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 文 _ 杨 骏 骁 _ 弹 幕 论 软 件 结 构 的 权 力 与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1. 弹 幕 的 起 源 与 特 征 1-1 何 为 弹 幕 所 谓 弹 幕, 即 一 种 能 够 使 用 户 发 送 的 评 论 直 接 呈 现 在 播 放 画 面 上 的 功 能 如 图 1 所 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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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弹 幕 论 软 件 结 构 的 权 力 与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杨 骏 骁 * 图 1 摘 要 _ 近 年 来, 在 日 本 诞 生 的 二 次 元 文 化 弹 幕 逐 渐 成 为 一 种 备 受 关 注 的 交 流 形 态 它 迅 速 渗 透 到 小 说 影 院 音 乐 漫 画 综 艺 节 目 等 多 种 文 化 形 态 之 中, 成 为 炙 手 可 热 的 社 会 话 题 与 此 同 时, 它 也 在 某 种 程 度 上 反 映 了 当 代 文 化 视 听 与 制 作 形 态 的 变 化 本 文 将 从 软 件 结 构 (architecture) 这 一 视 点 对 弹 幕 本 身 的 性 质 及 其 造 成 的 影 响 进 行 分 析, 并 试 图 呈 现 导 致 其 迅 速 普 及 的 背 景 和 载 体 结 构 对 弹 幕 的 视 听 习 惯 的 讨 论 将 揭 示 出 当 代 文 化 中 最 根 本 的 操 作 逻 辑 分 解 与 再 结 合, 通 过 将 这 一 逻 辑 概 念 化 为 模 块 化, 本 文 试 图 超 越 在 各 种 语 境 中 趋 于 泛 滥 的 碎 片 化 这 一 话 语 的 局 限 和 弊 害, 进 而 获 得 另 一 种 观 察 文 化 经 济 趋 势 与 结 构 的 崭 新 视 点 关 键 词 _ 弹 幕 软 件 结 构 模 块 身 体 性 亚 文 化 * 杨 骏 骁, 早 稻 田 大 学 中 文 系 博 士 研 究 生 _ 3

2 论 文 _ 杨 骏 骁 _ 弹 幕 论 软 件 结 构 的 权 力 与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1. 弹 幕 的 起 源 与 特 征 1-1 何 为 弹 幕 所 谓 弹 幕, 即 一 种 能 够 使 用 户 发 送 的 评 论 直 接 呈 现 在 播 放 画 面 上 的 功 能 如 图 1 所 示, 由 用 户 发 送 的 字 群 从 右 边 流 动 到 左 边, 而 当 这 种 评 论 大 量 发 送 时 就 会 形 成 一 幅 特 别 密 集 的 景 象, 颇 像 战 场 上 导 弹 大 量 发 射 的 场 面, 故 在 日 语 中 被 称 为 弹 幕, 中 文 也 直 接 采 用 了 这 个 名 称 此 外, 根 据 用 户 资 格 的 不 同, 高 级 用 户 甚 至 还 可 以 自 定 义 文 字 的 大 小 颜 色 位 置 等 那 么, 如 此 吸 引 眼 球 的 评 论 形 式 究 竟 起 源 于 何 处, 又 具 有 哪 些 深 层 特 征 呢? 1-2 弹 幕 的 起 源 niconico 动 画 2006 年 12 月 12 日, 日 本 的 视 频 共 享 网 站 niconico 动 画 开 始 提 供 实 验 性 质 的 服 务, 而 其 最 大 特 征 就 是 字 幕 形 式 的 评 论 功 能, 也 就 是 我 们 所 说 的 弹 幕 niconico 动 画 一 出 现 便 获 得 了 巨 大 的 人 气, ID 的 注 册 量 在 一 年 半 之 内 就 超 过 了 700 万 人, 现 在 已 成 为 ACG (Anime Comic Game) 和 二 次 创 作 等 亚 文 化 的 中 心 社 区 值 得 注 意 的 是,niconico 动 画 最 初 并 没 有 自 己 的 视 频 上 传 服 务 器, 其 网 站 上 大 部 分 视 频 都 是 直 接 跳 转 到 YouTube,niconico 动 画 仅 负 责 提 供 在 视 频 上 显 示 弹 幕 的 功 能 但 其 过 大 的 访 问 量 经 常 导 致 YouTube 服 务 器 超 负, 最 终 被 YouTube 断 链 之 后 niconico 动 画 建 立 了 自 己 的 上 传 服 务 器, 成 为 一 个 独 立 的 视 频 共 享 网 站, 这 种 模 式 后 来 也 被 中 国 的 各 种 弹 幕 网 站 所 效 仿 由 此 可 见, 弹 幕 网 站 的 价 值 与 其 说 在 于 其 内 容, 不 如 说 更 多 的 是 在 于 其 弹 幕 功 能 上 以 下 将 具 体 分 析 这 一 功 能 的 深 层 特 征 1-3 弹 幕 的 特 征 拟 同 步 性 弹 幕 最 显 著 的 特 征 在 于 其 特 殊 的 时 间 性 弹 幕 是 由 不 同 的 用 户 在 不 同 的 时 间 点 上 发 送 的 评 论 构 成 的, 但 所 有 的 评 论 都 被 整 合 在 视 频 自 身 客 观 的 时 间 线 上 也 就 是 说, 虽 然 各 个 用 户 都 在 彼 此 不 相 关 的 时 空 中 观 影, 他 们 发 送 评 论 的 时 间 实 际 上 可 能 间 隔 数 月 乃 4 _

3 至 一 年 以 上, 但 其 呈 现 的 表 象 却 是 所 有 的 评 论 都 沿 着 视 频 播 放 的 内 部 时 间 缓 缓 向 前, 而 围 绕 着 一 个 情 节 的 多 条 评 论 就 好 像 是 同 时 爆 发 的 一 样 日 本 网 络 文 化 批 评 家 滨 野 智 史 形 象 地 描 述 弹 幕 的 效 果 : 犹 如 大 家 在 一 边 一 起 观 看 同 一 个 画 面, 一 边 围 绕 着 视 频 的 内 容, 观 众 这 里 热 热 闹 闹 地 互 相 对 话 吐 槽 一 样 1 我 们 可 以 试 着 回 忆 一 下 以 前 报 纸 上 的 读 者 来 信, 或 者 是 传 统 博 客 及 视 频 网 站 内 容 下 方 的 评 论, 它 们 由 用 户 在 不 同 时 间 点 发 送 和 阅 读, 之 间 存 在 明 显 的 时 间 差, 因 此 这 种 类 型 的 媒 体 上 的 交 流 可 以 称 为 非 同 步 性 的 交 流 可 是 尽 管 弹 幕 评 论 本 身 也 是 非 同 步 的, 但 这 些 评 论 严 密 地 贴 合 于 视 频 时 间 线 上, 就 会 制 造 一 种 错 觉 好 像 所 有 人 同 时 在 观 看 同 一 个 视 频, 而 所 有 吐 槽 也 都 是 同 时 的 因 此, 滨 野 把 这 种 弹 幕 文 化 所 独 有 的 时 间 性 称 为 拟 同 步 性 真 正 的 同 步 性 媒 体, 譬 如 即 时 通 讯 和 电 话 等, 必 须 在 相 同 的 时 间 里 交 流 弹 幕 并 不 需 要 这 种 负 担 和 成 本, 但 却 可 以 营 造 同 样 的 效 果, 从 而 使 交 流 和 文 化 群 落 的 形 成 更 加 容 易 这 就 意 味 着 niconico 动 画 不 仅 仅 是 一 个 视 频 共 享 网 站, 更 是 一 个 视 听 体 验 共 享 网 站, 最 初 它 只 是 盗 链 其 他 网 站 就 获 得 了 巨 大 的 人 气, 可 见 它 不 仅 仅 是 以 视 频 的 内 容 来 吸 引 观 众, 更 是 从 这 种 交 流 和 视 频 的 结 合 中 挖 掘 出 了 附 加 价 值 2. 弹 幕 的 发 展 : 从 日 本 到 中 国 2-1 弹 幕 在 日 本 弹 幕 起 源 于 日 本, 但 总 的 来 说 直 到 现 在 它 在 日 本 都 还 处 于 比 较 边 缘 的 位 置 虽 然 有 的 批 评 家 称 其 为 百 年 一 次 的 媒 体 事 件, 而 且 在 年 轻 人 当 中 也 享 有 巨 大 人 气, 但 是 目 前 还 是 只 有 niconico 动 画 一 家 提 供 弹 幕 功 能, 而 niconico 动 画 又 是 会 员 制 的 封 闭 性 媒 体, 所 以 弹 幕 的 使 用 和 推 广 其 实 都 受 到 了 很 大 的 限 制, 并 且 仅 仅 局 限 于 网 络 视 频 此 外, 日 本 的 视 听 环 境 也 与 中 国 大 不 相 同 购 买 或 者 租 借 DVD 仍 然 是 观 看 电 影 和 电 1_ 濱 田 智 史 ( 滨 野 智 史 ):アーキテクチャの 生 態 系 情 報 環 境 はいかに 設 計 されてきたか.( 软 件 结 构 的 生 态 系 ), 第 213 页, 東 京 :NTT 出 版,2008 年 _5

4 论 文 _ 杨 骏 骁 _ 弹 幕 论 软 件 结 构 的 权 力 与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视 剧 的 主 要 方 式, 并 且 可 以 在 niconico 动 画 上 观 看 的 作 品 也 基 本 上 仅 限 于 和 ACG 相 关 的 视 频 作 品 因 此 至 今 为 止 日 本 的 弹 幕 研 究 的 焦 点 都 集 中 在 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 的 生 态 上 2-2 弹 幕 在 中 国 与 日 本 相 比, 弹 幕 在 中 国 的 应 用 则 广 泛 得 多, 并 且 还 在 持 续 急 速 渗 入 更 多 的 媒 体 形 态 之 中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这 一 倾 向 在 近 几 年 都 是 由 一 些 商 业 资 本 的 巨 额 投 资 所 推 动 的 首 先 光 是 以 ACG 为 中 心 的 就 有 AcFun(2008) bilibili(2009) MioMio 弾 幕 網 (2013 年 ) 斗 鱼 TV(2014) 等 诸 多 弹 幕 网 站, 其 使 用 群 体 均 为 ACG 爱 好 者 另 一 方 面, 由 于 AcFun 和 bilibili 等 视 频 网 站 最 初 就 是 由 对 日 本 文 化 潮 流 敏 感 的 人 模 仿 引 进 的, 可 以 说 是 在 日 本 弹 幕 文 化 的 深 度 影 响 下 诞 生, 所 以 它 们 与 niconico 动 画 在 受 众 层 面 上 也 大 致 相 同 然 而 近 几 年 来, 中 国 的 弹 幕 生 态 发 生 了 巨 大 的 变 化 首 先,2012 年 中 国 最 早 的 视 频 共 享 网 站 土 豆 网 试 验 性 的 导 入 了 弹 幕 功 能 2 紧 接 着 2014 年 爱 奇 艺 乐 视 腾 讯 视 频 搜 狐 视 频 暴 风 影 音 等 主 流 视 频 网 站 也 开 始 配 备 弹 幕 功 能 3 也 就 是 说, 和 日 本 仅 限 于 niconico 动 画 内 部 的 相 对 封 闭 的 弹 幕 环 境 不 同, 中 国 的 弹 幕 在 巨 额 商 业 资 本 的 推 动 下, 很 快 就 突 破 了 ACG 爱 好 者 的 封 闭 圈, 扩 展 到 所 有 视 频 视 听 平 台, 成 为 网 络 视 听 环 境 中 的 一 种 基 础 设 施 (infrastructure), 并 很 快 被 以 九 零 后 为 主 的 年 轻 人 接 受 4 这 就 意 味 着 在 中 国, 弹 幕 作 为 一 种 普 遍 的 视 听 环 境, 改 变 着 对 影 视 作 品 的 观 看 态 度, 而 为 了 分 析 这 种 变 化 的 具 体 内 容, 有 必 要 导 入 软 件 结 构 (architecture) 这 个 视 点 3. 弹 幕 的 软 件 结 构 (architecture) 2_ 赵 天 新 : 土 豆 网 推 弹 幕 产 品 豆 泡 视 频 分 享 融 合 SNS 元 素 受 捧, 载 通 信 信 息 报,2012 年 8 月 29 日 3_ 不 光 如 此,2014 年 上 映 的 三 部 电 影 小 时 代 3 秦 时 明 月 之 龙 腾 万 里 绣 春 刀 积 极 尝 试 将 弹 幕 导 入 影 院 虽 然 大 部 分 媒 体 只 是 把 它 视 为 营 销 战 略 的 一 环, 但 这 也 证 明 了 弹 幕 已 经 走 出 封 闭 的 ACG 和 网 络 圈 子, 在 社 会 上 被 广 泛 认 知 4_ 当 然, 并 不 是 所 有 人 都 接 受 弹 幕 这 个 交 流 形 态, 对 其 抱 持 很 强 的 抵 触 心 理 的 人 也 不 在 少 数, 对 当 前 情 况 更 加 准 确 的 描 述 应 该 是 弹 幕 功 能 的 开 / 关 这 一 区 分 的 普 遍 化 不 管 是 接 受 还 是 排 斥, 弹 幕 都 作 为 一 种 环 境 要 求 人 们 做 出 反 应 6 _

5 3-1 作 为 权 力 形 态 的 软 件 结 构 软 件 结 构 原 本 是 软 件 设 计 及 其 设 计 思 想 的 专 业 术 语, 后 来 被 美 国 的 法 学 者 劳 伦 斯 莱 斯 格 (Lawrence Lessig) 借 用, 定 义 为 并 非 通 过 内 面 化 或 强 制 手 段, 而 是 从 物 理 层 面 规 制 并 控 制 人 的 行 为 和 思 考 的 一 种 权 力 形 态 通 常 情 况 下 人 们 很 难 意 识 到 它 的 存 在, 仅 仅 单 纯 地 把 它 视 为 自 然 的 环 境 5 实 际 上, 在 用 户 未 曾 察 觉 的 状 态 下, 弹 幕 已 经 在 物 理 层 次 上 规 制 了 视 频 和 电 影 的 接 受 方 式 而 这 种 物 理 层 次, 正 如 莱 斯 格 所 描 述 的, 是 可 以 由 市 场 等 外 部 力 量 以 用 户 无 法 察 觉 的 方 式 进 行 变 更 和 扩 张 的 比 方 说, 有 学 者 对 弹 幕 的 功 能 进 行 了 如 下 概 括 : 网 络 平 台 上 各 种 评 论 形 式 数 不 胜 数, 弹 幕 视 频 只 是 将 其 进 行 整 合 简 化, 这 些 评 论 形 式 可 能 是 搞 笑 微 视 频 的 创 作, 也 可 能 是 影 片 的 讨 论 吧, 亦 或 是 网 站 的 评 论 区, 无 论 哪 一 种 形 式 都 无 外 乎 想 要 实 现 网 民 观 点 的 表 达 意 见 的 互 动 以 及 引 起 讨 论 盛 宴 形 式 以 获 得 集 体 存 在 感 与 外 界 的 注 意 6 在 这 里, 网 络 上 各 种 各 样 的 评 论 方 式 被 并 置 在 一 起, 不 同 形 式 之 间 所 存 在 的 细 小 但 重 要 的 差 异 被 完 全 忽 视, 而 弹 幕 被 仅 仅 视 为 这 些 形 式 的 整 合 与 简 化 然 而 弹 幕 非 但 无 法 兼 容 如 此 多 的 特 质, 反 而 显 然 具 有 极 为 突 出 的 自 身 特 点 它 拥 有 表 达 或 互 动 等 词 语 所 无 法 概 括 的 特 性 事 实 上, 不 同 的 形 式 在 实 际 使 用 中 也 必 将 产 生 不 同 的 作 用, 这 正 是 软 件 结 构 这 一 视 点 所 格 外 关 注 的 结 构 上 的 并 置 评 论 栏 与 弹 幕 的 功 能 分 化 日 本 的 niconico 动 画 的 视 频 播 放 页 面 中 只 有 弹 幕 池, 没 有 评 论 栏 与 此 不 同, 中 国 大 部 分 弹 幕 网 站 都 同 时 设 置 了 弹 幕 池 和 传 统 的 评 论 栏 这 就 意 味 着 在 中 国 这 两 个 栏 目 各 自 承 5_ ローレンス レッシグ ( 劳 伦 斯 莱 斯 格 ): CODE VERSION 2.0. 山 形 浩 生 訳, 東 京 : 翔 泳 社,2007 年 6_ 马 月 飞 : 从 亚 文 化 及 群 体 心 理 视 角 探 析 弹 幕 功 能 的 粘 性, 载 现 代 视 听,2015 年 第 4 期,78-80 页 7_ 虽 然 没 有 提 出 软 件 结 构 这 个 概 念, 关 于 弹 幕 栏 的 特 殊 性 以 下 的 文 献 做 出 详 细 且 实 证 性 的 分 析 但 是 本 文 强 调 的 是, 弹 幕 的 软 件 结 构 导 致 类 似 英 雄 反 派 这 类 的 大 主 题 与 作 为 一 个 整 体 的 角 色 在 弹 幕 用 户 的 实 践 当 中 不 断 被 分 解, 已 经 不 能 作 为 一 个 分 析 前 提 参 见 马 进 平 葛 志 浩 : 日 本 动 画 的 弹 幕 评 论 分 析 : 一 种 准 社 会 交 往 的 视 角, 载 国 际 新 闻 界,2014 年 第 8 期, 页 _ 7

6 论 文 _ 杨 骏 骁 _ 弹 幕 论 软 件 结 构 的 权 力 与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担 着 不 同 的 功 能, 形 成 了 一 种 功 能 分 化 的 状 态, 不 同 的 功 能 则 规 制 了 用 户 的 评 论 行 为 与 评 论 内 容 以 下 将 对 这 两 种 栏 目 分 别 予 以 分 析 评 论 栏 总 的 来 说, 传 统 的 评 论 栏 中 的 评 论 大 部 分 是 对 视 频 整 体 的 感 想 和 围 绕 这 些 感 想 所 展 开 的 交 流, 比 如 视 频 作 品 的 主 题 从 特 定 立 场 出 发 的 对 作 品 总 体 的 评 价 和 讨 论 等 之 所 以 会 呈 现 这 种 趋 势, 原 因 在 于 其 结 构 因 为 评 论 栏 和 视 频 本 身 是 分 离 的, 所 以 如 果 想 谈 及 电 影 当 中 的 一 些 细 节 的 话, 就 会 产 生 再 一 次 说 明 具 体 脉 络 的 成 本, 并 且 回 复 评 论 也 要 准 确 的 回 忆 出 视 频 中 的 脉 络 和 细 节, 这 就 提 高 了 交 流 的 门 槛 鉴 于 这 种 高 门 槛 的 交 流 成 本, 用 户 在 评 论 栏 中 对 待 视 频 作 品 的 态 度 就 倾 向 于 更 加 综 合 性 分 析 性 评 价 性 的 言 论 由 于 交 流 的 过 程 中 必 然 出 现 时 间 差, 而 且 评 论 的 显 示 顺 序 也 依 据 赞 的 数 量 和 回 复 数 变 动, 所 以 所 有 评 论 呈 现 一 种 分 散 性 分 布 的 形 态, 主 要 是 以 某 个 单 独 的 评 论 为 中 心, 而 对 这 一 评 论 的 回 复 则 围 绕 它 展 开 对 话 性 总 结 性 的 交 流 弹 幕 与 其 相 比, 弹 幕 的 软 件 结 构 使 用 户 的 评 论 更 加 集 中 于 视 频 的 具 体 细 节 由 于 弹 幕 严 密 地 依 据 视 频 自 身 的 客 观 基 准 ( 其 内 部 时 间 线 ) 来 组 织, 弹 幕 的 内 容 也 紧 扣 视 频 的 细 节, 用 户 就 会 对 视 频 中 某 个 特 定 的 点 做 出 反 应 ( 譬 如 吐 槽 ) 并 带 动 其 他 人 卷 入 其 中 形 成 连 锁 这 种 拟 同 步 性 极 易 引 发 一 种 局 部 性 的 狂 欢 式 的 交 流, 并 且 时 常 会 因 为 弹 幕 过 分 集 中 以 致 于 覆 盖 了 视 频 本 身 的 画 面, 形 成 一 种 强 烈 的 视 觉 冲 击 这 种 交 流 并 不 是 建 立 在 讯 息 (message) 的 交 换 上, 而 是 一 种 直 观 的 情 感 上 的 共 鸣, 所 以 这 种 交 流 方 式 中 的 对 话 和 评 论 栏 中 的 对 话 不 同, 简 言 之, 即 相 对 于 视 频 自 身 的 叙 事 脉 络, 弹 幕 本 身 拥 有 一 定 的 自 律 性 从 这 个 意 义 上 说, 比 起 评 论 栏 的 分 析 性 和 评 价 性 的 交 流, 弹 幕 的 结 构 使 用 户 的 交 流 方 式 更 趋 向 于 情 感 化 和 游 戏 化 在 这 种 交 流 方 式 下, 对 作 品 质 量 的 评 价, 是 以 对 交 流 的 刺 激 和 形 成 各 种 段 子 的 潜 在 能 力 为 基 准 的 而 这 种 结 构 作 为 一 种 权 力 形 态, 8 _

7 在 改 变 用 户 交 流 模 式 的 同 时, 也 将 深 刻 影 响 人 们 的 视 听 习 惯 3-3 弹 幕 对 视 听 态 度 的 影 响 台 词 特 效 服 装 剧 情 都 能 引 发 评 论, 网 友 们 的 吐 槽 密 集 到 经 常 挡 住 主 角 们 的 脸 也 许 有 的 人 不 能 接 受, 但 喜 欢 这 种 方 式 的 人 就 会 觉 得 特 别 好 玩 ( 中 略 ) 甚 至 是 一 个 面 部 特 写 一 个 动 作, 都 可 以 被 网 友 拿 来 当 做 吐 槽 对 象 发 表 出 来 8 以 上 引 文 可 以 说 是 人 们 对 打 开 弹 幕 模 式 下 观 看 电 影 和 电 视 剧 等 作 品 的 视 听 体 验 一 种 非 常 普 遍 的 看 法 这 种 看 法 既 佐 证 了 上 述 拟 同 步 性 所 制 造 的 热 闹 交 谈 的 表 象 及 弹 幕 倾 向 于 关 注 视 频 细 节 的 特 性, 同 时 也 表 明 了 用 户 在 视 听 态 度 上 的 转 变 在 我 们 熟 知 的 以 前 的 视 听 习 惯 中, 台 词 特 效 服 装 剧 情 等 细 节 都 被 置 于 作 品 的 整 体 主 题 和 脉 络 中 去 理 解, 每 个 细 节 都 是 作 为 作 品 这 一 有 机 脉 络 中 的 一 部 分 而 存 在 的 但 弹 幕 的 软 件 结 构 则 要 求 视 听 者 更 加 关 注 视 频 的 细 节, 比 如 取 出 视 频 中 的 某 句 台 词 进 行 仿 拟 化 (parody) 加 工, 或 是 找 出 画 面 中 的 破 绽, 以 及 对 戏 中 的 服 装 道 具 等 进 行 吐 槽, 从 而 达 到 搞 笑 的 效 果 并 引 起 吐 槽 的 连 锁 总 的 来 说, 这 些 行 为 可 以 被 总 结 为 去 脉 络 化 和 再 脉 络 化 的 实 践, 换 句 话 说, 就 是 把 原 本 拥 有 有 机 脉 络 的 电 影 或 电 视 剧 碎 片 化 又 因 为 弹 幕 内 容 紧 密 地 贴 合 着 作 品 内 部 的 时 间 进 程, 并 以 极 具 视 觉 冲 击 力 的 方 式 与 原 始 画 面 交 融 在 一 起, 所 以 被 再 脉 络 化 的 吐 槽 等 附 加 内 容 又 会 反 过 来 重 新 侵 入 并 影 响 作 品 的 意 义 体 系, 进 而 改 变 作 品 的 整 体 面 貌 也 就 是 说, 这 里 存 在 着 一 种 分 解 与 再 结 合 的 操 作 可 能 任 何 视 频 放 在 弹 幕 网 站 上 都 变 得 让 人 难 以 置 信 地 好 笑 9 弹 幕 比 视 频 更 有 趣 在 b 站 看 什 么 都 是 喜 剧 片 10 正 如 这 些 引 文 所 述, 相 对 来 说, 弹 幕 功 能 影 响 下 的 视 听 习 惯 重 视 的 不 是 作 品 的 主 题, 而 是 基 于 用 户 交 流 所 形 成 的 自 律 性 的 段 子 这 就 意 味 着 弹 幕 使 作 品 (= 作 者 ) 和 视 听 者 (= 用 户 ) 的 等 级 关 系 发 生 某 种 逆 转, 作 品 中 制 作 者 所 预 想 的 效 果 及 其 所 使 用 的 战 略 (= 8_ 凤 凰 网, 看 视 频 爱 吐 槽, 弹 幕 网 站 走 红, 年 7 月 31 日 9_ 同 上 10_bilibili 董 事 长 陈 睿 于 2015 年 10 月 27 日 在 复 旦 大 学 新 闻 学 院 的 讲 演 上 的 发 言, 由 现 场 听 众 整 理 _ 9

8 论 文 _ 杨 骏 骁 _ 弹 幕 论 软 件 结 构 的 权 力 与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权 力 ) 已 经 不 起 作 用, 被 弹 幕 的 自 律 性 交 流 不 断 脱 臼, 作 品 的 内 容 和 主 题 被 当 作 交 流 的 契 机 来 处 理 并 消 费 当 这 种 分 解 和 再 结 合 的 操 作 成 为 一 种 习 惯, 它 就 会 扩 展 到 用 户 对 更 多 文 化 产 品 的 消 费 行 为 中 去, 成 为 其 面 对 作 品 时 的 主 导 逻 辑 下 面 以 几 种 典 型 形 态 为 例 予 以 介 绍 3-4 分 解 与 再 结 合 逻 辑 下 的 文 化 形 态 MAD 长 微 博 以 及 足 记 与 蛋 幕 MAD( 鬼 畜 ) 与 长 微 博 ( 视 频 截 屏 和 字 幕 重 配 ) MAD 是 一 种 通 过 剪 辑 各 种 视 频 音 频, 并 重 新 组 合 在 一 起 形 成 意 想 不 到 的 搞 笑 效 果 的 视 频 形 态, 又 称 为 鬼 畜 2015 年 开 始 在 网 络 上 大 热 的 MAD 动 画 我 的 洗 发 水 就 是 一 个 好 例 子 它 把 成 龙 的 广 告 分 解 为 若 干 独 立 的 片 段, 并 重 新 编 入 约 瑟 翰 庞 麦 郎 的 我 的 滑 板 鞋 的 歌 曲 脉 络 中, 获 得 了 一 种 搞 笑 的 效 果, 并 催 生 了 Duang 这 个 流 行 语 具 有 影 响 力 的 早 期 的 网 络 视 频 作 品 一 个 馒 头 引 发 的 血 案 (2005) 如 果 放 在 分 解 与 再 结 合 这 个 层 次 上 来 看 时, 可 以 发 现 它 与 MAD 之 间 的 连 续 性, 而 这 部 视 频 的 爆 红 及 其 引 发 的 一 系 列 后 续 事 件 使 得 其 制 作 者 胡 戈 声 名 鹊 起, 日 后 他 也 成 为 了 一 个 广 告 片 制 作 者 由 此 不 难 看 出 MAD 所 体 现 的 分 解 与 再 结 合 的 文 化 形 态 的 巨 大 渗 透 力 和 话 题 唤 起 能 力 此 外, 微 博 配 有 一 种 长 微 博 功 能, 即 突 破 微 博 的 字 数 限 制 把 长 文 章 制 作 为 图 片 发 布 利 用 这 一 功 能 而 开 发 出 的 一 种 新 形 式 就 是 把 电 影 或 者 电 视 剧 当 中 的 场 面 截 屏, 分 解 为 各 种 断 片, 并 配 上 其 他 脉 络 的 字 幕, 然 后 再 拼 凑 结 合 为 一 个 长 微 博, 这 样 就 创 造 出 了 一 种 与 原 来 的 脉 络 完 全 不 同 的 意 义 这 种 形 式 在 微 博 当 中 非 常 流 行, 转 发 率 ( 话 题 性 ) 也 非 常 高 分 解 与 再 结 合 逻 辑 的 产 品 化 足 记 与 蛋 幕 在 鬼 畜 和 长 微 博 中, 用 户 自 发 地 遵 循 分 解 - 再 结 合 的 逻 辑 享 受 恶 搞 作 品 的 快 乐 与 创 作 的 成 就 感, 这 一 事 实 也 刺 激 了 软 件 开 发 者 的 灵 感, 于 是 有 人 开 始 将 这 一 逻 辑 具 象 化 为 具 体 的 应 用 程 序, 并 以 此 营 利 其 中 颇 具 代 表 性 的 就 是 足 记 与 蛋 幕 以 为 视 频 截 屏 重 配 字 幕 的 长 微 博 的 普 及 为 背 景, 足 记 这 一 应 用 程 序 于 2014 年 出 10 _

9 现 并 迅 速 流 行 足 记 的 功 能 便 是, 个 人 摄 影 的 照 片 在 各 种 滤 镜 的 帮 助 下 被 转 换 为 电 影 式 的 效 果 后, 用 户 还 可 以 自 由 添 加 任 意 的 电 影 式 的 中 英 字 幕, 形 成 一 种 与 原 来 照 片 截 然 不 同 的 效 果 当 然, 足 记 的 出 现, 很 大 一 部 分 是 以 唯 美 摄 影 ( 所 谓 的 小 清 新 ) 和 诗 意 化 的 语 言 ( 所 谓 的 心 灵 鸡 汤 ) 的 组 合 这 一 自 社 交 网 络 出 现 以 来 便 流 行 开 来 的 交 流 形 态 为 背 景 的 但 是, 这 个 操 作 的 过 程 同 样 是 以 分 解 与 再 结 合 ( 将 个 人 摄 影 抽 离 日 常 生 活 脉 络, 转 而 以 电 影 风 再 脉 络 化 ) 为 中 心, 可 以 说 对 待 作 品 及 现 实 世 界 的 态 度 是 一 样 的 比 足 记 更 加 接 近 长 微 博 文 化 和 弹 幕 文 化 的 便 是 蛋 幕 (2015) 这 款 应 用, 它 不 光 具 有 电 影 化 的 滤 镜 和 字 幕 功 能, 还 可 以 把 其 结 合 成 长 微 博, 甚 至 还 可 以 添 加 自 定 义 的 弹 幕 效 果 它 的 定 位 也 和 文 艺 小 清 新 的 足 记 不 同, 更 多 的 是 一 种 搞 笑 与 二 次 元 文 化 那 么 既 然 人 们 对 弹 幕 的 视 听 习 惯 可 以 直 接 具 象 化 为 产 品 ( 专 门 提 供 分 解 再 结 合 服 务 的 足 记 和 蛋 幕 ), 那 么 它 也 同 样 可 以 直 接 反 馈 到 内 容 以 下 我 们 将 讨 论 弹 幕 对 内 容 制 作 的 影 响 4. 弹 幕 对 内 容 制 作 的 影 响 4-1 制 作 者 与 用 户 的 正 反 馈 关 系 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s), 即 由 用 户 自 己 所 制 作 的 视 频 作 品 在 弹 幕 视 频 的 圈 子 里, 制 造 热 门 话 题 引 起 关 注 是 UP 主 ( 视 频 制 作 者 ) 最 大 的 目 的, 为 了 达 到 这 个 目 的, 有 必 要 制 作 或 找 来 适 合 用 户 吐 槽 的 或 有 萌 点 的 视 频, 以 提 高 其 点 击 率 和 视 听 率 也 就 是 说, 在 弹 幕 族 的 生 态 体 系 当 中, 这 种 类 型 的 视 频 会 大 量 增 加 正 如 日 本 niconico 动 画 的 创 建 者 川 上 量 生 所 说, 和 一 般 预 想 不 同, 由 用 户 自 己 进 行 的 自 由 创 作 并 没 有 带 来 内 容 的 多 样 性, 反 而 使 它 越 来 越 单 调 11 但 是 川 上 所 说 的 UP 主 之 间 的 竞 争 本 身 并 不 是 根 本 原 因, 重 要 的 是 这 种 竞 争 以 刺 激 受 众 的 欲 望 和 制 造 话 题 作 为 其 唯 一 目 的 用 系 11_ 川 上 量 生 ( 川 上 量 生 ):コンテンツの 秘 密 ( Contents 的 秘 密 ), 第 134 页, 東 京 :NHK 出 版, 2015 年 _ 11

10 论 文 _ 杨 骏 骁 _ 弹 幕 论 软 件 结 构 的 权 力 与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统 论 (sysytem theory) 的 术 语 来 形 容 的 话, 就 是 在 制 作 者 和 受 众 之 间 形 成 了 一 种 正 反 馈 的 关 系 而 在 弹 幕 普 及 的 中 国, 这 种 关 系 已 经 并 不 仅 仅 局 限 于 弹 幕 的 圈 子, 在 商 业 电 影 和 电 视 连 续 剧 的 制 作 上, 吸 引 交 流 (communication) 并 将 其 编 入 作 品 亦 已 经 成 为 其 获 得 关 注 并 取 得 成 功 的 最 有 力 手 段 在 社 交 网 络 的 普 遍 化 进 程 中, 从 新 闻 采 写 到 影 视 创 作, 与 网 络 上 的 声 音 的 双 向 对 话 已 经 不 是 一 种 选 择, 而 是 一 种 必 须 比 方 说, 电 影 秦 时 明 月 之 龙 腾 万 里 率 先 将 弹 幕 引 进 影 院, 其 导 演 沈 乐 平 这 样 理 解 弹 幕 : 虽 然 弹 幕 整 体 上 是 以 吐 槽 为 主, 但 是 吐 槽 的 密 集 度, 在 哪 个 剧 情 点 上 出 现 这 个 量, 对 于 创 作 参 考 是 很 重 要 的 哪 些 地 方 是 冷 场 的, 弹 幕 很 稀 少 ; 哪 些 地 方 特 别 的 密 集, 就 说 明 这 个 剧 情 点 可 能 是 观 众 的 兴 趣 点 某 些 亮 点 有 争 议 的 有 大 的 起 伏 兴 奋 点, 所 以 会 出 现 特 别 密 集 的 弹 幕 12 影 院 弹 幕 并 不 仅 仅 是 媒 体 所 说 的 营 销 策 略, 使 潜 伏 于 网 络 当 中 的 大 量 交 流 信 息 可 视 化, 从 而 发 展 为 一 种 可 分 析 利 用 的 大 数 据 也 是 其 主 要 目 的 之 一 AcFun 内 容 中 心 的 冯 舒 婷 在 谈 及 AcFun 的 运 营 方 式 及 其 与 内 容 制 作 者 之 间 的 关 系 时 说 道 ; 初 期 内 容 创 作 者 或 许 并 不 清 楚 网 络 市 场 用 户 的 喜 好 和 习 惯, 我 们 会 基 于 实 际 情 况 和 对 用 户 的 理 解 对 脚 本 内 容 做 一 些 针 对 性 内 容 指 导 ( 中 略 ) 内 容 在 AcFun 上 获 得 用 户 认 同 后, 我 们 也 会 根 据 情 况 给 予 创 作 者 一 定 的 实 质 性 的 奖 励 ( 中 略 ) 如 何 向 内 容 创 作 者 提 供 最 真 实 的 市 场 反 馈? 这 就 与 AcFun 的 弹 幕 有 直 接 关 系 弹 幕 是 用 户 最 直 观 的 感 受 和 表 达 虽 然 现 在 做 弹 幕 的 视 频 网 站 不 少, 但 AcFun 的 用 户 群 集 中 在 90 后, 先 锋 果 敢, 这 群 用 户 的 特 点 是 迅 速 反 馈 直 接 表 达 弹 幕 厚 度 和 弹 幕 内 容 一 定 程 度 上 理 性 表 达 了 用 户 的 实 际 反 馈 13 由 此 可 见, 网 站 的 运 营 方 会 以 迎 合 用 户 的 喜 好 和 习 惯 为 目 的, 对 制 作 者 所 提 供 的 脚 本 进 行 直 接 的 干 预 和 指 导, 并 以 用 户 对 制 作 者 的 认 同 率 作 为 奖 励 基 准 而 这 里 决 定 运 营 方 对 作 品 的 评 价 与 指 导 内 容 的 最 大 参 照 系 便 是 弹 幕 中 所 沉 淀 积 累 下 来 的 交 流 数 据 与 UGC 所 形 成 的 自 律 性 生 态 体 系 一 样, 弹 幕 的 可 视 化 深 度 嵌 入 交 流 数 据 的 积 累 12_ 南 方 都 市 报 : 弹 幕 电 影 : 如 何 让 吐 槽 变 成 一 门 经 济 学,2014 年 8 月 7 日 13_ 腾 讯 科 技 : Acfun 冯 舒 婷 :A 站 的 IP 创 造 + 内 容 孵 化 玩 法,2015 年 11 月 26 日 12 _

11 等 特 性 使 制 作 者 和 视 听 者 得 以 连 接 (coupling) 起 来, 彼 此 之 间 形 成 了 一 种 非 常 紧 密 的 正 反 馈 关 系 在 这 种 作 品 和 视 听 者 的 关 系 随 时 都 会 反 转 的 视 听 环 境 中, 制 作 者 必 须 关 注 什 么 要 素 能 最 有 效 地 引 爆 交 流 这 里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弹 幕 的 普 及 与 UGC 作 品 的 商 业 化 背 后 都 存 在 巨 额 的 资 本 投 资, 因 此 我 们 有 必 要 进 一 步 思 考 作 家 与 受 众 等 级 关 系 逆 转 的 真 正 含 义 这 一 逆 转 对 作 家 主 义 取 向 的 作 品 来 说 构 成 了 一 种 威 胁, 但 是 对 以 利 益 最 大 化 为 目 标 的 商 业 电 影 来 说 却 带 来 了 巨 大 的 商 机 从 AcFun 经 营 者 的 话 里, 我 们 可 以 清 楚 地 看 到 两 种 主 体 的 分 离, 即 内 容 制 作 者 和 平 台 运 营 方 的 分 离 也 就 是 说, 对 作 家 和 作 品 的 威 胁, 是 建 立 在 运 营 方 对 用 户 的 情 感 和 交 流 数 据 的 反 馈 的 把 握 和 控 制 中 的, 所 以 用 户 在 这 里 并 不 构 成 反 抗 的 主 体, 而 处 于 超 越 作 家 和 用 户 位 置 上 的 则 是 运 营 方 因 此 可 以 说, 弹 幕 文 化 与 UGC 并 不 一 定 意 味 着 反 抗, 或 是 对 官 方 话 语 进 行 解 构 的 狂 欢, 恰 恰 相 反, 依 靠 弹 幕 等 新 媒 体 所 实 现 的 反 馈 关 系 而 形 成 的 制 作 和 受 众 的 连 接, 意 味 着 一 种 系 统 (system) 的 建 立, 运 营 方 可 以 通 过 分 析 反 馈 数 据 对 这 一 系 统 进 行 控 制, 也 就 是 相 对 于 流 动 化 的 整 流 行 为 这 种 关 系 已 经 不 是 单 方 面 的 禁 止 与 许 可, 而 是 通 过 反 馈 的 数 据 ( 弹 幕 ) 不 断 地 修 正 自 己 的 行 为, 从 而 有 效 地 控 制 受 众 的 反 应 ( 图 2) 14 图 2 14_ 北 野 圭 介 在 制 御 与 社 会 一 书 中 通 过 对 电 脑 和 信 息 理 论 的 发 展 史 的 分 析, 分 类 了 三 种 控 制 的 形 态 或 者 说 阶 段, 分 别 为 1 自 我 的 控 制 2 他 者 的 控 制 3 关 系 的 控 制 这 里 所 描 述 的, 是 基 于 围 绕 作 品 内 容 (output) 而 展 开 的 弹 幕 所 积 累 下 来 的 交 流 数 据 所 形 成 的 反 馈 (input), 不 断 地 调 整 自 己 的 行 为 (output), 因 此 其 进 行 控 制 的 形 态 相 当 于 3 关 系 的 控 制, 这 也 是 一 个 系 统 (system) 完 整 形 态 参 见 北 野 圭 介 : 制 御 と 社 会, 京 都 : 人 文 書 院,2014 年 _ 13

12 论 文 _ 杨 骏 骁 _ 弹 幕 论 软 件 结 构 的 权 力 与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无 论 是 引 导 up 主 的 个 人 判 断, 还 是 影 响 运 营 方 的 商 业 决 策, 弹 幕 都 是 作 为 正 反 馈 关 系 中 的 一 环 发 挥 着 功 能 性 的 作 用 而 它 对 内 容 制 作 最 直 接 的 介 入, 便 是 弹 幕 及 其 内 在 逻 辑 自 身 成 为 作 品 内 容 的 素 材 这 方 面 最 好 的 例 子, 就 是 近 来 的 现 象 级 作 品,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4-2 想 象 力 的 变 化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原 本 为 有 妖 气 上 的 人 气 原 创 漫 画,2012 年 开 始 播 放 网 络 动 画 版, 虽 然 每 一 集 只 有 4 5 分 钟, 且 每 个 月 只 更 新 一 次, 但 却 在 年 轻 人 当 中 获 得 了 巨 大 的 人 气 2015 年, 其 电 影 版 作 为 中 国 第 一 部 众 筹 电 影, 在 全 国 各 地 上 映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的 网 络 连 载 版 是 由 彼 此 之 间 毫 无 关 联 的 几 个 独 立 系 列 的 故 事 并 置 而 成 的, 其 内 容 是 对 葫 芦 娃 白 雪 公 主 匹 诺 曹 超 人 等 经 典 母 题 的 借 用 和 再 创 作, 其 内 部 图 3 逻 辑 即 前 文 所 述 的 分 解 和 再 结 合 作 为 80 后 和 90 后 世 代 所 熟 知 的 文 化 资 料 体 (cultural corpus) 和 集 体 记 忆, 对 这 些 经 典 故 事 的 分 解 和 再 结 合 也 有 利 于 低 成 本 高 效 率 地 引 爆 交 流 而 像 匹 诺 曹 和 白 雪 公 主 的 相 爱 这 样 的 情 节, 将 分 解 和 再 结 合 的 交 流 形 态 本 身 作 为 作 品 的 内 容, 也 深 度 地 编 入 了 交 流 形 态 和 交 流 环 境 中 所 形 成 的 用 户 的 经 验 和 现 实 感 14 _

13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网 络 连 载 版 中 几 条 平 行 的 故 事 线, 在 电 影 版 中 被 统 合 为 一 个 故 事 制 作 方 的 策 略 如 图 2 所 示, 统 合 其 他 故 事 的 是 以 吐 槽 作 为 能 量 来 源 的 匿 名 青 年 为 主 人 公 的 世 界 末 日 篇, 并 且 在 作 品 的 高 潮 处 主 人 公 放 的 大 招 是 覆 盖 整 个 屏 幕 的 海 量 弹 幕, 背 景 音 效 也 是 敲 打 键 盘 的 声 音, 这 就 意 味 着 电 影 版 直 接 诉 诸 弹 幕 用 户 的 交 流 经 验 统 合 了 各 个 故 事 以 吐 槽 为 力 量 的 匿 名 主 人 公 通 过 弹 幕 吐 槽 拯 救 了 宇 宙 这 个 故 事, 直 接 对 应 着 匿 名 的 弹 幕 用 户 通 过 弹 幕 吐 槽 改 写 了 作 品 这 个 经 验 所 带 来 的 参 与 感 和 全 能 感, 这 也 意 味 着 一 种 想 象 力 的 变 化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最 大 限 度 地 保 持 着 对 网 络 交 流 的 敏 感 度, 并 以 分 解 和 再 结 合 为 最 基 本 的 故 事 结 构, 从 而 对 应 4-2 中 所 论 述 的 MAD 长 微 博 以 及 足 记 等 已 经 普 遍 化 的 文 化 经 验 和 想 象 力, 并 将 其 编 入 作 品 本 身 为 了 进 一 步 分 析 这 部 作 品 的 深 层 结 构 以 及 其 身 处 的 更 大 的 文 化 环 境 与 脉 络, 需 要 导 入 一 个 新 的 视 点 : 模 块 化 5.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5-1 新 媒 体 的 模 块 性 当 今 学 界 和 媒 体 对 于 以 上 述 电 影 为 例 的 文 化 产 品 的 支 配 性 话 语 便 是 将 这 些 网 络 文 化 现 象 乃 至 于 整 个 当 代 文 化 习 惯 性 地 认 定 为 一 种 碎 片 化 的 文 化 类 型 ( 碎 片 化 的 作 品 碎 片 化 的 视 听 与 阅 读 碎 片 化 的 时 间 等 等 ) 并 对 其 进 行 道 德 性 的 批 判 因 此 这 里 有 必 要 对 碎 片 化 这 一 概 念 重 新 进 行 思 考 对 所 谓 的 碎 片 化 文 化 的 批 判 多 多 少 少 会 有 一 个 前 提, 就 是 碎 片 化 之 前 存 在 一 种 完 整 的 或 者 说 完 美 的 文 化 形 态, 而 碎 片 化 的 文 化 则 破 坏 并 异 化 了 这 种 和 睦 的 文 化 但 是 正 像 阿 多 诺 在 美 的 理 论 中 所 说 的, 所 有 所 谓 完 整 的 艺 术 形 态 必 然 是 一 种 虚 构, 正 如 透 视 画 法 这 种 整 体 性 的 方 法 当 中 所 虚 构 的 人 的 单 一 视 点 一 样 15 我 们 已 经 看 到, 弹 幕 等 去 脉 络 化 和 再 脉 络 化 的 文 化 形 态 并 不 是 单 纯 的 碎 片 化 与 分 解, 15_ テオドール W アドルノ ( 阿 多 诺 ): 美 の 理 論 ( 美 的 理 论 ), 大 久 保 健 治 訳, 東 京 : 河 出 書 房 新 社,1985 年 _ 15

14 论 文 _ 杨 骏 骁 _ 弹 幕 论 软 件 结 构 的 权 力 与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而 是 同 时 包 含 了 再 结 合 的 操 作, 所 以 为 了 超 越 碎 片 化 话 语 的 局 限 和 弊 端, 有 必 要 重 新 概 念 化 这 种 同 时 包 含 分 解 和 再 结 合 的 文 化 形 态 而 模 块 (module) 便 是 符 合 这 一 目 的 的 一 个 概 念 在 本 文 中 模 块 这 一 概 念 包 含 两 个 层 次 由 于 这 个 概 念 原 本 是 电 脑 设 计 的 专 业 术 语, 所 以 首 先 需 要 分 析 的 便 是 媒 体 层 次 上 的 模 块 性, 这 也 是 新 媒 体 的 软 件 结 构 的 最 重 要 的 性 质 之 一 ; 第 二 便 是 延 伸 到 文 化 层 次 上 的 模 块 性, 弹 幕 的 视 听 态 度 在 4-2 中 所 列 出 的 交 流 形 态 在 5-3 中 所 描 述 的 电 影 作 品 的 特 殊 结 构 等 均 属 于 文 化 层 次 上 的 模 块 性 首 先 讨 论 媒 体 层 次 的 模 块 性 使 弹 幕 的 视 听 和 制 作 环 境 得 以 成 立 的 条 件 无 疑 是 互 联 网 电 脑 智 能 手 机 等 新 媒 体, 但 所 谓 新 媒 体 到 底 新 在 哪 里, 又 究 竟 是 哪 些 特 性 将 其 与 旧 媒 体 在 根 本 上 拉 开 了 距 离? 新 媒 体 研 究 学 者 Lev Manovich 认 为, 所 谓 新 媒 体, 其 最 基 本 的 构 成 原 则 便 是 模 块 性 所 谓 模 块, 就 是 组 成 一 个 集 合 体 功 能 单 位, 它 虽 然 和 其 他 模 块 相 结 合 共 同 构 成 这 个 集 合 体, 却 依 然 保 持 着 自 身 的 独 立 性 不 仅 如 此, 这 个 模 块 自 身 也 是 由 更 小 的 各 个 独 立 模 块 所 组 成 的 集 合 体 这 就 意 味 着, 每 个 模 块 都 可 以 在 保 持 其 本 身 的 功 能 ( 独 立 性 ) 的 同 时, 从 它 现 在 身 处 其 中 的 集 合 体 中 分 离 出 来, 然 后 自 由 地 重 新 结 合 到 其 它 的 集 合 体 之 中 这 种 性 质 所 产 生 的 最 重 要 的 结 果 便 是 高 度 的 重 组 与 扩 张 可 能 性 16 建 立 在 这 种 自 由 重 组 和 扩 张 基 础 之 上 的 新 媒 体, 可 以 使 在 以 前 的 旧 媒 体 环 境 中 绝 对 不 会 相 遇 的 两 个 性 质 迥 异 的 媒 体 在 结 构 上 相 结 合, 并 根 据 其 结 合 的 形 式 获 得 全 新 的 属 性 与 价 值 17 设 置 为 全 屏 模 式 的 网 络 视 频 本 来 与 电 视 或 者 影 院 的 屏 幕 并 没 有 本 质 性 的 区 别, 但 是 通 过 与 弹 幕 的 模 块 集 合 体 进 行 结 合, 便 造 成 了 视 听 和 制 作 上 的 质 的 变 化 理 论 上 这 种 结 合 的 可 能 性 是 无 限 的, 所 以 媒 体 结 合 所 产 生 的 全 新 的 属 性 与 价 值 也 是 无 限 的, 而 这 一 切 也 暗 合 了 资 本 无 限 的 价 值 增 殖 运 动 弹 幕 在 中 国 作 为 一 种 基 础 设 施 的 普 及 16_ レフ マノヴィッチ(Lev Manovich),ニューメディアの 言 語 デジタル 時 代 のアート デザイン 映 画 ( 新 媒 体 的 语 言 数 码 时 代 的 艺 术 设 计 电 影 ), 第 73 页, 堀 潤 之 訳. 東 京 :みすず 書 房,2013 年 17_ レフ マノヴィッチ(Lev Manovich):カルチュラル ソフトウェア( 文 化 软 件 ), 收 于 伊 藤 守 ( 伊 藤 守 ) 毛 利 嘉 孝 ( 毛 利 嘉 孝 ) 編 : アフター テレヴィジョン スタディーズ( 后 电 视 研 究 ), 第 页, 東 京 :せりか 書 房,2014 年 16 _

15 这 一 现 象 本 身 就 是 各 大 商 业 资 本 推 动 的 结 果, 而 且 这 种 媒 体 结 合 的 趋 势 还 在 不 断 增 长, 并 且 渗 透 到 了 影 视 以 外 的 其 他 作 品 形 态 人 气 原 创 漫 画 共 享 网 站 有 妖 气 在 漫 画 当 中 配 备 了 发 布 和 阅 览 弹 幕 的 功 能, 使 漫 画 阅 读 和 弹 幕 交 流 这 两 个 媒 体 功 能 相 结 合, 获 得 了 新 的 属 性 与 价 值 而 其 结 合 的 战 略 不 仅 仅 局 限 于 弹 幕 的 功 能 模 块, 还 延 伸 到 用 户 可 以 自 己 给 漫 画 台 词 配 音 的 功 能, 并 且 还 可 以 对 其 他 人 的 配 音 点 赞 评 论 与 分 享 ( 作 为 单 独 模 块 的 输 出 ) 所 以 在 有 妖 气 里, 除 了 漫 画 作 品 本 身 以 外, 最 重 要 的 价 值 便 是 阅 读 漫 画 的 方 式, 也 就 是 交 流 而 这 种 交 流 式 的 阅 读 方 式 本 身 也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规 制 了 作 品 的 内 容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的 漫 画 版 就 是 一 个 很 好 的 例 子 此 外 还 有 当 读 小 说 这 款 应 用, 它 是 当 当 网 在 2015 年 初 发 布 的, 给 原 创 小 说 也 配 备 了 发 布 弹 幕 的 功 能 使 音 乐 和 弹 幕 结 合 在 一 起 的 应 用 也 在 2014 年 开 始 出 现 echo 回 声 是 一 群 九 零 后 女 生 开 发 制 作 的 一 款 应 用,2014 年 上 市 仅 三 个 月 注 册 用 户 便 突 破 了 100 万 人 18 看 到 弹 幕 和 音 乐 结 合 的 成 功, 行 业 巨 头 腾 讯 也 参 入 到 了 其 中,2015 年 QQ 音 乐 也 配 备 了 弹 幕 功 能, 可 见 嵌 入 音 乐 之 中 的 弹 幕 也 在 逐 渐 成 为 一 种 基 础 设 施 可 以 说, 新 媒 体 的 模 块 性 构 成 了 这 种 通 过 各 种 媒 体 的 结 合 来 获 得 附 加 价 值 的 文 化 经 济 的 下 部 结 构, 而 模 块 性 也 作 为 基 底 支 撑 着 各 种 软 件 结 构 的 设 计 及 其 随 机 应 变 的 变 更 和 扩 张 5-2 作 品 的 模 块 化 模 块 化 的 第 二 个 层 次 便 是 文 化 ( 想 象 力 ) 的 模 块 化, 这 个 现 象 直 接 表 现 在 新 出 现 的 作 品 形 态 上 诸 如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和 万 万 没 想 到 等 作 品 拥 有 一 种 模 块 化 的 故 事 结 构, 整 个 作 品 都 是 由 各 自 独 立 的 段 子 所 组 成 的, 虽 然 通 过 各 个 段 子 的 串 连 形 成 了 作 品 的 整 体, 但 和 以 前 的 电 影 作 品 大 不 相 同 的 是, 段 子 和 作 品 的 大 主 题 之 间 并 没 有 有 机 的 联 系, 或 者 说 作 品 的 大 主 题 ( 宇 宙 的 危 机 英 雄 救 美 等 ) 的 突 出 已 经 不 是 其 目 的 ( 甚 至 可 以 说 大 主 题 18_ 网 易 财 经 : echo 回 声 一 周 年 :90 后 怎 么 打 破 技 术 壁 垒, B4K5J9TR00253B0H.html,2015 年 9 月 28 日 _ 17

16 论 文 _ 杨 骏 骁 _ 弹 幕 论 软 件 结 构 的 权 力 与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本 身 就 已 经 是 一 种 模 块 ), 反 倒 是 各 个 模 块 化 的 段 子 及 其 再 结 合 的 形 态 才 是 真 正 的 看 点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近 来 这 种 倾 向 在 商 业 电 影 也 开 始 蔓 延 开 来, 比 如 2015 年 大 热 的 煎 饼 侠 和 夏 洛 特 烦 恼 等, 皆 为 独 立 的 段 子 所 拼 接 成 的 离 散 型 配 置 结 构 各 个 段 子 本 身 也 是 由 各 种 具 有 独 立 性 的 模 块 所 组 成 的, 比 如 说 角 色 的 外 观 性 格 属 性 人 物 配 对 等, 都 是 通 过 分 解 与 再 结 合 的 操 作 所 构 成 的, 而 且 这 种 操 作 的 可 视 化 本 身 也 成 为 一 种 笑 点 比 如 说 如 图 4,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中 的 哪 吒 篇 中 李 靖 选 择 哪 吒 的 外 观 的 场 面 就 是 以 对 角 色 扮 演 游 戏 的 仿 拟 来 可 视 化 这 个 操 作 也 就 是 说, 把 角 色 看 作 模 块 的 组 合 体 的 习 惯 或 者 说 想 象 力 在 某 种 程 度 上 已 经 普 遍 化, 而 这 些 模 块 作 为 一 种 集 体 记 忆 构 成 了 一 个 巨 大 的 数 据 库 (database) 19, 一 个 角 色 的 描 写 已 经 不 是 对 现 实 人 物 的 模 仿 和 对 其 内 心 活 动 的 想 象, 而 是 对 外 貌 内 心 经 历 性 格 等 不 图 4 图 5 同 的 数 据 库 中 抽 出 的 模 块 进 行 重 组 所 形 成 的 在 这 个 意 义 上, 能 指 与 所 指 的 深 层 关 系 在 模 块 的 文 化 形 态 中 被 彻 底 表 层 化, 或 者 说 深 层 / 表 层 这 个 意 义 层 次 上 的 对 立 本 身 被 无 效 化, 而 在 其 之 后 出 现 的 维 度 便 是 情 感 或 者 身 体 性 以 下 我 们 将 分 析 这 一 文 化 形 态 的 具 体 特 征 5-3 模 块 与 身 体 性 bilibili 的 董 事 长 陈 睿 说, 看 弹 幕 发 弹 幕 最 重 要 的 是 要 反 应 快, 同 时 还 强 调 弹 幕 的 19_ 東 浩 紀 : 動 物 化 するポストモダン オタクから 見 た 日 本 社 会, 東 京 : 講 談 社,2001 年 18 _

17 真 正 作 用 为 氛 围 ( 围 观 ) 吐 槽 情 感 反 馈 / 互 动 20 也 就 是 说 弹 幕 唤 起 的 并 不 是 一 种 反 思 性 分 析 性 的 交 流 和 视 听 态 度, 而 是 一 种 环 绕 着 用 户 身 体 的 感 觉 和 氛 围, 它 要 求 用 户 近 乎 条 件 反 射 的 快 速 反 应 这 其 中 发 生 的 不 是 意 义 (message) 的 交 换, 而 是 情 感 上 的 互 动 这 一 点 日 本 niconico 动 画 也 一 样, niconico 宣 言 的 第 一 条 便 宣 称 其 目 标 是 形 成 一 种 具 有 感 情 的 集 体 智 慧 21 弹 幕 中 对 作 品 成 功 地 去 脉 络 化 ( 分 解 ) 和 再 脉 络 化 ( 再 结 合 ) 的 吐 槽 被 称 为 神 吐 槽, 由 于 弹 幕 一 瞬 间 便 会 流 过, 神 吐 槽 必 须 是 在 极 短 时 间 内 就 能 被 理 解 的 内 容 这 种 理 解 成 本 低 效 果 好 效 率 高 的 交 流 形 态 拥 有 爆 发 性 的 传 染 力, 从 而 极 易 引 爆 一 种 狂 欢 式 的 交 流 在 这 里 所 说 的 理 解 与 文 化 研 究 中 所 谓 的 解 码 (decode) 这 种 有 意 识 的 信 息 解 读 完 全 不 同 虽 然 神 吐 槽 的 内 容 在 某 种 程 度 上 是 深 思 熟 虑 过 的, 但 是 在 理 解 的 层 面 上 引 起 的 则 是 身 体 性 而 非 反 思 性 的 反 应 所 以 这 里 需 要 严 格 区 分 两 种 情 感, 一 种 是 经 过 反 思 或 存 在 于 意 识 层 面 的 情 感, 在 此 暂 时 称 之 为 感 情 (emotion), 而 另 一 种 则 是 瞬 间 出 现 的, 在 到 达 意 识 之 前 就 作 为 身 体 反 应 出 现 的 情 感 (affect) 22 比 感 情 更 加 瞬 时, 更 加 潜 在 也 更 加 直 接 的 情 感 反 应, 这 也 是 这 里 所 说 的 身 体 性 的 含 义 弹 幕 吐 槽 所 引 起 的 笑, 并 不 是 充 满 机 智 的 幽 默, 而 是 可 以 瞬 间 引 起 周 围 身 体 反 应 的 哄 笑 ( 图 6) 以 这 种 身 体 性 为 基 础 的 段 子 与 哄 笑 在 作 品 中 体 现 得 很 充 分 比 如 前 文 所 分 析 的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中 葫 芦 娃 哪 吒 黄 飞 鸿 等 集 体 记 忆, 在 某 种 程 度 上 已 经 成 为 一 种 积 蓄 在 人 们 身 体 当 中 的 深 层 经 验, 对 其 分 解 和 再 结 合 的 理 解 成 本 都 非 常 低, 所 以 引 起 情 感 上 的 共 鸣 也 比 较 容 易 举 一 个 最 简 单 的 例 子, 如 图 4 与 图 5 所 示, 在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中, 关 于 哪 吒 形 象 身 材 小 巧 面 容 可 爱 的 集 体 记 忆 被 分 解, 可 爱 的 外 貌 转 而 与 健 壮 的 肌 肉 拼 接 20_bilibili 董 事 长 陈 睿 于 2015 年 10 月 27 日 在 复 旦 大 学 新 闻 学 院 的 讲 演 上 的 发 言, 由 现 场 听 众 整 理 21_ ニコニコ 宣 言, 22_ 近 年 的 欧 美 的 文 化 政 治 研 究 中 最 重 要 的 一 个 变 化 便 是 从 结 构 主 义 与 后 结 构 主 义 式 的 文 本 研 究 和 以 视 觉 为 中 心 的 精 神 分 析 研 究, 到 以 身 体 的 潜 在 性 ( 情 感 ) 为 中 心 视 点 的 转 向, 这 个 转 向 一 般 被 称 为 affective turn 详 细 参 照 以 下 文 献 Michael Hardy, The Affective Turn: Theorizing the Social.NC: Duke University Press, 2007 ; Brian Massumi, Parables for the Virtual: Movement, Affect, Sensation.NC: Duke University Press, 2002 ; Melissa Gregg, The Affect Theory Reader.NC: Duke University Press, 2010; 伊 藤 守 ( 伊 藤 守 ): 情 動 の 権 力 ーメディアと 共 振 する 身 体 ( 情 感 的 权 力 与 媒 体 共 振 的 身 体 ). 東 京 :せりか 書 房,2013 年 _ 19

18 论 文 _ 杨 骏 骁 _ 弹 幕 论 软 件 结 构 的 权 力 与 模 块 化 的 文 化 在 一 起, 由 此 瞬 间 激 起 视 听 者 身 体 与 情 感 上 的 不 协 调 感, 从 而 达 成 其 所 期 待 的 效 果 即 反 应 的 连 锁, 狂 欢 般 的 哄 笑 ( 屏 幕 上 充 满 , 意 思 为 笑 ) 图 6 理 想 的 模 块 是 可 以 被 顺 利 快 速 地 理 解 的 意 义 单 位, 比 如 说 可 爱 的 面 容 小 巧 的 身 材 凶 恶 的 面 容 健 壮 的 身 体 等 而 各 个 模 块 又 可 以 带 动 特 定 的 情 感 ( 如 凶 恶 的 面 容 所 引 起 的 恐 惧 或 厌 恶 ) 十 万 个 冷 笑 话 等 作 品 便 是 利 用 这 种 模 块 和 情 感 的 链 接, 把 各 种 看 似 不 相 容 的 模 块 组 合 在 一 起, 形 成 一 种 直 接 性 的 身 体 刺 激 23 到 这 里, 我 们 或 许 有 必 要 思 考 一 下 作 为 一 种 文 化 权 力 形 态 的 模 块 化 如 果 说 模 块 的 分 解 意 味 着 流 动 化 的 话, 模 块 的 再 结 合 则 意 味 着 整 流 其 目 的 便 是 对 上 述 的 情 感 和 身 体 的 控 制, 从 而 以 最 小 的 成 本 获 得 最 大 的 利 益 整 流 的 形 态 当 中 充 满 权 力 与 战 略, 而 新 媒 体 的 软 件 结 构 的 模 块 性 与 隐 蔽 性 便 为 这 种 利 用 反 馈 关 系 不 断 进 行 变 更 与 扩 张 的 柔 软 的 权 力 形 态 提 供 支 撑 24 23_ 以 这 个 视 点 为 基 础, 可 以 更 新 角 色 (character) 这 个 概 念 它 已 经 不 是 可 以 作 为 一 个 整 体 来 看 待 的 人 格, 而 是 各 种 属 性 或 模 块 的 组 合 体, 角 色 的 数 量 上 的 剧 烈 增 加 的 结 果 便 是, 一 个 角 色 区 别 于 另 一 个 角 色 的 最 大 的 基 准 便 是 模 块 和 模 块 之 间 的 关 系, 也 就 是 其 再 结 合 的 形 式 24_ 福 柯 晚 年 的 概 念 安 全 装 置 可 以 说 是 对 这 种 社 会 形 态 的 预 见 作 为 一 种 权 力 形 态 的 安 全 装 置 的 特 征, 是 将 特 定 的 现 象 插 入 一 系 列 具 有 或 然 性 的 事 件 当 中, 并 对 其 进 行 成 本 计 算, 最 后 得 出 一 个 最 妥 当 的 平 均 值, 并 在 特 定 的 范 围 内 对 其 进 行 控 制, 以 此 替 代 禁 止 与 许 可 的 权 力 形 态 ミシェル フーコー( 米 歇 尔 福 柯 ): 安 全 領 土 人 口 :コレージュ ド フランス 講 義 一 九 七 七 七 八 年 度 ( 安 全, 领 土, 人 口 : 法 兰 西 公 学 院 讲 义 年 度 ), 高 桑 和 巳 译, 第 9 页, 東 京 : 筑 摩 書 房,2007 年 这 正 符 合 本 文 所 描 述 的 文 化 经 济 的 控 制 机 制, 而 且 新 媒 体 的 迅 速 普 及 使 这 种 形 态 成 为 常 态 Bilibili 的 节 操 系 统 便 是 一 个 很 好 的 例 子, 它 并 不 是 完 全 禁 止 用 户 的 行 为, 而 是 通 过 节 操 的 数 值 来 在 一 个 范 围 内 对 弹 幕 的 内 容 进 行 控 制 20 _

19 结 语 最 后, 弹 幕 在 中 国 的 普 及 所 体 现 的 变 化 可 以 总 结 为 三 点 第 一, 弹 幕 象 征 着 一 种 新 媒 体 的 互 动 性 所 导 致 的 对 作 品 态 度 和 制 作 方 式 的 结 构 性 变 革, 而 弹 幕 的 软 件 结 构 所 形 成 的 特 殊 的 互 动 性 则 把 其 推 到 了 极 致 导 演 贾 樟 柯 何 平, 演 员 张 震 等 先 后 对 弹 幕 走 进 影 院 表 示 担 忧 或 反 对, 并 主 张 对 弹 幕 实 施 管 制 以 保 障 制 作 者 的 权 益 与 他 们 相 反, 秦 时 明 月 的 导 演 沈 乐 平 对 于 弹 幕 的 看 法 则 比 较 肯 定, 他 认 为 电 影 是 导 演 表 达 自 己 想 法 的 场 所, 而 弹 幕 则 是 观 众 表 达 自 己 想 法 的 场 所 不 管 是 哪 种 立 场, 都 共 有 一 个 前 提, 就 是 弹 幕 会 改 变 观 众 的 被 动 性, 把 他 们 拉 升 到 和 电 影 制 作 者 同 等 的 立 场, 而 运 营 方 ( 资 本 ) 则 位 于 两 者 之 上 25 第 二, 作 为 第 一 点 的 结 果, 它 形 成 了 一 种 广 泛 的 想 象 力 的 变 化, 而 其 中 最 重 要 的 特 征 便 是 去 脉 络 化 ( 分 解 ) 和 再 脉 络 化 ( 再 结 合 ) 操 作 的 普 遍 化, 而 其 背 后 更 加 广 泛 的 文 化 背 景, 便 是 作 品 的 模 块 化, 以 及 直 接 刺 激 身 体 与 情 感 的 作 品 结 构 可 以 说 分 解 与 再 结 合 式 的 弹 幕 吐 槽 这 个 行 为 所 体 现 的 是, 用 户 或 者 观 众 对 作 品 本 身 就 是 各 种 模 块 的 组 合 体 这 个 事 实 的 广 泛 认 知, 它 作 为 一 个 想 象 力 的 形 态 渗 透 到 了 整 个 亚 文 化 第 三, 通 过 资 本 的 推 进, 弹 幕 的 软 件 结 构 获 得 了 巨 大 的 影 响 力 和 渗 透 力, 弹 幕 已 经 不 仅 仅 被 限 制 在 视 频 媒 体 上, 而 是 不 断 和 各 种 媒 体 进 行 结 合, 并 且 作 为 一 种 建 筑 (architecture) 的 软 件 结 构 虽 然 对 于 用 户 来 说 是 一 种 物 理 环 境, 但 是 对 于 运 营 者 来 说 却 是 可 以 依 据 反 馈 数 据 随 意 变 更 的 程 序 然 后 通 过 对 以 模 块 为 单 位 的 反 馈 流 的 整 流 和 控 制, 形 成 了 一 种 巧 妙 的 控 制 人 的 情 感 与 身 体 新 的 文 化 权 力 形 态 与 环 境, 用 户 的 情 感 与 身 体 ( 及 其 数 据 ) 已 经 成 为 新 文 化 权 力 的 主 战 场 本 文 只 是 粗 略 地 描 绘 出 了 这 几 点, 不 过 这 也 是 弹 幕 现 象 与 其 身 处 的 文 化 环 境 中 的 核 心 问 题, 它 已 经 不 仅 仅 是 一 个 周 边 性 的 亚 文 化 形 态, 而 是 象 征 着 整 个 文 化 想 象 力 和 文 化 产 业 的 现 实 和 未 来 25_ 弹 幕 技 术 进 入 院 线, 载 工 业 设 计,2014 年 第 12 期 _ 21