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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校友自述 а Ȉѐ໐! ңұπ! 由20歲到70歲是整整五十年光陰 也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段生命歷程 20歲以前不能自立 根本說不上成家立業 連個人糊口謀生都不夠條件 一切都要靠家庭支援 70歲以後體力日衰 百病開始叢生 只能退出人 生舞台 所以嚴格講一個人在世上能生存活動的時間 也就僅僅限制在 這短短五十年內 我雖僥倖度過了這段人生 但是夜闌人靜 仔細一想 似乎虛度此生 一事無成 我這五十年生命 正好一半在台灣 一半在美國 民國卅七年我去 青島參加海軍 很坦白的講 是去吃糧 那些什麼 投筆從戎 一腔 熱血 等冠冕堂皇口號 我一句都沒有講過 我到青島時 在萊陽路海軍訓練團 碰見汪希苓與楊世驥 49級 他們都是在抗戰時響應知識青年從軍 去美國當水兵接八艦回國來的 這次他們兩人又要去美國接四艘護航驅逐艦 汪希苓是航海上士 楊世 驥是聲納上士 由他們口中得悉陶錦藩與胡甫耀也是他們一批 也都昇 到上士 幾十年後汪希苓升到中將 不幸受到牢獄之災 楊世驥上校退 役 陶錦藩家中富裕 是大建築商小開 很早便退役 胡甫耀很倒霉 因他父親胡子昂是重慶議會議長 大陸變色前沒有出來 他只升到准尉 而且後來在台灣吃足苦頭 讀48通訊第七期 任治佑級友所寫 南開精 神 愛國精神 一文 知道他也是與汪希苓一批去美國接艦 但是他們 有幾位因上級侵吞他們旅費及服裝費便罷課絕食 一共有八位被捕先送 回國 本來要被槍斃 後來是釋放 總算命大 我是在1949年隨海軍官校遷到台灣左營的 那一年我正好滿20歲 在海軍我同屆中 南開48級同學有四位 在官校者徐明昭 文伯韜 與 我 在機校有彭時中 他學造船 我在南開從初一讀到高一 抗戰勝利復員下來回到南京 進入海軍 官校 我自知自己根基很差 也看清楚一點 一個人如果不學無術 他 的一生將是悲慘命運 因此我只能勤能補拙 多多用功 也把海校四年 233

2 ७ ҋ! 讀畢業 1953年我便考取留美訓練 派到San Diego海軍訓練中心學柴油 機 然後轉到Chicago大湖 一共是八個月時間 結訓便到Alameda乘U.S.S Windham Bay航空母艦到日本橫須賀 再到立川空軍基地搭飛機返台灣 1959年我已升到少校 又 有機會讓我考取留美訓練 這 次是學透賓機 Turbine 巧妙 的居然是San Diego與我上次受 訓 同 一 地 點 連 住 的 B.O.Q. Bachelor Officer Quarter 臥室 都是同一間 非常不可思議 1989手我專程去舊地重遊 在 同一建築前照了一張像 1965年那一年我原可昇 上校 但是我冷靜一想 我在 軍中待遇如此菲薄 等到限年 1954 年 年ᅅ的何伯平在 San Diego 海 退役還要等很久 我已結婚生了 ቚ中心受 於 Santa Monica 海ᙝ 三個兒女 不能永遠過此種窮困 之生活 乃毅然決定退役 此後一口氣幹了十年船員 環遊世界足跡達 遍五洋洲 1976年我全家移民美國 結果發現陸地不能行舟 只好去飛機零件 工廠當技工 1981年上屋頂修理冷郤器 不幸水滑跌下 把左足足部關 節跌裂 以後雖然醫好 但已成了半殘障 不能久站 更不能遠行 幸 好此時舍弟在Oxnard買了一家Motel 我便去幫他經營 直到滿65歲拿到 Social Security退休 我這一生平淡也平凡 根本一點輝煌的過去都沒有 在軍中我沒有 進過什麼參謀大學 國防大學等深造 就是昇到上校也到了極限 何必 在裡面蹉跎人生 值得安慰的是三個兒女都受到完整教育 兩個是博士 都已結婚 而且也有了後代 我這個人平生無大志 極易滿足 2000年 我認識陶恒生夫婦後 令我生活更加充實 我還在他Oakland的家中住了 一夜 欣賞他的書房 他退休生活安排得極為豐富 令人佩服 我借用 一位同學岳父所寫的二首詩做結語 也是我目前生活的寫照 234

3 夢 醒 ˬՀͺ ԥॡă ن ѣ ޥ ᜭჂ ć! ڋ ষ ३ ઉԞĂ߄፶ࢦᆶ ᙜĄ! 夜深不寐 ܜ кă ـ т ć! ೩ඊᆷаጸĂຍใΞ ңą!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3 期 Ķᚐ ᆀջĂՐ ᓏķ! Ǖ我的一ඊበ३流水 2000 年冬 2001 年秋 ᆒ ч 我自知閱歷學識皆淺 無能創作 自鳴 故退而編 將自己所欣賞 的文字 他人之鳴 用以代自鳴 與同好分享和交流 藉智者的筆端 抒心中的塊壘 求人生的慰藉 人到老朽 成為弱勢一族 但只要活著 一天 精神不可無 思維不可竭 故樂此不疲也 在此 小結一年以來 我編書的流水賬 權充給朋友的賀年禮吧 一 編出 沙坪歲月 南開校園回憶錄 第 5 6 輯 至此 該書 全六輯完成 收入 500 篇文字 共 80 萬字 記錄戰火年代南開學校一頁 璀燦的歷史 同窗學子一段成長的過程 第 5 6 輯除向校友發行 400 餘 套外 重慶南開中學香港校友會和會長尤淑圻捐贈給津渝母校學生等 800 套 有校友建議下一步選出該書部份文章由出版單位正式出一本書 向 社會公開發行 也便于圖書館永久收藏 這件事涉及編選準則以及作者 授權 經費來源等具體問題 我願聽取校友意見 並視條件許可 再作 定奪 二 編印侯福凱著 磨難三部曲 並作序 這本小冊子記述他青春 年華所受到的磨難 如今作者癌症在身 令人感動的是 許多相識或不 相識的讀者閱後給侯去函慰問 提供幫助 我所知的 遠在南方與侯素 不相識的一位青年科學家特地給我來電願贈款相助 兩位老科學家 雙 235

4 ७ ҋ! 目失明的李玶和半身癱瘓的蕭前也均向侯贈款並熱情鼓勵 三 與尉天縱合編 時文專題彙編 資料 選取國內公開出版物中 學者 作家們言之有物的文章 分專題彙編成小冊子 供校友閱讀 由 於大家大多年邁或條件所限 不一定接觸到很多書報刊 這本彙編可為 他們提供一些方便 值得一提的是 2001 年 6 月所編專輯 何處尋求大智 慧 吳敬璉經改理論介紹 為此我到南京大學聽了吳的演講 並寫了 認識吳敬璉 一文隨附此輯 四 與尉天縱合編 皇帝與流氓 中國傳統文化的兩個痼疾 一 書 作為 文化熱點爭鳴書系 之一 由太白文藝出版社於 2001 年 6 月 出版 本來是我和尉天縱應出版行家賀雄飛之請 在 時文專題彙編 遊民中國 和 明君夢尋 兩本小冊子基礎上編出 發現另一個 中國 選 60 篇文章 和 漫漫皇權路 選 174 篇文章 兩本書 但後 來出於商業的原因 出版方面將兩書砍剩 46 篇並和另一編者評王朔的書 稿 拉郎配 合成此書 說來慚愧 我們是被擺佈的編者 這書名也不 是自己取的 在市場大潮中隨波逐流而已 五 至於自己寫的文字發表出去的只有一篇 讀國靖小傳感言 刊於 博覽群書 2001 年第 1 期 另兩家報紙也予刊出 近數月 我有機會赴美國探親訪友 在此附帶報導一下我所接觸的 在美南開校友的著述訊息 一 劉融作為社會學者 在多年收集了大量個案的基礎上 最近完 成了一本以南開中學 47 級同學為例證 論述大變動時期中國知識份子命 運和追求的專著 英文版 已交英國劍橋大學出版社出版 中文版正在 委託國內同學翻譯中 二 工程專家陶恒生以十餘年的準備 撰寫出 高陶事件 始末 中國現代史上傳奇的一章 一書 由臺灣成文出版社於 2001 年 2 月出 版 並得到史家唐德剛作萬字的讀後感 此外 陶在臺灣 傳記文學 雜誌上除發表了南開中學求學的回憶 沙坪歲月 第 5 輯轉載 外 最 近陸續發表對南洋政治 文化事件的回憶文章 遷美後主持出版北美南 開 1948 級通訊 是我見到的所有南開校友刊物中編印最精美的 三 曾是 文匯報 記者的劉光華寫出的 陪都風情畫 沙坪歲 月 第 4 輯轉載 曾在國內外報章發表 最近的一篇作品是 傅雷外論 刊於 萬象 2001 年 7 月號 236

5 四 曾是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的電影專家高駿千的近作有 霸王妖 姬俱往矣 刊於 萬象 2001 年 9 月號 此外在 四五形影 2001 年 8 月號發表 五月鮮花依舊好 殷勤拭眼刪殘稿 我所認識的韋君宜 一文 他們的作品是原創 亦即自鳴 比我搞編輯自是高出一籌 敬佩他 們在精神和思維領域耕耘不輟 取得成果 最後 祝願所有朋友在新的一年身體健康 思想活躍 2001 年 11 月于南京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6 期 Ը ޤ ঔᓂ! ѦӀ! 南開人離與留的不同境遇 我想提出一個問題 四八級 包括前後幾級 的南開人 在 50 年前 後正碰上改朝換代的時代背景 不少人選擇去了台灣或海外 當然更多 人是留在大陸 時至今日 我輩都已七十高齡 總結一下 走與留的南 開人 何者比較順遂與成就 吳敬璉學長說到南開中學出的院士多達 40 多位 這確是留在國內級友的光輝成就 但我的看法是當年選擇走的同 學 其人生經歷是更為順遂與成功 當年的重慶南開確是貴族學校 父母不少都是達官富商 且當時重 慶是陪都 官也是中央大官 學費自也不少 每個周一的晨會 都有各 界名人演講 這使南開人眼界比較開闊 不免也自視頗高 全部學生住 讀 學生容易專心向上 朝夕相處 也培養了同窗情誼 在公能精神 德智體的全面培育下 南開學生的素質自是較高的 離校之後再經過深 造 努力 我輩南開人成為社會的精英 佼佼者 應也是情理之中的 50 年代初的中國 我輩從南開出來的學生 大都已大學畢業 可以 踏入社會 中共政權成立 百廢待興 也應是需要人材之時 解放之初 打擊流氓惡霸 消除娼妓 貪污腐敗也被徹底清除 新社會新形象是頗 得人心的 我大學畢業後 被分配 當時大學生一律由政府分派工作 不能自選職業 在上海市政府 應該說是滿懷熱情 投入工作的 237

6 ७ ҋ! 鬥爭治國世所罕見 毛澤東確是軍事上的天才 文采也很風流 但他的治國卻是大有問 題的 他以戰爭的方式 採取所謂階級鬥爭的路線治國 搞了肅反 三 反五反 反右 以至發動所謂的文化大革命 一次比一次更左 將人民 大眾以出生論 成份論劃分 按理一個新政權對前朝的軍政人員 除認 為罪大惡極的都應允許歸順 效力 然而事實上他卻是揪住不放 而且 一揪幾十年 不停的歧視和鬥爭 56 年中共開始反右運動 毛開始說是廣開言路 言者無罪 但等到 提的意見不少 毛就惱羞成怒了 搞起反右運動 而且更荒唐的是 事 前就訂了個要揪出的資產階級右派分子與知識份子 5%的比例 這樣 單 是所謂右派分子就是數以百萬計的 而且說得好聽 右派雖是敵我矛盾 但以人民內部矛盾處理 實際卻是打入了另冊 受到各種歧視對待 在 對地主 富農方面 在他們的田地 財產充公之後 照理就是一介農民 了 但這個羞辱的成份是永遠存在的 更不合理的是他們的子女 在有 些時候有些地區 完全視作等同他們的父母 一樣當作無產階級專政的 對象 把人民分化開來 對一些人打上地 富 反 壞 右的烙印 進 行專政 其實講出身 毛自己就是地主出身 但在大陸卻是諱不可說的 不服被整跳海解脫 反右之後 人民從此禁聲 而成一言堂了 這時毛的詩人情懷更加 風發 又大搞人民公社 三面紅旗 取消自留地 大搞公共食堂 吹噓 畝產萬千 發起吃飯不要錢 什麼都搞群眾運動 全民土法煉鋼 甚至 全民捉麻雀 左而又左 結果就是所謂的三年自然災害 實際自是人為 的 對此 中共黨內盲目跟隨之餘 也逐漸起了疑慮 因而在黨的高 層有了 7000 人的會議 但毛並不認錯 反而發動了文化大革命 利用紅 衛兵 青年學生 的幼稚 把全國各級黨委統統打倒 套上資產階級的 帽子 稱作走資派 反右是鬥知識份子 文革是從黨內鬥到整個社會 一鬥就是十多年 而國民經濟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在人民心中對文革的 是非應已清楚 但全國並無一人敢有異見 一直要到紅太陽駕崩 這場 世所罕見 驚濤駭浪的鬧劇才有了閉幕的可能 我是 59 年被戴上右派帽子的 言者而有罪 所有右派自是心中不 服 但我卻更感不服 因 58 年全國反右已告結束 這時有一個所謂向黨 238

7 交心的階段 即此時自我檢查 交待的說話 一概作為人民內部矛盾 因此我也寫信向各級黨委申訴 最後告知事已宣佈 不能更改 我無奈 之下只好自認倒楣 但僅戴了一年帽子 就宣佈給我脫掉帽子 顯然我 的冤屈他們並非心中無數 我從農場調回至基層單位 原本以為罰過以 後可以恢復從前 事實卻是歧視仍然 並被稱作脫帽右派分子 感到了 所謂永世不得翻身 心中之憤怒愈燃愈熾 我在 61 年終於在上海至大連 的海路上 演出了九死一生 投奔怒海的 縱身一跳 後來據我所知 我這一跳驚動了交通部及周恩來 當晚命令所有附近船隻搜救追捕 在 我從大連押回上海後 他們可能理解到我毫無歷史問題 過去也辛勤工 作 確實冤枉之極 很快便又被放回原來基層體力勞動 而且每周末都 有幾位法院的處科級幹部陪我一塊勞動 看來是把我作為改造的樣板 而我也感到了一線希望 然而 66 年文革爆發 一拖就快 20 年 從 59 年 算起到 81 年獲得平反 我的勞動改造長達 21 年 經過各種運動 不少 人是不堪淩辱 折磨而死 最後能夠生存下來的 多少要有些阿 Q 精神 才行 文革結束 自身也嚐夠了階級鬥爭之味的中共黨內高層 已不再 提階級鬥爭 為挽救經濟 提出改革開放 而我在平反後 進了上海社 會科學院 因解放初多年從事計劃經濟 多少理解弊大於利 也就搞了 幾年鼓吹恢復經營特色與市場經濟的研究工作 應該承認這幾年心情是 舒暢的 但心中餘悸猶存 84 年有幸獲得赴北美的機會 也就和祖國 Say Bye Bye 了 能力與表現不如出身與成份 留在國內的南開人 雖然也有能力且有理想 經過半個世紀 大都 處境應勝於我 但所處大環境相同 總的發展應是不如走的同學 我們 受制於以下幾個因素 一是受所謂的出身不好的影響 尤其是舊軍政人 員的子女 雖然解放之後不少同學力求進步 要求參軍 入黨 還是難 於被信任的 甚至還是打擊對象 二是我們在校時 正處抗日最艱苦時 期 受一寸山河一寸血的號召 不少同學毅然投筆從戎 這本是愛國義 舉 但解放後卻是一筆算不清的歷史污點 三是記得在我初二時 曾有 三青團茶會招待招募成員之事 這也不過是十多歲娃兒不成熟的行為 而在解放後也成為割不斷理還亂的歷史尾巴 就我記憶 當年南開人對 政治興趣不濃 三青團的存在也不明顯 倒是同學們的壁報 有時直指 239

8 ७ ҋ! 社會弊端 我自己在學校時就有君子不黨的思想 解放前的不參加 使我得以 歷史清白 但解放後的不參加 卻使我不得深被信任 在中共統治下 能力與表現並不太重要 首要是出身與成份 尤其要看黨員與否 但即 使中共黨員 尚需看其出身是否赤貧 那才是最受信任的 最被授權的 人 毛死文革結束 中共高層有所悔悟 開始拋棄階級鬥爭為綱的統治 路線 採取改革開放政策 知識菁英受到重視 而此時的南開人正處 50 多歲社會中堅的年齡 開始善待知識菁英 這才有了 40 多位院士的光 輝 級友吳敬璉現在是中國重要的經濟學家 但吳市場經濟思想的形成 也應是 80 年代以後的事 劉永培學兄在通訊中提及吳系師承前輩經濟學 家顧准 孫冶方 但他倆都在上海被打成右派 據我所知他們解放前還 是中共地下黨員 劫後餘生來美享清福 我說當年走的南開人更有成就 應是實事求是的見地 但這不包括 我 我來美時已五十又半 除餐館打雜外無工可找 想當一個小老闆卻 又無資金 由於兒女先來美國 女兒已可以贍養 使我免了生活的緊迫 性 年復一年 蹉跎下來 竟讓我享了近 20 年的清福 過著閑雲野鶴悠 哉游哉的生活 期間僅初來時興致勃勃寫了本 美國經濟面面觀 US80 的小冊子 大部分內容也曾刊於香港大公報 也在教會的中文學校教了 幾年的周末兒童中文 除此之外 一事無成 上帝對我命運的安排也頗 有趣 國內被鬥 20 年 忙忙碌碌 七葷八素 海外的 20 年卻完全相反 清閒之至 只是 97 年心肌梗塞 健康日走下坡 安享晚年之餘已感來日 無多 通訊中知道楊維揚學兄近六十之齡 還能在加拿大開拓農場事業 對比之下 更使我十分佩服 我是全家來到美國 已無後顧之慮 自可敞開心扉話當年 但我對 中共始終不想惡言相向 一是坎坷 20 年後 畢竟還是讓我全身而退倖存 下來 二是如不是鄧小平改鎖國閉關為敞開門戶 我是不可能離開中國 的 我也並不個人崇拜 反右是毛的主意 但當年主其事的則是鄧 三是文革之後 中共改弦易轍 不再大搞階級鬥爭 小的意識形態之左 還是有的 清除精神污染就拉下了胡耀邦 而大搞改革開放 使經濟 大幅改善 人民生活大為提高 雖然我已是美籍華人 但也仍樂見中國 240

9 富強 不過我還希望中共能更進一步改革一黨專政 一黨獨大的政治體 制 讓文革那段荒唐可笑 又害人多多的歷史再無重演的可能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9 期!! ᘃ ه ख़ዴ! ᎊхጯ NK46! 這不是吃飽了撐的說俏皮話 是真的 這些年來胃口越來越差 無論是酒宴上的滿桌珍餚還是街頭大排檔 砂鍋飄出的魚肉香 都不足以刺激我的涎液分泌 有的書上說 人舌上 的味蕾會隨著年齡增長逐漸退化失去靈敏性 老伴怪我少運動 吃飽了 就躺在床上看書 有人則認為是由於肚皮下積攢的 板油 太厚 肝臟 儲藏過剩 也許都有道理 反正是少了年輕時那股饞勁 那種對吃 的嚮往和追求 也就再難體會飢餓的難耐和偶飽一餐的慶幸和滿足 余生也遲 沒趕上過吃糠咽菜剝樹皮挖草根煮皮帶的年月 卻在 三 年困難時期 從事過超重的改造勞動 對 飢餓 二字有著現在青年人 無法想像不可理解的感受 舉例來說 我在副業場勞動時 夜晚值勤曾 大捧大捧地偷豬食吃 在外巡邏兩小時 一刻不停地剝地裡的蠶豆往嘴 裡塞 偶然在街上買到兩只極難碰上的菠蘿 連皮帶刺頃刻之間嚼個精 光 後來 我常常驚詫自己哪兒來豬牛般特強的消化力和健壯的胃 吃大量生蠶豆而不中毒 吞菠蘿刺也沒有傷著消化道 不怕被抓獲甘冒 罪加一等挨鬥挨打的危險的斗膽從何而來 說實在的 這些僅是後怕而 已 當時的感覺只是滿足 幸運 希望只是再輪上值夜班 而且桶裡有 剩潲 地裡的蠶豆還沒收 人總是在希望 追求 滿足的不斷反復 更新中生活的 希望之光不滅生命之火就不會熄 我懷念挨餓的日子 總是不忘那時旺盛的無選擇的原始的食慾 我 認為那是一種財富 一種高強的本領 如果時間的隧道真能像倒放錄像 帶一樣把我送回三十六 七年前 找回我當年的胃口 用那種胃口享受 今天的生猛海鮮 川粵大菜 北京烤鴨 韶山紅燒肉 狗肉火鍋 我豈 不成為當今最有口福的人了 飽則兼善天下 如果我能再沿著時間隧道 裝回饕餮者丟棄的殘羹剩飯 豈不能救活我那些因飢餓而過早逝去的可 241

10 ७ ҋ! 憐的父老鄉親和朋友 在挨餓的日子裡人變得十分單純 七情六慾只剩下一慾 食 人就 是這麼一種奇怪的動物 得寸進尺 得隴望蜀 常常忘記過去 永遠不 知足 永遠有苦惱 當人變得慾望少了容易滿足了 苦惱就少了 那些 年 人的情緒很少大起大落 以飽喜 以餓悲 就跟豬搶槽 雞刨食一 樣 如此而已 至於名利是絕對不敢奢想的 即使一文不名食不果腹已 是資產階級了 叫花子做夢也夢不到當總統 還有人性的另一項 色 字 雖然機能未損卻也無心顧及 不飽暖怎能思淫慾 延續生命首先要 維持生命 這是很合乎邏輯的 林則徐說 無欲則剛 我是相信的 沒有丟官的畏懼 沒有破財的威脅 沒有失戀的痛苦 不亦輕鬆乎 我懷念挨餓的日子裡那種涇渭分明的人際關係 一眼望得穿的世態 一位難友每月從她五個孩子的定量裡給我擠出一兩斤糧票 還間或請我 到她家吃一頓飽飯 當我把自己拉的板車停在一家小吃店門口時 那老 板總是遞給我幾個窩頭卻不收票 並拍拍我的肩膀示意快點離去 這種 情份 遠比現在的魚翅席黃金宴要深幾百倍 銘刻在心終身難忘 也有 些昔日稱兄道弟的好友 一旦踩著我們這些落難者的軀體爬上去之後 即使對面撞著也佯裝不見 對此我也理解不怨不尤 誰不要保護自己呢 況且階級不同不與為伍嘛 同情憐憫也好 躲避疏遠也好 都是真情的 流露 用不著耽心笑裡藏刀上面握手下面使絆子 在這種人際關係中生 活 屈辱是有一點 但不累 經濟的發展 文明的進步 總不可避免地衍生出一些負面的東西 有物質的也有精神的 誰也不能也無力因此試圖拖住歷史的車輪 喟嘆 人心不古也沒用 說懷念挨餓的日子 只不過是自以為有所感悟地自我調侃罷了 轉 錄自 南開四八通訊 第 11 期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12 期! ត ݶ ѡ! ڒ Т 1968 年的秋季 我正在內蒙古呼倫貝爾草原上進行一項生產試驗 242

11 有一天生產大隊來人通知我 要我趕快回電話給我們單位 研究所革命 委員會要和我談話 我結束完那天的工作後 在草場上找到我的坐騎 背上馬鞍飛身上馬 一口氣跑了二十里地到大隊部 撥通了遠在呼和浩 特的畜牧獸醫研究所 祝毛主席萬壽無疆 我是林同墉 對方則說 祝林副主席身 體健康 你等一等 不一會兒革委會的一名負責人拿起話筒對我說 毛主席教導我們說 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他就不倒 這也和掃地 一樣 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自動跑掉 現在是文化大革命的關鍵時 刻 你必須立即回來參加運動 不能假促生產之名逃避革命運動 我 一聽這頂帽子不小 只好中斷科研試驗 第二天就出發回返 在當時的 交通條件下最快也要四天才能到家 到達呼市時天色已晚 回到家中吃點東西就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一 進辦公大樓 只見樓道兩邊牆上挂滿了 大字報 大字報的標題觸目 驚心 挖出隱藏的階級敵人林同墉 揪出美蔣特務林同墉 美 帝國主義的間諜林同墉必須老實交待 這是 挖肅 運動的伊始 正在發動群眾揭發 我從 1951 年開始參加工作以來就沒隱瞞過我的家庭 出身和我的海外關係 所以我是禿子頭上的蝨子 明擺著誰都看得見 但我平日未做虧心事 半夜敲門心不驚 我也體諒那些寫大字報的人 他們不寫就會背上對運動不極積的帽子 要寫 一時又找不到對象和目 標 當然我也知道其中有少數人是出於對我的嫉妒 借機對我進行打擊 在樓道裏碰到了所有平日一起工作的同事 可沒有一人和我打招 呼 眼光也不敢和我對視 這是和階級敵人劃清界線的表示 誰也不敢 跟我沾邊 我去革委會辦公室報到 他們通知我當天下午畜牧系要開一 個全體會議 給我一個機會自我交待 要我端正態度 不要錯過這個機 會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下午兩點我準時到達會議室門口 可我被告知先不要進去 在樓下 一間空閒的房間裏等候傳喚 我一人在那間空屋裏等了約莫快一個時 辰 才被叫去 過堂 可是只有被告卻無原告 主持會議的人說先由 林同墉自我交待 如果不老實 大家再檢舉揭發 我按照那個時期的例行公式先念了兩段 最高指示 我們應當 相信群眾 我們應當相信黨 在階級社會中 每一個人都在一定的 階級地位中生活 各種思想無不打上階級的烙印 我說我父母都屬於 243

12 ७ ҋ! 資產階級知識份子 我自然受到資產階級思想的影響很深 他們教育子 女總是灌輸以 萬般皆下品 唯有讀書高 兩耳不聞窗外事 一心 唯讀聖賢書 忠厚傳家久 詩書繼世長 等一類的思想 因而我有 不問政治 走 白專道路 的傾向 所以我也不可能去做特務 間諜之 類的事情 我親友自國外 自台灣寄給我的信件我都有保存 紅衛兵抄 家時也都抄走了 想必你們也都看了 我在內蒙已經工作了十七八年 如果我是諜特 我一定會有活動 有活動必然會暴露 公安機關早就把 我抓走了 我實在沒有甚麼可以交待的 我相信群眾 相信黨 我的問 題一定可以得到澄清 我 交待 完後冷場了一陣 然後有幾個 積極 份子才相繼發言 有一位說 你平常少言寡語 心地陰險 極會僞裝 是隱藏最深 最 為狡猾的階級敵人 所以你才得以潛伏了這麼多年 你父母兄弟姐妹都 逃到台灣去 然後又到了美國 你一個人留在大陸沒有目的是不可能 的 另一位說 你也許還沒有機會行動 但你必須交待你潛伏在內 蒙的任務是甚麼 還有一位質問 1963 年你去了一趟香港 你帶 出去了甚麼機密 又帶回了甚麼任務 我原以為在我入場之前他們 商量了將近一個鐘頭 一定會研究出些高招讓我就範 以便取得一場 階 級鬥爭 的勝利 結果卻只提出這些可笑的幼稚問題 讓我都為他們尷 尬了半天 主持會場的幾個人交頭接耳了一番 然後宣佈暫時休會 同 時宣佈從那天起我不得回家 就住在那間空屋子裏(這叫做 隔離審查 ) 吃飯自己去研究所食堂買 革命委員會派人去我家 向我愛人(即妻子) 翟美菱要了被褥和洗臉刷牙用具給我送來 翟美菱心中有數 知道我是沒問題的人 可不讓見面不讓交談 究 竟會互相掛記 我被隔離的那個房間就在一進大樓的右手第三個門 頭 兩個房間是男女廁所 廁所大門是從來不關閉的 我睡的房間緊挨著廁 所 美菱那時穿了一雙半高筒牛皮底靴子 走起路來 克達克達 的響 她知道我被關在那間房裏 在樓道裏走路時就故意發出很響的聲音 我 聽見她的腳步聲 就知道她還平安無事 可我還時時惦記著我的兩個未 成年的孩子 為了得知他們一些消息 我就想了個法子 由辦公樓去食 堂走大樓北側小門最為近便 出了小門路旁有一棵樹 樹根盤錯在地面 上圍成一個小坑 四周有很多枯草 我就選定了那個小坑為我們交換資 訊的 信箱 第二天我聽到翟美菱走進女廁所的腳步聲 我就接著去 244

13 男廁所 經過女廁的大門時 把事先寫好的紙團扔進去 告知她每次去 食堂時要注意那棵樹下的小坑 我以不接觸他人為由 不等開飯時間就 提前去食堂打飯 翟美菱則在無人前往食堂的時候提著暖瓶去食堂打開 水 如此交換 情報 我們互相都能瞭解彼此的近況 小小的紙團真 是 紙短情長 不能多寫 還要防備萬一被別人撿去後不會看出是我們 寫的 只當是某人無意丟掉的碎紙塊 因此紙塊的形狀 筆跡都要變化 多端 有時急中生智還想出許多暗語 雙關語 在此就不細說了 留待 以後分解 由於我沒有把柄或證據可被抓住 所以還不能召開對我的批鬥會 只能說是交代會 第二次交代 問題 會上 首先提出的竟然是我怎麼 和翟美菱結婚的 由於美菱的父親在國民政府任過職 有 歷史問題 他們想從這裏打開缺口 這確是個好話題 我就從頭至尾把我們相識 相戀到結婚那五年的過程一一道來 仿佛在婚宴上講述戀愛經過一樣 說實話 我們結婚時只請了幾位親友一起吃了頓飯 形式極其簡單 還 沒有進行過這個專案 在文化大革命中算是補了一課 研究所裏有十幾位年歲比我大的人 他們在 解放 前自然都參加 過 工作 那些人當時被稱為 牛 鬼 蛇 神 繼我之後也陸續 的被關了起來 這下革命小將們就比較忙了 無暇天天為我開交待會 但是也不能讓我閑著 每天要我寫材料交待問題 我就每天寫上一兩頁 交差 從我出生 上小學 中學 大學到參加工作 從我的祖先 我的 父母到我的兄弟姐妹及我的親戚朋友同學 分章分節娓娓道來 就像寫 自傳 寫回憶錄似的 這些人中卻沒有任何一位與政治有關 那時各單位都成立了 群眾專政小組 成員都是貧下中農或工人 階級家庭出身 我們單位的群專小組多為研究所附屬牧場的工人 以及 勤雜人員 他們文化不高 卻又已經失去了農民的樸實性格 群專小組 的頭頭整日口叼煙捲 雙手叉腰 橫眉怒目 活像電影裏舊社會牢房裏 的班頭 每天半夜三更向專政對象催要交待材料 沒寫出來的就不准睡 覺 不睡覺的滋味比挨打還難受 我有時還後悔我以前為甚麼不參加個 政黨組織 或是竊盜點國家機密 那我就有東西可以交待了 我交了三 十多篇 材料 後實在沒內容可寫了 這比上學時寫作文還難 因為題 目只有一個 天天寫同一題目 誰有那麼大的想像力 現代的連續劇一 部也不過三十幾集 多半靠數位男女主角的多角戀愛來支撐 最後我只 245

14 ७ ҋ! 好橫下心來 聲稱我再也不寫了 愛怎麼處罰悉聽尊便 那位組長說 你負隅頑抗 等著瞧吧 有你好受的 可從那天以後他再也不來 催我要了 被關在一間屋子裏沒事可做也不是好過的日子 除了看 毛選 外 當然不准看其他的書報雜誌 四卷 毛選 翻來複去已看了好幾遍 閑 極無聊我就用中文拼音字母書寫 毛選 裏的文章 我現在用電腦打中 文字就是那時候打下的基礎 可有一天 群專 的頭頭來查房 發現了 我用拼音字母抄寫的<毛選> 就把它沒收了 還說 好呀 你不交代 你的問題 現在還學英文 想和美帝通風報信 我沒理他 大概他 拿回去交給革命委員會後 有人認識那是中文拼音 也就沒再來找我的 麻煩了 不久我們這些被關的人不准去食堂買飯了 改由群專小組的看守人 員代買 我住的這半截樓道也用木板釘死 只留一個小門與外界相通 每間房門都上了鎖 被關人員自備尿盆一個 大小便就在自己屋裏進行 每天早上 放風 到廁所洗臉刷牙 清洗尿盆 從此我和美菱就斷了聯 繫 不過在封門之前我已有預感 我最後一次去食堂買飯時扔了個紙團 在 信箱 裏 紙上寫著 食槽裏不要再放玉米了 養雞太費糧食 我在被關的房間裏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員工上下班的情景 隨著運 動的發展 我發現有不少人逐漸消失了 原來是開始挖 內人黨 (內蒙 古人民革命黨)了 樓道裏人來人往晝夜不息 我本來一人住單間 不久 來了位 room mate 是副所長司勤同志 我們同室共住了一個多月 彼此 心照不宣一句話也沒交談過 有一天半夜專政小組把司勤叫出去 不久 聽見樓上 叮里咚隆 的推撞聲 斷續響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司勤回來 面如浩月一般腫了一大圈 他回屋倒頭便睡 早午飯都沒吃 晚上看守 人員送飯來 還對司勤冷嘲熱諷了一番 說 你都這麼胖了 少吃一 點吧 司勤只得苦笑一下 正是 寒風呼嘯何時了 葉落知多少 樓 上昨夜又 叮咚 無辜不堪回首因臉腫 不久我們的窗戶都被報紙糊了起來 防止被關在裏邊的人瞭解外部 的動靜 但我還能從縫隙間窺見窗外路過的人 雖然不很清晰 偶爾看 見我兒子在院子裏跑跑跳跳 就會感到安心許多 然而不久他們又用白 粉把窗戶外面的玻璃厚厚的刷了一層 從此就完全與外界隔絕了 又過 了一陣我被轉移到另一個房間單住 和司勤分開 246

15 秋去冬來 新年過完春節又快來臨 在那個動亂時期固然人們都沒 有過節的心情 但卻會更引起被強行分隔開親人們的相互思念 我渴望 知道一點家人的消息 她們一定也在關心我的近況 我們之間並無天然 的關山阻擋 也沒分居在天涯 海角遠隔重洋 而是同處於一個大院 內 然而想見一面卻不可得 我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了一個辦法 第一步我要求代我買飯的看管人 員老范到我家裏要點針線來 理由是我衣服的扣子掉下來了 這位老范 是實驗牧場飼養種公牛的 文革之前他也曾不時的去過我家 每次我們 都用我們所能買到的較高級香煙請他抽 臨走時就把那盒煙送給他 所 以他很願意去我家跑腿 過了幾天我又說天氣太冷 請他去我家拿一件 棉背心給我 殊不知美菱心想皮背心會更暖和一些 就讓他拿了一件羊 皮背心來 過了兩天我說皮背心太硬 穿著不貼身 請老范把皮背心送 回 把家裏那件棉的給我帶來 收到棉背心後 我拆開裏子 把我事先 寫好的一封信縫在裏邊 那封信是寫在一塊從針織背心上撕下來的布 密密麻麻的報告了我的近況 我用針線把棉背心恢復了原狀 過了兩天 我又請老范把背心送回家 並請他轉告訴翟美菱給這件背心絮點棉花 我老婆拆開背心看到信後才恍然大悟 她自然也如法泡制 用布寫 了封信縫在棉背心裏邊託老范給我送回 如此我才得知近兩個月 牛棚 外所發生的事 當然 舊技不可重施 但一時也想不出別的途徑 只得 耐心等候 好在這場 挖肅 鬧劇搞得太過火了 逼供信 屈打成招 被審人只好胡亂點名 同黨就越 挖 越多 很多單位多數人都進了牛 棚 看管人手缺乏 只得雇用一些無業的臨時工人來監管正式職工 在 文化大革命中這種天大的 笑話 俯拾皆是 最後不得不緊急煞車 被 關押的人全部放出來 我自然也獲得了自由 運動煞車後所有的人都滿肚子的怨氣 被關的人說 不明不白的 被專了政 我究竟有甚麼問題 必須搞清楚有個交代 運動中的極積 份子 打手們則覺得他們起早貪黑努力工作 好不容易抓到這些階級敵 人 轉瞬間一風吹 全都放了 實在心有不甘 於是大家都不去上班了 有的在家做木工為自己添置家具 有的在院子裏和泥拓土坯 蓋涼房 搭雞窩 養雞下蛋改善伙食 有的挖地窖 備戰備荒為自己 有的在家 養兒育女省下了保姆費 我們家的么妹也是這個時期孕育生出來的 我 家裏除向公家借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外 甚麼家具都沒有 所以我也買 247

16 ७ ҋ! 了一套木匠工具 準備打個廚櫃 天暖季節我就騎著一輛自行車 帶著 一兒一女每天去游泳池 訓練他們游泳 我自己則跳跳水曬曬太陽 內蒙古的幹部這樣大約逍遙了一年 過了春節後 上邊 傳來了命 令 除了要喂嬰兒吃奶的母親外 所有幹部帶上三個月的糧票 立即整 裝出發 前去唐山某軍營參加毛澤東思想學習班 當時大家都想藉此把 文革中自己被整的問題澄清 所以都踴躍前往 到了軍營後按原工作單 位編成連 排 班 連長 排長 班長都由現役軍人擔任 軍代表宣佈 任何學員不得私自外出(營地) 不得與親友通信 不得洩漏營地地址 不 得與其他排連的學員串聯 在軍營內的小賣部不得搶購 學習期限至少 一年 大家聽後都傻了眼 特別是那些上有年勱體衰的老父母 下有未 成年的幼小子女留在家裏 有點甚麼突發情況找誰去照顧處理 還有正 在搞對象(即交男女朋友)的年輕人 他(她)們的對象不在內蒙工作 自然 沒去唐山參加這個學習班 一年不讓互通音信 早晚落個吹台的結局 實際上最後我們大家都在那裏呆了一年半 這期間產生的悲喜劇自然不 少 但那是另一樂章了 這一樂章就此畫下休止符 2005 年於加利福 尼亞 上海南開校友會於 9 月 16 日舉辦紀念抗戰勝利 60 週年歌曲大聯 唱 編者於抵滬次日趕往會場恭逢其盛 不勝榮幸興奮 那天所唱的抗 日歌曲 一部份從小就會唱 一部分為阮伯英老師所教 因此不需樂譜 歌詞便能跟著大家唱了起來 感覺非常自然 好像回到了六十年前的少 年時代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21 期! к ܚ ॹ! ᓦࡔЍ! 南開中學的教育 使我得到好多優秀品質和能力 對我的一生 起 到了決定作用 我的一生飽經滄桑 但又豐富多采 回想起來很有意思 很有 塞翁失馬 之感 特寫出來 告訴老同學 作者 一 我在重慶南開 我於 1942 年考入南開 報名號是 37 號 榜上是 2 號 這說明在我 248

17 前面 36 人中 只有一人被錄取 我在學習上最喜歡化學和生物 不喜歡歷史 我的身體不好 一二 年級時 總感到精力不足 在體育方面 除練跑外 只踢足球和打壘球 但都當不上班隊 1944 年夏 因病未參加大考 暑假補考全部課程 歷史 59 分 一 分之差 就留到了 49 級 馬丟失了 到了 49 級 功課輕鬆了 成績也上去了 就有精力參加各種活動 壞事成了好事 在課外活動方面 我參加了無線電研究會 46 級的譚家驊對我很好 帶我參加全校同樂會和各次話劇的燈光工作 使我成了一名電工 因而 又參加了演話劇 此外 還參加了河北同鄉會 七七勵志社 這就 留下了禍根 1947 年初 又參加了野猿隊 註 1 雖然不久就轉學 了 參加活動不多 但是對我一生的影響就更大了 南開給我的抗日愛國教育 使我熱愛祖國 我們班訂報 都是訂 新 華日報 大公報 中央日報 大家都以公正自詡 所以 我 既參加了 二 二二 大遊行 又參加了 一 六 大遊行 並且是主 要成員 前者被選入主席團 後者任服務員 在 48 級初二三組 我當選為班裡的學術股長 直到高一四組 都陸 續當選 南開的民主傳統 使我以後成為 民主派 特別愛提意見 敢於批評領導 這就 二 野猿隊與參軍 1947 年轉到天津南開 仍然像在重慶一樣熱愛課外活動 參加了校 內的基督教青年會 為中共地下組織所掌握 的歌詩班 壘球校隊 競選進入膳委會 學生自己管伙食 特別是按照野猿隊的形式組織了 新 聲社 其中有合唱隊 攝影社 報社 其成員高初中都有 主要是 重慶南開轉去的 政治上的表現是 中間派 中共地下組織看到這樣 大一支可爭取的力量 就對副社長 聶國珊 做工作 沒有成功 又由 支部書記熊浦雲親自出馬 多次找我 聊天 有時辯論很激烈 終於 使我感到 跟著他走沒有錯 平津戰役即將開始 中共地下支部領導護校鬥爭 建了 應變委員 會 熊浦雲找我到其中的 行動組 指揮中心 工作 後來介紹我 249

18 ७ ҋ! 加入了 四月社 即 民青 在南開中學的基層組織 天津解放後 學校 民青 組織秘密召開全體成員大會 動員參加工作 當場宣佈分 別到四野南下工作團 中央團校 華北大學的名單 當時最讓人羡慕的 是參軍 我和熊浦雲 陳振聲 我加入民青的介紹人之一 都在參軍之 列 這樣 我就完成了 野猿隊員到中國人民解放軍成員的演變過程 馬帶回來一匹馬 可能是有我的影響 新聲社 很大一部分成員都和我同時參軍了 後來都未聯繫上 只有老譚因左臂兩次骨折 遺憾地未能參軍 還聯繫 上了 能多次見面 三 再進南開 南下後 先到中南軍政委員會財政部工作 因為是秘書性質的工作 非常緊張 很少和在中南文化部的戀人談談 結果 既是同學 又是同 時參軍的小 Z 提出斷絕戀愛關係 給我帶來極大痛苦 1953 年 1 月 領導忽然找我談話 說要調一名 沒有牽掛 的幹部到中央工作 我已 符合 沒有牽掛 的條件 在中共中央農村工作部 我的直接領導是我應該叫 阿姨 的 陳 大姐 20 年代家父兼任藝文中學 今北京 28 中 校長 家母當物理 教員 她是教務主任 1927 年入黨 被北洋軍閥逮捕後 由家父營救出 獄 後來曾任延安女子大學校長 1955 年初 在樹木是否入社的政策問 題上 我們全體被領導與她發生了嚴重分歧 她找我談話 談到和我父 母的關係 最後 我總結出她講話的全部內容就是一句話 我入 黨時還沒有你呢 你應該聽我的 我從南開學來的堅持原則精神 使 我決心不在她領導下工作 經過多次努力 機關終於同意我報考大學時 只剩一個月的復習時間了 只好考文科 報的是人大新聞系 錄取的是 南開大學歷史系 在中學因歷史留級 到大學卻學歷史 重進南開 如魚得水 四年只得了兩個四分 因而獲得優等生獎狀 和獎金 楊公橋的水平 註 2 卻選上游泳校隊 達到三級運動員水 平 學會了摩托車 當了校射擊代表隊隊長 得了幾次天津市冠軍 又 代表天津市參加全國射擊比賽 又被選進國家代表隊 因已進入四年級 學校不讓去 在重慶當不了班隊 到大學卻當了系足球代表隊 250

19 畢業時 與同班同學 1949 年應該叫我 解放軍叔叔 尹智慧結 婚 組織了幸福美滿的家庭 從此 我可以自稱 南開世家 了 四 發配冀州 畢業後 小兩口分配到天津大學馬列主義教研室工作 我教哲學 她教科社 反右傾 時 我以南開培育我的誠實 檢討 了認為彭 德懷沒有錯的思想 新一輪的禍福轉化又開始了 先因河北新建政治師範學院 計劃建成 河北人民大學 要求 支援 小兩口就 優先 了 學院當年招生 300 人 未上課就去遵化建 明社 誰說雞毛不能上天 所說的 窮棒子社 幫助秋收 然後 又去滄州 整風整社 一共一年 因 暫時經濟困難 學院下馬 小 兩口又 分配 到石家莊師範學院 剛過一年 學院又下馬 石家莊地 委文教部長到冀縣當縣委書記 就把我們帶到冀縣中學教政治 終於發 配到了冀州 在冀縣度過了一生中最寶貴的年華 18 年 也開了眼界 1963 年 冀中發大水 損失了全部家產 最可惜的是好友范曾為我 們結婚畫的兩張畫也損失了 但是 更寶貴的是 在城牆決口 大水沖 進學校 我們跳上木筏時 尹智慧對我說 你游泳技術好 一旦木筏 翻了 你自己求生 不要管我 關鍵時刻 我真正認識了她 一對患 難夫妻 終生同甘苦 共患難 迎接苦難 洪水又有了另一面 1965 年 參加 四清工作隊 到臨近邢台的地區工作 1966 年邢台 大地震 在預震後 我們分頭檢查村裡情況 在路上 就發生大震 扶 著自行車站不住 就放倒自行車蹲下 眼見兩旁房屋搖晃幾下 嘩啦一 聲 塵土沖天 等塵土散去 只見一片瓦礫 文革 開始 被從工作隊 揪回批鬥 趣事另敘 五 文革 趣事 一 資產階級知識份子 當上了 貧下中農 工宣隊 叫我們下去 改造 我去了一個公社 公社書記是同 我一個 四清工作隊 的副隊長 我是資料員 見到我 喜出望外說 老李 你來得正好 有一個村不好辦 你帶一個組去吧 於是我就 當上了 貧下中農毛澤東思想宣傳隊 的組長 進行了 清隊 整 黨 建班子 全套工作 李雪峰提出 貧下中農左右局勢 脫產幹 251

20 ७ ҋ! 部一概撤換 我就退居幕後了 後來又帶領驗收組轉遍全公社 最後 帶回一份高度評價的鑒定 有 無限忠於 之類的話 傲然交給 了工宣隊 看來在我的簡歷中還應加上 貧下中農 二 站錯隊的 解放 牛鬼蛇神 回到學校 繼續 清隊 這時還有近 1/3 的教職工留在牛棚 幾 名 紅五類 已遊覽全國 查證 回來大批 寶貴資料 如一名在 押犯證明郭某是國民黨員 理由是 在蘭州大學一次郊遊時見到郭某 凡參加郊遊的 都是國民黨員 我們分組討論 定案處理 雖然我 是 站錯隊的 河北被打跨的一派 備受歧視 但還是以南開人的 實事求是精神發表意見 立即招來 革命派 的攻擊 有些 站錯隊的 就不敢說話了 我毫不客氣地一一加以駁斥 對工宣隊也不例外 經過 近 20 天的辯論 各組終於同意先解放 表現最好 給他扣什麼帽子都 同意 的楊祖宣 但在某些人的堅持下 還要先批鬥一次 第二天再解 放 結果楊自殺身亡 忽然召開全體會 革委會主任 宣佈 為了 加快 對 牛鬼蛇 神 的處理 成立五人小組 由兩名 工宣隊員 兩名 革委會委員 還有李凡 組成 很像當時國家開大會時 報導出席人員最後要加上 還有余秋里同志 屬於另類 立即開始工作 全場諤然 在工宣隊長主持下 五人小組對 牛鬼蛇神 逐一討論 我也強迫 自己不帶刺激性 平靜地發表意見 如 證據不足 解除懷疑 維 持原結論 不給任何處分 認識問題 不予追究 不料 我 的意見立即被接受 並決定由我出面與他們分別談話 不管他們葫蘆裡 裝的什麼藥 反正不能讓這批教職工再受自己受過的折磨 就毅然粉墨 登場 談話時 我坐中間 他們在兩旁 每一位 牛鬼蛇神 進來看到 這種架勢 都明顯表現出困惑的神情 聽我說話時 都以緊張的和半信 半疑的目光注視著我 等我說出了 立即解放 的結論 溫和地問一句 你覺得怎麼樣 工宣隊長再說 對 就是這樣 他們才如夢初醒 好幾個人的眼淚立即湧了出來 不到一個星期 學校的牛棚就不存在了 這些年來 我不止一次感到 在南開演過話劇 對我幫助很大 252

21 (三) 反動學術權威 成了 五好民兵 鬥批改 結束 冀縣中學被解散 教師分下去 每公社兩人 辦 一個高中 不許我再教政治 派到碼頭李中學 當碼頭李片 五個公社 的教學儀器站的站長 但站長是半個人的編制 還得每周教六節高中理 化課 我記得在南開化學沒下過 90 分 所以決定教化學 學歷史的教高 中化學 這叫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使我點著煤油燈 那裡還沒有電 自 學了大學化學系本科的教材 利用站長的方便 做了條件許可的全部實 驗 終於上了台 得到了好評 眼也花了 血壓也高了 由於碼頭李地處滏陽河畔 沿河各村都用河水灌溉 有時上游無水 用河床滲出來的水灌溉 使不少地鹽鹼化了 各村聽說來了化學老師 就來找我看看河水能不能澆地 我從縣農林局技術員處得知含鹽量在 2 以下的水才能澆地 就用大燒杯 先用天平量出重量 盛 1000 毫升水 用酒精燈把水蒸發幹 再量燒杯和殘存鹽鹼的重量 得出水的含鹽量 這就開為農業生產服務了 講課講到硫酸 知道了用比重計可以量硫酸 的濃度 就想到用比重計來測定水的含鹽量 沒有精確到 1-2 的比重 計 就用海水計增加浮力的辦法 這就進了一步 講到電解質的導電原 理 又想到通過測量電阻來測定水的含鹽量 經過無數次的實驗 解決 了當地水中的鹽鹼與食鹽溶液導電值不同的問題和電極極化問題 終於 用土法使用微安計 電位器製成了能隨身攜帶的 測水計 再帶一瓶 用當地的水配製的 2 標準溶液 隨時隨地可以確定河水 井水可否澆 地 就不斷為附近公社服務 縣裡把 測水計 拿去展覽 引起重視 又送到地 省展覽 最後在全國教具工作會議展出 劉皚豐在大會總結 時說 教具要為生產服務 像衡水的 測水計 這樣就小有名氣了 當地把我當成了 能人 不少工農業生產上 的問題都來找我 詳情從略 因此我被調到縣 五七大學 當理化 班的班主任 教化學 培訓高中理化教師 另外 也得了一些榮譽 數 次參加地 縣先進代表會 得了不少獎狀 什麼 先進工作者 模 範教師 甚至軍分區還發給一張 五好民兵 以至我天真地以 為從此不再是 資產階級知識份子 了 南開的課外活動養成我們的鑽研精神 威力無比 當然 以上只是我 文革 經歷的一面 另一面是眾所周知的共性 253

22 ७ ҋ! 不必贅述 六 文教局長要 贖買 十一屆三中全會後 我家發生了巨大變化 在八寶山公墓禮堂為家 父舉行了大型追悼會 哥哥立即被吸收入黨 繼母當了海淀區政協委員 兒子考上了大學 還沒來得及陶醉 就潑來一盆冷水 一位摯友秘密告訴我 縣文教局長在某一場合 回答關於對我的評 價時說 李凡有知識 有能力 我們要對他進行贖買 我才如夢初 醒 冀縣不是久留之地 經過老同學 老同事的努力 終於在 1980 年初 調到河北省教育科學研究所 也許是因為 上調 到 省裡 據說送行的場面在冀縣是空前的 那位要 贖買 的局長也來了 贖買 使我離開了苦鬥 18 年的流放地 七 南開使我 有理想 教科所只是中轉站 經老同學的努力 夫妻雙雙調到河北師大歷史 系 畢業 21 年 才回到本專業 為了奪回失去的 21 年 當然要拼命 歷史系是重建的 還沒招生 老伴第一個給政教系開世界近代史 我給 外語系研究生班講英國資產階級革命史 招生後 我在擔任世界史教研 室主任的同時 開了兩門基礎課 世界近代史 世界現代史 每門 120 學時 又開了面對全校的選修課 世界當代史 由於我觀點開放 原 定 120 人 教務處批准了 160 人 上課時 容納 300 人的階梯教室過道 台階上也坐滿了人 醫學院的學生也來聽 這樣 從 1980 年開始 又連年被評為校先進工作者 在一次 七一 座談會上 我談了申請入黨的曲折過程 在南下工作團是重點入黨培養 物件 指導員說到武漢解決 到了駐馬店 副指導員劉鳳翔買了一個西 瓜吃 我向他提意見 紀律規定行軍時不許買東西吃 要他 以身作 則 吵了起來 竟發展成知識份子幹部與工農幹部的矛盾 大隊長來 召開大會說 李凡對劉鳳翔的批評是對的 應該接受 當然批評的方 式還可以講究點 要考慮影響 會後 劉拉著我的雙手說 你對我 幫助很大 當然入黨問題就泡湯了 1953 年 1 月 中南財政部黨支部即將開會通過我的入黨申請 領導 忽然通知我調中央工作 三天報到 支書說 沒關係 你先去 我們 254

23 照樣討論 通過 批准後 把關係轉去 兩個月後 材料來了 附有 支書的信 根據李凡同志四年來的表現 只要以下三個問題得到證明 就可以吸收入黨 南開中學三青團很活躍 李凡加入沒有 李 凡加入的 七七勵志社 是不是特務組織 李凡組織 新聲社 是 什麼性質 我對農村工作部的總支書記喊了起來 這些問題地下黨 都非常清楚 歷次運動 我都說清楚了 他說 你不要著急 我們 馬上調查 只要調查期間你不出別的問題 一定解決 當時函調要經 中央組織部轉 一年多才回來 被調查者都 不認識李凡 原來未註 明薛紀光 又重新發函 直到我上了南開大學 還沒有弄 清楚 南開大學總支書記王金鼎說 都是莫須有的問題 根本不應提 入黨問題根據現實表現解決 問題沒了 近七年的表現也一筆勾銷了 1957 年 反右 我雖然是 反右 核心組成員 但最後是 中間派 畢業時 全年級 90 人只有兩位 反右最積極的堅定的左派 入黨 後來發配冀州 就更不配入黨了 但在南開中學形成的信念 就是 要做一個 有理想 的人 從加入 民青 起 就認定 為共產主義奮 鬥終身 在流放地 任何艱難困苦 受歧視 被迫害的情況下 不許 革命 也認為自己在 為理想而奮鬥 得了那樣多獎狀 還不是黨 員 如何看待呢 經過痛苦地長時間思考 逐漸形成三句話 現在不 是將來是 組織不是思想是 活著不是死了是 成為自己的精神支柱 系支書聽了這三句話 當即表示 像李凡這樣的老同志 不應再 關在黨外了 但河北師大是 文革 的重災戶 原來的兩派矛盾尖銳 一派贊成 另一派就反對 我這 外來戶 也逃不出矛盾的旋渦 1983 年 中央派來一個建省級領導班子的工作組 我寫了一封長信 請轉給 省委書記 不久省委派來一個 調查組 解決 知識份子入黨難 問 題 找我參加了座談會 很快 支書叫我填寫 入黨志願書 找兩位 入黨介紹人 有一位原來堅決反對的 現在欣然接受我的委託 支部大 會表決 一致通過 有人說 阿 Q 姓趙了 啊 理想 八 馬又丟了 1986 年 評高級職稱 我靠南開中學的英語基礎 37 年未摸過 通過了考試 我校歷史系重建後 還沒有教授 省評審組只有河北大學 255

24 ७ ҋ! 和河北師院的人 早有傳聞 河北師院歷史系不希望河北師大有歷史系 結果不出所料 我們報的六個人只通過兩名中國史教師和一名管行政的 系主任 而管教學 科研的兩位系主任和一位教研室主任 我 都未通 過 這樣的系還能辦嗎 這次 老伴輕而易舉地說服了我 離開河北 反正馬又丟了 人挪活 樹挪死 九 57 年不如一年 經過一番奔走 得知新近重建的中央教育行政學院 因在昌平山溝 裡 很少有人願意去 現在還缺人 在親戚的幫助下 1987 年 6 月 夫 妻雙雙調入 原想教教育史 但學院不開這門課 二人被安排到馬列主 義教研室 也沒有課 大學校長來學習 用不著我們講課 就得 兼 一點行政工作 結果老伴當了教育情報研究室主任 五年後當了圖書 館館長 我負責普教部 兩年後 新來的領導班子撤消了各培訓部 叫 我充任教育學教研室 後改為 教育原理研究部 主任 把那些小 青年管起來就行了 由於做行政工作 主要是辦班 有時要從 50 公 里以外到國家教委開會 辦事 學院得派車 我發現一年坐小轎車的里 程 遠遠超過 57 年坐各種車 包括拖拉機 的里程 因為辦班 陪著參 加過幾次很一般的宴會 又發現 一年內吃海參的數量 不到半斤 遠遠超過 57 年 可見以前多麼 長期流放 使我在很一般的事情面前 大開眼 界 反映出孤陋寡聞 還免不了出洋相 多次使我搬出在南開演話劇 的本領 1991 年 國家教委檢查驗收農村教育改革實驗縣 抽調我參加工作 因為縣長和教委主任的培訓 是在我院由我組織實施的 叫我帶一 個工作組去華北 西北 由於昔陽縣 不是實驗縣 曾向國家教委彙報 他們搞了 農科教結合 所以順便看看 不料受到隆重接待 把我安 排到當年周恩來住過的套間 已很陳舊 兩代南開人先後住進同一間 房 我竟激動得難以成眠 原來我是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 中央機關第 一個去 調查研究 的人 當年 農業學大寨 何等輝煌 轉眼就受到 這等冷落 中華民族自古講辯證法 何時變得如此形而上學 被檢查的 縣在接待方面遠遠超過昔陽縣 該抵制的 我都抵制了 在列隊歡迎中 256

25 只接受了一次 是一個山頂上的小學 全校師生一共只有 7 人 很苦卻 很精神 我強忍住眼淚 在一次農村教育國際研討會上 我發言後 印度代表來找我 我卻 聽不懂他的印度英語 後來在宴會上遇見他 我拿起一杯葡萄酒向他敬 酒 他尷尬地拿起一大杯礦泉水 一飲而盡 我這教世界近代史的竟不 知道 印度教徒不喝酒 如果他再遇到幾個像我這樣孤陋寡聞的人 不過 57 年出的洋相 還是比現在的一年要多 十 農村教師的苦中之樂 從老同學的通訊錄來看 似乎沒有當過農村教師的 所以說幾句 我當時沒有上下班制度 住在學校 就是工作時間 公社隨時抓差 夏收割麥子 至少半個月 秋季估產 丈量土地 開會當服務員 每 天晚上公社開職工會 不論颳風 下雨 下雪 教師都得去 會場就是 破廠房 自己找破磚頭當座位 在昏暗中聽訓話 不到 11 點不散 平時 要帶領學生勞動 用不上電 喝不上乾淨水 吃不上菜 常年洗不上 澡 冬天每人配給一點煤 自己用雙輪車拉回來 用篩子篩 摻上 土 和成煤餅 曬乾後 藏在屋裡 節省著燒 但是還有另一面 中華民族尊師重教的優良傳統 至少在農村還沒 有被掃除淨盡 舉例如下 四清工作隊 規定身份保密 進村當晚 召開積極分子會 剛進 昏暗的會場 就有人高興地喊 李老師 原來是以前的學生 農民知 道我是老師 對我特別照顧 比對其他隊員尊重 工作也好開展 文 革 開始 我被 揪回批鬥 村裡的青年得知我被戴上 25 斤重 八尺 高的帽子遊街 非常憤怒 組織了一夥民兵 要長途跋涉到學校與 紅 衛兵 辯論 幸好下了一場大雨 未能成行 否則我會因 挑動群眾鬥 群眾 更加倒楣 1968 年秋 學生 造反派 帶著我這二十幾年前當過土改隊長而現 在 站錯隊的 到村裡 改造 雖然拿著 革委會 的介紹信 可是 村幹部和農民根本不理學生 只和老師打交道 歡迎會和歡送會都請我 講話 結果變成了我帶領他們去鍛煉 學生說 還是離不開老師 與 我建立了親密的友誼 在冀縣時間長了 教過的學生多了 也較方便 有一天 碼頭李中 257

26 ७ ҋ! 學接到電話 供銷社來了三個暖壺 給李老師留了一個 讓他快來買 吧 當時買暖壺可不容易 有了感冒發燒 氣管炎之類的病 拿起學 校的電話 搖幾下 再與公社電話員俏罵幾句 就接通了碼頭李醫院 縣 醫院以外最大的醫院 不到 20 分鐘 曾經是學生的主治大夫就騎車趕 到了 使用當地 當時最好的藥 輸液也可以不去醫院 當博導的老同 學 你們在大城市能享受這樣的待遇嗎 1989 年秋 全國農村教育研究會 由我院畢業學員牽頭組織的 與 黑龍江省聯合舉辦農村教育改革研討會 開幕式 我被安排在主席台第 三排 省長致開幕詞後 請國家教委陳司長作指示 陳站起來說 我的老師李凡老師就坐在後面 我不能隨便說 只是介紹一點情況 他在冀縣中學是非常優秀的學生 清華大學畢業 我教過哲學 老伴 當過他的班主任 這下子惹來了麻煩 午飯開始 把我請到一號雅座 由省教委主任和齊齊哈爾市長作陪 直到會議閉幕都如此 下午就把我 的名牌換到第一排 安排我大會報告 到各地參觀 和同桌的人乘 1 號 車 看完文藝演出 硬把我推上台 走在最前面 與演員握手 合影 談話時 左一個 李主任 右一個 李教授 幸好我演過話劇 後來老伴到湖南參加同樣的會議 重蹈覆轍 被稱作 太老師 可惜 我未能親睹其洋相 也許官場上像陳這樣的人不多 但對農村中小學生的淳樸真純 我 深有體會 * * * * * 調回北京 實現了家庭團聚 三個孩子都先後大學畢業 在北京工 作 又見到大量老同學 第二年 二人都評為副教授 還有 行政正 處級 二者在調整工資時 就高不就低 我們已先後在 64 歲 61 歲 時離退休 還不同程度地學會電腦 與老伴笑談滄桑 感謝小 Z 感謝 陳大姐 感謝 贖買 感謝把我們排擠出河北的人 感謝 註 3 禍與福的轉化沒有結束 失馬 得馬 折股 對我們這把年紀早已 無所謂了 俱往矣 述過眼雲煙 笑眺夕陽 258

27 註釋 註 1 野猿隊是重慶南開中學著名的學生課外活動團體 活動內容 豐富 非常活躍 註 2 楊公橋是重慶南開中學西邊的一條小河 同學們常於假期去 游泳 我就是在那裡學會的 註 3 小 Z 與我分手 我才去了農村工作部 後來才遇到尹智慧 由於陳大姐 我才上了南開大學 贖買 使我離開冀縣 職稱未解決 才回了北京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17 期 风雪迷茫横断山 １９６４ １９６９行踪记略 王 光 抗战八年 我把人生最美好的少年时光留在了山城重庆 六十年代 中后期 又把流火铄金的青春年华献给了大小凉山 本文所记 主要是 后一段的事 往事依稀 许多都被三五个字就 稀 释了 故曰 记略 多谈山水 少涉人事 故曰 行踪 是为序 一九六四年深秋 调京甫二月 电令参加 大三线 建设 七日不 到 军法从事 催之火急 离京之日 寒风砭骨 暴雨如注 妻伴我南 行至郑 辞岳母并二女 再至汉 与祖母 父母别 只身西去 越洞庭 过长沙 经衡阳 桂林 小憩柳州 寻友不晤 沿黔贵线逶迤而西 穷 山恶水 景况凄凉 深夜抵贵阳 逡巡于 大十字 街头 乡思无限 次日赶赴安顺(注 军民杂处 冠盖云集 另是一番景象 安顺多狼 昼伏夜出 桂子结实 香飘十里 男人斗鸡 女子劳作 村寨间因争地争水 时有械斗 书记挂帅 社员操戈 伤亡甚伙 名曰 打冤家 几经教化 其势渐敛 注 大三线 铁路建设由兵 铁道兵 工 铁道部 共同承担 结集约四十万人 上设指挥部 按军队建制 实行统一指挥 指挥部先 驻贵州安顺 指挥完成川黔 滇黔两线建设 而后移驻四川西昌 指挥 成昆线建设 259

28 ७ ҋ! 川黔道上 六五春回 出巡川黔 驱车长行 景象万千 离安顺 经平坝 至 贵阳 山形突兀 水色斑烂 山水交叠 少见良田 花溪秀丽 黔岭巍 峨 心怀壮志 意气风发 沿施工便道北折 走大冲关 扎左 久长一线 山峦连绵 溶洞相 接 洞内有桥 桥下有水 淙淙似琴鸣 如此深壑 战时当可藏兵百万 夜抵息峰 为当年蒋介石羁押张学良处 市廛不争 民风淳朴 寻 踪问史 已无人能道汉家恩怨 息峰北为乌江 当年红军死战处 江流汹涌 岸石斑驳 遇华子良 为碴滓洞装疯幸免者 精神矍铄 干瘦如柴 谈及江姐事 相对唏嘘 次日越刀刃水 过南宫山 止于遵义 往谒长征旧址 为一二层小 楼 中国革命 由此转折 城郊有邓将军墓 流连久之 出茅草铺 沿泗渡 板桥而北 到达夜郎国之首府桐梓 人言 夜 郎自大 实则乡人敦厚 颇具君子风 物价奇贱 一只藤靠椅索价二元 尚有商量余地 桐梓 綦江间 山回路转 奇峰异壑 不计其数 有十八盘 三十 六盘等险段蜿蜒于云雾之间 某公夫人初由北京来 随车赴渝 见车行 天上 云沉谷底 苍鹰飞翔于脚下 乃击车梆子而叹曰 啊 江山如画 綦江以北 入川南平地 巴县之担担面麻辣可口 南温泉的风景妖 娆动人 车抵重庆 已是万家灯火 重庆是我少年时代度过的地方 八年抗战 苦难相伴 希望相随 遽尔归来 往事依依 朝天门的力夫 龙门浩的渡船 黄桷垭的旧居 沙坪坝的师友 皆已渺不可寻 唯上清寺的陡坡依然如故 歌乐山的白 屋怆然在目 离渝前 某作家慨然相邀 大啖于较场口之酒楼 为郭老 沫若 当年挨揍处 旋即随某部长之公务车赴成都 入夜 酒性发作 呕吐不 已 满车皆污 恶臭四溢 不胜愧怍 抵成都 宿锦江宾馆 筹开党委会 兵工交恶 意形于色 横眉冷 对 箭在弦上 从此不太平矣 党内矛盾 由来久之 窝里咬斗 性之 使然 不待老人家发动 文化大革命 也 牙痛难忍 赴华西医院 怒而拔之 一次毕七颗 260

29 移师西昌 川黔工竣 贵昆将成 转战西昌 主攻成昆 六五盛夏 指挥部移 节西征 时为秘书之处长 令作搬家之先行 驱车百辆 辞别安顺 朝 食普定 暮宿六枝 夜行堕脚 直趋滥坝 滥坝地下为新生之煤层 积年未久 烂如稠泥 上建高填方之车站 培土数十万方 不胜载荷 轰然塌陷 一声巨响 声闻百里 四周水田 顿成高丘 守田两翁媪 飞掷天上 坠于丘顶 幸无残折 因往贺之 信沧海之为桑田也 行进于乌蒙山间 彤云密布 浓雾迷茫 偶有骄阳露脸 烘烤如炽 灼人肌肤 司机鲁莽 长行困极 乃大开车门 置身车外 演单臂操车 之绝技 高歌而行 生死不顾 令人骇异不置 久坐亦乏 恍惚间烟蒂 落于军大衣上 白烟四起 不知何来 司机侧首徐徐告曰 着了 着了 过梅花山隧道 适逢地下涌水 波涛汹涌 夺洞口而出 日泻万吨 山民奔走相告曰 草海漏底了 夜宿威宁 为黔西重镇 屋次栉比 热不堪言 经草海南折 过黑 石头 群峰莽莽 山风如吼 哲觉镇为云贵交界处 街长百米 多白衣呆傻人 盖近亲通婚之恶 果 全镇识字者唯一死缓假释犯 设汤面馆 为过往行旅供餐 蝇大如 蝗 嗡然满屋 与人争食 勇猛异常 越杉木箐分水岭 入云南境界 山色骤变 褐黄相间 相貌狰狞 过者海 于荒山之坳 有一饭馆 为车旅歇脚处 操勺执帚三五人 皆 女青年 蓬首垢面 开胸露怀 高声笑骂 旁若无人 略加询问 方知 都是汉口武圣路来的知青 未敢以同乡通款曲 盖恐徒增伤悲耳 到会泽 为滇北之大埠 街衢数条 尚整洁 驻足江西会馆 甚敞 亮 馆内有祖宗神位 香烟不绝 固远方游子寄无限之乡思欤 由会泽转而西北行 经马树塘 荞麦地 再向西南 直趋滇边 一 路高山大岭 银装素裹 寒气逼人 至巧家 陡下四千尺 止于金沙江 畔 复置身酷暑之中 汗流浃背 衣带尽解 入夜方眠 忽闻火警 起 而救之 已灭 如厕小解 漆黑一团 粪坑方圆逾十丈 深亦数丈 上 置薄板十数条 登板如走钢丝 溲意全消 次日渡金沙江 盖缓流处 水波不兴 沿南宁 普格北上 已在四 261

30 ७ ҋ! 川境内 树木葱郁 风情迥异 过拖木沟 行进于罗基山下 山头终年 积雪 妖娆可人 北望邛海 碧波万顷 已到西昌 指挥部设在邛海之 滨 泸山脚下 气候凉爽 景色宜人 入夜松涛阵阵 晨起百鸟啾鸣 实山中之蓬莱也 唯夜半常有 毛驴子 下山 偷鸡盗豕 毛驴子 者 山豹之土称也 大队人马到后 皆悄然隐去 未已 妻亦来 遂安家焉 成昆北行 六六暮春 风云突变 京师有 文革 之说 山中有兵工之衅 相 互詈诟 横不论理 因与数君子相约 远离是非 遁迹工地 作成昆长 游 车出西昌 沿大凉山谷地北行 经礼州 松林 泸沽 冕山 喜德 两河口 息足沙木拉达 此地有长隧 冠全国 大跃进 开挖 时续时 辍 延宕近十年 成昆复工 一举而成 沙木拉达为彝族自治县 县长 乃旧日之头人 孔武任侠 身怀绝技 因不堪连年 运动 之苦 愤而 反水 操双枪游击于崇山峻岭间 人莫敢近 与城内某妇人交好 常于 深夜踅回 来去无踪 一日 月黑风高 携姣妇出 拟同返深山常聚 为人所觉 军警百余尾随之 女柔弱 难疾行 遭遇于狭谷 枪战经日 不得解围 双双饮弹自毙 相拥气绝于血泊之中 我们到时 安葬方毕 新坟尚无寸草 出尼波 遇暴雨 山洪咆哮 危岩崩坍 有巨石轰然而下 越车头 堕深谷 势若雷霆之贯顶 生死悬一线间 路断 弃车而行 至普雄 已筋疲力尽 尼波 普雄间有 大展线 铁路穿隧越桥 原地盘旋而上 约五十余公里 甚为壮观 越西小憩 顺河濯足 山青水秀 悠然如置 身桃源 甘洛为凉山重镇 街衢甚整洁 夜宿县委招待所 服务员皆彝族青 年 体壮身粗 憨态可掬 男女相嬉于榻上 捏鼻呵痒 打闹叫骂 亲 爱无比 置旅客于不顾 出甘洛未远 有老昌沟 双隧夹一桥 岩壁森森 昂视千仞 仅见 一线之天 施工时 群猴恼外人之侵扰 日夜以石下 工人起坐均戴柳 条帽 以防其害 绝壁之颠 有弹丸耕地 住老者称蓝大爷 茅舍离地 逾百丈 上下无路 攀藤葛 蹬石隙 垂直进退 敏捷胜于猿猱 老妻 耕牛皆昔时趁幼背驮上山者 从此未越雷池一步 262

31 老昌沟之北 为官村坝隧道 隧长仅次于沙木拉达 构筑之精美则 过之 开凿中 因石质过硬 突生岩爆 山崩石裂 伤亡甚众 洞外为 拓宽站场 实行定向大爆破 巨石直入云天 溅入大渡河 河水陡涨二 十丈 蔚为观止 隧道中段有水晶石 稍加琢磨 即璀璨眩目 晶莹可 人 官村坝再往前即雪山 有山无雪 名不符实 然山势狰狞 崖壁千 丈 形同刀削 沿壁横切车道 既狭且险 车行道中 时有一轮虚悬于 壁外 令人惊怖不已 途中有 华罗庚落泪处 盖哭开山筑路之难也 有 张永励 商业部长 时为三线建设后勤司令 下车处 宁可以步代 车 不愿粉身碎骨也 乌丝河至金河口一带 山势较缓 但地质复杂 开隧道于山之腰腹 进不盈尺而尽稀泥烂浆 中多蚌贝之化石 形同鹅卵 盖大渡河隆起之 河床也 山河变异 反掌之间耳 沿河盛产核桃 实厚味醇 皮薄如纸 堪称上上品 出金河口至峨边 已是川西坝子之边沿 再前数十里 即为佛教圣 地峨眉山 过而不往 视若无睹 固身经高峡险 不羡名山游矣 古人 云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信然也 由峨边南折 走小凉山 山势陡峻 巨木参天 狂风呼号 万壑轰 鸣 一路所见彝族少女 婀娜矫健 貌美异常 远胜汉家闺秀 闻抗日 战争时期 有陈纳德飞虎队之美籍飞行员 因战机出事 迫降于此山中 为彝胞所获 按 抓娃子 之陋习 当为奴 喜其伟岸 赘为婿 夫妻 恩爱甚笃 解放后被发现 已无归心 出西河 走勒乌 维其沟 抵美姑 为小凉山之首邑 屋舍精美 供应颇丰 饭馆之炒腰花风味别具 香臊并存 唯幼丐甚多 围于身后 不待竟餐 夺而食之 嬉笑而去 辞美姑 走甲谷 昭觉 经麻疯村 深夜返回西昌 时已盛夏 成昆南游 西昌风光绮丽 气候温和 盛产鹅肝 大如驴肺 举世无双 泸山 巨梨 一枚四斤 味甘质粗 硕大无朋 堪称梨王 遍山皆蘑菇 品类 繁多 以 鸡丝 为上品 初食味极甘美 多食则腹胀如鼓 西昌又称 月城 朔望之日 月起东山 映于湖面 如钩似盘 清丽绝伦 如此 263

32 ७ ҋ! 胜境 可以归隐 可以终老 也可成就一番事业 惜乎国人喜内耗 忒 善窝里斗 令人晦气 不得安宁 小住数日 邪气逼人 乃再辞西昌 作成昆南游 昌南有安宁河 名为 安宁 实则暴烈 沿河而下 经麻栗 德昌 抵米易 此间地势低凹 奇热难耐 产木瓜 子色斑烂 闷甜难以下咽 为访长征胜迹 绕道至会理 城廓完好 一街横贯 首尾互见 乡中有 耄者言 当年毛主席召开会议 朱总司令吹哨集合 一呼百诺 满城皆 应 属想当然 非史实也 出会理 到三堆子 为雅垄江与金沙江会合处 水流湍急 吼声如 雷 插指河中 寒气彻骨 渡口市在三堆子侧 原名攀枝花 即木棉树 花红似火 有枝无叶 建钢厂 规模仅次于鞍钢 拉柞在金沙江边 为川滇交界处 有长隧贯山而过 江畔奇热 地 温高达五十多度 狂风终年不止 每进食 必砂粮参半 由江畔沿施工 便道盘旋而至山颠 蜿蜒二十四公里 上下二千余公尺 气温骤降五十 度 御棉衣焉 过拉柞即入滇境 为 喜马拉雅运动区 山体升降无时 滑动不止 一日宿某团团部 晨起 见门前沟裂数丈 深不见底 不胜骇异 缘打 洞架桥震荡所致也 经永仁 北新街 姚安 南华 逶迤而下 群山莽莽 寒热交加 瘴厉袭人 百里不见人烟 偶闻青年男女隔山对唱 歌喉嘹亮 清越醉 人 都是难得之情种也 当年诸葛孔明五月渡泸 深入不毛 在此一带 抵楚雄 宿某师师部 清晨方觉 闻高音喇叭传来中央人民广播电 台之联播 歌声如雷 皆以林副主席主编之 语录 为歌词 有尖声独 唱者 有嘶声齐唱者 亦有生 旦 净 丑 末联唱者 虚情假意 矫 揉造作 刺耳戳心 令人周身鸡觫 情知大乱将至 大祸临头矣 经禄丰 至温泉 未待滑水洗凝脂 行色匆匆进昆明 金马碧鸡 久负盛誉 滇池西山 名不虚传 然满街红卫兵 满床灰皮虱 不胜其 扰 居无何即遁去 废线寻踪 成昆定线之前 曾有建内 江 昆 明 铁路之议 并已多处开工 因地势险恶 落差过大 难以接轨 终成废线 深秋离春城 茫然不知 264

33 归路 乃随兴之所至 作废线寻踪之游 注 二十年后 此线终建成 出昆明 经四营 马龙而至曲靖 一路风风雨雨 心绪晴晦明灭 曲靖为滇 东大埠 街肆颇为热闹 唯吃饭甚难 绕城三匝 方觅得一 饭铺 人似蛆集 汗臭冲天 绿蝇纷来 如矢撞面 得肉馒数枚 囫囵 吞食 狼狈而出 仓皇就道 过沾益 经天生桥 两山间有天然拱石相接 其上有铁路桥凌空而 过 所谓 天生桥上架天桥 诚为一好景致 由格以头往北 一路疾驶 废寝忘食 忽觉腹枵难忍 幸得一斤云 南大头菜 分而食之 味甘不亚蟠桃仙脯 宣威猪大如牛 盛产火腿 名贯中外 入城大啖 酒醉饭饱 面红 耳赤 出宣威北行 经大井 入贵州 哲觉 黑石头 威宁皆旧游地 景 物依然 威宁折而西北 再进云南 止于滇北重镇昭通 此地以产狗知 名 狗肆毗连 狗肉溢香 十里可闻 唯庖制粗野 血肉淋漓 未敢问 津 昭通 彝良间 地貌狞恶 车行绝壁之颠 乌云压顶 雷声隆隆 及至穿入雨云之中 浓雾四合 色黄如粪 弥天水漫 衣衫尽湿 硫磺 之味呛鼻 虽车灯大开 仍莫辨前路 不知东西 司机颤声曰 首长 这路我没走过 此时 若霹雳乍裂 则人车俱焚 顿成齑粉矣 出雨云 长嘘相庆 回首身后 云黑如墨 尾随而来 似欲追噬之 骇极 夺路 疾驶 未几 越岭而下 骄阳灼目 过吉利 又入深谷 高山夹岸 河水暴烈 横泻百里 沿岸多废弃 未成之隧道 荆榛丛生 凄凉满目 入夜 雷霆大作 震峡荡谷 天地 几为之倾 俄而暴雨骤来 河水陡涨 淹没道路 车阻不能行 午夜雨 霁 摸索前进 见一小水电站 方知已入盐津县境 告以筑路者来 站 长大喜 急报县委 接入衙署 夤夜开樽 丰盛异常 席间言及内昆已 废 成昆在建 书记 县长闻之怅然若失 乃温言相慰 期以来日 凌晨辞去,经牛寨 出豁口 眼界顿开 俯视山右 青绿相间 一马 平川 已是四川境界 驱车直下 沿筠连 高县而至宜宾 途中遇某副司令员 刚从西昌 来 仓皇间相告曰 情况不好 怕要出事 盖指兵工衅起 同室操戈 之事也 宜宾为泯江 金沙江会合处 江面宽阔 水波浩荡 长江由兹 265

34 ७ ҋ! 始 宜宾之北为自贡 素有 小重庆 之称 入城已近黄昏 市委被红 卫兵包围 不得进 觅旅舍暂避 次日 奔糖城内江 一路山水无色 心绪索然 经资中 资阳 简阳 抵成都 但见满街青少年皆 红卫兵 壮老年皆 赤卫队 怒目相向 横眉以对 一派革命气象 蓉城著名之 小吃张鸭子 赖汤元 龙抄手均已收摊歇业 丘二锅贴 夫妻肺片 麻 婆豆腐也都关门大吉 踟蹰数日 走投无路 乃乘飞机返西昌 某君身 着整洁之军服 前来迎迓 热烈握手 掌心冰凉 情知鳖入瓮中 在劫 难逃矣 乱世北归 六七年 一 二三 指挥部被夺权 沦为阶下囚 初尝批斗滋味 事出无端 骇然不知所措 深夜扪心 了无愧疚 赋 无题 以述怀 兼明志 铁马金风别燕京 巴山蜀水故园情 高歌北顾登黔岭 俯首南冠锁月城 两载寒窗惊夜梦 一支秃笔待天明 如磐风雨遮前路 敢步先贤带铐行 批斗数月 惶恐终日 妻忽来告 红战旗 造反组织令其离西昌去 甘洛 以利划清界线 甘洛蛮荒 孤身女子 此去吉凶难卜 凄然握别 彻夜无眠 成 寄妻 一首 借抒愁怀 推窗问雁阵 能负几多愁 凄怆方南系 叮咛又北投 羞辱无日了 訾诟何时休 此去多珍重 辛酸应有头 经月余 妻忽深夜来归 幸得生还 喜出望外 春去夏至 夏去秋来 交待复交待 坦白复坦白 都不能过关 因 知 脱胎换骨 重新作人 此生无望 思前想后 渐得要领 悟曰 革 命耶 整人耶 一日批斗事毕 婆娑回室 欣然命笔 成 渔家傲 一首 击节而歌曰 星月无光天地颤 千家万户肝肠断 鬼哭狼嚎红旗乱 266

35 嘶声唤 夺权造反加油干 打砸抢抄掀恶澜 天兵怒降逞凶悍 牛鬼蛇神千百万 瞎扯淡 山河蒙羞黎民怨 按 此诗有改动 原 黄牙臭口逼人面 嘶声唤 王光是个大坏 蛋 等句 大俗不雅 今皆以雅词代之 先是 指挥部夺权前后 大当权派如总指挥 部长 司令员 政委 等皆被揪回北京 我等蒙革命群众不弃 以次充好 荣升 当权 之列 轮番接受批斗 一日 受批于 造反大楼 之礼堂兼食堂 有造反派某 君一时兴起 端起卡宾枪 对着天花板就是一梭子 狼烟动地 现场大 乱 有抱头鼠蹿者 事后妻问 怕不 对曰 不怕 是他自己心烦 不是冲我来的 借改造之机 除农活外 学得扫厕 掏粪 烧锅炉 炮制土菸等技 能 学问大长 尤以掌握杀猪之术 最为得意 上架 开喉 吹腿 烫 毛 剖腹 洗肠 剔骨 点拨即通 操作自如 每遇 杀猪队 出场作 业 观者恒赞曰 能 方知昔日蒙教 读书比杀猪容易 实非真理 越明年 偕三十余干部被遣送马坪坝山中 进军分区之 毛泽东思 想学习班 终日以斗批为业 一日偷出探妻 为造反派所捉 痛殴彻夜 再越年 武斗成燎原之势 妻等皆逃遁无踪 音书断绝逾半年 孤 身羁留马坪坝 与同党诸君十四人共囚一斗室 以稻草为褥 温暖柔和 日食盐水蘸白菜 营养丰富 想到 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没有过上 我们这样的好生活 为之恻然 是年秋 两派攻守西昌 战火炽烈 一夜 军分区支持的一派兵败 溃散 西昌易帜 马坪坝学习班亦将不保 惶急间 分区当局奉成都军 区之令 派一敞蓬运菜车送我等离西昌北归 临行 天尚未晓 暴雨倾 盆 首长倚门而骂曰 天是毛泽东的天 地是毛泽东的地 你们这些旧 政权的代表听着 今天放你们出去 明天还得揪你们回来 声色俱厉 大义凛然 出西昌 即为造反派所截 持枪执刀,遍体搜查 无异匪徒 过松林 泸沽 枪炮之声渐稀 再经冕宁 托乌 栗子坪 到达石棉 脱离川西 267

36 ७ ҋ! 武斗战场 石棉为太平天国石达开全军覆没处 而我等却在此得庆生还 倾囊中之所有 买回锅肉数盘而大嚼之 以补年余不沾腥臊 沿汉源大道北行 过瓦基姆梁子 一路顺风 九襄镇 四坪场 荥 经均穿城而过 未敢留连 雅安夜宿 有造反派来查户口 盘问喝叱 如对逃囚 克尽无产阶级专政之责 出名山 经百丈 走邛崃 过新津 越双流 到成都 为避西昌溃 散而来之造反派 于市郊偏辟处觅得一茅店栖身 店客多为患花柳病来 蓉就医者 臭不可闻 同伴难耐 甘冒风险 移居市区某旅舍 租得地 下室一藏物间而龟缩之 惜有革命者告密 机关造反派深夜寻踪而至 悉数兜捕 批斗二日 留两人质 余皆假释 允北归京城再作区处 五 年西南之行 于兹告一段落 到北京时 正值一场冰雹刚过 长安街上路灯尽碎 惊问曰 北京 仍武斗未歇耶 时为一九六九年之深秋 尔后再入 毛泽东思想学习 班 凡八月 历经 清队 整党 一打三反 抓五一六 各节 学员 自杀率逾百分之一 因与本文无涉 皆略而不赘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26 期 一宗剪纸 Ğ ѐˬ ğ! 严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 今天 看了凤凰卫视关于抗日老兵 的节目 蓦然 开启了约六十三年前的尘封记忆 当时 我约莫六 七 岁 父亲已先期去了重庆 将母亲和我托付给在上海外滩交通银行的老 同事林家伯伯和林家姆妈 一日晚 伯伯回家说 现在正偷传一宗剪纸 做给你们看看 于是 用一张长方形的纸 摺三下 剪三刀 展开后 可分四次 分别摆出 昭和 十八年八月 日本亡了 介石来 的字样 具体做法见 剪纸附图 这真是一宗简便而精巧的设计 以拼字 问卦的形式来宣传抗日 尽管最终日本投降并不是昭和十八年 但它却 反映了当时沦陷区人民坚信 中国不会亡 和期盼抗战胜利的心声 虽 然上海已经沦陷 但人们经常津津乐道的还是淞沪抗战 四行仓库和八 268

37 百壮士 当时那宗剪纸 只是大人之间暗中交流的事 现在我居然还有 印象 能够重复出来 可谓奇事 可惜 由于 内斗 和 成王败匪 是中国的传统 不象美国人在南北战争后的彼此宽容 仁爱与和谐 此 剪纸现亦不便广而告之 不同时期对历史有不同的解说 但六十年过去 论抗战领袖 民族英雄 蒋委员长今又是 历史可以被粉饰 也会复原 真是有意思 不久 我随母亲也辗转到了重庆 我有两位堂兄 他们比我大许多 已是成年人了 他们早先到了重庆 孤身投笔从戎 假日常来我家相聚 二伯之子严仁典是中国空军 驾驶野马驱逐机 为飞行分队长 日本投 降前两个月 出击徐州日军机场时为国捐躯 他是中国空军在抗战中牺 牲的最后一位 P-51 飞行员 大伯之子严飞雄先在重庆黄山蒋的八百人的 警卫团里 不久 连他在内选了四十人调入蒋的的侍从室作内侍 当时 留下的印象是 大哥哥很精神 仪表很好 身着灰呢制服 腰后别两把 左轮手枪 有时他给我们说说先生和夫人的饮食起居 现在已经不大记 得了 只记得先生总是喝白开水 抗战胜利后 两地分隔 没有见面 直到四九年底 他随蒋去成都作最后一瞥 路过重庆 他抽空来匆匆告 别 父亲请他在浙宁大吉楼吃家乡菜 算是饯行 几天后 他随蒋从成 都直飞台湾 从此 天各一方 至今未有音讯 如果还在世 应该是八 十多岁的老翁了 今年是 七七事变 七十周年 发此小文记旧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28 期 阳光雨露满中华 记外乡孤寡老人的苦乐年华 吴德纯 NK 年元宵节 当我从早晨的炮竹声醒来 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 房里 周围有六位女床 我正卧在病房当中的钢丝床上 雪白的枕巾和 被头上 留下了一串串血迹 这时我才模模糊糊想起 除夕夜 我八十 多岁的老伴病危 我在守护他时 也发生心绞痛 呕吐不止 唯一的老 乡 我的四川保姆也回家过大年去了 多亏女儿的同学 以心内科梁 269

38 ७ ҋ! 一木为首的教授 医生们给我加了一个床 由在西安精选药市工作的志 愿者赵玉梅给我代办了手续 亲自送我到交大医院心内科 才及时住上 院 当主治医师来到床头 详细了解病情 并问我床上的血迹从那里来 的时 我只觉得昏昏沉沉 答非所问地说 我病在家里 已经两三天没 有吃饭了 光吃饼干 好心的梁一木教授又来安慰我说 我们设法给 你找一个保姆 话犹末了 从我右边侧床头就伸出一根酸奶塑料吸 管 直插进我口中 右床陪人热情地对我说 我刚给我妈买了一大盒酸 奶 你先吃吧 我还没来得及道谢 左边床头一个小伙子又送来一袋豆 腐脑 殷勤地递到我手上说 早上我奶奶叫我买的 请你先吃吧 我 这时 左右为难 同室病友们都劝我 吃吧 光吃饼干怎么能行 我 只好又托人给她们买些银耳羹 大家分享 刚过大年 保姆难找 病房中六位病友的亲属都 自告奋勇, 兼 任 了我的陪护人 早上我刚拿口杯 便有人给我倒开水 洗脸水放在 床前的地面上 马上就有人帮我端出去倒掉 加床 周围没电铃 大家 都帮我操心药瓶 换药时间还没到 便有人帮我按电铃 孩子们就提前 去为我叫护士 我上卫生间 用手托起药瓶 还没出门 便有可爱的 小 天使 们赶上来 接过药瓶便说 让我来帮你 有一位临时挤在门边 病床的外地工人 他陪老伴来医院检查心脏 见我一天打四瓶吊针 不 能按时吃饭 每当送饭时间到时 他就把过道上一个小饭桌搬到我床前 就餐后又推出去 病房中还有一位 92 岁的老太太 她见我输液时老躺在 床上看报 就劝我要保护眼睛 她说她比我大 14 岁 但她的视力比我还 强得多 我见这位老人儿孙绕膝 早上大儿子来探望 下午大媳妇 今天老 二来 明天二媳妇来 还有女儿 孙子 孙女 络绎不绝 便问她家在 那里 有几个子女 她说 是长安农村的人 两儿两女 还有好些孙儿 孙女 老伴 30 年前便去世了 我说 你一人拉扯这么多孩子 真不容 易 她说 全靠党的政策好 近二十年 包产到户 农业免税 粮价 补贴 占地赔偿 加上儿女们勤劳致富 现在各人都有自己的家业了 孙子在公司打工 我问她 这次住院花了多少钱 她说 现在村里 也有合作医疗了 加上儿女都争着给她出医疗费 她的血压高 孩子们 都不叫她操心 这次花了多少 她还不清楚 我不由得赞叹她 多子多 270

39 福 病友们安慰我说 你更多福嘛 我说 我现在如同孤寡老人 很可怜 知情的病友说 过去报上经常刊登 近二十年来 每逢过年 校内外都有青年志愿者陪你共度佳节 你还要把骨灰洒在校园里呢 我 说 那是为了节省土地 我现在想百年后 把心脏捐给医科大学 医院 还没有答复 可能因为我大脑已经梗死了 病友们安慰我说 你女儿 和外孙回来了 你的病就好了 出院后 听 99 中办公室同志说 陕西省委老干局经常给学校打电话 关心我的治疗情况 雁塔区政府的 阳光工程 给老同志们也落实了 我在医院作肠内科手术时 独生女儿在美国刚调动了工作 不能回国签 字 全靠梁一木教授为我监护 学校又派原先的团委书记王玫 代表 99 中学为我作担保 结果一切顺利 手术也成功 亲友们都从国内外来电 祝贺 放暑假后 卫校的学生雷艳艳和妹妹新新还来 99 中看望我 昨天 农历六月初二 西安外语学院的王春芳 黄越和黄艳等同学还来我家包 饺子 祝我生日快乐 这不但增加了我的幸福感 更使我由衷赞美 和 谐社会的阳光雨露已洒满了全中华 北京 2007 年 华夏情 诗文书画 大赛一等奖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29 期 ņϟਨňᄃԧ! ჯ! 我曾在 四八通訊 第 7 期題爲 甘草與公能 的拙文中寫道 甘 草是一種廣泛使用的中藥材 在我們那一代南開人中 甘草'則是 那些到處張羅 愛出風頭者的代名詞 瞿寧康之被命名為 甘草 自 然是實至名歸 甘草 瞿寧康與我 在南開六年同窗 五年同組 同屬 甘草 类 毕业后 都学农 且终生务农 文革重逢后 一直保持联系 聚会 可以说 除了基因之外 在共同生活时间 习性的了解 心灵的相通 和感情的亲密等方面 我的两个亲兄弟都不能相比 最早的记忆是初二时 野猿队举办的一次营火晚会上 我俩用白被 单做裙子 装扮成少女 表演舞蹈 他和我都不喜啃书 但求及格 他 271

40 ७ ҋ! 爱管闲事 四处折腾 得了 甘草 雅号之后 益发不可收拾 话剧 京剧 台前 台后 体育 服务 样样插一脚 每当我们看到他上窜下 跳 满头大汗的样子 常会不约而同地摇头叹息 这个甘草 又在甘 常言近墨者黑 我因常与他混在一起 难免也沾染一些甘草气习 甘 草 也常扮演新闻来源和欢乐传播者的角色 他一出场 气氛就立刻热 闹起来 我看 如果他有机会发挥天才 可以成为冯巩级的笑星 他的哥哥瞿宁武在 46 级 姐姐瞿宁凤与我们同级 这样 每当宁凤 的绯闻一起 宁康便不免蒙受 小舅子 之冤 毕业前夕 大家七嘴八 舌议论起大学专业选择 可能是他父亲瞿菊农当时协助晏阳初创办乡村 建设学院 甘草 提议报考农业 我当时六神无主 竟也跟他误入农 门 进了农艺系 (写至此 忽然发现 农 与 龙 谐音 农门 即 龙门 )现在想想 我这后半生 还算平安幸运 现在还能种豌豆苗 安享晚年 真得感谢他的指点 他后来进了金陵大学农业经济系 毕业后分配到农业部 甘草 在农业部卅多年 也是个农业 甘草 科研 推广 外事 涉台 样 样搞 退休后 还受聘一家美国公司 在我国推广棉花品种 十年前 我曾遇见一位他的同事 闲谈中 他说 瞿宁康不能升官 应指大官 主要是他的能力太强了 我想此话颇有道理 同时也见证了他在农业 部的作用 召之能来 来之能战 战之能胜---平凡而杰出的南开 甘草 得知他搞外事 一次问他 你是不是进修过英语 他右手一挥 进啥子修 还不是靠南开那点底子 在他的鼓舞下 我也没进修便 出了国门 我在云南工作期间 多次去北京开会或办事 都与他短叙 有一次 是在困难时期 肉油皆限量凭票供应 我发现他家附近一处肉摊 居然 敞开卖肥猪肉 心中大喜 当即分次套购二十来公斤 在他家煎炸成肉 丁猪油 回程顺路带给当时分居在贵阳的妻儿 这批高脂肪 如雪中送 炭 至今老伴仍津津乐道 感恩不已 2004 年回国时 我拜访了 甘草 的新居 见到了也是农业同行的 甘夫人 看来也有点甘 在附近餐馆小斟 不及细谈 匆匆而别 去 年 5 月我因订购包装盒去深圳 6 月 1 日抽空去北京 拜望故友 下午 3 点刚到泽武家 便得知一组同学已定在 3 小时后设宴为我接风 接着 4 日又饯行 甘草 两次都来了 临别 他和我并肩走下 大鸭梨 酒 272

41 家时 我特意问了他的健康状况 并约他偕夫人来我们的农场小住 他 欣然同意 我想这位农业同行 能来看看我们的栽培技术 田园风光和 人间天堂 该有多好 我盼望着这一天 但是 今年 2 月的一天 严欣荣从美国来电话 通报了 4 位级友的 噩耗 其中竟有康宁姐弟 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去年 6 月 4 日的北京 聚会 竟是与他的诀别 那次合影 竟是与他的最后留念 他写的 坚 持了二十三年的聚会 48 通讯第 18 期 也是他的最后遗作 甘草 的辞世 对我的南开心和南开情是沉重的打击 北京一组 的例行聚会也暂停了 看来 对他们的打击也非同寻常 真有点万念俱 灰的感觉 但冷静地想想 生老病死 是生物的普遍规律 我们人类比 蚂蚁或飞蛾要好得多 活到八十 可算高寿 能做一回南开人 应是幸 福 当一辈子 甘草 也不枉此生 悲情之后 我们还应当坚强和乐 观地活下去 坚持了二十二年的聚会 还要再坚持下去 以告慰亡灵 遗憾的是 我与康宁今生 同甘 却未能 共苦 唉 下辈子吧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34 期 戊戌五十年祭 马家贤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的卢沟桥事变 导致了八年抗战 二十一年后 的这一天 也就是一九五八年 农历戊戌年 的七月七日 我被增补为 沈阳航校的最后一名右派 从而宣告该校反右派斗争胜利结束 一九六 六年我被调到沈阳市一个小工厂 不久原航校的一名政工干部也调到该 工厂当工人 时间一长混熟了 他告诉我原本学校拟定的右派名单中没 有我 后来因为名额不够才把我加上去的 在我被改正的时候才知道 中央有个文件通知 右派划到一九五八年六月三十日为止 从七月一日 以后划的右派一律不作数 然而又有谁来告诉我不作数呢 我就是这样 糊里糊涂的当了三年多右派及十八年的摘帽右派 真是冤枉 不知道这 也算不算草菅人(政治生)命 由此往上推六十年 也就是一八九八年(农 历戊戌年)戊戌法变失败 维新派有的被杀头 有的被迫逃到海外 十多 年后 满清王朝灭亡 一个七七 一个戊戌 这是天意 还是巧合?我不 273

42 ७ ҋ! 懂周易 也不相信看相算命迷信之说 但是 如果有哪个算命先生够算 出我有此厄运 并教我逃避之法 我一定会倾囊相谢 可惜那是一个阳 谋 是早已布下的天罗地网 我等凡夫俗子 无论如何是逃不出如来佛 的手掌心的 七七事变引发的抗日战争 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大片国 土沦丧 南京大屠杀 重庆大轰炸 我们这一代人都是记忆犹新的 中 国人民付出了三千万人的牺牲 才赢得了抗战的胜利 而戊戌变法的失 败 破灭了清王朝最后一点复兴的希望 最后导致了满清的灭亡 而那场所谓的反右斗争所造成的后果可能更严重 五十五万多名右 派从此打下了十八层地狱 他们的家属也受到了牵连 这些也只是部分 人的不幸 占全国总人口也不超过百分之一 但是它的影响却是深远的 自那以后 再没有人敢讲真话了 如果有人敢讲真话 就不会有大跃进 不会有三年大饥荒 不会有土法炼钢 把能用的器皿拿去炼成毫无用处 的铁砣砣 也不会有亩产量十万斤的高产卫星 这些荒唐事你信不信? 你认为合理不合理?我想当时中国的各级官员以及全中国的老百姓并不 都是那么愚蠢无知 但又有什么办法 有了反右的前车之鉴 你敢说一 句不吗?连开国元勋彭大将军说了几句真心话都脱不了手 何况小官小 民 正是这些荒唐事才造成了三年大饥荒(当时的官方解释是三年自然灾 害 自欺欺人)饿死了三千万中国人民 相当于抗日战争死去的人数 而领导还要号召我们忙时吃干闲时吃稀 一个月二十几斤粮票 一年几 尺布票 一个月半斤肉三两油 看看现在 这些年的自然灾害还少吗? 水灾 地震 冰冻 泥石流 旱灾等报纸上经常报导 但是 你一进农 贸市场或大型超市 各种食品堆积如山 各种衣服用品琳琅满目 好一 幅吃不完穿不完的样子 三年自然灾害之说就不攻自破了 如果按照舵 手指引的航向走下去 我们可能有今天的繁荣吗? 文化大革命也是没有人敢讲真话的产物 据说搞文化大革命只有一 个半人同意 但就是这一个人就可以主宰中国十几亿人的命运 为了自 己能牢固掌权消灭政敌 不惜拿全国十几亿人的命运作赌注 最后硬是 把中国推到了经济崩溃的边缘 十几亿人要服从一个人的意志 谁敢说 个不 谁就会下十八层地狱 那时写的报告主席:中央 很明显主席是 驾凌中央之上的 正是这位主席还经常教导党员 个人不可凌驾在党之 上 我想如果那个人听了这位主席的话 把报告写成;中央:主席: 恐 274

43 怕又要吃不了兜着走呢!那时候的最高指示 比圣旨还圣旨 要你理解的 要执行 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是一句顶一万句 句句是真理 字字是 真理 当时我就纳闷;一句话可能说出一段真理吗?一个字可能表达出什 么样的真理啊!有我这种想法的人不少吧?但谁敢说呢?有反右前车之鉴 为了保命 谁敢说个不字 这不能不说是反右后在思想上造成的后果 有一次我和一个难友从农村回学校 他对我讲:从盘古开天以来 三 皇五帝迄今 还没哪一个皇帝给老百姓带顶帽子的 然而我们自己就是 这样做了 这正是他高明之处 殺鸡嚇猴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说个 不字了 影响之深 以致于在他去世之后 还有两个 凡是 几乎再次 统治中国 好在经过拨乱反正 摒弃了两个 凡是 才有了我们的今天 皇帝是金口玉牙的 一九五二年因实习从北京到上海 在沪宁线上 列车员报站名说;许墅关到了 停车一看 明明是浒墅关 为什么列车员 跑了这么多年这条线路还念别字 一个当地人告诉我 当年乾隆皇帝游 江南 在此地因为没有看清楚 误读成许墅关 其实他的文化素质是很 高的 不可能读别字 仅是一时眼花看错了 但因皇帝是金口玉牙 只 能将错就错 以后就都叫许墅关了 我们也有一比 片言只语叫做最高 指示 编成红宝书人手一册 句句是真理 字字是真理 记得当年我在 东北 数九寒冬 积雪盈尺 只要得知明天有最高指示发表 天不亮就 得到单位集合敲锣打鼓拉起横幅 踏着积雪上街游行 热烈欢呼新的最 高指示发表 而新的最高指示是什么都还不清楚 第二天见报才知道是 什么 一个人有动脉静脉 通过心脏进行血液循环 还要通过肺部进行 呼吸 这就叫做吐故纳新 原来是我们念初中时从生理卫生课上讲 过的 文化大革命祸国殃民 除了少数野心家外 谁都希望早点结束 但 是只要这个人不想结束就结束不了 好在人总是要老的要死的 如果真 的是万岁万万岁 真的由龙子龙孙作了接班人 继续搞两个 凡是 现 在的北朝鲜就是我们的榜样 想起来还真有的后怕 记得文革时 找些 糠皮野菜做成团子的忆苦饭 叫我们吃下去忆苦思甜 我还真不知道甜 在那里?连豆腐肥皂都要票证 而现在我们才真正要忆(文化大革命的)苦 思(改革开放的)甜 电话 冰箱 电视机 空调 洗衣机 微波炉 电磁 炉 电梯房 一切方便生活的东西几乎都有了 这些都是过去不可能给 我们的 那时连想都不敢想 谁要是想了 不被扣上资产阶级帽子才怪 275

44 ७ ҋ! 呢!我唠叨这些 对于 80 后甚至 70 后的人是根本不理解的 不理解他们 的父辈祖辈还经历过这种荒唐年代 我们这一代人去世后 不知道以后 的历史教科书会有这些荒唐的历史纪录吗?但至少是目前忒难 当代人很 难真实的写出当代史 只有后人才有可能根据保存下来的资料 写出真 正的历史 反右过去半个多世纪了 它留下来最坏影响就是没有人敢讲 真话了 改革开放三十年 经济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人民生活水平得 到了很大的提高 这是有目共睹的 政治上也比过去进步得多 但是反 右的后遗症不敢说已经完全肃清了 已故校友张皓若退下来后 在重庆 的一次同学聚会时说: 从此以后 我可以再不说违心的话 再不做违 心的事了 他在任四川省长时又是全国人大代表 在一次全国人大开会 表决修建三峡大坝时 他内心是不同意的 表决时港澳台记者将镜头对 准了他按键的手 结果他为了和中央保持一致 违心地投了同意票 以 上的话是他在鹅岭公园开级友茶话会时讲的 前不久重庆开政协和人代 会 报纸上有这样的报导: 这次两会讲真话的人多了 从表面上看是 正面的表扬 但可不可以这样推理 那就是:第一 过去讲真话的人不多 第二 现在讲的也不完全是真话 只是真话多了一些而已 并且还有一 部分是假话 空话 套话 感谢胡耀邦老前辈 是他以大智大勇克服一切困难 阻力才把五十 五万右派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恢复了人的尊严 据说尚有九十几个右派 没有得到改正 也仅占整个右派万分之一点八 姑且不论这九十几人该 不该改正 如果把九十几个变成五十五万多个 这能够说成仅仅是扩大 化吗?这个结论只有若干年后 等后人来下了 胡耀邦老前辈能做到这一 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某个电视台的主持人曾访问过胡耀邦的儿子胡德华: 问: 你父亲在改正错划右派的过程中遇到最大困难是什么? 答: 最困难的是说服当时的中央领导同志 问: 你父亲是出于什么动机改正错划右派的? 答: 是出于对中华民族的忠心 回答得太精彩了 不是传统的忠于党忠于人民 而是忠于整个中华 民族 令人信服 令人起敬 耀邦老前辈去世后埋在江西共青城 我有几个朋友去拜祭过 回来 说环境优美非常整洁 也没有什么保安人员 老人生前说过:我没有做过 276

45 什么对不起人民的事 即使把我放在那里 也不会担心有人来挖我的坟 真是胸怀坦荡 换一个人有此胆量吗? 我从来不喜欢讲假话 而喜欢讲真话 这也是祸从口出遭厄运的原 因 可能有时过激了些 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但我相信 也许我讲出了 有些人想讲而不便讲 或不敢讲 或不适合现在讲的话 我也相信 我 的想法讲法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总有一天会澄清历史原来的面目 那时 我们的后人读到这一段历史 就像我们现在读太平天国的历史一样 七十年代搞过一次忆苦思甜 当时我一点都不觉得甜 也不知道过 去有什么苦 倒是今天才真正应该来一次忆苦思甜了 回忆从 1957 年到 1976 年的苦并不是我个人 而是全国人民 思一思从 1978 年到 2008 年 改革开放的甜 前几天我在人民广场看到正在筹备的重庆改革开放三十 年的成就展览 看后真是振奋人心 这些都是摒弃了两个 凡是 摒弃 了 以阶级斗争为纲 执行了以经济建设为重点的路线的结果 接受历 史教训 决不再走回头路 完成于 2008 年底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41 期 暂缓打住 更享老年 杨维扬 2009年6月 学兄欣荣发来电邮 劝我 就此打住 安享晚年 我 以此题为文 刊登在2010年6月 南开通讯 北美48级 38期上 时隔 数月 又写了这篇 暂缓打住 更享老年 较之前文 题目改了四个字 一是 就此 改为 暂缓 二是 安 改为 更 意思是比安享更安 享 三是 晚 改为 老 因为晚年应指去世前的一个时段 但此时对 我用晚年似嫌过早 应以老年为宜 较之前文 内容也有所补充 我自己也未料到 引起这个改变的 竟是小小的韭菜 也就是大家 很熟悉的 包饺子用的韭菜 20年来 我们研发的豌豆苗生产技术 实质上是一项室内控制气候 和栽培条件下的新技术 对于特定地区 如气温偏低或水和土地资源不 足等 和某些作物(如苗菜 芽菜等蔬菜) 应有较好的实用价值 豌豆苗 虽是一例 但因它是新菜种 要人们接受 尚需时日 对于这项新技术 277

46 ७ ҋ! 难以很快供人使用 虽感遗憾 却无计可施 说到韭菜 我在云南省气 象研究所时 便做过用黑色薄膜小拱棚生产黄韭菜的试验 没成功 十 年前又在豌豆苗车间试过 也没成功 但我一直认为 我们这套设施 应是生产黄韭菜的极好方法 也是天意吧 前几个月 终于茅塞顿开 将各个部件组合起来 形成了一套完整的 韭菜工厂化生产方案 经过 小实验室的初步实践 进一步明确了一些关键细节 和豌豆苗比较 韭 菜没有市场和种子供应的制约和风险 韭菜有多年生 多次收割 株形 小 病虫少等特点 是应用这套设备的最佳蔬菜 如果采用提供成套设 备和连锁经营的方法 更能加速推广 现在我们已经在自己的农场上 破土兴建韭菜厂房 明年上半年当可投产 可以预见 这个名为控制室 Controlled house 即控制气候 控制 土壤 控制栽培的工厂化生产设施 将是继温室 Greenhouse 之后 现 代农业技术 在这个领域的另一次突破 从研发过程来看 已是行百步 者半九十 在这关键时刻 我决不能 就此打住.也许有人会问 你还 能不打住吗 你还能看到最后的成功吗 洪昭光教授在 生命方式与健康 中提到 按照生物的原理 哺 乳动物的寿命是其生长期的5倍到7倍 因此人的寿命 最短100岁 最长 175岁 人人都应该健康100岁 但是 当今的实际情况却是 百岁老人很少 他们中的多数也并不 健康 最近中央电视台亮相的百岁老人 我看只有一位 勉强可算灵便 完全自理 因此要 人人都应该健康100岁 可能绝大多数人都抱怀疑 态度 不过 根据个人的实践和体会 我倒是相信和赞同 回顾我这一 生 洪教授所主张的 十六个字 合理膳食 适宜运动 戒烟限酒 心 理平衡 我的确是基本做到了 前五十多年是碰巧 命好 不自觉的基 本做到 近二十多年则是自觉的完全做到 而且越做越科学 越认真 越严格 当然 也得益于这里近乎完美的生活环境 我相信 以今日八 十之寿 拥有不病 不累 不伤之身 和感恩 奉献 爱人之心 再健 康活20年 应当不是梦 反之 如果连我这样的人都不行 真难想象还 有谁 要怎样做才能健康百岁 孔子的名言 吾十有五 而志于学 三十而立 四十而不惑 五十 而知天命 六十而耳顺 七十而从心所欲 不逾矩 可能当时人寿的观 念 还是 人生七十古来稀 他对八十以后未作表述 根据生物原理 278

47 我想冒昧描述一下自己的愿景 八十而再立 九十而不知老之已至 一 百而修成正果 笑迎正寝 我理解 孔子说的三十而立 可能是指立志 或立业 我的八十而再立 是立的韭菜和控制室 这个 再立 使我在 行将 打住 之际 又看到一个新的目标和光辉前景 我的老年生活 也将变得更加充实 更加健康 也更加安享 我现在的感觉 就像吃了 一颗李老君的仙丹 返老还童 又像打了一剂强心针 精神百倍 也像 中了亿万头奖 喜出望外 更像是与大家分享我的一切 快乐得很 嘿 你怕是得了病 别担心 就算得了 少年狂 也比老年痴呆或半身不遂 好得多 至于我 怀旧 的安享计划 仍将信守前文的通告 只是国内朋友 来敝农场聚首之议 不容乐观 在9月8日的 电话聚会 每当一组在京 校友聚会时 我便用电话与他们逐一交谈几句 时 原来极有可能来访 的老班长李齐泰 以老伴身体欠安而打起退堂鼓 看来这并非个别现象 这些老夫老妻 现在竟恩爱有加到如胶似漆 形影难离的地步 将使原 已成为最大障碍的健康因素加倍 我2011年起 每年安排三个月 回国 逐地拜访众校友的计划不变 耐心和放心等待吧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41 期 从 破阵子 说起 记我与老伴黄鹏兴的故事 童登莹 1999 年我在四八通讯中曾戏言 初中时男生给我取个破绰号 破阵 子 等哪天索性破罐破摔 再摔出个 破阵子 来让大家取笑一乐吧 现在 我摔出了个 双黄蛋 是 89 年我祝老伴六十寿辰的两首 破阵 子 明知不合平仄韵律 贻笑大方,无非让大家了解我们一生的苦乐而 已 之一 风云诡谲多变 世道曲直难分 皓首穷经识真伪 横眉冷眼看浮沉 人醉君独醒 279

48 ७ ҋ! 胸中甲兵十万 纸上笔力千钧 雄辩屡教英才服 正气常使鬼神惊 铁骨自铮铮 之二 一世披荆斩戟 几番入死出生 风雷乍起知兴亡 硝烟方浓话古今 谈笑指迷津 贫寒不辱壮志 得意岂逐虚名 万户封侯皆ᒵ土 卅载育人尽甘霖 但娱雏凤声 谨择要释之 皓首穷经识真伪 1953 年我们是哈外专俄语研究生班的高材生 许 多人向他讨教学习方法 唯有我离他远远地 但是我俩共同之处很多 独立思考 不随波逐流 爱好音乐 艺术 文学 喜欢读书 因而我们 迟早会走到一起 上自习别人抠俄语 他却大部精力在认真阅读马恩原 著 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 反杜林论 甚至厚厚的 资本论 我们早期的 人约黄昏后 全是在 论道 定情之前 是他依次背诵了高尔基 门槛 中三段关于跨过这道门槛会有什么后果 的话 每次我都表示 愿意 无怨无悔地跨过去 即愿意和他为探索真 理走一条孤独而危险的道路 我们相约要用人类的各种知识认真武装自 己 作真正的共产主义者 他当时就有不少振聋发聩 高瞻远瞩之言 如 斯大林逝世 许多人痛哭流涕 他却早已怀疑斯大林的某些理论及 实践 他还认为当时的若干流行舆论不是真马克思主义 几十年后 社 会主流理论界都公认了这些惊世骇俗看法的正确性 他从没对别人说过 但我俩还是应了 门槛 的谶语 走进了炼狱 只不过经过凤凰涅槃又 重生了 人醉君独醒 主要指我们周围的人群 尤其是青年人 并不 包括更大范围中的有识之士 胸中甲兵十万 我们经历无数磨难 又属弱势群体 为争取合法权 益 如住房 工作 儿女前途 人事纠纷 疾病 平反昭雪 甚至为 别人打抱不平等等 许多事都要激烈斗争 甚至打官司 但鹏兴深思熟 虑 排兵布阵 很有韬略 我们有理才战 无理从不取闹 在他筹划之 下 竟能战则必胜 惜乎无法细述 纸上笔力千钧 既指他工于书法 龙飞凤舞 笔力遒劲 又指他文 280

49 笔犀利 他写的许多材料 条分缕析 铿锵有力 雄辩屡教英才服 他口才好 给女儿小时讲故事顺口编来有 声有色 以致我想可惜他没去创作儿童文学 他的幽默感和生动表情又使我想他 本可以当个好演员 即使毫无准备 有人上门说起各种问题 他都可以 滔滔不绝良久而不乱 头头是道 令听者折服 顺便说一句 我这个为 南开朱永聪和华西大学唐贤美屡写演讲比赛冠军稿的 高手 在 1996 年北京级友欢迎我们自瑞士返京的宴会上 哪见过这种世面 也不懂应 酬礼数 上不得台盘 经胖胖提醒 才知我应发言致谢 竟慌了手 脚 前言不搭后语地胡诌了一段话 事后老伴说 亏你还是南开才女 这么语无伦次 多叫人笑话 铁骨自铮铮 一次批斗中 某左派指着鹏兴鼻子怒斥 你说出身 下中农 怎么字写得这么好 你老实交代 到底是什么阶级成分 鹏 兴不动声色答曰 我爸爸是恶霸地主 被政府镇压了 我有杀父之 仇 众左派皆愕然 怒斥他的左派则气得要命 原来 黄家土改中 还分进了土地 由鹏兴与弟弟二人自耕 口碑极佳 村民说他俩勤快老 实 地种得最漂亮 历年外调多次 早已核实无误 而那位左派正是有 个恶霸地主父亲被镇压了 为了显积极 他整人特卖劲 万没想到会被 鹏兴点穴一击 正中他软肋 还无法还击 否则反而暴露了他自己 只 好哑巴吃黄莲 再说 这位地主 崽子 真是诋毁贫下中农 难道只 有地主才能写好字 另一个例子是 鹏兴为 右派改正 的 甑别申 请 口气强硬 理直气壮 黑龙江大学 改正办公室 主任看了下不 了台 下午四点急召他面训 软硬兼施 先说 写申请要向党谢罪忏 悔 求得宽恕 鹏兴答 我又没犯错误 没什么可忏悔的 主任 曰 我这是为你好 要你证明你的改造有成绩 鹏兴说 你们本 来就大错了 所以才来改正 不是我改造好不好的问题 主任说 没 有一个右派像你这样的 鹏兴道 所以你们大错了 我本来就不是 右派 主任脸色恶煞煞地威胁说 你态度这样硬 就不应该改正 我就这样报上去了 你后果自负"!鹏兴说 你是打右派的 定右派在 你手里 改正右派可不在你手 由不得你 该改正的一定会改正 两 人就这样唇枪舌剑 从四点直谈到七点 最后主任气的摔门而去 鹏兴 赶掉了六点的班车 果然 改正 乃大势所趋 主任根本无法左右 第二首 破阵子 中 风雷乍起知兴亡 硝烟方浓话古今 谈笑 281

50 ७ ҋ! 指迷津 主要讲文革时鹏兴常向我剖析形势 言必中的 比如 炮打 司令部 前 某中央领导尚未全明白矛头何指 鹏兴就告我 文革矛头 就是冲此位领导而来 上面执行 资产阶级反动路线 矛头向下 人 心惶惶 鹏兴说 放心 这长不了 因为这根本不是文革的目标 五 一六通知 后 他又说这回局势要恶化 风暴要拖很久了 某某事件后 他又说文革可能快收场了 还有不少大小预言 我实在记不清了 而每 次事态的发展都印证了他的预言 文革中 我们处境艰苦 贫病交迫 我每天上班要干重体力劳动 疲惫不堪 但精神上我们很富有 只要每 晚还能回家 听他讲天下大势 心胸顿时开阔 夜阑人静时 他还幽默 风趣地描绘 黑大 各派粉墨登场的众生相和社会上的种种咄咄怪事 他的春秋笔法和绘声绘色 常逗得我在被窝中哈哈大笑 有一次我边笑 边念叨 面对死亡我放声大笑 文革小组的宫殿在笑声中动摇 他 没有白白苦读马恩理论 他学到了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方法 知识即力 量 我们始终保持乐观 相信正义必战胜邪恶 大乱之后必大治 社会 前途是光明的 万户封侯皆糞土 1984 年前后 黑大法律系要找三位副高职以上教 师才能筹建国际经济法这一新专业 系主任知道鹏兴社会科学知识面广 对法律也有研究 特来聘他到法律系去主讲国际经济法 他一直是教高 年级俄罗斯文学的资深教师 成绩斐然 评正教授指日可待 但他却立 即答应去国际经济专业 由于他并无法律院校学历 以后只能止步于副 高职了 但他毫不在意 卅载育人尽甘霖 他教俄语深受欢迎 每次讲完课 学生常鼓掌 这尚不足奇 毕竟他是俄语专业的顶尖研究生 奇的是他到法律系后只 经一年准备 就为本科生及研究生讲国际贸易法 国际金融法 为研究 生讲国际投资法 外汇管制 外资企业等 他基础扎实 善于独立思考 口才又好 学生很爱听 88 年夏 他应邀到威海厂长培训班讲学 前二 周别人讲国内经济法 并无创意 把熟知国内经济的厂长都讲跑了 后 二周鹏兴讲国际经济法 课堂顿时爆满 每日上午四节课还嫌听不够 学生要求下午四节辅导答题课也改成讲座 这样他连续两周每日连讲八 节 最后一堂课讲完 学生们自发全体起立 长时间鼓掌致敬致谢 至 于鹏兴如何善于全面教育三个子女 使他们都 雏凤清于老凤声 此 处不赘 282

51 二十年后 我回首往事 不自量力地填了三首 满江红 庆祝老伴 八十寿辰 此词本多以入声为韵 我却选了非入声韵 我本就不会写词 眼高手低 选了个较难的词牌 又想多装进些现实生活内容 于是写得 庞杂乏味 象是把大白话硬嵌进了格子里 但由于它较全面反映了我们 的晚年生活 故仍不揣简陋 录此作结 满江红之一 咏寿翁之志 笈负冰城 风华茂 凌云志远 勤探索 书山跋涉 百科博览 利禄功名非所望 讥馋诋毁寻常看 为真知 九死亦无悔 心恬淡 愿未偿 鬓先斑 体渐弱 志弥坚 五洲寰宇事 始终萦念 愤世嫉俗今益甚 忧时伤弊何曾减 翘首期 海晏又河清 民无怨 满江红之二 晚年与寿翁相依为命写照 命舛时乖 崎岖路 历经艰险 浩劫后 外疮虽愈 内伤难痊 中夜无眠多怅惘 东方欲曙犹辗转 与谁同 执手话喁喁 悄相勉 性情洽 一生伴 形影随 双飞燕 徜徉园内外 众人称羡 往日含冤常忍辱 如今思苦应惜甜 几多人 耄耋尚齐眉 犹相恋 满江红之三 状寿翁居家之乐 并祝寿祺 陋室德馨 丝竹雅 书香弥漫 莳花草 米兰幽馥 杜鹃娇艳. 照片帧帧皆美景 词书页页多佳卷 注一 有谁识 流水高山情 灵犀贯 八旬寿 开盛宴 四方聚 迎华诞 一生行善事 此心无憾 注二 283

52 ७ ҋ! 进退多凭情与理 俯仰无愧人和天 祝夫君 自在享遐龄 长康健 注一 他喜欢摄影 拍照五六千张以上 取景用光讲究 颇受观者 赞许 晚年书法更加精进 兼习作词 其词清丽婉约 颇有情致 为我 所不及 注二 他对医学也下过功夫研究 求医时从不盲信医生 他的正确 引导 曾多次挽救亲朋同事等的健康 乃至生命 包括曾救我一命 他 在系里被戏呼为黄半仙 别人有事爱找他咨询 凡人求助 他皆热心指 点 他手也巧 什么东西坏了就找他修什么 此类事例数不胜数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43 期 日军侵华及疲劳轰炸 纪念重庆大隧道惨案 70 周年 林同墉 抗日战争 在中国大陆地区也被称作 八年抗战 从 1937 年 7 月 7 日 卢沟桥事变 到 1945 年 8 月 15 日日本无条件投降时 结束 历时九十七个月又八天 四舍五入算是八年 八年抗战名称因 此而来 但这场战争可追溯到 1931 年 9 月 18 日的 九一八事变 1931 年 9 月 18 日 日本制造了 柳条湖事件 将南满铁路一段路轨炸毁 谎称是中国军队破坏了铁路 并以此为借口命日本驻中国东北地区的 关东军突然袭击沈阳 以武力攻占东北 当时我父亲林斯澄正在沈阳东 北大学任矿业系主任 他由美国学成归国后即受张学良校长的聘请担任 该职务 他花费了许多心血购买仪器设备 建立了相关的实验室 然而 在九月十八日一夜间化为乌有 我们全家六口也只得仓促逃避关内 当 时火车站人潮汹涌 我父母带着四个孩子那能照顾得过来 我 脱队 了 挤挤撞撞险些被人群踩死 幸亏我父亲於开车前把我找到 从车窗 口把我塞入车厢 1936 年家父应重庆大学校长胡庶华之请 到该校主持地质采冶系 我们全家又迁去了重庆 因而 七七事变 之前已离开了北平 没有再 284

53 度经历日军占领和逃难之苦 然而在重庆我们却经历了日本飞机的 疲 劳轰炸 1938 年初至 1938 年底 日本对重庆主要为试探性的轰炸 出动的架次较少 多数为陆军航空队 1938 年 10 月日军攻陷武汉 12 月 2 日后日军大本营下令开始向重庆实施战略轰炸 目的是希望震撼 作为战时首都的重庆 打击中国政府和人民的抗战的意志 我们到达重庆后的前两年 家住在观音岩坡下的张家花园 离我们 上的巴蜀小学不远 走出我家后门穿过一片小小的农田就可步行到达 重庆是个山城 为了避免在日机轰炸时造成人员伤亡 因地致宜的挖掘 山洞做为防范空袭的处所 巴蜀小学有四个防空洞 其中三个供学生使 用 另一个留给家长 空袭一般多发生在夜间 每当警报鸣响之后 我 母亲带着两个妹妹去家长那个山洞 我们三个年纪较大的孩子自己提着 小凳子前去学生防空洞 有一天日落西山后 空袭警报又响了 我假装前去防空洞 可是在 经过农地时 乘前后无人之际我钻进了玉米丛中 等人们都进了山洞后 我再转移到一棵大树下 背靠树干而坐 我已经打听过空战时双方飞机 出现的方向 我对空战有极大的兴趣 而在那棵树下则是观察空战的最 佳位置 我母亲从未到过学生使用的防空洞 而那天她似乎预感到有些 甚么不对劲 她跑过来找我们 看到了我姐同郁和我哥同坡 但就是找 不到我 她急忙出洞 顺着来路往家走 结果发现了我在树下蹲着 这 时空袭的紧急警报已拉响 她拽着我的耳朵把我强拉进防空洞 约一分 钟后我们听到剧烈的爆炸声 并感到强烈的震动 炸弹就落在附近 当 警报解除后在回家的路上 看到我刚刚隐藏其下的那棵大树已经飞到附 近的一所房顶上 而在该处留下了一个直径约十公尺的大坑 如果我没 有及时被拉走 必已粉身碎骨无疑 1939 年 5 月 日本改以海军航空队实行轰炸 5 月 3 日及 4 日 日机从武汉起飞 连番轰炸重庆市中心区 并且大量使用燃烧弹 重 庆渝中区 20 余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上 曾在一日间燃起 16 处大火 有的大火连烧 3 日无法扑灭 商业街道被烧成废墟 3991 人死亡 2323 人受伤 损毁建筑物 4889 栋 约 20 万人无家可归 罗汉寺 长安寺 也被大火吞噬 那时我们家已由市内搬到沙坪坝重庆大学校园内 晚 上站在嘉陵江边都能看到市区那边火光冲天 1940 年 5 月 日本大本营发动由陆 海军同时对中国后方的轰炸 285

54 ७ ҋ! 陆军主要以山西运城为基地 海军主要以汉口为基地 轰炸重庆的日机 超过 2,000 架次 8 月 19 日的轰炸尤为惨烈 日本海军投入超过 140 架 轰炸机 重庆 2000 多户民居被毁 到 1940 年为止 日军对重庆投掷了 4333 吨炸弹 1941 年初 日军在发动太平洋战争前先向中国集中力量空袭 在 1 月至 8 月 超过 3,000 架次飞机空袭重庆 当中包括夜间空袭 ６月 ５日晚９时许 日军对重庆进行大规模的 地毯式 反复轰炸 市中区 居民因准备不充分 接到警报后未及时疏散开 于是如潮水般地蜂拥挤 进位于较场口的十八梯 石灰市和演武厅三段公共防空大隧道中 洞内 避难人数较往常激增一倍 达到万余人 几近饱和 这次空袭 日军出 动二十四架飞机分三批轮番轰炸 空袭长达三个小时之久 五个多小时 才解除空袭警报 在严重超员和长时间的 疲劳空袭 下 由于隧道内 避难人数超过容量 有一个主要通风口又被炸塌 导致洞内通风不足 洞内市民因呼吸困难挤往洞口 造成互相践踏以及大量难民窒息 估 计死亡人数接近万人 死亡人员的状态令人惨不忍睹 今年 6 月正是 发生大隧道惨案的 70 周年 自 1998 年以来 重庆每年 6 月 5 日 都 会以鸣响防空警报等形式悼念 大轰炸 遇难同胞 以昭示人们 历 史不能忘记 悲剧不容重演 抗日初期中国空军的力量十分薄弱 缺乏战机去拦截日本的轰炸 机 只能使用高射炮进行防空 那时的高射炮也没有制导系统 击中 率很低 因此日本飞机可以大摇大摆深入大后方进行轰炸和骚扰 有 时只出动一两架 间隔不久又出动一批 让人不得安生 不管一架也 好 十架也好 防空当局都得鸣放空袭警报 我们就得去 跑警报 每人提着一把小凳子奔向防空洞 有一阶段日本飞机一天来好几次 往往警报解除了 人们刚回到家又响起了空袭警报 完全扰乱了人们 的生活节奏 不能按时吃饭 按时睡觉 按时上班 按时上课 让人 疲于奔命 这就是日本的 疲劳轰炸术 为了减少这种 跑警报 的麻烦 因此我父母就在歌乐山的那一侧 离青木关不远的农村 名叫 土主场的地方租了一户绅良的两间房子 於暑假不上课期间暂住 日本 飞机主要是轰炸居民密集的市中心地区 住在乡间既听不到警报声响 也不担心炸弹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沙坪坝在那时也算是郊区 比起市中心区要安全得多了 但也挨过 286

55 轰炸 在重庆大学校园内就中过几颗炸弹 有一颗距离我们住的房子不 远 所幸那时的炸弹威力不大 落在空旷的地方 炸出了一个大坑 后 来成了我们的蓄水池 原来我们要雇人从江边挑水来使用 有了这个大 坑后我们就可以从坑里取水 挑回倒在大缸里 用竹筒装上明矾在水里 搅和一阵 待泥沙下沉后使用 我还记得那次轰炸之后 我和几位住 在附近的孩子 趴在弹坑四周拣了几天炸弹碎片 但我已记不得拾了 这些碎片后有何用项 也许可以卖钱 也许可能只是作为纪念之用吧 从 1938 年 1 月至 1943 年 8 月 侵华日军出动飞机 6,800 余架次 对重庆进行了长达五年半之久的狂轰滥炸 仅市区就有 3 万左右同胞遇 难 2 万余市民被炸伤 3 万余栋房屋被炸毁 1941 年日军发动太平洋 战争 陆海军航空队主力从中国抽出 之后对重庆只有零星轰炸 到 了 1943 年 8 月以后 日军再无能力空袭重庆 大轰炸终告一段落 日本侵略者对重庆的疲劳轰炸 目的是打击中国人民和政府的抗 战意志 但实际的效果是愈炸愈勇 重庆人为抗战捐钱捐物的热情也 日益高涨 重庆多雾 每年冬春重庆大雾笼罩的日子里 日本战机难 于进行轰炸的季节 重庆组织文艺演员及百姓开展话剧 歌剧等文艺 演出 这大大鼓舞了当时前线战士和后方百姓的抗日士气 有一阶段 很多青年投笔从戎 南开中学就有不少同学参加了远征军 去缅甸抗 击日本侵略者 在参军的热潮鼓舞下 有一天我偷偷的逃学到城里去 报名 可是那时我才 15 岁 个子又小 被接待者拒绝 我觉得很不 光彩 悄悄回到学校后跟任何人都没有提及我去报名的事 文革时期 我被关入 牛棚 每天要写 检查 交待问题 参加过三青团 国 民党自然是历史反革命 参加过童子军也成了大问题 因此我心中庆 幸我没能够参加远征军 没有成为远征军的一员 否则和那些审查我 的 群众专政 人员是说不明白的 2011 年 5 月于北加州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44 期 我的妹妹金凤 煜林 郭美凤 金凤妹静静的突然地离去了,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连与她共度了酸 甜苦辣半个多世纪的姐姐我,她也不道个别 287

56 ७ ҋ! 我们出身于一个富裕的华侨家庭 父亲是南洋有名望的实业家 十 一个兄弟姐妹中金凤排行四,比我小两岁 上世纪四十年代初期,日本帝国 主义把侵略的魔爪伸向了东南亚,父亲于 42 年 1 月 31 日 带领全家二十 几口人开始了逃亡的生活 那年我上初一,金凤小学五年级 离开了马来西亚到新加坡,经印度回到了祖国大西南昆明 不久又因 缅甸吃紧,我们在昆明才待了一个月,又匆匆忙忙地越过险峻的云贵高原 到了贵州偏僻的山城独山 父亲把我们送进了中正中学 学校太差,不 记得学了些什么.印象最深的是,每天上学路过一处,常看到当地人吊起 狗来杀,太残忍太可怕.父亲肯定看到此处不可长待 半年后全家千里迢 迢往桂林奔去 桂林山水甲天下,可真是风景如画 我们家这才安定下来 妹妹和我,还有小哥哥,侄儿全强进了教育非常严格的德智中学 校长是李 宗仁的夫人郭德洁 也许我们的逃亡是命中注定的 在桂林住了一年半 战争的烽火烧 到了湘桂 桂林告急 无奈 父亲又只好带领全家走上了逃难之旅 千 辛万苦逃回了独山 父亲说此地不可久留 很快举家乘坐一辆卡车 翻 过七十二道弯 越过云贵高厡 最后到了重庆 那是 1944 年 10 月 父 亲想让我们进当时最有名的南开中学 学校已开学 主任说可以试读一 个月 及格就留 成为正式生 否则退学 天如人意 我们都通过了 从此我们成了一辈子都为之骄傲的南开中学的学生 1945 年抗日胜利 翌年父母带领全家回到新加坡 我 妹妹以及姪儿全强留在南开继续学 习 金凤小时在家我们不叫她的大名 大家都管她叫 玻昂 海南家 乡话是 阿红 听大人说 她出生时全身通红 妈妈就给了她这样 一个可爱的名字 妹妹长得像爸爸 大眼睛 高鼻樑 是一个美丽可爱 的小洋娃娃 长大以后 有人说她像美国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影后嘉宝 妹妹性格大大咧咧 不怎么爱说话 很倔 好玩 不用心唸书 我是妈 妈的大女儿 是读书型的孩子 做什么都井井有条 父母让我管弟弟妹 妹的学习 金凤当然不会听我的 不服管 我让她复习功课 把柜子里 的衣服整理好 她不听 但我们从来不吵架不打架 因为我确实很爱我 的弟弟妹妹 我的家是个大家庭 二十几个年令相仿的孩子在一个屋檐 下生活 学习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 除了我们兄弟姐妹外 还有三哥的 六七个孩子 其它都是父母的穷亲戚 这样多的孩子在一起生活 却从 288

57 来不打架 也很少吵架 在父母眼里 我们都是一家人 一塊吃饭 学 习 玩耍 没有岐视 我想应该是父母的榜样影响了我们吧 但是 我 记得和妹妹吵过一次架 爸爸妈妈并不知道 金凤老不听话 有一次 我气极了骂她 大头伯母 她毫不示弱 回了我一句 小头伯婆 金凤重要的人生经厉 应该是从南开学习开始 在南开 我除了学 习不太喜欢参加其它活动 对政治不但没有兴趣 还特别讨厌 妹妹还 是小时对学习的那种态度 不太用心 成绩平平 但她排球打得好 高 高的个 是打前排的好手 她在 娜拉 中演过一个较重要的角色 她 是社会活动的积极分子 但我并不知道那时她已开始涉足革命 有一天 当时的女部训导主任上官苏亚严肃地对我说 告诉你的妹妹不要到处 乱跑 要好好读书 虽然我不知道她指金凤做什么 我有些担心 那 时常听闻中大 重大有的同学失踪了 我把上官的话传给金凤 她板着 脸说 我不要你管 妹妹曾经告诉我她有三个笔友 其中一个欧阳 是空幼的学生 有一次她偷偷对我说 欧阳因为看了 大众哲学 政府 要逮他 他想逃走 但没钱 金凤问我可不可以拿几百万金圆劵 那时 候金圆劵大大贬值 帮助他 我相信妹妹她不会帮助坏人 所以同意`了 遗憾的是欧阳未能逃脱 解放后我从 红岩 书中了解到他被捕 关在 重庆渣滓洞 狱友管他叫小诗人 解放前夕他与其它政治犯一起被国民 党特务杀害 妹妹的革命思想就是从欧阳他们那里得到的 可她从来不 给我透露一个字 48 年我在南开毕业 来到北京 上了燕京大学 金凤则在南开继续 其高三的学业 北平解放前夕 金凤来信说她要离开南开了 政府要抓 她 不久她逃到香港并来信说她想去延安进鲁迅艺术学院 我在燕大虽 也不知不觉地接受了一些革命思想 对共产党仍旧有恐惧的心理 当我 知道她想到延安就慌了 并对我的朋友说 妹妹到了延安不就真的是 共产党了吗 不久妹妹又来信说要去参加东江游击队打游击 到了 她也没有找到游击队 父母让她回新加坡 她不肯 北平解放了 我随大流参加了南下工作团 妹妹知道后 不加思索 千里迢迢从香港来到北京直接到了南下工作团三团 几个月后南下到鸡 公山 再到武汉 不久与比她大十几岁的老干部结了婚 1952 年她丈夫 调北京解放军政治学院工作 几年后又调到军事博物馆 金凤随着他回 到北京 1954 年妹妹转业 以调干生身份考进了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 289

58 ७ ҋ! 毕业前夕即 1959 年 2 月她的第二个儿子国罡不幸得了脑膜炎病逝 才六 岁 是上小学的年令 失子的重大打击让金凤和她的丈夫的身体垮下来 现在我想到此事仍十分难过 记得那年春节 金凤叫我们去她家一块度 节日 我们临走时国罡说 我要送大姨他们 妹妹说 不用了 大姨他们以后还要来 这是我最后见到国罡 他那双大大的眼睛就和 他妈妈的眼睛一样漂亮 那长长的眼睫毛五十多年后仍在我心中晃动 金凤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北京 110 中学当语文老师 我们是海南文昌 人 金凤却能说一口漂亮的北京普通话 写一手好字 有一定的文学修 养 是一位称职的好教师 离休后她和两个儿子于七十年代末期到了香 港追求她所谓的梦想 下海做生意 最后失败了 上世纪 95 年她的丈夫 去世后不久 她从香港回京与儿女住 直到今年九月一日因突发心脏病 去逝 我和妹妹情意深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家生活条件不太好 妹妹总 在各个方面给予帮助 给我的孩子织毛衣 每逢节假日我们都在她家过 的 我至今难忘她做的那一手可口的好菜 自从 1946 年父母回新加坡以 后 我们姐妹俩可以说是 相依为命 彼此的心中总是有对方的位置 我们从来没有红过脸 吵过架 金凤心地善良 十几岁就接受了革命思 想 她向往革命情结那样深 但解放以后在新中国 她和她的一家都遭 遇了种种磨难 文革期间 军博一些人在李作鹏的指使下把她的丈夫秘 密抓走 严刑拷打 扣上莫须有的特务罪名 家被抄 全家被赶到狭小 的两间平房 当时的军博专案组时不时到金凤那儿 借钱 并威胁说 不借就打她丈夫 这期间大儿子十四岁到延安插队 两个小的没人管 还捡过垃圾吃 他们受难期间 我始终关心他们 和他们保持来往 尽 可能给他们帮助 替他们保管重要材料不被抄走 妹妹曾经为了革命理想不回富裕的家庭 放弃了遗产 她和我一样 认为中国是我们可爱的祖国 是父亲日夜梦想它强大的中国 她早早献 身革命 但未能入党 反而遭受很多磨难 对此种种不公平的待遇 她 没有说多少不满的话 没有多少悔恨 只是在她去世前不久曾对我说过 我不敢出门 我怕见到以前打过我们的那些人 妹妹 你安息吧 亲朋和同学都深切地缅怀你 你默默奉献的一生 你对祖国的赤子之心赢得了大家的称颂 我所爱的大中华 这首激动人心的歌 唱过这首歌的南开人都不 290

59 会忘记的 现在我唱其中一段给你听 我所爱的大中华 我所爱的大中华 我愿永远为你尽忠 永远为你 尽忠 我永远爱你 我永远爱你 永远爱你 永远爱你 我要永远爱你 爱我中华 我中华 我中华 这就是我们归侨和华侨的心声 北美 南開通訊 第 45 期 ԧ ጯགྷ аጸ! ᚑ ڟ ၷ! 我 1948 于重庆南开中学毕业后即申请进入美国长春藤学府之一的 布朗大学 (Brown University) 幸运地 我得到入学许可 但是因为申 请时间太晚 1948 年秋季入学的奖学金校方已经无法考虑 长春藤学府 八所大学 哈佛 耶鲁 布朗 哥伦比亚 宾州 普林斯顿 康乃尔 达特茅斯 被认为是私立学校中的贵族学校 学费高昂 以我家的经济 条件没有奖学金我只能望洋兴叹 不过学校答应 1949 年秋季入学我可获 得免学费的奖学金 我和家人商量结果 大家同意我牺牲一年的时光 待 1949 年再入大学 1949 年 5 月南京的国民政府已迁都广州 我去到广州领取护照 又 去广州的美国领事馆经过体格检查以及签证申请 6 月乘飞机从香港到 美国 因为当年没有今日的大型喷射机 小型的螺旋桨飞机油箱很小 一路要加油以及让机组人员休息 所以飞飞停停 从香港到马尼拉 再 经关岛 威克岛 中途岛 檀香山 旧金山 最后到达纽约 这段路程 今天飞行可以不到 20 小时 可是 1949 年我却飞了四天四夜 9 月学校开学 新生要提前一周到校开始为时一周的新生训练 当 年美国大学有个传统 一年级的 新鲜人 要经过三个月的折磨 名为 TOSS 拖尸 从 9 月到 11 月一年级的学生一律要戴顶小帽 有如天主 教教宗或犹太教徒戴的那种帽子 扣在后脑勺 颜色取该校的校色 这 顶帽子的功用是来显示 新鲜人 的身份 管理新鲜人的是一群二年级 学生组成的纠察队 队员带着臂章 执行对任何便捷行径 但是新鲜人 只能走规定的路线 如果走错被纠察队员抓到就要就地接受处罚 例如 做伏地挺身 20 次或是罚站 10 分钟 更严厉的要被拉到浇花的水龙头前 2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