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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图 在 版 编 目 (CIP) 数 据 中 国 / 乙 力 主 编. - 兰 州 : 兰 州 大 学 出 版 社, (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经 典 文 库. 第 5 辑 ) ISBN Ⅰ. 中 Ⅱ. 乙 Ⅲ. 集 - 中 国 - Ⅳ.I262 中 国 版 本 图 馆 CIP 数 据 核 字 (2004) 第 号 中 国 乙 力 编 兰 州 大 学 出 版 社 出 版 发 行 兰 州 市 天 水 路 308 号 电 话 : 邮 编 : onbook.com.cn 西 安 新 华 印 刷 厂 印 刷 新 华 店 发 行 开 本 : 毫 米 1 / 32 印 张 : 年 6 月 第 1 版 2004 年 6 月 第 1 次 印 刷 字 数 :2574 千 字 印 数 : 册 ISBN 全 套 定 价 : 元 全 20 册

3 前 言 是 我 国 散 文 中 的 一 种 比 较 常 见 的 重 要 文 体 是 了 解 掌 握 文 化 不 可 或 缺 的 一 部 分 这 个 名 称, 产 生 得 很 晚, 大 约 在 近 以 后 过 去, 一 般 都 把 称 之 为 其 实, 在, 凡 用 文 字 刻 写 下 来 的 东 西, 都 可 以 叫 做 是 中 国 的 重 要 文 体, 主 要 包 括 两 类 : 臣 子 给 皇 帝 的 上, 即 奏 疏 或 奏 议 ; 亲 友 之 间 的 通, 即 札 或 牍 简 不 少 学 者 把 春 秋 看 作 是 我 国 产 生 的 时 期 到 战 国 时 期, 以 论 辩 为 主 的 特 点 没 有 多 少 改 变, 在 汉 得 到 了 较 大 发 展, 这 些 仍 然 主 要 抒 发 个 人 在 政 治 风 云 中 的 感 受, 特 别 是 个 人 遭 遇 不 幸 时 的 心 声 和 志 向 魏 晋 南 北 朝 的 内 容 和 形 式 都 发 生 了 极 大 变 化, 得 到 了 空 前 繁 荣 魏 晋 时 期 文 人 似 乎 特 别 喜 欢 这 一 特 殊 文 学 形 式, 也 可 以 说 写 作 已 经 形 成 一 种 自 觉 性 文 学 样 式, 从 先 秦 战 国 时 的 实 用 性 逐 渐 过 渡 到 实 用 性 与 文 学 性 并 举, 甚 至 于 渐 渐 以 文 学 性 取 实 用 性 唐 宋 是 我 国 散 文 发 展 的 重 要 时 期, 作 为 散 文 中 的 一 种 体 裁, 也 有 着 一 些 较 大 的 变 化 初 唐 简, 大 体 沿 袭 六 朝 余 风 明 清 两 朝, 统 治 阶 级 推 行 极 权 政 治, 大 兴 文 字 狱, 杀 戮 文 人 学 者 因 此, 在 明 清 诗 文 中 缺 少 佳 篇 就 毫 不 奇 怪 了 然 而, 在 方 面, 情 况 却 并 不 完 全 如 此 明 清 时 期 的, 还 有 不 少 佳 篇, 尤 其 是 那 种 讽 世 骂 时 牢 骚 不 平 之 作, 更 足 以 反 映 出 前 言 1

4 这 个 时 期 的 特 色 到 了 清 末, 由 于 资 产 阶 级 民 主 革 命 的 兴 起, 资 产 阶 级 民 主 主 义 思 想 和 民 族 主 义 思 想 也 大 量 地 表 现 在 之 中 做 为 一 种 文 体, 既 可 议 论, 亦 可 叙 事 ; 既 能 写 景, 亦 能 抒 情 但 又 不 同 于 一 般 的 议 论 文 记 叙 文 和 抒 情 文, 它 有 自 己 的 特 点 首 先, 的 针 对 性 强 ; 其 次, 真 话 多 些, 假 话 少 些 ; 再 者, 不 拘 形 式 当 然, 的 也 有 缺 点 六 朝 时 的 绮 靡 文 风, 影 响 一 些 忽 视 思 想 内 容, 追 求 词 藻 华 丽, 陷 入 形 式 主 义 的 泥 坑 有 的 内 容 空 虚, 寒 暄 套 话 充 斥 其 中, 更 有 人 把 作 为 攀 龙 附 凤 的 敲 门 砖, 这 是 的 糟 粕, 是 应 该 批 评 的 为 了 将 文 的 珍 馐 美 馔 奉 献 给 广 大 的 读 者, 我 们 从 林 林 总 总 家 族 浩 大 的 文 殿 堂 之 中, 遴 出 历 的 精 品, 汇 编 成 中 国 一, 使 读 者 能 纵 览 比 较 不 同 时 文 的 盛 况 编 范 围 上 迄 先 秦, 下 至 清 末, 共 了 有 表 性 的 数 十 篇, 以 供 读 者 深 入 品 味 由 于 水 平 有 限, 不 当 之 处 敬 请 批 评 指 出 编 者 2004 年 6 月 2

5 目 录 报 燕 惠 王 乐 毅 (1) 谏 逐 客 李 斯 (9) 答 苏 武 李 陵 (17) 狱 中 上 梁 王 邹 阳 (27) 过 秦 论 贾 谊 (40) 报 任 安 司 马 迁 (48) 尚 德 缓 刑 路 温 舒 (64) 论 盛 孝 章 孔 融 (72) 出 师 表 诸 葛 亮 (76) 与 吴 质 曹 丕 (82) 与 杨 德 祖 曹 植 (88) 与 吴 季 重 曹 植 (96) 与 山 巨 源 绝 交 嵇 康 (102) 答 卢 谌 刘 琨 (117) 与 嵇 茂 齐 赵 景 真 (121) 重 答 刘 秣 陵 诏 刘 孝 标 (127) 与 宋 元 思 吴 均 (129) 谏 太 宗 十 思 疏 魏 征 (132) 与 裴 迪 秀 才 王 维 (137) 与 韩 荆 州 李 白 (140) 后 十 九 日 复 上 宰 相 韩 愈 (145) 目 录 1

6 与 柳 子 厚 刘 禹 锡 (149) 答 司 马 谏 议 王 安 石 (151) 上 枢 密 韩 太 尉 苏 辙 (156) 寄 欧 阳 舍 人 曾 巩 (160) 上 欧 阳 内 翰 苏 洵 (165) 与 介 石 倪 瓒 (175) 报 刘 一 丈 宗 臣 (178) 正 月 复 劝 降 文 天 祥 (183) 与 汤 义 仍 袁 宏 道 (185) 将 赴 浙 狱 遗 友 人 魏 学 (188) 与 阮 光 禄 侯 方 域 (193) 与 王 昆 绳 方 苞 (201) 范 县 署 中 寄 舍 弟 墨 弟 四 郑 燮 (206) 复 鲁 非 姚 鼐 (211) 2

7 报 燕 惠 王 作 者 简 介 乐 毅 ( 生 卒 年 不 详 ), 战 国 时 期 著 名 军 事 家 中 山 国 灵 寿 ( 今 属 河 北 ) 人 奉 魏 昭 王 命 出 使 燕 国 当 时 燕 昭 王 正 招 贤 纳 士, 乐 毅 得 到 燕 昭 王 的 赏 识 与 重 用 公 元 前 284 年 为 燕 将 率 五 国 联 军 大 破 齐 军, 攻 下 齐 国 70 余 城, 后 封 为 昌 国 君 惠 王 即 位, 受 排 挤, 他 逃 到 赵 国, 赵 封 其 为 望 诸 君, 最 后 死 在 赵 国 提 要 本 文 自 燕 策 二 燕 昭 王 二 十 八 年 ( 前 284 年 ), 乐 毅 为 燕 昭 王 组 成 赵 楚 韩 魏 燕 5 国 联 军, 率 军 伐 齐, 先 后 攻 下 70 余 城, 齐 国 濒 于 灭 亡 燕 昭 王 死, 惠 王 即 位, 中 齐 反 间 计, 使 骑 劫 乐 毅 为 将 乐 毅 逃 到 赵 国 齐 将 田 单 用 火 牛 阵 击 败 燕, 一 举 收 复 70 余 城 燕 惠 王 悔 恨, 派 人 责 备 乐 毅 不 该 为 自 己 打 算, 有 负 先 王 知 遇 之 恩 乐 毅 于 是 写 了 这 封 长 作 答 中 先 说 自 己 受 先 王 重 用, 率 军 伐 齐, 威 震 当 世 ; 能 以 伍 子 胥 自 比, 表 示 自 己 对 燕 忠 心 不 二, 但 不 愿 重 返 燕 国, 以 免 离 毁 辱 之 非, 堕 先 王 之 名 从 剖 析 自 己 心 迹 的 角 度 出 发, 表 明 了 自 己 对 先 王 的 感 激 和 依 恋, 表 明 了 自 己 对 燕 国 的 忠 诚, 同 时 用 深 沉 的 幽 怨 和 婉 转 的 言 辞 反 驳 了 惠 王 的 指 责 原 文 昌 国 君 乐 毅, 为 燕 昭 王 合 五 国 之 兵 而 攻 齐, 下 七 十 余 城, 尽 郡 县 之 以 属 燕 三 城 未 下, 而 燕 昭 王 死 惠 王 即 位, 用 齐 人 反 间, 疑 乐 毅, 而 使 骑 劫 之 将 乐 毅 奔 赵, 赵 封 以 为 望 诸 君 1 齐 田 单 诈 骑 劫, 卒 败 燕 军, 复 收 七 十 余 城 以 复 齐 1

8 燕 王 悔, 惧 赵 用 乐 毅, 乘 燕 之 敝 以 伐 燕 燕 王 乃 使 人 让 乐 毅, 且 谢 之 曰 : 先 王 举 国 而 委 将 军, 将 军 为 燕 破 齐, 报 先 王 之 仇, 天 下 莫 不 振 动 寡 人 岂 敢 一 日 而 忘 将 军 之 功 哉! 会 先 王 弃 群 臣, 寡 人 新 即 位, 左 右 误 寡 人 ; 寡 人 之 使 骑 劫 将 军, 为 将 军 久 暴 露 于 外, 故 召 将 军, 且 休 计 事 将 军 过 听, 以 与 寡 人 有 隙, 遂 捐 燕 而 归 赵 将 军 自 为 计 则 可 矣, 而 亦 何 以 报 先 王 之 所 以 遇 将 军 之 意 乎? 望 诸 君 乃 使 人 献 报 燕 王 曰 : 臣 不 佞, 不 能 奉 承 先 王 之 教, 以 顺 左 右 之 心, 恐 抵 斧 质 之 罪, 以 伤 先 王 之 明, 而 又 害 于 足 下 之 义, 故 遁 逃 奔 赵 自 负 以 不 肖 之 罪, 故 不 敢 为 辞 说 今 王 使 使 者 数 之 罪, 臣 恐 侍 御 者 之 不 察 先 王 之 所 以 畜 幸 臣 之 理, 而 又 不 白 于 臣 之 所 以 事 先 王 之 心, 故 敢 以 对 臣 闻 贤 圣 之 君, 不 以 禄 私 其 亲, 功 多 者 授 之 ; 不 以 官 随 其 爱, 能 当 者 处 之 故 察 能 而 授 官 者, 成 功 之 君 也 ; 论 行 而 结 交 者, 立 名 之 士 也 臣 以 所 学 者 观 之, 先 王 之 举 错, 有 高 世 之 心, 故 假 节 于 魏 王, 而 以 身 得 察 于 燕 先 王 过 举, 擢 之 乎 宾 客 之 中, 而 立 之 乎 群 臣 之 上, 不 谋 于 父 兄, 而 使 臣 为 亚 卿 臣 自 以 为 奉 令 承 教, 可 以 幸 无 罪 矣, 故 受 命 而 不 辞 2

9 先 王 命 之 曰 : 我 有 积 怨 深 怒 于 齐, 不 量 轻 弱, 而 欲 以 齐 为 事 臣 对 曰 : 夫 齐, 霸 国 之 余 教, 而 骤 胜 之 遗 事 也 2 闲 于 甲 兵 3, 习 于 战 攻 王 若 欲 伐 之, 则 必 举 天 下 而 图 之 举 天 下 而 图 之, 莫 径 于 结 赵 矣 且 又 淮 北 宋 地 4, 楚 魏 之 所 同 愿 也 赵 若 许 约, 楚 赵 宋 尽 力 5, 四 国 攻 之, 齐 可 大 破 也 先 王 曰 : 善! 臣 乃 口 受 令, 具 符 节, 南 使 臣 于 赵 顾 反 命, 起 兵 随 而 攻 齐 以 天 之 道, 先 王 之 灵, 河 北 之 地, 随 先 王 举 而 有 之 于 济 上 济 上 之 军, 奉 令 击 齐, 大 胜 之 轻 卒 锐 兵, 长 驱 至 国 齐 王 逃 遁 走 莒 6, 仅 以 身 免 珠 玉 财 宝, 车 甲 珍 器, 尽 收 入 燕 大 吕 陈 于 元 英 7, 故 鼎 反 乎 历 室 8, 齐 器 设 于 宁 台 9 ; 蓟 邱 之 植 10, 植 于 汶 篁 自 五 伯 以 来, 功 未 有 及 先 王 者 也 先 王 以 为 顺 于 其 志, 以 臣 为 不 顿 命, 故 裂 地 而 封 之, 使 之 得 比 乎 小 国 诸 侯 臣 不 佞, 自 以 为 奉 令 承 教, 可 以 幸 无 罪 矣, 故 受 命 而 弗 辞 臣 闻 贤 明 之 君, 功 立 而 不 废, 故 著 于 春 秋 ; 蚤 知 之 士, 名 成 而 不 毁, 故 称 于 后 世 若 先 王 之 报 怨 雪 耻, 夷 万 乘 之 强 国, 收 八 百 岁 之 蓄 积 及 至 弃 群 臣 之 日, 遗 令 诏 后 嗣 之 余 义, 执 政 任 事 之 臣, 所 以 能 循 法 令 顺 庶 孽 者, 施 及 萌 隶, 皆 可 以 教 于 后 世 臣 闻 善 作 者 不 必 善 成, 善 始 者 不 必 善 终 昔 者 伍 子 胥 说 听 乎 阖 闾 11, 故 吴 王 远 迹 至 于 郢 夫 差 弗 是 也, 赐 之 鸱 夷 而 3

10 12 浮 之 江 故 吴 王 夫 差 不 悟 先 论 之 可 以 立 功, 故 沉 子 胥 而 弗 13 悔 ; 子 胥 不 蚤 见 主 之 不 同 量, 故 入 江 而 不 改 夫 免 身 全 功, 以 明 先 王 之 迹 者, 臣 之 上 计 也 离 毁 辱 之 非, 堕 先 王 之 名 者, 臣 之 所 大 恐 也 临 不 测 之 罪, 以 幸 为 利 者, 义 之 所 不 敢 出 也 臣 闻 之 君 子, 交 绝 不 出 恶 声 ; 忠 臣 之 去 也, 不 洁 其 名 臣 虽 不 佞, 数 奉 教 于 君 子 矣 恐 侍 御 者 之 亲 左 右 之 说, 而 不 察 疏 远 之 行 也 故 敢 以 报, 唯 君 之 留 意 焉 注 释 1 田 单 : 齐 将, 临 淄 ( 山 东 淄 博 ) 人 他 施 用 反 间 计, 使 燕 惠 王 除 去 乐 毅 的 兵 权, 又 用 火 牛 阵 击 败 燕 军, 一 举 收 复 七 十 余 城, 被 齐 襄 王 任 为 相 国, 封 安 平 君 2 骤 : 多 次 3 闲 : 通 娴, 娴 熟 4 宋 地 : 在 今 皖 苏 豫 鲁 之 间, 为 齐 魏 楚 所 灭, 各 得 地 三 分 之 一 5 这 里 的 宋, 实 指 占 领 宋 地 的 魏 国, 因 魏 想 趁 机 占 有 原 属 于 宋 国 的 齐 国 土 地 6 莒 : 邑 名, 在 今 山 东 莒 县 7 大 吕 : 齐 国 钟 名 元 英 : 燕 国 宫 殿 名 8 历 室 : 燕 国 宫 殿 名 9 宁 台 : 燕 国 台 名, 在 今 河 北 蓟 县 10 蓟 邱 : 燕 国 都 城, 在 今 北 京 市 境 11 伍 子 胥 : 春 秋 时 吴 国 大 夫 名 员, 字 子 胥 楚 大 夫 伍 奢 的 儿 子 楚 平 王 杀 伍 奢, 他 逃 到 吴 国, 帮 助 阖 闾 刺 杀 吴 王 僚, 夺 取 王 位, 攻 破 楚 国, 因 功 封 于 申, 又 称 申 胥 12 鸱 夷 : 皮 囊 吴 王 夫 差 时, 伍 子 胥 因 劝 王 拒 绝 越 国 求 和 与 4

11 停 止 攻 齐, 遭 到 疏 远 后 夫 差 赐 剑 命 其 自 杀, 把 尸 体 装 进 皮 囊, 投 放 江 中 13 蚤 : 通 早 译 文 昌 国 君 乐 毅, 帮 助 燕 昭 王 联 合 五 国 的 军 队 攻 打 齐 国, 占 领 七 十 多 座 城 池, 将 它 划 分 郡 县 全 都 归 属 燕 国 剩 下 三 城 没 有 攻 下, 燕 昭 王 就 死 了 惠 王 即 位, 却 误 用 了 齐 国 人 的 反 间 计, 怀 疑 乐 毅, 派 骑 劫 替 他 掌 管 军 权 乐 毅 投 奔 赵 国, 赵 国 封 他 作 望 诸 君 齐 国 的 田 单 用 计 诈 骗 骑 劫, 终 于 击 败 燕 军, 又 收 回 七 十 余 城, 从 而 恢 复 了 齐 国 的 土 地 燕 惠 王 懊 悔 了, 担 心 赵 国 重 用 乐 毅, 会 乘 燕 国 疲 败 的 机 会 来 攻 打 燕 国 于 是 惠 王 派 人 用 言 辞 责 怪 乐 毅, 并 向 他 谢 罪 说 : 先 王 把 整 个 国 家 委 托 给 将 军, 将 军 替 燕 国 攻 破 齐 国, 报 掉 先 王 的 深 仇, 天 下 没 有 人 不 受 到 震 动, 我 又 怎 么 敢 一 天 就 忘 掉 将 军 的 功 绩 呢! 正 遇 上 先 王 丢 弃 群 臣 仙 逝, 我 刚 刚 即 位, 身 边 的 人 误 了 我, 我 派 骑 劫 替 您 率 领 大 军, 是 因 为 您 长 期 在 外 转 战 辛 劳, 饱 受 风 寒, 所 以 才 召 回 将 军, 暂 且 休 息 一 下 好 商 讨 国 家 大 事 将 军 误 听 了 别 人 的 话, 以 为 我 们 之 间 有 什 么 怨 恨, 就 抛 弃 了 燕 国 而 归 附 了 赵 国 将 军 若 为 自 己 着 想 是 可 以 理 解 的, 但 是 又 用 什 么 来 报 答 先 王 礼 遇 将 军 的 真 诚 心 意 呢? 5

12 望 诸 君 便 派 人 奉 上 回 答 燕 王 说 : 我 没 有 才 能, 未 能 遵 承 先 王 的 教 导, 来 顺 从 您 身 边 大 臣 的 心 愿, 又 担 心 遭 到 斩 首 的 罪 名, 损 伤 先 王 的 知 人 之 明, 也 损 害 您 的 处 人 情 义, 因 此 逃 走 投 奔 赵 国 自 己 感 到 承 担 着 不 才 的 罪 名, 所 以 不 敢 用 言 辞 来 辩 解 如 今 大 王 派 使 者 责 备 我 的 罪 过, 我 担 心 侍 奉 您 的 人 不 能 领 会 先 王 器 重 厚 爱 我 的 道 理, 又 不 明 白 我 事 奉 先 王 忠 心 耿 耿 的 原 因, 所 以 才 敢 用 这 封 作 为 回 答 我 听 说 贤 能 圣 明 的 君 主, 不 用 爵 禄 自 己 偏 爱 的 亲, 功 劳 多 的 人 就 授 给 他 ; 不 拿 官 职 来 随 便 赏 赐 自 己 喜 欢 的 人, 真 有 能 力 担 任 的 才 让 他 担 任 这 种 官 职 因 此 经 过 考 察 才 干 然 后 授 予 官 职 的, 是 事 业 得 以 成 功 的 君 主 ; 择 有 品 行 的 人 交 结 朋 友, 是 能 树 立 名 声 于 世 的 人 我 凭 借 所 学 得 的 知 识 来 观 察, 先 王 的 举 动 和 采 取 的 措 施, 都 有 着 高 出 世 人 的 用 心, 因 此 使 得 我 凭 借 魏 王 的 符 节 使 燕, 从 而 亲 自 观 察 燕 国 的 国 情 承 蒙 先 王 格 外 的 赏 识, 把 我 从 众 多 宾 客 中 拔 出 来, 职 位 安 排 在 群 臣 的 上 面, 未 向 宗 室 父 兄 商 量, 就 委 任 我 作 亚 卿 我 自 己 认 为 奉 行 君 主 的 旨 令 并 承 受 教 导, 就 能 幸 运 地 不 会 招 致 罪 责 了, 所 以 接 受 了 先 王 的 命 令 而 不 推 辞 先 王 命 令 我 说 : 我 对 齐 国 有 着 深 怒 重 怨, 不 衡 量 自 己 力 量 的 轻 弱, 一 心 只 把 向 齐 国 报 仇 作 为 大 事 我 回 答 说 : 齐 国 还 有 着 称 霸 诸 侯 时 遗 留 下 的 教 化, 又 有 多 次 获 胜 保 存 下 来 的 经 验, 对 军 事 很 熟 练, 又 通 晓 攻 战 的 策 略 大 王 假 使 要 攻 打 它, 就 一 定 要 动 员 全 国 的 力 量 来 谋 划 夺 取 它 动 员 全 国 的 力 量 来 谋 划 夺 取 它, 没 有 比 结 交 赵 国 更 直 接 的 了 况 且 齐 国 占 有 的 淮 北 地 带 和 原 属 宋 国 的 土 地, 楚 国 和 魏 国 都 想 得 到 它 假 若 赵 国 同 意 与 燕 国 缔 约, 楚 国 赵 国 宋 国 再 尽 力 合 作, 用 四 国 的 兵 6

13 力 攻 打 它, 这 样 就 能 大 败 齐 国 了 先 王 说 : 很 好! 于 是 我 就 接 受 了 先 王 亲 口 发 出 的 命 令, 备 办 了 符 节, 出 使 到 南 面 的 赵 国 完 成 使 命 归 来 回 报 后, 便 接 着 发 兵 攻 打 齐 国 凭 借 上 天 的 规 律 和 先 王 的 灵 感, 黄 河 以 北 的 土 地, 随 着 先 王 的 行 动 逐 步 占 有 直 到 济 水 边 上 济 水 边 上 的 军 队, 又 奉 命 追 击 齐 军, 获 得 大 胜 使 用 锐 利 武 器 的 轻 装 士 卒, 长 驱 直 入, 一 直 打 到 齐 国 的 都 城 齐 王 逃 跑 到 莒 城, 仅 仅 保 住 自 己 免 于 一 死 齐 国 的 珠 玉 财 宝, 车 马 武 器 和 珍 贵 的 器 物, 全 部 缴 获 运 到 燕 国 大 吕 钟 器 陈 列 到 元 英 宫, 燕 国 的 故 鼎 又 从 齐 国 手 中 获 得 而 返 回 历 室 宫, 从 齐 国 夺 来 的 祭 器, 放 置 在 宁 台 ; 燕 国 都 城 蓟 丘 的 树 木, 可 以 种 植 到 齐 国 汶 水 的 竹 园 里 了 自 从 著 名 的 五 霸 以 来, 他 们 所 成 就 的 功 业 没 有 能 比 得 上 先 王 的 了 先 王 认 为 他 的 心 愿 已 顺 利 实 现, 也 认 为 我 没 有 困 扰 使 命, 因 此 分 出 土 地 封 给 我, 让 我 能 比 得 上 小 国 的 诸 侯 我 没 有 才 能, 自 己 认 为 奉 行 君 主 的 旨 令 并 承 受 教 导, 就 能 幸 运 地 不 会 招 致 罪 责 了, 所 以 接 受 了 先 王 的 命 令 而 不 推 辞 我 听 说 贤 明 的 君 主, 对 于 功 业 建 立 的 人 就 不 再 废 弃 他, 因 此 著 述 在 春 秋 上 面 ; 有 先 见 之 明 的 人, 名 声 有 了 成 就 不 再 败 毁 他, 因 此 得 到 后 世 的 称 颂 象 先 王 那 样 报 了 怨 恨, 雪 了 国 耻, 踏 平 了 拥 有 万 乘 的 强 国, 收 缴 了 齐 国 八 百 年 积 蓄 起 来 的 财 物 直 到 他 丢 弃 群 臣 离 开 人 世 的 时 刻, 还 留 下 遗 命 诏 告 后 世 7

14 子 孙 应 遵 从 的 遗 训, 这 就 是 执 政 任 事 的 臣 子 能 够 遵 循 法 令 顺 服 百 姓 的 原 因, 将 先 王 的 遗 训 推 行 到 百 姓 中 间, 都 可 以 用 来 教 育 后 世 的 我 听 说 善 于 制 作 的 人, 不 一 定 能 很 好 地 完 成 ; 善 于 开 头 的 人 不 一 定 有 很 好 的 结 局 从 前 子 胥 向 吴 王 阖 闾 劝 说 并 被 接 受, 因 此 阖 闾 能 率 军 长 驱 直 入 打 到 楚 国 都 城 郢 地 吴 王 夫 差 就 是 这 样 了, 竟 然 赐 一 个 皮 袋 将 伍 子 胥 装 入 投 到 江 中 漂 浮 因 为 吴 王 夫 差 不 懂 得 伍 子 胥 生 前 的 主 张 可 用 来 成 就 功 业, 因 此 把 伍 子 胥 沉 入 江 中 而 不 懊 悔 ; 伍 子 胥 没 能 及 早 看 到 阖 闾 和 夫 差 两 位 君 主 的 不 同 器 量, 因 此 被 投 入 江 中 还 未 改 变 自 己 的 主 张 避 开 自 身 的 灾 祸, 保 全 建 立 的 功 业, 用 来 表 明 先 王 不 朽 业 绩 的, 这 就 是 我 的 上 策 遭 到 诽 谤 羞 辱 的 非 难, 堕 毁 先 王 的 名 声, 这 是 我 最 担 心 的 事 面 临 不 测 的 罪 名, 靠 侥 幸 来 谋 取 私 利, 从 道 义 上 说 我 是 不 敢 这 样 做 的 我 听 说 时 的 君 子, 彼 此 交 往 断 绝 也 不 发 出 辱 骂 别 人 的 话 ; 忠 臣 被 迫 离 开 了, 也 不 用 辩 解 维 护 自 己 洁 白 的 名 声 我 虽 然 不 才, 也 多 次 承 奉 到 您 的 教 导 了 我 唯 恐 您 只 听 左 右 亲 的 意 见, 而 不 能 理 解 我 这 已 被 疏 远 的 人 的 言 行, 因 此 冒 昧 地 用 这 封 作 为 回 答, 希 望 您 能 留 心 我 所 陈 述 的 理 由 8

15 谏 逐 客 作 者 简 介 李 斯, 战 国 时 期 楚 国 上 蔡 人, 是 著 名 思 想 家 荀 卿 的 弟 子 后 辅 助 秦 始 皇 统 一 中 国, 官 至 丞 相, 帮 助 秦 始 皇 制 定 郡 县 制, 统 一 度 量 衡, 焚 坑 儒, 以 小 篆 为 全 国 标 准 统 一 文 字 秦 始 皇 帝 死 后, 李 斯 听 从 赵 高 阴 谋, 矫 诏 杀 太 子 扶 苏, 立 胡 亥 秦 二 世 继 位 后, 赵 高 专 权, 诬 蔑 李 斯 谋 反, 李 斯 被 腰 斩 于 咸 阳, 夷 灭 三 族 提 要 谏 逐 客 见 于 史 记 李 斯 列 传 秦 王 嬴 政 初 年, 韩 国 为 了 削 弱 秦 国 的 国 力, 派 一 个 名 叫 郑 国 的 水 利 专 家 到 秦 国, 劝 说 秦 国 修 渠, 后 被 秦 发 现 其 企 图, 但 郑 国 说 修 渠 是 为 韩 延 数 年 之 命, 为 秦 建 万 之 功 但 是 秦 国 一 些 目 光 短 浅 的 宗 室 大 臣 却 认 为 诸 侯 人 来 事 秦 者, 大 抵 为 其 主 游 间 于 秦 耳, 请 一 切 逐 客 秦 王 因 此 下 逐 客 令 李 斯 是 楚 国 人, 当 时 在 秦 任 客 卿, 也 在 被 逐 之 列, 于 是 写 了 这 封, 历 数 客 对 秦 的 功 绩, 力 陈 逐 客 之 失 秦 王 看 后 废 除 逐 客 令, 恢 复 李 斯 官 职 第 一 段 叙 述 历 客 卿 的 功 绩, 第 二 段 叙 述 取 人 应 和 取 物 一 样 不 受 地 域 限 制, 第 三 段 论 述 逐 客 的 危 害 文 章 前 后 贯 通, 一 气 呵 成, 有 很 强 的 说 服 力 原 文 秦 宗 室 大 臣 皆 言 秦 王 曰 : 诸 侯 人 来 事 秦 者, 大 抵 为 其 主 游 间 于 秦 耳! 请 一 切 逐 客 李 斯 议 亦 在 逐 中 斯 乃 上 曰 : 1 臣 闻 吏 议 逐 客, 窃 以 为 过 矣 昔 穆 公 求 士, 西 取 由 余 9

16 2 3 4 于 戎, 东 得 百 里 奚 于 宛 ; 迎 蹇 叔 于 宋, 求 丕 豹 公 孙 5 支 于 晋 此 五 者, 不 产 于 秦, 而 穆 公 用 之, 并 国 二 十, 遂 6 霸 西 戎 孝 公 用 商 鞅 之 法, 移 风 易 俗, 民 以 殷 盛, 国 以 富 7 强, 百 姓 乐 用, 诸 侯 亲 服, 获 楚 魏 之 师, 举 地 千 里, 至 今 治 强 惠 王 用 张 仪 之 计, 拔 三 川 之 地, 西 并 巴 蜀, 北 收 上 郡, 南 取 汉 中, 包 九 夷, 制 鄢 郢, 东 15 据 成 皋 之 险, 割 膏 腴 之 壤, 遂 散 六 国 之 从, 使 之 西 面 事 秦, 攻 施 到 今 昭 王 得 范 雎, 废 穰 侯, 逐 华 阳, 强 公 室, 杜 私 门, 蚕 食 诸 侯, 使 秦 成 帝 业 此 四 君 者, 皆 以 客 之 功 由 此 观 之, 客 何 负 于 秦 哉! 向 使 四 君 却 客 而 不 内, 疏 士 而 不 用, 是 使 国 无 富 利 之 实, 而 秦 无 强 大 之 名 也 今 陛 下 致 昆 山 之 玉, 有 随 和 之 宝, 垂 明 月 之 珠, 服 太 阿 之 剑, 乘 纤 离 之 马, 建 翠 凤 之 旗, 树 灵 鼍 之 24 鼓 此 数 宝 者, 秦 不 生 一 焉, 而 陛 下 说 之, 何 也? 必 秦 国 之 所 生 然 后 可, 则 是 夜 光 之 璧 不 饰 朝 廷, 犀 象 之 器 不 为 玩 好, 郑 魏 之 女 不 充 后 宫, 而 25 骏 马 不 实 外 厩, 江 南 金 锡 不 为 用, 西 蜀 丹 青 不 为 采 所 以 饰 后 宫 充 下 陈 娱 心 意 说 耳 目 者, 必 出 于 秦 然 后 可, 则 是 宛 珠 之 簪, 傅 玑 26 之 珥, 阿 缟 之 衣, 锦 绣 之 饰, 不 进 于 前, 而 随 俗 雅 化 佳 冶 窈 窕 赵 女 不 立 于 侧 也 夫 击 瓮 叩 10

17 缶, 弹 筝 搏 髀, 而 歌 呼 呜 呜, 快 耳 目 者, 真 秦 之 声 也 郑 27 卫 桑 间, 韶 虞 武 象 者, 异 国 之 乐 也 今 弃 击 瓮 而 就 郑 卫, 退 弹 筝 而 取 韶 虞, 若 是 者 何 也? 快 意 当 前, 适 观 而 已 矣 今 取 人 则 不 然 不 问 可 否, 不 论 曲 直, 非 秦 者 去, 为 客 者 逐 然 则 是 所 重 者 在 乎 色 乐 珠 玉 而 所 轻 者 在 乎 人 民 也 此 非 所 以 跨 海 内 制 诸 侯 之 术 也 臣 闻 地 广 者 粟 多, 国 大 者 人 众, 兵 强 则 士 勇 是 以 泰 山 不 让 土 壤, 故 能 成 其 大 ; 河 海 不 择 细 流, 故 能 就 其 深 ; 王 者 不 却 众 庶, 故 能 明 其 德 是 以 地 无 四 方, 民 无 异 国, 四 时 充 美, 鬼 神 降 福, 此 五 帝 三 王 之 所 以 无 敌 也 今 乃 弃 黔 首 以 资 敌 国, 却 宾 客 以 业 诸 侯, 使 天 下 之 士 退 而 不 敢 西 向, 裹 足 不 入 秦, 此 所 谓 藉 寇 兵 而 赍 盗 粮 者 也 夫 物 不 产 于 秦, 可 宝 者 多 ; 士 不 产 于 秦, 而 愿 忠 者 众 今 逐 客 以 资 敌 国, 损 民 以 益 仇, 内 自 虚 而 外 树 怨 于 诸 侯, 求 国 之 无 危, 不 可 得 也 秦 王 乃 除 逐 客 之 令, 复 李 斯 官 注 释 1 穆 公 : 秦 穆 公, 春 秋 五 霸 之 一 2 由 余 : 晋 国 人, 逃 入 戎 国, 奉 戎 命 使 秦 见 秦 穆 公 归 戎 后, 因 劝 谏 戎 王 不 听, 便 奔 秦, 受 到 穆 公 重 用, 开 拓 疆 土, 称 霸 西 戎 3 百 里 奚 : 原 是 虞 国 ( 山 西 平 陆 ) 大 夫, 晋 献 公 灭 虞, 被 掳, 11

18 以 晋 献 公 女 儿 陪 嫁 的 奴 仆 入 秦, 中 途 逃 亡 至 宛 ( 河 南 南 阳 ), 被 楚 人 捉 住 秦 穆 公 听 说 他 有 贤 才, 便 用 五 张 羊 皮 赎 他 入 秦, 受 到 重 用, 建 立 功 业 4 蹇 (jian) 叔 : 岐 ( 陕 西 岐 山 ) 人, 旅 居 宋 国 秦 穆 公 接 受 百 里 奚 的 建 议, 用 厚 礼 迎 他 入 秦, 任 上 大 夫 5 丕 豹 : 晋 国 大 夫 丕 郑 的 儿 子 晋 惠 公 杀 丕 郑, 丕 豹 奔 秦, 得 穆 公 重 用, 助 秦 攻 晋 公 孙 支 : 岐 人, 居 于 晋 入 秦 后, 穆 公 任 用 为 大 夫 6 商 鞅 : 卫 人, 姓 公 孙, 名 鞅 因 功 封 于 商, 也 称 商 鞅 商 君 他 原 在 魏 国 作 官, 后 入 秦, 任 秦 相, 帮 助 秦 孝 公 变 法, 使 秦 王 富 强 孝 公 死 后 遭 诬 陷, 车 裂 死 7 获 楚 魏 之 师 : 指 秦 孝 公 二 十 二 年 ( 公 元 前 340 年 ) 商 鞅 率 领 秦 军 先 后 大 破 魏 军 和 楚 军 的 辉 煌 战 绩 8 惠 王 : 秦 孝 公 的 儿 子 张 仪 : 魏 国 人 纵 横 家 与 苏 秦 同 从 鬼 谷 子 学 习 苏 秦 游 说 六 国 合 纵 以 抗 秦, 张 仪 相 秦 惠 王 游 说 六 国 连 横 而 事 秦 六 国 联 盟 瓦 解, 秦 国 取 得 一 连 串 胜 利 9 三 川 : 在 今 河 南 省 黄 河 以 南 灵 宝 以 东 地 区, 因 境 内 有 伊 水 洛 水 黄 河, 故 称 原 属 韩 国 的 土 地, 秦 占 领 后 置 三 川 郡 10 巴 蜀 : 两 个 小 国 在 今 四 川 境 内 11 上 郡 : 魏 国 郡 名, 在 今 陕 西 西 北 部 12 汉 中 : 楚 地 在 今 陕 西 南 部 汉 水 流 域 12

19 秦 占 领 后 置 汉 中 郡 13 九 夷 : 指 东 南 少 数 民 族 地 区 14 鄢 : 水 名, 即 今 湖 北 中 部 汉 水 支 流 蛮 河 郢 (yjng): 楚 都, 在 今 湖 北 江 陵 境 15 成 皋 : 邑 名, 在 今 河 南 荥 阳 汜 水 镇, 形 势 险 要 秦 伐 韩, 韩 献 出 其 地 与 秦 16 昭 王 : 秦 惠 王 的 儿 子 范 雎 (jo): 魏 国 人 昭 王 时 任 秦 相 17 穰 侯 : 即 魏 冉, 秦 昭 王 母 宣 太 后 的 异 父 弟 昭 王 年 幼, 魏 冉 为 政, 封 于 穰, 称 穰 侯 后 昭 王 亲 政, 用 范 雎 计, 免 去 穰 侯 相 位 18 华 阳 : 华 阳 君, 宣 太 后 的 同 母 弟, 与 穰 侯 共 专 秦 政, 封 于 华 阳, 故 称 19 昆 山 : 即 昆 仑 山 20 随 : 国 名, 在 今 湖 北 随 县 相 传 随 侯 因 救 活 一 条 大 蛇 而 得 到 报 答 的 一 颗 宝 珠, 称 随 氏 珠 和 : 卞 和 相 传 楚 人 卞 和 得 一 块 璞 玉 献 给 厉 王, 被 误 认 为 石, 砍 去 左 足 武 王 即 位, 卞 和 再 献, 砍 去 右 足 到 文 王 即 位, 派 人 找 卞 和, 把 璞 剖 开, 得 美 玉, 称 和 氏 璧 21 太 阿 : 宝 剑 名, 亦 作 泰 阿 相 传 春 秋 时, 楚 王 命 欧 冶 子 干 将 铸 龙 渊 太 阿 工 布 三 剑 楚 王 持 太 阿 击 溃 敌 军 22 纤 离 : 良 马 名 23 翠 凤 : 用 翠 凤 鸟 羽 毛 作 装 饰 24 灵 鼍 (tuy): 一 名 鼍 龙, 或 称 扬 子 鳄, 皮 可 制 鼓 25 (jur ti): 骏 马 名 26 阿 : 指 齐 国 东 阿 27 韶 虞 : 相 传 舜 时 的 乐 曲, 优 美 动 听 论 语 述 而 : 子 在 齐 闻 韶, 三 月 不 知 肉 味 武 象 : 相 传 周 武 王 时 舞 乐 译 文 秦 国 的 宗 室 大 臣 都 向 秦 王 说 : 其 它 诸 侯 国 的 人 来 此 侍 奉 秦 国 的, 大 抵 是 替 自 己 国 家 的 君 主 向 秦 国 进 行 劝 说 离 间 活 动 13

20 的, 请 求 驱 逐 所 有 的 客 官 李 斯 也 被 议 定 在 驱 逐 名 单 之 中 李 斯 便 上 说 : 我 听 说 朝 廷 官 吏 在 议 论 驱 逐 客 官 的 事, 私 自 认 为 这 是 错 误 的 从 前 的 秦 穆 公 召 求 贤 士, 西 面 从 戎 求 取 了 由 余, 东 面 从 宛 得 到 了 百 里 奚 ; 又 从 宋 迎 来 了 蹇 叔, 从 晋 求 得 了 丕 豹 公 孙 支 这 五 位 贤 者, 并 不 出 生 在 秦 国, 可 是 秦 穆 公 任 用 他 们, 终 于 兼 并 了 二 十 个 小 国, 成 了 西 戎 的 霸 主 秦 孝 公 采 用 商 鞅 制 定 的 法 令, 使 社 会 移 风 易 俗, 人 民 得 以 富 足, 国 家 得 以 富 强, 百 姓 乐 于 为 国 出 力, 各 诸 侯 国 也 亲 近 顺 服, 缴 获 了 楚 国 魏 国 的 军 队, 占 据 土 地 千 里, 直 到 今 天 社 会 安 定 国 力 强 大 秦 惠 王 采 纳 张 仪 的 计 谋, 攻 占 了 三 川 的 土 地, 西 面 并 吞 巴 蜀, 北 面 收 下 了 上 郡, 南 面 夺 取 了 汉 中, 统 括 九 夷, 控 制 鄢 郢, 东 面 据 有 成 皋 的 险 隘, 夺 取 了 肥 美 的 土 地, 于 是 瓦 解 了 东 方 六 国 的 合 纵, 使 得 他 们 转 向 西 面 尊 奉 秦 国 这 一 功 效 一 直 延 续 到 今 天 秦 昭 王 得 到 范 雎, 废 弃 穰 侯, 驱 逐 华 阳 君, 加 强 了 王 室 的 力 量, 堵 塞 了 权 贵 的 势 力, 逐 步 并 吞 了 各 诸 侯 国, 使 得 秦 国 成 就 了 帝 业 这 四 位 君 主, 都 是 因 客 官 的 功 劳 而 有 所 成 由 此 看 来, 别 国 人 来 秦 作 官 的 有 什 么 对 不 起 秦 国 的 呢! 原 先 假 使 这 四 位 君 主 拒 绝 从 其 它 诸 侯 国 投 奔 的 人 而 不 接 纳, 疏 远 这 类 贤 士 而 不 委 用, 这 14

21 就 会 使 国 家 不 可 能 有 富 利 的 实 力, 秦 国 也 就 不 可 能 有 强 大 的 名 声 了 现 在 您 获 得 了 昆 山 的 美 玉, 有 着 随 侯 珠 和 氏 璧 这 类 的 珍 宝, 悬 挂 着 明 月 珠, 佩 带 着 太 阿 剑, 乘 驾 着 纤 离 马, 竖 立 起 翠 凤 旗, 设 置 下 灵 鼍 鼓 这 几 种 宝 物, 秦 国 一 样 也 不 出 产, 而 您 却 很 喜 爱 它, 这 是 为 什 么 呢? 一 定 要 秦 国 出 产 然 后 才 能 用, 那 么 这 些 夜 光 璧 就 不 能 装 饰 朝 廷, 犀 牛 角 象 牙 之 类 的 器 物, 就 不 能 成 为 赏 玩 的 珍 品, 郑 国 卫 国 的 美 女 就 不 能 充 满 后 宫, 骏 马 就 不 能 充 实 马 房, 江 南 的 金 锡 就 不 能 用 来 制 造 器 物, 西 蜀 的 丹 青 就 不 能 用 来 制 作 色 彩 用 来 装 饰 后 宫 充 实 下 陈 娱 乐 心 情 耳 目 欢 快 的, 一 定 要 出 自 秦 国 然 后 才 能 用, 那 么 这 些 宛 珠 装 饰 的 簪 子, 联 缀 着 珠 玑 的 耳 环, 东 阿 细 绢 做 成 的 衣 服, 锦 绣 采 织 的 饰 物, 就 不 能 进 献 到 面 前, 那 随 着 时 俗 装 扮 雅 致 艳 丽 美 好 的 赵 国 美 女 也 就 不 能 侍 立 在 身 边 了 那 敲 着 瓮 打 着 缶, 弹 着 筝 拍 着 大 腿 作 节 拍, 唱 出 呜 呜 的 声 音, 使 人 耳 目 欢 快 的, 才 真 正 是 秦 国 的 音 乐 呵 至 于 郑 国 卫 国 桑 间 的 民 歌, 韶 虞 武 象 等 舞 曲, 都 是 属 于 别 国 的 音 乐 呀 如 今 丢 弃 击 瓮 而 趋 向 郑 卫 的 乐 调, 退 去 弹 筝 而 采 取 韶 虞 的 舞 曲, 象 这 样 是 为 什 么 呢? 只 不 过 是 图 得 眼 前 的 快 乐, 看 得 舒 服 罢 了 现 在 择 人 才 却 不 是 这 样, 不 问 合 用 不 合 用, 也 不 管 是 非 曲 直, 不 是 秦 国 人 都 得 离 开, 在 秦 做 官 的 其 他 诸 侯 国 的 人 都 得 驱 15

22 逐 出 境 这 样 就 是 对 于 色 乐 珠 玉 看 得 很 重, 对 于 人 民 却 看 得 很 轻 了 这 不 是 用 来 横 跨 海 内 控 制 诸 侯 的 法 术 呵 我 听 说 土 地 广 阔 的, 出 产 的 粮 食 就 多, 国 家 强 大 的, 人 口 也 就 众 多, 武 器 精 强 的, 士 卒 一 定 勇 敢 因 此 泰 山 不 苛 责 土 壤, 所 以 能 形 成 它 的 高 大 ; 河 海 不 择 细 流, 所 以 能 形 成 它 的 深 广 ; 君 主 不 脱 离 人 民, 所 以 能 光 大 他 的 恩 德 因 此 地 不 论 东 西 南 北 四 方, 人 民 不 论 国 家 的 异 同, 就 能 一 年 四 季 富 足 和 美, 鬼 神 也 降 福 人 间 这 就 是 五 帝 三 王 无 敌 于 天 下 的 道 理 现 在 居 然 舍 弃 人 民 用 来 帮 助 敌 国, 除 去 客 官 用 来 增 强 诸 侯, 使 得 天 下 贤 才 退 避 不 敢 向 着 西 面 停 止 步 伐 不 敢 进 入 秦 国, 这 就 是 所 说 的 借 武 器 给 敌 人 而 赠 粮 食 给 盗 贼 了 器 物 不 出 产 在 秦 国 的, 其 中 可 宝 贵 的 很 多 ; 贤 士 不 出 生 在 秦 国 的, 其 中 愿 意 效 忠 秦 国 的 也 很 多 现 在 驱 逐 客 官 来 帮 助 敌 国, 减 少 人 口 来 增 强 仇 敌, 内 部 自 己 变 得 虚 弱 而 外 部 同 诸 侯 结 下 怨 恨, 希 望 国 家 不 出 现 危 机, 那 是 不 可 能 的 于 是 秦 王 撤 销 了 逐 客 的 命 令, 恢 复 李 斯 的 官 职 16

23 答 苏 武 作 者 简 介 李 陵 (? 公 元 前 74 年 ), 字 少 卿, 西 汉 名 将 李 广 的 孙 子 陇 西 成 纪 ( 今 甘 肃 秦 安 ) 人 善 于 骑 马 射 箭 汉 武 帝 时, 为 骑 都 尉 武 帝 天 汉 二 年 ( 公 元 前 99 年 ), 李 陵 率 领 步 卒 5000 出 击 匈 奴 在 全 军 即 将 覆 没 援 军 不 至 的 情 况 下, 投 降 匈 奴 在 匈 奴 20 余 年, 后 病 死 于 匈 奴 提 要 天 汉 二 年 ( 前 99 年 ), 李 陵 率 领 5000 名 步 兵 深 入 匈 奴 腹 地, 由 于 寡 不 敌 众, 将 士 战 死 殆 尽, 在 迫 不 得 已 的 情 况 下, 李 陵 投 降 匈 奴 但 从 司 马 迁 报 任 安 一 文 中, 我 们 知 道 李 陵 之 降 实 为 迫 不 得 已 而 暂 降 ; 他 是 为 了 暂 保 性 命, 等 待 机 会 报 效 汉 王 朝 武 帝 一 听 说 李 陵 投 降, 就 杀 死 他 的 老 母 和 妻 子, 使 李 陵 伤 透 了 心 李 陵 为 保 存 实 力 而 暂 降, 作 为 权 宜 之 计, 以 待 时 机 报 效 祖 国, 成 就 一 番 大 事 业, 对 此 种 投 降, 人 们 当 给 予 理 解 在 这 种 事 情 上, 司 马 迁 的 做 法 是 应 给 予 肯 定 的 并 且 对 李 陵 遭 遇 给 予 了 深 切 的 同 情 原 文 子 卿 足 下, 勤 宣 令 德, 策 名 清 时, 荣 问 休 畅, 幸 甚 幸 甚! 远 托 异 国, 昔 人 所 悲 望 风 怀 想, 能 不 依 依? 昔 者 不 遗, 远 辱 还 答, 慰 诲 勤 勤, 有 骨 肉 陵 虽 不 敏, 能 不 慨 然? 自 从 初 降, 以 至 今 日, 身 之 穷 困, 独 坐 愁 苦 终 日 无 睹, 1 但 见 异 类 韦 毳 幕, 以 御 风 雨 肉 酪 浆, 以 充 饥 渴 举 目 言 笑, 谁 与 为 欢! 胡 地 玄 冰, 边 土 惨 裂 ; 但 闻 悲 风 萧 条 之 17

24 声 凉 秋 九 月, 塞 外 草 衰 夜 不 能 寐, 侧 耳 远 听, 胡 笳 2 互 动, 牧 马 悲 鸣, 吟 啸 成 群, 边 声 四 起, 晨 坐 听 之, 不 觉 泪 下 嗟 乎 子 卿, 陵 独 何 心, 能 不 悲 哉! 与 子 别 后, 益 复 无 卿 3 上 念 老 母, 临 年 被 戮 妻 4 子 无 辜, 并 为 鲸 鲵 身 负 国 恩, 为 世 所 悲 子 归 受 5 荣, 我 留 受 辱, 命 也 何 如? 身 出 礼 义 之 乡, 而 入 无 知 之 俗, 6 7 违 弃 君 亲 之 恩, 长 为 蛮 夷 之 域, 伤 已! 令 先 君 之 嗣, 更 8 成 戎 狄 之 族, 又 自 悲 矣 功 大 罪 小, 不 蒙 明 察, 孤 负 陵 心 区 区 之 意 每 一 念 至, 忽 然 忘 生 陵 不 难 刺 心 以 自 明, 刎 颈 以 见 志, 顾 国 家 于 我 已 矣, 杀 身 无 益, 适 足 增 羞, 故 每 攘 臂 忍 辱, 9 辄 复 苟 活 左 右 之 人 见 陵 如 此, 以 为 不 入 耳 之 欢, 来 相 劝 勉 异 方 之 乐, 令 人 悲 嗟 乎 子 卿, 人 之 相 知, 贵 相 知 心 10 前 仓 卒, 未 尽 所 怀, 故 复 略 而 言 之 昔 先 帝 授 陵 步 卒 五 千, 出 征 绝 域 五 将 失 道, 陵 独 遇 战 而 裹 万 里 之 粮, 帅 徒 步 之 师, 11 出 天 汉 之 外, 入 强 胡 之 域 以 五 千 之 众, 对 十 万 之 军, 策 疲 乏 之 兵, 当 新 羁 之 马 然 犹 斩 将 搴 旗, 追 奔 逐 北, 灭 迹 扫 尘, 12 斩 其 枭 帅, 使 三 军 之 士, 视 死 如 归 陵 也 不 才, 希 当 大 任, 意 谓 此 时 功 难 堪 矣 匈 奴 既 败, 举 国 兴 师, 更 练 精 兵, 强 愈 十 13 万 单 于 临 阵, 亲 自 合 围 客 主 之 形 既 不 相 如, 步 马 之 势 又 甚 悬 绝 疲 兵 再 战, 一 以 当 千, 然 犹 扶 乘 创 痛, 决 命 争 首 死 伤 积 野, 余 不 满 百, 而 皆 扶 病, 不 任 干 戈 然 陵 振 臂 一 呼, 18

25 创 病 皆 起, 举 刃 指 虏, 胡 马 奔 走 兵 尽 矢 穷, 人 无 尺 铁, 犹 复 徒 首 奋 呼, 争 为 先 登 当 此 时 也, 天 地 为 陵 震 怒, 战 士 为 陵 饮 血 单 于 谓 陵 不 可 复 得, 便 欲 引 还 而 贼 臣 教 之, 遂 使 复 战, 故 陵 不 免 耳 昔 高 皇 帝 以 三 十 万 众 困 于 平 城, 当 此 之 时, 猛 将 如 云, 谋 臣 如 雨, 然 犹 七 日 不 食, 仅 乃 得 免 况 当 陵 者, 岂 易 为 力 哉! 而 执 事 者 云 云, 苟 怨 陵 以 不 死 然 陵 不 死, 罪 也 子 卿 视 陵, 岂 偷 生 之 士 而 惜 死 之 人 哉? 宁 有 背 君 捐 妻 子 而 反 为 利 者 乎! 然 陵 不 死, 有 所 为 也 故 欲 如 前 之 言, 报 恩 于 国 主 耳, 诚 以 虚 14 死 不 如 立 节, 灭 名 不 如 报 德 也 昔 范 蠡 不 殉 会 稽 之 耻, 曹 沫 不 死 三 败 之 辱, 卒 复 勾 践 之 雠, 报 鲁 国 之 羞 区 区 之 心, 窃 慕 此 耳 何 图 志 未 立 而 怨 已 成, 计 未 从 而 骨 肉 受 刑, 此 陵 所 以 仰 天 椎 心 而 泣 血 也 足 下 又 云 : 汉 与 功 臣 不 薄 子 为 汉 臣, 安 得 不 云 尔 乎! 昔 萧 樊 囚 絷, 韩 彭 菹 醢, 晁 错 受 戳, 周 魏 见 辜, 其 余 佐 命 立 功 之 士, 贾 谊 亚 夫 之 徒, 皆 命 世 20 之 才, 抱 将 相 之 具, 而 受 小 人 之 谗, 并 受 祸 败 之 辱, 卒 使 怀 才 受 谤, 能 不 21 得 展 彼 二 子 遐 举, 谁 不 为 之 痛 心 哉! 陵 先 将 军 22 功 略 盖 天 地, 义 勇 冠 三 军, 徒 失 贵 臣 之 意, 刭 身 绝 域 之 表, 此 功 臣 义 士 所 以 负 戟 而 长 叹 者 也 何 谓 不 薄 哉! 19

26 23 且 足 下 昔 以 单 车 之 使, 适 万 乘 之 虏, 遭 时 不 遇 至 于 伏 剑 不 顾, 流 离 辛 苦, 几 死 朔 北 之 野, 丁 年 奉 使, 皓 首 而 归, 老 24 母 终 堂, 生 妻 去 帷, 此 天 下 所 希 闻, 今 所 未 有 也 蛮 貊 25 之 人, 尚 犹 嘉 子 之 节, 况 为 天 下 之 主 乎? 陵 谓 足 下, 当 享 26 茅 土 之 荐, 受 千 乘 之 赏 闻 子 之 归, 赐 不 过 二 百 万, 位 不 27 过 典 属 国, 无 尺 土 之 封, 加 子 之 勤, 而 妨 功 害 能 之 臣, 尽 为 万 户 侯 ; 亲 戚 贪 佞 之 类, 悉 为 廊 庙 宰 子 尚 如 此, 陵 复 何 望 哉! 且 汉 厚 诛 陵 以 不 死, 薄 赏 子 以 守 节, 欲 使 远 听 之 臣 望 风 驰 命, 此 实 难 矣 所 以 每 顾 而 不 悔 者 也 陵 虽 孤 恩, 汉 亦 负 德 昔 人 有 言 : 虽 忠 不 烈 视 死 如 归 陵 诚 能 安 而 主 岂 复 能 眷 眷 30 乎? 男 儿 生 以 不 成 名, 死 则 葬 蛮 夷 中, 谁 复 能 屈 身 稽 颡, 31 还 向 北 阙, 使 刀 笔 之 吏 弄 其 文 墨 耶? 愿 足 下 勿 复 望 陵 嗟 乎 子 卿, 夫 复 何 言! 相 去 万 里, 人 绝 路 殊, 生 为 别 世 之 人, 死 为 异 哉 之 鬼, 长 与 足 下 生 辞 矣 幸 谢 故 人, 勉 事 圣 君 32 足 下 胤 子 无 恙, 勿 以 为 念 努 力 自 爱, 时 因 北 风, 复 惠 德 音 李 陵 顿 首 注 释 1 : 羊 肉 的 气 味 2 胡 笳 : 管 乐 器 汉 朝 时 流 行 于 塞 北 和 西 域 地 区 3 临 年 : 临 到 老 年 4 鲸 鲵 : 动 物 名 雄 性 叫 鲸, 雌 性 叫 鲵 比 喻 杀 戮 5 礼 义 之 乡 : 泛 指 汉 族 人 居 住 的 地 区, 或 汉 朝 统 辖 的 地 区 20

27 6 蛮 夷 : 边 疆 地 区 少 数 民 族 的 贬 称 7 先 君 之 嗣 : 指 李 陵 自 己 先 君 : 李 陵 称 他 的 父 亲 8 戎 狄 : 少 数 民 族 的 贬 称 9 入 耳 : 悦 耳, 中 听 10 先 帝 : 已 死 去 的 皇 帝, 这 儿 指 汉 武 帝 11 天 汉 : 银 河 引 申 谓 天 际 12 枭 帅 : 勇 将 13 单 于 : 匈 奴 君 长 的 称 号 14 范 蠡 : 春 秋 末 年 政 治 家, 大 商 人 字 少 伯 楚 国 宛 ( 今 河 南 南 阳 ) 人, 越 大 夫 15 萧 : 萧 何 (? 前 193 年 ), 汉 初 大 臣 沛 县 ( 今 属 江 苏 ) 人 曾 为 沛 县 吏 秦 末 佐 刘 邦 举 兵 16 韩 : 指 韩 (? 公 元 前 196 年 ), 汉 初 诸 侯 王 淮 阴 ( 今 属 江 苏 ) 人 秦 末 投 奔 项 梁 起 义 军, 后 属 项 羽 楚 汉 战 争 期 间 归 刘 邦, 任 大 将 17 晁 错 ( 公 元 前 200 年 公 元 前 154 年 ): 西 汉 政 论 家 颍 川 ( 今 河 南 禹 县 ) 人 初 从 张 恢 学 申 不 害 商 鞅 法 家 学 说 18 周 : 指 周 勃 (? 公 元 前 169 年 ), 汉 初 大 臣 沛 县 ( 今 属 江 苏 ) 人 秦 末 从 刘 邦 举 兵, 以 军 功 为 将 军, 封 绛 侯 19 贾 谊 ( 公 元 前 200 年 公 元 前 168 年 ): 西 汉 政 论 家 文 学 家 洛 阳 ( 今 河 南 洛 阳 东 ) 人 时 称 贾 生 20 命 世 : 应 运 出 世 21 二 子 : 这 里 指 贾 谊 与 周 亚 夫 遐 举 : 死 的 讳 称 21

28 22 先 将 军 : 指 李 广 (? 公 元 前 119 年 ), 西 汉 名 将, 李 陵 的 祖 父 陇 西 成 纪 ( 今 甘 肃 秦 安 ) 人 善 骑 射 汉 文 帝 时, 任 郎 武 骑 常 侍 等 职 23 单 车 之 使 : 指 苏 武 出 使 匈 奴 时 带 领 的 随 从 很 少 24 去 帷 : 离 开 帷 内 意 谓 改 嫁 25 蛮 貊 : 泛 指 我 国 东 西 南 北 方 各 少 数 民 族 26 茅 土 : 天 子 社 祭 的 祭 坛 用 五 色 土 ( 青 赤 白 黑 黄 ) 建 成 分 封 诸 侯 时, 取 不 同 颜 色 的 泥 土 用 茅 草 包 好 分 别 授 予 被 封 的 人, 以 作 为 封 得 土 地 的 象 征 27 典 属 国 : 官 名 掌 少 数 民 族 事 务 28 万 户 侯 : 汉 制 度, 食 邑 万 户 的 侯 29 廊 庙 : 庙 堂, 指 朝 廷 30 稽 颡 : 叩 头 至 地 31 北 阙 : 宫 殿 北 面 的 门 楼, 为 臣 子 等 候 朝 见 或 上 之 处 亦 用 为 朝 廷 的 别 称 32 胤 子 : 指 苏 武 在 匈 奴 的 儿 子 苏 武 曾 在 匈 奴 娶 妻 生 子, 其 子 名 通 国 译 文 子 卿 足 下, 您 勤 勤 恳 恳 地 传 播 汉 王 朝 的 美 德, 在 太 平 之 世 担 任 官 职, 美 好 的 声 誉 得 以 宣 扬, 这 太 好 了! 太 好 了 远 离 家 乡, 寄 身 匈 奴, 此 乃 人 感 到 悲 伤 的 事, 远 望 祖 国, 怀 想 久 别 的 朋 友, 怎 能 不 使 我 留 恋 呢? 先 前 承 蒙 不 忘 记 我, 从 很 远 的 地 方 写 给 我, 安 慰 我 教 诲 我, 超 过 了 至 亲 的 骨 肉 我 虽 然 愚 钝, 又 怎 能 不 被 感 动 呢? 自 从 我 刚 投 降, 直 到 今 天, 一 个 人 穷 困 无 聊, 独 自 坐 着 而 感 到 忧 愁 痛 苦 整 天 看 不 到 什 么, 仅 能 看 到 他 乡 异 物 皮 制 的 衣 裳, 毛 毡 帐 篷, 用 来 抵 御 风 雨 ; 膻 肉 奶 酪, 用 来 充 饿 解 渴, 22

29 举 目 四 望, 想 找 人 谈 笑, 又 有 谁 跟 我 共 同 欢 乐 呢! 匈 奴 之 地 的 冰, 厚 得 发 黑, 边 塞 大 地, 都 冻 裂 了, 令 人 感 到 凄 惨, 只 能 听 到 悲 哀 萧 瑟 的 风 音 凉 秋 九 月 的 时 候, 塞 外 的 草 木 都 衰 败 枯 黄 了 夜 间 无 法 入 睡, 侧 耳 远 听, 胡 笳 的 乐 声 不 断, 牧 马 悲 壮 地 嘶 鸣, 而 且 是 成 群 结 队 地 嘶 叫, 这 些 边 地 特 有 的 声 音, 从 四 面 八 方 升 起, 清 晨 起 坐 听 这 些 声 音, 不 知 不 觉 地 流 下 了 泪 来 唉, 子 卿 啊, 我 李 陵 的 情 感 和 别 人 没 有 什 么 不 同, 处 在 这 种 境 遇, 怎 能 不 悲 伤 呢? 自 从 我 同 您 分 别 后, 感 到 更 加 无 聊 上 想 念 我 的 老 母, 临 到 老 年 还 被 朝 廷 杀 戮 我 的 妻 子 是 无 辜 的, 也 一 同 被 杀 害 我 自 己 对 汉 朝 廷 的 恩 是 有 所 辜 负 的, 从 而 被 世 人 所 惋 惜 您 回 归 汉 朝, 蒙 受 荣 誉 ; 我 留 在 塞 外, 却 遭 到 耻 辱, 这 是 怎 样 的 命 运 啊? 我 生 长 在 礼 义 之 乡, 却 进 入 无 知 的 习 俗 之 地, 背 弃 了 君 亲 的 恩 德, 长 期 地 流 落 在 蛮 夷 之 地, 悲 伤 啊! 使 我 父 亲 的 后 嗣, 成 为 匈 奴 这 个 夷 狄 的 氏 族, 这 就 更 加 使 我 悲 痛 了 我 的 战 功 大 而 罪 微 小, 不 能 得 到 皇 帝 的 明 察, 辜 负 了 我 李 陵 的 一 片 心 意 每 次 想 到 这 些, 忽 然 忘 却 了 我 还 活 在 人 世 间 我 并 不 感 到 用 刺 心 的 办 法 和 用 刎 颈 来 表 达 我 的 心 迹 和 志 节 为 难, 但 想 到 汉 室 对 我 已 经 是 恩 义 断 绝 了, 自 杀 不 仅 没 有 益 处, 反 而 还 增 加 了 羞 辱, 所 以 我 又 振 作 起 精 神, 苟 且 地 活 下 来 周 围 的 人 看 到 我 这 样, 用 一 些 我 不 愿 意 听 的 话 来 安 慰 我 然 而 这 些 异 国 的 欢 23

30 乐, 只 能 令 人 悲 伤 和 痛 苦 罢 了 唉, 子 卿 啊, 人 的 相 互 了 解, 贵 在 互 相 知 心 前 次 我 给 您 写 的, 因 为 时 间 仓 促, 未 能 全 部 表 达 我 的 心 意, 所 以 再 简 略 地 陈 述 一 些 当 初 武 帝 授 给 我 五 千 步 兵, 出 国 征 讨 远 方 的 匈 奴 其 他 将 领 迷 失 道 路, 唯 独 我 李 陵 遇 到 敌 人 与 之 作 战 大 军 携 带 着 征 战 万 里 的 粮 草, 率 着 步 兵, 远 离 汉 室, 进 入 强 敌 的 国 土 ; 用 五 千 的 士 兵, 抗 击 敌 人 十 万 大 军, 我 指 挥 疲 惫 困 乏 的 步 兵, 抵 抗 匈 奴 新 装 备 的 骑 兵 然 而 还 能 够 斩 将 拔 取 敌 人 的 旗 帜, 追 赶 败 退 的 敌 兵, 像 消 灭 痕 迹 扫 除 灰 尘 一 般 地 消 灭 敌 人, 斩 杀 他 们 的 勇 将, 使 全 军 将 士, 都 能 做 到 视 死 如 归 我 虽 然 没 有 才 能, 却 愿 担 此 重 任, 并 以 为 这 时 的 功 劳 大 得 不 可 比 拟 匈 奴 败 退 之 后, 全 国 动 员 参 军, 再 操 练 精 兵, 超 过 十 万 单 于 亲 自 临 阵 指 挥, 并 组 织 包 围 我 军 敌 我 双 方 的 力 量 不 能 相 比, 步 卒 与 骑 兵 的 声 势 又 相 当 悬 殊 我 军 疲 劳 的 步 兵 再 次 投 入 战 斗, 无 不 以 一 当 千, 然 而 仍 然 忍 受 着 疼 痛, 决 以 死 战 死 伤 的 战 士 堆 满 了 荒 野, 剩 下 的 士 兵 不 满 百 人, 而 且 在 拿 不 起 武 器 的 情 况 下, 我 振 臂 一 呼, 受 伤 的 重 病 士 兵 都 起 来, 举 起 刀 指 向 敌 人, 使 敌 人 的 骑 兵 调 头 逃 跑 刀 箭 拼 光 了, 士 卒 手 中 没 有 一 件 铁 器, 仍 然 空 手 昂 头, 奋 力 呼 喊, 争 着 向 前 在 这 个 时 候, 天 地 为 我 震 动 而 发 怒, 战 士 为 我 吞 下 血 泪 单 于 24

31 认 为 不 可 能 活 捉 我, 就 要 撤 兵 然 而 有 贼 臣 告 密, 唆 使 单 于 再 战, 因 此 我 李 陵 失 败 是 不 可 避 免 的 了 从 前 高 祖 皇 帝 率 领 三 十 万 军 队, 被 匈 奴 围 困 在 平 城 当 时, 猛 将 如 云 一 般 多, 谋 士 如 雨 一 般 的 众 多, 然 而 还 七 天 吃 不 上 饭, 仅 仅 免 于 当 俘 虏 何 况 抵 挡 我 李 陵 的 是 十 万 大 军, 难 道 匈 奴 是 容 易 对 付 的 吗? 然 而 执 政 者 却 纷 纷 议 论 我, 责 怪 我 不 为 国 家 而 死 虽 然 我 李 陵 不 死 是 有 罪 的 子 卿 您 看 我 李 陵, 难 道 是 苟 且 偷 生 吝 惜 一 死 的 人 吗? 难 道 我 是 个 背 离 君 亲 抛 弃 妻 子 反 认 为 有 利 的 人 吗? 然 而 我 之 所 以 不 死, 是 想 有 所 作 为 我 想 像 前 一 封 所 说 的 那 样, 等 待 时 机 报 恩 国 君 我 真 诚 地 觉 得 白 白 地 死 去, 不 如 建 立 名 节 ; 灭 掉 声 名, 不 如 报 答 恩 德 往 昔 的 范 蠡 不 死 于 吴 国 的 会 稽 的 国 耻, 曹 沫 也 不 为 了 三 次 打 败 仗 而 死, 终 于 报 了 越 王 勾 践 的 仇, 雪 了 鲁 国 的 羞 耻 我 忠 爱 专 一 的 心, 是 羡 慕 他 们 的 所 做 所 为 啊! 谁 想 到 志 愿 未 达 到, 而 怨 恨 已 经 形 成, 计 谋 未 被 采 纳 而 亲 人 已 被 杀 害, 这 就 是 我 仰 天 捶 心 而 哭 出 血 来 的 原 因 啊! 足 下 又 说 : 汉 室 对 待 功 臣 不 薄 您 身 为 汉 臣, 怎 能 不 这 样 说 呢! 从 前 萧 何 樊 哙 被 囚 禁, 韩 彭 越 被 剁 成 肉 酱, 晁 错 被 杀 戮, 周 勃 和 窦 婴 被 治 罪, 其 他 辅 佐 皇 帝 建 立 功 业 的 人, 像 贾 谊 周 亚 夫 均 属 杰 出 人 物, 且 怀 有 将 相 的 才 干, 但 均 受 到 小 人 的 谗 害, 都 遭 受 贬 黜 等 耻 辱, 谁 不 为 他 们 痛 心 呢? 我 的 祖 父, 功 劳 和 才 干 在 当 时 很 突 出, 节 义 勇 武, 在 三 军 之 中 数 第 一, 只 是 因 为 失 去 权 贵 的 欢 心, 就 被 迫 自 杀 在 极 远 的 异 域 这 些 都 是 功 臣 义 士 所 负 而 长 叹 息 的 原 因 啊! 怎 么 能 说 是 不 薄 呢! 况 且 您 过 去 带 领 很 少 的 人 出 使, 到 拥 有 万 辆 兵 车 的 匈 奴, 碰 到 的 时 机 不 好, 以 至 于 拔 剑 自 杀, 不 顾 性 命, 流 离 辛 苦, 几 25

32 乎 死 在 北 方 的 荒 野, 丁 壮 之 年 奉 命 出 使, 头 发 白 了 才 回 国, 老 母 去 世, 妻 子 改 嫁, 这 是 天 下 奇 闻, 今 都 没 有 的 匈 奴 之 人 尚 且 称 赞 您 的 节 操, 何 况 天 下 之 主 的 汉 家 呢? 我 认 为 您 应 当 被 分 封 给 土 地, 接 受 千 乘 兵 车 的 奖 赏 然 而 听 说 您 回 到 汉 朝, 所 受 到 的 赏 赐 仅 不 过 二 百 万 钱, 官 位 仅 是 典 属 国, 没 有 一 尺 的 土 地 封 给 您, 以 奖 励 其 功 劳 而 那 些 妨 碍 立 功, 陷 害 贤 臣 的 小 人, 都 被 封 为 万 户 侯 ; 皇 帝 的 亲 戚 以 及 贪 婪 逢 迎 之 辈, 都 成 了 朝 廷 的 大 官 对 您 尚 且 如 此, 我 还 能 存 有 什 么 希 望 呢? 而 且 汉 室 因 我 不 死 就 严 加 杀 戮, 您 坚 守 气 节 又 赏 赐 微 薄, 想 使 在 远 处 的 臣 子 听 到 这 种 情 况, 而 望 风 归 服, 这 实 在 是 太 难 了 以 上 便 是 我 每 当 想 到 这 些, 而 无 悔 恨 的 缘 故 我 虽 然 辜 负 汉 室 的 恩, 而 汉 家 对 我 也 太 缺 德 了 前 人 有 过 这 样 的 话 : 虽 忠 不 烈, 视 死 如 归 我 诚 然 能 死 去, 然 而 皇 上 还 能 顾 念 我 吗? 男 子 汉 生 不 能 成 就 功 名, 死 后 就 葬 在 匈 奴 之 地 吧 谁 还 能 屈 身 叩 头, 回 国 向 着 朝 廷, 让 那 些 刀 笔 之 官 吏, 舞 文 弄 墨 罗 织 罪 名 呢? 希 望 您 不 要 再 盼 我 归 汉 了 唉, 子 卿, 还 有 什 么 可 说 的 呢? 相 隔 万 里, 往 来 断 绝, 道 路 不 同 我 活 着 是 另 一 个 世 界 的 人, 死 了 做 异 国 的 鬼, 永 远 跟 你 生 离 死 别 了 希 望 老 朋 友, 勉 力 侍 奉 圣 明 的 君 主 您 的 儿 子 很 好, 不 必 挂 念 他 希 望 您 努 力 爱 护 自 己, 时 常 借 着 北 风, 再 给 您 带 去 好 消 息 李 陵 叩 头 26

33 狱 中 上 梁 王 作 者 简 介 邹 阳 ( 前 206~ 前 129), 西 汉 前 期 文 学 家 齐 ( 今 山 东 省 东 部 ) 人 他 为 人 正 直, 有 智 谋, 以 文 章 辩 才 著 称 于 当 时 开 始, 他 投 靠 吴 王 濞, 因 发 现 吴 王 有 反 叛 朝 廷 之 意, 上 劝 阻, 吴 王 不 听, 又 投 奔 梁 孝 王 当 时 汉 景 帝 有 立 梁 孝 王 为 储 君 之 意, 但 大 臣 袁 盎 等 极 力 反 对, 梁 孝 王 与 羊 胜 公 孙 诡 等 谋 议 派 人 刺 杀 袁 盎, 邹 阳 极 力 劝 阻 公 孙 诡 乘 机 毁 谤 邹 阳, 因 而 被 梁 孝 王 囚 入 狱 中 后 邹 阳 上 自 辩, 孝 王 感 悟, 他 才 得 以 解 脱 提 要 邹 阳 因 吴 王 刘 濞 不 听 劝 阻, 而 去 投 靠 梁 孝 王 梁 孝 王 是 汉 文 帝 之 子, 又 与 汉 景 帝 同 母, 深 得 其 母 窦 太 后 的 欢 心 因 此 当 景 帝 废 除 栗 太 子 时, 窦 太 后 想 要 景 帝 立 孝 王 为 嗣, 但 因 大 臣 袁 盎 等 极 力 反 对, 景 帝 改 立 东 王 为 太 子 梁 孝 王 由 此 怨 恨 袁 盎 等 议 臣, 乃 与 羊 胜 公 孙 诡 等 谋 议 派 人 刺 杀 袁 盎 及 其 他 议 臣 十 余 人 邹 阳 得 知 后 极 力 加 以 劝 阻, 公 孙 诡 等 本 已 忌 恨 邹 阳, 乘 机 毁 谤 邹 阳, 因 此 被 孝 王 囚 禁 狱 中, 并 要 将 其 处 死 他 在 狱 中 上 自 辩, 论 辩 有 力, 情 辞 恳 切, 孝 王 读 后 感 悟, 不 仅 立 即 释 放, 而 且 待 为 上 宾 此 文 是 邹 阳 的 表 作, 在 西 汉 前 期 就 名 传 遐 迩 原 文 邹 阳 从 梁 孝 王 游 阳 为 人 有 智 略, 慨 不 苟 合, 介 于 羊 1 胜 公 孙 诡 之 间 胜 等 疾 阳, 恶 之 孝 王 孝 王 怒, 下 阳 吏, 将 杀 之 阳 乃 从 狱 中 上 曰 : 27

34 臣 闻 忠 无 不 报, 不 见 疑, 臣 常 以 为 然, 徒 虚 语 耳 2 昔 荆 轲 慕 燕 丹 之 义, 白 虹 贯 日, 太 子 畏 之 卫 先 生 为 秦 画 3 长 平 之 事, 太 白 食 昴, 昭 王 疑 之 夫 精 诚 变 天 地, 而 不 谕 两 主, 岂 不 哀 哉? 今 臣 尽 忠 竭 诚, 毕 议 愿 知, 左 右 不 明, 卒 从 吏 讯, 为 世 所 疑 是 使 荆 轲 卫 先 生 复 起, 而 燕 秦 不 寤 4 也, 愿 大 王 熟 察 之 昔 玉 人 献 宝, 楚 王 诛 之 ; 李 斯 竭 忠, 胡 亥 极 刑 是 以 箕 子 阳 狂, 接 舆 避 世, 恐 遭 此 患 也 愿 大 王 察 玉 人 李 斯 之 意, 而 后 楚 王 胡 亥 之 听, 毋 使 臣 为 箕 子 8 9 接 舆 所 笑 臣 闻 比 干 剖 心, 子 胥 鸱 夷, 臣 始 不, 乃 今 知 之 愿 大 王 熟 察, 少 加 怜 焉 语 曰 : 白 头 如 新, 倾 盖 如 故 何 则? 知 与 不 知 也 故 10 樊 于 期 逃 秦 之 燕, 藉 荆 轲 首 以 奉 丹 事 ; 王 奢 去 齐 之 魏, 临 11 城 自 刭, 以 却 齐 而 存 魏 夫 王 奢 樊 于 期, 非 新 于 齐 秦, 而 故 于 燕 魏 也, 所 以 去 二 国 死 两 君 者, 行 合 于 志, 而 慕 义 无 12 穷 也 是 以 苏 秦 不 于 天 下, 为 燕 尾 生 ; 白 圭 战 亡 六 城, 为 13 魏 取 中 山 何 则? 诚 有 以 相 知 也 苏 秦 相 燕, 人 恶 之 燕 王, 燕 王 按 剑 而 怒, 食 以 14 白 圭 显 于 中 山, 人 恶 之 于 魏 文 侯, 文 侯 赐 以 夜 光 之 璧 何 则? 两 主 二 臣, 剖 心 析 肝 相, 岂 移 于 浮 辞 哉? 故 女 无 美 恶, 入 宫 见 妒 ; 士 无 贤 不 肖, 入 朝 见 嫉 昔 司 马 喜 膑 脚 于 宋, 卒 相 15 中 山 ; 范 雎 拉 胁 折 齿 于 16 魏, 卒 为 应 侯 此 二 人 者, 皆 必 然 之 画, 捐 朋 党 之 28

35 私, 挟 孤 独 之 交, 故 不 能 自 免 于 嫉 妒 之 人 也 是 以 申 徒 狄 蹈 雍 之 河, 徐 衍 负 石 入 海, 不 容 于 世, 义 不 苟 取 比 周 于 朝, 以 移 主 上 之 心 故 百 里 奚 乞 食 于 19 道 路, 缪 公 委 之 以 政 ; 宁 戚 20 饭 牛 车 下, 桓 公 任 之 以 国 此 二 人 者, 素 宦 于 朝, 借 誉 于 左 右, 然 后 二 主 用 之 哉? 感 于 心, 合 于 行, 坚 如 胶 漆, 昆 弟 不 能 离, 岂 惑 于 众 口 哉! 故 偏 听 生 奸, 独 任 成 乱 昔 鲁 听 季 孙 之 说 逐 孔 子, 宋 任 子 冉 之 计 囚 墨 翟 夫 以 孔 墨 之 辩, 不 能 自 免 于 谗 谀, 而 二 国 以 危 何 则? 众 口 铄 金, 积 毁 销 骨 也 秦 用 戎 人 由 余 而 霸 中 国, 齐 用 越 人 子 臧 而 强 威 宣 此 二 国 岂 拘 于 俗 牵 于 世 系 奇 偏 之 浮 辞 哉? 公 听 并 观, 垂 明 当 世 故 意 合 则 吴 越 为 兄 弟, 由 余 子 臧 是 矣 ; 不 合 则 骨 肉 为 仇 敌, 21 朱 象 管 蔡 是 矣 今 人 主 诚 能 用 齐 秦 之 明, 后 宋 之 听, 则 五 伯 不 足 侔, 而 三 王 易 为 比 也 是 以 圣 王 觉 寤, 捐 子 之 之 心, 而 不 说 田 常 之 贤, 封 24 比 干 之 后, 修 孕 妇 之 墓, 故 功 业 覆 于 天 下 何 则? 欲 善 无 厌 也 夫 晋 文 亲 其 仇, 而 强 伯 诸 侯 ; 齐 桓 用 其 仇, 而 一 匡 天 下 何 则? 慈 仁 殷 勤, 诚 加 于 心, 不 可 以 虚 辞 借 也 至 夫 秦 用 商 鞅 之 法, 东 弱 韩 魏, 立 强 天 下, 卒 车 裂 之 ; 越 用 大 夫 种 之 谋, 禽 劲 吴 而 伯 中 国, 遂 诛 其 身 是 以 孙 叔 敖 三 去 相 而 不 悔, 於 陵 子 仲 辞 三 公 为 人 灌 园 今 人 主 诚 能 去 骄 傲 之 心, 怀 可 报 之 意, 披 心 腹, 见 情 素, 堕 肝 胆, 施 德 厚, 终 与 之 穷 达, 无 爱 于 士, 则 桀 之 犬 可 使 吠 尧, 跖 之 客 可 使 刺 由 29

36 31 何 况 因 万 乘 之 权, 假 王 之 资 乎? 然 则 荆 轲 湛 七 族, 要 离 燔 32 妻 子, 岂 足 为 大 王 道 哉! 臣 闻 明 月 之 珠, 夜 光 之 璧, 以 暗 投 人 于 道, 众 莫 不 按 剑 相 眄 者 何 则? 无 因 而 至 前 也 蟠 木 根 柢, 轮 离 奇, 而 为 万 乘 器 者, 何 则? 以 左 右 先 为 之 容 也 故 无 因 而 至 前, 虽 出 随 珠 和 璧, 只 怨 结 而 不 见 德 ; 有 人 先 游, 则 枯 木 朽 株, 树 功 而 不 忘 今 夫 天 下 布 衣 穷 居 之 士, 身 在 贫 羸, 虽 蒙 尧 舜 之 术, 挟 伊 管 之 辩, 怀 龙 逢 比 干 之 意, 而 素 无 根 柢 之 容, 虽 竭 精 神, 欲 开 忠 于 当 世 之 君, 则 人 主 必 袭 按 剑 相 眄 之 迹 矣 是 使 布 衣 之 士, 不 得 为 枯 木 朽 株 之 资 也 是 以 圣 王 制 世 御 俗, 35 独 化 于 陶 钧 之 上, 而 不 牵 乎 卑 乱 之 语, 不 夺 乎 众 多 之 口 故 秦 皇 帝 任 中 庶 子 蒙 嘉 之 言 以 荆 轲, 而 匕 首 窃 发 ; 周 文 王 猎 泾 渭, 载 吕 尚 归, 以 王 天 下 秦 左 右 而 亡, 周 用 乌 集 而 王 何 则? 以 其 能 越 拘 挛 之 语, 驰 域 外 之 议, 独 观 乎 昭 旷 之 道 也 今 人 主 沉 于 谄 谀 之 辞, 牵 于 帷 墙 之 制, 使 不 羁 之 士, 与 牛 骥 同 36 皂 此 鲍 焦 所 以 愤 于 世 也 37 臣 闻 盛 饰 入 朝 者, 不 以 私 污 义 ; 底 厉 名 号 者, 不 以 利 伤 行 故 里 名 胜 母, 曾 子 38 不 入 ; 邑 号 朝 歌, 墨 子 39 回 车 今 欲 使 天 下 寥 廓 之 士, 笼 于 威 重 之 权, 胁 于 位 势 之 贵, 回 面 污 行, 以 事 谄 谀 之 人, 而 求 亲 近 于 左 右, 则 士 有 伏 死 堀 穴 岩 薮 之 中 耳, 安 有 尽 忠 而 趋 阙 下 者 哉? 30

37 注 释 1 羊 胜 公 孙 诡 : 梁 孝 王 门 客 他 两 人 因 替 孝 王 谋 划 刺 杀 大 臣 爰 盎 等 人, 被 朝 廷 发 觉 后 自 杀 2 荆 轲 : 卫 人 燕 丹 : 燕 太 子 丹 他 礼 遇 荆 轲, 为 挽 救 危 亡, 派 荆 轲 入 秦 刺 杀 秦 王, 没 有 成 功, 轲 被 杀 害 传 说 当 荆 轲 出 发 时, 慷 慨 激 昂, 上 天 出 现 白 虹 贯 日 的 现 象 3 卫 先 生 : 秦 人 时 秦 将 白 起 攻 赵, 在 长 平 ( 山 西 高 平 ) 取 得 胜 利 为 乘 胜 追 击, 卫 先 生 回 朝 廷 向 秦 昭 王 规 划 谋 略, 请 求 增 兵 传 说 当 时 太 白 金 星 侵 蚀 昴 星, 使 得 昭 王 犹 疑 不 定, 不 肯 增 兵, 以 致 未 能 消 灭 赵 国 4 玉 人 献 宝 : 传 说 春 秋 时 楚 人 卞 和 得 一 块 玉 石, 献 给 楚 武 王 玉 工 不 识, 说 是 石 头, 武 王 砍 掉 卞 和 右 足 文 王 即 位, 卞 和 又 献 玉 石, 玉 工 仍 称 石 头, 文 王 又 砍 断 他 左 足 成 王 时, 令 玉 工 治 理, 果 然 得 宝 玉, 称 和 氏 璧 5 李 斯 : 楚 人 辅 助 秦 始 皇 统 一 天 下 有 功, 任 丞 相 始 皇 死, 二 世 胡 亥 即 位, 因 赵 高 谗 毁, 被 杀 害 6 箕 子 : 名 胥 余, 殷 纣 王 叔 父 因 劝 谏 纣 王 被 囚, 于 是 装 疯 避 祸 7 接 舆 : 春 秋 楚 国 的 隐 士 佯 狂 避 世 8 比 干 : 殷 纣 王 叔 父 传 说 纣 王 淫 乱, 比 干 强 谏, 纣 王 怒, 剖 其 心 而 死 9 子 胥 : 伍 子 胥, 春 秋 时 楚 人 曾 助 吴 王 阖 闾 战 胜 楚 国 后 因 劝 谏 吴 王 夫 差, 触 怒 吴, 遭 杀 害 鸱 夷 : 皮 囊 伍 子 胥 尸 体 被 装 入 皮 囊, 投 进 江 中 10 樊 于 期 : 秦 将, 避 祸 逃 燕, 秦 王 政 杀 了 他 全 家, 并 重 金 悬 赏 购 买 他 的 人 头 时 燕 太 子 丹 使 荆 轲 刺 秦 王, 轲 谋 划 行 刺 的 方 式, 樊 于 期 便 自 刎, 让 荆 轲 将 人 头 献 给 秦 王, 俟 机 行 刺 11 王 奢 : 齐 臣, 避 祸 魏 国 齐 攻 魏, 王 奢 为 了 不 连 累 魏 国, 31

38 登 上 城 头 面 对 齐 将 自 杀 12 苏 秦 : 他 主 张 合 纵 抗 秦, 为 六 国 纵 约 长 后 纵 约 遭 到 秦 国 破 坏, 也 就 失 去 各 国 的 任, 只 有 燕 昭 王 还 任 他 尾 生 : 传 说 他 与 一 女 子 相 约 在 桥 下 见 面, 女 子 未 到, 河 水 猛 涨, 他 坚 守 约, 抱 柱 淹 死 13 白 圭 : 中 山 国 将 领, 在 战 斗 中 丢 六 城, 惧 罪 逃 魏, 受 魏 文 侯 宽 待, 后 替 魏 攻 伐 中 山 14 (jur ti): 骏 马 名 15 司 马 喜 : 宋 国 人 在 宋 曾 受 到 剔 去 膝 盖 骨 的 刑 罚, 后 逃 往 中 山, 被 任 用 为 相 16 范 雎 : 魏 人 曾 随 魏 大 夫 须 贾 使 齐 后 须 贾 怀 疑 范 雎 与 齐 勾 结, 进 行 审 讯, 打 断 肋 骨, 折 脱 牙 齿 于 是 范 雎 逃 秦, 被 作 用 为 相, 封 应 侯 17 申 徒 狄 : 殷 末 人 因 忠 谏 不 听, 投 雍 水 溺 死 18 徐 衍 : 周 末 人 因 不 满 于 乱 世, 身 负 大 石 自 沉 于 海 19 百 里 奚 : 春 秋 时 虞 人 关 于 他 的 故 事 流 传 不 一 这 里 取 的 是 : 百 里 奚 听 说 秦 缪 公 贤 明, 欲 往 拜 见, 家 贫, 一 路 乞 食, 后 受 缪 公 重 用, 委 以 国 政 缪 (mm): 通 穆 缪 公, 即 穆 公 20 宁 戚 : 春 秋 时 卫 人 家 贫, 在 齐 国 城 门 外 边 替 人 家 喂 牛, 并 手 击 牛 角 唱 着 饭 牛 歌 有 次, 被 齐 桓 公 发 现, 知 道 他 有 才 能, 便 把 国 事 委 任 给 他 21 朱 : 丹 朱 传 说 是 尧 的 儿 子, 因 不 才, 尧 不 把 帝 位 传 给 他 象 : 传 说 舜 的 后 母 所 生, 曾 多 次 要 谋 害 舜 管 蔡 : 管 叔 蔡 叔, 都 是 周 武 王 弟 他 们 串 通 纣 32

39 王 儿 子 武 庚 谋 划 叛 乱 武 庚 管 叔 被 杀, 蔡 叔 被 流 放 22 子 之 : 战 国 时 燕 王 哙 之 相, 骗 取 任, 燕 王 欲 让 国 位 给 他, 造 成 国 家 大 乱 23 田 常 : 一 名 田 成 子, 又 名 田 恒, 原 姓 陈 春 秋 时 齐 简 公 相, 受 任 简 公 四 年 杀 简 公, 拥 立 平 公, 专 政 齐 国 24 孕 妇 之 墓 : 传 说 殷 纣 王 暴 烈 无 道, 为 与 妲 己 观 看 胎 儿 取 乐, 曾 剖 孕 妇 之 腹 周 武 王 灭 殷, 修 建 被 杀 孕 妇 的 坟 墓 25 晋 文 : 晋 文 公 重 耳 重 耳 为 公 子 时, 晋 献 公 听 谗 言 要 加 害 于 他, 逃 到 蒲 城, 献 公 派 寺 人 披 攻 蒲, 文 公 越 墙 而 逃, 衣 袖 被 砍 下 后 文 公 回 国 即 位, 宽 容 了 寺 人 披 时 遇 吕 甥 等 企 图 谋 反, 寺 人 披 向 文 公 告 密, 从 而 平 定 了 这 次 叛 乱 26 齐 桓 : 齐 桓 公 ( 公 子 小 白 ) 当 他 为 公 子 时, 与 公 子 纠 争 国 主 位 时 管 促 辅 佐 公 子 纠, 并 奉 命 与 公 子 小 白 战, 箭 中 小 白 衣 带 后 小 白 立 为 桓 公 不 计 前 仇, 任 管 仲 为 相, 成 就 霸 27 孙 叔 敖 : 春 秋 时 楚 人, 楚 庄 王 时 任 相 曾 三 次 拜 相, 三 次 罢 职 他 并 不 悔 惜, 因 责 任 并 不 在 自 己 身 上 28 於 (yp) 陵 : 地 名 子 仲 : 即 陈 仲 子 传 说 楚 王 派 人 携 重 金 聘 他 为 相, 他 带 全 家 人 逃 走, 替 人 家 灌 园 29 桀 犬 吠 尧 : 意 谓 忠 于 主 子 不 管 对 什 么 人 都 狂 叫 30 跖 : 传 说 人 民 中 的 起 义 领 袖 由 : 许 由 传 说 尧 要 让 位 给 他, 他 逃 走 不 受 33

40 31 湛 (chrn): 通 沉, 沉 没 这 里 意 指 消 灭 七 族 : 说 法 不 一 其 中 一 说 指 上 至 曾 祖 下 至 曾 孙 32 要 (yqo) 离 : 吴 人 吴 王 阖 闾 派 他 去 刺 杀 庆 忌, 他 假 装 犯 罪 让 阖 闾 砍 断 右 手, 烧 死 妻 子, 然 后 单 身 逃 出, 乘 机 接 近 庆 忌, 把 庆 忌 杀 掉, 随 即 自 杀 33 伊 : 伊 尹, 名 挚, 原 是 商 汤 妻 陪 嫁 的 奴 隶 后 佐 汤 伐 夏 桀 有 功, 被 委 以 国 政 34 龙 逢 (prng): 姓 关, 传 说 是 夏 的 贤 臣 夏 桀 荒 淫, 作 酒 池 糟 丘, 关 龙 逢 极 谏, 遭 囚 杀 35 陶 钧 : 制 陶 器 的 转 轮 比 喻 对 国 家 政 权 的 控 制 和 运 转 36 鲍 焦 : 时 的 廉 士 他 怨 愤 当 时 的 乱 世, 自 耕 而 食, 凿 井 而 饮, 妻 织 而 衣, 曾 受 到 孔 子 学 生 子 贡 的 讥 笑, 最 后 抱 木 而 死 37 底 厉 : 通 砥 砺, 磨 刀 石 这 里 用 如 动 词, 指 磨 炼 品 德 38 曾 子 : 即 曾 参, 孔 子 学 生, 他 事 亲 至 孝 有 次 遇 一 里 巷 名 叫 胜 母, 他 认 为 这 个 名 字 违 反 孝 道, 因 而 不 走 进 去 39 朝 歌 : 殷 都 城, 在 今 河 南 淇 县 墨 子 : 即 墨 翟, 墨 家 学 说 创 始 人 他 提 倡 非 乐, 有 次 去 朝 歌, 觉 得 这 一 名 字 与 自 己 主 张 不 合, 便 掉 转 车 头 走 开 34

41 译 文 邹 阳 跟 随 在 梁 孝 王 身 边 邹 阳 为 人 有 智 慧 策 略, 意 气 激 昂 不 随 便 迎 合, 地 位 处 在 羊 胜 公 孙 诡 之 间 羊 胜 等 人 就 嫉 妒 邹 阳, 在 梁 孝 王 面 前 谗 毁 他 梁 孝 王 大 怒, 便 把 邹 阳 交 给 执 法 官 吏 治 罪, 将 要 杀 他 于 是 邹 阳 从 狱 中 上 给 梁 孝 王 说 : 我 听 说 忠 心 的 人 没 有 不 得 到 报 答, 诚 实 的 人 不 会 被 怀 疑, 我 时 常 认 为 这 话 是 对 的, 现 在 才 懂 得 只 不 过 是 句 空 话 罢 了 从 前 荆 轲 仰 慕 燕 太 子 丹 的 义, 他 的 忠 诚 感 动 得 天 上 出 现 白 色 长 虹 穿 日 而 过, 燕 太 子 丹 对 他 产 生 了 戒 心 卫 先 生 为 秦 国 谋 画 长 平 之 战 的 事, 精 诚 动 天, 出 现 太 白 星 侵 蚀 昴 星 的 现 象, 秦 昭 王 却 疑 而 不 他 们 的 精 诚 感 动 了 天 地, 两 位 君 主 却 不 能 理 解 他 们 的 忠, 难 道 不 是 值 得 哀 痛 的 事 吗? 现 在 用 尽 全 部 忠 诚 把 计 议 都 说 出 来, 希 望 您 能 知 道 可 是 大 王 不 了 解 真 情, 终 于 听 从 狱 吏 的 审 讯, 使 得 我 被 世 人 所 怀 疑 这 样, 就 是 使 荆 轲 卫 先 生 死 而 复 生, 燕 太 子 丹 和 秦 昭 王 也 不 会 醒 悟 的, 希 望 大 王 周 密 地 调 查 这 件 事 从 前 的 识 玉 人 卞 和 献 宝 玉, 楚 王 砍 掉 他 的 脚 ; 李 斯 竭 尽 忠 诚, 胡 亥 将 他 处 以 极 刑 因 此 箕 子 装 疯, 接 舆 避 切 隐 居, 就 是 担 心 遭 受 这 种 祸 患 的 请 大 王 认 真 考 察 识 玉 人 卞 和 与 李 斯 的 真 意, 把 楚 王 胡 亥 听 到 的 谗 言 放 置 脑 后, 不 要 使 我 被 箕 子 接 舆 所 耻 笑 我 听 说 过 比 干 遭 到 剖 心, 伍 子 胥 被 装 入 皮 囊 投 入 江 中, 我 原 先 不 相, 现 在 才 知 道 会 有 的 希 望 大 王 周 密 调 查 清 楚, 稍 加 怜 惜 我 的 处 境 俗 话 说 : 有 的 人 相 处 到 白 头, 还 像 是 新 交 ; 有 的 人 道 上 相 遇 而 语, 就 像 旧 交 一 样 这 是 为 什 么? 在 于 相 知 与 不 相 知 呵 因 此 樊 于 期 从 秦 国 逃 出 跑 到 燕 国, 将 自 己 的 头 给 荆 轲, 好 让 他 去 完 成 燕 太 子 丹 所 托 付 的 事 ; 王 奢 离 开 齐 国 到 魏 国, 在 城 35

42 头 上 自 杀, 用 这 种 举 动 来 使 围 城 的 齐 兵 退 去, 保 存 了 魏 国 那 王 奢 樊 于 期 二 人, 对 于 齐 秦 并 不 是 新 交, 对 于 燕 魏 也 不 是 旧 交, 他 们 离 开 秦 齐 二 国 并 愿 为 燕 魏 两 君 效 死 的 原 因, 是 在 于 燕 太 子 丹 和 魏 君 的 行 为 符 合 他 们 的 愿 望, 他 们 无 限 仰 慕 两 君 的 道 义 因 此 苏 秦 对 天 下 不 守 义, 但 对 燕 国 却 很 忠 诚 ; 白 圭 在 战 斗 中 丢 失 了 中 山 的 六 城, 逃 魏 后 却 愿 为 魏 国 攻 取 中 山 这 是 什 么 原 因 呢? 实 在 是 由 于 君 臣 间 相 互 理 解 呵 苏 秦 任 燕 的 国 相, 有 人 在 燕 王 面 前 诋 毁 他, 燕 王 手 按 宝 剑 发 怒, 反 而 赐 骏 马 肉 给 他 吃 白 圭 由 于 攻 取 中 山 而 显 贵 起 来, 有 人 在 魏 文 侯 面 前 诽 谤 他, 文 侯 却 将 夜 光 宝 璧 赐 给 白 圭 这 是 为 什 么? 因 为 这 两 位 君 主 和 两 位 臣 子, 彼 此 能 剖 析 心 肝 相 互 任, 怎 么 会 由 于 不 实 的 言 辞 而 改 变 原 有 的 看 法 呢? 因 此 女 子 不 论 美 和 丑, 入 宫 之 后 总 会 遭 妒 忌 ; 士 人 不 论 贤 与 不 贤, 入 朝 议 事 总 会 遭 嫉 恨 从 前 有 司 马 喜 在 宋 国 受 到 了 剔 去 膝 盖 骨 的 酷 刑, 终 于 作 了 中 山 国 的 相 ; 范 雎 在 魏 国 遭 到 鞭 笞, 打 断 肋 骨 敲 断 牙 齿, 终 于 在 秦 国 封 为 应 侯 这 两 个 人, 都 相 自 己 一 定 能 够 实 现 的 规 划, 舍 弃 了 朋 党 间 的 私 交, 处 于 孤 独 无 援 的 交 往, 因 此 对 于 嫉 妒 的 人 自 己 就 避 免 不 掉 由 于 这 样, 所 以 申 徒 狄 投 身 到 雍 河 水 中, 徐 衍 背 负 石 头 跳 进 大 海, 他 36

43 们 不 被 当 世 容 纳, 又 坚 持 正 义 不 愿 苟 且 取 利 在 朝 廷 上 结 伙 营 私, 用 这 种 方 式 来 改 变 主 上 的 心 意 所 以 百 里 奚 在 道 路 上 乞 食, 秦 缪 公 把 国 家 政 事 委 托 给 他 ; 宁 戚 替 人 在 车 下 喂 牛, 桓 公 委 任 他 作 齐 相 这 两 个 人, 难 道 就 常 在 朝 廷 做 官, 靠 着 朝 廷 近 臣 的 誉 扬, 这 样 以 后 两 位 君 主 才 重 用 他 们 的 吗? 彼 此 心 相 感 应, 所 作 所 为 相 契 合, 关 系 牢 固 得 像 胶 漆 一 样, 即 使 兄 弟 也 无 法 离 间 开 来, 哪 会 被 众 人 的 谗 言 所 迷 惑 呢! 因 此 偏 听 片 面 的 言 辞, 就 容 易 出 现 奸 邪 的 人 ; 只 任 幸 臣, 就 会 带 来 祸 患 从 前 鲁 君 听 从 季 孙 的 意 见 驱 逐 了 孔 子, 宋 君 任 子 冉 的 计 谋 囚 禁 了 墨 翟 凭 孔 子 墨 翟 善 辩 的 才 能, 还 不 能 避 免 别 人 的 诽 谤, 这 两 国 也 因 之 受 到 危 害 这 是 为 什 么? 众 人 的 谗 毁 能 够 熔 化 金 石, 一 次 次 的 诽 谤, 骨 肉 之 亲 也 会 被 离 间 销 损 的 秦 国 重 用 戎 人 由 余 就 称 霸 中 国, 齐 国 重 用 越 人 子 臧 就 使 威 王 宣 王 两 朝 强 盛 起 来 这 两 国 的 君 主 哪 受 世 俗 的 牵 制 被 片 面 的 不 实 之 词 所 束 缚 的 呢? 公 正 地 听 取, 全 面 地 考 察, 贤 名 之 声 就 流 传 当 世 因 此 意 志 相 同 就 是 吴 越 异 国 也 能 成 为 兄 弟, 由 余 子 臧 就 是 这 样 ; 要 是 意 志 不 相 合, 就 是 骨 肉 之 亲 也 会 成 为 仇 敌, 如 丹 朱 象 管 叔 蔡 叔 就 是 这 样 现 在 的 君 主 如 果 能 采 用 齐 秦 两 国 君 主 的 明 于 察 断, 而 把 宋 鲁 两 国 国 君 的 偏 听 偏 放 置 脑 后, 那 么 就 是 五 霸 的 功 业 亦 不 足 以 比 同, 甚 至 三 王 也 容 易 做 到 了 37

44 因 此 圣 明 的 君 主 能 够 醒 悟, 舍 弃 了 子 之 的 那 种 用 心, 也 不 喜 悦 田 常 的 才 干, 封 赐 比 干 的 后, 修 治 孕 妇 的 坟 墓, 因 此 成 就 的 功 业 能 够 覆 盖 天 下 这 是 为 什 么? 因 为 想 把 国 家 治 理 好 是 永 远 不 会 满 足 的 晋 文 公 愿 意 与 原 来 的 仇 敌 相 亲 近, 从 而 增 强 实 力 成 为 诸 侯 中 的 霸 主 ; 齐 桓 公 敢 于 重 用 自 己 的 仇 人, 从 而 匡 正 了 天 下 这 是 为 什 么? 因 为 君 主 待 人 要 做 到 仁 慈 亲 切, 以 诚 相 见, 不 能 借 助 于 虚 假 的 言 辞 至 于 那 秦 国 推 行 商 鞅 制 定 的 法 令, 向 东 削 弱 了 韩 魏 的 力 量, 立 即 称 强 天 下, 结 果 商 鞅 却 遭 到 车 裂 ; 越 国 采 纳 大 夫 文 种 的 谋 略, 击 败 强 劲 的 吴 国 而 称 霸 中 国, 随 之 文 种 也 受 到 杀 害 因 此 孙 叔 敖 三 次 遭 到 罢 相 并 不 悔 恨, 於 陵 陈 仲 子 辞 谢 三 公 高 位, 去 替 人 家 灌 园 当 今 的 君 主 如 果 能 去 掉 骄 傲 的 心 理, 怀 着 有 功 必 报 的 思 想, 披 露 衷 情 显 出 本 心, 堕 落 肝 胆, 施 予 厚 德, 始 终 以 礼 相 待, 对 于 士 人 毫 不 吝 惜, 那 么 夏 的 犬 能 使 得 它 向 着 尧 叫, 跖 的 门 客 能 使 得 他 去 刺 许 由 何 况 又 凭 着 万 乘 大 国 的 权 势, 借 助 圣 王 的 声 威 呢? 那 么 荆 轲 被 灭 了 七 族, 要 离 让 人 烧 死 了 妻 子, 哪 足 以 用 来 向 大 王 说 呢! 我 听 说 明 月 珠 夜 光 璧, 黑 暗 中 用 来 向 人 投 掷 在 道 上, 众 人 中 没 有 不 按 着 宝 剑 斜 着 眼 睛 视 着 它 的 这 是 为 什 么? 就 是 因 为 它 没 有 原 因 而 突 然 出 现 在 人 们 面 前 的 盘 屈 的 树 根, 委 曲 奇 异, 却 能 用 来 作 天 子 乘 舆 之 类 的 材 料, 这 是 因 为 左 右 的 人 事 先 已 替 它 雕 刻 加 饰 的 原 故 因 此 没 有 原 因 而 来 到 面 前 的 财 物, 即 使 投 出 的 是 随 侯 珠 和 氏 璧, 也 只 会 结 下 怨 恨 却 不 能 感 谢 所 承 受 的 恩 德 ; 如 果 有 人 事 先 就 游 扬 一 番, 那 就 是 枯 木 朽 株 也 能 树 立 功 业 而 不 被 人 忘 却 现 在 天 下 那 些 身 为 平 民 穷 居 独 处 的 士 人, 生 活 在 困 苦 之 中, 即 使 求 得 尧 舜 的 法 术, 拥 有 伊 尹 管 仲 治 理 天 下 的 才 能, 怀 着 龙 逢 比 干 的 忠 心, 可 是 平 常 没 有 像 38

45 树 根 那 样 经 过 雕 刻 加 饰, 纵 然 用 尽 精 神, 想 向 当 时 的 君 主 呈 献 忠 心, 那 么 君 主 一 定 会 沿 袭 那 手 按 宝 剑 眼 睛 斜 视 之 类 人 的 足 迹 了 这 样 就 使 得 身 无 官 职 的 士 人, 连 枯 木 朽 株 的 用 处 也 求 不 到 呵 因 此 圣 明 的 君 主 统 治 天 下, 独 能 出 神 入 化 像 陶 者 转 钧 那 样 运 转 自 如, 不 被 那 些 卑 劣 胡 乱 的 语 言 所 牵 动, 也 不 因 众 多 人 的 意 见 而 改 变 主 张 因 此 秦 始 皇 事 前 听 从 中 庶 子 蒙 嘉 的 话, 相 了 荆 轲, 于 是 匕 首 就 乘 机 从 暗 中 刺 来 ; 周 文 王 在 泾 渭 之 滨 打 猎, 让 吕 尚 乘 车 一 同 归 来, 从 而 成 就 王 业 于 天 下 秦 朝 听 左 右 的 人 导 致 消 亡, 周 朝 重 用 像 乌 鸟 聚 集 的 路 人, 却 成 就 了 帝 王 大 业 这 是 为 什 么? 因 为 他 能 够 超 越 左 右 用 来 拘 束 自 己 的 言 论, 神 驰 于 境 外 人 的 计 议, 独 立 自 主 地 观 察 出 宏 达 的 道 理 现 在 的 君 主 假 如 沉 溺 在 幸 臣 谄 谀 逢 迎 的 言 辞 之 中, 受 到 宫 帷 左 右 的 牵 制, 使 得 豪 放 的 士 人 竟 然 与 牛 马 同 槽 这 就 是 鲍 焦 怨 愤 世 事 的 原 因 我 听 说 态 度 认 真 衣 冠 整 齐 入 朝 办 事 的 人, 不 因 为 私 利 而 污 损 了 道 义 ; 磨 炼 修 养 注 意 名 节 的 人, 不 因 为 眼 前 利 益 而 伤 害 了 品 行 所 以 里 巷 名 叫 胜 母 的, 曾 子 就 不 进 ; 城 邑 名 称 朝 歌 的, 墨 子 就 转 回 车 子 走 开 现 在 要 想 使 天 下 气 概 宽 达 的 士 人, 笼 络 在 威 重 的 权 力 之 下, 胁 迫 在 位 势 尊 贵 的 人 的 手 中, 以 邪 恶 的 面 目 污 秽 的 行 为, 来 侍 奉 那 些 善 于 谄 谀 的 权 势 者, 从 而 求 得 亲 近 在 君 主 左 右, 那 么 士 人 只 有 老 死 在 洞 穴 山 泽 之 中 罢 了, 哪 会 有 愿 竭 尽 忠 而 趋 宫 阙 之 下 的 呢? 39

46 过 秦 论 作 者 简 介 贾 谊 ( 前 200? - 前 168), 洛 阳 ( 今 河 南 洛 阳 市 东 ) 人, 西 汉 初 期 著 名 的 政 治 家 文 学 家 年 轻 时 由 河 南 郡 守 吴 公 推 荐, 被 文 帝 召 为 博 士 不 到 一 年 被 破 格 提 升 为 太 中 大 夫 但 在 23 岁 时, 因 遭 群 臣 忌 恨, 被 贬 为 长 沙 王 的 太 傅 后 被 召 回 长 安, 为 梁 怀 王 太 傅 梁 怀 王 坠 马 而 死 后, 贾 谊 深 自 歉 疚, 直 至 忧 伤 而 死 其 著 作 主 要 有 散 文 和 辞 赋 两 类 散 文 如 过 秦 论 论 积 贮 疏 陈 政 事 疏 ( 一 称 治 安 策 ) 等 都 很 有 名 ; 辞 以 吊 屈 原 赋, 鸟 赋 最 为 著 名 提 要 过 秦 论 原 有 上 中 下 三 篇, 本 文 是 第 一 篇 这 一 篇 分 析 了 秦 国 日 益 强 大 及 至 统 一 天 下 的 形 势, 总 结 了 其 灭 亡 的 原 因, 目 的 在 于 批 评 秦 的 过 失, 为 汉 朝 的 统 治 提 供 借 鉴 原 文 1 秦 孝 公 据 函 之 固, 2 拥 雍 州 之 地, 君 臣 固 守, 以 窥 周 室, 有 席 卷 下 包 举 宇 内 囊 括 四 海 之 意, 并 吞 八 荒 之 心 当 是 时 也, 商 君 佐 之, 内 立 法 度, 务 耕 积 修 守 战 之 具, 外 连 衡 而 斗 诸 侯 于 是 秦 人 拱 手 而 取 西 河 之 外 40

47 3 孝 公 既 没, 惠 文 武 昭 蒙 故 业, 因 遗 策, 南 取 汉 中, 4 西 举 巴 蜀, 东 割 膏 腴 之 地, 收 要 害 之 郡 诸 侯 恐 惧, 会 盟 而 谋 弱 秦, 不 爱 珍 器 重 宝 肥 饶 之 地, 以 致 天 下 之 士, 合 从 缔 交, 相 与 为 一 当 此 之 时, 齐 有 孟 尝, 赵 有 平 原, 楚 有 春 申, 魏 有 5 陵 此 四 君 者, 皆 明 智 而 忠, 宽 厚 而 爱 人, 尊 贤 而 重 士, 约 从 离 横, 兼 韩 魏 燕 楚 齐 赵 宋 卫 中 山 之 6 众 于 是 六 国 之 士, 有 宁 越 徐 尚 苏 秦 杜 赫 之 属 为 之 7 谋, 齐 明 周 最 陈 轸 召 滑 楼 缓 翟 景 苏 厉 乐 毅 8 之 徒 通 其 意, 吴 起 孙 膑 带 佗 儿 良 王 廖 田 忌 廉 9 颇 赵 奢 之 伦 制 其 兵 尝 以 十 倍 之 地, 百 万 之 众, 叩 关 而 攻 秦 秦 人 开 关 而 延 敌, 九 国 之 师, 遁 逃 而 不 敢 进 秦 无 亡 矢 遗 镞 之 费, 而 天 下 诸 侯 已 困 矣 于 是 从 散 约 解, 争 割 地 而 赂 秦 秦 有 余 力 而 制 其 弊, 追 亡 逐 北, 伏 尸 百 万, 流 血 漂 橹 因 利 乘 便, 宰 割 天 下, 分 裂 河 山 强 国 请 服, 弱 国 入 朝 10 施 及 孝 文 王 庄 襄 王, 享 国 之 日 浅, 国 家 无 事 及 至 始 皇, 奋 六 世 之 余 烈, 振 长 策 而 御 宇 内, 吞 二 13 周 而 亡 诸 侯, 履 至 尊 而 制 六 合, 执 敲 扑 以 鞭 笞 天 下, 威 振 四 海 南 取 百 越 之 地, 以 为 桂 林 象 郡 百 越 之 君, 俯 16 首 系 颈, 委 命 下 吏 乃 使 蒙 恬 北 筑 长 城 而 守 藩 篱, 却 匈 奴 七 百 余 里, 胡 人 不 敢 南 下 而 牧 马, 士 不 敢 弯 弓 而 报 怨 于 是 废 17 先 王 之 道, 燔 百 家 之 言, 以 愚 黔 首 隳 名 城, 杀 豪 俊, 收 天 下 之 兵, 聚 之 咸 阳, 销 锋, 铸 以 为 金 人 十 二, 以 弱 天 下 之 民 然 后 践 华 为 城, 因 河 为 池 ; 据 亿 丈 之 城, 临 不 测 之 溪 以 为 固 良 将 劲 弩, 守 要 害 之 处, 臣 精 卒, 陈 利 兵 而 谁 何 天 下 已 定, 始 皇 之 心, 自 以 为 关 中 之 固, 金 城 千 里, 子 孙 帝 王 万 世 之 业 也 始 皇 既 没, 余 威 震 于 殊 俗 41

48 18 然 而 陈 涉, 瓮 牖 绳 枢 之 子, 氓 隶 之 人, 而 迁 徙 之 徒 也 材 能 不 及 中 庸, 非 有 仲 尼 墨 翟 之 贤, 陶 朱 猗 顿 之 富 21 蹑 足 行 伍 之 间, 倔 起 阡 陌 之 中, 率 罢 弊 之 卒, 将 数 百 之 众, 转 而 攻 秦 斩 木 为 兵, 揭 竿 为 旗, 天 下 云 集 而 响 应, 赢 粮 而 景 从, 山 东 豪 俊, 遂 并 起 而 亡 秦 族 矣 且 夫 天 下 非 小 弱 也, 雍 州 之 地, 函 之 固, 自 若 也 陈 涉 之 位, 不 尊 于 齐 楚 燕 赵 韩 魏 宋 卫 中 山 之 君 也 ; 锄 棘 矜, 不 于 钩 戟 长 铩 也 ; 谪 戍 之 众, 非 抗 于 九 国 之 师 也 ; 深 谋 远 虑, 行 军 用 兵 之 道, 非 及 曩 时 之 士 也 然 而 成 败 异 变, 功 业 相 反 试 使 山 东 之 国, 与 陈 涉 度 长 大, 比 权 量 力, 则 不 可 同 年 而 语 矣 然 秦 以 区 区 之 地, 致 万 乘 之 权, 招 八 州 而 朝 同 列, 百 有 余 年 矣 然 后 以 六 合 为 家, 函 为 宫 一 夫 作 难, 而 七 庙 隳, 身 死 人 手, 为 天 下 笑 者, 何 也? 仁 义 不 施, 而 攻 守 之 势 异 也 42

49 注 释 1 秦 孝 公 : 秦 献 公 之 子 他 任 用 商 鞅, 实 行 变 法, 使 秦 国 富 强 起 来 (ywo): 山 在 今 河 南 洛 宁 县 北 : 一 作 崤 函 : 函 谷 关 在 今 河 南 灵 宝 县 境 2 雍 州 : 禹 贡 九 州 之 一 包 括 今 陕 西 甘 肃 和 青 海 部 分 地 区 雍 州 四 面 有 河 山 之 阻, 形 势 险 固 3 汉 中 : 在 今 陕 西 省 南 部 4 巴 蜀 : 分 别 在 今 四 川 东 部 和 西 部 5 孟 尝 : 孟 尝 君 田 文 平 原 : 平 原 君 赵 胜 春 申 : 春 申 君 黄 歇 陵 : 陵 君 魏 无 忌 上 述 四 公 子 皆 以 招 致 宾 客 著 称 6 宋 卫 中 山 : 六 国 之 外 的 三 个 诸 侯 小 国, 当 时 也 参 加 了 合 纵 盟 约 7 宁 越 : 赵 国 人 徐 尚 : 宋 国 人 苏 秦 : 洛 阳 人, 是 合 纵 抗 秦 的 倡 导 者 杜 赫 : 周 人 8 齐 明 : 东 周 的 臣 子 周 最 : 东 周 君 的 儿 子 陈 轸 : 楚 国 人 召 (shso) 滑 : 楚 臣 缕 缓 : 魏 相 翟 (di) 景 : 魏 国 人 苏 厉 : 苏 秦 之 弟 乐 毅 : 燕 将 9 吴 起 : 卫 人, 著 名 兵 法 家 孙 膑 : 齐 人, 著 名 兵 法 家 带 佗 (tuy): 楚 将 儿 (ni) 良 王 廖 : 兵 法 家 田 忌 : 齐 将 廉 颇 赵 奢 : 赵 将 10 孝 文 王 : 秦 昭 王 之 子 庄 襄 王 : 秦 孝 文 王 之 子 11 六 世 : 指 秦 孝 公 惠 文 王 武 王 昭 王 孝 文 王 庄 襄 王 六 12 始 皇 : 庄 襄 王 之 子, 名 政 统 一 六 国 后 称 始 皇 13 二 周 : 东 周 最 后 王 朝 周 赧 王 时, 东 西 周 分 治, 西 周 都 旧 东 都 王 城 洛 阳, 东 周 都 巩 ( 河 南 巩 县 ), 史 称 西 周 君 东 周 君 按 : 二 周 灭 亡 均 在 始 皇 即 位 之 前 14 百 越 : 亦 称 百 粤 时 我 国 东 南 地 区 各 越 族 部 落 的 总 称 43

50 经典文库开卷有益 15 桂林 郡名 在今广西壮族自治区北部及东部地区 象郡 在今广西壮族自治区南部及其以南 以西地区 16 蒙恬 秦国大将 奉命统兵三十万修筑长城 防御匈奴 17 黔首 秦始皇称帝后称百姓为黔首 黔 黑色 18 陈涉 名胜 阳城 河南登封 人 在秦二世元年 前209 他与吴广在大泽乡 安徽宿县东南刘村集 率领九百名戍卒起义 反 抗秦王朝的暴政 四方响应 声势浩大 19 仲尼 孔子名丘字仲尼 春秋时鲁国人 我国杰出的 思想家 教育家 儒家学派创始人 墨翟 di 墨子的名字 战国 初期的思想家 墨家学派创始人 20 陶朱 即范蠡 春秋越国大夫 他辅佐越王勾践灭吴后 功成身退 到陶 山东曹县 经商 成为巨富 号陶朱公 猗顿 春 秋鲁人 以经营盐业致富 21 倔 原本作 此据贾谊 新 改 译文 秦孝公占据着 山 函谷关的险要地带 又拥有雍州的四 塞之地 君臣同心固守 窥测进取东周王朝的时机 有着席卷 天下 包裹世界 袋装四海的意思 并吞八方的心理 在这时 商鞅辅助他 对内建立加强政权的法度 着重发展农业生产 修治攻守用的兵器 对外用连横的政策使敌国相斗 于是秦国 人拱着手就取得了西河之外的大片土地 孝公死后 惠文王 武王 昭襄王承接了原有的基业 遵 循先王的策略 南面攻取汉中 西面包举巴蜀 东面割得了肥 美的土地 收取了要害的州郡 各诸侯国恐惧了 就相互结盟 共同谋划削弱秦国的力量 并不惜用珍贵的器物 贵重的财宝 和富饶的土地 来招揽天下的有才之士 采用合纵的策略结 盟 相互结成统一的集团 在这时 齐国有孟尝君 赵国有平 44

51 原 君, 楚 国 有 春 申 君, 魏 国 有 陵 君 这 四 位 都 是 明 智 而 讲 忠 的 人, 又 宽 厚 爱 人, 尊 贤 重 士, 用 缔 结 合 纵 的 方 式 拆 散 了 秦 国 的 连 横, 集 中 了 韩 魏 燕 楚 齐 赵 宋 卫 中 山 等 诸 侯 国 人 民 的 力 量 于 是 在 六 国 的 士 人 中, 有 宁 越 徐 尚 苏 秦 杜 赫 这 类 人 替 他 们 谋 画, 有 齐 明 周 最 陈 轸 召 滑 楼 缓 翟 景 苏 厉 乐 毅 这 群 人 通 晓 他 们 的 用 意, 有 吴 起 孙 膑 带 佗 倪 良 王 廖 田 忌 廉 颇 赵 奢 这 些 人 率 领 他 们 的 军 队 曾 用 十 倍 的 土 地, 百 万 的 士 兵, 直 指 函 谷 关 攻 击 秦 国 秦 国 大 开 国 门 引 敌 深 入, 九 国 联 军 竟 后 退 逃 跑 不 敢 前 进 秦 国 没 有 一 个 箭 头 的 损 失, 天 下 诸 侯 却 已 经 疲 惫 不 堪 了 于 是 合 纵 的 盟 约 瓦 解, 各 诸 侯 国 争 着 割 地 贿 赂 秦 国 这 样 秦 国 就 有 余 力 来 控 制 并 利 用 他 们 的 弱 点, 追 逐 败 走 的 逃 兵, 杀 死 的 有 百 万 之 多, 地 上 的 流 血 可 以 漂 起 大 盾 秦 国 乘 着 这 有 利 时 机, 主 宰 天 下, 分 割 各 国 的 土 地 这 时 强 国 请 求 顺 服, 弱 国 就 去 秦 国 朝 拜 45

52 延 续 到 孝 文 王 庄 襄 王, 他 们 在 位 的 时 间 短, 国 家 没 有 重 大 事 件 到 了 秦 始 皇, 弘 扬 了 以 前 六 君 主 留 下 的 功 业, 挥 舞 着 长 鞭 来 驾 驭 天 下, 吞 并 了 东 周 和 西 周, 灭 亡 了 各 诸 侯 国, 登 上 皇 帝 的 宝 座, 控 制 了 天 地 四 方, 手 里 拿 着 刑 杖 驱 使 天 下 百 姓, 强 大 的 声 威 震 撼 着 四 海 向 南 夺 取 了 百 越 的 土 地, 将 它 作 为 桂 林 郡 和 象 郡 百 越 的 君 主, 低 着 头, 颈 上 系 着 绳 索 向 秦 降 服, 听 从 秦 国 下 级 官 吏 的 支 配 于 是 始 皇 派 大 将 蒙 恬 在 北 方 筑 起 长 城 来 守 卫 边 疆, 使 匈 奴 后 退 七 百 余 里, 从 此 胡 人 不 敢 南 下 来 放 马, 士 兵 也 不 敢 把 弓 张 开 来 报 怨 仇 于 是 就 舍 弃 了 先 王 的 遗 训, 用 火 焚 烧 了 诸 子 百 家 的 籍, 用 来 愚 昧 百 姓 又 毁 坏 名 城, 杀 害 英 豪 俊 杰, 收 缴 天 下 的 兵 器, 聚 集 到 咸 阳, 熔 化 刀 刃 箭 簇, 把 它 铸 成 十 二 个 铜 人, 用 以 削 弱 天 下 人 民 的 力 量 这 样 之 后 就 凭 借 华 山 作 为 城 墙, 凭 借 黄 河 当 作 城 河, 上 凭 亿 丈 高 的 城 墙, 下 临 深 不 可 测 的 河 水 作 为 险 固 委 任 良 将, 持 着 强 劲 的 弓 弩, 把 守 在 要 害 的 地 方 忠 实 的 臣 子, 精 锐 的 士 兵, 持 有 锐 利 的 武 器, 盘 查 过 往 的 行 人 天 下 已 经 平 定, 始 皇 心 中 自 认 为 关 中 险 固, 千 里 城 郭 犹 如 金 城 一 般, 将 来 子 孙 相 继 作 帝 王 真 是 万 世 不 朽 的 基 业 了 始 皇 已 死, 他 的 余 威 还 震 撼 在 远 方 然 而 陈 涉, 出 身 于 贫 穷 的 人 家, 是 个 微 贱 的 农 民, 被 谪 罚 到 边 地 作 戍 守 的 士 卒 按 才 能 比 不 上 一 般 普 通 的 人, 并 没 有 仲 尼 墨 翟 的 贤 明 和 陶 朱 猗 顿 的 财 富 生 活 在 行 伍 之 中, 从 田 野 中 崛 起, 率 领 疲 惫 的 戍 卒, 带 着 仅 仅 几 百 人, 就 转 过 来 攻 打 秦 国 斩 断 树 木 作 武 器, 举 着 竿 子 作 旗 帜, 天 下 人 民 像 云 一 样 聚 拢, 响 应 义 军, 担 着 粮 食 像 影 子 一 样 跟 随 着, 山 以 东 六 国 的 英 豪 俊 杰 于 是 都 乘 时 而 起 灭 亡 了 秦 国 46

53 况 且 那 时 的 秦 国 并 非 弱 小, 它 那 雍 州 的 四 塞 之 地, 函 的 险 固, 也 还 是 老 样 子 陈 涉 的 地 位, 更 比 不 上 齐 楚 燕 赵 韩 魏 宋 卫 中 山 君 主 的 尊 贵 ; 锄 耙 和 木 棍, 并 不 比 钩 戟 和 长 矛 的 锋 利 ; 被 谪 罚 戍 边 的 这 群 人, 并 不 能 抵 挡 住 九 国 的 军 队 ; 深 远 的 谋 虑, 行 军 用 兵 的 方 法, 都 比 不 上 过 去 出 谋 画 策 的 士 人 然 而 成 功 与 失 败 却 发 生 了 异 乎 寻 常 的 变 化, 功 业 建 立 恰 好 相 反 假 如 让 山 以 东 各 国 与 陈 涉 较 量 长 短 和 衡 量 大 小, 比 较 一 下 权 力, 那 是 能 够 相 提 并 论 的 然 而 秦 国 凭 借 它 原 有 的 狭 小 的 地 域, 竟 然 取 得 了 万 乘 之 尊 的 君 主 的 权 力, 使 得 天 下 八 州 诸 侯 六 国 都 前 来 朝 拜, 已 有 一 百 多 年 了 然 后 把 天 下 作 为 自 己 一 家, 把 山 函 谷 关 作 为 宫 墙 陈 涉 一 个 人 带 头 发 难, 就 使 得 宗 庙 毁 灭, 秦 王 子 婴 死 在 项 羽 手 中, 被 天 下 人 耻 笑 的 原 因 在 什 么 地 方 呢? 这 是 因 为 不 施 行 仁 义, 天 下 攻 守 的 形 势 已 经 不 同 的 缘 故 呵 47

54 报 任 安 作 者 简 介 司 马 迁 ( 公 元 前 145? 前 86? ), 西 汉 时 期 著 名 的 历 史 学 家 和 文 学 家 38 岁, 继 父 职 为 太 史 令,42 岁 开 始 写 作 史 记 47 岁 时, 因 为 替 投 降 匈 奴 的 李 陵 辩 护, 被 处 宫 刑 出 狱 后, 任 中 令 至 53 岁 时 史 记 写 作 基 本 完 成, 此 后 事 迹 无 考 他 最 杰 出 的 著 作 是 史 记 一, 这 既 是 一 部 伟 大 的 历 史 著 作, 又 是 一 部 杰 出 的 传 记 文 学 作 品 鲁 迅 先 生 称 之 为 史 家 之 绝 唱, 无 韵 之 离 骚 提 要 任 安, 字 少 卿, 荥 (xing) 阳 ( 今 河 南 荥 阳 县 东 北 ) 人, 汉 武 帝 时 任 益 州 刺 史 北 军 使 者 护 军 等 职 他 是 司 马 迁 的 朋 友, 于 大 始 四 年 ( 前 93) 写 给 司 马 迁, 希 望 司 马 迁 推 贤 进 士 在 戾 太 子 刘 据 遭 到 江 充 诬 陷 而 起 兵 讨 江 失 败 自 杀 的 过 程 中, 任 安 因 接 受 过 刘 据 的 命 令 而 被 捕 同 年 11 月, 司 马 迁 考 虑 任 安 生 死 莫 测, 便 写 了 这 一 封 回, 以 无 限 激 愤 的 心 情, 述 说 了 自 己 的 不 幸 遭 遇, 抒 发 了 内 心 的 痛 苦 和 愤 懑, 揭 露 了 汉 武 帝 的 喜 怒 无 常 是 非 不 明, 提 出 了 进 步 的 生 死 观, 表 现 了 要 为 实 现 理 想 而 坚 韧 不 拔 的 战 斗 精 神 本 篇 自 汉 司 马 迁 传 原 文 1 太 史 公 牛 马 走 司 马 迁 再 拜 言, 少 卿 足 下 : 曩 者 辱 赐, 教 以 慎 于 接 物, 推 贤 进 士 为 务 意 气 勤 勤 恳 恳, 若 望 仆 不 相 师, 而 用 流 俗 人 之 言, 仆 非 敢 如 此 也 仆 虽 罢 驽, 亦 尝 侧 闻 长 者 之 48

55 2 遗 风 矣 顾 自 以 为 身 残 处 秽, 动 而 见 尤, 欲 益 反 损, 是 以 3 独 抑 郁 而 谁 与 语? 谚 曰 : 谁 为 为 之, 孰 令 听 之? 盖 钟 子 4 期 死, 伯 牙 终 身 不 复 鼓 琴 何 则? 士 为 知 己 者 用, 女 为 说 己 者 容 若 仆 大 质 已 亏 缺 矣, 虽 才 怀 随 和, 行 若 由 夷, 终 5 不 可 以 为 荣, 适 足 以 见 笑 而 自 点 耳 辞 宜 答, 会 东 从 上 来, 又 迫 贱 事, 相 见 日 浅, 卒 卒 无 须 臾 之 间, 得 竭 志 意 今 少 卿 抱 不 测 之 罪, 涉 旬 月, 迫 季 冬, 仆 又 薄 从 上 雍, 恐 卒 然 不 可 为 讳, 是 仆 终 已 不 得 舒 愤 懑 以 晓 左 右, 则 长 逝 者 魂 魄, 私 恨 无 6 穷 请 略 陈 因 陋 阙 然 久 不 报, 幸 勿 为 过 仆 闻 之 : 修 身 者, 智 之 符 也 ; 爱 施 者, 仁 之 端 也 ; 取 予 者, 义 之 表 也 ; 耻 辱 者, 勇 之 决 也 ; 立 名 者, 行 之 极 也 士 有 此 五 者, 然 后 可 以 托 于 世, 而 列 于 君 子 之 林 矣 故 祸 莫 于 欲 利, 7 悲 莫 痛 于 伤 心, 行 莫 丑 于 辱 先, 诟 莫 大 于 宫 刑 刑 余 之 人, 无 所 比 数, 非 一 世 也, 从 来 远 矣 昔 卫 灵 公 与 雍 渠 同 载, 孔 子 8 适 陈 ; 商 鞅 因 景 监 见, 赵 良 寒 心 同 子 参 乘, 袁 丝 变 色 : 自 9 而 耻 之 夫 中 材 之 人, 事 有 关 于 宦 竖, 莫 不 伤 气, 而 况 10 于 慷 慨 之 士 乎? 如 今 朝 廷 虽 乏 人, 奈 何 令 刀 锯 之 余, 荐 天 11 下 之 豪 俊 哉? 仆 赖 先 人 绪 业, 得 待 罪 辇 毂 下, 二 十 余 年 矣 所 以 自 惟 : 上 之, 不 能 纳 忠 效, 有 奇 策 材 力 之 誉, 自 结 明 主 ; 12 次 之, 又 不 能 拾 遗 补 阙, 招 贤 进 能, 显 岩 穴 之 士 ; 外 之, 不 能 备 行 伍, 攻 城 野 战, 有 斩 将 搴 旗 之 功 ; 下 之, 不 能 积 日 累 劳, 取 尊 官 厚 禄, 以 为 宗 族 郊 游 光 宠 四 者 无 一 遂, 苟 合 取 容, 无 所 短 长 之 效, 可 见 于 此 矣 向 者 仆 亦 尝 厕 下 大 夫 之 列, 陪 奉 外 廷 末 议, 不 以 此 时 引 纲 维, 尽 思 虑, 今 已 亏 形 为 扫 除 之 隶, 在 茸 之 中, 乃 欲 仰 首 伸 眉, 论 列 是 非, 不 亦 轻 朝 廷, 羞 当 世 之 13 士 邪? 嗟 乎! 嗟 乎! 如 仆 尚 何 言 哉? 尚 何 言 哉? 49

56 且 事 本 末, 未 易 明 也 仆 少 负 不 羁 之 才, 长 无 乡 曲 之 誉 主 上 幸 以 先 人 之 故, 使 得 奏 薄 伎, 出 14 入 周 卫 之 中 仆 以 为 戴 盆 何 以 望 天, 故 绝 宾 客 之 知, 亡 室 家 之 业, 日 夜 思 竭 不 肖 之 才 力, 务 一 心 营 职, 以 求 亲 媚 于 主 上, 而 事 乃 有 大 谬 不 然 者! 夫 仆 与 李 陵 俱 居 门 下, 素 非 能 相 善 也 趋 舍 异 路, 未 尝 衔 15 杯 酒, 接 殷 勤 之 余 欢 然 仆 观 其 为 人, 自 守 奇 士 事 亲 孝, 与 士, 临 财 廉, 取 与 义, 分 别 有 让, 恭 俭 下 人, 常 思 奋 不 顾 身, 以 殉 国 家 之 急 其 素 所 蓄 积 也, 仆 以 为 有 国 士 之 风 夫 人 臣 出 万 死 不 顾 一 生 之 计, 赴 公 家 之 难, 斯 已 奇 矣 今 举 事 一 不 16 当, 而 全 躯 保 妻 子 之 臣, 随 而 媒 其 短, 仆 诚 私 心 痛 之 且 李 陵 提 步 卒 不 满 五 千, 深 践 戎 马 之 地, 足 历 王 庭, 垂 饵 虎 口, 17 横 挑 强 胡, 仰 亿 万 之 师, 与 单 于 连 战 十 有 余 日, 所 杀 过 当 虏 救 死 扶 伤 不 给, 旃 裘 之 君 长 威 震 怖, 乃 悉 征 其 左 右 贤 王, 举 18 引 弓 之 人, 一 国 共 攻 而 围 之 转 斗 千 里, 矢 尽 道 穷, 救 兵 不 至, 士 卒 死 伤 如 积 然 陵 一 呼 劳 军, 士 无 不 起, 躬 自 流 涕, 沫 血 饮 泣, 更 张 空, 冒 白 刃, 北 向 争 死 敌 者 陵 未 没 时, 使 有 来 报, 汉 公 卿 王 侯, 皆 奉 觞 上 寿 后 数 日, 陵 败 闻, 主 上 为 之 食 不 甘 味, 听 朝 不 怡, 大 臣 忧 惧, 不 知 所 出 仆 窃 不 自 料 其 卑 贱, 见 主 上 惨 怆 怛 悼, 诚 欲 效 其 款 款 之 愚 以 为 李 陵 素 与 19 士 大 夫 绝 甘 分 少, 能 得 人 之 死 力, 虽 之 名 将, 不 能 过 也 50

57 身 虽 陷 败, 彼 观 其 意, 且 欲 得 其 当 而 报 于 汉 事 已 无 可 奈 何, 其 所 摧 败, 功 亦 足 以 暴 于 天 下 矣 仆 怀 欲 陈 之 而 未 有 路, 适 会 召 问, 即 以 此 指 推 言 陵 之 功, 欲 以 广 主 上 之 意, 塞 睚 眦 之 辞 20 未 能 尽 明, 明 主 不 晓, 以 为 仆 沮 贰 师, 而 为 李 陵 游 说, 遂 下 于 理 21 拳 拳 之 忠, 终 不 能 自 列 因 为 诬 上, 卒 从 吏 议 22 家 贫, 货 赂 不 足 以 自 赎, 交 游 莫 救 视, 左 右 亲 近, 不 为 一 言 23 身 非 木 石, 独 与 法 吏 为 伍, 深 囹 圄 之 中, 谁 可 告 诉 者! 此 真 少 卿 所 亲 见, 仆 行 事 岂 不 然 乎? 李 陵 既 生 降, 颓 其 家 声, 而 仆 又 佴 之 蚕 室 24, 重 为 天 下 观 笑 悲 夫! 悲 夫! 事 未 易 一 二 为 俗 人 言 也 仆 之 先, 非 有 剖 符 丹 之 功, 文 史 星 历, 近 乎 卜 祝 之 间, 固 主 上 所 戏 弄, 倡 优 所 畜, 流 俗 之 所 轻 也 25 假 令 仆 伏 法 受 诛, 若 九 牛 亡 一 毛, 与 蝼 蚁 何 以 异? 而 世 俗 又 不 能 与 死 节 者 次 比, 特 以 为 智 穷 罪 极, 不 能 自 免, 卒 就 死 耳 何 也? 素 所 自 树 立 使 然 也 人 固 有 一 死, 死 或 重 于 泰 山, 或 轻 于 鸿 毛, 用 之 所 趋 异 也 太 上 不 辱 先, 其 次 不 辱 身, 其 次 不 辱 理 色, 其 次 不 辱 辞 令 ; 其 次 诎 体 受 辱, 其 次 易 服 受 辱, 其 次 关 木 索 被 棰 楚 受 辱 ; 其 次 剔 毛 发 婴 金 铁 受 辱 ; 其 次 毁 肌 肤 断 肢 体 受 辱, 最 下 腐 刑 极 矣 26! 传 曰 : 刑 不 上 大 夫 此 言 士 节 不 可 不 勉 励 也 27 猛 虎 在 深 山, 百 兽 震 恐, 及 在 槛 之 中, 摇 尾 而 求 食, 积 威 约 之 渐 也 故 土 有 画 地 为 牢, 势 不 可 入, 削 木 为 吏, 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