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 狼 奶 讨 论 马 昌 海 唯 物 史 观 献 疑 ( 一 ):1. 生 产 力 与 生 产 关 系 2. 历 史 发 展 的 必 然 性 与 偶 然 性 3. 暴 力 在 历 史 中 的 作 用 4. 经 济 基 础 与 上 层 建 筑 饶 瑞 农 狼 奶 讨 论 之 我 见 专 稿 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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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记 忆 130 期 教 育 专 辑 ( 五 ) 1

2 目 录 狼 奶 讨 论 马 昌 海 唯 物 史 观 献 疑 ( 一 ):1. 生 产 力 与 生 产 关 系 2. 历 史 发 展 的 必 然 性 与 偶 然 性 3. 暴 力 在 历 史 中 的 作 用 4. 经 济 基 础 与 上 层 建 筑 饶 瑞 农 狼 奶 讨 论 之 我 见 专 稿 唐 燕 小 美 人 鱼 和 我 们 所 缺 失 的 爱 述 往 顾 土 我 在 文 革 中 接 受 的 未 成 年 人 教 育 以 歌 观 史 马 昌 海 歌 声 中 的 暴 力 从 革 命 不 是 请 客 吃 饭 到 红 小 兵 越 战 越 坚 强 资 料 军 工 红 色 造 反 团 遵 义 兵 团 红 宝 剑 战 斗 队 戳 穿 党 内 走 资 派 与 反 动 学 术 权 威 曹 鹤 荪 狼 狈 为 奸 复 辟 资 本 主 义 的 罪 恶 阴 谋 军 工 红 色 造 反 团 红 宝 剑 战 斗 队 是 超 政 治 的 教 授, 还 是 美 蒋 反 动 派 的 走 狗 剥 掉 曹 鹤 荪 的 几 张 画 皮 四 系 402 教 研 室 全 体 同 志 愤 怒 控 诉 反 革 命 分 子 吴 鸿 钧 疯 狂 攻 击 毛 主 席, 反 党 反 社 会 主 义 反 毛 泽 东 思 想 的 滔 天 罪 行! 本 刊 记 者 对 吴 鸿 钧 实 行 无 产 阶 级 专 政 读 者 来 信 叶 维 丽 谈 清 华 工 宣 队 一 文 版 权 声 明 2

3 狼 奶 讨 论 唯 物 史 观 献 疑 ( 一 ) 马 昌 海 1878 年, 恩 格 斯 在 反 杜 林 论 中 首 次 提 出 了 唯 物 主 义 的 历 史 观 概 念, 其 后 又 在 1892 年 社 会 主 义 从 空 想 到 科 学 的 发 展 英 文 版 导 言 中 说 : 我 在 英 语 中 如 果 也 像 在 其 它 许 多 语 言 中 那 样 用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这 个 名 词 来 表 达 一 种 关 于 历 史 过 程 的 观 点, 我 希 望 英 国 的 体 面 人 物 不 至 于 过 分 感 到 吃 惊 一 切 重 要 历 史 事 件 的 终 极 原 因 和 伟 大 动 力 是 社 会 的 经 济 发 展, 是 这 些 阶 级 彼 此 之 间 的 斗 争 1 恩 格 斯 虽 然 提 出 了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概 念, 但 并 未 对 其 作 过 完 整 表 述 其 理 论 体 系 是 后 来 人 们 建 构 的 在 马 克 思 和 恩 格 斯 身 后, 对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的 理 解 诠 释 质 疑 批 判 解 构 从 来 就 没 有 停 息 唯 物 史 观 存 在 的 缺 陷, 多 年 以 来 受 到 多 重 质 疑 涉 及 唯 物 史 观 需 要 思 考 和 探 讨 的 问 题, 大 致 包 括 如 下 内 容 : 历 史 发 展 的 规 律 性 与 特 殊 性 ; 历 史 发 展 的 偶 然 性 与 必 然 性 ; 历 史 创 造 者 与 历 史 动 力 ; 历 史 发 展 过 程 中 的 飞 跃 停 滞 与 倒 退 问 题 ; 生 产 力 与 生 产 关 系 的 内 涵 及 其 相 互 关 系 ; 经 济 基 础 与 上 层 建 筑 的 关 系 ; 阶 级 与 国 家 的 关 系 ; 阶 级 斗 争 与 暴 力 革 命 的 作 用 ; 亚 细 亚 生 产 方 式 ; 奴 隶 社 会 与 封 建 社 会 的 关 系 ; 西 方 资 本 主 义 的 产 生 ( 包 括 新 教 伦 理 与 资 本 主 义 精 神 的 问 题 ); 现 代 资 本 主 义 的 改 良 与 调 整 ; 西 方 马 克 思 主 义 研 究 的 相 关 问 题 ; 民 主 社 会 主 义 研 究 的 相 关 问 题 等 等 对 于 这 些 问 题, 中 国 的 学 者 理 应 依 据 实 事 求 是 的 原 则, 吸 收 世 界 人 文 社 会 科 学 研 究 一 切 可 靠 的 有 益 成 果 进 行 深 入 研 究 现 仅 就 笔 者 的 粗 浅 了 解, 将 部 分 学 者 在 这 方 面 的 理 论 探 讨 概 述 如 下 : 一 生 产 力 和 生 产 关 系 运 用 我 们 所 熟 悉 的 唯 物 史 观 有 关 历 史 规 律 的 理 论, 往 往 不 能 圆 满 地 解 释 甚 至 根 本 无 法 涉 及 中 国 历 史 以 及 由 此 而 推 演 至 世 界 历 史 的 一 些 问 题 比 如 : ( 一 ) 殷 周 之 际 变 革 的 动 因 1 马 克 思 恩 格 斯 文 集 第 3 卷. 人 民 出 版 社,2009 第 508 页 3

4 殷 周 之 际 最 重 要 的 一 个 变 化, 是 文 明 程 度 的 急 剧 增 长 和 由 此 而 导 致 的 文 化 精 神 的 根 本 质 变 正 是 在 那 个 时 期, 多 样 的 文 化 经 过 熔 冶 化 为 一 个 新 的 统 一 体, 完 成 了 周 代 社 会 文 化 内 部 的 整 合 与 向 外 部 的 扩 散 在 整 合 与 扩 散 中, 华 夏 族 日 益 团 聚 为 紧 密 依 存 的 共 同 体, 华 夏 文 化 日 趋 向 着 统 一 而 又 多 样 高 度 有 力 的 方 向 发 展 以 往 的 学 者 往 往 从 五 种 生 产 方 式 更 替 演 变 的 角 度, 用 社 会 制 度 的 不 同 来 解 释, 即 殷 商 是 奴 隶 制 社 会, 而 西 周 是 封 建 制 社 会 但 这 种 解 释 无 法 从 殷 周 生 产 力 水 平 差 异 的 角 度 来 证 明 生 产 力 决 定 生 产 关 系, 经 济 基 础 决 定 上 层 建 筑 这 一 历 史 唯 物 论 的 基 本 原 则 因 为 殷 人 的 生 产 力 和 经 济 基 础 水 平 领 先 于 周 人, 那 么 周 人 何 以 在 生 产 关 系 和 社 会 制 度 上 却 能 超 越 殷 人? 既 然 经 济 基 础 基 本 相 同, 何 以 上 层 建 筑 会 有 如 此 巨 大 的 差 异? 对 于 中 华 民 族 和 中 国 的 发 展 来 说, 殷 周 之 际 变 化 的 意 义 实 在 是 太 大 了 中 国 国 家 形 态 之 所 以 能 够 完 成 由 早 期 国 家 向 成 熟 国 家 的 过 渡, 中 华 民 族 的 主 体 民 族 华 夏 族 之 所 以 能 够 在 那 么 早 的 时 期 就 趋 于 形 成,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的 核 心 精 神 之 所 以 在 周 代 就 得 以 基 本 确 立, 无 不 有 赖 于 殷 周 之 际 的 变 革 所 以, 王 国 维 谓 中 国 政 治 与 文 化 之 变 革, 莫 剧 于 殷 周 之 际 这 些 变 化 的 意 义, 远 比 由 奴 隶 社 会 向 封 建 社 会 的 进 步 的 所 谓 变 化 重 要 得 多 那 么, 导 致 这 一 巨 大 进 步 的 原 因 是 什 么? 这 一 巨 大 进 步 之 所 以 在 周 初 出 现, 究 竟 是 必 然 的 呢, 还 是 具 有 一 定 的 偶 然 因 素? 对 于 这 些 问 题, 既 然 传 统 的 理 论 无 法 圆 满 解 释, 便 迫 使 我 们 不 得 不 从 新 的 角 度 进 行 思 考 ( 二 ) 延 续 至 今 的 中 华 文 明 与 统 一 多 民 族 共 同 体 中 华 民 族 是 众 多 民 族 以 一 个 主 体 民 族 为 核 心 而 组 成 的 一 个 绵 延 数 千 年 共 存 且 日 益 发 展 壮 大 的 多 民 族 共 同 体, 先 后 进 入 这 一 多 民 族 共 同 体 生 活 圈 的 外 来 民 族 则 无 一 不 被 其 在 文 化 上 所 征 服, 这 是 人 类 历 史 上 独 一 无 二 的 现 象 导 致 这 一 现 象 出 现 的 原 因 是 什 么? 在 冷 兵 器 时 代, 尽 管 存 在 着 文 化 先 进 的 民 族 被 落 后 的 野 蛮 民 族 武 力 征 服 的 现 象, 但 是 这 种 征 服 大 都 有 一 个 限 度 像 汉 民 族 这 样 人 口 经 济 科 技 制 度 文 化 无 一 不 处 于 极 度 优 越 的 地 位, 却 不 止 一 次 地 被 人 口 不 及 自 己 百 分 之 一, 且 经 济 科 技 制 度 文 化 无 不 远 较 自 己 落 后 的 民 族 所 征 服, 这 也 是 人 类 历 史 上 独 一 无 二 的 现 象 自 先 秦 以 来, 汉 民 族 始 终 是 极 重 华 夷 之 辨 的, 结 果 却 是 不 止 一 次 地 4

5 被 综 合 实 力 远 逊 于 自 己 的 夷 狄 所 征 服, 而 且 还 长 期 安 于 其 统 治 导 致 这 一 现 象 的 原 因 又 是 什 么 呢? 与 中 华 文 明 有 着 同 样 悠 久 历 史 的 其 它 世 界 性 的 古 老 文 明, 无 不 在 近 代 工 业 文 明 远 未 到 来 之 前 便 已 归 于 消 亡, 只 有 中 华 文 明 不 但 从 未 中 断, 而 且 在 工 业 文 明 高 度 发 达 的 今 天 反 而 焕 发 出 新 的 活 力 何 以 如 此? 再 如, 中 国 国 家 体 制 发 展 的 早 熟 性 体 系 的 完 备 性 组 织 的 周 密 性, 以 及 从 未 中 断 而 且 不 断 向 更 高 阶 段 演 化 的 特 点, 久 已 为 各 国 的 史 学 家 所 重 视 实 际 上, 中 国 国 家 体 制 的 这 些 鲜 明 特 点 不 但 是 中 华 文 明 的 重 要 内 容, 而 且 是 中 华 文 明 得 以 始 终 延 续 的 重 要 原 因 这 种 成 熟 的 国 家 体 制 是 怎 样 发 展 起 来 的? 中 国 国 家 体 制 为 什 么 能 够 从 早 期 国 家 发 展 到 成 熟 国 家? 中 国 国 家 体 制 在 不 同 的 时 期 各 有 哪 些 不 同 的 特 点? 其 渐 进 的 演 化 过 程 各 具 何 种 意 义? 上 述 这 些 问 题, 运 用 过 去 我 们 所 熟 悉 的 理 论, 同 样 无 法 获 得 圆 满 的 解 释 ( 三 ) 怎 样 解 释 世 界 范 围 内 的 文 明 与 文 化 发 展 差 异 人 类 历 史 上 不 同 地 域 的 人 类 社 会 发 展 差 异 极 大 世 界 几 大 文 明 发 源 地 进 入 古 代 农 耕 时 代 的 时 间 大 致 相 同, 而 在 数 千 年 后, 不 同 地 域 人 类 社 会 的 发 展 水 平 已 经 判 若 云 泥 至 少 在 南 北 美 洲 非 洲 和 大 洋 洲, 我 们 可 以 看 到 普 遍 地 存 在 着 一 种 作 为 极 其 稳 定 的 社 会 组 织 结 构 而 长 期 延 续 的 前 国 家 形 态 那 种 把 由 原 始 社 会 奴 隶 社 会 封 建 社 会 资 本 主 义 社 会 社 会 主 义 社 会 的 发 展 序 列 视 作 依 次 演 进 普 遍 适 用 且 概 莫 能 外 的 历 史 规 律 的 认 识, 显 然 不 符 合 人 类 历 史 发 展 的 实 际 状 况 按 照 我 们 所 熟 悉 的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理 论, 社 会 的 进 步 主 要 取 决 于 生 产 力 的 进 步, 而 生 产 力 的 进 步 依 赖 知 识 的 积 累 和 科 学 技 术 的 发 展 因 此 一 般 来 讲, 知 识 积 累 越 丰 厚 科 技 越 进 步 的 人 类 社 会, 其 得 到 充 分 发 展 的 机 会 和 可 能 便 越 大 那 么, 何 以 在 古 代 美 洲 和 大 洋 洲 这 些 自 然 条 件 并 不 恶 劣 的 地 方, 知 识 的 积 累 和 科 学 技 术 的 发 展 如 此 艰 难? 何 以 一 些 科 学 技 术 已 经 相 当 发 达 的 古 代 文 明 未 能 获 得 充 分 发 展 便 迅 速 衰 亡? 例 如, 埃 及 和 巴 比 伦 都 是 知 识 积 累 与 科 技 高 度 发 达 的 古 代 文 明 既 然 文 明 发 展 得 如 此 之 早 又 如 此 之 高, 何 以 那 里 的 社 会 的 演 进 并 没 有 呈 现 由 原 始 社 会 到 奴 隶 社 会 到 封 建 社 会 再 到 资 本 主 义 社 会 的 序 列 过 程? 我 国 史 学 界 在 20 世 纪 八 九 十 年 代 的 讨 论 中, 多 数 学 者 已 经 取 得 了 历 史 发 展 是 多 元 的 而 非 线 性 的 共 识 但 是, 对 于 导 致 不 同 地 域 的 人 类 社 会 发 展 差 异 极 大 的 5

6 原 因 究 竟 是 什 么, 至 今 尚 未 进 行 过 深 入 的 探 讨 哈 贝 马 斯 说 : 迄 今 为 止 的 任 何 一 种 社 会 理 论, 都 尚 未 能 全 面 解 释 社 会 进 化 问 题, 而 只 能 说 明 某 一 社 会 现 象 领 域 中 国 史 学 界 因 囿 于 传 统 的 认 识, 在 此 方 面 的 探 究 尤 其 缺 欠 例 如, 对 于 世 界 各 地 人 类 历 史 上 出 现 过 的 众 多 的 早 期 文 明 何 以 纷 纷 崩 溃 这 一 问 题, 国 外 史 学 界 已 有 极 多 的 研 究 成 果, 而 我 国 史 学 界 对 此 问 题 的 研 究 只 是 刚 刚 开 始 哈 贝 马 斯 提 出 了 不 仅 以 生 产 力 和 社 会 形 态 而 且 以 社 会 一 体 化 的 程 度 来 判 断 人 类 历 史 发 展 阶 段 的 理 论 他 所 归 纳 的 通 过 血 缘 关 系 而 完 成 的 社 会 一 体 化 属 于 比 较 低 的 发 展 阶 段 而 通 过 统 治 关 系 而 完 成 的 社 会 一 体 化 属 于 比 较 高 级 的 发 展 阶 段 的 观 点, 恰 恰 可 以 帮 助 我 们 认 识 殷 周 之 际 的 变 革 当 然, 他 所 说 的 一 个 社 会 是 否 会 在 发 展 过 程 中 丧 失 其 生 命 力, 或 者 是 否 能 借 助 于 发 展 新 的 结 构 去 解 决 它 的 体 制 问 题, 这 取 决 于 偶 然 的 情 况 的 结 论 是 过 于 绝 对 了, 但 事 实 说 明 取 决 于 偶 然 的 情 况 的 历 史 的 确 是 存 在 的 周 公 所 实 行 的 改 革 恰 恰 是 通 过 统 治 关 系 而 完 成 的 社 会 一 体 化 改 革 这 一 改 革 在 客 观 效 果 上 起 到 了 打 破 旧 有 部 族 血 缘 关 系 的 作 用, 亦 即 打 破 了 哈 贝 马 斯 所 说 的 属 于 比 较 低 的 发 展 阶 段 的 通 过 血 缘 关 系 而 完 成 的 社 会 一 体 化, 促 成 了 具 有 广 泛 的 族 别 与 地 域 基 础 的 华 夏 政 治 联 盟 的 出 现, 亦 由 此 而 使 中 华 民 族 的 先 民 们 第 一 次 具 有 了 天 下 一 体 的 观 念, 进 而 通 过 礼 制 建 设 等 措 施, 为 最 终 形 成 具 有 共 同 的 文 化 与 心 理 认 同 的 大 文 化 民 族 提 供 了 条 件 而 殷 代 之 所 以 尚 无 天 下 的 观 念, 原 因 即 在 于 殷 王 朝 仍 属 于 通 过 血 缘 关 系 而 完 成 的 社 会 一 体 化 的 阶 段, 广 大 地 域 被 分 隔 成 虽 然 内 部 一 体 化 但 相 互 之 间 却 严 重 封 闭 隔 绝 的 以 血 缘 为 界 限 的 族 邦 而 周 初 封 建 亲 戚, 以 蕃 屏 周 的 结 果, 实 际 是 使 周 人 在 广 袤 的 区 域 内 建 立 了 数 十 个 强 大 的 武 装 殖 民 点, 虽 然 在 每 一 个 殖 民 点 的 周 围 仍 然 是 敌 对 势 力 密 布, 但 这 些 诸 侯 却 是 以 共 同 的 华 夏 自 居, 同 气 相 求, 遥 为 呼 应, 并 尊 奉 周 王 室 为 共 主 从 而, 一 个 远 较 既 往 的 地 域 范 围 更 为 广 阔 突 破 了 原 有 族 邦 藩 篱 的 局 限 与 制 约 规 模 空 前 宏 大 的 社 会 一 体 化 过 程 开 始 出 现, 一 个 大 部 族 之 大 邦 周 围 是 众 多 非 本 部 族 的 小 邦 其 远 方 更 有 许 多 敌 对 的 异 邦 的 局 面 开 始 被 改 变, 普 天 之 下, 莫 非 王 土 的 观 念 由 是 而 形 成 普 天 之 下 概 指 极 其 广 大 的 地 区, 凡 天 之 下 的 土 地 无 所 不 包 在 部 族 社 会 时 代, 一 个 部 族 无 论 怎 样 强 大, 其 直 接 的 生 存 繁 衍 之 地 也 只 能 是 有 限 的 区 域, 6

7 之 外 是 其 他 部 族 的 生 存 繁 衍 所 在 故 强 大 的 部 族 ( 如 殷 商 ) 可 以 自 称 大 邦 大 国 大 邑, 却 不 会 自 称 普 天 之 下 都 是 其 生 存 所 在 但 周 初 封 建 诸 侯 的 结 果, 却 使 周 部 族 的 生 存 远 及 极 其 广 阔 之 地, 这 些 生 活 在 遥 远 地 域 的 周 部 族 共 同 听 从 周 王 的 号 令, 由 是 而 具 有 了 普 天 之 下, 莫 非 王 土 的 认 识 周 初 的 改 革 是 否 是 必 然 的 一 定 会 在 殷 周 之 际 那 个 特 定 的 时 代 发 生? 由 于 武 庚 叛 乱, 周 公 东 征 平 叛 取 胜 后, 出 于 巩 固 统 治 的 考 虑, 对 国 家 政 治 制 度 进 行 了 具 有 深 远 意 义 的 重 大 改 革 : 实 行 天 下 宗 周 的 分 封 制 度, 改 变 了 周 初 那 种 不 平 等 方 国 联 合 体 的 政 治 格 局, 以 武 装 殖 民 的 方 式 在 广 阔 的 地 域 内 建 立 起 众 多 周 系 诸 侯 的 强 大 据 点, 把 周 王 朝 改 造 成 一 个 大 规 模 的 宗 法 化 的 以 周 王 为 宗 主 的 同 姓 诸 侯 为 主 异 姓 诸 侯 为 辅 的 新 型 王 朝 在 这 一 改 造 过 程 中, 周 人 原 有 的 成 熟 的 农 业 生 产 生 活 方 式 所 具 有 的 文 化 特 性, 与 现 实 的 迫 切 政 治 需 要 紧 密 地 结 合 起 来, 以 长 治 久 安 为 目 的, 以 分 封 制 度 为 基 石, 创 建 了 发 达 的 以 礼 乐 制 度 为 基 本 特 征 的 农 耕 文 明 政 治 社 会 结 构 由 此, 而 使 中 华 民 族 古 老 先 民 的 国 家 制 度 民 族 格 局 乃 至 文 化 精 神, 都 较 前 有 了 大 幅 度 的 提 高 和 长 足 的 发 展, 发 生 了 具 有 极 其 深 远 影 响 与 重 要 意 义 的 伟 大 变 化 周 公 制 礼 作 乐, 本 意 不 过 是 使 散 居 各 地 的 诸 夏 与 杂 厕 其 间 的 戎 狄 蛮 夷 相 区 别, 但 最 终 的 结 果 却 是 促 成 了 具 有 共 同 心 理 归 属 感 的 华 夏 意 识 的 形 成, 从 而 为 大 文 化 民 族 的 产 生 创 造 了 条 件 1 二 历 史 发 展 的 偶 然 性 与 必 然 性 中 国 西 周 初 年 的 变 革 之 所 以 能 够 完 成, 原 因 有 多 种 从 主 要 的 关 键 性 的 原 因 来 讲, 周 公 这 样 一 个 人 物 的 出 现 显 然 是 至 关 重 要 的 而 任 何 一 个 历 史 时 代 的 任 何 一 个 历 史 人 物 的 出 现, 虽 有 其 时 代 与 社 会 的 客 观 需 要, 亦 有 其 十 分 侥 幸 的 偶 然 性 因 素 我 们 过 去 往 往 过 于 强 调 时 代 需 要 对 于 英 雄 人 物 出 现 的 必 然 性, 这 实 际 上 是 以 结 果 去 解 释 原 因, 是 历 史 研 究 中 最 实 用 也 最 简 单 的 一 种 懒 惰 的 方 法 而 当 这 种 方 法 被 冠 之 以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的 神 圣 名 义 时, 其 影 响 就 十 分 巨 大 而 惊 人 了 然 而, 这 种 存 在 即 合 理, 发 生 即 必 然 的 解 释 其 实 是 靠 不 住 的 倘 若 真 是 如 此, 那 我 们 就 只 有 承 认 : 玛 雅 文 明 从 其 诞 生 之 日 起 就 注 定 是 必 然 要 夭 折 灭 亡 的 1 王 和 : 再 论 历 史 规 律 兼 谈 唯 物 史 观 的 发 展 问 题, 清 华 大 学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2008.1, 新 华 文 摘

8 而 这 种 懒 惰 的 方 法 恰 恰 是 反 唯 物 史 观 的 殷 周 之 际 何 以 生 产 力 并 无 变 化, 而 国 家 体 制 与 文 明 程 度 却 发 生 了 质 的 飞 跃? 是 因 为 周 公 的 改 革 极 大 地 加 速 了 属 于 比 较 高 级 的 发 展 阶 段 的 通 过 统 治 关 系 而 完 成 的 社 会 一 体 化 的 进 程, 同 时 也 打 破 了 属 于 比 较 低 的 发 展 阶 段 的 通 过 血 缘 关 系 而 完 成 的 社 会 一 体 化 进 程, 从 而 改 变 了 人 们 的 交 往 形 式, 从 一 族 即 一 国 的 封 闭 式 族 内 交 往, 向 多 族 混 居 所 导 致 的 族 际 交 往 不 断 频 繁 与 扩 大 发 展 换 言 之, 虽 然 生 产 力 没 有 变 化, 但 社 会 结 构 却 发 生 了 重 大 变 化 而 正 是 由 于 这 一 至 关 重 要 的 变 化, 才 使 古 代 中 国 从 地 缘 与 血 缘 相 结 合 的 早 期 国 家, 最 终 完 成 了 向 纯 粹 以 地 域 划 分 居 民 的 成 熟 国 家 的 过 渡 为 什 么 不 同 地 域 民 族 和 国 家 的 人 类 社 会 在 发 展 速 度 上 会 呈 现 出 如 此 巨 大 的 差 异? 为 什 么 有 些 民 族 和 国 家 的 人 类 社 会 能 够 摆 脱 与 突 破 部 族 结 构 的 桎 梏, 而 有 些 民 族 和 国 家 的 人 类 社 会 则 不 能? 制 约 与 影 响 人 类 社 会 发 展 速 度 的 重 要 因 素 究 竟 有 哪 些? 这 些 问 题 与 不 同 地 域 民 族 和 国 家 的 人 类 社 会 的 生 存 环 境 以 及 不 同 文 化 与 文 明 之 间 的 交 往 条 件 和 程 度 密 切 相 关 从 世 界 范 围 的 人 类 社 会 来 看, 直 至 工 业 革 命 之 前, 历 史 上 的 确 有 一 些 循 序 渐 进 地 实 现 了 比 较 充 分 发 展 的 人 类 社 会, 但 更 多 的 是 长 期 停 滞 在 某 种 状 态 而 几 乎 没 有 变 化 的 人 类 社 会 就 任 何 一 个 具 体 的 地 区 国 家 或 民 族 而 言, 都 不 存 在 持 续 不 断 地 进 步 和 只 能 进 步 不 能 倒 退 的 必 然 性 不 同 地 区 民 族 乃 至 国 家 的 人 类 社 会 究 竟 呈 现 为 发 展 停 滞 或 倒 退 中 的 哪 一 种 状 态, 取 决 于 由 自 然 环 境 的 制 约 与 人 本 身 的 活 动 所 决 定 的 多 种 因 素 其 中, 人 本 身 的 活 动 是 一 个 重 要 原 因, 而 在 其 结 果 中 所 显 示 的 巨 大 差 异, 往 往 是 由 偶 然 的 因 素 所 导 致 的 周 人 代 殷 之 后, 周 公 因 武 庚 的 叛 乱 而 采 取 断 然 措 施, 以 将 各 部 族 混 合 武 装 殖 民 的 办 法 封 建 亲 戚 以 藩 屏 周, 从 而 于 无 意 之 中 做 出 了 有 益 于 突 破 古 代 人 类 社 会 最 难 突 破 的 部 族 社 会 桎 梏 的 伟 大 创 举, 就 是 典 型 的 例 子 还 有 不 少 已 经 发 展 到 相 当 高 度 又 走 向 衰 落 乃 至 灭 亡 的 人 类 文 明 ( 比 如 克 里 特 岛 文 明 三 星 堆 文 明 玛 雅 文 明 及 南 北 美 洲 非 洲 和 大 洋 洲 的 一 些 文 明 ) 所 以, 人 类 要 有 光 明 的 未 来, 唯 一 可 以 依 靠 的 便 是 自 身 的 理 性 和 智 慧, 而 不 是 盲 目 的 空 泛 信 念 从 这 个 角 度 讲, 以 进 化 论 作 为 唯 物 史 观 基 础 的 传 统 认 识, 需 要 重 新 审 视 倘 若 今 天 仍 然 以 坚 持 唯 物 史 观 为 名, 强 调 人 类 历 史 发 展 的 一 致 性 和 共 同 8

9 性, 强 调 社 会 发 展 形 态 的 一 致 性 和 普 遍 适 用 性, 就 不 仅 不 符 合 历 史 事 实, 而 且 不 合 时 宜 了 何 况 多 样 化 的 文 明 多 样 化 的 世 界 和 多 样 化 的 历 史 本 来 就 是 客 观 的 事 实 历 史 已 经 清 楚 地 告 诉 我 们 : 不 同 地 域 不 同 民 族 和 国 家 的 人 类 社 会, 并 不 存 在 一 个 同 一 的 依 次 演 进 而 一 成 不 变 的 发 展 模 式 历 史 已 经 证 明 并 将 继 续 证 明 : 不 但 今 天 不 同 国 家 和 地 域 的 人 类 社 会 的 发 展 道 路 文 明 形 态 和 文 化 精 神 是 多 姿 多 彩 各 具 特 色 的, 古 代 社 会 也 同 样 如 此 多 样 化 的 现 实 源 自 多 样 化 的 历 史, 而 决 不 是 凭 空 而 降 正 如 今 天 的 世 界 是 一 个 多 样 化 的 不 同 国 家 各 自 遵 循 符 合 其 国 情 的 道 路 向 前 发 展 的 世 界 一 样, 古 代 世 界 也 是 一 个 多 样 化 的 不 同 民 族 和 国 家 依 据 其 不 同 具 体 条 件 而 表 现 出 不 同 发 展 特 色 和 发 展 途 径 的 世 界 1 历 史 上 很 多 事 情 的 发 生, 往 往 是 不 可 预 料 的, 是 各 种 偶 然 因 素 促 成 的, 或 叫 逼 上 梁 山 我 们 今 天 看 来 必 然 发 生 的 历 史, 常 常 是 很 多 偶 然 因 素 造 成 的, 没 有 这 些 偶 然 因 素, 必 然 性 也 没 法 形 成 偶 然 性 积 累 到 一 定 程 度 的 时 候 也 会 发 展 成 为 一 种 必 然 从 历 史 的 短 程 来 看, 偶 然 性 非 常 大 ; 从 历 史 的 长 程 看, 必 然 的 因 素 就 会 大 得 多 所 以 我 们 说 历 史 是 一 种 合 力 的 作 用, 各 种 因 素 形 成 的 一 种 合 力 但 既 然 是 合 力 作 用, 它 可 能 是 向 我 们 希 望 的 方 向, 也 可 能 是 向 我 们 不 希 望 的 方 向, 这 是 不 依 我 们 的 意 志 为 转 移 的 可 以 肯 定 只 有 一 点, 无 论 我 们 是 否 喜 欢, 人 类 社 会 向 现 代 转 变 的 大 趋 势 是 改 变 不 了 的 具 体 时 间 范 围 内 它 可 能 一 会 往 左 一 会 往 右, 一 会 往 前 一 会 往 后, 你 很 难 去 把 握 它, 但 大 方 向 是 一 定 的 马 克 思 指 出, 如 果 偶 然 性 不 起 作 用 的 话, 世 界 历 史 就 会 带 有 非 常 神 秘 的 性 质 社 会 历 史 发 展 的 加 速 或 延 缓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是 取 决 于 这 些 偶 然 性 的 2 人 类 社 会 是 一 个 极 其 复 杂 的 巨 大 系 统, 社 会 内 部 有 无 限 多 个 因 素 在 交 互 作 用 这 些 因 素 中 既 有 生 产 力, 又 有 生 产 关 系 ; 既 有 经 济 因 素, 又 有 政 治 文 化 因 素 ; 既 有 客 体 方 面 的 因 素, 又 有 主 体 方 面 的 因 素, 等 等 各 种 因 素 相 互 交 叉 制 衡, 使 得 社 会 历 史 表 现 出 种 种 难 以 预 料 的 随 机 性 偶 然 性 经 济 因 素 作 为 必 然 性 并 不 能 完 全 决 定 历 史 事 件, 它 只 能 规 定 历 史 发 展 的 大 致 范 围 和 一 般 趋 势 一 般 规 律 作 为 一 种 占 统 治 地 位 的 趋 势, 始 终 只 是 以 一 种 极 其 错 综 复 杂 和 近 似 的 方 式, 作 为 从 不 断 波 动 中 得 出 的 但 永 远 不 能 确 定 的 平 均 情 况 来 发 生 作 用 3 正 是 这 1 王 和 : 再 论 历 史 规 律 兼 谈 唯 物 史 观 的 发 展 问 题, 清 华 大 学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马 克 思 恩 格 斯 全 集 ( 第 33 卷 ) 人 民 出 版 社,1973. 年, 第 210 页 3 马 克 思 恩 格 斯 全 集 ( 第 25 卷 ) 人 民 出 版 社 年, 第 181 页 9

10 种 必 然 性 与 偶 然 性 的 有 机 统 一, 使 得 社 会 历 史 呈 现 出 丰 富 多 彩 绚 丽 多 姿 的 面 貌 恩 格 斯 指 出 : 历 史 是 这 样 创 造 的 : 最 终 的 结 果 总 是 从 许 多 单 个 的 意 志 的 相 互 冲 突 中 产 生 出 来 的, 而 其 中 每 一 个 意 志, 又 是 由 于 许 多 特 殊 的 生 活 条 件, 才 成 为 它 所 成 为 的 那 样 这 样 就 有 无 数 个 互 相 交 错 的 力 量, 有 无 数 个 力 的 平 行 四 边 形, 由 此 就 产 生 出 一 个 合 力, 即 历 史 结 果, 而 这 个 结 果 又 可 以 看 作 一 个 作 为 整 体 的 不 自 觉 地 和 不 自 主 地 起 着 作 用 的 力 量 的 产 物 因 为 任 何 一 个 人 的 愿 望 都 会 受 到 任 何 一 个 另 一 个 人 的 妨 碍, 而 最 后 出 现 的 结 果 就 是 谁 都 没 有 希 望 过 的 事 物 所 以 到 目 前 为 止 的 历 史 总 是 像 一 种 自 然 过 程 一 样 地 进 行, 而 且 实 质 上 也 是 服 从 同 一 运 动 规 律 的 但 是, 各 个 人 的 意 志 虽 然 都 达 不 到 自 己 的 愿 望, 而 是 融 合 为 一 个 总 的 平 均 数, 一 个 总 的 合 力, 然 而 从 这 一 事 实 中 决 不 应 作 出 结 论 说, 这 些 意 志 等 于 零 相 反 地, 每 个 意 志 都 对 合 力 有 所 贡 献, 因 而 是 包 含 在 这 个 合 力 里 面 的 1 交 互 作 用 论 和 合 力 论 都 是 要 揭 示 社 会 历 史 发 展 的 动 力, 都 是 要 探 究 社 会 历 史 发 展 的 必 然 性 ( 规 律 性 决 定 性 ) 与 偶 然 性 及 其 关 系, 但 是, 二 者 研 究 社 会 历 史 的 视 角 是 不 同 的, 交 互 作 用 论 侧 重 于 客 体 角 度, 而 合 力 论 则 侧 重 于 主 体 视 角 2 三 暴 力 在 历 史 发 展 中 的 作 用 不 同 的 历 史 会 产 生 不 同 的 历 史 理 论 不 同 的 历 史 理 论, 也 可 以 让 人 看 到 不 同 的 历 史 景 象 近 百 年 流 行 的 历 史 理 论 基 本 是 外 来 的, 在 中 国 历 史 上 非 常 重 要 的 东 西, 外 来 的 概 念 体 系 中 却 不 一 定 有 因 此, 用 外 来 的 理 论 看 历 史, 就 可 能 忽 略 一 些 要 紧 的 东 西 我 们 要 准 确 认 识 自 己, 难 免 就 要 创 造 自 己 的 概 念, 并 在 这 些 概 念 之 间 建 立 关 系, 建 构 更 符 合 中 国 史 实 的 理 论 体 系 吴 思 先 生 因 此 提 出 了 血 酬 法 酬 和 元 规 则 潜 规 则 的 概 念 这 些 概 念 在 历 史 唯 物 论 里 没 有, 在 现 代 西 方 经 济 学 和 财 政 理 论 里 也 没 有 从 反 行 为 理 念 的 视 角, 我 们 可 以 看 到 上 层 政 治 与 下 层 社 会, 各 级 政 府 之 间 有 意 无 意 地 上 下 相 蒙, 猫 腻 盛 行, 形 成 一 个 二 相 社 会, 假 天 下 和 真 实 世 界 同 时 并 存 吴 思 的 潜 规 则 与 高 王 凌 的 反 行 为 理 念, 背 后 都 有 这 个 二 相 社 会 所 以, 反 行 为 不 是 一 个 反 抗 的 问 题, 是 政 府 角 1 马 克 思 恩 格 斯 选 集 ( 第 4 卷 ) 人 民 出 版 社,1995 年,. 第 697 页 2 刘 曙 光 : 社 会 历 史 的 必 然 性 偶 然 性 及 其 复 杂 性, 湖 湘 论 坛

11 色 战 略 定 位 管 理 机 制 怎 么 定 位, 其 不 是 社 会 冲 突 这 几 个 字 可 以 涵 盖 的 1 血 酬 是 指 暴 力 集 团 掠 夺 对 象 的 价 值 根 据 血 酬 定 律, 譬 如 民 国 时 期 东 三 省 当 土 匪 的 死 亡 率 是 38%, 而 饥 民 饿 死 的 可 能 性 是 50%, 农 民 就 会 选 择 去 打 家 劫 舍 ; 如 土 匪 越 来 越 多, 血 酬 的 价 值 也 会 一 降 再 降 当 抢 劫 的 收 入 低 于 务 农 时, 土 匪 就 会 重 操 农 事 有 可 能 回 家 种 地, 或 者 干 脆 自 己 开 垦 一 块 田 地 种 庄 稼 军 阀 地 方 政 府 为 了 短 期 血 酬 的 最 大 化, 常 常 会 横 征 暴 敛 杀 鸡 取 卵 ; 而 黑 社 会 土 匪 为 了 追 求 长 期 血 酬 的 最 大 化, 宁 可 养 鸡 生 蛋, 就 会 只 按 照 一 定 的 比 例 收 取 保 护 费 血 酬 定 律 可 以 推 算 出 农 民 何 时 变 成 土 匪, 土 匪 何 时 回 归 农 民, 政 府 何 时 甚 于 土 匪, 土 匪 又 何 时 成 了 有 组 织 的 政 府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无 法 解 释 这 种 现 象 从 暴 力 的 角 度 观 察 历 史, 可 以 看 出 中 国 历 史 上 有 两 种 社 会 形 态, 一 是 封 建 主 义 形 态, 一 是 官 家 主 义 形 态 这 两 种 形 态 都 是 暴 力 集 团 统 治 的 不 同 形 式, 但 暴 力 分 布 的 格 局 不 同, 这 两 种 形 式 有 重 大 差 别 按 照 我 们 熟 悉 的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方 式, 仅 仅 凭 借 生 产 力 和 生 产 关 系 的 理 论 还 不 足 以 解 释 中 国 历 史 的 纷 纭 变 化 但 加 入 新 的 解 释 要 素 之 后, 大 概 就 可 以 更 贴 切 地 解 释 中 国 历 史 人 类 的 暴 力 抢 劫 出 现 于 生 产 行 为 之 前 暴 力 行 为 不 需 要 建 立 在 生 产 行 为 的 基 础 上, 这 是 一 种 原 始 的 生 存 策 略 作 为 理 论 的 起 点, 在 设 定 初 始 自 然 状 态 的 时 候, 应 包 含 暴 力 要 素 商 鞅 最 早 建 立 了 一 种 暴 力 激 励 机 制 : 军 功 封 侯 制 度, 这 种 机 制 使 秦 国 具 有 了 统 一 中 国 的 制 度 基 础 军 功 封 侯 制 度 发 展 下 去 就 是 封 建 制 度, 最 终 建 立 的 是 根 据 暴 力 进 行 资 源 分 配 的 制 度 西 欧 采 邑 ( 庄 园 ) 领 主 分 封 制 ( 封 建 主 义 的 法 语 词 根 为 : 领 地 封 地 ): 是 封 主 向 附 庸 授 土, 而 附 庸 ( 被 授 土 者 ) 向 封 主 宣 誓 效 忠 的 关 系 在 当 时 浓 烈 的 暴 力 争 夺 的 社 会 生 存 环 境 下, 弱 者 要 投 靠 强 者, 强 者 也 要 拉 拢 追 随 者, 结 成 一 个 团 伙, 这 就 是 欧 洲 封 建 制 度 的 由 来 所 以, 采 邑 是 附 庸 ( 陪 臣 ) 因 向 封 主 提 供 暴 力 服 务 而 所 得 到 的 报 酬, 封 建 制 度 是 一 种 激 励 奖 赏 暴 力 的 制 度, 是 根 据 暴 力 服 务 而 分 配 资 源 的 制 度 在 暴 力 高 浓 度 的 环 境 里, 作 为 暴 力 集 团 统 治 形 式 之 一 的 封 建 主 义, 具 有 鲜 明 的 亲 属 色 彩 亲 属 和 模 拟 亲 属 组 织 是 适 应 环 境 的 一 种 很 好 的 社 会 组 织 方 式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对 暴 力 在 历 史 上 的 作 用 评 价 不 高 恩 格 斯 在 反 杜 林 论 中 说, 1 见 2014 年 5 月 6 日 在 北 京 工 业 大 学 耿 丹 学 院 天 则 经 济 研 究 所 主 办 的 中 国 经 济 学 跨 学 科 理 论 创 新 研 讨 会 上 的 主 题 发 言 : 历 史 学 对 经 济 学 的 挑 战 11

12 除 了 作 恶 之 外, 暴 力 在 历 史 中 还 起 着 另 一 种 作 用, 革 命 的 作 用 ; 暴 力, 用 马 克 思 的 话 说, 是 每 一 个 孕 育 着 新 社 会 的 旧 社 会 的 助 产 婆 ; 它 是 社 会 运 动 借 以 为 自 己 开 辟 道 路 并 摧 毁 僵 化 的 垂 死 的 政 治 形 式 的 工 具 暴 力 不 是 孕 妇, 暴 力 能 够 破 坏 旧 秩 序, 却 不 能 创 造 新 东 西 马 克 思 在 资 本 论 中 又 补 充 了 一 句 : 暴 力 本 身 就 是 一 种 经 济 力 这 是 什 么 意 思? 他 没 有 展 开 在 谈 论 西 欧 封 建 制 度 时,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用 了 一 个 著 名 的 概 念 : 超 经 济 强 制 暴 力 属 于 超 经 济 手 段, 只 能 看 作 在 经 济 领 域 中 发 挥 作 用 的 一 种 外 来 力 量 如 果 这 就 是 作 为 经 济 力 的 暴 力, 如 果 用 一 个 超 经 济 强 制, 就 把 暴 力 在 经 济 史 中 的 地 位 打 发 掉 了, 那 么,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也 未 免 太 小 看 暴 力 了 西 欧 的 封 建 制 度 就 是 以 暴 力 为 核 心 形 成 的 生 产 方 式 采 邑 就 是 对 暴 力 服 务 的 报 酬, 就 是 骑 士 的 血 酬 卖 命 钱 这 种 土 地 制 度 从 根 子 上 就 来 自 对 暴 力 服 务 的 需 求, 正 是 在 高 浓 度 的 暴 力 竞 争 环 境 中 才 会 出 现 这 样 的 生 产 方 式 在 封 建 生 产 方 式 产 生 的 过 程 中, 我 们 可 以 看 到 : 暴 力 因 素 本 身 就 是 创 造 新 秩 序 的 主 导 者 唯 物 史 观 没 有 处 理 好 暴 力 问 题, 没 有 在 解 释 历 史 的 基 本 框 架 中 给 暴 力 集 团 提 供 足 够 的 安 身 之 地 唯 物 史 观 对 阶 级 的 定 义 都 是 从 生 产 要 素 角 度 定 义 的, 马 克 思 在 使 用 阶 级 概 念 的 时 候, 是 从 亚 当 斯 密 到 李 嘉 图 一 路 沿 用 下 来 的, 即 按 照 生 产 要 素 的 不 同 拥 有 者 来 划 分 阶 级 这 种 划 分 方 式 当 然 不 错 但 有 的 人 是 靠 破 坏 要 素 吃 饭 的, 凭 借 暴 力 打 天 下 坐 江 山 对 他 们 的 成 本 和 收 益 又 应 该 如 何 分 析? 找 到 这 方 面 的 概 念 和 分 析 方 式, 我 们 才 能 更 透 彻 地 解 释 中 国 历 史 那 么, 中 国 的 暴 力 集 团 在 哪 里 安 身 立 命 呢? 他 们 是 在 法 酬 的 基 础 上 安 身 立 命 法 酬 是 由 血 酬 转 化 而 来 一 种 高 级 形 式, 是 靠 收 费 征 税 的 依 法 所 得 在 暴 力 集 团 和 生 产 集 团 的 博 弈 中, 暴 力 集 团 有 能 力 制 造 让 生 产 者 承 受 不 了 的 最 大 损 失 : 屠 杀 和 摧 毁 因 此, 暴 力 集 团 在 规 则 制 订 中 拥 有 否 决 权, 这 是 制 订 规 则 的 规 则, 可 称 之 为 元 规 则 这 个 规 则 就 是 暴 力 最 强 者 说 了 算 所 有 法 规 的 设 立, 都 来 自 这 个 元 规 则 凭 着 这 一 条, 暴 力 集 团 就 有 了 安 身 立 命 的 地 方, 吃 血 酬, 吃 法 酬, 凭 着 元 规 则 立 法 定 规, 一 代 一 代 往 下 传 当 然 生 产 集 团 也 可 以 反 抗, 让 对 手 得 不 偿 失 双 方 博 弈 的 结 果, 就 构 成 了 具 体 法 规 的 边 界 如 果 直 接 介 入 生 产 有 收 益, 暴 力 集 团 就 组 织 生 产, 垄 断 市 场 如 果 油 水 不 大, 他 们 就 松 绑 开 禁, 给 你 一 部 分 产 权 调 动 你 的 生 产 积 极 性, 他 们 只 管 抽 成 收 费 暴 力 集 团 可 不 管 什 么 12

13 政 治 经 济 分 开, 更 没 有 经 济 基 础 和 上 层 建 筑 的 框 框, 他 们 只 认 法 酬 的 利 益 最 大 化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不 追 究 这 套 逻 辑, 因 此 就 没 有 安 插 暴 力 集 团 和 官 家 集 团 的 位 置, 也 无 法 解 决 中 国 历 史 中 经 济 基 础 与 上 层 建 筑 分 类 混 乱 的 问 题 以 上 说 的 是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未 处 理 妥 当 的 问 题 及 其 原 因 如 何 解 决 这 个 问 题? 除 了 引 进 描 述 和 分 析 暴 力 集 团 的 概 念 之 外, 还 可 以 调 整 或 扩 展 一 些 重 要 概 念 首 先 是 扩 展 阶 级 的 定 义 不 是 把 阶 级 的 定 义 落 在 生 产 要 素 的 所 有 者 身 上, 而 是 落 在 生 存 策 略 上 在 人 类 社 会 中, 由 不 同 的 生 存 策 略 载 体 形 成 不 同 的 阶 级 第 二 是 扩 展 劳 动 价 值 论 : 劳 动 生 产 创 造 价 值 与 暴 力 抢 劫 夺 取 价 值 都 是 对 自 然 界 供 给 不 足 的 替 代 因 此, 暴 力 掠 夺 和 生 产 在 层 级 上 都 属 于 第 二 级, 两 者 的 地 位 是 平 等 的 扩 展 了 劳 动 价 值 论 之 后, 暴 力 集 团 和 暴 力 掠 夺 就 有 了 价 值 论 方 面 的 根 基 一 般 都 认 为 暴 力 地 位 不 高, 先 有 生 产 才 会 有 暴 力 抢 劫, 所 以 暴 力 掠 夺 是 第 二 位 的, 生 产 才 是 第 一 位 的 但 从 自 然 价 值 论 的 角 度 看, 没 有 生 产 仍 然 会 有 暴 力 抢 劫 增 加 了 分 析 暴 力 的 概 念 和 逻 辑, 扩 展 了 阶 级 论 和 劳 动 价 值 论, 就 可 以 形 成 更 贴 切 地 描 述 和 分 析 中 国 历 史 的 新 框 架, 而 且, 这 个 框 架 既 尊 重 我 们 从 小 就 学 习 的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体 系, 也 尊 重 毛 泽 东 的 理 论 创 造, 还 尊 重 了 我 们 祖 先 的 智 慧 1 四 经 济 基 础 与 上 层 建 筑 问 题 亚 细 亚 生 产 方 式 是 马 克 思 对 东 方 国 家 社 会 发 展 的 学 说 其 核 心 观 点 是 统 治 集 团 治 水 直 接 介 入 生 产 ( 这 种 需 要 促 成 了 国 家 的 产 生 ) 属 于 上 层 建 筑 的 政 府 怎 么 搅 入 经 济 基 础 之 中? 唯 物 史 观 的 基 本 概 念 和 分 类 标 准 被 亚 细 亚 生 产 方 式 搅 乱 了 如 何 解 决 这 个 问 题? 大 家 的 共 识 是 : 让 事 实 修 订 理 论, 不 能 让 理 论 扭 曲 事 实 中 国 的 官 家 集 团 大 规 模 地 介 入 生 产, 很 早 就 垄 断 了 盐 铁 的 生 产 和 买 卖 个 人 贩 私 盐 就 要 治 罪 冶 炼 业 一 旦 有 利, 也 由 国 家 垄 断 起 来 到 后 来 又 有 官 田 皇 庄, 政 府 和 皇 帝 直 接 控 制 土 地, 让 太 监 替 皇 室 收 租 皇 帝 和 官 僚 集 团 直 接 成 了 地 主 一 直 到 晚 清, 洋 务 运 动 的 企 业 最 初 都 是 官 府 投 资 兴 办 的 毛 泽 东 在 1960 年 代 提 出, 中 国 有 一 个 官 僚 主 义 者 阶 级 晚 年 还 说 党 内 有 一 个 资 产 阶 级 这 是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框 架 无 法 容 纳 的 说 法 党 是 一 个 政 治 组 织, 属 于 上 层 建 筑 领 域, 阶 级 则 是 在 经 济 基 础 和 生 产 关 系 当 中 得 到 定 义 的 概 念, 怎 么 可 以 1 吴 思 官 家 主 义 : 一 种 历 史 分 析 框 架, 博 览 群 书, 讲 演 录

14 从 上 层 建 筑 角 度 定 义 阶 级 呢? 这 显 然 不 符 合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前 南 斯 拉 夫 共 产 党 领 导 人 德 热 拉 斯 1957 年 写 过 一 本 新 阶 级, 说 共 产 党 掌 权 之 后 实 际 上 成 为 了 一 个 新 阶 级 : 阶 级 怎 么 能 产 生 于 上 层 建 筑 领 域 呢? 这 种 说 法 在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里 是 站 不 住 脚 的 那 么, 到 底 是 毛 泽 东 和 德 热 拉 斯 的 说 法 不 对, 还 是 不 能 为 这 种 说 法 提 供 立 足 之 地 的 理 论 框 架 有 问 题 呢? 经 济 基 础 与 上 层 建 筑 的 分 类, 容 纳 不 了 上 述 历 史 事 实, 也 容 纳 不 了 官 家 阶 级 或 者 是 新 阶 级, 所 以 就 无 法 解 释 史 实 这 不 是 中 国 史 实 有 问 题, 而 是 理 论 框 架 有 问 题 你 如 果 对 普 通 小 地 主 们 说, 皇 帝 和 官 员 都 是 你 们 地 主 阶 级 的 代 理 人, 这 些 地 主 们 肯 定 会 觉 得 这 是 严 重 地 贬 低 了 皇 帝 官 与 民 之 间 是 牧 人 和 羊 的 关 系, 皇 上 是 牧 主, 牧 人 和 牧 羊 犬 就 是 官 员, 说 他 们 都 是 羊 的 代 理 人, 这 不 是 本 末 倒 置 吗? 1 顾 准 作 为 第 一 个 将 希 腊 城 邦 制 度 与 中 国 历 史 进 行 全 方 位 比 较 研 究 的 学 者, 向 他 的 母 语 同 胞 提 示 : 大 陆 务 农 领 土 王 国 ( 也 许 包 括 古 代 集 体 治 水 因 素 ), 使 华 夏 文 明 具 有 大 一 统 皇 朝 强 大 不 存 在 自 由 民 ( 诰 命 大 臣 还 不 如 罗 马 被 解 放 的 奴 隶 ), 缺 少 法 权 关 系 和 法 治 观 念 等 特 征 这 说 明 上 层 建 筑 的 优 劣, 也 可 以 决 定 经 济 结 构 的 形 成 与 发 展 顾 准 指 出 : 中 国 社 会 不 可 能 自 发 地 产 生 资 本 主 义 资 本 主 义 不 纯 粹 是 一 种 经 济 现 象, 它 也 是 一 种 法 权 体 系 法 权 体 系 是 上 层 建 筑, 并 不 只 有 经 济 基 础 决 定 上 层 建 筑, 上 层 建 筑 也 能 使 什 么 样 的 经 济 结 构 生 长 出 来 或 者 生 长 不 出 来 资 本 主 义 是 从 希 腊 罗 马 文 明 产 生 出 来, 印 度 中 国 波 斯 阿 拉 伯 东 正 教 文 明 都 没 有 产 生 出 资 本 主 义, 这 并 不 是 偶 然 的 有 人 奢 谈 什 么 中 国 也 可 以 从 内 部 自 然 生 长 出 资 本 主 义, 是 使 用 简 单 的 非 历 史 的 类 推 : 既 然 欧 洲 中 世 纪 产 生 城 市 产 生 市 民 阶 级 即 资 产 阶 级, 这 种 马 克 思 主 义 的 普 遍 规 律 对 于 中 国 就 应 该 无 条 件 适 合, 倘 若 不 是 意 外 的 历 史 事 变 打 断 客 观 历 史 发 展 过 程, 中 国 社 会 自 己 也 能 生 长 出 资 本 主 义, 这 是 一 种 非 历 史 的 观 点 市 民 阶 级 是 欧 洲 文 明 独 特 的 产 物, 有 了 市 民 阶 级, 并 不 必 然 从 中 产 生 资 本 主 义 为 了 论 证 这 个 命 题, 顾 准 从 西 方 历 史 中 拮 取 了 一 些 向 资 本 主 义 进 军 的 落 伍 者 为 例 证 商 业 城 市, 惟 有 在 适 合 的 政 治 权 力 和 军 事 力 量 保 护 下 才 能 长 出 资 本 主 义 如 果 政 治 权 力 和 军 事 力 量 只 以 城 市 为 其 取 得 征 服 扩 张 的 财 源 之 所, 而 不 保 护 她 成 长 的 话, 那 也 是 长 不 出 资 本 主 义 来 的 市 民 阶 级 在 转 化 为 资 本 家 的 路 途 上, 1 吴 思 官 家 主 义 : 一 种 历 史 分 析 框 架, 博 览 群 书, 讲 演 录

15 为 什 么 有 那 么 多 都 倒 下 去 了? 如 意 大 利 的 威 尼 斯 热 那 亚 比 萨 佛 罗 伦 萨 等, 现 代 银 行 和 国 际 汇 兑 制 发 源 于 此, 近 代 物 理 学 和 实 验 科 学 滥 觞 于 此, 她 们 还 是 文 艺 复 兴 的 故 乡, 为 现 代 资 本 主 义 举 行 过 奠 基 礼 ; 市 民 阶 级 在 转 化 为 资 本 家 的 路 途 上 并 不 都 是 成 功 者, 在 社 会 转 型 期 中, 恰 恰 落 伍 者 第 一 号 就 是 意 大 利 顾 准 跳 出 窠 臼, 对 上 层 建 筑 作 用 的 分 析 已 被 历 史 证 明 曾 几 何 时, 无 规 范 的 意 大 利, 其 南 部 变 成 了 准 黑 社 会 ( 畸 形 的 民 间 社 会 ) 事 实 证 明 : 没 有 上 层 建 筑 的 同 步 改 革, 即 使 经 济 再 发 达, 也 无 法 跨 入 先 进 国 家 的 行 列, 甚 至 可 能 出 现 新 的 悲 剧 又 如 汉 堡 ( 由 不 来 梅 和 卢 比 克 等 北 欧 商 业 城 邦 组 成 的 汉 撒 同 盟 )12 13 世 纪 后 曾 显 赫 一 时 ; 再 如 西 班 牙 诸 城 市 公 社 ( 西 班 牙 首 先 发 现 新 大 陆, 征 服 拉 丁 美 洲, 成 为 欧 洲 最 强 大 的 国 家 ) 而 近 代 资 本 主 义 工 业 革 命 只 能 源 于 英 国, 顾 准 对 此 作 了 分 析, 认 为 这 是 多 种 因 素 共 同 作 用 的 结 果 由 此 推 论, 说 任 何 国 家 都 必 然 产 生 出 资 本 主 义 来 是 荒 唐 的 ; 特 别 是 中 国, 这 个 自 大 的 天 朝, 一 直 到 庚 子 辛 丑 才 被 敲 醒 过 来, 说 会 自 发 的 产 生 出 资 本 主 义, 不 过 是 梦 呓! 顾 准 在 这 里 强 调 了 上 层 建 筑 对 经 济 基 础 的 决 定 性 作 用, 他 说 : 希 腊 罗 马 文 明, 其 实 自 古 以 来 不 过 是 世 界 上 几 个 大 文 明 系 统 中 的 一 个, 其 他 文 明, 例 如 中 国 文 明, 有 过 十 分 灿 烂 的 成 就, 直 到 产 业 革 命 以 前, 世 界 历 史 并 未 证 明 希 腊 罗 马 的 特 殊 的 的 优 越 性 后 代 的 我 们, 可 以 指 出 他 的 法 权 体 系 思 想 体 系 是 其 后 强 大 物 质 力 量 由 以 长 成 的 基 础 对 于 中 国 的 历 史, 顾 准 写 到 : 总 之, 西 周 奠 基 的 礼, 经 过 儒 墨 法 道 各 家 的 深 化, 形 成 了 绝 对 君 权 的 中 央 集 权 的 专 制 主 义 三 位 一 体 的 一 整 套 上 层 建 筑 典 章 制 度 和 意 识 形 态, 汉 以 后 僵 硬 化 了, 于 是 从 上 面 对 中 国 经 济 强 加 了 一 个 桎 梏, 使 中 国 陷 入 了 两 千 年 循 环 停 滞 的 境 地 顾 准 对 于 马 克 思 关 于 资 本 主 义 的 定 义 只 集 中 于 一 点 感 到 不 足 : 即 资 产 阶 级 是 指 占 有 生 产 资 料 并 使 用 雇 佣 劳 动 的 现 代 资 本 主 义 阶 级 ( 共 产 党 宣 言 恩 格 斯 附 注 ) 因 为 这 样 的 定 义 对 于 工 厂 手 工 业 农 业 或 机 器 大 工 业 都 是 适 用 的 顾 准 认 为, 对 照 中 国 的 情 况, 还 得 补 充 以 下 几 点 : 法 权 关 系 和 意 识 形 态 所 决 定 的, 国 家 的 商 业 本 位 的 根 本 态 度 ; 欧 洲 古 代, 加 上 文 艺 复 兴 积 累 起 来 的 科 学 技 术 ; 合 理 经 营 ( 包 括 复 式 簿 记 ) 的 知 识 ; 宗 教 革 命, 尤 其 是 16 世 纪 英 国 宗 教 纠 纷 中 对 天 主 教 的 深 刻 憎 恶 所 激 起 的 崇 尚 节 俭 的 清 教 徒 的 上 帝 选 民 的 意 识 清 教 徒 精 神, 是 资 本 主 义 的 精 神 动 力, 忍 欲 和 节 约 包 涵 不 了, 还 要 15

16 加 上 冒 险 精 神 创 业 精 神 ; 上 帝 的 选 民 的 意 识, 就 是 要 以 自 己 的 世 界 观 改 造 世 界 的 那 种 宗 教 精 神 这 几 种 精 神 互 相 结 合, 可 以 表 述 为 崇 尚 个 人 才 能, 力 主 个 人 权 利 神 圣 的 极 端 个 人 主 义 顾 准 同 时 也 指 出 清 教 徒 精 神 残 酷 的 一 面 : 如 贩 卖 黑 奴 残 害 儿 童 等, 连 基 督 教 徒 也 谴 责 这 些 顾 准 将 清 教 徒 精 神, 与 来 源 于 日 尔 曼 民 族 的 欧 洲 中 世 纪 骑 士 文 明 结 合, 针 对 中 国 的 国 民 劣 根 性, 进 一 步 深 刻 剖 析 : 骑 士 文 明 是 西 方 传 统 中 的 个 人 主 义 等 等 的 渊 源 有 一 种 个 人 主 义 在 中 国 很 少 见 : 像 布 鲁 诺 宁 肯 烧 死 在 火 刑 柱 上 不 愿 放 弃 太 阳 中 心 说 ; 像 宗 教 战 争 和 异 教 迫 害 中 的 殉 道 ; 像 生 命 可 以 不 要, 航 海 不 可 不 去 的 精 神, 像 近 代 资 本 主 义 先 锋 的 清 教 徒 那 样, 把 赚 钱 节 约 积 累, 看 作 在 行 上 帝 的 道, 最 后, 像 马 克 思 认 为 是 共 产 主 义 的 基 本 标 志 每 个 人 都 能 够 自 我 实 现 ( 每 个 人 的 自 由 发 展 是 一 切 人 自 由 发 展 的 必 要 条 件 ) 的 那 种 个 人 主 义 顾 准 将 这 种 在 中 国 值 得 提 倡 的 个 人 主 义 ( 民 主 个 人 主 义 ) 称 为 社 会 上 升 进 步 中 的 殉 道 精 神 与 自 我 实 现 顾 准 处 于 那 样 的 年 代, 居 然 结 合 中 国 的 国 民 劣 根 性, 下 大 功 夫 全 面 研 究 资 本 主 义 精 神 他 独 辟 蹊 径 地 指 出 : 马 克 思 不 赞 成 基 督 教 清 教 徒 的 忍 欲 节 约 之 说, 可 是 他 对 这 种 清 教 徒 精 神 对 于 资 本 主 义 发 展 的 推 动 力 做 过 充 分 地 估 计, 不 过, 没 有 也 不 会 写 进 资 本 论 而 已 资 本 论 全 书 要 论 证 剩 余 价 值 的 非 正 义 性, 当 然 不 会 说 到 这 一 点 马 克 思 对 清 教 徒 精 神 的 估 计, 散 见 于 其 它 著 作, 也 没 有 做 过 正 面 的 赞 赏 但 是 清 教 徒 的 创 业 冒 险 精 神, 忍 欲 节 约 精 神 崇 尚 个 人 能 力 力 主 个 人 权 力 神 圣 和 机 会 均 等, 持 有 以 自 己 的 观 念 改 造 世 界 的 愿 望 分 明 是 早 期 资 本 主 义 形 成 与 发 展 的 巨 大 推 动 力, 其 积 极 意 义 应 当 肯 定 顾 准 明 确 指 出 马 克 思 资 本 论 的 这 一 不 足 : 应 当 承 认, 这 是 资 本 主 义 的 精 神 支 持 没 有 这 种 精 神 支 持, 资 本 家 哪 里 会 有 创 事 业 的 精 神, 哪 里 敢 和 贵 族 王 权 抗 衡 在 重 农 抑 商 历 史 传 统 下 的 中 国 商 人, 只 会 当 西 门 庆, 舔 一 些 太 监 的 唾 余, 决 不 敢 要 求 政 权, 就 不 足 怪 了 顾 准 在 文 革 的 封 闭 环 境 中, 独 自 取 得 有 关 西 方 资 本 主 义 形 成 的 重 要 研 究 成 果, 与 他 只 听 说 过 却 未 读 过 的 马 克 斯 韦 伯 的 成 名 专 著 新 教 伦 理 和 资 本 主 义 精 神, 几 乎 一 样! 这 说 明 东 西 方 学 者 在 截 然 不 同 的 条 件 下 可 以 殊 途 同 归 而 顾 准 的 高 妙 还 在 于, 他 又 将 这 一 研 究 成 果 与 中 国 历 史 文 化 结 合, 进 行 了 前 所 未 有 的 比 较 研 究 1 1 顾 准 : 资 本 的 原 始 积 累 和 资 本 主 义 发 展, 上 海 社 会 科 学

17 狼 奶 讨 论 狼 奶 讨 论 之 我 见 饶 瑞 农 贵 刊 近 期 关 于 狼 奶 的 讨 论, 旨 在 从 源 头 上 挖 掘 戕 害 了 整 整 一 代 人 的 意 识 形 态 毒 液 对 于 反 思 历 史 避 免 悲 剧 重 演, 其 意 义 是 毋 庸 置 疑 的 狼 奶 一 说 我 早 有 耳 闻, 由 于 其 隐 喻 的 特 定 语 境 ( 对 文 革 狼 崽 吃 人 现 象 的 反 思 ) 于 我 无 关 而 一 直 置 之 度 外 128 期 记 忆, 狼 奶 讨 论 中 任 国 庆 马 昌 海 两 位 先 生 的 文 章 将 狼 奶 的 源 头 与 马 克 思 剩 余 价 值 论 相 关 联 引 起 了 我 的 兴 趣 之 所 以 感 兴 趣, 因 为 我 最 近 刚 巧 写 的 一 篇 小 文, 也 跟 剩 余 价 值 论 所 涉 问 题 有 关 ; 而 任 国 庆 先 生 一 个 重 要 概 念 的 论 证 缺 失 关 于 狼 奶 与 不 变 资 本 的 思 考 指 出 马 克 思 剩 余 价 值 理 论 的 论 证 缺 失, 在 于 其 立 论 条 件 不 变 资 本 和 劳 动 价 值 论 的 不 能 成 立 说 来 惭 愧, 早 年 那 些 狼 崽 子 们 喝 狼 奶 时, 我 却 正 在 一 个 化 外 之 地 兴 致 勃 勃 读 着 马 克 思 ; 但 由 于 不 具 备 弄 懂 价 格 价 值 使 用 价 值 交 换 价 值 这 些 经 济 学 概 念 的 学 理 基 础, 故 而 对 资 本 论 只 是 当 成 抽 象 演 绎 的 美 文 大 致 读 着, 根 本 搞 不 清 楚 剩 余 价 值 的 立 论 条 件 是 否 充 分 任 先 生 文 章 设 例 简 明 扼 要 推 理 环 环 相 扣, 对 我 回 忆 并 检 讨 早 年 的 阅 读 缺 失 颇 有 裨 益 但 是 任 先 生 在 马 克 思 主 义 的 道 德 观 里, 血 腥 镇 压 地 主 资 本 家, 不 算 残 忍, 不 算 灭 绝 人 性 而 只 是 实 现 人 类 最 美 好 的 理 想 的 必 要 手 段 杀 得 越 干 净, 美 好 理 想 实 现 的 越 快 这 些 话, 似 乎 与 坊 间 普 遍 流 行 的 将 马 克 思 歪 曲 成 血 海 彼 岸 论 祖 师 爷 的 说 法 如 出 一 辙 据 我 所 知, 所 谓 的 血 海 彼 岸 论 好 像 出 自 徐 志 摩 出 访 苏 俄 归 国 后 一 段 话 : 他 们 相 信 天 堂 是 有 的, 可 以 实 现 的, 但 在 现 实 世 界 与 那 天 堂 的 中 间 隔 着 一 座 海, 一 座 血 污 海, 人 类 泅 得 过 这 血 海, 才 能 登 彼 岸, 他 们 决 定 先 实 现 那 血 海 诗 人 对 列 宁 主 义 ( 极 权 主 义 ) 在 苏 俄 实 践 的 观 察 敏 锐 而 深 邃, 其 惊 人 的 预 见 性 也 为 二 十 世 纪 后 来 的 历 史 所 印 证 ; 但 我 觉 得 这 血 海 彼 岸 论 不 能 视 为 马 克 思 的 初 17

18 衷 其 实 任 先 生 在 前 面 已 经 指 出 的 这 些 理 论 传 到 了 中 国, 就 有 了 : 马 克 思 主 义 的 道 理 千 头 万 绪, 归 根 结 底 就 是 一 句 话 造 反 有 理 的 著 名 论 断 等 现 象, 这 些 理 论 应 该 是 所 谓 的 列 宁 主 义 和 斯 大 林 主 义 吧? 如 果 要 说 追 根 溯 源 还 是 跟 马 克 思 脱 不 了 干 系, 倒 是 马 昌 海 先 生 地 主 的 剥 削 与 旧 中 国 农 村 的 阶 级 关 系 狼 奶 与 地 主 一 文, 开 篇 就 将 马 克 思 剩 余 价 值 论 追 根 溯 源 到 亚 当 斯 密 和 李 嘉 图 等 人 ( 当 然 这 原 本 就 是 众 所 周 知 的 所 谓 三 个 来 源 之 一 ): 马 克 思 主 义 的 理 论 支 柱 之 一 剩 余 价 值 学 说 来 源 于 亚 当 斯 密 和 李 嘉 图 等 人 的 劳 动 价 值 论 : 将 劳 动 视 为 价 值 的 唯 一 源 泉 该 理 论 在 实 践 中 无 法 指 导 资 源 的 配 置, 已 被 价 值 的 供 需 决 定 论 所 取 代 劳 动 价 值 论 不 成 立, 剩 余 价 值 剥 削 阶 级 斗 争 就 无 从 谈 起 ; 并 随 即 将 视 线 投 向 中 国 这 个 大 一 统 的 农 耕 社 会 在 漫 长 历 史 中 形 成 的 乡 绅 文 化, 旁 征 博 引 爬 梳 厘 析 其 形 成 的 条 件 过 程 和 社 会 作 用 马 昌 海 在 展 开 和 附 录 中 援 引 的 大 量 研 究 者 翔 实 生 动 的 文 字, 令 人 信 服 地 证 明 了 : 一 中 国 革 命 错 误 地 将 大 工 业 时 代 初 期 的 时 间 焦 虑 转 嫁 到 了 农 耕 时 代 的 劳 作 之 中, 而 这 是 经 由 革 命 文 艺 通 过 虚 构 的 手 段 实 行 的 ; 二 它 对 乡 绅 文 化 的 摧 毁 实 际 上 破 坏 了 这 个 农 业 大 国 社 会 稳 定 的 基 础 乃 至 人 际 关 系 传 统, 尽 管 这 些 传 统 落 后 不 合 理, 但 自 有 不 可 替 代 的 现 实 性 ; 三 其 后 果 就 是 超 越 历 史 条 件 的 破 强 行 取 代 的 立, 造 就 了 遗 患 无 穷 祸 害 至 今 的 狼 文 化 请 注 意 第 一 条 作 者 通 过 对 一 度 曾 经 家 喻 户 晓 的 革 命 文 艺 作 品 半 夜 鸡 叫 这 只 麻 雀 抽 丝 剥 茧 地 剖 析, 为 我 们 展 现 了 革 命 文 艺 在 狼 文 化 中 形 成 的 特 征 及 恶 果 首 先, 它 形 成 的 第 一 特 征, 是 攀 附 在 能 激 发 普 通 人 心 中 基 本 良 知 正 义 感 的 大 概 念 上 ( 拉 大 旗 作 虎 皮 ), 移 花 接 木 地 将 大 概 念 抽 象 的 理 论 内 涵 改 头 换 面, 呈 现 为 生 动 鲜 明 通 俗 易 懂 的 故 事 形 象, 以 达 到 蛊 惑 煽 动 效 果 的 最 大 化 : 在 半 夜 鸡 叫 的 故 事 中, 通 过 剩 余 劳 动 榨 取 剩 余 价 值 的 生 产 方 式, 被 描 述 为 一 个 普 遍 性 的 关 系 把 农 业 文 明 条 件 下 的 农 事 活 动 修 改 为 大 工 业 条 件 下 的 商 品 生 产, 以 符 合 剩 余 价 值 理 论, 并 作 为 其 剥 削 本 质 的 证 明 半 夜 鸡 叫 想 要 证 明 : 地 主 不 仅 占 有 土 地, 而 且 还 试 图 通 过 控 制 时 间 来 实 现 对 雇 工 的 经 济 剥 削 这 样 写, 唯 一 接 近 合 理 的 动 机, 就 是 要 使 故 事 符 合 革 命 18

19 意 识 形 态 的 理 论 基 础 : 马 克 思 主 义 政 治 经 济 学 原 理 以 阶 级 斗 争 的 观 念 来 解 释 农 业 劳 动 和 乡 村 的 时 间 关 系, 以 推 动 中 国 传 统 乡 村 的 阶 级 斗 争 和 政 治 革 命 以 农 民 为 主 体 的 民 主 革 命, 被 赋 予 了 鲜 明 的 现 代 属 性 周 扒 皮 家 的 劳 动 情 形 所 激 发 起 来 的 并 非 现 代 时 间 意 识, 而 是 阶 级 意 识, 是 对 阶 级 斗 争 学 说 的 直 接 图 解 和 强 化 革 命 文 学 的 写 作 者 以 一 种 并 不 存 在 的 时 间 概 念, 来 唤 醒 对 剩 余 时 间 的 劳 动 价 值 观 念, 进 而 激 发 人 们 对 私 有 制 条 件 下 剥 削 制 度 的 仇 恨 当 然, 还 有 宣 传 强 度 的 最 大 化 : 战 士 作 家 高 玉 宝 曾 走 遍 神 州 大 地, 到 处 做 报 告 学 公 鸡 打 鸣 从 1952 年 在 北 京 绒 线 胡 同 小 学 做 第 一 场 报 告 至 2009 年, 先 后 做 报 告 5000 多 场, 听 众 500 多 万 人 次, 一 直 到 82 岁 才 停 止 了 这 一 闹 剧 表 演 如 果 我 们 再 想 想 白 毛 女 想 想 放 下 你 的 鞭 子 想 想 收 租 院 想 想 从 延 安 时 代 的 活 报 剧 到 至 今 还 在 荧 屏 上 频 频 亮 相 的 样 板 戏, 这 狼 奶 的 源 远 流 长 应 该 是 一 目 了 然 的 伴 随 这 革 命 文 艺 一 路 高 歌 猛 进 的 则 是 一 幕 幕 现 实 世 界 中 的 血 海 场 景 : 1951 年 上 半 年, 我 校 大 学 生 全 部 下 农 村 参 加 土 地 改 革, 美 其 名 曰 接 受 思 想 改 造 我 是 下 豫 西 工 作 队 驻 陕 州 地 区 ( 河 南 西 部 ) 土 改 区 委 书 记 们 随 心 所 欲 草 菅 人 命 某 位 乡 干 部 要 杀 谁, 甚 至 因 私 仇 某 位 贫 雇 农 要 求 杀 谁, 跟 区 委 书 记 说 一 声, 很 少 有 不 批 准 的 杀 地 主, 没 有 任 何 标 准 每 个 村 子 都 要 杀, 不 杀 是 不 行 的, 上 面 的 政 策 规 定 : 村 村 见 红 假 设 那 个 村 子 里 没 有 人 够 资 格 评 上 地 主, 就 将 富 农 提 升 为 地 主 ; 假 设 连 富 农 都 没 有, 就 矮 子 里 面 拔 将 军, 把 某 位 倒 霉 的 富 裕 中 农 提 上 去 总 之, 至 少 要 杀 一 个, 杀 一 儆 百 嘛! 土 改 打 杀 地 主 的 手 段 五 花 八 门, 我 最 怕 参 加 斗 争 地 主 的 场 面, 实 在 太 野 蛮 拳 打 脚 只 踢 鞋 底 棍 棒 皮 鞭 一 齐 上, 打 得 皮 开 肉 绽 口 吐 鲜 血 伤 筋 断 骨, 惨 叫 哀 号 之 声, 不 绝 于 耳 1 下 面 的 描 述 更 加 怵 目 惊 心, 不 忍 卒 读 如 此 灭 绝 人 性 惨 绝 人 寰 的 场 景, 土 改 非 始 亦 非 终! 于 是 贫 下 中 农 们 开 怀 大 笑 了 ; 喜 儿 们 扬 眉 吐 气 了 ; 琼 花 们 报 仇 1 高 耀 洁 : 杀 人 手 段 何 其 多, 19

20 雪 恨 了 但 是, 这 一 切 究 竟 发 生 在 舞 台 上 还 是 现 实 中? 文 革 时 那 些 革 命 小 将 的 革 命 行 动, 又 究 竟 发 生 在 现 实 中 还 是 舞 台 上? 想 想 看, 这 革 命 文 艺 的 魔 力, 不 就 在 于 将 移 花 接 木 改 头 换 面 生 动 鲜 明 通 俗 易 懂 感 性 直 接 的 意 识 形 态 乳 汁 灌 输 进 一 具 具 凡 胎 肉 身, 让 其 在 人 生 大 舞 台 上 找 到 自 己 扮 演 的 角 色 定 位 而 得 其 所 哉 吗? 其 实 对 革 命 文 艺 ( 或 称 红 色 文 艺 ) 的 研 究, 中 外 学 者 早 已 在 进 行 了 2009 年 建 国 六 十 周 年 新 闻 联 播 播 出 大 佬 们 观 看 大 型 音 乐 舞 蹈 史 诗 复 兴 之 路 时, 我 正 好 手 头 有 英 国 西 敏 大 学 教 授 艾 华 (Harrit Evans) 和 胡 杰 先 生 与 上 述 研 究 有 关 的 两 部 纪 录 片 有 感 于 其 中 某 些 画 面 与 复 兴 之 路 高 度 一 致 的 共 性, 遂 以 后 者 为 底 本 剪 辑 PS 了 一 段 名 为 再 读 胡 杰 红 色 美 术 的 视 频 小 品, 虽 因 技 拙 搞 得 很 蹩 脚 ; 但 那 内 容, 今 天 看 来 就 应 该 叫 做 狼 奶 流 淌 的 总 之 我 觉 得, 革 命 文 艺 作 为 一 种 意 识 形 态 乳 汁 就 是 狼 奶, 这 是 狼 文 化 的 主 要 内 涵 ; 而 狼 文 化 的 产 生, 就 是 在 那 场 暴 力 革 命 对 乡 绅 文 化 的 摧 毁 过 程 中 此 消 彼 长 长 出 来 的, 它 植 根 本 土 具 有 鲜 明 的 中 国 特 色 至 于 那 张 虎 皮, 则 是 从 一 只 西 方 死 老 虎 身 上 剥 来 披 上 的, 扯 下 即 可 2015 年 4 月 18 日 20

21 专 稿 小 美 人 鱼 和 我 们 所 缺 失 的 爱 唐 燕 ( 加 拿 大 ) 一 去 年 我 的 外 孙 Clark 的 暑 假 活 动 之 一 是 参 加 了 一 个 Drama Camp( 戏 剧 夏 令 营 ), 二 十 个 8 至 10 岁 的 孩 子 在 一 位 执 导 过 狮 子 王 美 女 与 野 兽 音 乐 之 声 和 爱 丽 丝 梦 游 仙 境 等 儿 童 音 乐 剧 的 资 深 导 演 和 一 位 刚 从 某 大 学 音 乐 系 毕 业 的 大 学 生 的 指 导, 以 及 一 位 节 目 助 理 和 两 位 志 愿 者 的 协 助 下, 排 练 了 百 老 汇 经 典 儿 童 音 乐 剧 小 美 人 鱼 两 周 后,Clark 邀 请 他 的 爷 爷 奶 奶 外 公 和 我 当 然 还 有 他 的 爸 爸 妈 妈 及 4 岁 的 弟 弟 去 市 舞 台 艺 术 中 心 观 看 了 他 们 的 汇 报 演 出 到 剧 场 后 我 们 发 现,20 名 小 演 员 的 亲 友 们 把 小 剧 场 的 座 位 几 乎 坐 满 了 小 美 人 鱼 根 据 安 徒 生 的 童 话 故 事 海 的 女 儿 改 编 : 美 人 鱼 爱 丽 儿 厌 倦 了 海 里 的 生 活, 她 不 顾 父 王 不 许 跟 人 类 接 触 的 告 诫, 对 陆 地 上 人 类 的 生 活 充 满 好 奇 在 一 场 狂 风 暴 雨 雷 电 交 加 的 夜 晚, 爱 丽 儿 ( 第 一 幕 的 一 个 镜 头 : 王 子 和 水 手 们 在 船 上 两 条 小 鱼 在 掀 动 波 浪 ) 救 了 沉 船 上 的 王 子 并 爱 上 了 他 女 巫 可 以 帮 她 变 成 人 类 三 天, 但 要 以 夺 去 她 美 妙 的 歌 喉 为 代 价 三 天 内, 她 必 须 得 到 王 子 的 吻 ( 导 演 让 不 足 十 岁 的 两 个 男 女 小 演 员 改 为 拥 抱 ), 21

22 否 则, 爱 丽 儿 将 变 回 鱼 并 属 于 女 巫, 而 女 巫 将 用 爱 丽 儿 挑 战 她 父 王 对 海 上 王 国 的 统 治 权 爱 丽 儿 的 朋 友 们 热 情 地 伸 出 援 手, 设 法 帮 助 爱 丽 儿 夺 回 了 女 巫 装 有 爱 丽 儿 歌 喉 的 海 螺, 并 破 除 了 女 巫 对 王 子 的 魔 咒 王 子 认 出 了 曾 经 救 他 的 爱 丽 儿, 两 人 热 烈 拥 抱 国 王 理 解 了 女 儿, 并 衷 心 祝 福 他 们 全 剧 在 欢 快 的 婚 礼 歌 舞 中 结 束 虽 然, 这 个 改 编 的 音 乐 剧 没 有 像 安 徒 生 的 原 著 海 的 女 儿 那 样 点 明 : 鱼 不 同 于 人 有 一 个 不 灭 的 灵 魂, 爱 丽 儿 毅 然 离 开 了 瑰 丽 丰 饶 的 海 底 世 界, 离 开 了 自 己 的 亲 人, 付 出 了 所 有, 勇 敢 地 使 自 己 变 成 人, 并 得 到 了 人 类 王 子 对 她 的 爱, 是 因 为 这 爱 与 灵 魂 相 关 但 是 无 疑, 通 过 两 周 的 排 演, 孩 子 们 被 潜 移 默 化 地 灌 输 了 爱 在 海 的 女 儿 里 老 祖 母 对 爱 丽 儿 说 : 只 有 当 一 个 人 爱 你, 对 你 比 对 他 父 母 还 要 亲 密 的 时 候, 只 有 当 他 把 他 全 部 的 思 想 和 爱 情 都 投 入 到 你 身 上 的 时 候, 只 有 当 他 让 牧 师 把 他 的 右 手 放 在 你 手 里, 答 应 现 在 和 将 来 永 远 对 你 忠 诚 的 时 候, 他 的 灵 魂 才 会 转 移 到 你 的 身 上, 他 才 会 分 给 你 一 个 灵 魂, 同 时 他 自 己 的 灵 魂 也 才 能 保 持 不 灭, 你 也 才 能 得 到 人 间 的 快 乐 西 方 人 经 常 以 童 话 故 事 的 方 式 向 孩 子 们 灌 输 纯 正 的 男 女 之 爱, 他 们 注 重 爱 的 教 育 爱 的 熏 陶, 认 为 爱 与 被 爱 是 人 最 重 要 最 宝 贵 的 情 感 和 能 力 尽 管 爱 与 生 俱 来, 是 上 帝 赋 予 我 们 的 生 命 本 质, 但 是 爱 也 要 被 培 养 被 强 化 爱 的 成 长 和 提 升 需 要 爱 的 环 境, 只 有 在 爱 的 浇 灌 和 抚 育 中, 孩 子 们 才 会 逐 渐 感 受 珍 惜 爱, 并 对 他 人 无 条 件 地 付 出 爱 回 报 爱, 心 里 才 不 会 埋 下 仇 恨 和 暴 力 的 种 子 异 性 相 吸 是 人 类 的 本 能 和 正 常 的 情 感, 恋 爱 同 样 是 青 少 年 的 人 权 和 自 由 恋 爱 可 以 满 足 他 们 渴 望 接 近 异 性 的 心 理, 缓 解 学 习 和 生 活 的 压 力, 得 到 情 感 寄 托, 提 高 情 商 智 商 和 自 信 心, 还 可 锻 炼 培 养 他 们 人 际 交 往 的 能 力 情 感 经 历 在 青 少 年 阶 段 不 可 或 缺, 成 长 期 有 恋 爱 的 体 验 不 仅 给 日 后 的 人 生 提 供 温 馨 甜 美 的 回 忆, 还 可 为 将 来 成 人 后 的 恋 爱 和 婚 姻 打 下 坚 实 的 基 础 西 方 人 尊 重 青 少 年 男 女 之 间 的 爱 慕 之 情, 鼓 励 他 们 有 自 己 精 神 上 的 独 立 空 间, 同 时 告 诫 他 们 不 可 轻 易 偷 吃 禁 果, 从 恋 爱 一 开 始 就 既 要 对 恋 人 也 要 对 自 己 的 当 下 和 将 来 负 责 他 们 不 理 解 为 什 么 一 些 中 国 的 学 校 和 家 长 把 青 少 年 的 恋 情 视 为 洪 水 猛 兽 围 追 堵 截, 他 们 说 只 在 中 国 人 中 广 泛 使 用 的 早 恋 这 个 词 很 奇 怪, 22

23 他 们 认 为 青 少 年 在 青 春 期 对 异 性 产 生 好 奇 好 感 甚 至 爱 恋 是 美 好 的 事 儿, 应 该 得 到 祝 福 和 正 确 引 导 西 方 人 还 认 为, 爱 的 境 界 高 于 良 心 更 高 于 道 德 有 爱, 道 德 才 有 底 线, 才 不 会 胡 作 非 为, 才 能 化 解 苦 难 和 怨 恨, 恋 恋 不 舍 抵 消 掉 人 性 里 的 丑 陋 恨 恶 没 有 爱, 人 性 就 被 扭 曲 被 泯 灭 人 人 都 有 爱, 彼 此 间 才 不 会 歧 视 和 被 歧 视, 才 能 有 生 而 平 等 的 理 念, 才 能 人 人 都 享 受 到 自 由 平 等 的 权 利 ; 也 只 有 每 个 人 都 享 有 资 源 ( 左 图 : 这 是 小 演 员 们 高 兴 地 在 舞 台 作 最 后 的 合 影 两 周 的 集 体 生 活 从 互 不 相 识 到 结 下 深 厚 友 谊 ) 平 等 教 育 平 等 机 会 平 等, 才 会 有 全 社 会 的 公 平 和 正 义 爱 和 被 爱 还 能 使 我 们 免 于 恐 惧, 给 人 的 心 灵 以 安 全 宁 静 祥 和 和 慰 藉 基 督 教 更 是 主 张 爱 人 如 己, 提 倡 无 条 件 无 等 差 的 爱, 秉 持 慈 善 助 人 妥 协 合 作 和 平 共 处 互 利 共 赢 和 非 暴 力 的 价 值 理 念 基 督 教 不 把 人 分 为 阶 级, 认 为 因 上 帝 之 爱, 人 与 人 之 间 的 关 系 是 平 等 的 兄 弟 姊 妹 关 系, 人 的 价 值 不 以 等 级 的 方 式 体 现, 成 功 者 的 价 值 实 现 也 不 以 对 另 一 部 分 人 的 统 治 和 压 迫 为 手 段 为 代 价 固 然 每 个 国 家 都 存 在 不 同 的 阶 级, 但 有 信 仰 的 西 方 人 认 为, 无 论 哪 个 阶 级 的 人 都 应 爱 与 被 爱, 都 享 有 尊 严, 法 律 给 所 有 人 以 同 样 的 保 护, 下 层 的 人 不 会 受 到 歧 视 和 虐 待, 不 会 有 冤 无 处 诉 公 平 正 义 的 理 念 使 阶 层 不 再 固 化, 社 会 日 趋 平 等 二 看 外 孙 的 演 出 勾 起 了 我 童 年 时 排 演 少 儿 节 目 的 回 忆 记 得 小 学 二 年 级 时, 老 师 给 我 们 排 演 了 儿 童 歌 剧 小 熊 请 客 : 今 天 是 小 熊 的 生 日, 小 熊 邀 请 他 的 好 朋 友 们 来 家 里 做 客 小 熊 边 唱 边 做 准 备 : 把 地 扫 干 净, 桌 子 椅 子 擦 干 净 朋 友 来 了 多 高 兴, 多 高 兴! 朋 友 来 了 多 呀 多 高 兴! 小 熊 为 小 兔 准 备 了 好 吃 的 胡 萝 卜, 为 小 猫 准 备 了 鲜 美 的 小 鱼, 为 小 狗 准 备 了 香 喷 喷 的 肉 骨 头, 为 小 鸡 准 备 了 好 吃 的 虫 子 23

24 小 猫 小 狗 小 鸡 小 兔 带 着 自 己 的 礼 物, 分 别 唱 着 : 喵 喵 喵,/ 汪 汪 汪,/ 叽 叽 叽,/ 哈 哈 哈, 真 呀 真 快 活, 今 天 过 节 小 熊 请 客, 我 们 到 它 家 里 去, 又 吃 又 玩 又 唱 歌 路 上, 他 们 各 自 都 遇 到 好 吃 懒 做 的 狐 狸, 狐 狸 要 跟 他 们 一 起 去 小 熊 家, 但 遭 到 他 们 每 人 的 拒 绝 : 狐 狸! 狐 狸! 你 没 出 息, 你 自 己 不 劳 动, 还 想 白 白 吃 东 西, 我 呀, 哼! 我 才 不 带 你 他 们 在 小 熊 家 吃 了 丰 盛 的 晚 餐, 又 唱 又 跳, 玩 的 可 开 心 了! 这 时 狐 狸 来 敲 门, 被 他 们 用 小 熊 盖 房 剩 下 的 松 果 打 跑 了 他 们 高 兴 地 唱 喵 喵 喵,/ 汪 汪 汪,/ 叽 叽 叽,/ 哈 哈 哈, 赶 走 大 狐 狸, 心 里 真 高 兴, 跳 起 舞 来 唱 起 歌, 高 高 兴 兴 作 游 戏! 啦 啦 啦 从 三 年 级 (1959 年 ) 起, 我 们 就 开 始 排 演 政 治 色 彩 越 来 越 浓 厚 的 节 目 了 比 如 那 时 我 们 排 了 由 我 校 老 师 自 创 的 快 板 剧 人 民 公 社 好 : 三 个 高 年 级 的 男 生 扮 演 三 位 工 人 老 大 哥 去 新 成 立 的 农 村 人 民 公 社 参 观 : 甲 : 打 竹 板, 响 连 天, 咱 们 到 人 民 公 社 去 参 观 乙 丙 : 走, 说 走 咱 就 走,( 是 ) 迈 开 大 步 走 的 欢 然 后 三 人 边 说 快 板 边 绕 着 舞 台 走 几 圈 后, 到 了 人 民 公 社 : 丁 : 听 说 你 们 来 参 观, 社 长 我 心 里 真 喜 欢 甲 乙 丙 : 我 们 几 个 来 参 观, 实 在 给 您 添 麻 烦, 丁 :( 打 断 他 们 ) 什 么 麻 烦 不 麻 烦, 这 么 客 气 为 哪 般? 他 们 参 观 了 公 社 的 农 田 食 堂 敬 老 院 等 后, 来 到 公 社 幼 儿 园, 我 们 三 年 级 的 几 个 女 生 扮 演 公 社 幼 儿 园 的 小 朋 友 给 来 访 的 客 人 表 演 舞 蹈 拔 萝 卜 最 后, 快 板 剧 在 人 民 公 社 好! 人 民 公 社 就 是 好! 就 是 好! 中 结 束 我 们 还 排 演 过 把 歌 曲 哈 瓦 那 的 孩 子 改 编 成 有 玛 利 娅 爸 爸 妈 妈 庄 园 主 四 个 角 色 的 小 歌 剧 : 美 丽 的 哈 瓦 那, 那 里 有 我 的 家, 明 媚 的 阳 光 照 新 屋, 门 前 开 红 花 爸 爸 爱 我 像 宝 贝, 邻 居 夸 我 好 娃 娃, 可 是 我 从 来 没 有 见 过 亲 爱 的 妈 妈 忘 不 了 那 一 天, 我 坐 在 棕 树 下, 爸 爸 他 拉 住 我 的 手, 叫 一 声 玛 丽 娅 孩 子 你 已 长 大, 仇 恨 该 发 新 芽, 你 日 夜 想 念 的 妈 妈, 她 再 不 能 回 家 24

25 黑 暗 的 旧 社 会, 劳 动 人 是 牛 马, 可 恨 的 美 国 庄 园 主, 逼 死 了 你 妈 妈 妈 妈 她 刚 死 后, 爸 爸 又 遭 毒 打, 沉 重 的 苦 难 逼 着 我 浪 迹 天 涯 爸 爸 去 闹 革 命, 拿 枪 去 打 天 下, 跟 着 那 英 雄 卡 斯 特 罗, 打 回 了 哈 瓦 那 赶 走 了 庄 园 主, 建 立 了 新 古 巴, 工 人 和 农 民 做 了 主 人, 再 不 会 受 欺 压 祖 国 像 太 阳, 生 活 像 彩 霞, 可 惜 你 亲 爱 的 妈 妈, 没 看 到 幸 福 的 家 听 爸 爸 一 席 话, 气 得 我 直 咬 牙, 我 决 心 当 一 名 小 民 兵, 保 卫 新 古 巴 假 如 那 美 国 强 盗 再 敢 来, 一 定 要 消 灭 它 五 年 级 时 我 们 排 演 了 歌 剧 刘 文 学, 其 中 女 声 小 合 唱 的 一 段 歌 词 是 : 天 上 的 星 星 向 我 们 眨 眼, 清 凉 的 晚 风 多 么 香 甜, 社 里 的 庄 稼 多 么 美 好, 丰 收 的 海 椒 多 么 饱 满 我 有 一 个 远 大 的 理 想, 长 大 要 去 开 拖 拉 机, 奔 跑 在 祖 国 的 田 野 上, 翻 起 片 片 肥 沃 的 土 地 亲 爱 的 毛 主 席, 我 永 远 听 你 的 话, 我 永 远 跟 着 你, 把 我 的 一 切 献 给 共 产 主 义 接 着 的 男 声 小 合 唱, 我 只 记 得 第 一 句 : 忽 然 间 一 条 黑 影 闪 进 了 海 椒 田, 刘 文 学 急 忙 赶 上 前 上 中 学 后, 特 别 是 文 革 前 和 文 革 初, 我 们 表 演 的 多 是 牢 记 阶 级 苦, 不 忘 血 泪 仇 一 类 的 节 目 : 旧 社 会, 鞭 子 抽 我 身, 母 亲 只 会 泪 淋 淋 共 产 党 号 召 我 闹 革 命, 所 以 我 们 要 夺 过 鞭 子 揍 敌 人! 正 如 Clark 们 在 排 练 小 美 人 鱼 的 过 程 中 潜 移 默 化 被 浸 润 了 爱, 少 年 的 我 们 也 在 排 演 这 些 节 目 中 不 知 不 觉 喝 了 狼 奶, 被 或 多 或 少 灌 输 了 恨 狼 奶 的 主 要 成 分 是 阶 级 斗 争 和 暴 力 革 命, 它 灌 输 仇 恨, 并 将 仇 恨 演 变 成 血 淋 淋 的 杀 戮, 它 反 人 类 反 文 明, 扼 杀 人 伦 之 爱 喝 狼 奶 的 结 果 颠 覆 了 我 们 正 常 的 思 维 方 式, 扭 曲 了 我 们 的 道 德 标 准, 摧 毁 了 我 们 做 人 的 良 知, 使 我 们 形 成 了 错 误 的 人 生 观 和 价 值 观 网 查, 被 狼 哺 育 喝 狼 奶 长 大 的 狼 孩 其 特 点 是 : 性 情 残 暴 血 腥 不 会 说 话 不 惧 怕 黑 暗 不 会 直 立 行 走 因 为 他 们 从 下 方 摄 取 对 外 界 的 印 象, 所 以 毫 无 可 能 发 展 人 类 的 智 慧 科 学 家 对 回 到 人 间 的 狼 孩 观 察 训 练 和 再 教 育 的 实 践 表 明 : 儿 童 时 期 是 人 心 理 生 理 发 展 的 关 键 时 期 ; 回 归 人 间 的 狼 孩 要 想 改 掉 狼 性 极 其 艰 难 我 们 这 一 代 在 成 长 过 程 中 不 曾 挺 起 腰 杆 抬 起 头 用 自 己 的 眼 睛 观 察 真 实 的 世 25

26 界, 而 是 从 奴 化 教 育 中 认 识 周 遭 在 传 统 的 亲 情 伦 理 被 迫 让 位 于 阶 级 斗 争 的 环 境 里, 我 们 缺 乏 爱 和 善 的 培 养 以 及 优 秀 文 化 经 典 作 品 的 熏 陶 我 们 怀 着 无 产 阶 级 的 阶 级 情 感, 无 所 不 用 其 极 地 惩 处 包 括 麻 雀 在 内 的 一 切 害 人 虫, 丧 失 了 上 帝 赋 予 我 们 的 良 知 和 恻 隐 之 心, 以 恨 斗 为 使 命, 以 粗 野 嗜 血 的 狼 性 为 光 荣 我 们 对 学 校 以 外 的 事 一 无 所 知, 以 为 唯 有 我 们 生 活 在 被 革 命 先 辈 扫 除 了 国 民 党 反 动 派 及 一 切 地 富 反 坏 的 清 平 世 界, 是 最 最 幸 福 的 一 代 ; 我 们 真 诚 地 相 信 世 界 上 还 有 三 分 之 二 的 人 民 处 于 水 深 火 热 之 中, 所 以 我 们 一 定 要 解 放 全 人 类 一 旦 我 们 的 实 际 感 受 与 报 纸 广 播 教 科 书 的 宣 传 不 符, 我 们 就 产 生 负 罪 感, 立 刻 自 我 反 省 自 我 批 评 自 我 驯 服 我 们 宁 愿 相 信 宣 传 也 不 相 信 自 己 的 感 官, 我 们 从 来 没 有 怀 疑 过 现 实 生 活 的 美 好, 正 如 那 首 歌 所 唱 : 一 块 红 布 蒙 住 了 我 的 眼 睛, 你 问 我 看 到 了 什 么, 我 说 我 看 到 了 幸 福 结 果 我 们 人 人 成 了 国 家 机 器 上 的 螺 丝 钉 标 准 件, 彻 底 失 去 了 判 断 力 和 独 立 思 考 的 能 力, 更 没 有 独 立 的 人 格 初 中 政 治 第 一 课, 我 们 学 的 是 毛 主 席 著 作 中 国 社 会 各 阶 级 的 分 析, 谁 是 我 们 的 敌 人, 谁 是 我 们 的 朋 友, 这 个 问 题 是 革 命 的 首 要 问 题, 我 们 被 教 导 中 国 社 会 被 分 为 不 同 的 阶 级 对 地 富 反 坏 右 等 阶 级 敌 人 要 充 满 仇 恨, 像 严 冬 一 样 残 酷 无 情 ; 既 然 是 对 敌 人, 就 怎 么 歧 视 虐 待 斗 争 打 杀 都 不 过 分, 根 本 不 懂 得 尊 重 生 命, 不 懂 得 任 何 人 包 括 坏 人 都 应 该 有 人 的 尊 严, 任 何 人 的 生 命 都 是 等 价 的, 哪 怕 是 罪 犯 也 应 该 得 到 尊 重 文 革 初, 我 们 活 学 活 用 湖 南 农 民 运 动 考 察 报 告, 把 除 了 地 富 反 坏 右 之 外 又 添 加 的 走 资 派 叛 徒 特 务 反 动 学 术 权 威 臭 老 九 等 等 更 多 的 阶 级 敌 人, 统 统 打 翻 在 地, 再 踏 上 一 只 脚, 让 他 们 永 世 不 得 翻 身 我 们 只 知 爱 党 爱 国 爱 领 袖, 不 知 道 还 有 什 么 别 的 爱, 不 懂 得 对 身 边 每 一 个 具 体 的 人 要 有 爱 我 们 爱 的 天 性 被 扼 杀, 不 会 用 爱 的 眼 光 看 世 界, 结 果 变 得 孤 僻 冷 血 偏 执 好 斗, 一 旦 遇 到 文 革 这 样 的 环 境, 人 性 恨 恶 的 一 面 就 被 激 发 出 来, 在 理 想 主 义 的 感 召 下, 在 个 人 崇 拜 的 迷 幻 里, 在 对 阶 级 敌 人 的 仇 恨 中, 以 造 反 有 理 的 强 烈 表 现 欲 和 大 无 畏 的 牺 牲 精 神, 暴 露 出 极 其 血 腥 残 暴 的 狼 性 正 是 由 于 狼 奶 的 哺 育, 在 红 八 月 里, 红 卫 兵 才 戴 着 八 旗 子 弟 血 统 高 贵 的 蛮 横, 义 和 团 的 愚 昧 党 卫 军 的 残 忍 抄 家 劫 舍 滥 杀 无 辜 那 时 亲 人 之 间 没 有 爱, 因 为 亲 不 亲, 阶 级 分 即 使 你 的 亲 娘 老 子 是 红 五 26

27 类, 也 是 爹 亲 娘 亲 不 如 毛 主 席 亲 ; 如 若 你 的 父 母 亲 人 已 经 被 划 为 或 突 然 被 发 现 是 黑 六 类, 你 则 要 坚 决 和 他 们 划 清 界 限 六 亲 不 认, 甚 至 大 义 灭 亲, 最 典 型 的 莫 过 于 揭 发 自 己 母 亲 的 反 革 命 言 论 并 致 使 母 亲 被 执 行 死 刑 的 张 xx 了 那 时 同 学 同 事 当 中 邻 里 之 间 没 有 爱, 因 为 人 与 人 之 间 的 关 系 全 都 建 立 在 阶 级 性 的 基 础 之 上, 阶 级 斗 争 年 年 讲 月 月 讲 天 天 讲, 阶 级 斗 争 的 弦 被 绷 得 紧 紧 的, 人 人 时 时 刻 刻 瞪 着 警 惕 的 眼 睛, 关 注 着 身 边 阶 级 斗 争 新 动 向 以 至 于 运 动 一 来, 就 彼 此 揭 发 批 判, 为 了 自 保 出 卖 亲 友, 落 井 下 石 那 时 夫 妻 情 人 之 间 不 能 谈 情 说 爱, 连 婚 恋 这 样 的 字 眼 都 被 摒 弃, 代 之 以 问 题 和 作 风 : 结 婚 是 解 决 个 人 问 题, 男 女 之 间 没 有 做 到 授 受 不 亲 时, 就 是 发 生 了 作 风 问 题 那 时 最 侮 辱 人 的 话 是 流 氓, 最 具 杀 伤 力 的 武 器 是 有 生 活 作 风 问 题 如 果 某 人 男 女 关 系 不 检 点, 就 既 是 道 德 问 题 也 是 政 治 问 题, 领 导 必 深 入 调 查 严 肃 处 理, 群 众 则 同 仇 敌 忾 将 其 批 倒 批 臭 文 革 中, 往 往 有 数 个 胸 前 挂 着 大 流 氓 xxx 牌 子 的 男 流 氓 和 脖 子 上 挂 着 破 鞋 的 女 流 氓 尾 随 在 走 资 派 及 地 富 反 坏 右 们 后 面 一 起 被 批 斗 被 游 街 ; 各 种 层 出 不 穷 的 学 习 班 之 一 即 流 氓 学 习 班, 其 学 员 从 此 背 负 上 耻 辱 的 红 字, 再 也 无 法 正 常 生 存, 他 们 当 中 有 些 被 定 为 流 氓 罪 后 送 去 劳 动 教 养 在 这 样 环 境 下 耳 濡 目 染 成 长 起 来 的 我 们, 对 男 女 之 爱 的 认 识 无 知 愚 昧 畸 形, 违 反 人 性, 只 有 中 世 纪 的 水 平 打 击 流 氓 和 流 氓 活 动 是 红 卫 兵 运 动 的 主 要 内 容 之 一, 我 校 孙 迪 老 师 正 是 因 为 所 谓 耍 流 氓 被 北 京 36 中 的 红 卫 兵 打 死 ; 师 大 女 附 中 卞 仲 耘 校 长 被 一 个 袁 姓 外 校 人 员 指 控 有 男 女 关 系 问 题, 极 大 地 激 起 了 红 卫 兵 的 义 愤, 是 其 被 打 死 的 重 要 原 因 之 一 ; 女 附 中 的 红 卫 兵 还 曾 把 她 们 学 校 附 近 餐 馆 的 一 位 正 谈 恋 爱 的 18 岁 女 服 务 员 打 死, 其 罪 名 即 女 流 氓 ; 有 着 理 性 克 制 之 美 誉 的 北 京 四 中 红 卫 兵, 据 说 对 他 们 本 校 的 走 资 派 还 算 讲 政 策, 可 是 对 社 会 上 的 小 流 氓 却 大 打 出 手, 毫 不 留 情 三 狼 奶 把 我 们 哺 育 成 了 精 神 上 的 石 男 石 女, 两 性 之 爱 自 然 是 我 们 的 盲 区 禁 区 那 时 外 国 电 影 小 说 里 描 写 的 爱 情 统 统 是 资 产 阶 级 的 低 级 趣 味, 肮 脏 无 比 27

28 丑 陋 不 堪 万 恶 淫 为 首, 纯 洁 的 无 产 阶 级 革 命 者 只 应 有 柏 拉 图 式 的 精 神 恋 爱 文 革 期 间, 我 们 像 被 输 满 了 毛 指 令 的 机 器 人, 只 顾 疯 狂 打 倒 一 切 牛 鬼 蛇 神, 荡 涤 旧 社 会 的 一 切 污 泥 浊 水 ; 上 山 下 乡 后, 接 受 贫 下 中 农 再 教 育, 好 好 改 造 思 想 才 是 我 们 的 主 旋 律, 对 男 女 私 情 连 想 一 想 都 是 罪 恶 特 别 是 出 自 男 女 分 校 的 我 们 下 乡 前 很 少 接 触 过 年 龄 相 仿 的 异 性, 对 彼 此 的 性 格 举 止 言 谈 爱 好 情 趣 等 等 一 无 所 知, 没 有 感 性 认 识, 根 本 不 知 道 如 何 对 话 交 往 相 处 在 异 性 面 前 我 们 异 常 紧 张 脸 红 心 跳 语 无 伦 次 手 足 无 措 结 果 同 一 知 青 小 组 的 男 女 生 即 使 天 天 在 一 个 锅 里 吃 饭, 也 因 视 而 不 见, 互 不 理 睬, 一 点 儿 都 不 互 相 了 解 当 与 我 们 不 得 不 有 所 接 触 的 男 生 组 长 偶 尔 向 我 们 表 达 关 切 时, 我 们 虽 然 内 心 感 激, 外 表 却 装 出 讨 厌 他 的 样 子 即 使 在 下 乡 三 四 年 后, 有 时 爬 坡 过 沟, 我 们 也 宁 可 绕 远 道, 拒 绝 接 受 男 生 好 不 容 易 鼓 起 勇 气 向 我 们 伸 出 来 的 善 意 的 手, 怕 跟 他 们 有 哪 怕 是 一 丝 一 毫 的 肢 体 接 触 因 不 知 如 何 应 对 男 生, 我 们 拒 他 们 于 千 里 之 外, 表 现 出 一 副 清 高 孤 傲 的 样 子 记 得 我 们 女 校 几 乎 每 个 班 都 有 一 两 个 假 小 子, 她 们 不 买 花 衣 服, 从 不 穿 裙 子, 头 发 剪 得 短 短 的, 性 格 更 是 豪 爽 大 气, 活 脱 脱 一 副 男 孩 的 样 貌 和 神 气, 博 得 很 多 同 学 的 喜 爱 而 那 些 娇 小 懦 弱 爱 发 嗲 喜 打 扮 的 女 生 则 被 我 们 视 为 资 产 阶 级 的 小 姐 作 风, 称 她 们 为 娇 滴 滴, 为 我 们 大 多 数 同 学 所 不 齿 多 年 后 我 们 才 懂 得 这 其 实 是 禁 欲 主 义 的 女 校 特 有 的 现 象 和 弊 端, 我 们 在 男 生 面 前 的 不 知 所 措, 乃 至 思 想 极 度 僵 化 正 是 女 校 留 给 我 们 的 后 遗 症 然 而 再 贫 瘠 的 土 地 也 会 开 出 芬 芳 的 花 朵, 再 苦 涩 的 青 春 也 必 萌 发 爱 的 情 感 随 着 年 龄 的 增 长, 特 别 是 九 一 三 事 件 后, 我 们 开 始 大 彻 大 悟, 以 前 紧 绷 的 阶 级 斗 争 的 弦 渐 渐 松 懈 了, 革 命 意 志 终 于 衰 退 了, 对 唱 红 歌 和 样 板 戏 不 再 感 兴 趣 的 我 们 对 外 国 民 歌 二 百 首 爱 不 释 手, 当 然 只 是 我 们 女 生 关 起 门 来 偷 偷 地 自 娱 自 乐 我 们 迷 恋 着 但 愿 从 今 后, 你 我 永 不 忘, 莫 斯 科 郊 外 的 晚 上 ; 憧 憬 着 青 年 旋 工 和 铁 匠 他 俩 谁 更 可 爱? 哦, 亲 爱 的 山 楂 树 啊, 请 你 告 诉 我! 的 甜 美 意 境 ; 我 们 把 带 有 爱 情 字 眼 的 歌 词 改 头 换 面 : 河 里 青 蛙 从 哪 里 来? 是 从 那 水 田 到 河 里 游 来, 甜 蜜 love 从 哪 里 来? 是 从 那 眼 睛 里 到 心 怀! 哎 呦 妈 妈, 你 可 不 要 对 我 生 气, 哎 呦 妈 妈, 你 可 不 要 对 我 生 气, 哎 呦 妈 妈, 你 可 不 要 对 我 生 气 年 青 人 就 28

29 是 这 样 没 出 息! 至 于 我 们 这 代 人 的 婚 姻, 幸 福 美 满 的 实 在 不 多 套 用 托 尔 斯 泰 的 那 句 话 : 有 爱 情 的 婚 姻 是 幸 福 的, 没 有 爱 情 的 婚 姻 各 有 各 的 不 幸 以 我 们 插 队 知 青 这 个 群 体 为 例, 大 致 有 这 么 几 类 : 1 有 的 因 出 身 不 好, 经 过 文 革 红 八 月 的 洗 礼, 她 们 在 政 治 上 倍 受 歧 视, 经 济 上 没 有 后 援, 情 感 上 无 所 寄 托, 甚 至 由 于 已 经 或 几 乎 家 破 人 亡 而 无 家 可 归, 加 上 年 幼 无 知 不 谙 世 事, 下 乡 后 在 受 到 欺 骗 和 胁 迫 后, 就 糊 里 糊 涂 地 把 自 己 嫁 给 没 有 什 么 共 同 语 言 的 贫 下 中 农, 结 果 以 悲 剧 告 终 在 她 们 注 定 不 和 谐 的 婚 姻 生 活 里 只 有 性 没 有 爱, 不 可 能 在 精 神 上 情 感 上 与 她 们 的 另 一 半 互 相 抚 慰, 她 们 为 自 己 的 不 幸 遭 遇 和 对 爱 情 的 无 知 付 出 了 青 春 甚 至 生 命 的 代 价 2 那 些 被 强 奸 的 女 知 青 们, 很 大 程 度 上 是 被 色 狼 占 了 她 们 没 有 性 知 识 不 懂 性 防 范, 在 性 教 育 上 缺 失 的 便 宜 ; 更 多 的 则 是 被 社 队 干 部 利 用 权 势 受 到 的 侮 辱 与 损 害 那 些 村 干 部 可 能 一 开 始 只 是 对 她 们 猥 亵, 但 她 们 因 怕 以 后 被 在 招 工 招 生 时 穿 小 鞋, 不 敢 坚 决 反 抗, 更 不 敢 声 张, 结 果 被 认 为 软 弱 可 欺 可 怜 她 们 不 仅 遭 受 了 政 治 权 力 的 欺 压, 还 进 而 受 到 性 的 蹂 躏 和 糟 蹋, 身 心 俱 毁 结 果 她 们 终 日 在 无 比 羞 耻 悔 恨 痛 苦 内 疚 自 责 恐 惧 愤 怒 中 无 法 自 拔, 从 此 孤 僻 冷 漠 抑 郁, 万 念 俱 灰, 没 有 安 全 感, 不 再 信 任 任 何 男 人, 对 自 己 自 我 保 护 能 力 严 重 怀 疑, 觉 得 自 己 不 再 纯 洁 了, 没 有 价 值 了, 今 后 不 配 有 美 好 的 爱 情 和 生 活 了, 以 至 于 一 蹶 不 振, 失 去 生 命 活 力 其 中 有 的 为 了 维 护 自 己 的 高 贵 和 尊 严 把 爱 的 心 门 紧 闭, 始 终 未 能 摒 弃 陈 腐 的 贞 操 观 念, 终 身 不 嫁 精 神 的 刺 激 和 心 灵 的 破 碎 最 难 以 弥 合, 她 们 为 此 终 生 都 背 负 着 这 沉 重 的 十 字 架 3 有 些 知 青 经 过 几 年 的 朝 夕 相 处, 从 相 知 到 相 爱, 从 友 情 到 爱 情, 终 于 可 以 谈 婚 论 嫁 了, 可 是 或 因 家 庭 出 身 的 阻 碍 或 因 担 心 影 响 返 城, 不 得 不 舍 弃 了 自 己 的 神 圣 情 感, 误 以 为 爱 情 还 会 再 次 降 临 到 自 己 头 上, 结 果 错 失 了 一 段 不 可 复 制 的 美 好 姻 缘, 造 成 终 生 遗 憾 4 那 些 下 乡 数 年 后 终 于 被 招 工 招 生 离 开 农 村 特 别 是 已 近 三 十 岁 的 老 高 中 生 们, 经 过 媒 人 介 绍, 省 略 了 自 然 相 识 彼 此 吸 引 从 友 爱 到 情 爱 的 全 过 程, 终 于 开 始 起 步 谈 朋 友 了, 却 发 现 经 过 那 段 蹉 跎 岁 月, 她 们 的 青 春 像 小 鸟, 飞 去 再 也 不 飞 回! 别 说 白 马 王 子 梦 中 情 人, 就 连 能 让 自 己 稍 微 心 动 者 都 难 以 寻 29

30 求 她 们 只 好 不 再 寻 找 真 爱, 只 要 对 方 愿 意, 不 顾 自 己 的 感 受 为 结 婚 而 结 婚, 以 便 阻 断 父 母 亲 人 的 唠 叨 和 邻 人 同 事 的 闲 言 还 有 的 知 青 返 城 后, 不 仅 被 社 会 难 以 接 纳, 还 因 没 有 栖 身 之 处, 只 好 草 草 找 了 个 有 房 的 主 ; 更 有 的 则 作 了 小 三, 既 然 时 代 无 情 地 剥 夺 了 她 们 爱 的 权 力, 她 们 要 把 爱 不 择 手 段 地 夺 回 来! 5 那 些 一 次 次 招 工 招 生 无 望, 留 在 村 里 所 剩 不 多 的 男 女 知 青 们 突 然 发 现, 同 是 天 涯 沦 落 人, 共 同 的 命 运 已 经 把 他 们 连 接 在 一 起 了 他 们 跨 越 了 不 懂 爱 情 的 尴 尬, 感 情 日 笃, 终 于 建 立 了 婚 姻 关 系 他 们 当 中 不 乏 圆 满 的 爱 情 结 合, 但 也 有 一 些 与 其 说 因 爱 而 结 缘, 不 如 说 是 搭 帮 过 日 子 结 果 返 城 后, 其 中 的 少 数 决 绝 地 抛 弃 了 自 己 的 发 妻, 与 小 三 结 了 婚 他 们 说 : 有 了 她, 我 才 真 正 体 验 到 灵 肉 相 融 的 激 情 燃 烧, 从 而 彻 底 实 现 了 彼 此 生 命 的 意 义, 那 种 甜 蜜 和 与 原 配 的 感 觉 绝 不 可 同 日 而 语 如 果 到 今 天 我 还 拒 绝 承 认 不 尊 重 自 己 内 心 的 真 实 感 受, 还 像 以 前 那 样 每 天 都 为 无 爱 的 婚 姻 失 去 自 我, 我 这 辈 子 就 真 的 是 白 活 了 6 那 些 起 初 因 胆 怯 而 回 避 接 触 异 性 对 男 生 缺 乏 了 解 和 信 任 不 懂 爱 情 不 曾 恋 爱 没 有 抓 住 机 会 放 弃 不 了 自 己 对 理 想 爱 情 的 美 好 追 求 和 向 往, 宁 可 身 体 空 虚 绝 不 接 受 精 神 空 虚, 因 而 终 身 未 婚 的 知 青 不 在 少 数 她 们 曾 经 成 了 妇 联 发 动 全 社 会 企 图 解 决 的 社 会 问 题 7 那 些 找 了 小 芳 的 男 知 青 只 要 是 建 立 在 爱 情 牢 固 基 础 之 上 的, 无 论 后 来 命 运 如 何 变 化, 都 对 小 芳 未 离 未 弃, 成 就 了 一 段 段 感 人 的 美 丽 佳 话 ; 而 当 年 只 不 过 为 了 排 解 寂 寞, 顾 不 得 考 虑 空 洞 的 未 来, 跟 小 芳 的 结 合 只 是 山 穷 水 复 疑 无 路 的 权 宜 之 举 者, 当 后 来 柳 暗 花 明 又 一 村 时, 分 手 便 在 所 难 免 了 今 天, 我 们 中 更 多 的 人 仍 在 畸 形 的 婚 姻 中 对 社 会 家 庭 婚 姻 子 女 负 责 着 隐 忍 着 有 的 调 侃 说, 我 虽 然 没 有 体 验 过 什 么 爱 情, 但 我 和 他 / 她 之 间 应 该 已 有 了 日 久 而 生 的 亲 情, 且 把 亲 情 当 爱 情 吧! 固 然, 古 今 中 外 每 个 时 代 都 有 无 数 没 有 爱 情 的 不 幸 婚 姻, 然 而 我 们 这 代 人 中 特 有 的 形 形 色 色 的 婚 姻 悲 剧 源 于 我 们 对 以 阶 级 斗 争 为 主 要 成 分 的 狼 奶 的 摄 入, 源 于 血 统 论 的 肆 虐, 源 于 我 们 受 的 教 育 中 所 缺 失 的 至 关 重 要 的 爱 30

31 述 往 我 在 文 革 中 接 受 的 未 成 年 人 教 育 顾 土 未 成 年 人, 是 当 今 最 盛 行 的 说 法, 有 的 国 家 定 为 20 岁 以 下, 有 的 国 家 是 16 岁, 而 在 我 国, 目 前 定 在 18 岁 以 下, 并 有 未 成 年 人 保 护 法 颁 布 不 过, 在 我 小 的 时 候, 根 本 就 没 有 未 成 年 人 保 护 这 一 说, 还 竭 力 鼓 动 少 年 儿 童 向 大 人 看 齐, 不 惜 生 命 与 阶 级 敌 人 作 斗 争 不 顾 个 人 安 危 抢 救 国 家 财 产 远 离 父 母 上 山 下 乡 放 弃 学 校 学 习 去 三 大 革 命 实 践 中 锻 炼 坚 决 与 有 问 题 的 家 庭 划 清 界 限, 而 在 文 革 中, 学 生 批 判 老 师 孩 子 揭 发 家 长 晚 辈 斗 争 长 辈, 更 是 社 会 生 活 的 主 流 放 弃 读 书 崇 拜 领 袖 批 判 老 师 斗 争 长 辈 文 革 发 动 那 年, 我 正 在 北 京 读 小 学 三 年 级 三 年 级 以 前, 学 校 还 要 求 我 们 见 了 老 师 要 鞠 躬, 我 鞠 躬 很 到 位, 经 常 受 老 师 表 扬 1966 年 以 后, 不 但 向 老 师 鞠 躬 不 需 要 了, 而 且 优 秀 老 师 几 乎 都 成 了 批 判 对 象 我 就 读 的 府 学 胡 同 小 学 一 连 揪 出 了 多 位 老 师, 其 中, 校 长 是 走 资 派, 被 剃 成 阴 阳 头, 她 的 儿 子 姓 高, 和 我 同 班 同 学, 从 此 就 不 来 上 课 了 ; 和 蔼 可 亲 的 王 立 人 老 师 成 了 军 统 特 务 ; 还 有 一 位 教 体 育 的 田 老 师 是 现 行 反 革 命 分 子, 据 说 在 三 年 困 难 时 期 曾 泅 渡 投 敌, 但 没 游 过 去 ; 我 的 班 主 任 孙 纹 绣, 温 文 尔 雅, 对 待 我 们 如 慈 母, 最 后 也 被 停 课 接 受 批 判, 原 来 她 的 父 亲 是 孙 良 诚 将 军,, 毛 选 里 点 过 名 的 人 物 我 哥 哥 与 我 同 校, 他 的 班 主 任 姓 王, 经 常 来 我 家 和 我 的 父 母 聊 天, 身 边 还 带 着 一 位 智 障 女 孩, 也 是 我 哥 哥 的 同 学, 北 京 卫 戍 区 司 令 的 女 儿 智 障 是 近 些 年 从 台 湾 传 来 的 称 呼, 过 去 我 们 用 的 都 是 些 很 难 听 的 词 汇, 比 如 傻 子 等 等 王 老 师 的 牢 骚 也 让 我 记 住 了 另 一 种 声 音, 她 说 小 学 校 长 才 是 科 级, 怎 么 也 是 走 资 派? 孙 纹 绣 从 前 不 过 是 养 尊 处 优 的 大 小 姐, 怎 么 会 反 革 命? 但 王 老 师 很 快 就 不 来 串 门 了, 因 为 打 砸 开 始 了, 各 种 反 党 集 团 反 革 命 修 正 主 义 分 子 不 断 被 揪 出, 社 会 混 乱 不 堪, 最 后 连 那 位 智 障 同 学 的 父 亲 也 成 了 杨 余 傅 反 党 集 团 的 头 子, 她 不 知 去 了 哪 里 31

32 文 革 开 始, 课 本 也 停 用 了, 我 们 以 学 习 毛 主 席 语 录 为 主, 再 加 点 算 术, 音 乐 课 都 是 歌 颂 毛 主 席 的 内 容, 老 师 教 的 第 一 首 歌 是 阿 佤 人 民 唱 新 歌, 用 一 架 风 琴 伴 奏, 旋 律 很 好 听 那 个 年 代, 学 会 的 第 一 首 歌 是 东 方 红, 学 会 的 第 一 句 话 是 毛 主 席 万 岁, 是 全 国 人 民 经 常 使 用 的 套 话, 报 刊 上 用, 发 言 时 用, 连 小 孩 子 都 会 用 但 实 际 上 我 最 喜 欢 的 是 阿 佤 人 民 唱 新 歌, 虽 说 这 也 是 一 曲 赞 歌 有 一 天, 学 校 门 口 开 始 重 新 设 计 影 壁, 一 位 美 术 老 师 站 在 那 里 日 夜 毕 恭 毕 敬 地 作 画, 没 多 久, 油 画 毛 主 席 来 安 源 在 我 们 学 校 也 复 制 成 功 了, 这 幅 画 当 时 普 及 全 国 各 个 角 落 从 此 很 长 一 段 时 间, 我 们 早 上 一 进 校 门 就 要 向 这 幅 画 鞠 三 个 躬, 然 后 凑 在 一 起 高 举 毛 主 席 语 录, 呼 喊 : 敬 祝 伟 大 领 袖 毛 主 席 万 寿 无 疆 万 寿 无 疆 万 寿 无 疆, 敬 祝 林 副 统 帅 身 体 健 康 身 体 健 康 永 远 健 康! 祝 福 三 遍 是 必 须 的, 还 要 高 唱 东 方 红, 进 了 教 室 上 课 时 再 唱 敬 爱 的 毛 主 席 我 们 心 中 的 红 太 阳, 放 学 时 则 唱 大 海 航 行 靠 舵 手, 有 一 段 时 期 还 要 背 诵 毛 主 席 语 录 再 版 前 言 坐 在 教 室 里 的 标 准 动 作 就 是 手 握 毛 主 席 语 录 的 下 方, 将 语 录 封 面 朝 外, 放 在 胸 前, 目 视 前 方, 这 也 是 所 有 男 女 老 幼 端 坐 或 站 立 时 的 统 一 动 作 那 个 年 代, 除 了 领 袖 像 遍 布 任 何 场 合 任 何 地 方 外, 就 是 像 章 大 泛 滥, 五 花 八 门 各 式 各 样, 不 仅 人 人 胸 前 别 着 一 个, 家 里 还 都 有 几 十 个 上 百 个 甚 至 上 千 个 我 们 院 里 有 个 历 史 系 教 师 自 己 在 家 开 作 坊, 专 门 制 作 毛 主 席 像 章, 据 他 儿 子 告 诉 我, 一 共 做 了 一 万 多 个, 什 么 材 质 的 都 有 前 几 年, 一 位 部 队 文 工 团 的 朋 友 去 朝 鲜 访 问, 回 来 后 大 发 感 慨, 他 说 即 使 领 袖 崇 拜, 人 家 也 比 我 们 严 肃 百 倍 在 朝 鲜, 像 章 有 一 定 之 规, 不 许 乱 做, 呼 喊 万 岁 的 声 音 则 是 排 山 倒 海, 最 终 汇 成 一 股 声 音, 而 他 当 年 多 次 参 加 毛 主 席 检 阅 红 卫 兵, 百 万 人 喊 声 虽 然 巨 大, 细 听 还 是 杂 乱 无 章 此 伏 彼 起 那 时 我 们 这 些 孩 子 受 社 会 风 气 的 影 响 很 大, 我 经 常 跟 着 小 伙 伴 去 撒 传 单, 因 为 我 们 是 人 民 大 学 的 教 师 子 弟, 所 以 传 单 有 人 大 三 红 的 新 人 大 的 红 梅 战 斗 兵 团 的, 这 些 都 是 人 民 大 学 的 群 众 组 织, 传 单 上 写 的 全 是 些 揭 发 批 判 黑 帮 分 子 走 资 派 叛 徒 特 务 的 文 字, 还 有 漫 画, 传 单 撒 出 去 后, 街 头 大 人 蜂 拥 而 上, 争 抢 传 单, 看 了 这 样 的 情 景, 我 们 的 心 里 很 过 瘾 我 还 经 常 把 外 面 的 一 些 宣 传 品 带 到 学 校, 记 得 有 一 次 我 抢 到 了 一 幅 百 丑 图, 上 面 都 是 党 政 领 导 人 的 32

33 漫 画 像, 从 刘 少 奇 开 头, 一 直 到 省 委 书 记 和 部 长, 孙 纹 绣 老 师 当 时 还 没 被 停 职, 她 见 到 后 很 不 满, 叫 我 今 后 别 拿 这 些 东 西 来 学 校 了 我 们 小 学 的 高 年 级 同 学 很 快 都 戴 起 了 红 袖 箍, 男 女 同 学 个 个 身 穿 绿 军 装, 扎 着 皮 带, 还 骑 着 自 行 车, 下 车 后 一 定 要 手 持 钢 丝 锁, 插 着 腰 这 身 打 扮 和 姿 势 在 当 时 的 街 头 巷 尾 最 时 兴 钢 丝 锁 可 以 随 时 抽 打 地 富 反 坏 右 和 走 资 派, 也 可 以 与 对 立 的 其 他 组 织 武 斗, 打 群 架, 以 此 捍 卫 毛 主 席 的 革 命 路 线 其 中 六 年 级 有 位 同 学 姓 李, 是 个 高 干 子 弟, 经 常 来 我 家 找 我 哥 哥, 而 我 哥 哥 其 实 才 四 年 级, 特 别 喜 欢 跟 着 这 位 姓 李 的 大 哥 混 李 大 哥 经 常 过 来 告 诉 我 们 兄 弟 三 个, 什 么 如 今 最 流 行, 从 他 那 里, 我 们 知 道 了 如 何 抢 军 帽 以 后 还 知 道 了 拍 婆 子 那 时 戴 绿 军 帽 很 盛 行, 一 次, 他 来 的 时 候 戴 了 顶 厚 帽 子, 也 是 绿 的, 两 边 的 帽 耳 朵 放 下 来 很 暖 和, 扎 上 去 很 帅 气 我 哥 哥 看 见 了 也 想 要, 我 父 亲 设 法 去 买 了 一 顶, 没 想 到 戴 了 不 几 天 就 在 街 头 被 人 家 骑 着 自 行 车 一 把 撸 走 了 李 大 哥 知 道 后, 问 了 被 抢 的 位 置, 第 二 天 便 要 了 回 来, 我 们 因 此 更 加 钦 佩 这 位 大 哥 了 但 没 多 久, 他 就 因 为 参 与 武 斗 被 拘 留, 被 定 为 联 动 分 子, 后 来 又 听 说 被 释 放, 最 终 也 没 再 见 过 文 革 前, 我 母 亲 为 我 们 兄 弟 三 个 念 过 红 岩, 让 我 们 背 诵 过 革 命 烈 士 诗 抄, 在 广 播 里 听 过 青 春 之 歌 王 若 飞 在 狱 中 革 命 一 家, 看 的 电 影 有 满 意 不 满 意 今 天 我 休 息 锦 上 添 花 红 日 和 冰 山 上 的 来 客, 还 有 昆 仑 山 上 一 棵 草 文 革 开 始, 才 知 道 这 些 都 被 定 为 毒 草 当 时 的 电 影 小 说 好 像 绝 大 多 数 都 被 定 为 封 资 修 的 毒 草, 我 读 过 一 本 由 红 卫 兵 编 写 的 60 部 小 说 毒 在 哪 里, 读 得 非 常 细, 还 学 会 了 里 面 的 各 种 形 容 词 破 四 旧 运 动 到 来 时, 我 家 里 赶 紧 将 普 希 金 选 集 日 日 夜 夜 和 古 文 观 止 等 藏 了 起 来, 但 院 里 的 几 位 小 朋 友 揭 发 我 家 里 的 小 人 书 都 是 反 动 黑 货, 我 只 好 将 这 些 小 人 书 抱 了 出 去, 这 是 些 由 水 浒 三 国 演 义 和 西 游 记 改 编 的 连 环 画 院 里 烧 书 的 火 堆 整 整 燃 烧 了 2 天, 许 多 线 装 书 世 界 名 著 都 被 中 学 来 的 红 卫 兵 和 大 院 里 的 小 朋 友 扔 进 火 中 小 说 红 岩 作 者 罗 广 斌 是 叛 徒 而 且 最 终 畏 罪 自 杀 的 有 关 文 字 和 消 息, 我 在 大 字 报 红 卫 兵 小 报 上 看 了 不 少, 印 象 很 深 觉 得 阶 级 斗 争 真 是 尖 锐 复 杂, 老 师 叔 叔 阿 姨 还 有 外 面 那 么 多 人 都 是 叛 徒 特 务 反 革 命, 连 红 岩 都 是 大 叛 徒 写 的 大 毒 草, 看 来 阶 级 斗 争 这 根 弦 一 定 要 绷 紧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