 的 手 法 来 书 写 现 实 的 论 点 : 西 西 的 诗, 虽 然 用 了 童 话 的 手 法, 她 却 不 是 用 诗 来 写 童 话 她 的 诗, 大 部 分 都 是 现 实 中 所 见 所 闻 所 感 用 上 了 童 话 的 技 巧, 是 为 了 对 现 实 作 一 定 的 疏 离 8 童 话 写 实 被 评 为 西 西 的 创 作 笔 法, 这 点 正 好 表 现 出 西 西 自 创 的 独 有 风 格, 可 以 借 此 进 一 步 深 论 西 西 式 的 自 然 书 写 再 者, 关 于 多 层 叙 述 视 角, 叙 事 方 式 的 评 论 以 陈 洁 仪 为 代 表 陈 洁 仪 运 用 叙 事 学 理 论 解 读 西 西 的 小 说, 注 重 叙 述 层 之 间 的 层 次 转 换, 不 仅 关 注 小 说 中 的 复 杂 叙 事, 同 时 掌 握 了 叙 述 时 间 的 不 定 性 及 跳 跃 性 质, 突 出 了 西 西 小 说 超 越 叙 事 的 特 点 她 还 缩 小 论 述 的 范 围, 致 力 于 探 讨 西 西 小 说 美 学 中 的 叙 事 策 略, 以 及 这 些 叙 事 策 略 如 何 与 肥 土 镇 或 香 港 互 为 指 涉 9 不 过, 陈 洁 仪 主 要 研 究 西 西 小 说 叙 事 美 学 上 的 转 变, 详 尽 分 析 的 作 品 仅 有 肥 土 镇 系 列 的 七 篇 文 本, 有 一 定 的 局 限 性 详 见 陈 清 侨 : 论 都 市 的 文 化 想 像 : 并 读 西 西 说 香 港, 张 美 君 朱 耀 伟 编 : 香 港 文 文 化 研 究, 页 详 见 陈 丽 芬 : 天 真 本 色 从 西 西 哀 悼 乳 房 看 一 种 女 性 文 体, 现 代 文 学 与 文 化 想 像 : 从 台 湾 到 香 港, 台 北 : 书 林 出 版,2000, 页 详 见 西 西 特 辑, 读 者 良 友,1985 年 7 月 详 见 陈 洁 仪 : 阅 读 肥 土 镇 论 西 西 的 小 说 叙 事, 香 港 : 牛 津 大 学 出 版 社,1998, 页

13 黄 慧 芬 则 从 西 西 小 说 的 主 题 研 究 叙 事 分 析 作 家 论 等 角 度 着 手, 以 写 作 题 材 及 艺 术 技 巧 进 行 分 析, 然 后 综 论 西 西 的 小 说 面 貌 10 黄 慧 芬 的 评 论 优 于 分 析 视 角 多 元, 不 过 其 研 究 有 待 更 深 入 的 探 讨, 正 因 黄 慧 芬 把 西 西 小 说 的 主 题 分 析 为 寓 言 衍 生 小 说 女 性 观 照 时 代 问 题 城 市 志 等 六 大 点, 其 中 衍 生 小 说 虽 可 纳 入 西 西 作 品 中 的 主 题 研 究, 不 过 其 显 现 意 义 主 要 在 于 小 说 的 形 式, 因 此 将 之 归 为 主 题 的 范 畴, 这 点 值 得 商 榷 纵 论 而 言, 延 续 以 上 提 出 的 前 人 研 究 成 果, 西 西 作 品 中 城 市 空 间 与 自 然 空 间 相 互 联 系 的 研 究 将 可 以 更 完 备 地 进 行 分 析 第 二 节 研 究 目 的 与 范 围 以 肥 土 镇 为 主 要 探 讨 焦 点, 专 研 西 西 作 品 与 香 港 现 实 互 涉 城 市 书 写 之 联 系 的 学 者 很 多, 然 而, 城 市 书 写 以 外 的 研 究 与 评 论 较 为 稀 少, 故 此 不 能 从 更 多 面 向 发 掘 西 西 作 品 中 其 他 更 宝 贵 的 文 学 价 值 西 西 的 作 品 其 实 浓 郁 地 包 容 着 独 有 的 自 然 风 格, 惟 现 今 学 者 对 于 这 方 面 的 论 述 可 谓 极 其 淡 薄 有 鉴 于 此, 本 文 将 从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的 角 度 着 手, 追 溯 至 西 西 早 期 的 小 说 集 及 诗 集, 从 中 探 究 西 西 对 于 自 然 空 间 的 描 述 西 西 在 著 作 中 对 于 自 然 空 间 的 书 写 不 仅 突 出 人 与 自 然 和 谐 交 融 的 价 值, 还 透 过 不 同 时 间 想 象 空 间 体 现 一 种 有 感 而 发, 流 泻 而 出 的 心 灵 感 悟, 最 显 著 的 是 透 过 五 官 观 看 纯 真 美, 表 达 自 然 与 快 乐, 而 这 些 都 是 开 拓 西 西 创 作 新 面 向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的 重 要 考 量 本 文 将 聚 焦 于 西 西 早 期 小 说 集 手 卷 和 诗 集 西 西 诗 集 的 内 容 营 构, 探 讨 西 西 书 10 详 见 黄 慧 芬 : 西 西 小 说 论, 台 湾 大 学 中 国 文 学 研 究 所 硕 士 论 文,1995 4

14 写 城 市 中 的 故 事 及 诗 句 时, 行 文 字 间 如 何 表 现 在 繁 密 狭 窄 的 城 市 空 间 中 寻 觅 潜 藏 其 中, 充 满 想 象 的 自 然 隐 喻 与 诗 意 空 间 第 三 节 研 究 难 题 研 究 空 间 这 个 议 题 并 不 易, 原 因 在 于 其 范 畴 之 广 大, 必 须 宏 观 地 了 解 相 关 理 论 的 概 念, 再 进 行 深 入 的 探 讨 本 论 文 的 空 间 研 究 将 涉 及 中 文 系 学 科 以 外 的 学 问, 即 关 于 形 象 学 这 方 面 的 知 识 11 然 而, 空 间 与 哲 学 美 学 息 息 相 关, 在 想 象 隐 喻 等 心 理 层 面 的 角 度 上 与 文 史 哲 不 分 的 中 文 系 有 所 连 贯, 亦 有 其 新 鲜 且 具 挑 战 性 之 处, 因 此 是 一 个 极 佳 的 研 究 方 向 现 今 以 空 间 视 角 来 探 索 西 西 作 品 内 涵 的 学 者 很 少, 除 了 城 市 空 间 方 面 的 评 论 较 为 丰 富 之 外, 其 他 方 面 的 空 间 探 讨 可 说 是 相 当 贫 乏, 正 因 如 此, 切 入 自 然 空 间 来 研 究 西 西 著 作 时, 所 寻 获 的 参 考 资 料 与 书 目 十 分 不 足, 对 研 究 的 课 题 没 有 深 入 了 解, 在 撰 写 论 文 的 过 程 中 当 然 有 一 定 的 难 度 无 论 如 何, 在 论 文 指 导 老 师 的 协 助 下, 透 过 寻 找 早 期 西 方 学 者 关 于 空 间 的 书 籍, 这 个 棘 手 难 题 还 是 迎 刃 而 解 第 四 节 研 究 方 法 西 西 不 愿 意 总 是 运 用 相 同 的 叙 事 方 式 写 故 事, 经 常 打 破 文 字 传 统 的 规 范 进 行 实 验 性 的 创 作 12 正 因 为 这 样, 其 作 品 涵 盖 的 范 畴 甚 广, 要 深 入 研 究 作 品 中 语 言 及 内 容 的 奥 妙, 就 须 运 用 一 些 相 关 的 理 论 11 空 间 是 一 个 跨 学 科 的 语 词, 从 物 理 学 地 理 学 到 现 象 学, 从 艺 术 审 美 到 权 力 运 作 都 可 以 籍 由 空 间 角 度 进 行 论 述 郑 毓 瑜 著, 王 德 威 主 编 : 导 言, 文 本 风 景 : 自 我 与 空 间 的 相 互 定 义 The poet in text and landscape: mutual definition of self and landscape, 台 北 : 麦 田 出 版 社, 2005, 页 西 西 喜 欢 寻 找 新 鲜 自 然 快 乐 轻 松 且 有 趣 的 乐 子, 不 喜 欢 千 篇 一 律 的 创 作 小 说 家 想 到 了 漫 画, 只 要 把 报 纸 上 的 漫 画 版 随 意 检 取 配 在 一 起, 也 可 以 用 来 讲 故 事 作 者 没 有 结 果 再 写, 5

15 诗 歌 可 谓 一 种 最 能 流 露 出 自 然 之 美 的 文 体, 因 为 诗 句 文 字 之 间 的 空 白, 以 及 诗 歌 运 用 的 意 象, 都 隐 喻 着 微 小 空 间 中 的 自 然 蕴 意 本 文 将 以 法 国 著 名 思 想 家 巴 舍 拉 的 空 间 诗 学 理 论 为 基 础, 研 究 西 西 早 期 著 作 中 富 有 自 然 隐 喻 的 诗 性 空 间 与 诗 意 空 间, 其 中 将 以 巴 舍 拉 空 间 诗 学 中 的 家 屋 抽 屉 窝 巢 微 型 等 篇 章 来 分 析 西 西 作 品 的 自 然 与 微 小 空 间, 再 以 人 文 师 承 大 师 段 义 孚 的 地 方 学 理 论 及 其 他 学 者 的 相 关 论 点 来 评 论 西 西 作 品 中 的 城 市 空 间, 从 中 叙 述 里 头 充 满 自 然 气 息 的 角 落 此 外, 西 西 的 小 说 和 诗 歌 中 的 每 段 文 句, 每 行 每 个 字 都 是 读 出 故 事 真 正 含 义 的 密 码 和 意 象 因 此, 要 好 好 解 读 西 西 的 作 品, 最 好 的 方 法 就 是 从 第 一 个 字 看 到 最 后 一 个 字 13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西 西 的 诗 作 有 似 图 似 诗 的 特 色, 而 这 些 诗 歌 文 字 当 然 该 逐 一 观 摹 推 敲, 以 便 从 图 与 文 相 互 的 搭 配 中 挖 掘 出 更 多 西 西 赞 叹 大 自 然 及 环 保 意 识 的 内 涵 第 五 节 研 究 大 纲 本 文 的 研 究 篇 幅 将 分 为 四 个 章 节 作 出 评 论 首 先, 第 一 章 : 西 西 的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将 沿 着 现 象 学 的 脉 络, 以 具 有 现 象 学 论 说 特 征 的 巴 舍 拉 的 空 间 诗 学 理 论 为 主 要 参 照, 加 上 段 义 孚 的 地 方 学 理 论 及 其 它 学 者 的 观 点 来 说 明 西 西 独 有 自 然 书 写 风 格 的 定 义 与 特 点, 不 仅 谈 论 西 西 书 写 城 市 空 间 中 的 自 然 空 间, 简 述 西 西 诗 文 中 关 于 想 像 隐 喻 意 象 与 自 然 诗 性 的 联 系, 并 浅 析 西 西 童 真 快 乐 的 书 写 技 巧 13 因 为 他 认 为 老 是 用 同 一 方 法 写 故 事 很 乏 味 摘 自 西 西 : 纸 牌, 画 / 话 本, 台 北 : 洪 范 书 店, 1995, 页 8-9 何 福 仁 关 梦 南 文 学 沙 龙 看 西 西 的 小 说, 读 书 人 第 13 期,1996 年 3 月 全 文 收 录 于 香 港 文 学 资 料 库 6

16 其 次, 第 二 章 题 为 狭 窄 城 市 空 间 里 的 自 然 密 码, 以 自 然 隐 喻 的 意 象 为 主 题, 先 以 西 西 早 期 短 篇 小 说 玛 利 亚 及 早 期 诗 集 西 西 诗 集 的 美 丽 大 厦 浅 析 西 西 如 何 描 写 自 然 界 景 物 与 城 市 造 物 的 融 合, 然 后 探 究 西 西 短 篇 小 说 集 手 卷 的 雪 发 中 自 然 意 象 背 后 关 于 自 然 的 隐 喻 与 弱 势 人 物 性 格 刻 画, 并 探 讨 蕴 含 于 诗 集 西 西 诗 集 的 山 水 人 物 及 绿 草 丛 中 一 斑 斓 老 虎 诗 句 中 与 自 然 相 呼 应 的 意 象 第 三 章 的 诗 文 兼 容 的 自 然 世 界 以 诗 意 诗 性 空 间 为 议 题, 先 以 西 西 早 期 诗 集 西 西 诗 集 的 浏 览 商 场 的 橱 窗 及 在 马 伦 堡 浅 谈 西 西 亦 诗 亦 文 的 作 品 可 以 表 现 诗 意 与 诗 性 空 间, 然 后 分 析 早 期 短 篇 小 说 集 母 鱼 的 阿 发 的 店 如 何 在 行 文 之 中 营 造 诗 意 空 间, 突 出 对 自 然 诗 一 般 的 赞 叹, 并 探 索 早 期 诗 集 西 西 诗 集 的 广 场 和 对 岸 来 的 人 在 城 市 空 间 里 穿 插 的 自 然 空 间, 以 及 诗 中 营 造 自 然 诗 性 的 想 像 空 间 最 后, 第 四 章 的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与 本 土 性 将 谈 论 西 西 的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与 香 港 本 土 性 的 关 联, 先 浅 析 相 关 学 家 提 出 本 土 性 与 文 化 空 间 日 常 性 的 说 法, 然 后 以 西 西 早 期 诗 集 西 西 诗 集 的 对 岸 来 的 人 及 美 丽 大 厦 探 讨 西 西 如 何 透 过 对 自 然 的 想 像, 在 书 写 香 港 城 市 中 的 诗 性 空 间 时, 表 达 自 身 对 于 香 港 本 土 的 认 同 7 第 一 章 西 西 的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关 于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的 定 义, 首 先 应 了 解 古 时 候 学 者 对 自 然 一 词 含 义 的 领 悟 早 在 希 腊 时 期, 自 然 哲 学 家 领 悟 了 自 然 为 诞 生 产 生 生 长 生 育 显 现 等 意 思, 认 为 它 原 是

17 一 个 关 于 存 在 的 最 无 所 不 包 的 词 语, 作 为 动 词 的 含 义, 则 是 大 千 世 界 的 生 命 活 动, 无 限 多 样 的 运 动 变 化 中 国 的 老 子 谈 论 以 自 然 为 本 的 道 和 德 的 智 慧, 而 周 易 系 辞 中 生 生 之 谓 易 和 天 地 之 大 德 曰 生 的 命 题 意 义 和 希 腊 自 然 哲 学 家 之 领 悟 极 为 相 似 14 由 此 可 见, 自 然 一 词 自 古 以 来 就 产 生 了 含 意, 被 东 西 方 学 者 赋 予 一 定 的 诠 释, 而 两 方 所 理 解 的 意 涵 大 略 类 同, 值 得 参 照 根 据 杨 适 对 希 腊 哲 学 中 自 然 的 观 念 所 析, 自 代 表 着 世 界 万 物, 人 自 己, 而 然 则 表 示 运 动 变 化 的 形 象, 那 么 自 然 可 谓 自 然 而 然 的 一 切 事 物 及 其 本 性 和 运 动 变 化 它 包 罗 万 象, 是 生 动 统 一 多 样 的 世 界 和 其 中 的 一 切 15 简 言 之, 自 然 是 自 然 界 中 自 由 发 展, 不 经 人 力 干 预 的 运 作 自 然 写 作 (nature writing) 是 一 种 呈 现 出 人 与 自 然 互 动 历 程 的 书 写, 那 些 不 同 时 空 下 对 自 然 的 隐 语, 随 着 不 同 时 代 作 者 的 相 异 经 验 与 文 字, 呈 现 出 有 别 其 他 文 学 形 式 的 书 写 性 格 16 西 西 的 作 品 倾 向 自 然 空 间 的 书 写, 不 同 于 其 他 作 家 对 于 大 自 然 的 创 作, 有 独 树 一 帜 的 自 然 写 作 风 格, 可 谓 开 创 了 西 西 的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西 西 的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具 有 三 大 特 点, 主 要 为 从 城 市 这 般 固 定 狭 窄 拥 挤 的 空 间 中 突 出 人 与 自 然 景 物 融 合 的 自 然 空 间, 这 点 超 越 了 其 他 仅 于 实 在 自 然 空 间 中 描 写 自 然 之 著 作 整 理 自 杨 适 : 希 腊 哲 学 中 的 存 在 语 词, 世 界 哲 学 第 1 期 ( 双 月 刊 ),2004, 页 4-5 杨 适 : 希 腊 哲 学 中 的 存 在 语 词, 页 5 历 程 即 指 人 与 自 然 和 谐 融 合 的 自 然 体 验, 以 及 两 者 自 然 地 在 不 同 情 境 层 次 中 相 互 联 系 的 经 历 自 然 写 作 的 定 义 详 见 吴 明 益 : 书 写 自 然 的 幽 微 天 启, 台 湾 自 然 写 作 选, 台 北 : 二 鱼 文 化 实 业 有 限 公 司,2003, 页 11 8

18 此 外, 西 西 书 写 大 自 然 时, 经 常 以 神 秘 魔 幻 般 的 想 像 力 来 刻 画 隐 喻 意 象, 不 仅 把 人 拟 物 化, 还 把 物 拟 人 化, 让 人 融 为 自 然 之 中 的 一 分 子, 营 造 出 人 物 合 一, 充 满 诗 意 诗 性 的 自 然 空 间, 有 其 独 特 的 创 作 韵 味 再 者, 西 西 运 用 浅 白 童 真 的 手 笔 来 书 写 自 然, 透 过 小 孩 的 视 角 表 达 既 不 沉 重, 又 充 满 逗 趣 快 乐 的 内 涵, 与 其 他 书 写 自 然 之 美, 自 然 之 咆 哮 这 类 的 作 品 相 比, 就 带 有 另 一 种 小 孩 般 俏 皮 活 泼 的 西 西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风 格 下 文 将 运 用 巴 舍 拉 的 空 间 诗 学 理 论, 段 义 孚 的 地 方 学 理 论, 以 及 一 些 其 它 学 者 的 相 关 论 点, 对 西 西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风 格 的 三 大 特 点 注 意 作 进 一 步 的 解 析 第 一 节 城 市 中 的 自 然 空 间 西 西 作 品 中 有 许 多 关 于 自 然 空 间 的 描 述, 有 些 表 露 在 行 文 之 间, 有 些 则 潜 藏 在 拥 挤 窄 小 的 城 市 空 间 之 中 ( 人 造 空 间 ), 不 易 被 寻 找 和 发 掘 出 来, 这 点 正 是 西 西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的 特 点 之 一 自 然 空 间 是 自 然 而 然 产 生 的 空 间, 既 可 以 是 实 在 存 有 的 空 间 ( 天 然 空 间 ), 亦 可 以 是 由 人 类 透 过 想 象 力 所 营 造 出 来 的 空 间 ( 心 灵 空 间 ), 是 活 动 有 生 命 力 的 空 间 在 西 西 的 创 作 里, 许 多 自 然 空 间 都 是 属 于 想 像, 处 在 心 灵 层 面 的 空 间, 这 与 巴 舍 拉 的 空 间 诗 学 理 论 有 相 呼 应 的 地 方 9 法 国 哲 学 家 巴 舍 拉 (Gaston Bachelard) 对 于 自 然 空 间 的 定 义 有 其 独 到 的 见 解 他 眼 中 的 空 间 是 与 人 类 的 心 与 灵 息 息 相 关 的 自 然 显 现 :

19 空 间 因 而 从 心 智 的 客 体 转 变 成 为 与 灵 魂 深 刻 回 响 的 力 量 17 若 空 间 可 以 从 一 个 客 体 转 换 成 另 一 股 力 量, 那 么 这 表 示 空 间 不 是 固 定 不 变 的 形 式, 而 是 流 动 的 存 在 这 进 而 说 明 了 巴 舍 拉 认 为 空 间 并 非 填 充 物 体 的 容 器, 而 是 人 类 意 识 的 居 所, 与 自 然 有 关 的 观 点 : 在 家 屋 和 宇 宙 之 间, 这 种 动 态 的 对 峙 当 中, 我 们 已 经 远 离 了 任 何 单 纯 的 几 何 学 形 式 的 参 考 架 构 被 我 们 所 体 验 到 的 家 屋, 并 不 是 一 个 迟 钝 的 盒 子, 被 居 住 过 的 空 间 实 已 超 越 了 几 何 学 的 空 间 18 对 巴 舍 拉 而 言, 空 间 不 是 硬 邦 邦 没 有 生 气 的 方 块, 而 家 屋 ( 人 造 空 间 ) 并 不 是 局 限 于 形 式 框 架 的 建 筑, 是 可 以 与 宇 宙 ( 自 然 空 间 ) 支 配, 然 后 变 化 而 营 造 出 两 者 相 互 交 融 的 自 然 空 间 简 言 之, 自 然 空 间 不 仅 是 实 在 空 间 的 显 现, 亦 是 会 转 化, 自 心 灵 之 中 构 思 出 来 的 想 像 空 间 西 西 巧 用 城 市 空 间 的 书 写 来 突 出 自 然 空 间, 要 明 了 两 者 之 间 的 联 系, 除 了 需 理 解 自 然 空 间 的 意 涵, 也 需 理 解 香 港 城 市 空 间 的 定 义 对 香 港 著 名 作 家 兼 评 论 家 梁 秉 钧 而 言, 香 港 城 市 是 个 混 杂, 包 容 性 极 大 的 空 间 : 都 市 是 一 个 包 容 异 同 的 空 间, 它 里 面 不 只 一 种 人, 一 种 生 活 方 式, 一 种 价 值 标 准 在 香 港, 你 可 以 轻 易 从 文 化 的 空 间 走 入 公 众 的 空 间, 界 线 模 糊, 他 们 是 互 相 重 叠, 互 相 渗 透 的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La Poetique De L espace, 台 北 : 张 老 师 文 化,2003, 页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14 10

20 香 港 城 市 的 空 间 有 着 文 化 与 公 众 互 溶 的 蕴 意, 可 见 西 西 作 品 中 所 书 写 的 香 港 城 市 空 间, 与 人 文 意 识 有 所 关 联 论 及 人 文 意 识, 就 该 谈 到 英 国 人 文 地 理 学 家 师 承 大 师 段 义 孚 (Tim Cresswell) 赋 予 城 市 空 间 的 定 义 段 义 孚 认 为 地 方 (place) 无 所 不 在, 为 人 类 所 创 造, 是 人 类 以 某 种 方 式 依 附 其 中 的 空 间, 是 有 意 义 的 区 位 (a meaningful location): 当 人 将 意 义 投 庄 于 局 部 空 间, 然 后 以 某 种 方 式 ( 命 名 是 一 种 方 式 ) 依 附 其 上, 空 间 就 变 成 了 地 方 20 间 这 说 明 城 市 既 可 以 是 一 个 地 方, 也 可 以 是 一 个 空 间, 是 流 动 变 化 无 处 不 存 的 空 在 西 西 的 著 作 当 中, 她 书 写 的 城 市 空 间 随 处 可 寻, 字 里 行 间 有 大 大 小 小 象 征 城 市 空 间 的 建 筑 物, 虽 然 描 述 得 甚 为 狭 窄 挤 迫, 不 过 却 能 够 从 中 发 掘 隐 喻 自 然 空 间 的 角 落, 所 以 既 是 处 所, 亦 是 空 间 巴 舍 拉 对 于 城 市 空 间 则 有 他 自 己 的 一 套 说 法 他 批 评 大 城 市 中 有 着 阶 层 式 方 块 型 的 空 间, 而 人 类 就 在 这 样 狭 密 固 定 的 空 间 里 生 活 着, 没 有 自 然 的 气 息 : 巴 黎 根 本 没 有 家 屋 大 城 市 的 居 民 是 活 在 一 层 一 层 叠 床 架 屋 的 盒 子 里 除 了 欠 缺 纵 深 的 私 密 价 值 之 外, 大 城 市 里 的 房 子, 也 缺 乏 辽 阔 的 宇 宙 感 (cosmicite) 因 为 在 梁 秉 钧 : 都 市 文 化 与 香 港 文 学, 香 港 文 学 第 53 期 详 见 [ 英 ] 段 义 孚 著,[ 台 ] 徐 苔 玲 王 志 弘 译, 地 方 : 技 艺 想 象 与 认 同 Place: A Short Introduction, 台 北 : 群 学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6, 页 19 11

21 这 里, 房 子 已 经 不 再 是 盖 在 自 然 的 环 境 里, 空 间 与 家 屋 之 间 的 关 系, 变 成 一 种 人 工 关 系 21 这 点 看 似 与 他 提 出 家 屋 空 间 超 越 几 何 学 形 式 架 构 的 论 点 有 所 冲 突, 而 事 实 并 非 如 此 巴 舍 拉 认 同 城 市 空 间 被 建 筑 框 架 所 局 限, 仿 佛 找 寻 不 到 能 够 与 自 然 空 间, 即 宇 宙 和 心 灵 空 间 融 合 的 家 屋 不 过, 人 类 只 要 透 过 对 自 然 空 间 的 想 像, 就 能 超 出 外 在 架 构 的 局 限, 于 内 在 的 心 灵 层 面 联 想 出, 城 市 中 隐 蔽 着 另 一 种 流 动 自 如 之 空 间 自 然 空 间 : 城 市 如 海 洋 之 喧 嚣 这 样 的 意 象, 把 噪 音 加 以 自 然 化 22 这 段 叙 述 显 示 巴 舍 拉 如 何 巧 妙 地 运 用 丰 富 的 想 像 力, 把 城 市 空 间 的 热 闹 联 想 成 海 洋 那 样 波 涛 澎 湃, 自 然 的 空 间 这 种 想 像 空 间 的 营 造 正 好 适 用 于 西 西 作 品 中, 如 早 期 诗 作 美 丽 大 厦, 在 狭 密 的 城 市 空 间 里 突 现 对 于 自 然 空 间 的 寻 觅, 进 而 表 现 出 西 西 自 城 市 空 间 之 中 创 造 自 然 空 间 的 独 特 风 格 第 二 节 想 像 隐 喻 意 象 与 自 然 诗 性 西 西 对 于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的 另 一 个 独 有 特 点, 就 是 不 论 在 诗 歌, 或 是 小 说 创 作 的 文 字 之 中, 总 会 充 满 各 种 各 样 的 隐 喻 意 象, 而 这 些 意 象 与 其 自 然 流 露 的 诗 性 有 着 不 容 分 割 的 紧 密 联 系 西 西 以 诗 一 般 的 性 情 来 刻 画 意 象, 透 过 隐 喻 自 然 的 意 象 塑 造, 在 城 市 的 空 间 内 孕 育 出 想 像 般 奇 特 的 自 然 空 间 作 为 一 位 对 空 间 诗 学 有 丰 富 研 究 的 学 者, 巴 舍 拉 把 意 象 与 诗 意 诗 性 联 系 在 一 块 : 21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94 12

22 意 象 是 阅 读 经 验 中 主 要 遭 逢 的 一 个 对 象, 它 可 以 在 想 像 力 活 动 中, 被 赋 予 激 发 转 成 为 一 个 饱 含 诗 意 的 诗 意 象 23 巴 舍 拉 也 把 意 象 和 想 像 力 挂 钩, 认 为 意 象 是 由 想 像 力 创 造 而 成 既 然 意 象 是 由 人 类 的 思 维 所 构 想 出 来, 那 么 西 西 作 品 中 隐 喻 自 然 的 意 象 就 合 乎 巴 舍 拉 提 出 伪 意 象 的 论 点 了 巴 舍 拉 认 为, 隐 喻 是 一 种 伪 意 象, 没 有 深 切 实 在 与 现 实 的 根 源, 是 个 转 瞬 即 逝 的 表 达 方 式 24 换 言 之, 隐 喻 意 象 是 人 为, 虚 构 的 形 象 西 西 著 作 里 的 意 象 都 是 西 西 脑 子 里 灵 感 般 蹦 出 来 的 隐 喻 形 象, 有 的 显 示 人 的 拟 物 化, 有 的 则 表 达 物 的 拟 人 化, 皆 在 不 同 的 行 文 之 中 展 现 不 一 样 的 诗 意 美 感 朱 光 潜 对 于 隐 喻 意 象 与 自 然 诗 性 的 联 系 也 有 所 领 悟, 认 为 是 人 类 的 情 感 使 两 者 相 联 : 创 造 的 想 象 必 须 把 散 漫 凌 乱 的 意 象 融 成 一 气, 而 把 原 本 散 漫 凌 乱 的 意 象 融 成 整 体 的 就 是 情 感 25 隐 喻 意 象 之 所 以 与 自 然 诗 性 有 关, 原 因 在 于 意 象 是 透 过 人 类 混 乱 而 丰 富 的 想 象 力 凝 聚 成 形, 在 想 象 的 过 程 中, 人 类 把 自 己 的 情 感 融 入 其 中, 自 然 会 创 造 出 与 其 诗 性 有 所 关 联 的 意 象 来 西 西 与 其 他 作 家 一 样, 会 自 然 而 然 把 自 身 的 诗 性 情 感 和 创 作 融 合, 不 同 的 是, 她 会 把 诗 性 情 感 幻 化 为 奇 妙 的 隐 喻 意 象, 让 狭 密 的 城 市 空 间 能 够 营 造 出 充 满 想 像 的 自 然 空 间 以 家 屋 这 个 代 表 空 间 的 意 象 为 例, 巴 舍 拉 认 为 它 是 反 映 了 亲 密 孤 独 热 情 的 意 象, 与 诗 性 有 关 : 23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朱 光 潜 : 文 艺 心 理 学, 朱 光 潜 全 集, 第 一 卷, 安 徽 : 安 徽 教 育 出 版 社,1996, 页

23 我 们 诗 意 地 建 构 家 屋, 家 屋 也 灵 性 地 结 构 我 们 26 巴 舍 拉 认 为, 人 类 生 活 在 家 屋 之 中, 而 家 屋 也 在 人 类 之 内, 双 方 培 养 出 富 有 诗 一 般 的 情 意, 属 于 心 灵 层 面 的 情 感 来, 而 这 种 空 间 存 有 的 感 知 意 象, 透 过 人 类 的 想 像 力 解 构 了 外 在 的 建 筑 框 架, 也 释 放 了 现 代 方 格 子 住 所 封 闭 着 的 人 类 与 居 所 之 情 感 西 西 有 不 少 作 品 包 含 了 类 似 家 屋 这 种 属 于 城 市 空 间 的 意 象, 尤 其 是 早 期 小 说 篇 阿 发 的 店, 其 内 容 以 各 种 家 具 为 象 征 城 市 空 间 的 意 象, 隐 喻 着 自 然 空 间 微 妙 地 潜 藏 在 这 些 家 具 之 中, 酝 酿 出 诗 情 画 意 奇 幻 特 别 的 想 像 空 间 第 三 节 童 真 快 乐 的 自 然 创 作 八 十 年 代 初, 西 西 开 始 从 意 大 利 作 家 卡 尔 维 诺 (Italo Calvino) 的 童 话 小 说 借 镜 叙 事 技 巧 和 语 气, 并 在 小 说 中 充 分 发 挥 想 像 力 27 她 吸 收 了 卡 尔 维 诺 书 写 童 话 小 说 的 精 华, 然 后 发 展 出 自 己 那 套 童 真 快 乐 的 自 然 创 作 本 色 故 此, 西 西 的 自 然 空 间 书 写 还 具 有 快 乐 活 泼 的 特 点 西 西 曾 表 示 自 己 比 较 喜 欢 以 快 乐 的 笔 调 创 作 : 26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黄 静 : 一 九 五 零 至 一 九 七 零 年 代 香 港 都 市 小 说, 书 写 香 文 学 故 事, 香 港 : 香 港 教 育 图 书 公 司,2008, 页

24 我 比 较 喜 欢 用 喜 剧 的 效 果, 我 不 大 喜 欢 悲 哀 抑 郁 的 手 法 写 小 说, 一 是 新 内 容, 一 是 新 手 法, 两 样 都 没 有, 我 就 不 要 写 了 现 在 的 情 况 是, 悲 剧 太 多 了, 而 且 都 这 样 写, 我 想 写 得 快 乐 些, 使 人 们 总 以 为 我 只 是 写 嘻 嘻 哈 哈 的 东 西 28 香 港 诗 人 古 苍 梧 对 此 十 分 认 同, 认 为 西 西 会 运 用 童 话 的 手 笔, 能 给 读 者 传 播 正 面 快 活 的 能 量 : 她 以 童 话 手 法 创 作, 避 免 她 所 不 太 喜 欢 的 悲 哀 阴 郁 的 手 法, 为 读 者 留 下 一 点 怡 悦 与 温 馨, 使 他 们 看 到 人 生 的 正 面 意 义 29 显 然 的, 西 西 欲 通 过 童 话 的 书 写 技 巧, 摆 脱 她 过 往 倾 向 虚 无 存 在 主 义 式 灰 色 调 的 悲 郁 文 风, 尝 试 开 创 出 一 种 属 于 快 乐 的 文 本, 给 读 者 换 来 一 个 个 新 颖 愉 悦 的 阅 读 效 果 此 外, 西 西 能 够 写 出 充 满 童 真 快 乐 的 作 品, 是 因 为 她 热 爱 自 然 纯 净 美 国 伟 大 思 想 家 爱 默 生 (Ralph Waldo Emerson) 曾 提 出 关 于 自 然 与 童 心 的 论 点 : 自 然 的 热 爱 者, 他 的 内 心 和 外 在 的 感 觉 仍 然 是 协 调 变 化 的, 即 使 进 入 成 年, 他 仍 然 保 有 孩 童 的 心 灵 30 由 此 可 见, 西 西 会 保 持 一 颗 年 轻 的 心, 听 孩 童 的 声 音, 通 过 创 作 为 他 们 表 达 心 声 ; 用 孩 童 的 眼 睛 看 世 界, 向 往 追 求 美 好 不 管 内 在 或 外 在, 她 总 给 自 己 体 悟 自 然 洋 溢 的 热 情 之 感, 让 成 年 的 躯 体 里 住 着 小 孩 的 灵 魂, 写 出 一 个 个 童 话 般 可 爱 的 香 港 故 事 详 见 何 福 仁 西 西 : 童 话 小 说 与 西 西 谈 她 的 作 品 与 其 他, 素 叶 文 学 第 16 期,1983 年 1 月, 页 5 详 见 西 西 特 辑, 读 者 良 友,1985 年 7 月 [ 美 ] 拉 尔 夫 瓦 尔 多 爱 默 生 著, 吴 瑞 楠 译 : 论 自 然 Nature, 北 京 : 中 国 对 外 翻 译 出 版 公 司, 2010, 页 4 15

25 巴 舍 拉 讲 究 观 察 的 纯 真, 真 实 的 观 看, 带 出 了 西 西 以 童 话 手 法 来 书 写 时 的 主 要 考 量 : 如 果 我 们 能 够 重 新 捕 捉 观 察 本 身 的 纯 粹 天 真, 真 真 实 实 地 再 次 经 历 我 们 首 度 的 观 看, 就 会 给 恐 惧 与 好 奇 交 织 的 情 结 带 来 新 的 刺 激 与 动 力, 这 个 情 结 往 往 随 着 世 界 里 的 最 初 动 静 而 来 31 西 西 要 以 童 话 的 方 式 陌 生 化 人 们 认 为 城 市 仅 是 狭 密 冷 漠 空 间 的 惯 性 理 解, 要 让 读 者 从 那 种 思 维 模 式 跳 脱 出 来, 以 新 的 视 角 看 城 市, 在 好 奇 中 重 新 寻 找 纯 真 新 鲜 的 阅 读 快 感 32 这 正 是 其 作 品 中 别 出 心 裁 的 地 方 第 二 章 狭 窄 城 市 空 间 里 的 自 然 密 码 31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让 我 们 离 开 惯 性 的 角 度, 重 新 观 看, 重 新 思 考 详 见 沈 静 : 听 西 西 讲 故 事, 明 报,1998 年 11 月 19 日 16

26 读 西 西 的 诗 歌, 看 西 西 的 小 说, 若 没 有 细 读 每 一 字 句, 并 不 容 易 发 现 她 书 写 的 狭 窄 城 市 空 间 里, 所 潜 藏 着 的 许 多 自 然 密 码 自 然 密 码 不 仅 与 自 然 界 生 物 自 然 景 象 有 关, 也 与 城 市 中 的 非 生 物 人 造 建 筑 有 关, 是 构 成 隐 喻 意 象, 以 文 字 为 自 然 符 号 的 字 眼 根 据 巴 舍 拉 提 出 家 屋 与 人 类 互 融 的 论 点, 自 然 界 生 物 自 然 景 物 和 城 市 中 的 非 生 物 人 造 建 筑 并 不 绝 然 对 立, 或 需 绝 对 地 区 分 开 来 反 之, 它 们 可 以 相 互 配 搭, 都 化 为 西 西 创 作 中 城 市 空 间 的 自 然 密 码 简 言 之, 自 然 密 码 就 是 自 然 界 生 物 与 城 市 造 物 互 融 的 意 象 既 然 西 西 作 品 里 把 自 然 空 间 形 象 化 具 体 化 的 自 然 密 码 大 都 隐 蔽 于 狭 窄 的 城 市 空 间 里, 那 么 这 些 密 码 究 竟 该 如 何 寻 找 呢? 西 西 作 品 中 所 描 绘 的 城 市 空 间 包 括 实 在 的 空 间 及 想 像 的 虚 构 空 间, 是 倾 向 于 现 实 物 质 人 造 的 建 构 要 在 这 样 的 空 间 里 探 寻 出 与 自 然 密 码 相 关 的 意 象, 就 得 逐 字 逐 句, 仔 细 地 阅 读 每 行 文 字, 发 掘 关 于 自 然 界 生 物 自 然 景 象 城 市 中 非 生 物 的 字 眼, 然 后 凭 借 丰 富 的 想 像 力, 推 敲 这 些 字 句 背 后 所 隐 喻 的 自 然 空 间 巴 舍 拉 认 为, 意 象 是 人 类 在 精 神 上 酝 酿 出 来 的 自 然 产 物 : 意 象 的 发 生 场 域 是 在 灵 魂 的 活 动 中, 它 先 于 思 维 而 出 现 思 维 和 理 性 在 人 的 精 神 层 面 运 作, 其 作 用 是 将 现 实 加 以 客 观 化, 这 种 客 观 化 运 用 的 是 概 念 和 隐 喻, 而 不 是 意 象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24 17

27 人 类 在 脑 海 中 想 像 出 种 种 意 象, 思 维 和 理 性 透 过 概 念 及 隐 喻 的 运 用, 客 观 地 把 意 象 用 来 反 映 现 实, 过 程 中 有 了 想 像 力 的 产 生 论 及 想 像 力, 巴 舍 拉 曾 提 出 想 像 力 是 连 结 主 体 活 动 及 意 象 之 枢 纽 这 样 的 说 法 : 想 像 力 作 为 人 性 的 主 要 能 力 (major power of human nature) 想 像 力 就 是 生 产 形 象 的 机 能 (faculty of producing image) 34 巴 舍 拉 认 为 人 类 之 所 以 能 够 构 思 出 各 种 意 象, 是 因 为 他 们 运 用 了 想 像 力 这 强 调 西 西 著 作 中 象 征 意 象 的 自 然 密 码 需 要 透 过 仔 细 的 观 察, 最 重 要 的 是, 加 上 奇 幻 妙 想 的 想 像 力 来 进 行 进 一 步 的 探 索 此 外, 巴 舍 拉 表 示, 想 像 出 来 的 意 象 可 以 在 具 体 的 物 质 空 间 及 缩 涨 的 流 动 空 间 中 快 速 地 活 动, 充 满 活 力 与 冲 劲, 给 自 然 界 生 物 换 上 了 新 颖 独 特 的 形 象 : 意 象 之 想 像 不 仅 仅 在 物 体 空 间 里 行 动, 也 在 力 量 与 速 度 的 元 素 上 动 作 也 并 非 仅 在 扩 张 的 空 间 里, 更 是 以 较 迅 捷 的 节 奏 行 动 这 样 的 联 合 自 然 是 速 度 的 完 美 典 范, 而 这 种 想 像 的 生 命 冲 力 的 触 动, 使 得 大 地 冒 出 的 生 物 很 快 地 拥 有 了 自 己 的 形 貌 35 这 说 明 西 西 作 品 里 的 自 然 密 码 可 以 不 拘 泥 于 文 字 表 面 所 能 联 想 的 空 间, 反 而 可 以 在 那 些 代 表 意 象 的 文 字 背 后, 发 现 富 有 想 像 甚 具 跳 跃 性 质 的 自 然 空 间, 可 说 是 活 泼 自 然 的 有 趣 意 象 34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28 第 一 节 自 然 界 景 物 与 城 市 造 物 之 融 合 西 西 的 诗 文 中 蕴 藏 着 的 自 然 密 码 繁 多, 大 都 以 自 然 界 的 生 物, 即 动 植 物 群 ( 包 括 人 类 ) 的 形 象 出 现, 与 城 市 造 物 ( 非 生 物 城 市 建 筑 ) 的 意 象 相 互 联 系, 使 作 品 的 文 句 充 满 着 张 力 与 生 气 西 西 早 在 1965 年 发 表 第 一 篇 短 篇 小 说 玛 利 亚, 在 刚 果 叛 乱, 被 俘 虏 者 被 押 往 鲁 蒙 巴 广 场 的 战 地 空 间 里 运 用 大 量 自 然 界 的 生 物 意 象 来 创 作, 其 中 包 括 巧 用 狮 子 豹 山 羊 绵 羊 草 等 动 植 物 来 隐 喻 俘 虏 者 及 被 俘 虏 者 的 性 情 : 狮 子 们 知 道 怎 样 分 开 山 羊 和 绵 羊, 狮 子 们 有 豹 的 智 慧 36 玛 利 亚 是 一 条 孤 零 零 的 草 狮 子 们 开 始 挤 上 一 辆 军 车, 车 尾 全 是 剩 下 来 的 孤 零 零 的 草 叶, 玛 利 亚 坐 在 靠 窗 的 一 边 37 西 西 把 人 拟 物 化, 灵 活 地 以 狮 子 等 凶 狠 动 物 的 意 象 突 出 土 著 叛 军 野 兽 般 的 残 暴 性 情, 从 而 衬 托 出 手 无 寸 铁 的 人 质 们, 如 派 往 刚 果 服 务 的 法 国 修 女 玛 利 亚, 来 自 法 国 南 部 年 方 二 十 的 雇 佣 兵 战 俘, 他 们 似 羊 似 草, 软 弱 无 助 的 孤 伶 形 象 此 外, 西 西 以 万 花 筒 玻 璃 窗 教 堂 等 城 市 造 物 的 空 间 支 配 花 与 天 红 的 自 然 意 象, 凸 现 出 雇 佣 兵 战 俘 内 心 的 想 像 和 渴 望 : 西 西 : 玛 利 亚, 香 港 短 篇 小 说 选 (60 年 代 ), 香 港 : 天 地 图 书 有 限 公 司,1998, 页 225 西 西 : 玛 利 亚, 香 港 短 篇 小 说 选 (60 年 代 ), 页

29 有 了 十 个 法 郎 就 可 以 买 一 个 万 花 筒, 看 里 面 的 碎 玻 璃 旋 出 教 堂 的 玻 璃 窗 一 般 的 花, 看 天 红 的 颜 色 38 西 西 在 战 火 不 断 的 城 市 空 间 里 穿 插 这 个 自 然 想 像 的 空 间, 让 自 然 界 与 城 市 的 人 造 物 体 建 筑 空 间 互 相 融 合, 顿 时 给 沉 重 的 故 事 背 景 带 来 了 一 点 亮 光 在 西 西 后 来 的 作 品 中, 把 人 拟 物 化, 在 城 市 空 间 中 营 造 自 然 空 间 的 书 写 笔 调 更 频 密 地 被 运 用, 逐 渐 形 成 了 西 西 式 的 创 作 色 彩 再 以 西 西 早 期 诗 作 美 丽 大 厦 为 例, 西 西 透 过 乐 观 坦 荡 的 内 在 心 灵, 对 单 调 的 城 市 生 活 进 行 思 考, 奇 妙 地 想 像 狭 窄 的 城 市 建 筑 架 构 家 梁 上 可 以 做 着 美 丽 而 浪 漫 的 自 然 构 造 窝 巢 : 美 丽 的 大 厦 啊 啊 让 我 从 此 就 浪 漫 起 来 吧 在 西 晒 的 窗 下 挤 迫 的 空 间 从 容 地 生 活 常 常 微 笑 并 且 幻 想 美 丽 正 在 我 家 梁 上 做 巢 西 西 : 玛 利 亚, 香 港 短 篇 小 说 选 (60 年 代 ), 页 234 西 西 : 美 丽 大 厦, 西 西 诗 集, 台 北 : 洪 范 书 店,2000, 页

30 尽 管 外 在 的 城 市 空 间 多 么 拥 挤, 西 西 能 够 以 丰 富 的 想 像 力 勾 勒 出 自 然 空 间 在 香 港 城 市 枯 燥 而 紧 密 的 空 间 中 扩 展 的 美 丽 想 像, 以 巢 这 个 隐 喻 鸟 儿 喂 养 新 生 命, 一 个 动 物 住 所 的 自 然 意 象 给 城 市 带 来 一 点 活 力, 表 现 她 独 特 的 书 写 手 法 她 后 来 陆 续 推 出 的 诗 集 及 短 篇 小 说 集, 里 头 收 集 的 篇 章 所 刻 画 的 许 多 自 然 意 象, 少 部 分 为 凶 猛 的 动 植 物, 以 温 驯 柔 美 的 动 植 物 居 多, 显 示 西 西 内 心 对 于 在 烦 闷 急 迫 的 城 市 空 间 里 营 造 美 好 自 然 空 间 的 向 往, 其 中 以 西 西 早 期 短 篇 小 说 集 手 卷 中 的 雪 发, 早 期 诗 集 西 西 诗 集 中 的 山 水 人 物 及 绿 草 丛 中 一 斑 斓 老 虎 最 为 显 著 下 文 将 细 分 两 节, 为 各 篇 作 品 进 行 深 一 层 的 剖 析, 其 中 第 二 节 将 细 分 为 五 小 点, 以 便 更 全 面 地 探 讨 各 个 自 然 密 码 与 弱 势 人 物 的 连 贯 性 第 二 节 雪 发 的 自 然 意 象 在 创 作 的 过 程 中, 西 西 对 于 自 然 空 间 的 书 写 总 带 有 童 真 的 韵 味 她 自 认 是 从 小 孩 这 样 的 弱 势 社 群 之 角 度 出 发 : 用 孩 子 的 声 音 去 写 小 说, 只 因 为 他 们 是 社 会 中 的 弱 势 社 群 40 这 隐 喻 西 西 要 以 透 露 孩 子 心 声 的 方 式 书 写 属 于 自 然 快 乐 的 故 事, 从 而 为 边 缘 人 物 说 话, 进 一 步 表 达 内 心 对 于 自 由 自 然 的 追 求 西 西 乐 于 歌 颂 善 良, 笔 下 的 人 物 都 是 竞 争 社 会 中 的 弱 小 者 41 显 然 的, 西 西 赋 予 他 们 自 得 其 乐 的 性 情 而 不 失 高 尚 的 心 灵, 在 冷 漠 的 城 市 空 间 里 展 现 自 然 的 情 境 她 在 何 翘 楚 : [ 人 物 ] 专 访 西 西 : 我 只 是 想 带 新 造 的 猿 猴 出 来, 上 海 壹 周 ( 小 文 艺 3),2011 年 8 月 1 日, 21

31 年 早 期 小 说 集 手 卷 中 的 雪 发, 以 大 大 小 小 自 然 界 的 动 植 物 群 及 城 市 造 物, 构 成 各 种 自 然 意 象, 突 出 故 事 中 的 弱 势 人 物 形 象, 以 及 弱 势 人 物 背 后 追 求 自 由 自 然 的 隐 喻 与 性 格 刻 画 一 动 物 群 : 鹿 壁 虎 雪 发 中 的 弱 势 人 物 形 象 是 一 位 享 受 自 由 奔 放 的 天 真 小 孩 西 西 活 泼 地 以 鹿 和 壁 虎 这 两 个 温 和 的 动 物 意 象 来 形 容 小 孩 的 柔 弱 可 爱, 让 他 这 个 鲜 明 的 意 象 以 自 然 的 性 情 渲 染 着 整 篇 小 说 的 空 间 西 西 把 小 孩 拟 物 化, 凸 显 想 像 中 人 与 生 物 合 二 为 一 的 自 然 : 我 是 一 头 在 阳 光 下 仍 然 觉 得 很 冷 很 冷 的 鹿 42 小 孩 被 幻 化 为 一 头 敏 感 怕 冷 的 鹿, 是 带 有 人 性 的 自 然 生 物 之 意 象 西 西 玩 味 地 顺 着 do,ra,me,fa 一 般 的 音 乐 节 奏 跳 跃 着, 然 后 突 发 奇 想 地 给 音 符 加 上 新 字 母, 如 do 附 加 e 字 母, 想 像 天 真 的 小 孩 摇 身 一 变, 成 了 一 头 跑 得 很 快 很 快 的 母 鹿, 又 化 为 柔 弱 的 鹿, 不 仅 表 露 出 调 皮 逗 趣 的 特 点, 也 隐 约 地 寄 托 了 渴 望 自 由 快 活 的 自 然 性 情, 让 读 者 微 微 地 感 受 到 生 命 力 触 动 的 喜 悦 西 西 还 变 魔 术 似 的 把 小 孩 化 作 一 头 听 话 的 壁 虎 : 我 是 乖 乖 的 壁 虎 何 慧 : 西 西 艺 术 风 格 之 探 寻, 台 湾 香 港 与 海 外 华 文 文 学 论 文 选 第 3 届 全 国 台 港 与 海 外 华 文 文 学 学 术 讨 论 会 大 会 学 术 组 选 编, 福 州 : 海 峡 文 艺 出 版 社,1988, 页 228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台 北 : 洪 范 书 店,1988, 页 168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32 文 字 很 浅 白, 就 是 一 头 乖 巧 的 小 动 物 不 过, 壁 虎 这 个 自 然 意 象 在 西 西 笔 下, 是 一 头 经 常 匍 匐 在 浴 室 磁 砖 上, 透 明 如 水 的 生 物 这 隐 喻 着 小 孩 私 密, 几 乎 看 不 见 的 内 心 境 界 透 过 自 然 想 像, 小 孩 能 够 自 微 密 稀 薄 的 冰 河 ( 磁 砖 墙 ) 上 快 乐 地 溜 着 冰, 而 西 西 正 是 要 以 这 个 微 妙 的 描 述, 表 达 类 似 小 孩 的 弱 势 社 群, 他 们 在 心 灵 层 面 上 对 于 自 由 自 然 的 追 寻 在 想 象 的 国 度 里, 看 似 不 可 能 的 搭 配 变 为 可 能, 而 且 是 自 然 而 可 以 被 接 受, 就 如 小 孩 与 壁 虎 的 配 搭 是 乎 太 不 可 思 议, 不 过 西 西 凭 借 丰 富 的 想 像, 加 上 自 然 隐 喻 变 幻 的 巧 妙 构 造 力, 使 两 者 能 够 自 然 地 融 合 为 一 二 植 物 群 : 杜 鹃 花 节 果 决 明 鱼 木 西 西 也 以 各 种 花 树 的 植 物 意 象 来 突 出 小 孩 的 内 心 故 事, 其 中 透 过 杜 鹃 花 细 微 的 空 间 探 寻 被 歧 视 者 的 呻 吟 : 我 听 见 杜 鹃 花 里 的 声 音, 一 支 哀 哀 伤 伤 的 歌 44 在 雪 发 这 篇 小 说 中, 唯 有 主 人 公, 小 孩 从 杜 鹃 花 里 听 出 哀 伤 的 啼 哭 曲 子, 而 其 他 的 孩 子 把 耳 壳 移 贴 在 杜 鹃 上 也 听 不 见 这 是 因 为 西 西 把 啼 血 的 杜 鹃 巧 妙 地 与 同 名 杜 鹃 的 花 朵 融 会 贯 通, 让 向 往 自 由 自 然 而 被 压 制 的 小 孩 从 狭 小 的 花 蕊 中 感 应 到 这 股 微 弱 的 声 音, 自 然 令 读 者 联 想 出 自 然 意 象 所 营 造 出 的 另 一 个 微 型 空 间 西 西 不 只 是 给 读 者 的 五 官 感 受 自 然, 还 给 他 们 在 内 心 深 处 发 掘 自 然 的 奥 妙 44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33 此 外, 小 说 中 节 果 决 明 的 大 树 意 象 可 谓 西 西 在 雪 发 中 刻 画 得 较 为 细 腻 的 自 然 意 象 之 一 西 西 把 节 果 决 明 拟 人 化, 在 狭 窄 的 城 市 之 中, 它 成 为 了 小 孩 寻 求 自 然 快 乐 的 心 灵 寄 托 : 焕 发 的 节 果 决 明 有 一 颗 年 轻 的 心, 是 它 呼 唤 我 呼 唤 我 45 节 果 决 明 是 一 棵 大 树, 那 么 地 枝 干 纵 横 大 树 伸 出 所 有 的 手 臂 欢 迎 我, 我 很 高 兴 46 我 坐 在 树 上, 感 觉 大 树 世 界 的 神 奇 47 小 孩 与 孤 寂 的 节 果 决 明 心 心 相 息, 两 者 产 生 了 一 种 自 然 而 微 妙 的 互 动 关 系 小 孩 爬 到 树 上 的 那 一 刻, 他 找 到 了 他 想 要 寻 觅 的 自 然, 留 给 树 下 的 孩 子 们 童 话 般 的 美 好 幻 想 西 西 塑 造 的 节 果 决 明, 其 壮 大 的 木 头 里 竟 然 容 纳 着 盎 然 洋 溢 的 生 命 力 透 过 小 孩 敏 锐 的 感 知, 西 西 把 大 树 的 声 音, 树 木 里 头 输 水 等 细 微 而 抽 象 的 运 作 形 象 化, 魔 幻 地 营 造 出 自 然 想 像 的 氛 围 此 外, 西 西 在 小 说 中 以 叙 述 的 口 吻 描 绘 鱼 木 这 个 植 物 意 象, 有 她 独 到 的 构 思 意 义, 即 逗 趣 地 把 小 孩 的 活 泼 与 自 然 本 色 鲜 明 地 表 现 出 来 : 我 们 把 它 带 走 了 你 是 说, 鱼 木, 是 么? 我 们 把 它 带 到 海 上 去 了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195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199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34 到 了 海 上 它 就 会 变 成 一 条 鱼 了 48 鱼 木 接 触 了 自 然 澎 湃 的 海 洋, 就 会 化 为 一 条 鱼, 如 此 精 巧 的 变 换, 使 整 篇 小 说 更 添 自 然 随 处 可 寻 的 气 氛 鱼 木 在 校 园 里 种 植 者 着, 隐 喻 一 种 固 定 性 的 自 然 在 想 像 的 浩 瀚 大 海 中, 鱼 木 变 成 了 自 在 遨 游 的 鱼, 顿 时 把 自 然 隐 喻 变 幻 得 流 动 自 如 西 西 还 赋 予 鱼 木 豪 情 汉 子 及 活 泼 少 年 的 性 格, 给 它 豪 迈 奔 放 的 自 然 49 显 然 的, 不 管 是 杜 鹃 花, 节 果 决 明, 还 是 鱼 木, 西 西 都 把 它 们 拟 人 化, 贴 切 地 于 字 里 行 间 表 露 出 小 孩 内 心 所 追 求 的 自 然 三 自 然 的 光 与 色 雪 发 中 的 自 然 密 码 包 罗 万 象, 甚 具 代 表 性 的 还 有 光 与 影 的 意 象 西 西 描 述 了 光 线 与 色 彩 相 辅 相 成 的 自 然 关 系, 借 助 水 果 透 亮 的 色 调 凸 现 大 自 然 之 美, 给 读 者 体 会 视 觉 上 非 一 般 的 自 然 感 应 : 你 要 我 们 看 水 果 活 泼 晴 丽 的 颜 色, 感 觉 大 自 然 的 奇 光 异 彩 你 说, 颜 色 就 是 光 我 于 是 知 道, 没 有 了 光, 一 切 的 色 彩 都 不 存 在 50 光 与 色 属 于 自 然 界 中 形 体 抽 象 的 一 分 子 西 西 书 写 大 自 然 时, 会 把 光 与 色 具 体 化, 在 狭 窄 的 城 市 空 间 中 跳 跃 地 显 现 自 然 空 间 : 48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鱼 木 消 失 了 我 顿 感 哀 伤, 那 是 一 棵 罕 见 的 华 树, 没 有 多 少 树 木 能 以 更 辉 煌 的 姿 态, 洒 下 那 么 蓬 勃 的 花 雨, 仿 佛 北 方 磊 磊 砢 砢 的 豪 情 汉 子 那 是 一 棵 鱼 木, 著 名 的 火 焰 树, 满 树 的 花 朵 如 同 蓬 头 发 的 活 泼 少 年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175 页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35 天 空 与 黑 板 替 换 了 颜 色, 偶 尔 有 几 点 璨 璨 亮 亮 的 东 西 飘 进 来, 像 白 天 发 放 的 烟 花, 银 光 闪 闪, 这 边 儿 烁 烁, 自 顾 自 在 空 气 中 浮 游 我 跳 起 来 飞 身 追 捕, 桌 椅 砰 砰 砰 砰, 撒 了 一 课 室 的 叫 喊 51 西 西 的 观 察 力 极 其 细 微, 可 以 用 烟 花 的 意 象 把 即 现 即 逝 的 光 形 象 化, 在 天 空 与 黑 板, 自 然 界 与 人 造 物 件 之 中 快 活 地 浮 游, 而 这 几 点 璨 璨 亮 亮 的 东 西, 正 好 成 了 好 动 小 孩 的 玩 意 儿 小 孩 在 课 室 的 狭 小 空 间 里 拍 打 着 光, 随 着 光 的 折 射 转 动, 活 泼 地 把 自 然 表 现 出 来 四 非 生 物 : 毽 子 玻 璃 弹 子 西 西 曾 是 一 位 小 学 老 师, 接 触 过 不 少 年 幼 的 孩 童, 因 此 或 多 或 少 会 将 一 些 现 实 的 真 实 体 悟 融 入 雪 发 这 篇 小 说 当 中 对 西 西 而 言, 小 孩 就 是 心 境 纯 净 自 然 的 群 体 虽 然 他 们 弱 小, 需 要 成 人 的 关 照, 但 他 们 更 需 要 自 由 玩 闹 的 地 方, 更 需 要 快 乐 成 长, 充 满 童 话 想 像 的 自 然 处 所 西 西 要 为 弱 势 孩 童 发 言, 说 出 他 们 的 心 声, 在 雪 发 里 以 丰 富 的 想 像 力, 让 各 种 自 然 动 植 物 的 意 象 与 非 生 物 的 意 象 相 联, 成 功 刻 画 出 一 位 追 寻 自 由 自 在 活 跃 可 爱 有 血 有 肉 的 小 孩 形 象 她 给 小 说 中 的 小 孩 塑 造 了 活 泼 好 动 的 性 格 在 老 师 眼 中, 爱 踢 毽 子 的 他 不 知 不 觉 与 身 边 花 草 树 木 天 地 万 物 融 为 一 体, 抛 开 了 充 满 约 束 沉 闷 的 城 市 世 界 : 我 只 觉 一 天 一 地 的 美 丽, 都 靠 拢 在 你 的 身 上 你 与 你 的 毽 子, 形 影 复 叠, 心 意 连 牵, 花 树 以 外 的 世 界 都 不 存 在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36 正 如 巴 舍 拉 提 出 家 屋 与 人 类 互 融 的 论 点, 此 时 此 刻, 小 孩 就 在 毽 子 之 内, 毽 子 就 在 小 孩 的 心 中, 他 与 它 超 越 了 外 在 躯 体 处 所 的 空 间 局 限, 在 充 满 童 真 想 像, 广 阔 无 比 的 自 然 空 间 中 相 互 交 融 难 分 难 舍, 达 到 内 心 感 知 自 然 的 境 界 毽 子 后 来 在 小 孩 与 纹 眉 女 人 的 拉 扯 中 四 分 五 裂, 骸 骨 也 被 没 收 了, 它 生 动 的 拟 人 化, 使 读 者 更 深 刻 地 体 悟 小 孩 自 在 嬉 闹 的 童 真 被 粉 碎 的 哀 伤 情 愁 另 外, 玻 璃 弹 子 也 在 雪 发 中 扮 演 重 要 的 角 色 它 的 出 现, 让 更 多 来 自 小 孩 向 往 自 然 的 想 像, 与 自 然 相 联 的 有 趣 意 象 从 玎 玎 珰 珰 的 弹 跳 声 中 弹 奏 出 来 : 我 把 书 包 扔 在 桌 子 上, 从 裤 袋 里 掏 出 一 把 玻 璃 弹 子, 爬 在 地 上 叫 它 们 奏 出 玎 玎 珰 珰 的 音 乐 冰 块 碰 撞 的 声 音, 古 塔 檐 角 铜 铃 的 声 音, 倾 听 在 荷 叶 上 舞 蹈 的 声 音 玻 璃 弹 子 是 我 的 竖 琴 53 玻 璃 弹 子 的 跳 动 声 响 可 以 联 想 到 冰 块 冰 冷 渐 溶 的 触 碰, 古 塔 檐 角 铜 铃 清 脆 的 敲 击, 甚 至 是 荷 叶 上 水 珠 温 柔 的 舞 蹈, 可 见 西 西 花 了 不 少 心 思 创 造 这 个 意 象, 使 隐 藏 于 意 象 其 中 的 自 然 蕴 意 更 广 大 地 弥 漫 在 整 篇 小 说 里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174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37 五 城 市 建 筑 : 课 室 喷 水 池 塔 楼 在 西 西 眼 中, 香 港 城 市 是 个 蜂 巢 那 样 极 度 狭 密, 人 类 与 植 物 除 了 白 天 都 很 难 居 住 的 地 方 54 这 种 自 然 意 象 与 城 市 意 象 的 融 合, 在 雪 发 中 屡 屡 可 见 雪 发 这 篇 短 篇 小 说 穿 插 了 不 少 城 市 的 人 文 建 筑 意 象, 这 些 意 象 与 自 然 界 的 动 植 物 等 自 然 意 象 不 仅 没 有 冲 突, 反 而 相 互 配 合, 丰 富 了 小 说 里 的 自 然 空 间 西 西 以 课 室 的 意 象 刻 画 不 爱 受 拘 束, 喜 欢 自 然 奔 放 的 小 孩 性 格, 并 拟 物 化 地 把 课 室 的 严 密 暗 淡 集 注 在 一 条 可 吞 噬 月 亮 的 鲨 鱼 意 象 之 中 : 我 默 默 进 入 隐 暗 课 室 的 巨 大 嘴 巴, 由 得 它 把 我 吞 掉 这 课 室 是 一 条 可 以 把 月 亮 也 吞 掉 的 鲨 鱼 55 想 像 的 魅 力, 使 课 室 联 想 为 鲨 鱼 这 个 自 然 生 物 意 象 的 搭 配 变 得 奇 特 而 自 然, 突 出 了 西 西 书 写 自 然 的 魔 幻 手 笔, 也 娓 娓 地 道 出 小 孩 别 无 选 择, 忐 忑 上 辅 导 班 的 苦 闷 心 情 西 西 还 搬 来 了 隐 喻 自 然 的 一 棵 仙 人 掌 及 一 些 七 色 星 星 干 花, 给 狭 小 又 沉 闷 的 课 室 点 缀 一 份 自 然 的 气 氛 : 课 室 的 色 调 一 直 低 沉, 自 然 角 上 的 一 棵 仙 人 掌, 上 面 的 七 色 星 星 干 花, 是 谁 插 上 去 的? 56 再 者, 西 西 顺 着 小 说 中 老 师 的 记 忆 和 思 路, 把 喷 水 池 的 意 象 与 自 然 挂 钩 : 城 市 是 人 类 的 蜂 巢, 不 管 人 与 树, 除 却 白 天, 都 不 容 易 居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172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167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38 从 兽 笼 这 边 穿 过 一 条 短 短 的 隧 道, 就 是 玫 瑰 们 围 着 的 喷 水 池 了 它 永 远 典 典 雅 雅 古 古 朴 朴, 跳 着 传 统 的 土 风 舞 水 珠 儿 旋 个 圈 儿 雨 串 儿 打 个 转 儿 烟 花 一 般 的 水 柱, 一 飞 冲 天, 升 高 了 中 间 断 断 续 续, 点 点 顿 顿, 忽 然 支 持 不 住, 掉 下 来, 无 影 无 踪 了 57 她 牵 引 读 者 从 兽 笼 穿 越 隧 道, 来 到 围 着 玫 瑰 的 喷 水 池 前 观 赏 自 然, 看 水 珠 如 何 旋 转 雨 串 怎 么 打 圈, 水 柱 的 冲 升 顿 落, 各 种 水 自 然 形 态 的 呈 现 都 描 写 得 生 动 有 趣 西 西 总 爱 以 童 真 的 笔 调 书 写 城 市 里 的 自 然 空 间 她 塑 造 雪 发 中 的 塔 楼 时, 把 对 于 童 话 故 事 的 想 像 自 然 地 融 入 狭 窄 的 城 市 : 于 是, 众 多 的 视 线 没 有 了 着 落, 在 空 中 呆 了 呆, 才 看 见 那 座 从 树 顶 上 长 出 来 童 话 故 事 一 般 的 塔 楼 那 是 城 市 中 最 重 要 的 建 筑 物 之 一, 门 外 有 两 头 睁 大 巨 眼 的 喷 火 兽 三 十 二 个 小 时 之 后, 我 和 喷 火 兽, 隔 着 一 条 窄 狭 的 单 线 车 马 路, 面 对 面 了 我 仰 望 塔 楼, 贵 妇 呵 骑 士 呵 里 面 可 有 唐 吉 诃 德 的 故 事? 里 面 栖 息 的 只 是 城 市 的 总 督 拉 潘 素, 拉 潘 素, 我 忽 然 喊, 塔 楼 上 并 没 有 金 发 垂 下 来 58 西 西 透 过 想 像 书 写 城 市 里 的 自 然 时, 给 城 市 粉 刷 了 崭 新 特 别 的 面 容 她 让 故 事 中 的 老 师 与 窄 狭 的 单 线 车 马 路 拉 开 了 距 离, 幻 想 喷 火 兽 金 发 公 主 拉 潘 素 等 童 话 动 物 与 人 物 可 以 在 城 市 里 的 某 一 处 出 其 不 意, 自 然 地 冒 出 来, 让 城 市 不 再 死 气 沉 沉, 而 是 充 满 喜 感 快 乐 的 地 方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193 西 西 : 雪 发, 手 卷, 页

39 总 体 而 言, 西 西 在 雪 发 这 篇 短 篇 小 说 中 构 思 出 种 类 繁 多 的 自 然 意 象, 既 包 括 自 然 界 的 动 植 物 光 色 的 自 然 意 象, 还 纳 入 各 种 非 生 物 体 及 建 筑 架 构 的 城 市 造 物 意 象, 表 现 自 然 无 所 不 包, 随 处 可 寻 的 书 写 特 色 第 三 节 诗 句 文 字 的 隐 喻 性 意 象 西 西 对 于 自 然 空 间 的 书 写, 除 了 表 现 于 短 篇 小 说 里, 也 在 诗 篇 中 显 露 无 疑 在 其 早 期 的 诗 作 当 中, 字 里 行 间 不 难 发 现 许 多 代 表 自 然 隐 喻 性 意 象 的 字 眼, 使 读 者 可 以 在 阅 读 诗 篇 的 同 时, 观 摩 出 亦 诗 亦 画 的 自 然 图 像 关 于 诗 意 象, 在 巴 舍 拉 看 来, 语 言 文 字 构 造 了 诗 意 象, 有 些 直 接 表 达 诗 意 象 文 字 层 面 上 的 意 义, 有 的 则 表 现 文 字 表 层 之 外 的 意 涵 : 诗 意 象 从 语 言 里 触 发 (emergence) 而 出, 总 有 一 小 部 分 意 在 言 外 59 简 言 之, 表 现 语 言 文 字 层 面 以 外 之 意 的 诗 意 象 就 是 包 含 隐 喻 性 质 的 意 象, 而 这 种 意 象 是 经 由 作 家 诗 意 想 象 而 成 形 的 隐 喻 性 意 象 西 西 创 作 的 不 少 诗 篇 给 读 者 带 来 不 一 样 的 阅 读 感 受, 除 了 让 他 们 细 品 诗 句 的 文 字 意 象, 也 给 他 们 展 示 诗 意 象 刻 画 出 来 的 自 然 画 面, 如 早 期 的 两 篇 图 像 诗 : 山 水 人 物 及 绿 草 丛 中 一 斑 斓 老 虎, 两 者 皆 充 满 自 然 而 富 有 隐 喻 性 的 诗 意 象 59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46 30

40 一 山 水 人 物 山 水 人 物 这 首 诗 奇 妙 有 趣, 有 许 多 留 白 的 空 间, 也 有 紧 密 的 文 字 排 列, 这 实 有 西 西 的 用 意 所 在 在 深 入 分 析 诗 歌 各 个 诗 句 文 字 的 自 然 隐 喻 性 意 象 以 前, 以 下 将 罗 列 出 诗 中 不 同 的 文 字 意 象 及 运 用 的 数 量 : 诗 句 文 字 意 象 运 用 数 量 诗 句 文 字 意 象 运 用 数 量 山 11 树 4 雪 21 木 1 河 1 枝 1 水 13 林 3 冰 4 牛 1 小 路 1 鸟 1 小 径 4 牧 童 1 路 9 一 舟 1 泥 1 岸 3 60 根 据 上 表 所 示, 西 西 在 诗 中 运 用 与 水 有 关 的 自 然 意 象 ( 雪 河 水 冰 ) 最 频 密, 其 次 为 山 的 自 然 意 象, 接 下 来 是 人 造 意 象 : 路 和 径 此 外, 西 西 采 用 树 木 枝 林 来 勾 勒 出 诗 里 的 自 然 植 物 意 象, 再 以 一 牛 一 鸟 代 表 自 然 动 物 意 象 牧 童 是 西 西 唯 一 刻 画 的 人 物 意 象, 而 一 舟 则 是 她 使 用 的 一 个 非 生 物 体 她 还 运 用 了 岸 这 个 自 然 意 象 来 描 绘 诗 句 文 字 的 图 像 现 象 见 山 不 是 山, 见 水 不 是 水 西 西 虽 然 在 这 篇 诗 作 里 运 用 了 多 达 11 个 山 的 字 眼 及 13 个 水 的 字 眼, 不 过 这 些 自 然 意 象 并 不 只 是 表 达 自 然 界 里 山 水 的 自 然 景 象, 背 后 还 隐 喻 着 西 西 在 心 灵 层 面 上 对 于 自 然 的 探 索 60 整 理 自 西 西 : 山 水 人 物, 西 西 诗 集, 页 142 详 细 图 像 见 附 录 : 图 (1) 31

41 西 西 实 验 性 地 把 四 五 个 山 字 紧 密 地 排 在 同 一 列, 刻 画 出 山 峦 连 绵 的 现 象, 再 以 一 个 山 字 安 置 在 全 诗 的 最 高 峰, 然 后 把 四 个 山 字 有 所 距 离 地 铺 排 开 来, 让 诗 中 山 的 自 然 意 象 不 单 指 文 字 上 的 山 在 想 像 力 的 驱 使 下, 读 者 的 思 绪 仿 佛 进 入 诗 中 的 情 景, 看 见 了 高 峰 峻 岭, 充 满 立 体 感 的 自 然 形 象, 内 心 不 禁 产 生 了 贴 近 自 然, 舒 解 放 松 的 情 感 此 外, 西 西 在 诗 中 精 心 地 铺 排 与 水 有 关 的 自 然 意 象, 由 上 至 下, 分 布 在 全 诗 的 各 个 方 向 透 过 想 象, 雪 这 个 自 然 意 象 从 山 岭 川 流 而 下, 分 支 为 两 条 弯 弯 曲 曲 的 雪 道, 沿 着 山 脉 流 过 小 路 小 径, 穿 越 树 林, 来 到 狭 窄 的 泥 路 上, 被 牧 童 和 牛 的 脚 足 踏 过, 留 下 印 迹, 然 后 流 至 河 岸, 流 进 河 里, 渐 渐 凝 结 为 冰, 融 化 成 水, 形 成 了 一 幅 充 满 乡 间 渔 村 气 息, 自 然 生 动 的 风 景 画 雪 是 西 西 在 整 篇 诗 中 最 关 键 的 自 然 意 象 之 一 它 保 持 着 流 动 性 质, 贯 穿 在 诗 篇 的 每 个 角 落, 成 为 诗 中 显 现 整 幅 自 然 图 像 的 重 要 意 象 读 者 若 顺 着 雪 这 个 自 然 意 象 来 阅 读 全 诗, 就 能 够 把 其 他 诗 意 象 逐 一 寻 找 出 来, 把 整 个 画 面 一 点 一 点 在 思 绪 中 拼 贴 出 来 这 是 因 为 雪 的 左 右 两 侧 都 排 列 着 各 种 诗 意 象, 若 只 是 片 面 地 阅 读 每 个 诗 句, 不 容 易 发 现 雪 其 实 是 连 接 全 诗 自 然 意 象 与 人 文 建 构 的 桥 梁 西 西 有 意 把 雪 这 个 自 然 意 象 大 量 地 分 布 在 整 篇 诗 中, 先 在 诗 的 前 半 段 把 雪 与 其 它 诗 意 象 : 山 小 路 小 径 拉 开 距 离 地 铺 排, 沿 着 自 然 现 象 的 脉 络 往 下 流, 然 后 在 诗 的 后 半 段 牵 引 雪 路 流 过 树 林 狭 小 弯 曲 的 泥 路, 再 到 结 着 冰 块 的 河 水 中, 隐 喻 自 然 源 源 不 绝 地 从 广 阔 的 自 然 界 里 流 泻 出 来, 渗 入 狭 窄 的 人 文 建 构 : 路 径 时, 透 过 其 他 自 然 生 物 : 牛 牧 童 的 脚 印 与 人 文 建 构 相 互 交 融 河 岸 河 水 一 舟 之 间 的 雪 冰 水 参 差 交 错 的 排 列 也 表 现 了 西 西 想 象 中 自 然 与 人 造 的 相 融 相 生 32

42 西 西 正 是 要 以 山 水 人 物 各 种 诗 意 象 的 巧 妙 铺 排 来 凸 现 自 然 与 人 造 融 合 的 生 动 画 面, 借 此 隐 喻 自 身 对 于 狭 窄 城 市 里 潜 藏 自 然 的 美 好 联 想 二 绿 草 王 绿 草 丛 中 一 斑 斓 老 虎 这 首 诗 类 似 山 水 人 物, 是 西 西 另 一 首 给 读 者 边 读 诗, 边 观 画, 带 有 双 重 阅 读 效 果 的 逗 趣 诗 篇 此 诗 绝 大 部 分 的 诗 意 象 都 是 来 自 植 物 群 动 物 群 的 自 然 意 象, 以 下 是 诗 中 文 字 意 象 及 运 用 数 量 的 列 表 : 诗 句 文 字 意 象 运 用 数 量 诗 句 文 字 意 象 运 用 数 量 杉 2 蝉 1 松 1 蜢 1 栢 1 蚤 1 梧 1 蚁 2 榆 1 蟀 2 桐 1 蚓 1 杨 1 虫 2 艸 53 鸽 1 花 2 狐 1 草 1 鸟 2 树 2 鸢 1 木 8 岫 9 林 2 山 7 蝗 1 王 1 蝶 1 虺 1 61 整 首 诗 布 满 许 多 代 表 绿 草 的 文 字 意 象 : 艸, 多 达 53 个, 展 现 了 绿 草 丛 生, 朝 气 蓬 勃 的 自 然 气 息 这 些 意 象 密 密 麻 麻 地 拼 配 出 一 大 片 绿 草 丛, 其 中 隐 藏 着 各 个 不 同 品 种 的 树 木 与 花 草, 还 有 各 式 各 样 的 昆 虫 飞 禽 走 兽 爬 行 动 物, 映 出 一 幅 叫 人 眼 花 缭 乱, 百 树 齐 立, 鸟 兽 争 鸣 的 自 然 景 象 61 整 理 自 西 西 : 绿 草 丛 中 一 斑 斓 老 虎, 西 西 诗 集, 页 143 详 细 图 像 见 附 录 : 图 (2) 33

43 西 西 在 诗 中 排 列 的 植 物 群 : 杉 松 柏 梧 榆 桐 杨, 前 三 个 为 常 绿 乔 木, 后 四 个 则 为 落 叶 乔 木, 是 隐 喻 四 季 皆 存, 自 然 洋 溢 的 意 象 至 于 花 草 树 林 木 的 铺 成, 除 了 诗 篇 的 首 行, 其 他 诗 行 都 有 它 们 生 长 的 地 方, 可 见 西 西 有 条 理 地 把 它 们 散 落 在 诗 中 浓 密 的 草 丛 里, 让 整 首 诗 看 起 来 繁 杂 而 葱 绿 缤 纷 诗 中 出 现 的 昆 虫, 如 蝗 蝶 蝉 蟀 蜢 都 是 有 翅 膀 的 自 然 意 象, 叫 人 唤 起 对 于 大 自 然 的 想 象 蝶 会 展 翅 飞 翔, 传 播 花 粉 ; 蝉 和 蟀 鸣 叫 着 自 然 之 曲 ; 蜢 快 活 地 跳 跃, 这 给 拥 挤 的 绿 草 丛 增 添 了 不 少 生 气 蚂 蚁 在 沙 石 堆 成 的 小 山 丘 旁 走 动, 蚯 蚓 翻 松 着 草 丛 的 泥 土, 更 多 潜 藏 的 生 命 力, 活 泼 地 把 西 西 营 造 的 自 然 绘 画 得 栩 栩 如 生, 仿 佛 身 入 其 境 此 外, 鸽 鸢 鸟 这 些 飞 行 动 物, 在 草 丛 中 躲 藏 着 觅 食 的 狐, 蠕 动 的 毒 蛇 虺, 它 们 和 谐 地 在 绿 草 丛 间 生 活 着, 一 个 在 左, 一 个 在 右, 显 露 出 诗 篇 绿 草 斑 斓 的 自 然 图 像 再 者, 诗 篇 里 的 蚤 不 仅 代 表 跳 动 的 生 物, 还 隐 喻 古 时 候 的 早 晨, 带 出 朝 阳 初 起 的 自 然 时 辰 之 意 鸢 这 个 文 字 意 象 即 可 指 飞 翔 的 自 然 生 物 : 鹰, 亦 可 指 用 纸 制 成 的 风 筝, 顿 时 成 了 自 然 与 人 造 融 合 的 标 志 意 象 除 了 蚤 和 鸢, 这 首 诗 最 引 人 注 目 的 隐 喻 性 意 象 非 王 莫 属 了 王 是 一 只 藏 在 绿 草 丛 中 的 森 林 之 王 老 虎 若 仔 细 观 摩 整 首 诗 的 每 一 行 诗, 每 一 个 字, 配 合 丰 富 的 想 像 力, 读 诗 者 隐 约 可 以 看 出, 代 表 绿 草 的 意 象 仿 佛 变 成 老 虎 身 上 整 齐 的 斑 纹, 而 王 化 为 老 虎 的 鼻 子 或 其 他 身 体 部 位, 顿 时 使 构 造 出 来 的 现 象 奇 妙 非 常 西 西 花 了 不 少 心 思 设 计 这 篇 斑 斓 老 虎 的 诗, 那 片 浓 密 的 绿 草 丛 似 乎 成 了 窄 狭 城 市 的 缩 影, 隐 喻 西 西 向 往 在 城 市 里 寻 觅 新 鲜 感 与 自 然 的 渴 望 34

44 第 三 章 诗 文 兼 容 的 自 然 世 界 西 西 创 作 的 小 说 带 有 诗 的 意 境 之 美 她 曾 表 示 : 我 是 以 写 诗 的 方 法 来 写 小 说 我 想 我 的 小 说 大 约 也 有 点 诗 的 味 道 62 显 然 的, 西 西 所 写 的 故 事, 多 少 加 入 了 写 诗 时 运 用 的 技 巧 和 创 作 元 素, 从 而 孕 育 诗 文 兼 容 的 自 然 世 界 此 境 界 的 产 生, 是 联 系 着 作 家 于 诗 文 之 间 表 现 诗 意 空 间 论 及 诗 意 空 间, 巴 舍 拉 认 为 写 诗 的 作 家 在 作 品 中 表 达 诗 意 时, 与 自 己 的 心 灵 空 间 靠 得 最 近, 因 为 在 思 绪 中 酝 酿 诗 意 的 当 儿, 作 家 陷 入 了 做 梦 一 般 的 想 像 空 间 : 也 许 诗 人 给 出 诗 意 的 那 一 刻, 正 是 与 自 己 最 亲 昵 的 时 刻, 而 且 这 诗 意 正 是 梦 想 空 间 63 这 说 明 西 西 在 诗 歌 及 小 说 里 营 造 诗 意 的 氛 围 时, 会 潜 入 自 己 的 内 心 最 深 处, 寻 找 自 然 的 感 受, 探 索 自 然 的 意 义, 一 时 间 犹 如 在 梦 境 中 来 回 游 荡, 无 限 地 发 掘 着 自 己 最 具 诗 性 的 那 一 面 此 外, 在 巴 舍 拉 看 来, 诗 意 想 象 在 作 品 的 诗 句 里 与 诗 意 象 构 成 语 言 空 间 : 在 诗 意 想 象 的 初 步 现 象 学 研 究 中, 鼓 励 的 诗 意 象 发 展 它 的 诗 句, 和 偶 有 诗 意 象 在 其 中 光 芒 四 射 的 诗 节, 共 同 形 构 了 语 言 空 间 (espaces de langage) 康 夫 : 西 西 访 问 记, 罗 盘 创 刊 号,1976 年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7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47 35

45 由 此 可 见, 语 言 与 诗 句 文 字 密 切 相 关 诗 歌 及 小 说 字 里 行 间 所 运 用 的 文 字 形 成 语 言 的 空 间, 基 于 自 然 意 象 的 创 造 而 相 互 包 容, 扩 展 出 诗 意 与 诗 性 空 间 第 一 节 诗 与 文 自 然 互 通 之 趣 诗 与 文 自 然 互 通, 即 指 诗 中 具 有 文 的 自 然, 文 中 含 有 诗 的 自 然, 两 者 相 互 贯 通 的 联 系 这 意 味 着 西 西 创 作 诗 歌 时, 会 参 杂 一 点 叙 述 文 章 或 小 说 故 事 的 色 彩, 而 在 书 写 文 章 或 小 说 时, 她 自 然 而 然 地 把 诗 作 中 诗 意 的 美 感 融 入 文 句 里 诗 意 是 一 种 述 说 人 生 的 情 趣 诗 意 都 可 以 自 诗 歌 之 中 体 会 出 来, 但 诗 意 不 依 赖 诗 歌 而 存 在, 所 以 不 是 诗 歌 的 创 作, 并 不 等 于 它 没 有 诗 意 故 此, 无 论 是 西 西 的 诗 作, 还 是 小 说, 皆 可 以 寻 觅 充 满 诗 意 的 自 然 情 趣 道 : 以 西 西 早 期 诗 篇 浏 览 商 场 的 橱 窗 为 例, 诗 中 几 乎 每 个 诗 节 都 带 有 文 章 叙 事 的 味 拱 廊 街 的 历 史 可 以 追 溯 到 十 九 世 纪 的 巴 黎 / 早 一 点, 在 土 耳 其, 东 方 的 大 巴 莎... 从 露 天 的 场 地 移 进 有 盖 的 商 场 / 连 成 集 体 贸 易 的 阵 线, 互 惠 的 政 治 空 间 城 市 中 独 立 封 闭 的 世 界 / 车 轮 和 灰 尘 隔 绝 户 外, 中 央 空 调 / 不 外 是 呼 吸 他 人 的 废 气 / 电 动 楼 梯 有 助 健 美 中 心 的 门 庭 一 切 都 不 过 是 南 瓜 信 用 借 贷 造 成 负 资 产, 只 是 术 语 / 你 对 社 会 的 贡 献 是 促 进 经 济 繁 荣 / 咖 啡 的 香 味 传 来, 透 过 玻 璃 / 巧 克 力 小 蛋 糕 水 果 沙 律 / 醉 得 心 碎 若 想 找 寻 一 片 草 原, 一 座 橄 榄 园 / 溪 涧 和 瀑 布, 可 以 欣 赏 那 边 36

46 日 历 的 封 面 巴 尔 剳 克 这 样 描 述 拱 廊 街 : 展 品 像 一 段 段 色 彩 斑 斓 的 长 诗 / 小 说 家 云 锦 似 的 比 喻, 我 们 可 以 找 到 / 织 织 复 织 织, 木 兰 当 户 织? 65 这 首 诗 述 说 城 市 化 对 于 自 然 空 间 及 传 统 文 化 的 破 坏, 类 似 一 片 叙 事 短 文, 同 时 包 含 诗 歌 均 有 的 诗 意 与 诗 性 美 感, 诗 与 文 自 然 互 通 之 趣 西 西 在 诗 中 塑 造 一 位 流 连 于 商 场 的 漫 游 者, 在 独 立 封 闭, 饱 受 污 染 的 城 市 空 间 里 寻 找 自 然 的 空 间, 无 奈 象 征 自 然 空 间 的 草 原 橄 榄 园 溪 涧 和 瀑 布 却 只 能 在 日 历 的 封 面 上 欣 赏 这 种 把 自 然 压 缩, 让 自 然 以 扁 平 的 空 间 形 式 显 现 在 城 市 空 间 中 的 描 述, 表 露 了 充 满 想 象 的 诗 意, 十 分 有 趣 再 以 西 西 另 一 篇 早 期 诗 作 在 马 伦 堡 为 例, 整 篇 作 品 既 似 诗 又 似 文 : 午 报 的 脸 牛 群 自 栅 栏 后 涌 至 绿 灯 我 和 病 未 来 派 的 太 阳 赛 跑 一 切 图 形 都 是 一 走 过 廊 下 遇 见 一 个 喊 卖 野 草 莓 的 唱 古 怪 的 歌 一 个 女 孩 子 在 滚 铜 环 钟 响 三 下 贴 街 招 的 人 来 了 高 克 多 站 在 竖 琴 的 后 面 瞪 着 眼 看 我 一 瞥 而 过 晚 报 盖 过 午 报 的 脸 我 走 接 力 走 障 碍 警 察 的 手 每 一 个 的 得 每 两 个 车 轮 交 织 每 一 个 十 字 给 我 一 个 锚 给 我 一 座 山 66 这 篇 作 品 看 起 来 像 一 篇 在 马 伦 堡 所 见 所 闻 的 短 文, 不 过 所 书 写 的 每 句 情 景, 每 件 事 物 都 没 有 符 合 逻 辑 的 联 系 65 西 西 : 浏 览 商 场 的 橱 窗, 西 西 诗 集, 页 西 西 : 在 马 伦 堡, 西 西 诗 集, 页

47 首 句 描 述 了 午 报 的 脸, 紧 接 着 把 视 角 拉 到 了 牛 群 涌 进 栅 栏 的 画 面, 然 后 又 看 见 绿 灯, 顿 时 给 读 者 带 来 一 种 难 以 说 明, 奇 异 怪 想 的 感 受 这 些 文 句 充 满 令 人 遐 想 的 空 间, 还 表 现 了 诗 歌 留 白 的 韵 味, 趣 味 无 比 既 然 西 西 可 以 写 出 一 些 诗 文 互 通 的 作 品, 那 么 说 她 创 作 的 短 篇 小 说 具 有 诗 意 和 诗 性 的 内 涵, 这 一 点 就 不 难 理 解 了 第 二 节 诗 一 般 的 自 然 赞 叹 : 诗 意 空 间 西 西 早 于 1980 年 创 作 短 篇 小 说 集 母 鱼 中 的 阿 发 的 店, 行 文 之 间 蕴 含 着 西 西 对 于 大 自 然 的 赞 叹, 正 因 书 写 得 诗 情 画 意, 而 有 着 诗 一 般 的 精 彩 描 述, 表 现 了 在 城 市 建 构 的 空 间 中 营 造 自 然 的 诗 意 空 间 之 美 感 诗 意 空 间 在 巴 舍 拉 的 诗 意 哲 学 中, 指 的 是 幸 福 存 有 者 栖 居 的 语 言 空 间 这 种 空 间 透 过 想 像 而 形 成, 并 藉 由 自 然 场 所 来 表 现 空 间 里 具 有 的 人 文 价 值 换 言 之, 城 市 空 间 里 的 家 屋 家 具 等 空 间 营 造 了 人 类 感 受 幸 福 温 暖 的 空 间, 在 作 家 技 巧 性 地 运 用 文 字 把 那 份 从 想 像 世 界 中 发 掘 的 自 然 感 知 表 达 出 来 时, 诗 意 空 间 就 由 语 言 建 构 而 生 了 对 巴 舍 拉 而 言, 夸 大 意 象 可 以 给 读 者 带 来 惊 奇 和 赞 叹, 从 而 在 作 品 中 创 建 出 充 满 诗 意 的 语 言 空 间 : 对 于 惊 叹, 最 确 切 的 信 号 就 是 夸 大 既 然 介 壳 里 的 一 个 居 民 可 以 令 我 们 惊 奇 不 已, 想 象 力 因 此 很 快 地 将 会 根 据 介 壳, 创 造 出 远 比 实 际 上 更 惹 人 惊 叹 的 生 物 一 38

48 旦 我 们 感 受 到 细 微 的 惊 奇, 就 准 备 好 让 自 己 的 想 像 创 造 出 巍 峨 的 惊 叹, 自 然 而 然, 一 头 本 就 颇 为 巨 大 的 象 从 蜗 牛 壳 里 蹦 出, 变 得 再 正 常 不 过 67 夸 大 意 象 既 可 以 指 无 限 放 大 扩 张 某 个 意 象, 使 之 变 得 巨 大 ; 也 可 以 指 浓 缩 挤 压 某 个 意 象, 让 它 化 为 渺 小 的 意 象, 这 样 一 来, 读 者 能 够 感 受 到 想 象 创 造 自 然 赞 叹 的 语 言 魅 力 西 西 在 阿 发 的 店 这 篇 短 篇 小 说 里 营 造 的 诗 意 空 间 以 细 微 的 自 然 描 写 为 主, 让 读 者 在 阅 读 小 说 的 当 儿, 为 她 丰 富 想 象, 充 满 诗 味 的 自 然 空 间 感 到 惊 叹 万 分 以 下 将 以 小 说 中 各 种 人 造 物 件 及 自 然 想 象 的 空 间 来 探 讨 诗 一 般 的 自 然 赞 叹 : 诗 意 空 间 一 木 箱 的 奥 秘 空 间 西 西 在 小 说 中 描 述 的 樟 木 箱 子 是 一 件 奇 特 神 秘 的 家 具, 正 因 它 可 以 表 现 出 诗 意 般 自 然 的 私 密 空 间 : 他 们 认 为 木 的 家 具 是 坚 固 而 恒 久 的, 尤 其 是 一 个 性 质 优 等 的 樟 木 箱 子, 它 不 仅 仅 是 一 件 家 具, 许 多 年 后, 它 还 是 一 部 很 厚 的 历 史 书 68 木 箱 在 西 西 笔 下, 由 一 个 坚 固 的 架 构 形 体 转 换 为 一 部 充 满 历 史 价 值 的 厚 书, 空 间 上 顿 时 有 了 微 妙 的 变 化 这 种 被 压 缩 的 空 间, 经 过 岁 月 的 积 累, 把 历 史 一 点 一 点 地 渗 入 到 木 箱 里 头, 自 然 而 然 在 木 箱 之 中 酝 酿 出 一 种 恒 久 的 潜 在 空 间, 给 读 者 唤 来 惊 叹 的 联 想, 还 使 小 说 带 有 一 丝 丝 诗 意 的 美 感 [ 法 ] 加 斯 东 巴 舍 拉 著, 龚 卓 军 王 静 慧 译 : 空 间 诗 学, 页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台 北 : 洪 范 书 店,1980, 页 10 39

49 然 气 息 : 西 西 还 生 动 地 描 写 了 木 箱 上 的 雕 刻 花 纹, 突 显 出 木 箱 这 个 奥 秘 的 空 间 中 包 容 着 的 自 她 把 城 市 各 个 角 落 里 搜 集 得 来 的 布 整 齐 地 放 在 墙 侧 的 樟 木 箱 子 里, 箱 的 两 侧, 雕 着 疏 零 零 的 三 两 茎 草 本 花, 从 木 箱 的 表 面 上, 已 经 追 溯 不 到 年 轮 的 痕 迹, 但 箱 依 然 坚 固 结 实, 并 且 靠 着 它 自 己 那 四 只 形 状 含 糊 的 脚, 不 歪 不 斜 地 站 在 那 里 69 城 市 空 间 以 碎 布 的 面 貌 零 散 地 栖 居 在 木 箱 里, 而 木 箱 两 侧 雕 刻 着 的 花 草 正 好 给 这 个 狭 窄 密 麻 的 空 间 增 添 了 一 点 自 然 色 彩 木 箱 的 表 层 和 木 脚 历 尽 年 月 的 消 磨, 逐 渐 变 得 平 滑 模 糊, 失 去 了 最 初 制 造 时 的 粗 糙 触 感, 不 过 木 箱 里 的 空 间 是 暖 和 的, 因 陈 旧 而 更 坚 实 地 守 着 那 股 温 暖, 可 见 西 西 赋 予 木 箱 诗 意 绵 延 的 自 然 空 间, 在 城 市 中 给 人 感 受 一 份 亲 切 熟 悉 之 感 二 布 的 雕 塑 布 在 整 篇 小 说 中 丰 富 地 表 现 了 西 西 赞 叹 自 然 的 诗 意 空 间 它 在 西 西 奇 特 优 美 的 想 象 世 界 里, 把 声 音 和 水 点 的 自 然 空 间 具 体 地 雕 塑 出 来 : 她 有 时 只 站 在 那 里 倾 听 一 些 声 音 长 桌 的 一 侧 是 一 个 铁 皮 的 罐, 每 当 她 把 熨 斗 搁 在 上 面, 罐 盖 总 要 发 出 一 连 串 框 框 的 声 响, 使 她 联 想 起 在 风 中 滚 动 的 油 桶 把 熨 斗 停 在 湿 的 棉 布 上, 随 即 会 冒 起 一 阵 白 雾, 而 水 则 吱 吱 地 轻 渭 ( 口 字 边 ) 着, 又 使 她 想 起 雨 滴 落 在 灰 泥 里 熨 着 布 幅 的 时 刻, 她 常 常 会 在 中 途 停 下 来, 看 着 从 一 个 水 壶 里 69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14 40

50 飞 跃 出 来 的 水 点, 能 够 把 这 些 水 点, 这 些 吱 吱 的, 框 框 的 声 音, 也 用 布 塑 造 出 来 吗? 70 西 西 把 声 音 框 在 罐 盖 里, 从 一 连 串 的 声 响 中 穿 梭 到 油 桶 在 风 中 滚 动 的 想 象 空 间 去, 还 在 水 点 因 熨 斗 烫 热 而 化 为 白 雾 时 所 发 出 的 吱 吱 声 中 联 想 到 滴 答 的 雨 滴, 然 后 奇 妙 地 想 象 它 们 可 以 用 布 幅 雕 塑 现 形, 一 时 间 把 城 市 空 间 里 隐 秘 的 自 然 空 间 找 了 出 来, 以 诗 意 赞 美 叹 自 然 空 间 的 美 妙, 让 读 者 观 出 一 个 个 微 小 而 自 然 的 世 界 西 西 想 象 中 的 布 不 但 可 以 雕 塑 声 音 和 水 点, 还 可 以 刻 画 出 海 浪 的 自 然 空 间 : 它 可 以 使 布 的 边 缘 变 成 海 洋 里 的 波 浪 71 阿 发 则 垂 着 头, 投 入 地 让 一 把 剪 刀 在 布 上 滑 过, 发 出 飕 飕 的 声 音 ; 那 剪 刀 在 白 的 帆 布 上 航 行, 更 像 一 艘 船 了, 留 下 了 分 水 的 浪 层, 逐 渐 在 扩 散 72 被 剪 刀 剪 开 的 布, 其 扁 平 的 边 缘 竟 然 可 以 无 限 地 被 扩 张, 化 为 茫 茫 大 海 中 的 波 浪, 让 一 艘 船 那 样 的 剪 刀 在 其 间 划 过, 顿 时 夸 大 地 把 固 体 状 的 布 块 融 化 成 尽 是 海 水 的 广 大 空 间, 使 布 这 个 稀 薄 的 人 造 空 间 与 海 洋 那 样 辽 阔 的 自 然 空 间 相 融, 突 显 了 西 西 对 于 自 然 赞 叹 的 诗 意 空 间 此 外, 布 可 以 勾 勒 出 记 忆 的 世 界 : 而 另 外 有 一 幅 不 过 是 数 尺 长 的 蓝 印 花 布, 是 她 幻 及 母 亲 所 记 忆 中 远 方 的 故 乡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14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17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27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25 41

51 蓝 印 花 布 把 抽 象 的 记 忆 自 然 地 刻 画 出 来 虽 然 仅 有 数 尺 长, 蓝 印 花 布 却 能 够 让 阿 发 幻 起 更 远 更 宽 的 空 间, 即 使 她 想 起 母 亲 所 记 忆 中 的 故 乡 这 显 然 是 一 种 放 大 式 的 空 间, 从 布 的 雕 塑 扩 展 出 想 象 母 亲 的 关 怀, 故 乡 的 幸 福, 这 些 充 满 诗 意 的 自 然 空 间 三 布 袋 与 烟 囱 西 西 喜 欢 创 作 时 营 造 新 奇, 不 一 样 的 空 间 她 在 阿 发 的 店 这 篇 短 篇 小 说 中 所 书 写 的 城 市 空 间 里, 把 布 袋 和 表 征 家 屋 建 构 的 烟 囱 关 联 在 一 起, 表 现 出 自 然 的 诗 意 空 间 : 我 选 用 了 一 块 花 布 来 作 屋 顶, 希 望 它 看 起 来 仿 佛 有 过 花 朵 的 雨 季, 但 屋 顶 有 这 么 多 的 烟 囱, 使 整 个 设 计 变 作 了 一 个 倒 翻 身 的 水 母 74 小 说 中 的 阿 发 用 布 来 制 作 屋 子 布 给 人 柔 软 温 顺 的 触 感, 因 此 布 制 屋 子 里 自 然 会 孕 育 出 幸 福 暖 和 的 空 间 阿 发 用 花 布 来 作 屋 顶, 要 开 展 出 一 片 雨 花 纷 飞 的 自 然 世 界 她 还 用 布 袋 给 屋 顶 做 很 多 烟 囱, 把 这 个 建 构 联 想 成 倒 翻 身 的 水 母, 可 见 西 西 在 叙 述 人 造 建 筑 家 屋 的 时 候, 总 会 把 对 于 自 然 空 间 的 想 象 与 之 相 融, 让 人 造 和 自 然 混 合 在 一 块, 表 达 诗 意 的 空 间 西 西 还 以 故 事 中 的 男 主 人 公 做 着 布 袋 与 烟 囱 微 妙 联 系 的 梦 : 一 间 屋 子, 屋 顶 上 有 无 数 的 烟 囱, 他 于 是 想, 如 果 这 是 一 个 很 大 的 布 袋, 那 么 多 的 烟 囱, 就 等 于 是 大 袋 的 很 多 小 袋 了 他 拿 着 那 间 屋 子, 仔 细 看 着 烟 囱 一 个 能 够 缝 一 座 这 样 的 屋 子 的 人, 当 然 能 够 缝 一 个 有 很 多 袋 的 袋 子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13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19 42

52 小 说 中 的 男 主 人 公 要 阿 发 为 他 缝 一 个 有 很 多 小 袋 的 大 布 袋, 就 像 一 间 屋 顶 上 有 很 多 烟 囱 的 布 屋 子 布 屋 给 他 心 灵 上 有 所 依 靠, 有 家 一 样 的 感 觉, 而 大 布 袋 就 像 包 容 这 份 情 感 的 空 间 76 布 袋 和 烟 囱 皆 有 一 个 敞 开 的 活 口, 里 面 是 可 以 装 满 东 西 的 空 间 既 然 它 们 都 是 可 以 容 纳 空 间 的 象 征, 西 西 把 两 者 相 互 联 系, 这 就 再 自 然 不 过 了 四 双 叠 床 的 神 话 西 西 富 有 想 像 力, 竟 然 在 阿 发 的 店 中 把 一 张 木 的 双 叠 床 与 一 头 象 相 提 并 论 : 一 张 木 的 双 叠 床, 就 像 一 头 象 了, 他 们 说 一 头 象, 是 重 的, 看 来 笨 拙 的, 需 要 占 据 较 多 的 空 间 的 但 象 吃 草, 是 善 良 的 野 生 动 物 她 记 得 有 一 次 看 见 两 头 泥 牛, 都 是 手 塑 的, 来 自 一 个 充 满 神 话 的 城 市 77 双 叠 床 又 大 又 笨 重, 会 占 据 店 里 较 多 的 空 间, 被 西 西 联 想 为 象 这 种 庞 大 的 自 然 生 物, 非 常 特 别 西 西 眼 中 的 象 是 吃 草, 善 良 的 野 生 动 物, 有 广 大 的 包 容 性, 这 说 明 西 西 正 要 以 此 突 出 双 叠 床 在 城 市 空 间 里 创 造 自 然 空 间 的 神 话 想 象 这 张 床 的 空 间 宽 阔, 有 两 个 和 床 一 样 宽 大 的 抽 屉, 可 以 代 替 一 个 小 型 橱 柜 : 比 如 说, 这 床 有 两 个 巨 大 的 抽 屉, 抽 屉 的 宽 阔 度 和 床 相 等 有 了 这 么 实 用 的 空 间, 当 然 能 够 容 纳 较 多 的 杂 物, 还 可 以 免 去 添 置 另 外 一 个 小 型 的 橱 柜 人 类 把 内 心 的 情 感 依 托 在 某 个 地 方 或 空 间 之 中, 体 验 与 地 方 或 空 间 的 亲 密 之 感 人 与 地 方 之 间 的 情 感 依 附 和 关 联 和 看 见 意 义 和 经 验 的 世 界 摘 自 [ 英 ] 段 义 孚 著,[ 台 ] 徐 苔 玲 王 志 弘 译, 地 方 : 技 艺 想 象 与 认 同 (Place: A Short Introduction, by Tim Cresswell, Oxford: Blackwell Publishing Ltd ), 页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20 43

53 由 此 可 见, 双 叠 床 的 抽 屉 里 置 放 着 各 种 杂 物, 不 纯 粹 作 为 存 放 东 西 之 用, 反 而 在 这 些 杂 物 之 中 隐 藏 着 人 类 保 存 属 于 个 人 的 回 忆, 那 种 无 法 以 尺 度 衡 量 的 私 密 空 间, 这 正 是 双 叠 床 充 满 诗 意 神 奇 的 地 方 所 在 五 贝 壳 灯 下 的 窗 橱 角 落 角 落 也 是 阿 发 的 店 中 表 征 空 间 的 代 表 处 所 西 西 诗 意 化 地 运 用 光 线 的 移 动, 把 玻 璃 般 透 亮 的 灯 光 从 贝 壳 形 状 的 灯 盏 中 映 照 出 来, 从 而 生 动 地 刻 画 店 内 窗 橱 的 微 型 角 落 : 被 磨 砂 玻 璃 细 滤 过 的 光, 透 过 灯 盏 的 贝 壳, 柔 柔 地 从 窗 橱 的 那 一 段 映 照 过 来 大 多 数 的 光 落 的 较 远, 投 在 墙 上 就 四 散 了, 另 外 的 一 些 光, 浮 在 她 的 肩 背, 继 续 幻 成 形 状 奇 异 的 纸 刻, 躺 在 椅 子 另 一 边 的 地 板 上 在 这 小 小 的 店 内, 是 光 和 影 在 拼 贴 着 一 些 七 巧 板, 忽 然 在 这 个 角 落 组 成 一 图 案, 忽 然 又 在 那 个 角 落 里 聚 成 另 一 种 秩 序 79 光 影 接 触 各 个 角 落, 拼 贴 着 色 彩, 一 会 儿 在 灯 盏 上, 一 下 子 在 窗 橱 那 儿, 然 后 再 墙 上 阿 发 的 肩 背 上 地 板 上 这 是 店 里 的 窗 橱 与 其 他 角 落 一 同 封 锁 在 一 间 阴 暗, 窄 小 空 间 里, 透 过 光 影 互 相 联 系 的 精 巧 描 绘, 可 见 阿 发 的 店 正 是 香 港 城 市 窄 狭 空 间 的 缩 影, 而 里 头 的 光 线 投 射 就 是 西 西 所 要 寻 觅 的 自 然 空 间 西 西 把 玻 璃 的 窗 橱 当 作 一 条 流 露 自 然 的 河, 一 面 从 城 市 映 照 出 自 然 的 镜 子, 把 它 化 作 展 示 场 景 的 舞 台, 让 观 者 从 店 外 面 往 里 面 眺 望 空 间 : 79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28 44

54 站 在 窗 橱 的 外 面 朝 店 里 看, 双 叠 床 上 坐 着 布 偶, 摇 椅 上 站 着 绵 羊, 樟 木 箱 子 上 是 许 多 的 树, 围 成 一 座 林 一 切 都 是 静 止 的, 仿 佛 那 窗 橱, 正 在 展 示 一 幕 舞 台 的 场 景 80 只 有 玻 璃 的 窗 橱, 像 一 条 河, 一 面 镜 子, 在 反 映 着 长 廊 上 的 风 景 81 西 西 以 窗 橱 营 造 出 一 种 由 外 至 内 的 观 看 空 间, 在 各 个 静 止 的 家 具 : 双 叠 床 摇 椅, 樟 木 箱 子 上, 想 象 出 自 然 而 带 有 诗 趣 的 角 落, 从 小 巧 的 布 偶, 联 想 到 一 群 绵 羊, 然 后 把 思 绪 开 放 到 满 是 树 木 的 浓 密 森 林 去 六 草 地 的 浩 瀚 感 西 西 热 爱 大 自 然, 总 爱 在 书 写 城 市 空 间 时, 穿 插 一 些 赞 叹 自 然 的 诗 意 空 间 : 但 并 不 知 道 城 市 里 面 也 有 如 此 宽 阔 的 草 地, 不 过 是 从 大 街 的 那 边 步 行 过 来, 转 几 个 弯, 穿 越 一 条 窄 窄 的 脚 踏 车 砂 径, 一 直 沿 着 斜 坡 朝 上 面 走, 就 是 一 大 片 的 草 地 了 在 这 个 地 方, 他 遇 见 无 数 的 草, 满 个 山 都 是, 那 些 草, 有 的 长 在 泥 地 上, 有 的 长 在 石 隙 里, 有 的 甚 至 长 在 一 间 破 锣 的 木 屋 的 横 梁 上 一 大 片 的 草, 蔓 延 过 去, 和 起 伏 的 山 峦 连 在 一 起 了 82 城 市 空 间 是 严 密 而 狭 窄 的 地 方, 没 有 诗 趣, 故 此 西 西 要 在 创 作 中 营 造 自 然 空 间, 以 赞 叹 的 口 吻 把 草 地 的 浩 瀚 感 表 露 出 来 她 想 象 越 过 城 市 里 各 种 人 造 建 构, 如 大 街 脚 踏 车 砂 径 后, 就 可 以 沿 着 斜 坡 向 上 走, 然 后 看 到 一 片 辽 阔 无 比 的 自 然 空 间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33 西 西 : 阿 发 的 店, 母 鱼, 页 35 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