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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新高炉主任的完美追求 钢城有个石斑鱼 在城市中穿行 与钢铁有关 在钢铁的丛林里寻找生活 钢城谜友长沙行 壹 2014 文学季刊 总第七十期

2 湘 维 文 学 社 社 长 瞿 招 才 在 介 绍 湘 维 文 化 宫 湘 维 团 委 副 书 记 黄 伟 陪 同 涟 钢 作 协 会 员 参 观 湘 维 厂 景 涟 钢 作 协 与 湘 维 文 学 社 创 作 交 流 观 看 湘 维 宣 传 片 座 谈 会 现 场 座 谈 会 现 场 湘 维 作 家 杨 林 畅 谈 自 己 的 创 作 经 验 文 学 让 大 家 走 在 一 起

3 史 记 摘 抄 唐 春 莲 诚 信 寄 托 联 刘 健 文

4 捅 破 金 河 刘 时 庄 摄 炉 前 那 群 铁 锈 红 刘 时 庄 摄

5 特 邀 顾 问 : 谭 谈 顾 问 : 颜 建 新 汪 俊 编 辑 委 员 会 刘 继 申 张 毅 潘 晓 涛 郭 勇 军 邓 跃 霞 谢 晓 红 刘 吉 恒 李 国 毅 总 编 : 刘 继 申 张 毅 副 总 编 : 潘 晓 涛 郭 勇 军 主 编 : 邓 跃 霞 副 主 编 : 谢 晓 红

6 现 场 纪 实 3 新 高 炉 主 任 的 完 美 追 求 刘 吉 恒 小 说 悦 读 7 钢 城 有 个 石 斑 鱼 唐 国 福 2014 窑 第 1 期 季 刊 总 第 70 期 散 文 随 笔 16 金 笔 小 牛 19 在 城 市 中 穿 行 李 国 毅 21 钢 索 桥 雨 林 23 红 薯 苞 谷 蔸 根 火 高 新 河 24 我 拼 命 发 芽, 你 白 了 头 发 黄 斌 25 落 花 生 落 花 情 王 薇 婼 27 春 天 的 音 乐 黄 冰 28 那 些 年, 那 些 事 曾 拥 军 32 三 访 罗 姐 周 自 君 34 骑 乐 无 穷 彭 志 华 诗 性 时 空 35 与 钢 铁 有 关 ( 组 诗 ) 龚 志 华 37 在 钢 铁 的 丛 林 里 寻 找 生 活 肖 风 39 高 炉 组 诗 余 岸 辉 执 行 主 编 : 李 国 毅 编 辑 : 唐 春 莲 王 立 荣 策 划 组 稿 : 罗 松 青 地 址 : 娄 底 市 涟 钢 双 菱 大 厦 编 辑 : 索 桥 编 辑 部 湖 南 省 期 刊 证 : 湘 K014 号 投 稿 邮 箱 :lgsq2011zz@163.com 电 话 : 邮 编 : 印 刷 : 涟 钢 振 兴 福 利 彩 色 印 务 有 限 公 司 出 版 :2014 年 3 月 30 日 说 文 品 艺 40 用 散 文 的 笔 调 写 小 说 梅 湾 41 马 年 话 马 谜 吉 运 辉 43 钢 城 谜 友 长 沙 行 黄 瑛 文 讯 传 真 46 涟 钢 作 协 赴 思 蒙 采 风 并 与 湘 维 文 友 交 流 47 涟 钢 文 艺 工 作 者 赴 九 龙 集 团 考 察 交 流 48 涟 钢 作 协 举 办 2014 年 迎 新 春 创 作 座 谈 会 48 涟 钢 作 协 会 员 获 通 成 杯 娄 商 文 化 征 文 多 个 奖 项 48 傅 端 良 获 湖 南 省 第 三 届 花 鸟 画 展 银 奖 视 觉 艺 术 书 法 史 记 摘 抄 书 法 诚 信 寄 托 联 摄 影 捅 破 金 河 摄 影 炉 前 那 群 铁 锈 红 唐 春 莲 刘 健 文 刘 时 庄 刘 时 庄 封 二 涟 钢 作 协 与 湘 维 文 学 社 创 作 交 流 黄 正 伍

7 现 场 纪 实 XIANCHANGJISHI 新 高 炉 主 任 的 完 美 追 求 姻 刘 吉 恒 七 月 流 火, 热 浪 滚 滚 暑 气 肆 虐 ; 十 里 钢 城, 机 声 隆 隆 欢 歌 唱 响 酷 热 天 气 持 续 月 余 仍 不 见 打 住 的 迹 象, 身 在 盛 产 热 能 的 钢 城, 华 菱 涟 钢 人 无 论 是 跟 往 年 比, 还 是 跟 全 国 四 大 火 炉 城 市 的 人 们 比, 都 对 炎 热 多 了 一 份 切 身 感 受 成 天 与 炉 红 火 旺 的 高 炉 打 交 道, 华 菱 涟 钢 炼 铁 厂 8 号 高 炉 车 间 主 任 杨 罗 宋 对 炎 热 感 触 更 深 7 月 份, 投 入 使 用 才 3 个 多 月 的 AV90 大 风 机 由 于 设 备 质 量 问 题, 全 月 经 历 了 五 次 故 障 折 腾 风 机 故 障 引 起 欠 产 他 原 以 为 加 把 劲 几 天 就 可 把 欠 产 追 回 来 没 想 到 风 机 故 障 像 个 无 赖 纠 缠 不 休, 不 肯 消 停 从 月 初 到 月 末, 他 每 天 十 几 个 小 时 守 在 高 炉 现 场 和 主 控 室, 协 调 处 理 风 机 故 障 风 机 问 题 引 起 的 欠 产, 压 得 他 喘 不 过 气 来 才 过 不 惑 之 年 身 体 素 质 特 好 的 他, 明 显 感 受 到 热 魔 的 威 力, 特 别 能 吃 苦 的 他 在 坚 守 中 挑 战 自 己 身 体 承 受 的 极 限 在 他 看 来, 守 着 现 场, 守 着 高 炉, 就 是 守 着 对 工 作 的 执 着 和 完 美 追 求, 就 是 守 着 对 企 业 解 困 振 兴 的 忠 诚, 就 是 守 着 内 心 特 有 的 宁 静 与 踏 实 追 求 完 美 袁 在 历 练 中 成 长 杨 罗 宋 主 任, 名 字 有 些 特 别, 一 个 名 字 三 个 姓 特 别 的 名 字 背 后 藏 着 故 事 他 是 湘 乡 市 栗 山 镇 人 家 乡 方 圆 几 十 里, 出 了 陈 赓 谭 政 等 赫 赫 有 名 的 大 人 物 他 的 家 乡, 也 有 一 个 跟 全 国 很 多 地 方 差 不 多 的 习 俗, 小 孩 生 下 来, 父 母 或 长 辈 给 他 取 一 个 贱 名 或 怪 怪 的 名 字, 以 求 小 孩 易 养 活 好 带 大 所 以, 他 在 上 世 纪 七 十 年 代 初 出 生 时, 父 母 看 重 生 下 来 的 第 一 个 男 孩, 给 他 取 名 杨 箩 送 上 小 学 时, 有 调 皮 的 同 学 时 不 时 拿 他 的 名 字 寻 开 心, 取 笑 他 不 是 自 己 的 父 母 亲 生 的, 是 别 人 用 箩 筐 送 到 他 们 家 里 来 的 他 一 气 之 下, 自 作 主 张 改 名 字, 干 脆 谐 音 用 三 个 姓 组 合 起 来 做 名 字 改 后 的 名 字 沿 用 至 今 高 考 以 两 分 之 差 与 本 科 院 校 失 之 交 臂, 他 进 了 株 洲 冶 金 工 业 学 校 ( 现 湖 南 工 业 大 学 ) 钢 铁 冶 金 大 专 班 学 习,1994 年 7 月 毕 业 分 配 来 涟 钢 考 上 了 大 学, 又 分 配 到 省 内 知 名 的 大 型 国 有 企 业 工 作, 家 乡 的 人 们 多 用 赞 许 的 眼 光 看 他 然 3

8 现 场 纪 实 XIANCHANGJISHI 而, 他 丝 毫 没 有 陶 醉 在 这 种 足 以 让 他 产 生 自 豪 感 的 目 光 里 他 甚 至 有 些 固 执 地 认 为, 自 己 输 在 了 高 考 上, 输 在 了 人 生 的 第 一 场 大 考 上 天 生 有 一 股 子 不 服 输 精 神 的 他 暗 下 决 心 : 一 定 要 在 涟 钢 这 块 冶 炼 钢 铁 冶 炼 人 才 的 热 土 上 努 力 奋 斗, 干 出 点 名 堂 来, 解 开 高 考 失 利 的 心 结 满 怀 年 轻 人 的 美 好 憧 憬 来 到 十 里 钢 城, 杨 罗 宋 被 分 配 到 炼 铁 厂 4 号 高 炉, 在 工 长 的 岗 位 上 一 干 就 是 8 年 2003 年 底, 容 积 为 2200m 3 的 6 号 高 炉 投 产 后, 他 成 为 涟 钢 第 一 座 大 高 炉 首 批 工 长 在 接 下 来 的 三 四 年 间, 他 先 后 升 任 1 号 高 炉 副 主 任 2 号 高 炉 主 任 ; 调 任 容 积 为 3200m 3 的 7 号 高 炉 项 目 部 工 艺 组 组 长, 全 程 参 与 了 7 号 高 炉 建 设 及 开 炉 达 产 达 效 10 多 年 的 高 炉 生 产 和 建 设 现 场 摸 爬 滚 打, 锤 炼 了 他 坚 韧 不 拔 的 意 志, 让 他 的 追 求 完 美 理 念 生 根 发 芽 开 花 结 果 在 他 的 心 里, 有 一 种 想 法 越 来 越 强 烈 : 在 基 层 做 事, 要 么 不 做, 要 做 就 要 做 到 自 己 能 力 范 围 内 的 最 好 水 平, 做 到 完 美 建 新 高 炉 袁 长 远 眼 光 严 要 求 新 建 的 8 号 高 炉 容 积 为 2800m 3, 是 涟 钢 十 二 五 最 大 的 技 改 项 目 与 6 7 号 两 座 大 高 炉 总 体 承 包 建 设 不 同,8 号 高 炉 是 涟 钢 第 一 座 自 主 建 设 的 大 高 炉 要 和 同 事 们 尽 最 大 努 力, 把 新 高 炉 建 成 最 好 的 高 炉 信 念 之 歌 在 2009 年 5 月 份 调 任 新 高 炉 项 目 部 工 艺 组 组 长 的 杨 罗 宋 心 底 无 数 遍 唱 响 踏 着 歌 声 的 节 奏, 参 与 新 高 炉 建 设 的 一 千 四 百 多 个 日 子, 他 差 不 多 都 在 演 绎 每 周 五 加 二 每 天 白 加 黑 的 故 事 同 事 们 忘 不 了 杨 罗 宋 对 待 施 工 质 量 问 题 坚 毅 果 敢 的 眼 神 2012 年 10 月 的 一 天 傍 晚, 杨 罗 宋 巡 查 到 1 号 热 风 炉 最 关 键 的 部 位 硅 质 大 墙 砖 砌 筑 现 场, 点 数 两 遍, 都 是 44 层 正 常 情 况 下, 一 个 班 (12 个 小 时 ) 能 砌 12 层 施 工 方 两 个 班 就 砌 了 44 层, 有 点 反 常 杨 罗 宋 浓 眉 紧 锁, 顿 时 警 觉 起 来 原 来, 为 了 赶 工 期,1 号 热 风 炉 的 施 工 方 采 取 了 少 抹 或 不 抹 泥 浆 的 方 式 砌 筑 硅 砖 这 样 做 严 重 不 符 合 筑 炉 规 范, 存 在 重 大 施 工 质 量 隐 患 杨 罗 宋 当 即 要 求 拔 掉 重 砌 施 工 人 员 从 上 往 下 拔, 拔 掉 了 二 十 层, 可 以 看 到 砖 上 有 饱 满 的 泥 浆 了 此 时 夜 已 深 沉 施 工 方 项 目 经 理 对 杨 罗 宋 说 : 不 需 往 下 拔 了 施 工 技 术 员 工 艺 员 也 过 来 求 情 杨 罗 宋 大 眼 圆 睁, 透 过 近 视 镜 片, 坚 定 的 目 光 迅 速 扫 视 各 位, 吐 出 一 句 硬 话 : 继 续 拔, 把 赶 工 的 砖 全 部 拔 完 为 止 谁 的 面 子 也 不 给! 拔 掉 44 层 硅 4

9 现 场 纪 实 XIANCHANGJISHI 砖, 施 工 人 员 度 过 了 一 个 不 眠 之 夜 同 事 们 更 难 忘 怀 杨 罗 宋 放 眼 长 远 较 真 施 工 质 量 问 题 2012 年 12 月 的 一 天, 杨 罗 宋 在 高 炉 本 体 炉 缸 砌 筑 现 场 发 现, 没 有 按 照 图 纸 施 工, 中 心 热 电 偶 安 装 偏 离 中 心 600 毫 米 尽 管 这 一 偏 差 相 对 于 7.5 米 半 径 来 说 不 算 什 么, 对 于 今 后 的 生 产 也 无 大 碍 ; 况 且 进 口 碳 砖 已 砌 到 中 心 热 电 偶 的 上 面, 返 工 难 度 大, 施 工 方 反 对 的 意 见 大 而 多 但 是, 他 丝 毫 不 为 所 动 追 求 完 美 的 他 想 得 更 长 远 过 去 小 高 炉 投 产 后 一 般 两 三 年 要 中 修, 现 在 新 高 炉 设 计 寿 命 是 15 年, 要 朝 着 15 年 不 中 修 的 目 标 努 力 如 果 放 问 题 一 马, 肯 定 对 这 座 高 炉 的 以 后 操 作 生 产 不 利 特 别 在 炉 役 后 期 不 能 有 效 监 控 炉 缸 侵 蚀 变 化 情 况, 留 下 一 个 硬 伤 拿 定 主 意, 他 坚 决 要 求 返 工 他 现 场 督 促, 经 过 整 整 两 天 的 返 工, 消 除 了 高 炉 长 寿 的 一 大 隐 患 耐 火 材 料 是 高 炉 寿 命 的 一 个 重 要 因 素, 杨 罗 宋 煞 费 苦 心 地 把 好 其 采 购 质 量 关 新 高 炉 总 共 使 用 了 116 种 总 重 约 2.1 万 吨 耐 火 材 料, 供 货 厂 家 多 达 35 家 为 此, 他 建 议 : 在 供 货 厂 家 生 产 出 一 个 批 次 的 耐 火 材 料 并 打 包 好 之 后, 涟 钢 派 出 高 炉 项 目 部 质 检 和 纪 委 三 方 人 员 取 样 并 做 好 标 记, 同 时 一 份 样 保 密 送 检, 一 份 样 带 回 涟 钢 封 存 备 检 检 验 合 格, 供 货 厂 家 再 发 货 到 涟 钢 他 的 这 一 建 议 被 采 纳 实 施, 既 确 保 了 工 期, 减 少 了 现 场 库 存 堆 放, 也 保 证 了 耐 火 材 料 质 量, 同 时 检 验 出 了 3000 多 吨 不 合 格 的 耐 火 材 料, 为 新 高 炉 长 寿 打 下 了 坚 实 基 础 争 创 一 流 袁 谱 写 生 产 新 篇 章 新 高 炉 投 产 的 日 子 一 天 天 临 近, 投 产 前 的 各 项 准 备 工 作 在 掌 控 和 创 新 中 推 进 大 高 炉 炉 顶 设 备 调 试, 以 前 都 是 和 高 炉 本 体 一 起 进 行 总 结 经 验, 杨 罗 宋 组 织 人 员 提 前 两 个 月,2013 年 元 月 份 就 开 始 新 高 炉 炉 顶 设 备 调 试 精 调 试 勤 整 改, 炉 顶 设 备 一 路 正 常 运 行 到 如 今 投 产 进 入 倒 计 时, 杨 罗 宋 全 力 应 对 千 头 万 绪 的 工 作 3 月 15 日 开 始 高 炉 系 统 打 压 检 漏, 他 组 织 全 车 间 100 多 名 职 工 全 方 位 细 密 检 查 查 出 的 一 些 漏 风 漏 气 点 没 办 法 在 原 计 划 3 天 之 内 处 理 好 可 这 些 漏 点 不 处 理 好, 不 但 投 产 后 很 难 处 理, 而 且 会 变 成 安 全 隐 患 和 长 期 的 能 源 浪 费 点 他 顶 住 推 迟 投 产 带 来 的 巨 大 压 力, 连 续 六 七 天 不 离 现 场, 带 领 大 家 共 查 出 漏 点 400 个 以 上, 并 全 部 处 理 完 毕 5

10 现 场 纪 实 XIANCHANGJISHI 开 炉 投 产 的 日 子 终 于 到 了, 杨 罗 宋 的 工 作 之 弦 比 以 往 绷 得 更 紧 从 3 月 20 日 到 4 月 初 整 整 半 个 月, 他 没 有 下 过 高 炉 建 高 炉 赶 任 务 的 时 候, 他 经 常 连 着 几 天 几 晚 守 在 现 场 不 回 家 一 日 三 餐, 吃 在 现 场 从 家 里 带 来 的 开 胃 豆 腐 乳 剁 辣 椒, 他 记 不 清 吃 了 多 少 瓶 困 了, 他 就 从 工 具 柜 里 拿 出 自 家 的 小 被 窝 盖 上, 在 办 公 室 的 长 条 靠 背 椅 上 睡 个 短 觉 忙 在 投 产 现 场, 他 继 续 重 复 着 这 样 的 故 事 投 产 一 炮 打 响, 杨 罗 宋 迅 速 将 工 作 重 心 转 向 追 求 更 高 的 生 产 目 标 对 待 新 高 炉, 他 就 像 对 待 自 己 亲 生 的 孩 子 一 样 呵 护 有 加 清 晨 五 六 点 打 电 话 询 问 晚 班 生 产 情 况, 炉 况 好,6 点 半 赶 到 高 炉 ; 炉 况 不 顺, 挂 了 电 话 就 直 奔 现 场 ; 白 天 累 了 一 天, 晚 上 12 点 还 要 打 电 话 询 问 高 炉 设 备 运 行 和 生 产 情 况, 是 他 每 天 的 必 修 课 高 炉 一 有 伤 风 感 冒, 他 就 寝 食 难 安, 全 身 心 投 入 整 治 杨 罗 宋 带 领 全 车 间 职 工 稳 打 稳 扎, 新 高 炉 生 产 节 节 攀 升 2013 年 3 月 22 日 投 产 的 新 高 炉, 在 比 原 计 划 推 迟 4 天 投 产 的 情 况 下, 当 月 产 铁 多 吨, 比 原 计 划 超 产 500 多 吨 5 月 份 实 现 达 产 目 标 生 产 的 头 4 个 月, 呈 现 出 原 燃 材 料 质 量 下 行 生 产 水 平 不 降 反 升 的 良 好 态 势 ; 同 比 明 显 优 于 6 7 号 高 炉 开 炉 达 产 的 经 济 技 术 指 标 更 为 可 喜 的 是,8 月 份 产 铁 吨, 超 产 5526 吨 ; 燃 料 比 降 至 521.5kg/t Fe, 同 口 径 比 较 创 全 国 同 类 型 高 炉 领 先 水 平 清 洁 生 产 袁 舍 力 攻 关 治 烟 尘 新 高 炉 生 产 蒸 蒸 日 上, 让 涟 钢 人 看 到 了 新 的 希 望 同 时, 随 之 产 生 的 烟 尘 问 题 也 让 大 伙 儿 忧 心 忡 忡 投 产 伊 始, 炉 台 上 黑 烟 直 冒, 黄 尘 滚 滚 严 重 时, 烟 尘 升 腾, 仿 佛 要 把 厂 房 抬 起 来 似 的 连 着 一 个 多 月, 都 是 这 种 状 况 新 炉 子, 全 新 的 除 尘 设 备, 怎 么 会 这 样 呢? 同 样 的 除 尘 设 备, 在 北 方 钢 厂 使 用 没 有 发 生 这 种 现 象 问 题 到 底 出 在 哪 里 呢? 作 为 新 高 炉 生 产 的 领 头 人, 杨 罗 宋 贯 穿 整 条 生 产 线, 一 个 环 节 一 个 环 节 地 查 找 分 析, 很 快 就 找 到 了 答 案 橘 生 淮 南 则 为 橘, 生 于 淮 北 则 为 枳, 叶 徒 相 似, 其 实 味 不 同 所 以 然 者 何? 水 土 异 也 新 高 炉 除 尘 设 备, 是 依 据 北 方 气 候 条 件 设 计 的, 到 了 十 里 钢 城, 对 于 粉 尘 多 粒 度 小 的 烧 结 矿, 抽 风 力 不 从 心, 典 型 的 水 土 不 服 新 高 炉 烟 尘 问 题 一 时 间 成 为 广 泛 关 注 的 焦 点, 沉 重 的 压 力 再 次 向 杨 罗 宋 袭 来 当 初 涟 钢 建 新 高 炉, 一 是 彻 底 淘 汰 小 高 炉 落 后 产 能 的 需 要, 二 是 推 进 清 洁 生 产 的 需 要 不 解 决 烟 尘 问 题, 有 悖 初 衷, 对 不 起 涟 钢 人, 也 对 不 起 周 边 村 民 烟 尘 问 题 非 但 没 有 成 为 压 力, 反 而 变 成 他 尽 快 解 决 问 题 的 推 动 力 不 用 扬 鞭 自 奋 蹄, 杨 罗 宋 围 绕 整 治 烟 尘 积 极 开 展 攻 关 活 动 甄 选 供 货 厂 家 改 善 铁 口 泥 质 量, 采 用 铁 口 灌 浆 压 浆 技 术, 不 怕 麻 烦 封 铁 口, 多 管 齐 下 持 续 改 进, 现 在 炉 前 冒 烟 现 象 已 基 本 消 除 炉 前 除 尘 气 动 提 升 阀 压 力 偏 低 且 压 力 波 动 大, 是 清 灰 除 尘 效 果 差 的 主 要 原 因 对 症 下 药, 他 在 取 得 有 关 方 面 支 持 后, 组 织 人 员 在 炉 前 除 尘 系 统 增 加 一 路 压 力 稳 定 的 氮 气 气 源, 几 经 调 节 改 进, 效 果 达 到 预 期 目 标 烟 尘 问 题 迎 刃 而 解, 晴 朗 的 日 子, 高 炉 上 空 天 蓝 云 白, 怡 人 心 境 站 在 秋 天 的 炉 台 上, 惯 于 严 谨 吝 啬 笑 容 的 杨 罗 宋, 会 心 地 笑 了 回 望 自 己 追 求 完 美 所 走 过 的 一 段 长 长 的 道 路, 几 多 艰 辛, 几 多 付 出, 皆 有 回 报, 好 一 个 值 字 了 得 新 高 炉 生 产 环 保 齐 头 并 进, 经 济 社 会 效 益 同 增, 他 备 感 欣 慰 站 在 秋 天 丰 收 的 景 象 里, 执 着 的 杨 罗 宋 终 于 可 以 底 气 十 足 地 说 了 : 他 跟 陈 赓 谭 政 是 同 乡 眺 望 前 方 的 路, 追 求 完 美 无 止 境 推 动 新 高 炉 生 产 环 保 更 上 一 层 楼, 他 又 意 气 风 发 地 开 始 了 新 的 追 求 6

11 小 说 悦 读 XIAOSHUOYUEDU 钢 城 有 个 石 斑 鱼 姻 唐 国 福 第 一 章 石 光 玉 的 名 字 啥 时 候 被 人 唤 成 了 石 斑 鱼, 这 一 点 已 经 无 从 考 究 了, 听 人 说, 十 年 前 在 部 队 无 论 是 他 的 首 长 还 是 战 友, 也 是 这 么 称 呼 的 如 今 在 十 里 钢 城, 他 这 石 斑 鱼 的 名 头 已 远 比 石 光 玉 要 响 亮 得 多, 很 多 人 根 本 不 晓 得 他 的 大 号 姓 甚 名 谁, 只 认 得 他 就 是 石 斑 鱼 一 大 清 早 石 斑 鱼 刚 进 分 厂 的 大 门, 一 位 窈 窕 的 女 子 迎 面 拦 在 了 前 头, 她 不 由 分 说 一 把 逮 住 单 车 龙 头, 冲 着 他 气 急 败 坏 的 吼 叫 起 来 : 好 你 个 石 斑 鱼, 你 个 龟 儿 子, 昨 晚 又 放 老 娘 的 鸽 子! 四 川 姑 娘 李 梦 音 是 一 名 操 作 工, 昨 天 下 班 时 分 她 给 石 斑 鱼 送 来 一 张 票, 邀 他 一 起 去 看 电 影 晚 饭 后 她 花 枝 招 展 早 早 来 到 了 电 影 院, 可 左 等 右 等, 在 门 口 一 直 等 到 电 影 散 场, 始 终 没 有 见 到 石 斑 鱼 又 被 耍 了! 她 心 里 的 那 个 气 呀, 恨 不 能 拿 一 个 石 头 打 到 南 天 门 上 去 这 不, 一 大 清 早 就 气 鼓 鼓 地 兴 师 问 罪 来 了 对 于 自 己 的 爽 约, 石 斑 鱼 一 脸 愧 色 地 赶 紧 道 歉, 说 明 原 委 : 对 不 起, 实 在 对 不 起, 昨 夜 里 我 原 是 要 去 看 电 影 的, 走 到 半 路 上 碰 见 原 来 三 轧 钢 一 大 帮 老 同 事, 非 要 拉 着 我 去 唱 卡 拉 0K 三 轧 钢 散 伙 后 大 家 还 是 头 一 次 聚 会, 我 哪 好 意 思 推 辞 嘛, 可 是 又 没 法 子 联 系 你, 所 以 你 晓 得 个 啥 子 哟, 本 小 姐 在 电 影 院 门 口 等 了 三 个 钟 头, 连 鬼 影 子 都 没 看 到 你 一 个 李 梦 音 显 得 很 生 气 的 样 子, 她 直 言 不 讳 的 说 : 你 石 斑 鱼 要 是 不 想 和 我 处 朋 友, 你 明 讲 出 来 就 是, 莫 拿 老 娘 当 猴 耍 其 实 石 斑 鱼 也 并 没 有 明 确 是 否 在 同 李 梦 音 处 对 象 谈 恋 爱 石 斑 鱼 原 是 三 轧 钢 分 厂 的, 半 年 前 三 轧 钢 被 撤 销, 他 被 分 流 到 一 轧 钢 分 厂, 他 一 来 就 被 李 梦 音 粘 上 了 李 梦 音 对 帅 气 的 石 斑 鱼 似 乎 是 一 见 钟 情, 后 来 听 说 他 还 参 加 过 对 越 反 击 战, 他 的 形 象 越 发 高 大 起 来, 简 直 成 了 她 心 目 中 的 英 雄 古 往 今 来 美 女 爱 英 雄, 她 由 崇 拜 而 变 得 爱 意 更 浓 她 热 情 似 火, 像 一 盆 火 辣 辣 的 重 庆 火 锅, 面 对 她 的 穷 追 不 舍, 有 时 候 石 斑 鱼 都 被 弄 得 实 在 无 力 招 架 哎 呀 呀, 你 看 看, 你 怎 么 不 自 己 去 看 电 影 呢? 真 该 死, 害 得 你 白 浪 费 了 一 场 电 影, 太 对 不 住 了, 罪 过 罪 过 呀! 李 梦 音 原 本 就 是 一 个 易 怒 但 又 易 心 软 的 人, 也 就 是 那 种 三 分 钟 的 火 爆 脾 气, 火 气 来 了 天 皇 老 子 也 不 怕, 敢 做 敢 为, 转 眼 之 间 一 下 子 就 会 烟 消 云 散, 就 像 什 么 事 情 也 没 发 生 一 样 石 光 玉 谦 卑 的 道 歉, 击 中 了 李 梦 音 的 命 门, 她 的 心 立 刻 软 了 下 来, 7

12 小 说 悦 读 XIAOSHUOYUEDU 气 也 消 了 一 大 半, 和 颜 悦 色 的 说 : 你 没 来 别 个 气 都 气 死 了, 哪 个 还 有 心 思 看 电 影 哟? 石 光 玉 咧 嘴 笑 了 笑, 说 : 那 我 该 请 你 的 客, 给 你 赔 不 是 才 行 那 好 哇, 李 梦 音 立 马 便 眉 开 眼 笑 起 来, 她 说 : 你 当 真 也 该 买 点 啥 子 东 西 我 吃 才 要 得 利 用 工 间 休 息 时 间, 石 光 玉 去 商 店 买 了 点 饼 干 和 棒 棒 糖 之 类 的 零 食 送 给 李 梦 音 李 梦 音 有 点 得 意 忘 形 了, 她 边 吃 零 食 边 开 玩 笑 说 : 二 回 你 再 莫 放 我 鸽 子 了, 二 回 要 是 再 放 我 鸽 子, 我 就 当 你 是 耍 流 氓 石 斑 鱼 一 听 这 话 立 即 就 火 冒 三 丈, 他 平 生 最 讨 厌 别 人 说 他 流 氓 常 言 道 : 乖 人 不 常 恼, 恼 了 不 得 了 大 庭 广 众 之 下, 石 斑 鱼 对 着 李 梦 音 一 阵 怒 吼 : 你 是 怎 么 说 话 的, 还 会 说 人 话 吗? 什 么 叫 耍 流 氓, 我 什 么 时 候 又 耍 了 你 的 流 氓? 你 给 我 说 清 楚, 省 得 别 人 造 成 误 会! 李 梦 音 压 根 没 料 到 石 斑 鱼 会 如 此 小 题 大 作, 大 发 雷 霆, 她 那 一 脸 十 分 灿 烂 的 笑 容, 刹 那 之 间 便 成 了 哈 尔 滨 的 冰 雕 展 品, 直 愣 愣 的 僵 住 了, 委 屈 的 泪 珠 盈 满 了 眼 眶, 她 的 脸 仿 佛 是 误 将 口 红 抹 错 了 地 方 一 样 红 彤 彤 的, 便 战 战 兢 兢 地 申 诉 道 : 我 不 过 是 开 句 玩 笑, 你 咋 当 真 了? 那 么 凶 巴 巴 的 做 啥 子, 像 前 世 跟 你 有 仇 一 样! 谁 都 能 感 觉 得 到, 李 梦 音 不 过 是 在 意 中 人 面 前 的 打 情 骂 俏 罢 了, 而 石 斑 鱼 却 拿 着 棒 槌 当 了 针, 简 直 有 点 不 可 理 喻 了 往 日 里 的 石 斑 鱼 性 格 随 和, 蛮 大 度 的, 并 且 还 颇 懂 得 怜 香 惜 玉, 今 天 居 然 翻 脸 比 翻 书 还 快, 全 然 不 在 乎 别 人 下 不 下 得 了 台 其 实 石 斑 鱼 这 种 一 反 常 态 的 不 近 人 情, 是 源 于 他 心 中 有 一 个 巨 大 的 心 结, 那 是 十 年 前 的 对 越 自 卫 反 击 战, 十 九 岁 的 石 斑 鱼 曾 有 过 一 段 刻 骨 铭 心 的 遭 遇 和 经 历 记 得 十 年 前 的 那 个 大 战 前 夕, 连 队 上 下 一 派 紧 张 忙 碌 的 景 象 有 人 在 整 理 自 己 贵 重 一 点 的 物 品, 小 心 翼 翼 的 包 裹 好, 有 人 暗 地 里 在 偷 偷 的 写 遗 书 听 说 五 班 的 马 班 长 写 了 血 书, 石 斑 鱼 所 在 的 三 班 也 不 甘 居 人 后, 班 长 杨 跃 明 带 领 大 家 每 人 各 写 两 个 字, 写 成 一 份 全 班 的 血 书 在 杨 班 长 的 带 领 下, 全 班 战 友 雄 赳 赳 气 昂 昂 的 前 往 连 部 递 交 请 战 书 连 部 里 各 班 排 长 全 集 聚 在 这 里, 济 济 一 堂, 当 看 到 杨 班 长 领 着 三 班 全 体 人 员, 威 风 凛 凛 的 送 来 请 战 书 时, 连 长 和 指 导 员 以 及 在 场 的 所 有 班 排 长, 都 不 由 自 主 地 向 他 们 行 注 目 礼 接 过 请 战 书, 连 长 高 占 成 以 犀 利 的 目 光 巡 视 一 遍 三 班 的 每 一 个 人, 当 走 到 石 斑 鱼 跟 前 时, 他 严 肃 地 询 问 这 个 年 纪 最 小 的 同 乡 : 石 斑 鱼, 你 当 真 不 害 怕? 报 告 连 长, 石 斑 鱼 昂 首 挺 胸, 干 脆 而 坚 定 地 回 答 : 坚 决 不 害 怕! 哦 高 连 长 和 石 泉 指 导 员 意 味 深 长 地 交 换 了 一 下 眼 色 五 班 的 马 班 长 性 格 开 朗, 无 论 在 哪 儿 都 好 开 个 玩 笑, 并 且 还 蛮 喜 欢 捉 弄 人 他 一 本 正 经 地 对 高 占 成 说 : 连 长, 依 我 看 石 斑 鱼 就 别 上 前 线 了, 像 他 这 样 的 要 是 有 个 万 一, 太 可 惜 了! 石 斑 鱼 大 惑 不 解 的 反 问 道 : 为 什 么? 为 什 么? 因 为 你 小 子 下 面 的 那 个 太 嫩 还 没 吃 过 肉! 马 班 长 的 话 引 起 一 阵 轰 堂 大 笑, 整 个 连 部 的 的 气 氛 一 下 子 活 跃 了 起 来, 不 再 似 先 前 那 般 凝 重 压 抑, 大 战 前 的 紧 张 和 沉 闷, 也 随 之 而 烟 消 云 散 马 班 长 你 太 不 正 经 了, 讲 这 样 的 痞 话 石 斑 鱼 的 脸 刷 的 一 下 红 成 了 雄 鸡 冠, 他 没 想 到 在 这 样 严 肃 的 场 合, 马 班 长 会 如 此 出 言 不 逊 地 取 笑 他 嘿, 小 子 哎, 马 班 长 越 发 来 了 神, 他 说 : 傻 小 子 你 晓 得 女 人 是 个 啥 滋 味 吗? 没 尝 过 女 人 滋 味 的 男 人, 真 是 枉 活 了 一 世 呢! 好 啦, 好 啦! 石 泉 指 导 员 看 见 石 斑 鱼 那 样 8

13 小 说 悦 读 XIAOSHUOYUEDU 一 副 窘 迫 难 堪 的 模 样, 连 忙 替 他 解 围 说 石 斑 鱼 交 给 你 一 个 任 务, 吃 完 午 饭 送 几 份 材 料 到 营 部 去 是, 保 证 完 成 任 务 石 斑 鱼 两 脚 一 并 敬 了 一 个 军 礼, 他 脚 板 底 下 抹 了 油 赶 紧 开 了 溜, 慌 不 择 路 地 逃 离 这 个 是 非 之 地 从 营 部 回 来 的 路 上, 石 斑 鱼 没 有 从 原 路 返 回, 他 想 抄 近 道, 便 从 另 一 处 营 房 边 的 树 林 里 穿 了 过 去 走 着 走 着 他 忽 然 想 起 马 班 长 所 说 的 话, 心 里 隐 隐 有 些 沮 丧 和 懊 恼 我 会 死 吗? 真 要 是 死 了 怎 么 办? 置 身 于 四 下 无 人 的 树 林 里, 石 斑 鱼 悄 悄 打 开 了 心 灵 的 一 隅, 自 我 窥 探 多 少 有 些 紧 张 害 怕 的 内 心 我 还 这 么 年 轻, 万 一 死 了 不 可 惜 吗? 从 容 就 义 易, 慷 慨 赴 死 难 这 种 对 死 的 恐 惧 和 对 生 的 依 恋, 一 直 萦 绕 在 他 的 脑 际 久 久 地 挥 之 不 去, 令 他 心 头 生 出 无 比 的 惆 怅 和 失 意 茂 密 的 树 林 里 浓 荫 遮 蔽 的 树 下, 曲 径 通 幽 的 小 径 旁 开 满 了 烂 漫 的 野 山 花 凉 爽 宜 人 的 林 中 有 暗 香 涌 动, 在 微 风 中 兜 转 流 连, 一 忽 儿 东 一 忽 儿 西, 东 游 西 荡 的 花 馨, 仿 佛 存 心 戏 弄 处 于 郁 闷 与 忧 伤 之 中 的 石 斑 鱼 穿 林 海, 跨 雪 原, 气 冲 霄 汉 石 斑 鱼 亮 开 嗓 门 妄 图 藉 此 引 吭 高 歌 来 驱 遣 心 头 的 烦 恼 可 是, 他 失 败 了! 他 仅 仅 是 以 歌 喉 惊 吓 了 伫 立 在 树 枝 上 的 鸟 儿, 乍 然 响 起 的 歌 声 吓 得 鸟 们 四 下 飞 蹿, 而 石 斑 鱼 心 底 依 旧 泛 起 阵 阵 悲 怆 与 苍 凉, 有 一 种 百 感 交 织 的 落 寞 他 颓 然 地 一 屁 股 坐 在 地 上, 顾 影 自 怜 的 他 想 哭, 却 有 些 欲 哭 无 泪 死 一 样 的 沉 寂 之 后, 就 在 这 时, 隐 隐 约 约 似 有 甜 美 的 女 人 的 歌 声 传 来, 清 丽 婉 转 如 汨 汨 山 泉, 有 一 种 穿 越 时 空 的 张 力 受 到 歌 声 的 吸 引, 石 斑 鱼 循 声 寻 去, 在 浓 绿 掩 映 之 下, 有 一 栋 低 矮 的 平 房, 那 是 远 离 营 区 的 一 座 偏 僻 的 库 房 院 子 四 周 有 许 多 高 大 的 榕 树, 有 南 国 哨 兵 般 高 高 耸 立 的 槟 榔 树, 还 有 几 株 粗 枝 大 叶 的 芭 蕉 树, 库 房 四 周 还 扎 了 一 道 篱 笆 墙, 篱 笆 墙 并 不 结 实, 已 经 破 开 了 一 个 大 洞 钻 过 篱 笆 墙, 石 斑 鱼 被 眼 前 的 一 幕 惊 呆 了, 他 清 晰 的 看 到 一 位 身 材 高 挑 而 丰 满 的 女 人 在 洗 澡, 悠 扬 动 人 的 歌 声, 正 是 沐 浴 着 的 女 人 的 忘 情 之 作 生 平 头 一 次 见 到 女 人 的 裸 体, 对 石 斑 鱼 的 感 官 刺 激 简 直 没 法 言 表 了, 晶 莹 的 胴 体 充 满 了 无 穷 的 诱 惑 力 石 斑 鱼 这 个 涉 世 未 深 的 大 男 孩, 不 由 自 主 地 欣 赏 起 这 大 自 然 的 瑰 宝 来 在 石 斑 鱼 的 眼 里, 沐 浴 的 女 人 成 了 正 表 演 人 世 间 最 精 彩 舞 蹈 的 天 使, 似 乎 她 的 歌 声 已 完 全 与 她 的 身 心 溶 为 一 体 了, 好 像 深 涧 幽 谷, 正 汨 汨 溢 出 一 股 清 凛 甘 甜 的 山 泉 那 优 美 的 曲 线, 那 么 婀 娜 多 姿, 它 是 上 帝 的 杰 作, 是 鬼 斧 神 工 的 艺 术 极 品 石 斑 鱼 那 一 颗 躁 动 不 安 的 心 呀, 莫 名 其 妙 地 平 添 一 股 未 曾 有 过 的 紧 张 亢 奋 和 愉 悦 正 在 自 顾 自 想 入 非 非 的 石 斑 鱼 全 然 没 有 想 到 天 使 已 披 上 浴 巾, 飘 然 而 至 的 来 到 面 前, 并 且 大 声 吼 道 : 哪 里 来 的 小 流 氓, 这 么 胆 大 包 天! 张 皇 失 措 的 石 斑 鱼 张 口 结 舌, 我, 我 半 天 也 没 说 出 话 来 还 是 一 个 当 兵 的, 这 么 没 出 息 居 然 在 这 里 偷 看 女 人 洗 澡, 你 臊 不 臊? 还 配 穿 这 身 军 装 吗? 简 直 就 是 一 个 流 氓 深 为 自 己 的 行 为 有 辱 这 身 戎 装 而 无 比 惶 愧 的 石 斑 鱼, 惊 慌 失 措 地 喃 喃 申 辩 : 我 不 是 流 氓, 我 是 路 过 这 里 听 见 你 的 歌 声 被 引 到 这 里, 意 外 看 见 你 洗 澡 的 嘿, 还 蛮 会 狡 辩! 那 你 为 什 么 不 走 开, 光 天 化 日 之 下, 竟 然 这 样 没 皮 没 脸 的 色 胆 包 天 你 是 哪 个 部 队 的? 告 到 你 们 领 导 那 去, 好 好 管 管 你 这 小 流 氓 生 平 头 一 次 见 到 那 样 美 妙 绝 伦 的 裸 体, 石 斑 鱼 哪 里 舍 得 走 开? 事 实 上 他 也 完 全 走 不 动 了, 由 于 生 理 反 应 他 的 那 一 根 子, 已 提 前 进 入 战 备 状 态 听 见 女 人 要 告 到 部 队 去, 情 急 之 下 石 斑 鱼 哭 了 起 来 : 大 姐 原 谅 我, 我 不 是 故 意 的 明 天 我 就 要 上 前 线 了, 也 许 就 会 死 在 战 场 上, 再 也 回 不 来 了 我 还 只 有 十 九 岁, 我 连 女 人 都 没 碰 过, 甚 至 是 个 什 么 样 也 没 见 过, 刚 才 所 以 他 结 结 巴 巴 地 泣 诉 9

14 小 说 悦 读 XIAOSHUOYUEDU 着, 随 后 以 极 其 悲 哀 的 腔 调 低 沉 说 道 : 我 要 是 就 这 样 死 了 的 话, 那 就 有 些 太 冤 了 作 为 军 人 的 妻 子 的 女 人 似 乎 懂 得, 战 争 就 意 味 着 杀 戮, 上 战 场 说 不 定 就 是 去 送 死! 她 以 深 沉 的 目 光 静 静 地 注 视 着 石 斑 鱼, 足 有 几 分 钟 之 久 虽 然 她 什 么 也 没 说, 但 她 那 审 视 的 目 光, 却 令 石 斑 鱼 心 里 发 毛, 仿 佛 巳 经 被 对 方 扒 了 个 精 光, 赤 裸 裸 的 暴 露 在 她 目 光 下, 接 受 她 的 检 阅 与 审 判! 空 气 似 乎 已 凝 固 了, 石 斑 鱼 都 能 听 见 自 己 急 剧 的 心 跳 那 几 分 钟 好 漫 长 呀, 简 直 就 像 几 个 世 纪! 沉 吟 良 久, 女 人 以 低 沉 的 声 调, 轻 轻 说 了 一 句 : 你 进 来 吧 尽 管 她 神 态 镇 定 自 若, 表 现 得 不 卑 不 亢 但 是 石 斑 鱼 的 心 却 一 下 子 揪 了 起 来, 生 出 一 股 莫 名 的 恐 惧, 急 急 地 哀 求 道 : 大 姐, 求 求 你 原 谅 我, 我 真 不 是 故 意 的 女 人 望 着 他, 气 定 神 闲 地 说 了 一 句 : 我 想 让 你 没 有 遗 憾 的 去 死 第 二 章 一 万 五 千 吨 船 用 不 等 边 角 钢 的 出 口 材, 必 须 在 十 天 之 内 完 成 加 工 包 装 任 务! 当 集 团 公 司 宋 总 经 理 向 一 轧 钢 分 厂 下 达 这 一 任 务 时, 身 为 一 轧 钢 分 厂 厂 长 的 高 占 成 的 第 一 反 应 便 是, 这 怎 么 可 能? 进 出 口 公 司 那 帮 王 八 蛋 怕 是 发 宝 气 吧? 签 这 种 不 切 实 际 的 合 同 你 先 别 发 火, 坐 下 慢 慢 说 宋 总 早 料 到 高 占 成 会 火 冒 三 丈, 他 扔 给 高 占 成 一 包 中 华 牌 香 烟, 不 慌 不 忙 地 说 : 来, 先 抽 根 烟 消 消 气 高 占 成 抽 出 一 根 烟 点 燃, 赌 气 似 地 猛 吸 了 一 口, 随 即 吐 出 一 团 浓 浓 的 烟 雾 话 不 能 这 么 说, 宋 总 自 己 点 燃 一 支 香 烟, 悠 然 自 得 地 吸 着, 他 将 身 子 埋 进 身 后 的 靠 背 椅 里, 慢 条 斯 理 地 说 : 对 于 我 们 集 团 而 言, 能 签 下 这 么 大 笔 出 口 订 单 已 实 属 不 易 了, 我 们 还 有 挑 肥 拣 痩 的 可 能 吗? 为 了 得 认 证, 整 个 集 团 上 上 下 下 都 出 了 一 身 黑 汗, 这 一 点 你 应 该 是 最 有 体 会 的 劳 氏 船 级 社 是 全 世 界 船 舶 用 钢 的 权 威 认 证 机 构, 为 了 得 到 劳 氏 的 认 证, 集 团 公 司 从 炼 铁 炼 钢 到 轧 钢, 上 上 下 下 形 成 合 力, 努 力 了 一 年 多, 而 一 轧 钢 更 是 首 当 其 冲 正 因 如 此 高 占 成 面 对 不 切 实 际 的 苛 求 时, 如 有 泰 山 压 顶 般 的 巨 大 压 力, 他 说 : 问 题 是 一 轧 钢 没 有 这 个 能 力 打 住! 宋 总 抬 起 手 来 止 住 他 的 话 头 : 这 是 集 团 公 司 第 一 笔 外 贸 大 订 单, 你 无 论 如 何 也 不 能 给 我 搞 砸 了 一 轧 钢 的 情 况 我 不 清 楚 吗? 凭 心 而 论 一 轧 钢 的 精 整 工 是 全 公 司 最 苦 最 累 的 岗 位, 劳 动 强 度 最 大 去 年 我 在 一 轧 钢 参 加 劳 动, 还 把 脚 给 弄 伤 了 这 一 切 我 又 不 是 瞎 子, 能 不 感 同 身 受? 可 如 今 困 难 已 摆 在 面 前 了, 这 道 难 关 总 得 迈 过 去, 一 旦 违 约, 那 罚 金 可 不 是 开 玩 笑 的, 并 且 我 们 不 能 失 信 于 人, 丢 了 信 誉 丢 了 市 场 宋 总 专 注 于 说 话, 手 上 的 烟 蒂 快 烧 到 手 指 头 了 他 都 没 察 觉, 直 到 有 了 痛 感 才 扔 了 烟 头, 继 续 说 道 : 尤 其 是 那 个 不 争 气 的 矫 直 机 最 为 关 键, 要 让 技 术 最 好 的 人 给 我 死 盯 着, 千 万 不 能 让 它 趴 窝 你 们 那 谁 的 技 术 最 好? 那 要 算 石 斑 鱼 了! 石 斑 鱼? 哦, 他 的 大 名 叫 石 光 玉 宋 总 略 有 所 思 的 问 : 就 是 你 的 那 个 生 死 战 友? 对, 就 是 他! 要 发 挥 他 的 特 长, 透 过 镜 片, 宋 总 两 眼 目 光 炯 炯 的 盯 着 高 占 成, 一 字 一 顿 地 说 道 : 俗 话 说 军 令 如 山 倒, 这 就 是 军 令, 这 一 道 难 关 就 是 要 你 拿 出 逢 山 开 路 遇 水 架 桥 的 精 神, 如 何 去 攻 下 这 个 堡 垒, 它 没 有 半 点 的 含 糊 和 讨 价 还 价 的 可 能! 宋 总 声 音 不 高, 却 十 分 地 铿 锵 有 力, 有 一 种 不 容 亵 渎 的 绝 对 权 威 10

15 小 说 悦 读 XIAOSHUOYUEDU 当 听 到 军 令 二 字, 高 占 成 立 即 掐 灭 了 烟 头, 他 一 个 立 正, 精 神 抖 擞 的 大 声 应 道 : 是, 坚 决 完 成 任 务! 这 还 差 不 多, 有 点 战 斗 英 雄 的 气 概 宋 总 欣 慰 的 笑 了 起 来, 他 最 后 叮 嘱 一 句 : 完 成 了 任 务, 我 请 一 轧 钢 全 体 同 志 喝 茅 台 酒 从 集 团 公 司 总 经 理 办 公 室 出 来 后, 高 占 成 昂 起 头 来 仰 望 天 空, 天 上 没 有 明 媚 的 阳 光, 也 失 去 了 往 日 的 湛 蓝, 浮 云 似 铅, 愈 积 愈 厚 高 占 成 身 材 高 大 魁 梧, 有 一 副 坚 实 有 力 的 身 板, 十 几 年 戎 马 倥 偬 的 部 队 生 涯, 练 就 他 一 副 钢 筋 铁 骨, 一 想 到 刚 才 宋 总 交 给 的 任 务, 他 的 心 就 如 那 天 边 不 断 堆 积 的 云, 厚 实 而 沉 重 起 来 一 万 五 千 吨 不 等 边 角 钢 的 出 口 材, 要 在 十 天 之 内 完 成 加 工 包 装 任 务, 对 于 一 轧 钢 分 厂 而 言 这 通 常 是 需 要 二 十 几 天 才 能 完 成 的 工 作 量 面 对 这 样 一 个 无 法 完 成 的 使 命, 高 大 健 硕 的 高 占 成 忽 然 感 觉 有 种 难 以 承 受 之 重 高 占 成 骑 着 那 辆 保 养 得 锃 亮 的 永 久 牌 单 车, 风 驰 电 掣 地 赶 到 车 间, 放 好 单 车 直 奔 精 整 作 业 区, 在 包 装 台 边 找 到 了 石 斑 鱼, 拍 拍 他 的 肩 : 石 斑 鱼 你 来 一 下, 我 有 事 找 你 老 连 长, 石 斑 鱼 脱 去 油 乎 乎 的 黑 手 套, 笑 容 可 掬 地 说 : 有 什 么 事 情 你 通 知 我 到 你 办 公 室 来 就 是, 何 必 屈 尊 大 驾 的 亲 自 跑 来, 令 在 下 受 宠 若 惊 了 臭 小 子, 你 少 贫 嘴! 高 占 成 从 来 没 有 让 石 斑 鱼 去 他 办 公 室 说 过 事, 每 次 有 事 他 都 是 亲 自 到 生 产 现 场 来 找 石 斑 鱼 谈, 颇 有 点 礼 贤 下 士 的 意 味 石 斑 鱼 是 包 装 班 的 班 长, 这 次 任 务 能 否 完 成 他 可 是 关 键 人 物 心 中 忐 忑 不 安 毫 无 底 气 的 高 占 成, 很 想 找 这 个 曾 经 生 死 与 共 的 兄 弟 商 量 商 量 十 天 完 成, 这 可 能 吗? 当 听 到 集 团 公 司 的 要 求 后, 石 斑 鱼 脱 口 而 出 的 否 定 了 高 占 成 就 把 宋 总 先 前 对 自 己 讲 的 话 原 原 本 本 地 向 石 斑 鱼 叙 述 一 遍 听 完 高 占 成 的 叙 述, 石 斑 鱼 皱 着 眉 头 说 : 既 然 如 此, 那 已 经 是 无 路 可 退 了, 只 有 置 之 死 地 而 后 生 了 高 占 成 心 里 十 分 忐 忑, 他 没 有 必 胜 的 把 握, 试 探 性 地 询 问 道 : 依 你 看 这 任 务 怎 么 样 能 够 完 成 它? 困 难 肯 定 是 有 的, 不 过 再 难 也 不 会 难 过 我 们 的 507 高 地 吧? 随 着 石 斑 鱼 的 话 头, 两 个 人 的 思 绪 共 同 飞 回 到 十 年 前 那 个 残 酷 而 惨 烈 的 战 场 上 十 年 前 在 谅 山, 他 们 和 越 南 军 队, 确 切 地 说 是 在 苏 联 顾 问 团 指 挥 下 的 越 南 军 队, 在 507 高 地 展 开 了 一 场 举 世 罕 见 的 残 酷 鏖 战 在 整 个 对 越 反 击 战 中, 谅 山 之 战 是 最 为 艰 苦 和 惨 烈 的 谅 山 山 高 林 密 地 势 险 要, 它 是 越 南 首 都 河 内 的 最 后 一 道 屏 障 由 于 战 略 位 置 的 重 要 性, 越 军 在 此 修 筑 了 大 量 明 碉 暗 堡, 所 修 工 事 号 称 固 若 金 汤 尽 管 越 军 占 有 易 守 难 攻 的 天 时 地 利, 当 中 国 军 队 以 排 山 倒 海 之 势 压 上 去 时, 战 场 形 势 立 刻 发 生 了 变 化 由 于 越 南 军 队 仰 仗 的 依 然 是 过 去 那 一 套 游 击 战 法 打 这 种 大 规 模 的 阵 地 战, 他 们 似 乎 有 点 不 得 要 领 万 炮 齐 鸣 过 后, 十 分 激 烈 的 战 斗 并 没 有 打 得 太 久, 越 军 就 有 点 不 堪 一 击 的 溃 不 成 军 了 然 而 战 争 毕 竟 是 战 争, 它 不 似 童 年 时 代 玩 伴 们 的 游 戏, 更 不 是 虚 拟 世 界 的 网 络 战 争, 它 是 实 打 实 需 要 付 出 血 与 火 的 代 价 的 丢 了 谅 山 越 南 将 无 险 可 守, 解 放 军 将 长 驱 直 入 直 捣 越 南 首 都 河 内 所 以 谅 山 之 于 越 南 是 具 有 生 死 悠 关 战 略 意 义 的 在 苏 联 国 防 部 大 将 奥 巴 图 罗 夫 率 领 的 军 事 顾 问 团 的 策 划 下, 黎 笋 接 受 了 奥 巴 图 罗 夫 的 建 议 增 调 一 个 军, 并 将 刚 从 苏 联 运 到 的 武 器 组 成 一 个 BM-21 火 箭 炮 师, 迅 速 补 充 增 援 谅 山 高 占 成 他 们 团 是 攻 打 谅 山 的 先 头 部 队, 一 经 11

16 小 说 悦 读 XIAOSHUOYUEDU 打 下 谅 山, 各 营 迅 速 占 领 制 高 点 他 们 一 连 是 尖 刀 连 据 守 在 最 为 险 要 的 507 高 地, 准 备 反 击 敌 人 的 反 扑 在 奥 巴 图 罗 夫 的 亲 自 指 挥 下, 越 军 对 失 守 的 谅 山 进 行 了 疯 狂 的 反 扑 也 许 苏 联 人 想 同 美 帝 国 主 义 来 一 场 竞 赛 吧, 他 们 想 将 谅 山 变 成 又 一 个 上 甘 岭 他 们 所 发 射 的 炮 弹, 密 集 度 相 较 于 上 甘 岭 是 有 过 之 而 无 不 及 参 战 以 来, 石 斑 鱼 的 表 现 令 全 营 官 兵 刮 目 相 看 无 论 是 冲 锋 陷 阵, 还 是 坚 守 阵 地, 他 都 表 现 得 那 么 勇 敢, 从 无 畏 惧 从 不 退 缩 有 位 先 哲 说 过 : 读 懂 了 女 人 的 男 孩 不 再 是 男 孩, 经 历 过 战 争 的 男 人 才 是 真 正 的 男 人 那 位 不 知 姓 名 的 伟 大 女 性, 在 战 争 前 夕 让 石 斑 鱼 领 略 了 人 生 的 无 限 精 彩 石 斑 鱼 仿 佛 一 夜 之 间 长 大 成 人 了 谅 山 大 战 前, 在 大 战 三 叉 口 的 战 斗 中, 仗 打 得 十 分 惨 烈 一 颗 手 榴 弹 落 在 马 班 长 身 边, 马 班 长 丝 毫 没 有 察 觉 到 千 钧 一 发 之 际 石 斑 鱼 手 疾 眼 快, 抓 起 冒 烟 的 手 榴 弹 向 外 一 扔 手 榴 弹 在 半 空 中 爆 炸 了, 马 班 长 躲 过 一 劫 高 占 成 率 领 一 连 官 兵 据 守 的 507 高 地, 是 谅 山 最 险 要 的 制 高 点, 同 时 也 是 越 军 狂 轰 滥 炸 最 厉 害 的 重 点 在 敌 人 疯 狂 的 连 天 炮 火 之 中, 一 个 又 一 个 战 友 倒 了 下 去 可 是 阵 地 始 终 坚 如 磐 石, 他 们 英 勇 地 打 退 越 军 一 次 又 一 次 疯 狂 的 反 扑 战 场 上 敌 我 双 方 不 仅 要 拼 物 资 拼 消 耗, 更 重 要 的 是 在 比 拼 斗 志, 比 拼 意 志 和 智 慧 最 让 石 斑 鱼 锥 心 的 是, 在 战 斗 最 激 烈 的 时 候, 一 发 炮 弹 就 落 在 石 斑 鱼 的 身 旁, 危 急 时 刻 指 导 员 石 泉 飞 身 扑 在 他 身 上 石 斑 鱼 得 救 了, 而 指 导 员 却 倒 在 了 血 泊 之 中 石 斑 鱼 抱 住 血 肉 模 糊 的 指 导 员 使 劲 地 呼 喊 着, 听 见 他 哭 喊 声 指 导 员 艰 难 地 睁 开 眼 睛, 拼 尽 最 后 的 力 气, 以 细 若 游 丝 的 声 音 叮 嘱 他 : 石 斑 鱼 好 好 地 活 着, 只 有 把 国 家 搞 强 大 了, 就 不 再 会 有 这 样 的 战 争 了 说 完 指 导 员 便 咽 了 气 石 斑 鱼 泪 似 泉 涌, 心 如 刀 绞, 无 论 他 怎 么 样 声 嘶 力 竭 的 又 哭 又 喊, 指 导 员 再 也 无 法 应 答 了 放 下 指 导 员 石 斑 鱼 两 只 眼 睛 喷 射 出 炽 热 的 火 焰, 操 起 身 边 的 机 枪, 将 复 仇 的 子 弹 急 风 骤 雨 般 扫 向 了 越 军 打 得 最 惨 烈 时, 石 斑 鱼 的 肚 皮 被 弹 片 划 破 一 道 豁 口, 都 能 看 见 里 面 的 肠 子 了 石 斑 鱼 撕 下 衬 衣 将 肚 皮 牢 牢 扎 紧, 端 着 机 枪 依 旧 扫 射 不 停 打 到 最 后, 算 上 高 占 成 和 石 斑 鱼 一 连 总 共 只 剩 下 八 个 人, 阵 地 依 然 在 他 们 手 里 当 见 到 支 援 的 兄 弟 部 队 冲 上 阵 地 后, 石 斑 鱼 一 头 栽 倒 在 地 上 昏 死 了 过 去 第 三 章 由 于 事 先 发 动, 准 备 充 分, 当 出 口 钢 材 轧 制 甫 一 开 始, 整 个 一 轧 钢 分 厂 都 搞 得 轰 轰 烈 烈, 尤 其 是 精 整 作 业 区 更 是 有 声 有 色 高 占 成 还 是 部 队 的 作 风, 遇 到 困 难 身 先 士 卒, 冲 锋 在 前, 他 带 领 机 关 所 有 的 人 员 统 统 下 去 跟 班 劳 动, 包 括 党 委 书 记 江 上 云, 还 有 生 产 设 备 生 活 几 位 副 厂 长 总 之 除 调 度 室 留 一 人 值 班 外, 机 关 所 有 工 作 全 部 停 摆, 全 体 工 作 人 员 都 去 跟 班 劳 动, 以 便 增 加 生 产 班 组 的 人 手 这 一 次 出 口 的 是 船 用 不 等 边 角 钢, 在 码 摞 及 包 装 捆 扎 时 需 要 格 外 留 神 经 过 矫 直 后 工 人 们 要 将 不 等 边 角 钢 一 正 一 反 的 摞 整 齐, 每 块 角 钢 有 两 百 多 公 斤 重, 一 块 一 块 的 依 靠 人 工 来 摞 齐, 其 劳 动 强 度 决 非 是 外 人 所 能 体 会 的 包 装 工 人 基 本 是 每 隔 一 小 时 轮 换 一 班, 而 高 占 成 和 机 关 的 人 干 不 了 十 五 分 钟 便 觉 得 腰 酸 背 痛, 身 子 都 没 法 伸 直 起 来 此 时 此 刻, 高 占 成 以 崇 敬 的 目 光 再 一 次 重 新 打 量 这 一 群 每 天 流 着 臭 汗, 满 身 污 垢 油 渍 斑 斑 的 工 人 时, 一 种 发 自 内 心 的 敬 重 感 不 禁 油 然 而 生, 钢 城 呵, 你 像 一 座 巍 峨 的 巨 塔, 高 高 耸 立 在 湘 中 大 地 上, 塔 的 基 石, 正 是 这 一 12

17 小 说 悦 读 XIAOSHUOYUEDU 群 吃 苦 耐 劳 的 普 通 工 人, 没 有 他 们 的 默 默 付 出, 这 座 巨 塔, 无 疑 就 成 为 沙 滩 上 的 大 厦 了! 由 于 准 备 充 分, 上 下 齐 心, 任 务 的 完 成 远 比 预 期 的 要 好 高 占 成 习 惯 了 每 天 提 前 半 小 时 到 达 生 产 现 场, 这 天 清 早 他 刚 走 进 车 间, 精 整 工 段 长 杨 少 华 正 大 步 流 星 的 朝 他 奔 过 来 高 占 成 的 心 不 由 自 主 的 为 之 一 紧, 立 即 揪 了 起 来, 一 个 不 祥 之 兆 的 念 头 闪 现 在 他 脑 际, 莫 不 是 生 产 现 场 出 了 什 么 问 题? 杨 少 华 气 喘 吁 吁 地 说 : 厂 长, 向 您 报 告 一 个 情 况 是 出 了 什 么 问 题 了 吗? 高 占 成 显 得 急 不 可 耐 处 于 高 度 紧 张 之 下 的 高 占 成, 成 天 都 在 提 心 吊 胆 的 悬 着 一 颗 心, 生 怕 车 间 又 出 什 么 事 故, 有 时 候 几 乎 到 了 杯 弓 蛇 影 的 地 步 说 句 老 实 话 并 不 仅 仅 是 高 占 成, 其 实 所 有 生 产 单 位 的 主 管 领 导 莫 不 如 此 那 倒 没 有, 杨 少 华 阴 沉 着 脸, 皱 起 眉 头 说 : 就 是 石 斑 鱼 他 已 经 四 天 四 夜 没 有 离 开 现 场 了, 我 们 劝 他 回 去 休 息, 他 怎 么 也 不 听, 想 请 您 出 面 劝 他 回 去 休 息 才 行 哦, 原 来 如 此 哟 高 占 成 心 头 一 块 巨 石 重 重 地 落 了 地, 他 不 置 可 否 地 笑 了 笑 说 : 这 家 伙, 又 是 一 副 拼 命 三 郎 的 架 式 来 了, 放 心, 我 有 办 法 治 服 他 高 占 成 走 进 现 场, 径 直 将 石 斑 鱼 给 截 住 了, 他 拉 下 脸 来, 十 分 严 肃 地 说 : 石 斑 鱼 你 老 实 说, 你 究 竟 有 几 天 没 有 休 息 了? 厂 长 不 对 呀, 我 休 息 了 石 斑 鱼 笑 模 笑 样, 装 出 一 副 精 神 抖 擞 的 样 子 严 肃 点, 革 命 军 人 不 允 许 胡 说 八 道 谎 报 军 情, 在 哪 休 息 了 要 如 实 地 说 是, 连 长 石 斑 鱼 立 马 换 了 一 副 军 人 的 作 风, 他 指 着 操 作 室 一 本 正 经 地 汇 报 说 : 报 告 连 长, 我 在 那 儿 休 息 了 紧 接 着 他 又 强 词 夺 理 的 解 释 : 反 正 我 一 个 人 吃 饱 全 家 不 饿, 革 命 者 四 海 为 家, 车 间 就 是 我 的 家 不 行! 高 占 成 发 火 了, 大 声 说 道 : 你 以 为 你 是 铁 打 的 吗? 你 的 两 只 眼 睛 都 快 成 兔 子 眼 了, 赶 紧 给 我 回 去 睡 觉 去 连 长, 轻 伤 不 下 火 线, 我 还 没 受 伤 哩 你 这 是 胡 搅 蛮 缠 石 光 玉 同 志, 你 现 在 还 当 我 是 你 的 连 长, 还 愿 意 听 从 我 的 指 挥 吗? 那 当 然, 任 何 时 候 都 一 样! 一 听 到 连 长 喊 他 石 光 玉 同 志, 他 知 道 再 不 是 闹 着 玩 的 了, 便 严 肃 地 回 答 那 好, 石 光 玉 同 志 立 正, 听 候 命 令, 目 标 前 方 宿 舍, 阵 位 床 铺, 连 长 命 令 你 必 须 在 阵 位 坚 守 十 二 个 小 时, 务 必 完 成 任 务! 正 步 走 这 时 的 石 斑 鱼 完 全 成 了 一 个 待 命 出 征 的 战 士, 一 举 一 动 都 十 分 标 准 规 范, 毫 不 含 糊, 最 后 他 真 的 操 着 正 步 规 规 矩 矩 地 走 出 了 分 厂 随 着 石 斑 鱼 的 离 去, 众 人 全 都 松 了 一 口 气 在 一 旁 观 看 的 人, 没 有 一 个 觉 得 这 是 一 件 可 笑 的 事, 相 反 他 们 都 觉 得 这 是 顺 理 成 章 的 事 党 委 书 记 江 上 云 趁 吃 饭 的 空 档, 他 凑 到 高 占 成 面 前 满 腹 狐 疑 地 问 道 : 老 高 有 件 事 我 始 终 想 不 明 白, 石 斑 鱼 他 不 是 同 你 一 起 打 过 仗 还 负 过 伤, 听 说 他 表 现 也 英 勇 顽 强, 为 什 么 既 没 当 上 战 斗 英 雄, 又 没 入 党 提 干 呢? 高 占 成 心 里 很 明 白, 对 此 感 到 疑 惑 不 解 的 远 不 止 江 上 云 一 个 人, 希 望 探 究 这 个 谜 底 的 还 有 很 多 的 人 他 想 了 想, 郑 重 其 事 地 说 : 你 是 党 委 书 记 我 有 责 任 让 你 了 解 事 情 的 原 委, 但 你 决 不 能 外 传 这 个 自 然, 江 上 云 信 誓 旦 旦 的 说 : 我 好 歹 也 是 快 三 十 年 党 龄 了, 还 能 不 晓 得 深 浅 吗? 说 来 话 长, 在 507 高 地 上 石 斑 鱼 昏 死 之 后, 立 即 被 兄 弟 部 队 抬 进 了 战 地 医 院 由 于 他 失 血 过 多, 13

18 小 说 悦 读 XIAOSHUOYUEDU 友 邻 部 队 好 几 名 战 友 为 他 输 了 血 才 挽 救 了 他 的 生 命 倒 霉 的 是 他 在 发 高 烧 说 胡 话 时, 居 然 将 他 上 战 场 前 偷 看 女 人 洗 澡, 并 与 之 发 生 关 系 的 全 过 程 一 五 一 十 都 说 了 出 来 这 件 事 祸 起 萧 墙, 成 了 授 人 以 柄 的 罪 状, 弄 得 沸 沸 扬 扬 的, 他 哪 里 还 有 评 上 战 斗 英 雄 的 可 能, 险 些 儿 要 被 当 成 道 德 败 坏 的 流 氓 给 处 理 了 关 键 时 刻, 我 们 连 在 507 高 地 仅 剩 下 的 八 个 人, 除 他 以 外 我 们 七 个 战 友 都 表 示, 只 要 处 分 了 石 斑 鱼 我 们 坚 决 拒 绝 战 斗 英 雄 的 称 号 得 益 于 我 们 的 师 长, 一 个 令 人 尊 敬 的 老 红 军, 他 力 排 众 议, 坚 决 反 对 给 石 斑 鱼 以 处 分 师 长 拍 桌 子 打 椅 的 大 发 雷 霆 : 一 个 就 要 上 战 场 送 死 的 人, 这 么 一 点 鸟 事 算 哪 门 子 的 鸡 巴 错 误? 要 是 这 也 要 背 处 分 就 寒 了 战 士 们 的 心, 今 后 谁 还 会 再 替 你 们 去 卖 命? 由 于 师 长 的 资 历 功 绩 和 人 脉 关 系, 他 的 话 在 上 级 面 前 还 是 颇 有 份 量 的 在 师 长 的 据 理 力 争 下, 石 斑 鱼 的 处 分 就 这 样 不 了 了 之 不 过 他 要 想 立 功 受 奖 的 话, 也 就 莫 再 做 那 个 梦 了 师 长 特 别 赏 识 石 斑 鱼 这 种 不 怕 死 的 战 士, 没 让 他 立 功 受 奖, 师 长 感 觉 很 亏 欠 石 斑 鱼 的 他 为 此 费 了 九 牛 二 虎 之 力, 充 分 调 动 一 切 能 够 动 用 的 关 系, 好 不 容 易 让 上 级 勉 勉 强 强 同 意 让 石 斑 鱼 去 军 校 学 习 两 年 恰 在 这 时 大 裁 军 开 始 了, 我 们 军 成 建 制 被 裁 撤, 师 长 也 离 休 了! 我 们 一 同 转 到 地 方, 一 起 分 到 了 湘 中 这 座 钢 铁 厂 石 斑 鱼 分 在 三 轧 钢 当 工 人, 由 于 人 很 机 灵 又 虚 心 好 学, 很 快 他 在 三 轧 钢 就 成 了 拔 尖 的 技 术 骨 干, 三 轧 钢 的 陈 厂 长 对 他 赞 赏 有 加, 原 准 备 将 他 作 为 后 备 力 量 加 以 培 养, 这 时 候, 三 轧 钢 也 被 撤 销 了 三 轧 钢 撤 销 后, 是 我 亲 自 跑 到 劳 资 处 将 他 弄 到 一 轧 钢 来 的 听 完 石 斑 鱼 的 经 历, 江 上 云 心 里 很 不 是 滋 味, 感 慨 地 说 道 : 想 不 到 他 年 纪 不 大, 经 历 这 么 坎 坷! 是 呵, 人 生 无 常 亦 戏 亦 歌 尽 管 岁 月 蹉 跎, 好 在 他 并 没 有 消 沉, 并 且 愈 挫 愈 勇 江 上 云 苦 笑 着 摇 摇 头, 悲 天 悯 人 的 扼 腕 叹 息 : 这 个 人 啦 他 都 快 成 姜 子 牙 了, 卖 猪 猪 跌 价, 卖 羊 羊 跌 价, 每 到 一 处, 刚 有 起 色, 偏 碰 上 裁 的 裁 撤 关 的 关 门, 也 实 在 难 为 他 了 高 占 成 以 极 其 罕 见 的 婉 约, 唏 吁 嗟 叹 道 : 命 运 这 玩 艺 有 时 候 它 真 还 说 不 清 道 不 明! 第 四 章 石 斑 鱼 这 一 次 完 成 任 务 却 大 大 的 打 了 折 扣, 只 过 了 四 五 个 小 时 便 又 出 现 在 生 产 现 场 高 占 成 心 里 很 清 楚, 这 时 候 说 什 么 都 是 白 搭 但 他 还 是 虎 着 脸, 摆 出 一 副 很 生 气 的 样 子 : 石 斑 鱼 你 小 子 就 这 样 执 行 我 的 命 令 呀? 石 斑 鱼 嘻 皮 笑 脸 的 说 : 老 连 长 让 我 休 息 的 目 的 是 为 了 更 好 的 工 作, 我 只 要 休 息 好 了 就 行 了 你 呀, 让 我 说 你 什 么 好 哩? 高 占 成 一 脸 的 无 奈, 他 借 机 说 道 : 别 的 不 说, 下 班 后 今 晚 上 我 家 喝 酒 去, 你 嫂 子 昨 天 还 说 好 久 没 见 你 上 我 家 去 了 石 斑 鱼 深 知 老 连 长 的 醉 翁 之 意, 他 是 心 疼 他, 故 意 打 着 老 婆 的 幌 子 好 让 他 多 休 息 一 会 不 过 他 还 是 拒 绝 了, 摇 摇 头 说 : 你 对 嫂 子 说 忙 完 这 一 阵 我 就 去 看 她, 喝 酒 就 不 去 了 我 发 觉 自 从 到 了 一 轧 钢 你 小 子 跟 我 生 分 了, 你 都 半 年 没 上 我 家 去 过 了, 是 对 我 有 意 见 吗? 老 连 长 你 误 会 了, 说 实 话 以 前 我 在 三 轧 钢, 我 们 不 在 一 个 单 位 常 去 你 家 无 所 谓 现 在 你 是 我 的 顶 头 上 司, 我 上 你 家 去 尽 管 是 你 请 我 喝 酒, 但 容 易 让 人 误 以 为 是 我 在 巴 结 你, 我 们 何 必 去 惹 瓜 田 李 下 之 嫌? 高 占 成 嘿 嘿 地 笑 了 起 来 : 你 这 家 伙 居 然 还 一 套 一 套 的, 好 吧 不 去 就 不 去, 我 今 天 陪 你 一 起 去 食 14

19 小 说 悦 读 XIAOSHUOYUEDU 堂 吃 饭 总 可 以 吧 石 斑 鱼 觉 得 如 果 一 味 的 拒 绝, 显 得 自 己 太 不 近 情 理 反 正 身 正 不 怕 影 子 歪, 谁 也 没 有 规 定 一 旦 当 了 官 就 不 允 许 同 普 通 工 人 交 往 了, 如 此 一 想 石 斑 鱼 心 里 释 然 了 吃 饭 时 高 占 成 不 经 意 地 说 : 下 个 月 集 团 公 司 有 一 个 后 备 力 量 研 修 班, 我 想 让 你 去 参 加 什 么 意 思? 石 斑 鱼 显 得 很 诧 异, 他 说 : 是 又 想 提 拔 我? 你 做 好 事, 千 万 莫 提 拔 我 我 的 情 况 你 老 兄 还 不 清 楚 吗? 一 提 拔 我 又 该 倒 霉 了 唉, 我 也 想 清 楚 了, 这 或 许 就 是 我 的 命, 我 也 认 了 尽 胡 说 八 道, 你 这 叫 说 的 什 么 话? 高 占 成 显 得 甚 是 严 肃 并 声 色 俱 厉 地 斥 责 他 : 你 别 不 识 抬 举, 什 么 叫 就 是 你 的 命? 命 运 全 靠 自 己 掌 握 不 要 太 清 高, 有 人 提 拔 是 好 事, 记 住 酒 好 也 怕 巷 子 深! 老 连 长, 学 习 我 是 乐 意 的, 你 看 我 们 现 在 干 的 活 有 多 原 始 多 落 后, 说 得 难 听 一 点 那 可 不 是 人 干 的 事, 成 天 当 牛 做 马 的 累 我 早 就 想 去 学 一 些 现 代 科 学 知 识, 彻 底 改 变 这 种 落 后 的 生 产 工 艺 要 晓 得 一 万 个 人 的 埋 头 苦 干, 抵 不 上 科 学 家 的 一 项 发 明 或 者 一 项 革 新 不 是 说 科 学 技 术 是 第 一 生 产 力 嘛! 嗬, 好 家 伙, 想 不 到 你 老 弟 还 这 么 深 谋 远 虑, 我 支 持 你 高 占 成 在 为 石 斑 鱼 喝 彩 的 同 时, 忽 然 想 起 江 上 云 日 前 说 过 的 话, 便 好 奇 地 询 问 道 : 你 的 人 生 之 路 比 较 曲 折, 你 说 心 里 话 后 悔 吗? 石 斑 鱼 抬 起 头 来, 怔 怔 地 望 着 高 占 成, 他 掏 心 掏 肺 地 说 道 : 要 说 不 后 悔 那 是 假 话, 有 时 候 也 觉 得 命 运 太 不 公 平 了, 一 到 关 键 时 刻 就 掉 链 子, 害 得 我 山 穷 水 尽 的 我 也 不 明 白 我 究 竟 做 了 什 么 伤 天 害 理 的 事, 如 此 的 天 不 容 我, 虽 然 我 一 次 一 次 的 努 力, 却 总 是 热 脸 贴 了 冷 屁 股, 命 运 好 像 从 来 就 不 买 我 的 账 说 到 这 里 他 的 眼 圈 有 些 红 红 的, 声 音 也 有 些 哽 咽 起 来 高 占 成 友 好 地 拍 了 下 他 的 手 背, 轻 声 说 道 : 别 难 过, 兄 弟 男 儿 有 泪 不 轻 弹 石 斑 鱼 不 愧 是 受 过 战 火 洗 礼 的 男 儿, 他 立 马 便 控 制 了 情 绪, 强 忍 住 流 到 了 眼 角 的 泪 水, 十 分 坚 毅 地 说 道 : 不 过 细 细 一 想 也 想 得 通, 我 们 全 连 一 百 几 十 个 兄 弟, 就 我 们 八 个 人 活 了 下 来 跟 牺 牲 在 战 场 上 的 兄 弟 相 比 起 来, 我 们 仍 活 着 就 强 远 了 只 是 一 想 到 指 导 员 临 终 前 说 的 话, 我 就 痛 心 疾 首 十 年 了 我 一 事 无 成, 我 只 恨 自 己 太 不 争 气, 我 愧 对 指 导 员, 更 愧 对 我 的 祖 国 十 年 来 石 斑 鱼 一 刻 也 没 有 忘 记 指 导 员 临 死 前 的 那 一 幕, 指 导 员 的 话 成 了 他 的 精 神 图 腾 石 斑 鱼 真 诚 地 忏 悔, 给 高 占 成 心 灵 以 极 大 的 震 撼, 他 不 由 得 有 种 五 味 杂 陈 的 感 觉, 他 勉 励 地 说 : 别 难 过 也 别 太 自 责 了, 你 我 都 是 枪 林 弹 雨 里 闯 荡 过 来 的, 什 么 也 难 不 倒 我 们 几 天 之 后, 就 在 这 次 加 工 任 务 即 将 大 功 告 成 时, 意 外 发 生 了 不 等 边 角 钢 的 棱 角 甚 是 锋 利, 对 吊 装 的 钢 丝 绳 损 毁 十 分 严 重 十 天 来 机 件 设 备 满 负 荷 超 强 度 的 运 转, 人 员 也 全 都 处 于 人 困 马 乏 的 疲 惫 状 态 在 加 工 最 后 几 吊 钢 时, 行 车 吊 起 一 大 捆 钢 材, 钢 丝 绳 突 然 意 外 断 裂 了 两 名 女 工 在 行 车 下 聚 精 会 神 给 包 装 带 套 扣 打 包 锁 扣, 根 本 没 发 觉 灾 难 的 降 临 千 钧 一 发 之 际, 石 斑 鱼 一 个 箭 步 冲 过 去 将 两 名 女 工 推 开, 而 他 自 己 躲 闪 不 及 虽 没 被 钢 材 直 接 砸 中, 却 意 外 地 被 钢 材 砸 中 而 反 弹 飞 起 的 铁 棍 打 在 后 脑 勺 上 石 斑 鱼 又 一 次 倒 在 了 血 泊 中 混 乱 中, 挤 进 一 位 女 人, 是 李 梦 音, 她 排 开 众 人, 紧 紧 搂 住 血 肉 模 糊 的 石 斑 鱼, 声 泪 俱 下, 好 你 个 石 斑 鱼, 你 别 吓 我 啊, 你 个 龟 儿 子, 胆 敢 再 放 老 娘 的 鸽 子, 我 一 辈 子 跟 你 没 完! 高 占 成 也 双 膝 跪 地, 泣 不 成 声, 我 的 好 兄 弟, 现 在 连 长 命 令 你, 一 定 要 给 我 挺 过 去 呀! 一 定 要 挺 过 去!! 15

20 散 文 随 笔 SANWENSUIBI 金 笔 姻 小 牛 总 想 起 我 们 年 少 的 时 候, 拥 有 一 支 金 笔 是 多 么 灿 烂 的 梦 想! 我 的 梦 想 最 初 是 母 亲 为 我 实 现 的, 在 我 考 上 初 中 的 时 候 母 亲 本 也 是 一 名 中 学 教 师, 同 时 教 语 文 和 英 语, 这 在 今 天 的 教 师 中 怕 是 不 多 的 我 今 天 还 常 常 回 忆, 母 亲 夜 里 伏 在 桌 边, 用 她 喜 爱 的 那 支 金 笔 专 注 地 书 写, 一 个 个 隽 秀 如 兰 的 汉 字, 一 行 行 乐 谱 般 动 人 的 英 文, 一 定 也 有 金 笔 的 功 劳 我 能 上 初 中 母 亲 很 高 兴, 她 把 金 笔 送 给 了 我, 其 时 她 已 经 因 政 治 运 动 被 贬 到 乡 下 小 学 去 了 后 来 我 想, 母 亲 把 自 己 珍 爱 多 年 的 金 笔 送 给 我, 是 在 自 己 的 厄 运 中 仍 然 勉 励 我 要 努 力 追 求 知 识 吧 母 亲 送 我 的 那 支 金 笔, 是 响 当 当 的 上 海 金 星 牌, 看 上 去 其 貌 不 扬, 粗 黑 的 笔 杆, 造 型 过 于 拙 朴, 旋 下 笔 帽 才 显 露 金 黄 的 鼻 16

21 散 文 随 笔 SANWENSUIBI 尖, 像 刚 出 山 的 太 阳 ; 写 起 字 来 感 觉 更 是 爽, 滑 畅 得 如 同 我 们 在 隆 冬 的 池 塘 上 溜 冰 一 样 我 乐 坏 了, 把 金 笔 当 成 宝 贝, 但 又 憋 不 住 要 向 同 学 们 炫 耀, 每 每 做 完 课 堂 笔 记 就 将 金 笔 搁 在 课 桌 上, 笔 帽 也 不 套 上, 要 让 那 一 粒 金 光 照 亮 整 个 教 室, 却 没 想 到 会 乐 极 生 悲 我 考 上 的 那 所 中 学 虽 也 属 县 中, 却 地 处 乡 下 我 填 报 偏 远 的 中 学 是 母 亲 的 叮 嘱, 要 吸 取 哥 哥 的 教 训 我 哥 哥 当 初 报 考 县 城 的 中 学, 尽 管 成 绩 不 错, 却 因 为 父 亲 有 历 史 问 题 和 右 派 言 论 被 判 刑 劳 改, 连 带 受 了 影 响, 没 资 格 实 现 自 己 的 愿 望, 被 转 录 到 校 外 一 所 学 农 为 主 的 中 学, 未 及 上 学 那 学 校 又 停 办 了, 哥 哥 索 性 就 被 安 排 下 农 村 去 学 习 当 农 民 了 现 在 我 被 地 处 乡 下 的 县 中 顺 利 录 取, 不 知 是 因 为 我 降 低 了 愿 望 标 准, 还 是 教 育 部 门 对 我 多 少 生 了 仁 慈 而 我 自 是 兴 奋 得 很, 来 自 城 里 还 拥 有 金 笔, 足 可 以 令 我 一 时 忘 了 自 己 的 另 类 身 份 班 上 同 学 绝 大 部 分 都 是 根 正 苗 红 的 农 家 子 弟, 在 那 个 强 调 阶 级 分 类 的 年 代, 他 们 没 法 不 受 到 时 代 空 气 浸 染 也 许 确 有 同 学 对 一 个 专 政 对 象 的 子 女 竟 然 拥 有 金 笔 心 生 不 满, 有 个 出 身 苦 大 仇 深 家 庭 的 同 学, 就 经 常 故 意 跑 到 我 课 桌 边 挥 拳 跺 脚 地 跟 别 人 嬉 闹, 似 乎 有 点 向 我 示 威 的 意 味 那 一 次 我 不 知 道 他 是 否 有 意 撞 歪 我 的 课 桌, 反 正 我 课 桌 上 的 金 笔 是 稳 不 住 了, 飞 快 滚 向 桌 边, 我 未 及 伸 手 抢 抓, 它 就 以 跳 楼 的 姿 势 毫 不 犹 豫 从 桌 面 坠 下 地 去 结 果 可 想 而 知, 头 朝 下 坠 落 的 金 笔 将 笔 尖 重 重 扎 在 硬 地 板 上, 笔 尖 严 重 受 伤 了, 那 一 粒 金 灿 灿 的 太 阳 被 劈 成 两 半, 原 本 合 力 托 举 它 的 两 条 坚 臂 也 分 叉 并 且 弯 曲, 再 无 力 臂 的 气 势 倒 像 两 条 罗 圈 腿 了 我 心 疼 不 已, 好 不 容 易 等 到 一 位 流 动 修 笔 配 钥 匙 的 师 傅 挑 担 进 学 校 来, 赶 紧 捧 着 受 伤 的 金 笔 去 找 师 傅 修 师 傅 却 将 脑 壳 摇 得 像 拨 浪 鼓, 说 已 经 没 法 修 好 了, 只 能 当 废 笔 尖 收 购, 给 了 我 五 毛 钱 我 不 知 道 那 笔 尖 应 该 值 多 少 钱, 虽 然 上 面 刻 有 五 成 赤 金 的 字 样, 但 黄 金 于 我 只 是 一 个 模 糊 而 辉 煌 的 概 念, 不 过 当 时 的 五 毛 钱 足 可 以 买 五 碗 不 加 盖 码 的 光 头 面 了 这 事 我 一 直 瞒 着 母 亲, 就 在 我 愁 着 能 瞒 多 久 时, 更 大 的 政 治 运 动 来 了, 我 跟 着 被 勒 令 劳 动 改 造 的 母 亲 一 起 去 了 很 远 的 乡 下 母 亲 成 天 想 着 如 何 在 艰 难 条 件 下 带 着 孩 子 生 存, 金 笔 是 无 心 顾 及 了 但 我 却 又 有 了 一 支 金 笔, 父 亲 给 的 父 亲 虽 然 在 更 早 的 政 治 运 动 中 去 一 家 农 场 改 造 了, 却 也 珍 藏 着 一 支 金 笔, 这 是 我 没 想 到 的 我 在 跟 母 亲 一 起 被 发 配 乡 下 前 夕, 偷 偷 去 农 场 见 了 一 次 父 亲, 父 亲 将 金 笔 送 给 了 我, 他 是 以 此 融 寄 父 子 深 情, 还 是 不 甘 心 我 年 少 辍 学, 希 望 我 别 离 文 化 太 远? 而 我 成 为 少 年 农 民 后 也 的 确 保 持 着 一 点 学 生 习 惯, 下 地 干 活 也 要 在 上 衣 胸 袋 里 插 上 这 支 金 笔 这 支 金 笔 跟 母 亲 送 给 我 的 一 模 一 样, 上 海 金 星 牌, 不 知 道 两 支 金 笔 是 不 是 同 时 买 的, 是 否 有 情 侣 意 义 我 不 敢 问 母 亲, 因 为 迫 于 政 治 空 气, 母 亲 已 经 跟 父 亲 离 婚 了 意 外 是 在 一 次 干 活 时 发 生 的, 因 频 频 弯 腰 点 麦 种, 我 上 衣 胸 袋 里 的 金 笔 终 于 滑 落 在 地, 松 软 的 土 地 接 纳 意 外 贵 客 时 默 默 地 毫 无 声 响, 使 得 我 收 工 走 出 很 远 了 才 察 觉 自 己 的 疏 忽 我 赶 紧 返 回 地 里 去 找, 无 获 又 去 大 院 里 一 个 个 询 问 刚 才 一 起 干 活 的 人, 最 终, 在 别 人 的 提 示 下, 我 找 到 干 活 时 离 我 最 近 的 一 个 少 年, 要 回 了 他 捡 到 的 金 笔 此 后 我 再 不 敢 将 金 笔 插 在 衣 兜 里 了, 就 珍 藏 在 枕 头 边 一 年 后, 我 和 母 亲 因 落 实 政 策 又 要 返 城, 那 位 还 我 金 笔 的 少 年 被 他 父 亲 拉 着 找 到 了 我, 他 父 亲 用 不 容 商 议 的 口 吻 说 : 你 又 要 回 城 里 享 福 去 了, 该 把 那 支 钢 笔 还 给 我 儿 子, 我 儿 子 捡 到 就 是 他 的 了 嘛! 我 不 敢 还 嘴, 很 不 情 愿 地 将 金 笔 还 到 他 手 上 我 知 道 他 不 识 字, 他 儿 子 也 不 爱 写 字, 在 那 大 革 文 化 命 的 形 势 下, 他 稀 罕 金 笔, 只 怕 就 因 为 笔 尖 能 换 五 毛 钱 吧 17

22 散 文 随 笔 SANWENSUIBI 回 城 后, 我 又 偷 偷 去 农 场 见 了 一 次 父 亲, 把 金 笔 的 结 局 告 诉 了 他 父 亲 倒 也 没 说 什 么, 过 早 刻 在 脸 上 的 皱 纹 里 隐 约 有 一 丝 忧 虑, 他 是 在 担 心, 母 亲 和 我 能 安 宁 多 久 果 然, 很 快 又 来 了 对 母 亲 更 凶 猛 的 批 斗, 母 亲 再 也 没 能 挺 过 去, 离 开 了 这 个 世 界 ; 没 了 家 庭 的 我 也 再 次 去 了 农 村 我 在 农 村 苦 干 八 年 后 才 得 以 招 工 虽 然 我 去 上 班 的 是 一 个 非 国 营 性 质 的 小 商 店, 但 作 为 数 次 招 工 都 因 家 庭 政 治 条 件 而 被 挡 住 的 我, 已 经 是 感 恩 不 尽 了 为 了 感 谢 有 关 领 导 终 于 能 让 我 招 工, 我 一 定 得 表 示 点 心 意, 于 是 毫 不 迟 疑 就 想 到 了 金 笔 我 去 县 城 商 店 买 了 几 支 金 笔, 虽 没 买 到 金 星 牌, 但 也 是 上 海 产 的, 粗 黑 的 笔 杆, 金 黄 的 笔 尖, 跟 我 曾 失 去 的 那 两 支 金 笔 似 无 区 别, 价 格 是 一 元 八 毛 一 支, 相 当 今 天 近 三 百 元 吧 我 是 将 金 笔 作 为 隆 重 的 心 意 了, 但 几 位 领 导 接 过 金 笔 并 未 表 露 明 显 高 兴, 有 位 偏 爱 枪 的 领 导 甚 至 有 点 不 以 为 然, 将 淡 淡 的 眼 神 投 向 别 处 招 工 后 我 变 换 过 不 少 单 位, 从 事 过 不 少 与 文 字 有 关 的 工 作, 由 于 看 重 文 字, 后 来 还 索 性 给 自 己 添 了 一 项 文 学 创 作 的 爱 好 父 亲 对 我 的 业 余 爱 好 很 支 持, 他 说 他 初 当 教 师 时 也 给 报 纸 投 过 稿, 每 次 都 是 用 他 那 支 金 笔 将 稿 子 抄 写 得 工 工 整 整, 满 心 的 虔 诚 父 亲 不 经 意 地 终 于 说 到 了 金 笔, 让 我 心 里 五 味 杂 陈 不 过 父 亲 很 快 又 不 再 提 金 笔 了, 因 为 长 期 的 艰 辛 生 活, 落 实 政 策 不 久 的 他 被 查 出 患 了 癌 症, 他 的 精 力 集 中 到 对 付 癌 症 上 癌 症 当 然 很 难 对 付, 在 父 亲 病 重 时 候, 我 再 也 憋 不 住, 主 动 提 到 了 他 和 母 亲 送 给 我 的 两 支 金 笔 父 亲 告 诉 我, 两 支 金 笔 确 实 是 他 一 次 买 的, 在 和 母 亲 相 恋 的 时 候 父 亲 在 说 到 金 笔 的 情 侣 意 义 时, 浑 浊 的 眼 里 竟 露 出 了 一 丝 微 弱 但 灿 烂 的 光 父 亲 是 1986 年 去 世 的, 他 要 去 见 1968 年 离 世 的 母 亲 了 我 在 想, 父 亲 和 母 亲 在 九 泉 之 下 相 见 时, 会 不 会 提 及 送 给 我 的 那 两 支 金 笔 呢? 我 参 加 工 作 后 买 过 很 多 钢 笔, 但 没 一 支 是 金 笔, 就 怕 触 动 心 中 某 处 隐 痛 几 年 前, 我 以 金 笔 为 中 心 道 具 写 了 一 部 中 篇 小 说, 一 家 文 学 刊 物 颇 为 看 重, 以 头 条 发 表, 应 该 是 觉 得 对 糟 践 文 化 的 历 史 悲 剧 予 以 反 思, 很 有 必 要 吧 是 呵, 经 历 过 巨 痛 的 历 史 再 也 不 能 重 蹈 覆 辙, 当 今 时 代 是 不 会 有 人 赞 成 糟 践 文 化 的 了, 文 化 已 成 了 差 不 多 一 切 领 域 的 响 亮 口 号 只 是 我 心 中 仍 有 小 小 怅 然, 因 为 金 笔 的 地 位 再 也 没 能 恢 复, 即 便 是 文 化 热 潮 空 前 高 涨 的 今 天, 人 们 的 书 写 快 感 也 被 裹 挟 在 方 便 快 捷 的 潮 流 下 了, 更 多 的 是 用 电 脑 和 手 机 作 了 书 写 工 具, 差 不 多 连 一 切 钢 笔 也 要 索 性 摈 弃, 那 种 执 笔 在 手 的 厚 重 艺 术 感, 那 种 走 笔 流 墨 如 同 隆 冬 池 塘 溜 冰 一 般 的 滑 畅 享 受, 是 少 有 人 看 重 了 ( 反 正 也 没 人 再 稀 罕 池 塘 上 溜 冰 的 快 乐, 有 的 是 人 造 溜 冰 场 所 呢 ) 有 次 我 去 一 位 年 轻 友 人 家 里 做 客, 临 时 有 点 事 要 记 在 纸 上, 我 早 没 了 衣 袋 插 笔 的 学 生 习 惯, 好 在 当 文 字 编 辑 的 友 人 家 里 应 该 不 缺 笔 我 看 到 书 桌 上 的 笔 筒 里 就 插 了 好 些 笔, 便 去 取 一 支 来 那 些 笔 全 是 使 用 一 次 性 笔 芯 的 简 易 笔, 我 抽 出 一 支 又 一 支, 都 是 笔 芯 无 墨 的 友 人 嘿 嘿 直 乐, 从 公 文 包 里 又 拿 出 一 支 简 易 笔 来, 说 这 支 刚 换 了 笔 芯 呢 我 也 嘿 嘿 笑, 说 如 今 文 化 人 家 里 难 找 笔 了 其 实 我 也 别 笑 话 别 人, 虽 然 有 对 金 笔 的 怅 然, 但 也 没 法 挡 拒 现 代 技 术 打 造 的 功 利 诱 惑, 写 这 篇 文 章 不 就 是 用 的 电 脑 么 而 电 脑 对 金 笔 好 像 更 缺 乏 热 情, 敲 打 金 笔 的 拼 音, 蹦 出 来 的 竟 是 金 币 了 看 来, 我 只 能 悄 悄 地, 将 自 己 的 金 笔 情 结 永 远 珍 藏 心 底 吧 18

23 散 文 随 笔 SANWENSUIBI 在 城 市 中 穿 行 姻 李 国 毅 穿 行 于 城 市, 是 我 的 爱 好 我 喜 欢 骑 着 自 行 车 在 街 上 穿 行 最 初 的 我 对 城 市 生 活 的 理 解, 简 单 得 只 局 限 于 闪 烁 的 霓 虹 灯, 飞 驰 而 过 的 豪 华 轿 车, 灯 光 艳 丽 的 酒 吧, 衣 着 暧 昧 的 美 丽 女 子 每 一 次 骑 行 在 街 上, 我 都 不 曾 注 意 到 路 边 有 些 什 么, 即 使 在 同 一 条 街 穿 过 一 百 次, 再 走 一 次 时, 一 切 也 许 还 是 那 样 陌 生, 陌 生 的 脸 面, 陌 生 的 行 人, 还 有 街 上 小 贩 从 清 晨 到 夜 晚 的 吆 喝 声 甚 至 偶 尔 去 购 买 东 西 时, 那 些 店 主 和 小 贩 们 的 微 笑 也 是 那 样 陌 生, 从 来 没 有 细 心 打 量 过 几 乎 每 天 在 街 上 骑 行, 来 来 去 去, 我 始 终 只 是 一 个 过 客 骑 行 的 日 子 久 了, 浮 躁 的 心 慢 慢 沉 淀 了 下 来, 渐 渐 地, 我 穿 行 在 城 市 当 中, 观 察 的 不 仅 仅 是 城 市 的 外 表 了, 更 多 的 我 在 寻 找 她 的 风 范, 或 是 细 节 或 是 内 涵 每 每 从 黄 昏 的 人 流 中, 从 一 条 街 穿 过 另 一 条 街, 经 过 的 每 一 个 门 店, 路 过 每 一 个 小 摊, 似 乎 忽 然 之 间 都 熟 悉 了 起 来, 闭 上 眼 睛, 也 能 知 道 哪 儿 有 什 么 店 面, 哪 儿 的 东 西 便 宜, 甚 至 也 能 知 道 小 巷 里 哪 个 小 贩 的 吆 喝 最 多 每 一 条 街 道, 从 声 音 的 一 头 走 进, 再 从 声 音 的 另 一 头 走 出, 生 活 的 厚 重, 都 沉 淀 在 小 巷 深 处 对 于 这 个 城 市 秩 序 的 认 识, 是 后 来 才 突 然 明 白, 恰 恰 是 那 些 早 晨 或 是 傍 晚 的 骑 行 穿 越, 才 让 我 的 眼 睛 更 明 亮, 思 想 才 得 以 落 地 曾 经 的 记 忆 里, 在 街 道 的 当 口, 总 能 见 到 有 那 些 小 贩 的 身 影, 三 三 两 两, 在 他 们 自 己 的 小 摊 前, 蹲 着 或 坐 着 或 立 着, 似 乎 总 是 那 样 漫 不 经 心, 但 印 19

24 散 文 随 笔 SANWENSUIBI 象 中 他 们 又 似 乎 个 个 都 是 跑 得 快, 只 要 有 谁 声 音 低 沉 地 喊 一 声 : 城 管 来 了, 他 们 一 呼 儿 便 全 不 见 了 踪 影 随 后, 便 真 的 能 见 到 几 个 穿 城 管 制 服 的 人, 在 附 近 会 转 上 一 转, 有 时, 还 偶 尔 能 听 到 他 们 的 一 些 叹 息 声, 但 是 不 知 道 这 叹 息 是 无 奈, 还 是 深 切 的 理 解, 觉 得 他 们 也 是 那 样 陌 生 不 过, 隐 约 地 感 觉 到, 只 要 他 们 出 现 的 地 方, 街 道 就 会 变 得 宽 阔 整 洁 许 多, 也 少 了 嘈 杂 的 喧 嚣 直 到 经 历 了 一 件 事, 我 才 改 变 了 印 象 去 年 冬 天 的 一 个 周 六 的 下 午, 虽 然 阳 光 很 好, 但 风 大, 很 冷, 地 上 低 洼 的 地 方 还 可 以 见 到 结 冰, 街 上 的 行 人 都 裹 紧 了 衣 服 我 在 一 个 小 摊 前 买 水 果, 突 然, 我 看 见 一 个 城 管 队 员 走 了 过 来, 我 立 即 善 意 地 提 醒 卖 水 果 的 老 伯 : 城 管 来 了, 要 不 要 避 一 下? 我 一 会 再 来 买 老 伯 一 愣, 随 即 笑 了 : 呵 呵, 没 事 儿, 我 这 是 在 规 定 地 点 设 摊, 还 是 城 管 给 我 们 找 的 地 方 呢 这 时 城 管 队 员 走 近 了, 还 微 笑 着 热 情 地 和 老 伯 打 着 招 呼 我 心 里 一 暖, 他 的 微 笑, 霎 时 间 使 我 觉 得 老 伯 城 管 和 我 之 间 的 心 灵 距 离 是 那 样 的 近 我 也 以 微 笑 相 回 应, 这 个 寒 冷 的 天, 彼 此 的 微 笑 显 得 那 样 亲 近 真 切, 充 满 了 暖 意 我 不 禁 和 这 个 显 得 有 点 憨 厚 的 青 年 城 管 闲 聊 起 来 他 介 绍 说 自 己 姓 李, 与 我 还 是 同 乡 本 家, 他 说 他 本 来 是 做 城 管 宣 传 工 作 的, 是 周 末 出 来 值 勤 他 问 我 对 现 在 的 城 管 是 怎 么 看 的, 我 不 知 道 他 是 不 是 在 借 机 搞 调 查, 没 有 直 接 回 答 他 但 在 潜 意 识 里, 我 回 想 起 这 些 年 街 道 两 边 的 乱 摆 摊 的 秩 序 似 乎 不 知 不 觉 的 好 很 多 了, 那 些 曾 经 的 小 贩 们 躲 城 管 的 故 事 已 模 糊 起 来, 并 且 遥 遥 远 去 他 并 不 在 意 我 的 沉 默 他 说 他 母 亲 原 来 也 是 在 街 道 边 设 摊 做 点 小 生 意, 并 以 此 为 生, 一 直 供 他 上 了 大 学 现 在 他 毕 业 了, 也 正 做 着 城 管 的 工 作, 他 很 理 解 路 边 设 位 摆 摊 的 商 贩 们 的 不 容 易, 在 允 许 的 范 围 内, 他 希 望 能 更 多 的 帮 助 他 们, 同 时 也 敦 促 他 们 一 起 来 维 护 城 市 的 秩 序 和 整 洁, 因 为 社 会 不 仅 需 要 发 展, 也 需 要 和 谐 到 底 是 搞 城 管 宣 传 的, 说 起 城 管 工 作 来 是 眉 飞 色 舞 出 口 成 章, 他 说 城 管 不 仅 仅 是 清 道 夫, 昼 夜 疏 浚 着 城 市 的 脉 络 : 清 除 墙 头 站 牌 乱 贴 乱 画 的 放 肆, 撤 除 房 前 屋 后 乱 搭 乱 建 的 梗 阻, 扫 除 倚 权 仗 势 乱 倒 乱 排 的 淤 积, 根 除 恣 意 妄 为 乱 停 乱 占 的 堵 塞 城 管 更 应 该 是 守 护 神, 时 刻 维 系 着 城 市 的 形 象 : 让 散 兵 游 勇 的 小 摊 小 贩 该 归 位 的 归 位, 让 打 一 枪 换 一 个 地 方 的 摩 的 黑 的 该 匿 迹 的 匿 迹, 让 长 街 小 巷 的 肌 肤 该 卫 生 的 卫 生, 让 高 楼 大 厦 的 门 脸 该 清 洁 的 清 洁, 让 城 市 的 容 貌 魅 力 焕 发, 让 城 市 的 心 情 漂 亮 爽 朗, 让 城 市 拥 享 惬 意 舒 适 的 每 一 个 日 子 城 管 更 应 该 像 春 风 细 雨 暖 暖 艳 阳, 欣 然 地 滋 养 城 管 与 市 民 的 鱼 水 关 系, 自 然 地 催 生 城 市 与 生 活 的 成 长 关 系 : 替 可 怜 天 下 的 乞 讨 者 找 个 出 路, 替 有 碍 观 瞻 的 流 浪 者 找 个 归 宿, 替 养 家 糊 口 的 民 工 找 个 落 脚 点, 替 乡 下 来 擦 鞋 的 在 车 站 广 场 社 区 找 个 好 码 头 那 么, 城 市 的 表 情 有 了 诗 情 画 意, 市 民 的 生 活 处 处 欢 歌 笑 语, 这 样, 生 活 中 的 爱 有 了 深 刻 及 内 涵, 生 活 中 的 责 任 有 了 高 度 及 广 度, 生 活 的 亲 情 友 情 爱 情 就 每 每 洋 溢 激 情 和 希 冀 或 许 就 是 从 这 一 天 开 始, 我 的 城 市 穿 行, 让 我 较 多 地 留 意 到 了 小 贩 和 城 管 的 身 影 时 间 在 流 逝, 社 会 在 进 步, 城 市 在 发 展, 一 双 手, 也 许 不 能 做 多 少 事, 大 家 的 手, 却 能 建 设 秩 序 良 好 的 和 谐 家 园 城 市, 在 我 们 眼 前 一 天 天 美 丽 精 致 起 来, 每 个 角 落 都 充 满 了 活 力, 站 在 街 道 的 十 字 路 口, 不 知 道 是 街 道 的 起 点 还 是 末 端 愿 明 天 我 们 的 心 和 心 里 头 装 载 的 希 望, 不 用 翅 膀, 也 不 用 小 舟 相 送, 就 如 一 只 翩 飞 的 蝴 蝶, 在 一 片 轻 雾 缭 绕 中, 轻 轻 地 融 入 美 的 境 界 那 些 曾 经 陌 生 的 小 贩 与 城 管 的 身 影, 渐 渐 熟 悉 起 来, 在 我 的 心 里 成 了 这 个 城 市 最 美 的 风 景 20

25 散 文 随 笔 SANWENSUIBI 钢 索 桥 姻 雨 林 在 涟 钢 有 一 座 钢 索 桥, 横 贯 东 西, 将 涟 钢 的 生 产 区 生 活 区 一 分 为 二 过 去 东 面 只 有 几 个 小 山 球 一 些 稀 疏 的 矮 房 和 几 条 窄 窄 的 马 路, 而 今 像 小 姑 娘 成 熟 了, 一 下 子 脱 俗 得 丰 满 挺 拔 生 活 区 比 肩 而 立, 广 场 公 园 厂 办 超 市 学 校 商 业 街 宾 馆 图 书 室 前 后 呼 应, 马 路 更 是 增 加 到 原 来 的 二 三 倍, 四 通 八 达 西 面 呢, 原 来 犹 抱 高 炉 半 遮 面 的 家 属 房, 现 已 统 统 迁 往 东 面 安 居 乐 业 站 在 钢 索 桥 上, 一 面 是 鸟 语 花 香 人 间 烟 火 的 热 闹, 一 面 是 高 炉 吐 大 气, 机 器 火 车 的 呼 声 红 色 是 钢 铁 厂 最 绚 丽 的 篇 章, 我 多 次 为 那 变 幻 的 红 心 动, 又 被 钢 铁 的 声 威 所 敬 畏 钢 索 桥 是 联 络 两 岸 景 致 最 繁 忙 的 21

26 散 文 随 笔 SANWENSUIBI 勤 务 员, 完 成 工 作 靠 的 是 它 身 上 那 一 串 串 脚 步 可 它 自 己 又 何 尝 不 是 一 道 最 最 顽 固 且 浪 漫 的 风 景, 至 少 在 我 眼 里 心 中 它 就 停 驻 三 十 余 年 桥 面 两 边 平 实 的 木 板, 中 间 隔 着 间 隙 的 木 条, 栏 杆 是 交 叉 的 绿 色 钢 条 整 个 桥 身 没 有 桥 墩, 仅 由 很 多 根 粗 钢 索 有 规 则 地 吊 着, 远 看 碧 水 蓝 天 中 挂 着 一 副 水 晶 帘, 帘 后 不 时 晃 动 着 钢 铁 儿 女 的 身 影, 白 天 它 如 诗 如 画, 给 钢 城 增 添 无 限 柔 情 晚 上 它 如 梦 如 绸, 替 钢 城 披 上 神 秘 的 雾 纱 若 到 夏 夜, 朦 胧 的 月 色 下, 晚 风 轻 语 杨 柳 依 依, 水 面 星 火 绰 约 不 时 有 超 短 裙 汗 衫 短 裤 大 褂 半 裸 着 上 身 或 长 裙 拽 地 的 人 来 桥 上 歇 凉 他 们 无 拘 无 束, 或 立 或 倚, 或 坐 或 卧, 畅 谈 不 止 ; 也 有 不 言 不 语 者, 观 钢 城 夜 色, 闻 机 鸣 鸟 语 有 时 不 知 从 哪 个 角 落 飘 来 几 声 清 亮 的 笛 声 或 一 曲 优 美 的 轻 音 乐, 将 人 引 入 如 梦 的 幻 境 小 时 候 我 去 上 学 要 经 过 钢 索 桥, 每 次 都 是 上 班 高 峰 期, 人 员 之 多 使 钢 索 桥 摇 摇 晃 晃, 我 一 边 享 受 天 赐 我 荡 秋 千 的 美 意, 一 边 为 站 立 不 稳 而 惊 慌, 中 间 的 空 隙 里 可 见 十 几 米 下 的 水 面, 水 在 阳 光 的 关 怀 下 发 出 灼 灼 的 光 芒, 照 得 我 眩 晕 可 我 的 同 伴 却 敢 走 中 间 的 木 条, 伸 开 两 臂, 跟 着 桥 的 起 伏 一 摇 一 摆, 直 走 到 底, 无 须 改 道, 简 直 叫 我 羡 慕 死 了 到 下 午 放 学, 趁 上 面 走 的 人 不 多, 我 和 同 学 们 在 桥 上 打 打 杀 杀, 踩 着 木 板 咚 咚 如 鼓 响, 这 时, 钢 索 桥 成 了 我 们 欢 乐 之 桥 过 去 涟 钢 没 有 象 样 的 公 园 广 场, 也 没 有 现 在 这 么 多 的 娱 乐 场 所, 闲 暇 时 光, 人 们 喜 欢 在 桥 上 走 一 走, 停 一 停, 看 一 看 夜 深 还 有 一 两 对 男 女 不 肯 离 去, 依 着 桥 的 栏 杆 低 语, 钢 索 桥 俨 然 成 了 爱 情 桥 赶 去 上 夜 班 的 同 志 很 懂 味, 不 声 不 响 从 另 一 边 轻 轻 点 过, 生 怕 惊 动 了 一 段 旷 世 情 缘 有 那 么 一 个 夜 晚, 一 个 穿 着 草 绿 色 T 恤 蓝 裤 的 男 人 立 在 桥 上, 看 似 在 眺 望 夜 景, 其 实 在 不 安 分 地 瞟 着 桥 的 入 口, 显 然 他 在 等 一 个 人 这 一 夜, 很 静, 连 钢 厂 都 没 了 声 音, 这 个 男 人 看 了 好 几 次 表, 可 所 等 的 人 迟 迟 未 出 现 他 有 些 焦 灼, 时 而 抬 头 仰 望 星 空, 时 而 俯 首 看 着 水 面, 要 么 像 个 失 意 者, 望 着 远 方 出 神 最 后, 瞟 一 下 表, 走 了 其 实 他 所 等 的 人 就 藏 在 岸 边 的 一 棵 树 后, 穿 戴 整 齐, 一 条 贴 身 的 连 衣 裙 衬 托 出 成 熟 丰 润 的 身 材, 月 光 让 她 脸 色 惨 白 看 着 那 个 男 人 从 桥 头 消 失, 几 滴 泪 从 白 色 的 脸 上 跌 下 来, 她 明 白 最 美 好 的 时 光 到 此 结 束, 一 根 无 形 之 绳 缚 住 了 她, 注 定 她 今 生 只 能 成 为 观 望 桥 上 风 景 的 人 从 这 夜 起, 钢 索 桥 成 了 某 个 人 的 感 伤 桥 若 是 以 往, 只 要 钢 索 桥 红 旗 招 展, 大 红 灯 笼 高 挂 桥 头, 那 一 定 是 大 喜 之 日 来 临, 可 2008 这 一 年 的 红 灯 笼 迎 来 的 不 是 喜 讯, 而 是 全 球 金 融 危 机 和 一 场 50 年 一 遇 的 罕 见 冰 灾, 这 场 冰 灾 整 整 持 续 了 一 个 月, 使 钢 索 桥 成 了 一 座 不 可 逾 越 的 天 堑, 发 生 了 有 人 摔 伤 胳 膊 扭 伤 腿 的 事 件 公 司 组 织 员 工 紧 急 行 动, 融 雪 铲 冰, 有 不 少 自 愿 者 加 入 队 伍, 他 们 轮 番 战 斗, 直 到 天 堑 变 通 途 历 经 50 年 沧 桑 的 钢 索 桥 也 跟 人 一 样, 有 青 春, 有 衰 老, 有 热 闹, 有 冷 清, 有 欢 快, 有 感 伤, 但 是 钢 索 桥 独 特 的 构 造 和 异 样 的 风 情 是 它 左 右 两 座 水 泥 桥 都 无 法 企 及 的 22

27 散 文 随 笔 SANWENSUIBI 红 薯 苞 谷 蔸 根 火 姻 高 新 河 家 庭, 辛 苦 劳 作 一 年, 在 大 年 三 十 晚 上 能 一 家 人 围 着 一 兜 火, 吃 着 红 薯 苞 谷 棒 棒, 就 着 一 壶 米 酒 或 一 壶 热 茶, 边 吃 边 聊, 忆 旧 谈 新, 其 乐 融 融, 真 是 天 大 的 福 分! 而 齐 家 治 国 平 天 下 那 些 事 就 让 后 生 小 子 们 去 干 吧, 那 也 是 年 轻 人 乐 意 干 热 衷 去 干 的 事 情! 吟 诗 作 对 是 文 人 的 雅 兴, 也 曾 是 古 人 的 一 大 爱 笔 会 同 行 的 文 友 中 也 有 题 诗 作 对 的 高 手, 梅 山 好, 那 个 时 候 不 分 年 龄, 大 人 小 孩 都 会 许 多 年 来, 文 化 的 传 播 者 邱 向 明, 其 传 统 文 化 根 底 非 常 深 厚 有 许 多 对 联 我 过 目 不 忘 有 一 副 对 联 是 这 样 作 的 : 他 曾 给 几 位 文 友 写 过 几 副 嵌 名 联 : 春 花 秋 月 莲 气 天 作 棋 盘 星 作 子, 谁 人 敢 下 ; 地 为 琵 琶 路 为 弦, 哪 质, 唐 诗 晋 字 汉 文 章 联 中 嵌 了 唐 春 莲 的 名 姓, 联 中 个 能 弹? 如 此 豪 气, 可 谓 吞 吐 日 月 还 有 一 个 故 事 之 意 也 非 常 好 他 给 姜 新 初 作 的 对 联 也 相 当 不 俗 : 联, 说 的 是 苏 东 坡 去 拜 访 一 位 大 师, 大 师 惜 字 如 金, 新 竹 无 意 傲 山 谷 ; 初 雨 有 声 润 兰 亭 他 给 笔 者 也 写 苏 东 坡 进 门 时, 大 师 说 : 坐, 茶 入 得 大 厅, 大 师 见 过 几 副 嵌 名 联, 其 中 一 副 是 这 样 作 的 : 高 标 绝 俗, 吾 苏 东 坡 气 度 不 凡, 便 说 : 请 坐, 上 茶 一 谈, 大 师 更 交 君 子 淡 如 水 ; 新 出 推 陈, 日 出 河 花 红 胜 火 姓 与 名 见 苏 东 坡 言 谈 见 地 不 俗, 动 颜 说 : 请 上 坐, 上 香 全 嵌 进 去 了, 而 且 非 常 工 整, 联 意 也 很 好 有 时 候 我 茶 苏 东 坡 一 乐, 临 行 送 了 大 师 一 副 对 联 : 坐, 请 觉 得 文 化 这 东 东 啊, 你 不 服 还 真 不 行, 其 素 养 成 就 坐, 请 上 坐 ; 茶, 上 茶, 上 香 茶 横 批 : 客 分 三 等 大 绝 非 一 朝 一 夕 之 功 师 与 苏 东 坡 成 为 好 友 后, 苏 东 坡 还 经 常 捉 弄 他, 大 此 次 安 化 之 行, 我 还 采 撷 到 几 副 对 联, 颇 有 意 师 也 有 高 水 平 的 应 对, 均 传 成 佳 话 味 十 月, 参 加 涟 钢 作 协 在 湖 南 益 阳 安 化 举 行 的 金 亭 外 风 云 随 冷 暖 ; 壶 中 日 月 自 悠 长 冷 有 一 秋 笔 会, 在 安 化 的 贺 氏 祠 堂 里 见 到 一 副 对 联, 不 禁 番 寒 彻 骨, 暖 也 暖 到 心 窝 里, 壶 中 的 岁 月 依 旧 悠 远 大 为 感 慨, 遇 见 了 高 人 对 联 是 : 红 薯 苞 谷 蔸 根 火 绵 长 这 点 福 老 夫 享 了 ; 齐 家 治 国 平 天 下 那 些 事 小 子 为 情 弥 古 道 循 茶 马 ; 梦 伴 伊 人 上 鹊 桥 走 一 走 之 联 中 之 意, 境 界 之 高 令 人 叹 为 观 止 这 首 对 联 茶 马 古 道, 想 一 想 联 中 的 意 蕴, 骨 头 都 有 点 酥 了 是 有 故 事 的, 清 朝 名 臣, 两 江 总 督 陶 澍 幼 时 天 资 聪 多 年 前 笔 者 也 写 过 一 副 嵌 名 联 : 对 酒 卷 帘 邀 颖, 读 书 吟 诗 作 对 均 高 出 同 龄 人 一 筹, 乡 人 便 羡 慕 新 月 ; 赋 诗 挥 毫 点 河 山 此 联 后 来 由 钢 城 书 家 李 湘 地 对 陶 澍 的 父 亲 说, 你 儿 子 将 来 必 定 大 有 出 息, 到 平 老 师 书 写, 一 直 悬 挂 于 我 的 卧 室, 至 今 我 还 在 联 时 可 有 得 福 享 了 陶 父 哈 哈 一 笑, 说, 我 不 求 别 的, 中 这 点 空 间 里 打 转 转 我 突 然 想, 陶 澍 的 这 副 对 联 : 只 要 有 得 红 薯 苞 谷 吃, 有 得 蔸 根 火 烤 就 心 满 意 足 红 薯 苞 谷 蔸 根 火 这 点 福 老 夫 享 了 ; 齐 家 治 国 平 天 了 小 小 的 陶 澍 在 一 旁 听 在 耳 里 记 在 心 里, 后 来 就 下 那 些 事 小 子 为 之 年 轻 人 来 读 和 老 年 人 来 读, 意 写 了 这 一 副 名 联, 流 传 至 今 红 薯 苞 谷 是 最 常 见 的 味 是 不 同 的, 而 有 过 齐 家 治 国 平 天 下 经 验 的 和 没 有 食 品, 却 又 是 最 可 口 最 利 健 康 的 长 寿 食 品 蔸 根 火 过 这 等 经 验 的 人 来 读, 理 解 的 意 境 也 会 有 不 同 我 即 用 树 蔸 根 烧 出 来 的 火, 这 种 火 取 暖 红 火, 喜 气 热 在 想, 要 是 人 人 都 在 能 齐 家 治 国 平 天 下 的 时 候 参 与 闹, 上 身 舒 服 还 有 一 种 说 法, 称 大 年 三 十 晚 上 那 场 到 齐 家 治 国 平 天 下 之 中 来, 及 老 之 将 至, 都 能 享 受 火 为 蔸 根 火 现 在 看 来 陶 父 最 会 生 活 了, 如 果 一 个 到 红 薯 苞 谷 蔸 根 火 之 福, 若 如 此, 则 天 下 大 善 矣! 23

28 散 文 随 笔 SANWENSUIBI 我 拼 命 发 芽 袁 你 白 了 头 发 姻 黄 斌 那 年, 你 27 岁, 看 着 呱 呱 坠 地 的 我, 目 光 中 充 满 惊 喜 与 神 奇, 满 脸 泛 着 红 光, 双 手 相 互 揉 搓 着, 却 始 终 不 敢 伸 手 抱 我, 你 说, 太 小, 怕 摔 着, 就 这 么 看 着 就 好 那 年, 我 6 岁, 背 着 厚 重 的 书 包, 环 抱 着 你 的 腰 坐 在 自 行 车 后 座 上, 稚 嫩 的 脸 蛋 上 洋 溢 着 幸 福 的 微 笑, 宏 伟 的 校 门, 气 派 的 学 堂, 足 以 让 我 心 生 向 往, 读 书 对 于 家 境 贫 寒 的 我 而 言, 是 多 么 梦 寐 以 求 的 事 情, 如 今 踏 入 小 学 大 门, 心 中 的 澎 湃 油 然 而 生 但 是 稚 嫩 的 气 息 让 你 每 日 担 心, 以 至 于 提 前 半 小 时 守 候 在 校 门 口 前, 望 着 急 速 奔 来 的 丫 头, 露 出 会 心 的 微 笑 那 年, 你 33 岁, 正 当 中 年, 却 布 满 了 忧 愁, 公 司 不 景 气, 工 资 一 降 再 降, 可 物 价 却 一 度 上 涨, 学 杂 费 生 活 费 水 电 费 等 一 度 压 在 你 的 肩 上, 喘 不 过 气 来 ; 回 家 的 时 间 越 来 越 晚, 到 家 便 是 倒 头 就 睡, 不 再 过 问 其 他 站 在 床 边, 看 着 熟 睡 的 你, 疲 惫 的 脸 颊 上, 皱 纹 不 知 何 时 爬 上 了 眉 梢, 本 想 帮 其 轻 轻 舒 展 开 来 又 怕 惊 醒 了 睡 梦 中 的 你, 再 搬 一 块 砖, 多 搬 一 块 砖, 试 卷 费 就 出 来 了, 轻 轻 的 一 句 话 从 你 嘴 中 哼 出, 我 不 知 所 然 那 年 我 12 岁, 还 没 学 会 成 长, 却 已 学 会 了 叛 逆, 每 天 上 演 着 你 说 一 句, 我 顶 一 句 的 剧 情, 你 高 高 扬 起 右 手, 最 终 却 没 有 落 下 来, 只 是 叹 口 气, 转 身 出 门, 而 我 脸 上 露 出 胜 利 的 微 笑 那 年, 你 39 岁, 仍 旧 是 简 单 地 在 家 炒 了 2 个 菜 我 说, 怎 么 不 摆 酒? 你 说, 多 浪 费, 还 要 存 钱 给 你 读 大 学 苦 笑 的 表 情 中 透 露 出 哀 愁, 在 你 低 头 一 刹 那, 双 鬓 之 间 那 几 许 白 发 刺 痛 了 我 的 眼 睛 那 年, 我 18 岁, 已 如 愿 考 上 大 学, 可 你 依 旧 未 感 轻 松, 巨 额 的 学 杂 费 让 你 不 得 不 兼 更 多 职 位, 炙 热 的 天 气 下 汗 流 浃 背 的 砌 着 砖, 打 着 水 泥 你 说 : 那 天 在 路 上 看 到 你 了 我 吃 惊 : 咋 不 叫 住 我? 你 说 : 不 好 意 思 叫, 怕 给 你 丢 丑 那 一 刻, 泪 倾 盆 而 下, 憨 实 的 你 却 卑 微 地 连 自 己 女 儿 也 不 敢 叫 那 年, 你 50 岁, 终 于 摆 了 人 生 中 第 一 场 酒 席, 亲 朋 满 座, 美 酒 佳 肴, 此 刻, 你 才 展 露 出 难 得 的 醉 意, 笑 谈 人 生 美 好 那 年, 我 24 岁, 穿 上 洁 白 婚 纱 你 挽 着 我 手 臂, 送 我 步 上 幸 福 殿 堂, 当 主 持 人 说 请 父 亲 将 女 儿 手 转 交 至 女 婿 手 中 时, 你 却 握 紧 了 我 的 手, 就 像 握 紧 将 要 逃 走 的 小 孩 手 一 样, 我 回 头 看 你, 分 明 从 你 的 眼 眶 中 看 到 了 泪 花, 你 不 舍, 你 怕 这 一 刻 就 此 远 离 无 声 无 息, 泪 如 雨 下 那 些 年, 我 拼 命 发 芽, 你 白 了 头 发! 24

29 散 文 随 笔 SANWENSUIBI 落 花 生 落 花 情 姻 王 薇 婼 烈 日 烘 烤 大 地 整 整 六 十 余 天 后, 一 场 降 温 雨 在 人 们 的 欢 呼 声 中 来 临 了 第 二 天 早 上 居 然 就 在 菜 市 场 的 地 摊 上 看 到 各 类 堆 放 的 落 花 生, 新 鲜 的 刚 出 土 的 带 着 泥 拖 着 沙 粘 着 根 须 的 落 花 生 情 不 自 禁 就 买 了 两 斤, 感 觉 有 点 贵, 也 只 能 买 两 斤 尝 个 鲜 了! 拎 进 厨 房 后 洗 干 净 泥 土 放 锅 里 加 上 水 和 盐 开 着 小 火 煮, 一 会 儿 整 个 屋 子 里 就 飘 逸 着 浓 浓 的 新 鲜 泥 土 和 煮 花 生 的 香 味, 很 浓 很 浓, 很 香 很 香, 这 种 特 别 的 芬 芳 很 轻 松 地 就 把 人 的 记 忆 闸 门 打 开, 这 种 久 违 的 味 道 是 属 于 生 命 中 那 个 最 特 别 的 人 所 专 属 她, 就 是 逝 去 多 年 的 母 亲! 母 亲 来 到 涟 钢 的 时 候 比 现 在 的 我 还 年 轻, 肤 白, 貌 美, 知 性 她 几 乎 和 所 有 半 边 户 的 那 些 女 人 们 都 不 一 样, 但 又 过 着 和 所 有 半 边 户 女 人 一 样 的 生 活 老 公 上 班, 女 人 持 家 带 孩 子 长 长 的 筒 子 楼, 家 家 户 户 的 锅 碗 瓢 盆, 女 人 们 的 嘻 嘻 哈 哈, 小 孩 子 的 叽 叽 喳 喳, 那 便 是 母 亲 最 初 来 到 涟 钢 的 生 活 那 年 我 三 岁, 父 亲 单 位 一 起 爆 炸 事 故 将 他 打 入 了 残 疾 行 列, 家 里 的 天 一 下 垮 了 大 半 边, 母 亲 从 那 一 年 开 始 不 再 是 全 职 家 庭 煮 妇 了, 她 开 始 把 我 背 在 背 上 到 处 找 零 工 做 涟 钢 那 时 候 找 零 工 也 不 容 易, 多 半 都 是 一 些 体 力 活, 母 亲 不 挑 活, 都 接, 都 做 其 中 最 辛 苦 的 莫 过 于 在 红 砖 厂 搬 砖 和 在 工 地 上 挑 沙 即 便 如 此, 零 工 毕 竟 是 零 工, 三 天 有 两 天 没, 能 有 份 稳 定 工 作 成 了 母 亲 当 时 最 大 的 奢 望 她 是 知 青, 有 文 化, 她 对 拥 有 一 份 正 式 工 作 充 满 了 信 心 很 多 年 后, 我 曾 问 过 母 亲, 那 时 候 怎 么 不 离 开 涟 钢, 回 父 亲 的 老 家 或 者 她 自 己 的 老 家, 毕 竟 那 都 是 大 城 市, 就 业 机 会 生 活 环 境 都 应 该 要 好 很 多, 而 且 对 我 们 孩 子 来 说 成 长 环 境 要 强 很 多 母 亲 说, 那 时 候 父 亲 端 的 是 涟 钢 的 铁 饭 碗, 所 以 受 伤 后 都 一 直 安 排 在 工 作 岗 位 上, 她 对 涟 钢 的 未 来 也 一 直 充 满 希 望, 铁 了 心 哪 里 都 不 想 去 了 后 来 在 我 小 学 一 年 级 那 年, 母 亲 被 招 工 了, 那 似 乎 是 家 里 特 大 喜 事, 因 为 从 那 天 起, 母 亲 就 是 涟 钢 的 工 人 了, 我 们 就 是 双 职 工 子 女 了, 似 乎 连 身 份 都 变 得 高 贵 起 来 了 母 亲 买 了 块 手 表, 以 此 纪 念, 这 块 表 至 今 还 被 我 收 藏 着, 作 为 一 个 精 神 励 志 的 图 腾 事 实 上 她 的 这 种 向 上 的 独 立 的 敬 业 的 事 业 精 神 一 直 激 励 着 困 境 中 的 我, 有 形 无 形 中 都 在 一 直 推 着 我 往 前 走 母 亲 的 第 一 份 工 作 并 不 轻 松, 是 五 金 厂 的 一 名 翻 砂 工, 印 象 里 的 工 人 妈 妈 穿 着 厚 厚 的 蓝 色 劳 动 布 衣 裤, 带 着 有 帽 檐 有 披 肩 的 工 作 帽 还 有 厚 厚 的 坎 肩, 在 红 彤 彤 的 的 飞 溅 的 铁 水 前 忙 碌, 手 上 带 着 厚 厚 的 手 套 去 翻 那 些 还 没 完 全 冷 却 的 砂 模 的 时 候 手 套 还 会 被 烫 出 青 烟 来 那 厚 厚 的 坎 肩 常 常 被 抬 模 具 的 铁 杠 磨 出 窟 窿 来 母 亲 没 有 享 受 到 知 识 给 她 带 来 的 福 利, 她 依 然 从 事 着 体 力 活, 一 个 女 人 不 该 从 事 的 职 业 可 是 为 了 家, 为 了 孩 子, 为 了 生 活, 她 坚 强 而 乐 观 地 做 了 一 辈 子 涟 钢 工 人 大 约 在 我 读 初 中 一 年 级 的 时 候, 母 亲 的 工 作 换 到 了 轧 钢 厂, 这 份 工 作 不 但 需 要 体 力 还 需 要 技 术, 母 亲 因 为 有 文 化 底 子 很 荣 幸 就 被 选 中 送 派 到 南 京 25

30 散 文 随 笔 SANWENSUIBI 学 习, 我 一 直 以 为 母 亲 会 有 更 光 明 的 前 景, 因 为 她 的 能 量 能 力 实 在 是 我 永 远 无 法 估 量 的 但 奇 怪 的 是 她 后 来 一 直 到 退 休 都 呆 在 轧 钢 厂 的 加 热 班, 用 爸 爸 调 侃 她 的 话 说, 就 是 一 个 烧 火 的 她 回 答 了 一 句 很 睿 智 的 话 : 杨 排 风 也 是 个 烧 火 丫 头! 这 话 我 至 今 记 忆 犹 新 多 年 后 我 才 悟 出, 母 亲 至 始 至 终 做 着 一 名 普 通 的 涟 钢 工 人, 是 因 为 她 首 先 是 一 个 女 人, 一 个 妻 子, 两 个 孩 子 的 母 亲, 其 次 她 才 是 那 个 看 着 精 密 仪 表, 守 着 高 温 火 炉 的 炼 钢 工 人 她 每 天 8 小 时 奉 献 给 了 涟 钢,12 小 时 都 奉 献 给 了 家 夏 天 是 母 亲 最 忙 碌 的 季 节! 每 天 下 班 回 家 她 都 有 自 己 干 不 完 的 活, 其 中 之 一 便 是 煮 花 生 我 不 知 道 是 那 时 候 的 花 生 便 宜 呢 还 是 双 职 工 的 家 庭 收 入 比 我 现 在 的 经 济 状 况 要 好 总 之, 那 时 候 母 亲 买 花 生 是 很 夸 张 的, 从 来 就 是 一 担 一 担 的 买 她 会 早 早 守 在 家 门 口 那 条 马 路 上, 那 是 小 碧 的 村 民 担 着 蔬 菜 进 涟 钢 厂 区 贩 卖 的 必 经 之 路, 当 然 其 中 也 有 担 着 卖 花 生 的 她 便 会 把 他 们 担 着 的 担 子 拦 下 来, 一 番 讨 价 还 价 后 就 直 接 挑 回 家 有 时 候 是 吆 喝 邻 居 们 出 来 大 家 一 人 分 一 点, 有 时 候 是 整 担 就 自 己 全 要 了 村 民 总 是 乐 意 一 次 性 全 销 售 掉 的, 这 样 多 省 事 啊, 于 是 价 格 自 然 也 给 得 便 宜 些 这 也 是 母 亲 的 一 个 持 家 之 道 吧, 总 能 买 到 比 市 场 里 便 宜 的 东 西, 而 且 是 更 新 鲜 的 买 回 的 花 生, 便 是 一 个 巨 大 工 程 了, 常 常 是 叫 上 我 和 姐 姐 一 起 用 大 脚 盆 洗 花 生, 洗 了 一 盆 又 一 盆 然 后 是 一 口 超 级 大 锅, 煮 了 一 锅 又 一 锅 母 亲 的 厨 具 都 是 让 人 惊 叹 的, 似 乎 那 都 是 她 的 专 业 法 宝 接 下 来 就 是 一 簸 箕 又 一 簸 箕 地 往 屋 顶 上 晒, 于 是 还 要 搬 出 家 里 长 长 的 木 梯 到 了 晚 上 再 一 簸 箕 一 簸 箕 往 家 里 收 除 了 煮 花 生, 夏 天 必 做 的 还 有 晒 辣 酱, 那 个 折 腾, 也 不 亚 于 煮 花 生! 那 时 候 帮 忙 做 事 做 累 了 会 抱 怨 妈 妈 钱 多, 买 这 么 多 花 生 做 煮 花 生 干 嘛, 吃 得 完 么? 后 来 发 现 晒 干 后 的 花 生 多 半 都 给 打 包 邮 寄 到 武 汉 和 岳 阳 去 了, 那 是 母 亲 惦 记 远 方 的 亲 情, 用 她 的 辛 劳 来 维 系 亲 情 的 亲 密 亲 戚 来 往 最 频 繁 的 年 代 应 该 是 涟 钢 家 家 户 户 通 上 煤 气 的 那 年, 那 年 我 和 姐 姐 都 奉 母 命 留 在 了 涟 钢 做 了 工 人 我 家 成 了 职 工 之 家 当 时 我 是 极 力 想 去 东 莞 的, 那 里 有 我 的 时 装 设 计 梦, 可 是 母 亲 不 许 我 做 梦, 她 说 做 涟 钢 人 踏 实! 稳 定! 我 没 有 叛 逆 的 勇 气 于 是 便 从 了 她 当 时 唯 一 的 感 觉 做 职 工 之 家 的 最 大 好 处 就 是, 别 人 享 受 一 份 职 工 待 遇 的 时 候, 我 家 可 以 享 受 四 份! 那 简 直 就 叫 富 裕 啊! 于 是 便 常 常 有 吃 不 完 的 物 质 需 要 亲 戚 过 来 与 之 共 享 了, 其 中 就 包 括 了 花 生, 是 干 花 生, 不 用 煮 也 不 用 晒 的 干 花 生 不 过 大 家 更 喜 欢 的 依 然 是 母 亲 的 煮 花 生, 因 为 那 里 面 添 加 了 一 份 情! 母 亲 一 直 到 退 休, 也 没 闲 着 放 下 烧 火 棍 后 她 终 于 在 晚 年 拿 起 了 笔 杆 子 在 社 区 里 干 起 了 居 委 会 主 任 的 职 务, 开 始 每 天 填 不 完 的 表 格, 写 不 完 的 报 告 不 知 道 为 什 么 我 却 不 怎 么 习 惯 这 个 安 安 静 静 坐 在 办 公 桌 前 的 母 亲, 我 更 怀 念 她 那 忙 碌 的 身 影, 爬 楼 梯 晒 花 生 的 背 影, 蹲 在 水 龙 头 下 洗 花 生 的 背 影, 往 大 锅 里 添 水 的 背 影, 穿 着 厚 厚 工 作 服 满 脸 黑 灰 的 样 子 只 是, 当 这 一 切 都 还 没 来 得 及 被 我 好 好 铭 记 住 的 时 候, 母 亲 就 突 然 意 外 地 走 了 留 给 我 的 是 一 生 的 遗 憾! 姐 姐 在 母 亲 离 去 的 那 年 住 进 了 仙 人 阁 的 新 房, 我 在 母 亲 离 去 后 十 二 年 买 下 了 钢 都 花 园 的 一 个 小 套 间 我 们 都 遵 循 她 的 意 愿 在 涟 钢 扎 根 发 芽 开 花 结 果 了 只 是 她 却 再 也 享 受 不 到 那 份 涟 钢 人 独 有 的 骄 傲 感 和 自 豪 感 了 又 到 夏 季, 又 煮 落 花 生, 又 怀 念 起 亲 爱 的 母 亲 了, 有 母 亲 的 夏 季, 屋 子 里 总 有 股 浓 浓 的 煮 花 生 芬 芳, 母 亲 走 后, 这 股 煮 花 生 的 气 味 也 随 之 飘 逝 了 人 去 如 花 落, 徒 留 一 袭 香!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